声明:本书为宝书网(baoshu2.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拜师剑宗后我慌了[穿书]》作者:别寒   文案:   绥汐穿到了一本书里,成了恶毒男配早夭的亲姐。   原主父母双亡,身娇体弱,只留了她和弟弟两人相依为命。   绥汐看着身旁才到自己腰间的小少年。   想到原书中她死了之后,小老弟因觊觎女主被男主和反派给炮灰掉的悲惨下场。   绥汐不得不列出了两条活命守则。   一是好好教育小老弟,不要养歪。   二是入道修仙,靠实力自保。   好在她虽体弱但天赋异禀,成功拜师青霄凌云剑宗门下。   可到后来她发现——   平日里对她宽容温和的师尊是日后入魔的大反派,体贴入微的大师兄正是原书男主。   绥汐:我以为我找到了庇护所,结果是误入了狼窝。:)   ————   绥汐在凡间还未拜入剑宗之前,曾经在山上捡到了一个浑身是伤的男人。   虽然他失去了记忆,可奈何生的如谪仙般好看,她芳心暗许,对方也有意于她。   正当她以为一切顺遂完美,甚至商议着嫁娶之事的时候。   那人一如来时猝不及防,去时也悄无声息。   绥汐之后便心如死灰,决定清心寡欲,入道修仙。   结果不想,拜师当日她抬头瞧见——   高坐剑宗老祖之位的,正是当年她从山里背回的青年。   ps:追妻火葬场设定   一句话简介:追妻火葬场   内容标签: 仙侠修真 甜文 穿书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绥汐 ┃ 配角:小老弟,反派,原书男主 ┃ 其它:仙侠,穿书,爽文,甜文   作品简评:vip强推奖章   绥汐穿到了一本书里,成了恶毒男配早夭的亲姐。想到原书中她死了之后,小老弟因觊觎女主被男主和反派给炮灰掉的悲惨下场。好在她虽体弱但天赋异禀,成功拜师青霄凌云剑宗门下。可到后来她发现——平日里对她宽容温和的师尊是日后入魔的大反派,体贴入微的大师兄正是原书男主。 本文文风轻松诙谐,文笔流畅不失细腻,展现出了有热血也有感动的修仙日常生活。 第1章   南山脚下有一个小村落,距离城镇有些偏远。   这里的村民要去集市买点东西得从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出发,才能在天黑之前赶回来。   然而这地方虽四面环山,山路崎岖交通不便,却相较于外头要安全许多。   一般妖兽都挑人多的地方闹事,像秋林村这样的小村落别说是妖兽了,就连外人也鲜少知晓。   地方虽偏僻了些,但对绥汐来说也算自在悠闲。   不过这样的感叹一般只会在粮食足够的情况下发出。   每当米缸里的米见底了之后,绥汐便开始抱怨起了这山高水远的穷乡僻壤。   绥汐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在高考前夕出了车祸。   等到清醒睁开眼后便发现自己穿到了一个二八年华的小姑娘身上,比自己原本要小了两岁。   按理说没死还年轻了两岁她应该很高兴才对,可当绥汐醒来看到破的一阵风都能吹翻的茅草屋,还有在角落里窜的老鼠的时候。   她的内心是拒绝的。   如果说只是穷的话她还能接受,可惜她不仅穷,还多了一个拖油瓶。   绥汐刚开始时候并不知道自己是穿到了一本书里,等到得知了自己所处的地方,以及小老弟的名字,结合自己父母双亡的遭遇后。   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   这本书是绥汐在高考前几天为了放松下找室友随便借的,她只粗略的翻看了前面一部分。   绥汐看到了一个恶毒男配出场,对女主爱而不得起了龌龊心思想要玷污女主的时候。还没得手事情便已经败露,被男主和反派做成了人棍。   这男配有些天赋,出身却不怎么好,这点也是他的痛处。   谁要是敢说他是从一个小村子里出来的,他必将恼羞成怒。   也正因为这是他的痛处,反派和男主在将其做成了人棍之后,把他扔回了那个村子。   而这个村子,便是秋林。   那个恶毒男配,便名绥沉。   绥汐每每想到这里就头疼得厉害,不为别的。   她此时穿的这句身体,便是绥沉早死的姐姐,也是他如今唯一的亲人。   绥汐知晓,自己能够重生多半是因为原主本人身死她这缕魂魄才算得了机会,寄宿在了她的身体里。   不过这样虽能苟活,可原主的身子依旧虚弱,她时常都觉得头晕目眩,使不上力气来。   “阿姐,你是不是头晕的毛病又犯了?”   绥沉刚把昨夜被风吹落一地的叶子清扫干净,他一推门进来便看到了绥汐手扶着米缸边缘,以为她的头疼又犯了。   绥沉比绥汐要小上八岁,今年刚满八岁。   不愧是日后能修仙的料,不说别的,光从样貌来看他便要比秋林村其他的孩子要生的白皙好看。   他长得唇红齿白,要不是身上穿着的是粗布衣服,说是王城的贵公子也是有人信的。   绥沉连忙将手中的扫帚依靠在门边,快步走到了绥汐身边扶着她的手臂。   “你如果身体不舒服就去榻上坐着吧,打扫屋子什么的就交给我吧。”   他拍了拍胸脯,尽管身高才到绥沉的腰间,说起话来却很是让人安心。   从穿到这里到现在已经过了快一年时间了,要不是绥汐知道些剧情,她打死也不会相信眼前这么乖巧懂事的小老弟最后会落得这个下场。   “我没头晕,就是走了点儿神。家里的米快吃完了,我想着明日上山去砍点柴采点草药去隔壁王大叔家里换点粮食。”   绥沉一愣,踮起脚伸着脖子往米缸里瞧。   里面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米铺着,煮个稀粥也顶多撑到后天。   小少年没说话,他咬着下嘴唇,少有的沉默。   “怎么了?林家小子又欺负你说你小白脸了?”   “没。”   他摇了摇头,闷闷地开口。   绥沉手搅着衣角,过了一会儿这才继续说道。   “……阿姐,明日你上山能不能带上我?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听狗蛋说最近山上好像有熊,前几日他阿爹上山去打猎回来远远瞧见,吓得他赶紧跑回来了。”   “有熊?可如今这时候已经是冬天了啊。”   绥汐听后有些懵,虽然近来并没有下雪,可周围的温度却骗不了人。   秋林山比起之前的深山的冬日要暖和许多,山里的草药种类繁多,耐寒耐暑的,一年四季都有。   冬天的粮食她其实屯了一些在后山的仓库,只不过如今还没到冷的出不了门的时候,她能力有限屯的不多。   绥汐担心粮食不够,便想着这个月再辛苦一点去山上捡柴采药来换米。   “那你告诉阿姐,那狗蛋他爹是真真看到了那熊吗?他一般猎些兔子傍晚时候才下山,那时候天色昏暗没准看错了也说不定。”   绥汐在这里生活了一年,几乎每隔几日便会上山。   去年入冬时候也照去不误,别说是熊了,连个野猪都没见到过。   “……应当是瞧见了。狗蛋给我说他爹看到树丛里有个黑影,比成人还大三四倍。这不是熊还能是什么?”   “也可能是影子,夕阳拉长了些映照在周围也能这么大。”   绥沉听后还想要说些什么来反驳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鼓着腮帮,急红了脸。   “不行!万一真是熊怎么办?我不许阿姐你去!要去也要带上我!”   “那成,如果真是熊带上你去又如何?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还能打过熊吗?”   绥汐少有见到绥沉这般急切的样子,她笑了笑,抬起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我,我能当诱饵!我比阿姐小,生的细嫩,它肯定更喜欢吃我!到时候有危险阿姐尽管逃便是!”   绥汐揉着小少年脑袋的手顿住了,她垂眸看着他红彤彤的小脸,还有眼里焦急不作伪的情绪。   她心下一动,长长的睫毛颤了颤。   “说什么呢,臭弟弟。”   少女曲着手指弹了下他的脑门儿,然后从门背后将一张符纸拿了出来。   土黄色的符纸上头用红色的墨水写着什么,鬼画符一样,看不明白。   “你姐姐天资聪颖,老爹留的那本术法我已经参透了大半。如果我遇到了什么危险,这张瞬身符纸便能让我立刻瞬移到家。”   “所以,你就放心吧。”   绥汐语气轻松地这么说道,然后当着小少年的面将这符纸折好塞进了衣袖地内袋里。   绥沉知道绥汐在术法上很有天赋,至少比他老爹强。   老爹一生都钻研修仙得道,却几次都在青霄凌云选拔弟子的初试时候落选。   而绥汐只用了短短一年便学会了画符纸,用符纸生火,御风,这些都不在话下。   只不过绥汐只告诉了绥沉一人,其他的村民并不知晓她有这般能力。   绥沉听她这么说了之后,这才稍微放心了些。   “可我还是想与阿姐一同上山……”   “不成,你还小,山路崎岖你根本没法走。我一个人上去都够呛,到时候可背不动你。”   绥汐想也没想便拒绝了对方。   小少年有些失落地低着头,也没说什么,闷闷地拿着扫帚继续出去扫叶子。   外头的叶子刚扫干净,又被风吹落了一些。   绥汐看着绥沉闹别扭的样子,清丽的脸上带了点儿笑意。   她的眉梢,还有唇角,都如春日暖阳般和煦。   “不过你明日傍晚可以来山脚接我。记得提上油灯。”   “长路漫漫,阿姐怕黑。” 第2章   现在刚入冬没多久,却还是挺冷的,尤其是早上。   外头的草叶上被打了一层白霜,雾蒙蒙的天,就这么远远望去像是刚落了雪似的。   今年家里只添置了新棉被,新衣服却没来得及做。   绥汐出门时候随便披了件衣衫,尽管没什么棉花,却也严实,足够抵御还未进入隆冬的寒气。   “小沉,灶台上有我煮好的粥和鸡蛋,还有一点竹笋炒腊肉,中午饿了你就自己热一热。”   尽管家里并不怎么富裕,可绥汐从来没有在吃的方面委屈过绥沉。   她也算个成年人了,吃得不好无所谓能填饱肚子就成。可绥沉还在长身体,不能马虎。   绥沉乖巧地点了点头,将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崭新的棉鞋垫放在了绥汐的鞋子里。   “这是我帮王大娘干扫院子得来的,想着天冷了,你穿着会暖和些。”   少女还没有来得及问出口,绥沉便先回答了。   她将铺好了鞋垫的鞋子穿在脚上,暖和柔软,的确很舒服。   绥汐背着个和她近乎等高的背篓子往山那边走去,小少年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门口。   等到绥汐的身影在白雾之中隐去,他才默默地回到了灶台前。   他垫着脚揭开了锅盖,盛了一碗白粥就着咸菜吃了起来。   至于那颗剥了壳的鸡蛋就在他手边,可绥沉却没有动手拿起的打算。   山路崎岖,尤其是雾气还没散去的时候,上山更得小心以免踩空摔了。   绥汐拿了根树枝支撑着地面,一方面是探路,看看前头有没有什么石子,另一方面是借力节省□□力。   山腰处的草药大多都被采了个干净,只有上头的还留着,鲜少有人上去。   从清晨雾起到晌午雾散,绥汐这才好不容易走到了山腰上一些。   她的背篓里已经摘了浅浅的一层草药,剩余的得往山顶那儿去采。   现在阳光正盛,她走了这么久也有些热了。   绥汐揉了揉酸涩的小腿肚,然后找了一块没什么青苔的石头上坐下休息了一会儿。   “我真是太难了。”   “从高考炼狱之中出来的我竟只能沦落到摘草药为生!像我这样的栋梁之材难道只能一辈子待在这破村子里,任凭一腔抱负也无处施展了吗!”   每每休息或者发神的时候绥汐总会想下以前的事情,然后一脸悲愤的无病□□地拍拍自己的大腿。   当然,这样的近似于发闹骚的话她并不常说。   对于绥汐来说这并不是什么低沉颓靡的表现,她每次这么吐槽抱怨几句之后心情会变好,也会更加释然。   她是一个比起活在过去更看重当下的人。   在休息得差不多了准备起身继续往山上走的时候,山腰侧边的一处矮树丛里传来了细微的声响。   比起踩断树枝的声音要更轻,像是风吹树叶,却比这个要重。   如果硬要说的话,更像是呼吸。   稍显粗重的呼吸。   绥汐眼眸闪了闪,准备起身的动作顿住。   按照那个矮树的高度是不可能隐藏住熊的身形的,如果是老虎的话它的动作那般敏捷,这点儿距离应该早就扑过来了。   排除最危险的两个情况之后,绥汐的身子稍微放松了些。   要上山顶得从那片矮树丛穿过,绥汐想了想,手捏着一个火符小心翼翼地往那边走去。   越靠近,那边的声响反而越小了。   她指尖微动,放下背篓,伸手轻轻地拨开了树丛。   绥汐以为自己会看到一条蛇或者是什么兔子之类的。   却不想那里并没有什么小动物,而是一个人。   一个衣衫破烂,脸上还沾染着血迹的男子。   面容看不清楚,身材倒是颀长。   他还有意识,在绥汐靠近之前便刻意敛了气息。   连他都不知道为什么能这样自如的掩藏气息,像是本能一般。   此时绥汐刚拨开树丛,他长长的睫毛颤下。   黑色的眸子深邃如夜,他不能动,嗓子也疼暂时不能开口说话。   只这么直勾勾地盯着绥汐看。   尽管瞧不见对方的样貌,可绥汐不得不承认他有一双极其漂亮的眼睛。   丹凤眼,眉梢微扬,看得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绥汐不是那么没脑子的人,不会以为对方是村子里上山不慎受伤的村民。   她看不清楚男子的脸,却看得到对方身上的绸缎制成的衣衫。   上头被树枝或者石子划破了好些,还是透着如月华一般的辉泽。   怎么看都不是他们这样的山沟沟里能有的。   一时之间两人就这么盯着对方,气氛尴尬又莫名和谐。   男子是因为暂时说不了话,而绥汐是不知道说什么。   半晌,绥汐眼眸转了转,视线落在了他身上的伤口处。   一袭白衣染血,如雪中红梅。   “你还能站起来吗?能站起来的话就随我下山去医治吧。”   男子没回应绥汐,他还是和原先一样直直地盯着她。   “……你不能说话?”   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之后这么说道。   “那如果你不能说话就眨一下眼睛。”   男子听懂了,然后眨了下眼。   绥汐觉得有些头大,她皱了皱眉,看着浑身染着血躺在草叶上的男子。   既然看到了不可能不管,但是不能说话实在有点儿难沟通。   “这样,我问你问题。是你就眨两下眼,不是你就眨一下,成不?”   “你是不是不能动弹,站不起来?”   男子眼眸清透,看着少女清丽白皙的脸后。   小扇子般的睫毛动了下,然后眨了两下。   绥汐感到很是无力,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坐下将竹背篓里的草药倒了出来,挑了些用石子碾碎,然后细细地敷在了男子外露的伤口处。   “看来明日我还得再上山一趟了。”   她这么低声嘟囔着,对自己爬了半天得了这点儿草药还没来得及换米就用出去的事情很是无奈。   伤口敷着的草药清清凉凉,男子觉得舒服了些。   他试探着想要挣扎着站起来的时候,一片阴影笼罩在了他的身上。   他掀了掀眼皮,抬眸看了过去。   绥汐身子是弱,但是力气却挺大。   她觉得自己可能是将自己还没穿到这具身体之前的大力技能带了过来因此,一般的成年男子她都能抱的起来。   少女的面色并不红润,带着点儿病态的苍白。   她低头靠近的时候,他隐约能够嗅到浅淡的草药清香。   绥汐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对方的伤口,用力一个公主抱将其抱了起来。   然后,绥汐把他放进了背篓里背起,拄着树枝往山下走去。   这背篓虽然很大,可装下一个成年男性还是有些勉强。   他上身从脑袋到肩膀的位置都被露了出来。   男子一愣,反应过来后想要从里头爬出来。   他怕自己太重压坏绥汐。   “别乱动。”   他听后一僵,而后蜷着身子抱着膝盖,尽量将自己给塞进去。   不再乱动。   他意识到现在要是动的太厉害反而会让绥汐一个不平衡,从山路上摔下去。   他就这么乖顺地在背篓里待着,看着少女纤细的身影。   绥汐的头发上没什么发饰,可发色乌黑柔顺,如绸缎一般。   男子脑子里没有什么记忆,一片混沌。   他只直勾勾地盯着绥汐的头发,随着她的动作。   有些头发散在一边,隐约能够瞧见少女白皙的脖颈。   “我可不是白救你啊,你到时候伤好了得帮我干一周活才能走。也不是什么重活,就劈劈柴烧烧水,偶尔上山帮忙采点草药就成。”   “还有,我家里有个弟弟,你如果被我发现欺负他的话我可饶不了你。”   绥汐有符纸在身,并不怎么害怕对方欲行不轨。   她想好了,反正这条命也是她救的。如果自己救的是个坏家伙,要对她做什么坏事的话就用火符烧他。   或者让邻里帮忙,狠狠地揍他一顿再丢出村子也成。   绥汐自以为很有震慑力的这么警告了对方一番。   然后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对方。   “同意的话就眨眼。”   两人距离很近,近到男子连绥汐脸上细小的绒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在阳光下显得十分可爱。   他被绥汐这么警告意味地瞪了一眼后这才反应过来。   然后缓缓的眨了两下眼睛。   如蝴蝶振翅,静谧柔软。 第3章   绥汐走了之后屋子里就剩下绥沉一个人,吃了早饭后他将碗筷清洗干净也没闲着。   外头太阳出来了,他将棉被拿出去晒了之后又跑去邻居家帮忙。   当然,这并不是白帮,他帮人洗了衣服这才得到了一小块红糖。   在秋林这个小村子里,糖算是珍贵的,而红糖更甚。   绥沉去帮忙洗衣服的那家人家里有娘子有身子了,做不得什么活。   她婆婆去年刚走,丈夫和公公又出去干活了要晚上才能回来。   因此,没人得空做家务,绥沉便自告奋勇地去了。   今日绥沉也没想到会得一块红糖,一问才知道是前日她丈夫去镇上集市买了几块红糖和一只鸡想着给她滋补一下。   她知绥家姐弟生活不容易,尤其是绥沉到了这个年纪更是连糖都没怎么吃过。   她想着小孩子大多都喜欢糖,便没像平日给鸡蛋,就分了一小块红糖给他。   绥沉高兴地连声道谢,然后用纸小心翼翼地包着这点儿红糖回了家。   他想着将这红糖和今早没吃的鸡蛋到了晚上一并留给绥汐。   他这么喜滋滋地想着,也没什么事情干了之后。   绥沉便搬了根木凳子坐在屋子外面,望着山那边方向算着时辰等着提灯去山脚接少女回来。   他以为自己会等到晚霞染红山边的时候再起身,却不想晌午刚过不久,他便远远地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绥沉一愣,站起来抬起手揉了揉眼睛。   在清楚地看到了那个比对方背着的背篓之后,这才确定自己所见并不是幻觉。   他还瞥到了绥汐背篓里装着什么东西,但却并没有细看便小跑着往少女所在方向过去。   “阿姐!”   绥汐看着从屋子那边跑过来的小少年后一顿,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被他一把抱住了腰。   “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啊?不过早点也好,天越晚我越不放心。”   他高兴地弯着眉眼蹭了蹭绥汐这么说道。   听到了绥沉的声音,背篓里一路一直蜷缩着身子的男子垂眸看向了绥沉。   绥沉抱了一会儿后松开手想要接过绥汐的背篓帮她分担点儿重量,但是却被绥汐制止了。   “这一次我背的不是草药,你可拿不动。”   她这么说着这才微微侧了下脑袋让绥沉看清楚背篓里的人。   “我在山上看到他受了重伤倒在地上,想着这是一条人命不能不管便给背回来了。”   绥沉在对方背着人回了家之后都还有些恍惚,等到反应过来了便看到绥汐已经将男子放在了床上。   “小沉你去厨房烧壶热水,一会儿帮他擦下身子。”   绥汐这么说了后,半晌也没等到后面的人回应。   她疑惑地回头看去,发现绥沉呆愣愣地站在门口位置。   也不说话,就直勾勾地盯着床上的那个白衣男子看。   “小沉?”   “……阿姐,他看着就不是我们村子里的人。没准是外头被追杀的逃犯或者贪污的官员什么的,到时候如果牵连到我们了怎么办?”   绥汐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话,她一向知道绥沉比其他的孩子要早熟一些,却没想到思考问题竟然比她这个成年人都还要严谨。   “的确有这个可能。”   她摸了摸下巴顺着绥汐的话这么思考着。   床上坐着的白衣男子眼眸闪了闪,以为绥汐要将他给赶出去。   他现在身子刚刚能动了些,应该能走一段路。   如果是有记忆还好,正因为他脑子里一点儿记忆都没有,连他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   由于这样的不可知,所以在听到绥沉的猜测的时候他也下意识顺着对方的话去想。   他满身是伤,又躺在深山老林里头。   怎么想都像是招惹了仇家被抛在山里等着冻死或者被野兽蚕食的样子。   男子张了张嘴,想试着看看能不能出声说声谢谢然后就自行离开不给他们添麻烦。   “不过我人都带回来了总归不能就这么将他给扔出去吧?这么重的伤如果不治疗的话只有死路一条。”   “这样的话我好心救人反而成了间接杀人,我良心也过不去。”   绥汐摸了摸小少年的脑袋,带着商量和安抚意味。   “小沉,你看这样如何?咱们先收留他几日,外头若是有什么动静我们就让他离开。那时候他的伤可能也好的差不多了,至于是生是死就不干我们的事了。”   她能用符纸做成的小鸟去探测方圆十里的情况,这是绥沉知道的。   小少年没说话,良久,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床上的男子。   然后气呼呼地出去了。   男子被瞪了后一点儿也没生气,反而以为他们姐弟两因为自己而闹了矛盾。   他指尖微动,然后抬起手轻轻地扯了下绥汐的衣角。   绥汐一愣,刚想问对方是不是能动了的时候,她看到了男子眼眸里的担忧情绪。   “没事,他这是想通了。”   “不过我弟弟很可爱吧,他明明生气了却还是乖乖去厨房帮我烧水了。”   原来是去烧水了。   男子松了一口气,见少女一脸骄傲求认同的样子。   他眼眸柔和,然后微微颔首回应着绥汐。   等到绥沉烧好水进来之后,绥汐稍微嘱咐了几句让他避开点伤口擦,便关门出去了。   绥沉在绥汐在的时候对床上这个不知来路的男子就没什么好脸色,绥汐一走更是毫不掩饰地表露出自己对他的不欢迎。   他有些大力地将盆子放下,见男子还在傻乎乎地盯着自己没有反应之后皱着眉。   “愣着干什么?你自己有手不会脱衣服吗?”   男子眨了眨眼睛,然后开始褪去身上的衣服。   绥沉在一旁刚白布上的水拧干,抬头一看吓了一跳。   不为别的,男子像是没什么痛觉一般,连带着干涸了血迹粘在伤口上的布料也一并拽掉。   血又开始流,绥沉慌忙用白布去堵。   幸好只是扯掉了一点儿皮,血很快就止住了。   “你是傻子吗?粘上了你不会用剪刀剪吗!”   剪刀就放在一边,对方从一开始并没有打算使用。   在他看来这没什么,和挠痒痒一样。   只是因为绥沉生气了,他有点儿心虚。   男子拿起剪刀将另一处粘着的衣料剪去。   他做完这个动作,抬眸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绥沉的脸色。   “……算了,还是我来吧。”   绥沉嘟囔着从对方手里拿过剪刀。   他这个时候才直观地注意到了男子身上的伤有多严重。   他有点儿愧疚,觉得自己不该和一个   受伤的人闹别扭。   虽然对方能褪衣服,可的确很费劲。   绥沉仔细着一点一点将他身子上的血迹擦拭干净,盆子里的水已经换了三四次。   等到第五次的时候水才勉强算得上清澈没有那么多血色了。   还剩下脸没擦,绥沉先让他穿上衣服,穿好后便将手中的白布塞在了男子的手中。   “脸你总能自己擦了吧。”   男子点头,然后擦拭着脸上的血迹。   绥沉坐在一边抱着手臂原本有些不耐烦,结果不知道瞧见了什么眼睛睁得老大。   他盯着对方渐渐干净的脸看着,张了张嘴。   绥沉想要说话,却不知道想到了什明莫名赌气了起来。   与此同时,看着男子的眼神也突然带了点儿警惕意味。   “咚咚咚”,这个时候外头敲门的声音响起。   “小沉,你们好了吗?我刚找了些干净的纱布,想着进来重新给他敷药包扎一下伤口。”   “好了阿姐。”   听到是绥汐的声音,小少年立刻起身过去给她开门。   绥汐拿着捣好的草药进来,纱布搭在手臂上。   她漫不经心地抬眸看过去,和刚才绥沉的反应一样愣在了原地。   男子身上穿着的是绥沉父亲的衣服,他长胳膊长腿的穿着小了点儿。   而且灰扑扑的衣料看上去就粗糙,上头一点儿花纹都没有,简单至极。   可这样一件衣服套在男子身上却一点儿也不损对方的气质。   他身材颀长,长发如墨乌黑,随意披散着给人的感觉都超凡脱俗。   他的眉眼是狭长的,眼尾微微勾起。   男子给人的感觉是清冷绝然的,却在看到绥汐的时候因为眸底的柔和而染上了点儿烟火气。   “阿姐!”   绥沉见少女盯着人的脸看出神了,拔高了声音这么唤道。   他鼓着腮帮,皱着眉瞪了她一眼。   “咳咳,抱歉。”   她这话不仅是对绥沉说的,也是对男子说的。   可惜了,长得这么好看却是个哑巴。   绥汐在心里叹了口气,再次看向男子时候的眼神没了之前的惊艳,多了些同情。 第4章   秋林村就那么大,没过几天便都知道绥汐家里来了一个据说是绥汐母亲那边遇了饥荒前来投靠的远方表哥。   绥汐怕引起外人的胡乱猜忌,所以最后思来想去找了这么一个说法。   之后她发现男子并不是不能说话,而是伤了喉咙,过了几天便恢复了。   然而她一问,发现他没有任何记忆,甚至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   绥汐想可能是在山上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石头伤了脑袋,这才导致这般情况。   但是没名字有些麻烦,绥汐想了想,随意取了个[阿牛]。   男子对此没什么意见,倒是绥沉嫌弃这个名字不好听。   “那你说叫什么好?”   少女觉得好笑,之前不喜欢对方的也是他,现在替他的名字打抱不平的也是他。   “既然他是从深山老林里被你捡到的,那就叫他……”   “老林?也行,还挺接地气的。”   “……林深。”   好巧不巧,他们的生母也姓林。   这林深还挺像远房亲戚那么回事儿。   名字敲定了之后方便了许多,在林深来到绥家的第三日的时候他身上大部分的伤都好的差不多了。   林深伤口愈合的速度比起常人要快上好些。   这也好,如果对方再在床上躺上几日的话这粮食可能真的不够过冬了。   绥沉又去隔壁帮那怀了身子的娘子干活了,绥汐瞧着今日天气不错便搬了根凳子在外头缝补衣服。   家里不富裕,很多衣服破烂了些她也舍不得扔,缝缝补补之后还是能穿。   再加上家里多了一个人。   想到这里绥汐抬眸看向那边已经下得了地,正在劈柴的林深。   为了方便干活,他将有些宽松的袖子挽到手肘处,露出了结实的小臂。   那把对于绥汐都有些沉的斧头在他的手中显得如鸿毛一般,他极其轻松地拿起来,不一会儿便劈了一小山堆的柴。   尽管当时在他能下地的时候绥汐怕他伤口裂开,想着让他再休息一下。   不过在看到他拿起将笨重的木桌子给举起来的之后,她便闭了嘴。   林深劈了一会儿柴,不一会儿便劈完了。   他的额头只沁出了一层薄汗,他抬起手随意擦拭了一下。   “林深,你过来一下。”   见对方得了空闲,绥汐这才柔声唤道。   林深一顿,见是绥汐在唤他。   于是立刻将手中的斧头放在一边,手放在衣服上擦了下手心里的汗之后这才迈着大长腿往少女那边走过去。   “绥姑娘。”   他声带还没好全,说不得太多话。   就算发声也是喑哑低沉的。   林深给人的感觉很温和,像水。   尽管高个子,却不会让人有丝毫压迫感,很容易亲近。   就像现在,他垂眸注视着绥汐。   视线清浅,水泽一般温润。   饶是这几日天天对着这张脸看了这么久,绥汐在林深看向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感叹一句君子如玉。   “你背对着站在我前面一下,我给你量下尺寸帮你改下衣服。”   林深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袖长度,手腕那截儿全部露了出来,的确有点儿短。   他转过身,张开手臂方便绥汐量。   绥汐起身将缝补好的衣服放在凳子上,然后拿着软尺开始量。   林深感觉到少女的手因为测量而不可避免的轻微地碰触到了他的身体。   隔着衣料,却还是让他有点儿不自在。   好像以前,他从未与人这般亲近过。   他压下心头突然涌现出来的排斥,抿着薄唇不动声色地往后看去。   很细微的一个动作。   他稍侧了一下头,看上去没怎么动,可足以让他的视线落在绥汐身上。   少女低着头,手从后面松松地环住林深的腰。   没有任何旖旎情绪,她只单单测量着腰围而已。   绥汐的脸色比常人苍白一些,脖颈纤细,长长的睫毛如蝶翼振翅。   她算不上什么绝色,只算得上面容清丽,却让人莫名移不开眼。   在阳光之下,她的肌肤更加白皙通透。   如琉璃,好像稍微一碰就会破碎。   “好了。”   绥汐量好了之后将软布尺收好放在一边。   “我明日用剩余的一些布料帮你把衣服补长一些,虽然没有你之前穿的那么华贵,但是至少保暖,你就将就着穿一下吧。”   “有劳姑娘费心了,其实我不怎么不冷的。”   他这几日待着也知晓了绥家的情况,因此他并不想太麻烦绥汐。   绥汐听了林深这话笑了笑。   “你又不是铁人怎么会不怕冷呢?我知道你是怕麻烦我,不过自我将你背回来便知道会是个大麻烦。”   “我早有心理准备,你就别在这点小事上与我忸怩了。”   林深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些什么来反驳,半晌,却说不出一句话。   “……我去打水。”   他这么闷闷地说道,然后刚放下斧头的手又拿起了木桶往水井那里过去。   绥汐看着对方因为说服不了自己而有些自暴自弃的背影,她唇角不自觉上扬了些。   倒是个老实人。   其实还真不是林深逞强,而是他真的不觉得有多冷。   哪怕现在是冬日,他就算穿一件薄衫也不会有任何不适。   因为房间有限,林深是和绥沉睡一起的。   好在绥沉还小,他躺下之后两人除了挤了点儿,倒也能躺平身子。   夜里比白日要冷上许多,林深将大部分的被子都给了绥沉。   绥沉不大好意思,想要将被子腾出来点儿给对方盖上,却被林深给制止了。   他骨节分明的大手压住了绥沉,顺带着还帮他掖了掖被角。   “这被子不小,盖得住我们两个人的。”   “无碍。”   绥沉这话让林深不自觉想起了白日时候绥汐。   她也是担心他受寒。   “绥沉弟弟,我能问你个事情吗?”   “唔什么事?”   因为盖得严实很是暖和而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了的绥沉,听到了林深的话后这么下意识回了一句。   “你可知你姐姐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或者有什么未达成的心愿?”   林深思索了一会儿,刚准备再继续说什么的时候。   一旁快要睡着了的小少年猛地睁开了眼睛。   “你问这个干什么?别以为我这几日对你态度稍微好了一点儿你就蹬鼻子上脸了!就算你长得还成也别想打我阿姐的主意!”   绥沉噼里啪啦一下子说了一大堆,脸上怒气冲冲的样子让林深怔住了。   “没,你误会了。”   “我只是想着她这般照拂我,我心里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既然过意不去你还去招惹她?”   绥沉眼睛瞪得老大,直接打断了林深的话。   “你如果真的想要报答她的话就好好劈柴干活,伤好了直接走人。马上过冬了,我们家穷,可实在是养不起你这么大一张嘴。”   “……”   林深以为这几日的相处下来,绥沉已经没刚开始那么排斥自己了。   结果没想到,今日就这么随口一问就又被打回了原形。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自己什么也没做,可但凡他稍微提到绥汐,绥沉总是觉得自己在打绥汐的主意。   林深沉默着没有再说什么了,直到听到绥沉清浅又绵长的呼吸响起之后。   这才轻手轻脚地起身走出了房门。   尽管林深没什么记忆,可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好像和别人的不大一样。   无论是伤口愈合速度,还是身体素质强度都要比常人高上许多。   而且,他发现自己即使到了夜里也还是能够看清楚四周的一切。   和白日时候一般无二,没有任何影响。   林深想起之前绥沉说绥汐原本想要拿采摘的草药去换粮食,结果因为大多数都用在了他身上,导致之后寒冬真正到来之前他们可能都得喝没几颗米的稀粥。   他记忆力极好,绥汐之前给他用的草药他每一种都记得。   甚至还知道它们的具体功效。   其中有一颗,也是唯一一株松芝也用在了他的身上。   那个好像很珍贵,一株能换十斗米。   此时的月色清冷,洒在地面上看上去如白霜一般。   林深抬眸看了一眼,觉得这弯月很像绥汐笑时的眉眼。   也像她苍白无血色的肌肤。   “不知道现在出发的话,天亮之前能不能赶回来。”   他想着早去早回,于是将放在院子角落的那个背篓拿上。   迎着月色皎洁,直接往山那边快步走去。   林深以为自己走的时候悄无声息,并没有惊扰到任何人。   然而在他刚走出去没多久,一只金色的蝴蝶缓缓飞到了绥汐的房间。   它盘旋了一下,然后落在了少女的红唇。   那蝴蝶在碰触到绥汐的瞬间变成了一张符纸。   此时,一直熟睡着的绥汐长长的睫毛颤了下,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眸里一派清明,没有丝毫倦意。 第5章   这么大晚上了,要不是绥汐安全意识强,一直以来都有将符纸放在外头的习惯。   可能今夜林深离开,她都觉察不到分毫。   绥汐起身将外衣披上,夜里寒气重,她又再加了一件衣服。   她搓了搓手,轻声推门出去。   门口角落的那个背篓已经不见了踪影,剩下的东西没有挪动分毫。   “这家伙该不会因为白天做衣服的事情,想着上山采草药换粮食报答我去了吧。”   绥汐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她被气笑了。   还真是想到就做,也不挑挑时候。   可这人是自己背回来的,她又不可能不管。   这上山的路好找,回来的路却没那么容易。白日时候倒还好说,这晚上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见,要回来可就难了。   绥汐并不知道林深夜晚能视物,她想着大晚上的山里又冷,如若再遇到什么意外了的话便更是麻烦了。   于是她利落的穿好鞋子,提着油灯便往山那边方向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绥汐总觉得今晚的温度要比往日晚上要冷上好些。   她缩了缩脖子,小跑着进了山。   油灯的光亮虽然不及二十一世纪的灯盏亮堂,但至少眼下的路是能看清楚的。   绥汐仔细着避开石头,因为来过太多次,她轻车熟路地便到了山腰。   她的体力不济,一般到了山腰的时候都会坐着休息一会儿。   这山并不是特别的高,可山路崎岖,爬着也挺费劲儿。   等到绥汐快到山顶那片有草药的地方时候,她却听到了细微的声音。   不是草叶被夜风吹过,而是真正的蛰伏在黑夜里面的——野兽的低吼。   绥汐脚下一顿,整个人都紧绷着。   下意识的,她想起了之前绥沉曾经说过的那头出没在山林的尚未冬眠的熊。   她暂时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她既不能确定那野兽距离自己有多远,也不能确定它是不是觉察到了自己。   绥汐是害怕的,这一次和之前不一样,她出门时候并没有记得带上那张瞬身符纸。   她指尖微动,感觉背后都是冷汗涔涔。   她垂眸看着自己手中被风摇曳着的明灭可见的油灯的火光。   绥汐红唇抿了下,她得将这油灯灭了免得引起那野兽的注意。   可灭了油灯,她又没办法辨路。   处于未知的黑暗里也不见得比提着亮着的油灯安全多少。   绥汐的脸被火光映照着,她的眸子里也被这橘黄色给渲染。   暖色的,她却并没有觉得丝毫温暖。   正当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后头有微风拂过,将她的火焰摇曳。   身后有影子在灯光下被拉得老长。   绥汐一惊,想要不顾一切往山下拼命跑去的时候。   她的唇被一片温热覆上,耳边有热气传来。   “姑娘,是我。”   是林深的声音,压低了好些,和刚才微风轻柔一般细微。   绥汐觉得酥酥麻麻的,还有些痒。   见绥汐冷静下来之后林深这才慢慢放下了手。   “别怕。”   “那熊是在我摘了松芝时候被我惊醒的,不过他暂时没发现我。”   林深也注意到了少女手中提着的那盏油灯。   他看着绥汐因为消耗了太多体力加上受到了惊吓而更加苍白的脸色,即使在灯火映照下也没多少血色。   绥汐被对方这么盯着看有些不自在,她别开了脸。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林深听后一顿,视线落在了她手中的油灯上。   他伸手极为自然的将绥汐的油灯拿过来,少女也没多想,看他想要拿灯便松手给了他。   林深微微低头,凑近了那盏油灯。   他本就生的好看,加上了一点儿光亮显得莫名缱绻温柔。   所谓灯下看美人,似醉眼看花。   说的便是这般景象。   绥汐不自觉看得入了迷,却在下一秒光亮全无。   两眼一片黑暗。   林深将灯吹灭了。   “你将灯吹灭了虽然不会很快引起熊的注意,可我们也看不见路了啊。”   绥汐压低了声音,皱着眉不大赞同。   “我看得见。”   “失礼了姑娘。”   他指尖微动,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轻轻地搭在了绥汐的手腕处。   隔着挺厚的衣料,可少女还是觉得灼热滚烫。   绥汐一愣,在这么恍惚了一下子的工夫里。   等回过神来之后发现自己已经被林深带着往山下那条小径走去。   他轻巧地避开了前面的树枝和地上的石子,如在白日行走一般。   绥汐这个时候才真的相信,对方是真的能在夜里视物。   绥汐一路上都没说话,她跟着林深走着,没过多久便到了山脚下。   这个时候她才重新点了灯,抬眸看清楚了面前的男子的模样。   林深没有任何不自在,就这样坦然地任由绥汐盯着。   “你是特意上山来找我的吗?”   “不然呢?我大晚上不睡觉跑山里遛弯?”   少女想起刚才的惊魂未定,见对方还问自己这样的问题,的确是有点儿生气了。   林深见绥汐真的生气了,也不说话,就这么小心翼翼地瞧她。   这么一个大男人,和绥汐站一起足足要高上一头多。   这个时候给人的感觉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连大气都不敢出。   绥汐还想要再说什么,一见他这样可怜巴巴的样子。   她一顿,觉得又无奈又好笑。   “算了,下不为例。”   她的脾气好,鲜少会真的生气。   即使生了气也不会持续多久。   可林深并不知道绥汐到底气消了没有,他抿着薄唇,还是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见绥汐微微颔首回应了自己,确认了的确没怎么生气了之后。   林深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将背着的背篓放下。   之前没注意,绥汐这个时候才看清楚了里面的背篓竟然差不多都被草药装满了。   她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便看到林深伸手往草药里头扒拉着。   “因为惊醒了那只熊,所以我只找到了两株松芝。”   林深拍掉了上头的草叶,将两株手掌大的松芝递给了绥汐。   松芝雪白,只根部沾染了些泥土。   绥汐怔怔地接过,仔细确认了这的确是松芝之后她更懵了。   她当时小半年都难得摘到的松芝竟然这么轻易就被林深搞到了,还是z。   “这松芝长在悬崖峭壁上……”   “你是怎么摘到的?”   而且还是半夜。   林深以为对方是在夸他,他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抬起手挠了挠面颊。   “我是从山的断崖处爬上去的,摘了松芝后我便在山顶摘了草药。”   “这没什么的,只要在爬的时候注意点不踩空就行了。”   “……”   俗话说人比人气死人。   绥汐沉默着没搭话,她将那两株松芝放在了随身带的一个布袋子里装好。   林深走在少女的前头一点,帮她挡住了肆意吹来的寒风。   绥汐提着油灯跟着林深后面走着,她抬头不着痕迹地看着对方的背影。   很奇妙的,她莫名有一种安心感。   “对了,你的伤有没有裂开?”   她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林深刚才说是从断崖那边爬上山的。   那么险峻,没有掉下去也很容易拉伤。   因为是背对着绥汐的,所以她并不能看到林深的神情。   林深在听到对方的关切后眼眸闪了闪,上头月光皎洁,把他的眉眼也带上了些清冷意味。   他的右手不自觉放在了胸口位置,那里曾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不过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因为在长新肉,痒痒的像是虫蚁轻咬。   “没有。”   “得姑娘细心照拂,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绥汐很喜欢听林深说话,尤其是在这样安静的氛围里。   他的声音如清泉落玉石,迎着夜风入了她的耳朵,温润又好听。   少女抬起手揉了揉不知什么时候有些发烫的耳朵。   清风明月,绥汐忍不住又去看林深。   这个时候天上有东西落下,轻轻柔柔,在月光之下格外分明。   绥汐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她便被一片阴影笼罩。   她的头上,搭的是林深的外衫。   下雪了。   怪不得她之前便觉得今夜要比之前还要冷,风吹到身上刺骨至极。   少女抬眸看去,睫毛上落了一点儿雪。   她唇色渐淡,呵出的气息即刻凝成了一团白雾。   隔着白雾朦胧,绥汐看了过去。   眼前是清风明月,还有雪中的翩翩青年。 第6章   自从初雪夜那天过后,绥汐对林深稍微有点儿不一样的感觉。   之前她一直都把对方当做自己意外捡到的一个陌生人,等到他伤好离开后便与她再无瓜葛。   现在的话,她有些不受控制地开始在意起对方的一举一动了。   绥汐能够确定这不是爱,也谈不上喜欢。   而是好感。   林深除了没什么记忆之外,放在村子里或是放在外头比也是极为出众的。   因此绥汐对他有好感也是很正常的。   用松芝去镇上换了粮食和一床新棉被之后,这一次即使家里多了一个人这个冬天也能够舒舒服服地过去,甚至还有剩余。   从第一场雪开始下了之后,这雪便再也没有停过。   山上到村子四周都被厚厚的积雪给覆盖着,之前还能看到一点儿绿意现在全然没了踪迹。   银装素裹,天空灰白一片,连空气都似乎也跟着凝固了似的。   绥汐在厨房里做饭,林深干完活后也不闲着。   在得了绥汐的同意后也跟着进去帮忙了。   此时的绥沉正在里屋临摹字帖,虽然家里没条件将他送去城里的私塾。   不过绥汐还是会去添置一些书籍给他讲解,教他写字读书。   她虽然不是什么大学士,但是教授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倒也绰绰有余。   绥汐打算再过两年,等将钱攒得差不多了就搬离这里带绥沉求学。   绥汐还好,可绥沉还小,如果一辈子都在这个偏远村子里待着的话实在太过荒废年华。   她知晓之后绥沉会得机缘上剑宗入道修行,她不知道这个机缘会什么时候才能到。   在此之前,绥汐觉得自己最主要的是好好教育绥沉,树立良好德行,别到时候被猪油糊了心和男主他们争女主落得个做成人棍的下场。   她对绥沉修仙的事情并不排斥,她觉得造成绥沉之后悲惨下场的并不是修了仙,而是自小缺乏良好教育。   没有人不希望自己的亲人有更好的出路,修仙比在凡间经历生老病死要好上太多。   绥汐不求绥沉能够扶摇直上,一步登天,但求他无病无痛,一生喜乐。   如若之后绥沉依旧能够得仙缘,她自然高兴,她会尽力在旁边为其指明方向,不误入歧途。   如若不是也无所谓,她也不强求。   想到这里绥汐深深吐了口浊气,这才心无旁贷继续切着手中的菜。   林深虽一直在一旁添着柴火,可视线却没有从少女身上移开过。   他瞧见对方似乎有心事,刚才蹙着眉的时候,眉宇之间愁云凝起。   “绥姑娘,这柴火暂时不需要再加了。你坐过来烤烤火暖暖身子,我来帮你切菜吧。”   林深起身去一旁拿起瓢舀水洗了手,然后走过去站在了绥汐的旁边。   他长得高,这么随意过来一站将少女衬得更加娇小玲珑。   “诶,不用……”   绥汐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拒绝林深骨节分明的大手便覆上了她手上的菜刀。   林深自然地避开了与少女手的碰触,从刀柄处轻巧地抽出。   “冬日伤了手可不好受。”   他这么柔声说道,那有些笨重的菜刀在他手中似叶片一般,好像没有丝毫重量。   绥汐本想要再开口说什么的时候,却见林深试探着切了几刀后便迅速上了手。   不仅是菜,就连腊肉每片都切的薄厚适中,没有丝毫顿涩。   得了,人第一次切都比她来切了一年的都好。   绥汐坐在灶火旁边将干树枝折断丢进去了一些,控制着火候。   火光温暖,耳边是有节奏的刀和案板接触的声音。   恍惚之间,她觉得三人这样一直生活着也挺好的。   “林深。”   “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做吗,姑娘?”   林深手上动作一停,回头看向绥汐。   “如果,我是说如果。”   她用树枝拨动着灶火里的柴火,火星有一点儿飘出来。   “你要是一直记不起来以前的事情便与我们一起住吧。”   少女说这话的时候是很认真的,她眼眸澄澈,直勾勾地注视着他。   “当然,你如果不愿意的话我也不勉强。”   抛去她本身对林深有好感不说,林深的确是一个很优秀的人。   即使没有记忆,可他的谈吐还有气质皆不凡。   但又不是那种王城贵公子的矜贵柔弱,他身体素质也很好,悬崖峭壁在他眼里也如过家家一样轻松。   起初还想着是捡了他给自己添麻烦,现在想来好像是她占的便宜多一点儿才对。   要不是有林深在,今年过冬他们可不会有这样充足的粮食。   林深并没有立刻回应,他眼眸闪了闪,薄唇抿着往下压了些。   这是犹豫的神情,说明有戏。   其实绥汐留下林深还有一个私心,前几日绥沉正在练字,他只一眼便看到了上头的错字。   而这几日绥沉临的帖也是出自林深之手。   她教的也只是一点儿皮毛,肯定是没有林深这样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教的细致全面。   “小沉也就最开始时候不大好相处,他是喜欢你的。我曾与他说过这件事,他也是希望你能留下的,只是嘴上不说罢了。”   “那姑娘你呢?”   林深终于说话了,他视线落在绥汐身上。   那感觉和外头洋洋洒洒的大雪一样轻飘飘的。   “你替我,替令弟都考虑周全了,却唯独没想到你自己。”   “虽然你对外宣称我是你的远房亲戚,可我终究是个男子,这样一直待着会败坏姑娘清誉的。”   绥汐一愣,没想到对方沉默了这么久原来是在想这个。   青年面容清俊,粗布衣衫套在身上也如锦缎华贵。   明明人在说这么严肃的事情,可绥汐余光在瞥见了窗子外头大雪纷飞的时候。   她脑子里冒出来的竟然是——   如果这雪落在他的发上一定很好看。   “……绥姑娘?”   林深以为刚才自己说重了话,他有点儿不安地低声唤道绥汐。   “抱歉,我可能说得有些过了。”   绥汐听到他的声音,脑子还在走神,余光只是下意识从外头的雪落回到了林深身上。   绥汐能注意到他情绪变化时候的很多小细节,比如他犹豫时候指尖微动。   又比如现在他因为紧张而微滚的喉结。   而一切,都是因为她。   “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啊。”   少女有些魔怔,不知道是因为眼前的这张清绝的脸还是什么。   她思绪还在恍惚着,可嘴却比脑子快,将话先说出了口。   “那好办,你把我娶了便是。”   林深瞳孔一缩,身子不自觉往后一靠。   刚放在砧板上的菜刀被碰到,“哐当”一下掉落在了地上。   如果细细去看,青年墨发细碎掩映之下,他的耳根不知何时已悄然红了个通透。   如笔下朱红宣纸轻落,一点便渲开一片。   雪纷纷扬扬下了好几日,今日好不容易停了。   外头被铺满了一大片,白茫茫的,好像天地都成了这样的雪色。   绥沉正在和狗蛋一起堆雪人。   狗蛋前几日原想着来找他玩,不过过年时候串了下亲戚,这个时候才稍微得空。   他滚了好大一个雪球过来,和绥沉一起合力将这个雪球放在了做好的雪人的身子上。   绥沉从家里拿了两个红辣椒,垫着脚往雪人身上戳的时候,狗蛋也刚好从不远处扒拉了下找到了做雪人手的干树枝。   “绥沉,我问你个事。”   狗蛋扶着雪人的身子安着树枝。   “嗯?什么事?”   “就是你们家那个来投靠的什么远房表哥,婚配否?”   他说了一句后看了看四周,没看到什么人之后他这才继续说道。   绥沉皱了皱眉,手中的红辣椒还没有怼进雪里,雪渣落下一些。   “你好端端问这个做什么?他婚配与否和你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还想嫁给他不成?”   狗蛋抬起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一脸莫名其妙。   “你咋了?吃炸.药了?”   如果是往日的话绥沉语气可能不会这么冲,只是近日他隐约也觉察到了绥汐和林深的不自然。   这个时候狗蛋提起,他更是烦躁。   倒不是讨厌林深,只是他觉得林深虽然很出色。   可他做不到将自己的姐姐交给一个没有记忆,没有过去的人手中。   别的不说,林深被捡回来的时候身上的衣衫华贵,不是王城贵族也可能是个富商子弟。   再加上他生的好看,可能早已有了妻室,没准还添了好几房妾。   因此绥沉的心里很是矛盾。   “……没,你继续说。”   绥沉闷闷地这么说了一句。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姐姐对你们那个表哥有意思。想着要是没婚配的话得空帮着见一见。没准到时候王八看绿豆就看对眼了,那我们就成亲家了。”   狗蛋朝着挤眉弄眼着,冻得有些红的脸和这模样怎么看怎么都有些猥琐。   “怎么样好兄弟,你帮我回去打听打听呗。”   他撞了下绥沉的肩膀,绥沉被这么猝不及防地撞了下,险些没站稳。   小少年也不知道怎么的,比起想到林深可能将绥汐拐走,在听狗蛋说这事后更加不爽。   绥沉弯腰生气地抓起一把雪往狗蛋身上扔去,对方被冷得激灵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   一瞧,雪地里已然没了他的影子。   他回来的时候绥汐正坐在火盆前烤火,她抬头一看,绥沉不知道怎么回事气呼呼地搬了根凳子坐在了她身旁。   “怎么了?谁招惹你了?”   “……没什么。”   他的手刚碰了雪还很凉,他烤着火这才渐渐回暖。   “阿姐。”   “嗯?”   绥汐眼皮掀了下,视线落在了对方身上。   “你是不是和林大哥好上了?”   “你,你听谁瞎说的?!”   绥汐惊的说话都结巴了起来,险些咬到舌头。   林深这个时候正在后院扫雪,但是绥汐还是心虚得厉害。   她咽了咽口水,压低了声音正色道。   “我与他没什么的,你别乱想。”   “那阿姐你当真一点儿也不喜欢他吗?”   绥沉见少女这个模样确定了两人还处于暧昧着,没有人主动将这层纸给捅破。   她原本想着绥沉才八岁什么都不懂,随便敷衍过去就成了。   可小少年看她时候的眼神清明,根本容不得糊弄。   “……我们前后认识了不到两个月,谈不上喜欢,算是有好感吧。”   绥汐说的保守,她也没谈过恋爱,不大懂这心悸是出于好看的皮囊还是真的喜欢。   “不喜欢也好。”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并没有那么轻松,反而有些严肃。   “刚才狗蛋给我说他姐姐对林大哥有意思,既然你不喜欢那干脆帮他们搭个线吧。”   “至于最后能不能看对眼就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了。”   “那我喜欢。”   话音刚落,绥汐瞬间改了口。   “……”   绥沉没说话,沉默地盯着绥汐看了好一会儿。   那眼神好像在说[我就知道]。   只是这么一点儿试探少女就忍不住,直接往里头跳了进来。   半晌,绥汐后知后觉地反映过来了什么。   她张了张嘴还想要在绥沉的鄙夷目光里试图再挣扎辩解一下的时候。   外头“啪嗒”一声,有什么东西掉落。   绥沉顺着声音看去,雪地里倒着一根扫帚。   却不见林深的身影。   不知道是吓跑了还是躲起来了。   “……”   “……”   绥汐羞耻地用双手捂着脸的同时,又恨不得空出一只手给自己一巴掌。   她总是嘴比脑子快,这前后不到三日,就生生地吓到了对方两次。 第7章   自那次嘴快被林深听到了之后两人的关系变得更加微妙。   其实绥汐还好,尽管没怎么谈过恋爱,但是也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人思想什么的都放得很开。   她想着对方被吓跑了这么久都避着自己,应当是不喜欢自己的。   虽然很可惜,毕竟林深生的那般好看,性格也好,但是这感情的事情就是这样。   绥汐心里没有一点儿失落是假的,可她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   既然他不愿意留下,这冬日寒冷,便等到初春再给他些盘缠让他自行离开吧。   绥沉刚煮了茶水过来,他将桌子上的茶杯里添好茶水。   氤氲的水汽将少女的眉眼遮掩着,就和外头白蒙蒙的天色一样,朦胧不真切。   “阿姐。”   他思索了好几日,最终还是决定将心中所想说出来。   “你若真喜欢林大哥的话就与他好好说说吧。”   绥汐正在穿针,听到小少年这话后一顿。   “这有什么好说的,也就一点儿好感。人总是要走的,我说多了只会给对方徒增烦恼罢了。”   “而且你不是一直都不怎么喜欢我和林深在一起吗?怎么现在反而还撮合起我们来了?”   “……不是。”   绥沉闷闷地开口。   “我就是怕你后悔。”   尽管绥沉不希望有人将绥汐给抢走,但是比起这些他更不希望对方不开心,留有遗憾。   “去问问吧,没准他当时只是没反应过来被吓到了而已。”   “可能他也是喜欢你的。”   其实这话绥沉自己说着也不怎么信,如果真的只是单纯被吓到了为何林深会躲了少女近一月。   这冬日都快要过去了,他却没有一点儿想要回应绥汐的动静。   不过绥沉总觉得不是这般。   林深并非对绥汐没感觉,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话听起来很奇怪,但这是绥沉与之相处之后能够想到的最为合适的猜测了。   “他似乎不单单只是忘记了过往。”   绥沉顿了顿,看向一直对自己所说没什么反应的绥汐。   他知道对方有在听,于是沉声继续说道。   “林大哥好像,对这种事情有些本能的排斥。”   他也说不清楚。   林深对绥汐是有好感的,他会脸红也会羞恼,但是等这一切正常的生理反应过去了之后。   他便会本能的开始排斥,拒绝有这样旖旎想法的自己。   就好像,烙印在他身体里的什么东西在告诉他——这样是不可以的。   绥汐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没说话,继续缝补着衣服。   少女长长的睫毛下有什么情绪掩藏着,等到绥沉离开后这才渐渐晕散开来。   “还本能的抗拒……”   “不就是贵公子潜意识看不上我这种乡巴佬呗。”   她这么不爽地吐槽着,结果因为不小心针给扎了手。   绥汐低头瞧着指腹被扎了一下立刻凝出了血珠。   也不知怎么的,之前还觉着林深不喜欢自己没什么,她也没全部陷下去还来得及抽身。   可这个时候只是被这么简单地扎了一下,比起去山上摘草药时候摔倒磕绊到石头上伤的轻得多。   她却觉得分外委屈,那眼泪也不受控制着一下子夺眶而出。   绥汐趴在桌子上哭了好一阵子,尽管是这样的难受她也竭力压抑着自己的声音。   她怕绥沉听到了担心。   二月刚过,三月时候还带着些冬日料峭的寒意。   不过树梢已经有嫩芽儿发出,铺天盖地的寒冷褪去了大半,入眼之间已然有了春日的气息。   明明最冷的时候都挺过去了,可这个时候绥汐却生病了。   倒没有多严重,只是普通的风寒而已。   不过在二十一世纪里只是小病小痛的风寒,在这样偏远的山村如果不好好养着却也会危及性命。   绥汐躺在床上,身子除了脸之外都被盖的严严实实。   她脑袋昏昏沉沉,闭上眼睛准备睡上一觉的时候。   门口的脚步声传来,很轻,像是怕打扰她休息一样刻意放缓了好些。   “是小沉吗?又要喝药了吗?”   想到喝药绥汐皱了皱眉,支着身子准备坐起来的时候一只手轻轻地虚扶住了她。   然后体贴的将枕头垫在了她的背后。   “……你怎么来了?”   来的不是绥汐,而是林深。   绥汐视线先落在扶着自己的那只手,骨节分明,连指甲都被修得整齐好看。   然后这才抬眸看去。   还是那张脸,好看得让她不争气得舍不得移开视线。   “绥姑娘。”   听出了绥汐的语气里的不愉,林深刀削的薄唇抿了抿。   绥汐看着对方将黑乎乎的药碗端起来,那苦涩的味道还没有喝进去便已经凝绕在了鼻翼之间。   他吹了吹,这才将盛了汤药的勺子凑近少女的唇边。   “我自己来。”   绥汐没有领情,她伸手想要将汤药接过却被林深避开了。   “我只是感染了风寒而已,不至于虚弱到连一碗药都喝不了。”   她很想要自己心平气和的和对方说话,可一开口就避免不了带上些锐气。   绥汐咬了咬下嘴唇,懊恼自己刚才咄咄逼人的态度。   “……给我。”   她不想要再让自己被对方这样轻易的左右情绪。   绥汐语气生硬,还是头一次这样冷着脸对林深说话。   如果换做以往时候林深可能不想惹绥汐生气,会就此作罢。   然而今日青年却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刻意避开与绥汐的视线,而是直直地看了过去。   “我昨日教王大叔的儿子写字,临走前向他讨了几块糖。”   林深将勺子凑到少女的唇边,明明没有任何逼迫。   可绥汐看着他的眼睛的时候,却下意识的忘记了拒绝。   青年的眼睛深邃如夜,此时只清晰映照着她一人。   “你喝了之后含一块,好解解嘴里的苦味。”   在感觉到唇齿之间苦涩滋味散开之后,绥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知何时竟已经张开了嘴。   她咽下第一口后,瞧着对方垂眸吹着药准备接着喂自己的时候,绥汐紧闭着唇没再张开。   “你究竟要干什么?如果是要对我心存愧疚什么的大可不必,你前些日子采的松芝足够抵我救你的恩情了……”   “绥汐。”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对方这一句唤给弄得怔住了。   这还是林深第一次唤她的名字,声音如清泉撞玉石,还是那么好听。   “我不是故意躲着你,这两个月里我也想了很多。”   “我不知道为什么每当想到你的时候我的脑子就会变得很混乱,心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告诫着我不能这样下去。”   林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也觉得自己说的很混乱。   与其说是解释更像是在编造借口一般,可这的确是他心中的真实感受。   “……我明白了,你这是在正式的拒绝我对吗?”   绥汐是没听明白,不过她还是能从中听出来一点。   林深内心抗拒着喜欢自己。   少女沉默着不再说话。   她躺下将被子盖在身上,准备背过身不再看林深。   “不是的。”   少女还没有来得及背过去,林深的手轻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将她给掰过来与他对视。   绥汐懵了,她抬眸看着近乎压在自己身上,只是隔了一床被子的林深。   他的头发从肩膀上滑落了好些,落在她的面颊上酥酥麻麻如同电流。   “我想告诉你的是……”   “我喜欢你可能胜过身体本能的抗拒。”   “绥汐,我想娶你为妻。”   青年的脸像是被扫了一层薄薄的胭脂一样,白皙的肌肤带着这般潋滟的色泽。   像是用了全部的气力,他说出了最后那句话。   然而少女什么都没听清。   她直直地注视着林深,只看到对方在唤自己名字的时候被微微带起的唇角。   绥汐,绥汐。   念起时候嘴角上扬,温和的像是初春暖风入了眉梢。 第8章   秋林山里的冬日来的很慢,去的倒挺快。   熬过了最冷的二月,三月初春时候漫山遍野的花叶在第一缕暖风缓缓舒展开来。   远处看去,白雪消融后树木青绿,还有细碎的花儿的红。   清晨的雾气还没有消散,整个山林像是蒙上了一层纱幔。   朦胧神秘,看不真切。   三月中旬是这边迎春的节日,又称花灯节。   一年过去,在春花灿烂,河水里冰雪消融的时候人们会将新的一年美好的祈愿写在花灯里,然后置于水面,让它随着河流。   载着春风随波漂向远方。   不过因为秋林村落偏远,要想要赶上这样迎春的节日是需要去淮城的。   那里有一条护城河,足以容纳整个城里的花灯投放。   淮城距离秋林村很远,村民一般除了去城里买卖东西之外,大多时候是不会到那儿去的。   但花灯节却是一个例外。   毕竟这是一个迎春为家人祈福的盛大节日,因此村里人只要有空都会在这时候去淮城河边放灯祈愿。   绥汐起了个大早,坐在镜子前梳理着自己的长发。   她身上穿着一件浅粉色的衣衫,比起平日里干活穿的粗布衣衫要细腻好看太多。   这是林深送给她的,也不知道青年是怎么弄到的。   虽比起最初捡到他时候他那身差好些,却也是村里不可多得的好布料。   铜镜边缘有些斑驳。   这是绥汐母亲用过的铜镜,一直用到了现在。   古代的镜子比不得现代的清晰,但是少女的模样清丽,有些模糊却更添风采。   在做农活的时候打扮的再好看也没什么用,反而碍手碍脚,因此绥汐很少打扮。   她将朱红色的唇纸轻轻地放在唇边抿了抿,如花叶绽放一般一下子染上了一抹艳色。   木盒里头还有一层薄薄的胭脂,她垂眸用指腹抹了点儿涂在了脸上。   原本苍白的面色因为这点儿绯色显得更加红润白皙。   绥汐学着隔壁姑娘晨起化妆的步骤简单的涂抹了下脸,弄完了之后她不大好意思地抬眸看着铜镜里的人。   双颊微红,眉眼如画,一抹浅粉色衣衫衬的她娇妍动人。   熟悉又陌生。   “真好看。”   在少女对着铜镜里的自己发神的时候,身后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   镜子边上映照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门前站着的林深的身影。   在他那个位置稍微偏一下便能够清晰的看到镜子里绥汐的模样。   他应该是站着远远看了一会儿,在绥汐发神的时候这才弯着眉眼轻声称赞道。   “有什么好看的,我就,就随便意亮讼露选!   话虽这么说,她低着头不自觉拽了下衣角。   绥汐唇角勾起,被喜欢的人这么直白的夸赞她的心情还是很愉悦的。   青年瞧见了少女耳尖的一抹红,他没说什么,眼眸情绪更加柔和。   “对了阿汐。”   他走过来将手里的一根雕刻精细的簪子拿了出来,上头还有桃花的纹路。   “我原想着之前去淮城时候给你买一个好看的,但是挑来拣去都觉得俗气便自己做了个桃木簪子。”   林深这么解释着然后极为自然的将桌子上的那把木梳拿了起来,他的手穿过绥汐的黑发的时候如执笔落墨一般优雅。   “那些宝石珍珠虽好看可我心里总觉得应当还有更好的才能配你,只是我暂时没寻到。”   “说什么浑话呢,还宝石珍珠都配不上我……”   绥汐听得面热。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不过我对那些东西也不怎么稀罕,我觉得你做的桃木簪子就很好。”   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会儿,低着头没看林深。   “谢谢,我很喜欢。”   林深刚用簪子将少女的头发盘好,听到了她这么低如蚊吟的道谢后,下意识垂眸看她。   果不其然,这一次不仅是耳尖儿就连脖子也红了起来。   他被眼前这美景给牵动着,指尖微动,喉结如小山丘一样耸动着。   最后,林深薄唇微抿,低头轻柔的在绥汐的脸上落下一个羽毛般的吻。   ……   狗蛋前些日子玩的时候崴了脚,原想着去淮城过花灯节的计划也被打乱了。   家里给他做了饭让他饿了热着吃,便留他一个人和狗一起看屋然后离开了。   原以为今天到晚上整个村子可能只有他一个人留下了,没想到狗蛋吃了午饭去遛弯的时候瞧见了绥沉也在家。   “绥沉,你怎么还在屋子里?你也脚崴了吗?”   狗蛋一蹦一跳的过去,看着正在择菜的绥沉后疑惑地问道。   “我是自己不想去的。”   “奇怪,这年头还有人不想去城里过节的。”   他这么嘟囔着,然后大咧咧地坐在了绥沉的身边。   绥沉之所以不去是有原因的。   尽管他一直有些介意林深把绥汐给拐走的事情,不过他也不是那种无理取闹且没有眼力见的人。   绥汐一大早就起来收拾打扮了,可见她有多重视这一次和林深一起去淮城放花灯的事情。   花灯节年年都有,他也不差这一次。   再说去了见到绥汐和林深卿卿我我的,他这个做电灯泡的更加不爽。   思来想去,他最终以身体不舒服为由选择看家,没有和绥汐他们一起去。   然而绥沉没有想到的是,在村民们都三三两两回来的时候。   他提着油灯去村口接人,却迟迟没有看见少女他们的影子。   村民们大约傍晚时候回来的,那个时候天色还亮着,晚霞漫天。   绥沉从霞光散尽等到夜幕降临时候都没有等到人。   他有些慌了,沿着去淮城的那条路走去。   夜里四周黑漆漆的,小少年提着一盏昏黄的油灯,只勉强照住了脚下的路径。   绥沉走的很急,好几次险些被石头给绊倒。   等到他快要走到一半的时候,这才瞧见了前面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绥汐。   少女蜷缩在路边,抱着膝盖将头埋在手臂里面。   尽管看不见脸,可周身的低迷情绪他却感知得一清二楚。   “……阿姐。”   绥沉走过去将灯放在了地上,蹲下身子低声唤道。   “林大哥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你是不是和他走散了?”   小少年抬起手轻轻的抚摸着绥汐的背。   “别担心,他认得路。外头冷我们先回去吧。”   虽然到了春天,但是晚上还是很冷。   料峭的寒意随着山林的风一起,直往人衣领子里灌。   “……他不会回来了。”   绥汐声音沙哑,显然是哭过,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他说去拿花灯,然后我一直在河边等。”   少女抬起头看向绥沉。   她的眼睛哭得红肿,脸上的妆也哭花了。   “可是直到街上都没人了他也没回来。”   “小沉,他肯定是看着城里的繁华想起了以前的事情,于是抛下我回去继承他的万贯家产了呜呜呜。”   绥沉看着绥汐尽管哭红了眼睛却依旧清明的眸光后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正思考着该说些什么的时候。   少女抬起手用力地擦干了眼角的泪水。   “呜呜呜幸好我早些看清楚他的真面目,及时止损。”   她说的那么释怀,可她的泪珠子还是跟不要钱似的一直往下掉。   绥汐很少哭,她不是那种娇养的女孩子,哪怕摔得青紫也是能忍则忍。   像是这样毫无形象的放声大哭至少在绥沉记事以来还是头一次。   在他眼里,他的姐姐虽不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却也差不多。   双亲去后是她一个人撑起了这个家,尽管生活困苦她也笑得温和,似乎什么事情也难不倒她。   可就是这样一个坚强温柔的人竟然因为一个不过认识两三个月的男人哭得这般狼狈。   绥沉看着心疼难受,他蹲着和少女平视抬起手轻柔的为她擦拭一直掉不停的眼泪。   “呜呜呜我是真的喜欢他,他生的好看,我每日瞧着欢喜觉得这个地方也没那么破旧了……”   ……不是,我觉得只是脸的话可能算不得什么喜欢。   “他还给我做了簪子,还给我买了新衣衫,说到时候迎春花灯节与我一起辞旧迎岁。”   人难过的时候说话都没什么逻辑,绥汐一股脑的将所有的委屈发泄出来。   哪怕面对的是一个不过八岁的孩子也不觉得有什么丢人。   “小沉你说,这人怎么可以这么坏?还说要娶我,结果不告而别把我晾在河边吹了一夜的冷风呜呜呜。   而且就算要走也至少给我说清楚然后把我送回家再走啊,我再怎么糙我也是个女孩子啊如果遇到什么危险了怎么办?太过分了,混蛋呜呜呜呜……”   绥沉叹了口气,伸手将少女抱在怀里。   他还小,手臂不够长只能算勉强抱住绥汐。   他的手一下一下轻轻地拍着少女的背,直到她哭累了为止。   “没事的,我的阿姐那么好自然值得更好的。”   “是那个人配不上你。”   绥沉声音温和,可那双眸子却冷得骇人。   他将绥汐抱在怀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第一次露出了这般冷漠的神情。   月华如霜,在他脸上洒落。   光影里小少年面无表情,如一把出鞘的长剑。   剑面光洁,看上去无害,然而剑刃却见血封喉。   ……   ——青霄凌云峰   剑阁之中四大长老一同运转着剑宗法器日晷魂盘。   灵力将法器运转,上头慢慢凝聚起了   金色的光亮。   他们感知到一阵强大且紊乱的力量将他们生生往法器那边拽去,几乎要被完全吞噬的那一瞬。   不周山上,星月夜里。   一道苍白色的光亮将黑夜劈开一如白昼。   剑阁高位寒光乍现。   光亮褪去后,一抹月白色的身影坐落在其上。   那人剑眉冷眸,面容俊美,周身一袭金光明火环绕。   他视线淡淡地扫了一眼险些被法器吞噬的长老,指尖微动,正想抬手将那日晷魂盘收回。   结果垂眸一看,本应该空无一物的手上——   一盏琉璃花灯静静地被他拿着,火光摇曳,依稀能看到灯壁上刻着的字。 第9章   秋林村就这么大,哪一家哪一天走丢了一只鸡几乎不用多久就会传遍整个村子,何况是个活生生的人。   迎春花灯那日去淮城的人都看到了跟着绥汐一同出门的林深,结果隔日没见到人回来。   因此不免有人好奇想要前来打听问问。   不过大部分来的都被绥汐以身体不适为由而拒之门外。   然而这流言蜚语却没有因此而歇住,反倒是越传越盛。   “兄弟!兄弟!”   因着少女的心情郁郁,绥沉的心情也不是很好。   他正将冬日刚放回柴屋的火盆拿出来,便听到了门栏外头的声音。   是狗蛋。   他看到绥沉往自己这边看去后连忙高兴地挥了挥手,示意让绥沉把门给打开。   绥沉放下手中厚厚的一沓纸张,然后往狗蛋那边走去。   他并没有立刻开门,掀了掀眼皮神情淡淡地看了过去。   “干什么?今日我有事可没空陪你鞭陀螺。”   鞭陀螺是这边孩童里很受欢迎的一个游戏,就是用一根鞭子狠狠地抽打木做的陀螺不让它停下来。   绥沉的力气不大,平日里也就陪着狗蛋鞭打几下后便不玩了。   “不是,我这次不是让你来陪我玩这个的。”   狗蛋脸黑黝黝的,因为一路跑过来所以额头上还挂着汗珠。   “我来就是好奇,也顺便替我姐问一下。她虽嘴上说放下了,但是你家哥哥走了后她心里还是猫挠似的。”   “兄弟你给我说说,那个林大哥去哪儿了?怎么好几天了都没个消息。”   狗蛋擦着脸上的汗珠,刚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   绥沉沉着脸伸手将靠在门边的那把大扫帚拿了过来,举着直接往他这边打。   狗蛋一惊,还好反应快躲开了。   “喂你干什么!怎么动不动就打人啊!”   “听着,我只说一次。”   小少年少有这样阴沉着一张脸,他声音也沉,没有平日时候的清亮。   “我没什么林大哥李大哥,只有我阿姐。你若还接着问这个不想干的人的事情来恼我,我就用柴刀赶你了。”   “……”   狗蛋知晓对方脾气,是个说到做到的主。   他余光下意识瞥了一眼柴堆旁放着的那把被磨的噌亮的柴刀,咽了咽口水。   “行行行,我走,我走行了吧!”   狗蛋烦躁的抓了把头,然后转身也有些气呼呼地回了家。   绥沉眼眸闪了闪,盯着对方渐渐远去的背影看了一会儿。   然后将扫帚放下,过去用柴火点了火盆将一旁放着的一沓纸给全扔了进去。   这些都是林深给他临的帖和书,之前他还视若珍宝。   毕竟在这个地方纸张和书籍对于他来说都是很宝贵的东西。   少年抿着薄唇看着火盆里烧的正旺的书纸,火光很亮,映照在他的脸上。   然而他的眉眼很冷,似融不化的冰雪。   “亏我之前还觉得你是个值得阿姐托付终身的人,现在看来我真是瞎了眼。”   尽管村子里的人刚开始对林深这个人还议论纷纷的,但随着时间往后,慢慢的也没什么人再提起了。   就算偶尔提到这个人也是轻描淡写的就过去了,倒也激不起什么水花。   过了一月,等到冬日寒意真正完全消散了之后,又一件事情打乱了原本平静下来的村落。   ——秋林村这边打南边王城那儿来了个仙人。   听村里看到的人说,那仙人来时天边紫云萦绕,仙鹤一并盘旋在半空。   当真是仙气飘飘,金光乍现。   如若是穿到其他地方的话绥汐听到这什么仙人来临只会嗤之以鼻,认定是个江湖骗子。   可这本身就是个修□□,哪怕来个仙人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听说那仙人从昨日黄昏时候便来了,村长腾出了全村里最宽敞干净的房间来。   “我听邻里大娘说那仙人是从九皇山那过来的,距这里可有千里,也不知是真是假。”   绥沉对这些没多在意,在他看来这些仙人和他这样的凡人相差甚远。   只是途经而已,与他没多大关系,他也不曾在意。   他将这些捡了重点给绥汐说。   少女一愣,下意识想起了原书里绥沉因有入道的天赋的事情。   书里并没有详说绥沉是如何得了机缘入道的,因此绥汐也拿不准。   她顿了顿,刚想要再多问几句的时候外头有人敲门。   “绥沉是我,狗蛋。”   绥沉听到是狗蛋的声音后走过去开了门。   “一大早的这么急匆匆的干什么。那仙人就住在你家旁边,你不去瞻望下仙人之姿跑来我这里做什么?”   “我就是因为那仙师的事情过来找你的。”   狗蛋擦着脸上的汗,也不在意对方话语里头的嘲讽。   他稍微平复了下气息后一脸兴奋地拉着绥沉的手准备往外门外头拽。   “那仙师说他不是途经,而是循着灵力过来的。他算到这里可能会有有修仙资质的人,所以让村长将适龄的村民都召集起来。”   狗蛋来之前就排队试了下,仙师说他虽不是修仙之材却一脸福相,一生喜乐顺遂。   他也知足,笑呵呵的离开来找绥沉了。   “你自小长的好,脑子也聪明,我觉得仙师说的有缘之人肯定是你。”   绥沉听后一愣,他没立刻跟着狗蛋过去,而是回头看向少女。   少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面上一派严肃。   绥汐觉得这很可能就是原书里绥沉的修仙的机缘,只是她还是有些担心。   思索了半晌,她放下手中的针线活起身过去。   她这身体尽管自她穿过来后,除了偶尔劳累过度时候有些头昏之外便没出过什么问题。   只是她还是怕自己有一天也跟原主一样突然就撒手人寰了。   她得早些做打算。   “小沉,我陪你去看看吧。”   想到尚未长大的小少年,绥汐沉默了一会儿垂眸低声这么说道。   [修仙入道],这是凡人们无不向往的。   绥沉心里也不是并无想法,但是更多的是好奇,没有成年人那般过多的贪欲。   绥沉微微颔首,牵着少女的手跟着狗蛋一起去了那仙师所在的地方。   还没进去绥汐便看到从村子口那儿排了好长的队伍,大多都是几岁到二十多岁的孩子和青年。   修仙入道年龄一般越小越好,过了三十的话一般是没有仙缘了。   绥汐带着小少年过去排队,轮到他们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他们也是这个时候才真正看清楚那仙师的模样。   和绥汐印象之中的白发苍苍胡子老长的仙师不一样,面前坐着的是一个面容清俊,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青年。   一身白衣,衣衫上头绣着精细的青鸾纹路,看着缥缈似云烟。   如果是之前的话绥汐见着这样出尘之人可能会恍惚一会儿,不过瞧过了林深那谪仙模样,眼前之人虽俊美却也没有那般惊艳了。   她淡淡地收回视线,然后轻轻拍了拍绥沉的肩膀示意他过去。   小少年面上虽不显,可浑身紧绷着,的确是有些紧张。   毕竟面对的不是什么凡夫俗子,而是一位自天边踩着仙鹤,腾云驾雾而来的仙人。   “别紧张小友,且将右手给我即可。”   青年眉眼带笑,明明生的这般年轻,却硬生生的让人从其中看出了点儿和蔼意味。   绥沉乖乖的将手伸过去。   随即,青年的手也搭在了他的手腕处。   他在摸骨,将灵力从指尖输入了些在绥沉的经脉里。   绥沉觉得浑身冰冰凉凉的,好像刚过去的寒冬又回来了一般。   半晌,青年收回了搭在了少年手腕处的手。   “怎么样仙师,我兄弟有修仙资质不?”   因为青年很好说话,狗蛋性子也急,想也没想便这么开口问了。   “水灵根,灵脉也难得纯粹。”   “小友如果对修行感兴趣可以回去考虑一下,是否愿意随我去昆仑?”   “我就知道!你太厉害了兄弟!”   绥沉还没缓过神来狗蛋便上来一把抱住了他,甚至还抱起来高兴的把他转了一圈。   比他本人还要激动。   “对了姑娘,你不测测吗?”   青年模样的仙师见绥汐一直站在一旁,并没有上前的打算后朝着她温声询问道。   “我?”   绥汐没想到对方会询问自己,她愣住了。   “我也可以测吗?”   “当然,你刚至二八,自然也是在摸骨范围之内的。”   不愧是仙师,一眼便看出了她的年龄。   主要是人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拒绝。   绥汐抬起手挠了挠面颊,最后不大好意思的过去坐下了。   少女的手纤细修长,指尖青葱白。   如玉一般温润。   仙师眉眼温和,和之前放在绥沉手腕上不一样。   他只虚虚地搭着,并没有碰触到少女的肌肤。   一缕清冽的灵力在绥汐浑身上下游走了一遍,她觉得如清泉一般舒服。   舒服到甚至对方多久收了手都没有觉察。   “有劳仙师。”   绥汐还有点儿可惜这清泉游走抽离的太快,她将手慢慢收回微微颔首礼貌地对青年说道。   他没有立刻回应,眼神闪了闪。   唇角的笑意压下,成了一条直线。   见对方这样严肃的神情,绥汐更紧张了。   不会是自己鸠占鹊巢被他发现了吧?   “我之前还说那老家伙要求甚高,不想却是我目光短浅了。”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摇了摇头,语气带着无奈和释然。   青年指尖微动,一朵青莲凭空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我名青昀,九皇峰主,世称青离真人。”   “你体质特殊,不入道恐生性命之忧。   你且拿着这青莲去燕城驿站,到了那里自有人会来接你入青霄凌云。” 第10章   绥汐一直都知道绥沉是有修仙资质的,却不想她也有。   而且看对方的神情,可能还很不简单。   她那本书并没有看多细致,只是因为无聊随意翻看了前面部分。   不过记忆里绥沉的确是拜师昆仑,而这青霄凌云之前看的时候前面也提了几句,似乎是九州之中最负盛名的剑宗。   “你灵根罕见,可体质孱弱,如果一直这样没有得到点化修行的话是没办法承载这样的根骨的压迫。”   青昀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绥汐。   “按理说你应当去年便受不住了,却不想竟活到至今。”   绥汐听后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原主的确是没撑住前年就去了,只不过现在这个身体里住的是一缕异世的游魂罢了。   “仙师,你的意思是说我阿姐如果不去拜师入道的话就会……”   小少年瞳孔一缩急切的上前问道。   “小友莫急,以你阿姐的资质入道并不是什么难事。”   青昀垂眸瞥了一眼在少女手中安稳躺着的青色莲花,上头幽幽的光将她本就苍白的脸色照的有些黯然。   越发病态。   一只青鸢扇着翅膀从窗外飞了进来,最后温顺的停在了青年的肩膀。   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纸笔,纸悬在半空。   绥汐他们还没有看清楚便瞧见他已经洋洋洒洒写完,卷好放在了青鸢脚踝的竹筒里面。   “姑娘你的体质特殊,不可过于招摇。这青莲能护你平安,我已写好书信一会儿便叫青鸢寄过去,等你抵达燕城的时候自会有人来接你去青霄凌云。”   青昀说到这里朝着已然松了一口气的小少年笑了笑。   “至于小友,你现在跟了她于她并不是好事,反而会牵绊住她。如若你真想要保护你阿姐便随我去昆仑吧。十年后不周试炼山,你们自会相见。”   绥沉沉默着没有说话,他看向少女。   面上没什么表情,却怎么看怎么难受。   “小沉……”   绥汐心里也不好受,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   小少年却摇了摇头。   “你不用担心我阿姐。我会努力修行的。”   他走上前抱住她,那个怀抱和之前绥汐被林深抛弃独自回来的那个夜晚一样温暖。   当时绥沉也是这样抱住自己的。   “我会保护你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她鼻子一酸,也紧紧地抱住了绥沉。   “好,我等你。”   “不过阿姐也有事嘱咐你。”   在稍微平复了下情绪之后,绥汐皱了皱眉忧心忡忡地开口继续说。   “嗯,阿姐你说,我一定什么都听你的。”   少女稍微蹲下来和绥沉平视。   “你要记住,越是好看的女人越是危险,男人也是。修仙之人大多都生的好看。你别见一个喜欢一个,也不可得不到就霸王硬上弓。”   “你阿姐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答应我,以后我们清心寡欲,不问情爱,好好修行好吗?”   “……阿姐,我才八岁,你现在说这个是不是有点儿太早了?”   “不早不早,晚了我可来不及给你收尸。”   少女听后连忙摆手摇头否认道。   这急切的样子在绥沉看来好似自己以后真的会因为美色而误入歧途一样。   “总之你先答应我,成不?”   “……嗯,我答应你。”   “不,你再发个誓。不然你出尔反尔怎么办,我不放心。”   “……”   我阿姐变得这么奇怪怎么想也是那个林深的错。   秋林这么偏远一个村子里一下子出了两个能修仙的苗子,可把他们高兴坏了。   在离开之前他们热情的一股脑塞了好些礼物特产给绥汐姐弟两。   青昀也好说话,挥手直接将他们赠与给绥沉的东西一并收在了衣袖里。   因为绥汐去的是青霄凌云,而青昀他们则是回昆仑。   少女只带了些吃食干粮,然后拿着青昀给她的那朵青莲往燕城方向走去。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离开秋林村,以前去城里添置东西的时候她也出去过。   绥汐也算是轻车熟路了。   不过燕城距离淮城还要远些,如果一路上不休息赶路的话也至少两日才能到。   绥汐只知道青昀告诉她燕城驿站那里有人会来接她,却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   她这人不大喜欢给别人添麻烦,想着尽快赶才好。   好在她对这边的路径还算熟,于是捡了个近道走。   绥汐掰算了下时辰,她大致上是接近晌午时候离开的村子,从这边过去的话在天黑前是能够赶到淮城的。   之后休息一晚明日继续赶路,如果运气好找个运货的马车给点儿钱便能一路顺畅的抵达目的地。   春日花叶茂盛,少女穿着一件洗的发白的天青衣衫在树丛之中如同一只林间小鹿。   她顺着溪水逆流而上,在黄昏即将进城的时候碰见了一队迎亲的队伍。   不过这迎亲的队伍和平常的不一样。慌慌张张,轿子放在一旁,轿夫和丫鬟婆子们都在大声急切地唤着新娘子。   “小姐!小姐!”   “你们别光往这边去,那边也叫几个人过去!给我找,仔细地找!”   “……”   得嘞,没想到这新娘子成亲时候跑路的桥段竟然被她给碰到了。   他们应该刚抬了轿子出城门不久。   绥汐看着轿子头的朝向后觉得有些奇怪。   这里少说有百来号人,想来迎亲的阵仗不是什么高官也是个富商的女儿。   出了城门四周都是深山老林,这姑娘如此身份难不成还愿意委身嫁给个平民?   那边人找了半天也没见到人影,婆子急坏了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竟哭了起来。   “造孽啊,造孽!这下子我们一个也别想跑了!”   绥汐见她哭的实在闹心,再加上要去城门那里得经过他们这一众人。   她也不好装作什么也没瞧见。   “婆婆,这新娘子走了也不是你们的过错。你尽力找就是,说句不好听的若是找不到自行回去就成。”   “这婚是她自己不愿结,你们如若为此被追责降罪可划不来。”   这话说的虽凉薄,倒也是那么个理。   绥汐在一旁算是听明白了,是人姑娘死活不愿意成亲中途自己跑了路。   和绥汐之前所处的时代不一样,这里平民的性命得不到保证,他们要是找不到就这么回去了十有八九是讨不到好的。   轻则驱逐出城,重则伤残至死。   她刚到这里的时候曾有一次来淮城添置东西,大路中间远远的就有一个公子哥骑着一匹悍马过来。   周围的人瞧见了慌忙避让,有个老乞儿腿脚不好没有及时躲开被马蹄给生生踩死了。   想到这里绥汐叹了口气,想要继续安抚劝慰几句。   “你是不知道啊姑娘,我们怕的不是这小姐的父亲追责,我们怕的是妖怪!”   “妖怪?”   婆子用帕子擦着眼泪,提起这个身子都不住地哆嗦了起来。   “你不是淮城人应当不知道,今日这轿子里坐着的是淮城太守的女儿,而娶亲的是个山间精怪。”   “当时小姐夜里游街的时候被他给瞧上了,硬拽着她想要带回自己的府邸去。路上瞧见了一个成亲的队伍,他觉得新奇,将小姐送回了家并让太守准备同样的仪仗,什么八抬大轿陪嫁珠宝一样都不能少。”   他临走前还说三日后要见到人,不然就血洗淮城。”   “……”   这妖怪还挺注重仪式感的。   “那我也没办法了,节哀。”   绥汐拍了拍婆子的肩膀,同时她也感到有些心累。   想着今夜那妖怪可能就要过来,她没法过夜,得跑路了。   真是舟车劳顿啊。   婆子没想到自己说了半天绥汐最后来这么一句。   她一愣,老泪纵横的脸上看上去很是滑稽。   “阿婆,不是我冷血,我是真心有余力不足啊,但凡是什么小事我能帮一定帮。现在你也别这么干愣着,回去收拾收拾行李叫上老伴儿和子女们赶紧跑路,能多活一个是一个。”   “可我老伴儿腿脚不好,走不了。”   “……哦,是吗。那可真是太遗憾了。”   绥汐没那么大本事,在这个弱肉强食,尊卑有别的世界里能顾好自己已经是万幸了。   她见这事自己也帮不了什么忙,摇了摇头准备离开。   “姑娘,你是要进城吗?”   见绥汐点头后,婆子的脸色有些复杂。   “今日就是那精怪所说的三日后,你无论是出城还是进城可能都会与那精怪撞上。”   “如果一并将你当作淮城人杀了,那可真是太遗憾了。”   不知道为什么,对方最后一句在绥汐听来嘲讽极了。   现在正值黄昏,按照精怪的习性一般是晚上出没。   这婆子并没有骗她。   绥汐在意识到这个事情后脸上沉了一分,很不好看。   她觉得近来自己真是倒霉透了,刚跑了男人还遇上了个妖怪。   “哎姑娘,这可能就是命吧。”   不知道是不是绥汐刚才安抚了一通后看淡了生死,这个时候老婆子显然美好刚开始时候那般崩溃。   她将眼角的泪水擦干,拍了拍身旁的一块还算干净的石头。   “来,过来坐着和我们一起等死吧孩子。”   “……”   绥汐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否该庆幸自己留下来和这阿婆多聊了几句知道自己也要大难临头。   她被噎住了好一会儿,最后一咬牙直接往那台放下的空轿子里钻。   “诶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那老阿婆起身想要拉住绥汐,却被她给先开口制止了。   “阿婆,麻烦你叫几个腿脚快的回去重新拿一套新娘穿的衣裳来。”   绥汐用手拨开红色的帘子回头这么对老阿婆说道。   “你,你这是想要代替我家小姐……”   “这是唯一的办法了,我尚且会一些符咒术法,即使不成也能保命。到时候等那妖怪反应过来的时候你们应该已经出城了。”   其实这茬子事情绥汐一开始并不打算管。   但是后来她发现自己也大事不妙,既然已经被牵连进来了便狠下心干一票大的。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总比一起玩儿完的好。   “好,好!我这就去!姑娘你真是观世音菩萨在世,真是一副菩萨心肠啊!”   阿婆高兴得连忙将身边几个年轻力壮的车夫给唤过来,他们听后激动的脚底抹油似的立刻回了城。   不过半柱香工夫他们便拿了衣裳回来。   凤冠霞帔,红妆繁复。   绥汐在两个丫鬟和阿婆的帮助下这才将其穿戴好。   少女的肤色白皙如玉,因为身体原因带着点儿病态的苍白。   在大红色的新服映衬下染上了点儿红光,像是抹了层薄薄的胭脂,反倒比往常看上去要健康许多了。   此时的天色已经从刚才的橘红晚霞满天变成了灰暗,他们将准备好的红灯笼点起。   路径照得通透,远远看去黑夜里这样的朱红火光显得很是诡谲。   绥汐静静地坐在轿子里,一路颠簸着让她的胃很不舒服。   她皱着眉竭力忍耐着,垂眸看向了手边的那个包袱。   里面有几个馒头,还有几件衣服。   再有便是青昀给她的那朵青莲。   红盖头下绥汐长长的睫毛颤了下,手不自觉摸上了包袱。   其实绥汐并没有什么保命的符纸术法,若是按照往日她是不会这般做的。   她很惜命,不是那种小说里的圣母女主。   只是因为青昀给她的那朵青莲。   他说她的体质特殊,容易引来危险,这青莲能够护她一路平安。   对方那么笃定,这般放心她一人去燕城,那么便说明这青莲是极其有用的。   至少是对妖魔鬼怪。   抬着轿子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的从城门那边往山上抬去,原本安静的夜晚被急匆匆的脚步声给打扰了。   夜风清冷,吹过树叶飒飒作响。   月下树上,一个青年正恍惚醒来,醉醺醺地顺着脚步声传来方向望去。   “嗯?这是谁家的娘子?成亲也不挑个好时候,大晚上的扰人清梦。”   他这么口齿不清地嘟囔着,从斜靠着的树干上坐起来。   青年一袭红衣,狭长的眉眼像只狐狸,眉梢微扬勾人心魄。   他眯了眯眼睛朝着轿子那边吹了口气,瞬间刮起了一阵劲风将轿帘子吹了起来。   连带着还有绥汐头上盖着的红盖头。   只是少女在盖头被吹掉之前先一步反应过来及时给压住了。   青年远远瞧去,只看到了她脖颈一截白皙似雪的肌肤。   再往上,便是一点红唇。 第11章   那妖怪住的地方倒没有绥汐想象之中那么落魄,原本以为他们会将自己抬进一个山洞什么的,没想到还真是一处府邸。   还挺大,瞧着有院子有假山的,布置的像那么一回事。   不过四周都没什么人家,这府邸孤零零的就这么在深山老林里立着。   尤其是晚上,着实让人觉得阴森。   而且更诡异的是这偌大的府邸里没什么人,绥汐被抬进了个屋子后那些人便离开了。   她静静地端坐在床边等着,没过多久门便“吱呀”一声被人给推开了。   她头上盖着盖头看不到周围,只瞧见一双靴子在自己面前。   绥汐红唇抿了抿,心里虽然很紧张面上却尽量保持着镇定。   她等着时机,等这精怪将她的盖头揭开,然后她再见机行事。   可一直这么等了许久也不见对方有什么动作。   绥汐心下疑惑,长长的睫毛颤了下。   “……你怎么不揭盖头?”   对方没说话,迈着步子坐到了绥汐的旁边。   感受到身旁床榻凹陷了一块后,她也不自觉紧张了起来。   少女将手紧紧地攥着衣袖,一直警惕着身旁人。   “你若不揭我便自己揭了。”   绥汐拿不准对方在想些什么,她犹豫了会儿觉得一直这么遮掩着视线对自己不利。   于是这么试探着开口。   她刚抬起手准备揭盖头,感觉到一股温热靠了过来。   他凑在绥汐的脖子处嗅了嗅。   “气息甘甜,眼光倒是不错。”   声音低沉,因为离得近她觉得酥酥麻麻的像是电流。   从刚才她便闻到了若有若无的桃花味道,现在对方凑近一开口她后知后觉意识到了是酒的醇香。   这可真叫人头大。   本来精怪就很难对付了,竟还喝了酒。   绥汐看到床边对方的衣角,也是和自己一样是鲜艳的红。   他这么喟叹了一句后伸手不知道从哪里拿到了一把折扇。   扇子没有展开,充当了揭盖头的杆子挑起了盖头的一角。   可盖头刚挑到一半,绥汐手不自觉握紧了藏在衣袖的那朵被封存在一段冰棱中的青莲。   她抬眸留意着时机,等到那盖头揭到能够瞧见青年优美的下颌曲线的时候。   少女直接将那冰棱取出,像是拿着一把匕首一样狠狠地往对方身上刺去。   她的盖头掉下来,金步摇因为她剧烈的动作晃动着,在红烛灯暖之间有些晃眼。   红衣男子一惊,酒醒了大半。   他眼疾手快的伸手扣住了绥汐的手腕,力道不算大却足够让她没办法继续用力。   绥汐将他压在身下,手中的冰棱还差一点儿便刺进了他的身体。   也是这个时候她才看清楚了身下青年的模样。   他眉眼带笑,一袭红衣铺在床上显得如芍药一片,嫣红似火。   “……狐狸精?”   这幅勾人迷惑的模样,绥汐下意识的将心中的疑惑脱口而出。   那青年一愣,唇角的弧度上扬的更甚。   “姑娘,我看起来有那么像精怪吗?”   “至少长得挺像。”   绥汐因为被束缚着没办法用力,也没办法挣脱。   她瞧着身下男子这般游刃有余,连呼吸都没有乱过一丝的样子便知道自己暂时是拿他没办法了。   她觉察到了他话里有话,垂眸仔细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   “听你这话你不是这府邸的主人?”   红衣男子无辜地眨了下眼睛。   “当然,这种幻术变化而成的破屋子我怎么看得上。”   绥汐也没管他说的什么幻术,她暂时摸不准对方是好是坏。   她指尖微动,视线怀疑地落在了他身上和自己一般无二的红衣上。   “我喜着红衣。”   她半信半疑。   “既然你说你不是妖怪那可敢让我用这个冰棱刺一下,是真是假一试便知。”   绥汐知道自己奈何不了对方,好在对方暂时也没有伤害她的打算。   不过她没那么好糊弄,直勾勾地盯着他这么说道。   青年眼眸转了转,瞥见了绥汐手中的那朵被封存着的青莲。   他觉着眼前的小姑娘实在有趣,从最开始的好奇进来看看,到现在竟生了些逗弄之意。   “可以是可以,只不过我怕你后悔。”   “……你会因为现了原形而恼羞成怒杀了我?”   “那倒不会。”   “那就没什么好后悔了。”   真人说这东西能护她平安,妖怪魔修最是畏惧。   绥汐沉默了一会儿,怕对方骗她,决定还是试一试。   青年见绥汐是铁了心不信任自己要亲自一试后,他叹了口气。   松开手束缚着她的手躺在床上任由她试。   绥汐将冰棱一端慢慢抵在青年的脖颈。   “等一等。”   青年突然唤住了她,绥汐被吓了一跳。   “姑娘你可温柔点,我怕疼。”   他笑意盈盈地看着紧张着双手拿着冰棱的绥汐,眼里流转着的满是调侃意味。   “……”   绥汐将冰棱往下,在刺破了一点儿他的皮肤的时候。   刚一碰触到,那冰棱连带着里头的青莲一起,跟脆玻璃似的,一碰就碎了。   少女傻了眼。   这真人给的东西怎么说碎就碎了?是不是有些过于草率?   “这可不怪我哦,我可提醒过你,是你自己非要试的。”   青年将脖子上落着的一点儿冰渣子给拿开。   “现在你信我不是什么山间精怪了吧。”   “我瞧着刚才你们轿子是往那精怪的洞府里抬,于是跟过来好心帮你把它给解决了。姑娘你却这样误会我实在让我心寒。”   绥汐只是看着他嘴叭叭叭的,都没怎么注意听他说话。   她看着自己手里剩下的碎片,然后取了带有青莲的花瓣的碎片小心翼翼包在了手帕里。   绥汐从对方身上起来,然后将外面套着的新服褪去,头上的簪子步摇什么的一并取了下来。   “抱歉,当时的情况紧急,你又穿着红衣,实在是让我很难不将你错认。”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他们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实在不合适。   “既然误会已经解除,我想就此与公子别过吧。”   “这么晚了姑娘要去哪儿?外头虽没了精怪可保不齐会遇上什么坏人,你还是在这里待着等到天明再离开吧。”   青年慢条斯理地坐起来整理着身上的衣服。   他弯着眉眼,模样在周围红烛的光亮绰约里显得朦胧又美好。   “……可我们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实在有些不妥。”   绥汐一直戒备着与对方保持着安全距离,她眼眸闪了闪这么闷闷地回答着。   “啊,姑娘是怕自己觊觎我的美色控制不住自己是吧?没关系,我力气大足够压制住姑娘的。”   他恍然大悟。   “……你想多了,我对你毫无兴趣。”   在见过林深之后,尽管眼前的男人长得并不比他逊色。   可这并不是容貌谁更胜一筹的问题,而是绥汐就吃林深那一挂。   比起热情似火,她更喜欢温润纯情的。   瞧见眼前人的时候她顶多惊艳一下,却也不会生出丝毫旖旎。   红衣男子是真正看清了绥汐眼里的清明,他听后笑了笑。   “我明白了,姑娘是怕我控制不住。”   “难道姑娘是觉得你比我好看?”   “不是……”   绥汐被噎住了。   “那你还担心什么呢?”   “……”   艹! 第12章   绥汐和那红衣男子夜里时候在那精怪变幻的府邸里凑合着住了一晚上,隔日一早她便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了。   那男子说他是个不出名宗门的散修,昨日瞧见那精怪要来糟蹋她,于是还没给他进门的机会便路见不平见直接咔咔两下给解决了。   绥汐一直对此持半信半疑的态度,不过唯一能确定一点的的对方的确不是普通人。   哪怕他起了恶意,她这种还没入道的凡人也不是对方的对手。   于是她对他还算客气,心里也时刻警惕着。   “天已亮,我还要赶路便在此与公子别过了。”   绥汐几乎一夜没睡,他倒是睡得香甜。   听到她起身收拾东西的动静后这才睁开眼睛。   “这么早啊?要不一起吃个早饭再走吧。”   他一边打着呵欠一边自来熟地这么建议道。   “不必了,我急着赶路。”   绥汐从一开始便觉得对方蹊跷,不大想和他多待。   她说着便背好包袱准备离开。   “姑娘好像很怕我?我长得有那么面目狰狞吗?”   他摸着自己的脸一派委屈。   绥汐闭了嘴,知道一回他这对话便会没完没了。   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这般自来熟和话痨的人。   “诶姑娘你别急着走啊,相识一场即是缘分。你要去哪里?我正巧也要赶路,没准我们顺路呢?”   对方腿长,一下子便追上了她,怎么甩也甩不开,像块牛皮糖似的。   绥汐觉得耳边叽叽喳喳叽叽喳喳的吵得厉害。   “你就不能少说几句吗?我就从没见过比你还聒噪的之人。”   她忍无可忍,停下来对他说道。   “从昨晚上开始你这嘴就叭叭叭的没完,你渴不渴?前面有条护城河你正巧可以过去喝点解解渴。”   “……”   你这嘴不也挺能说的吗?   红衣男子一愣,而后反而笑得更盛。   他生的一副好皮囊,平日里靠着嘴哄得姑娘笑得跟花儿似的。   今日发现这脸并不是屡试不爽。   这一次就栽了跟头。   “是我多话了。”   “不过我是真担心姑娘,你昨日才险些被这精怪掳走做新娘,现在又说要一个人赶路。这可真是……”   正当他一脸担忧,话刚说了一半发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绥汐见他突然不说话了,觉得不大对劲。   “你怎么了?”   “我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我还没问姑娘你的芳名呢。”   男子扼腕叹息,俊美的脸上还真瞧出了一点儿懊恼之意。   “在下真是太唐突了。”   “从昨晚上你让我留宿时候就已经很唐突了。”   绥汐觉着这人浑身透着点儿古怪,她下意识吐槽了一句。   在瞧见对方那双勾人的狭长如狐狸的眉眼时候顿了顿。   她淡淡地收回了视线,心里警戒自己清心寡欲,别被皮相所迷惑。   “绥汐。”   “绥汐,真是个毓秀可人的好名字。”   他想也没想便顺嘴这么夸了一句。   “我叫朱翊,近日离了宗门下来游山玩水。刚在淮城待了几日,这边酒香景美,就是潮湿了些。所以我接下来打算一路北下去一趟北羌。”   “绥姑娘你呢?”   一路北下,这倒是巧了。   燕城也在这北下的路径上。   “我也北下,我去燕城。”   因为顺路,再加上绥汐甩不开朱翊,于是两人就这样变相同行了。   绥汐身上没什么钱,在进淮城吃了碗馄饨垫肚子之后她打算去找一个运货的马车。   朱翊去酒楼打了一壶酒过来,一出酒楼便瞧见少女在给了运货的老板几个铜板。   “绥姑娘,你可是有什么重物需要运送吗?”   他笑盈盈地凑过来好奇地问道。   “没,我打算给运货的几个铜板将我连同货物一起运出去。”   绥汐想着出城的那段山路不好走,崎岖陡峭,到时候货物运过了山她便下来走平地。   差不多能在明日傍晚前赶到驿站。   “还有我没钱了,你的那份自己给。”   朱翊嘴角抽搐了下,他瞥了一眼身后那几辆装满货物表面用干草盖着的马车。   和他以往的出行工具相比起来实在是简陋不堪,且惨不忍睹。   看着面前一脸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的少女。   朱翊沉默了。   “绥姑娘,这货车我看就算了吧。我带你去坐马车吧,我有钱。”   “不用了,我没钱还你。而且这载货的车挺好的,敞篷的,还能看看沿途风景。”   少女很是固执,她摇了摇头然后谢绝了朱翊的好意。   绥汐不大喜欢占人便宜,而且她是真觉得没什么。   比起走路过去这已经很不错了。   “马上要走了,快上去坐着吧姑娘。”   前面的赶马的人在催促绥汐上车了,她连忙应了一句,然后准备往上爬去坐着的时候。   朱翊上前一步,手臂从背后揽住了少女纤细的腰肢。   力道不大,轻轻地往他怀里一带却让绥汐没法挣脱。   绥汐感觉到身后贴近一片温热,她一顿,抬头下意识看了过去。   先入眼的是线条优美的下颌,往上是他无奈且带笑的眉眼。   “那就不雇什么马车了,我送姑娘过去。”   “我不要钱。”   朱翊说到这里见绥汐张嘴要说什么,他知道少女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他唇角勾起笑若桃花的补充道。   “如果你实在过意不去,可以亲我一下。”   “姑娘一吻可抵千金。”   “……你喜欢吃人口水?”   绥汐没像寻常姑娘被他调戏的面红耳赤,还这样一本正经的问道。   “非也,只是美人不同。要是能一亲芳泽,哪怕沾染也如蜜甘甜。”   他倒一点儿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像是回味着什么似的,面上一派愉悦。   “行,那你凑过了一些,我这就给你。”   朱翊一愣,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   他心下有些期待,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看着眼前面容清丽的少女。   对上少女的眼眸,像是林间小鹿一样澄澈。   他喉结滚了滚,低头凑近了些。   “我呸!登徒子!”   “……”   喷了他一脸唾沫星子。   ……   不周山峦,薄雾萦绕着似纱幔遮眼。   仙鹤踩着雾霭缓缓从山巅飞来,在青翠山林之间环绕里显得很是仙气萦绕。   日晷魂盘自前月被几位长老合力运转后便没人再动过了,它光是唤回剑祖的神识便耗尽了大半的灵力。   他们如若不静养一番恐怕得被迫闭关几年了。   青霄凌云有四峰,各分布于剑宗的东南西北方向。   剑祖容予所在的凌云峰则是最前的北峰。   容予前些日子因与魔尊大战了三天三夜之后,虽告捷却因伤势过重散了神识。   他陷入了长眠,直到启动日晷魂盘他才恢复了意识的清明。   不过外伤已痊愈可内伤还需些时日,容予面色有些苍白,除此之外倒没什么地方瞧着不对劲。   “剑祖,您身体可还有哪里不适?”   沈亦安瞧着容予的脸色不大好,低头下意识将丹药瓶子拿了出来。   “要不要再服用一颗九转血凝丹?”   “无碍。”   容予摇了摇头,温声对青衣男子说道。   修真界是一个很讲究辈分的,大多像容予这样算得上是老祖宗这样级别的大能是无需与别人这般客气的。   然而他并无所觉,依旧温和笑着,一点儿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段时间我睡的有些久,剑宗的大小事务劳让你们几位费心了。”   “这都是我们的分内事,剑祖不必放在心上。”   沈亦安是青霄凌云峰的三大长老之一,住在缥缈峰,也是剑宗唯一一个药修大能。   他近几日都会在晨时过来看看容予的伤势恢复的如何。   神识虽然已归位,如若不小心的话还是很容易出差池。   “还有,算着时间再过几日便是今年入门弟子的初试,依照剑祖现在的情况可能没办法主持拜师大典。”   沈亦安用金丝凝了灵力搭在容予手腕上把着脉。   “麻烦你们了。”   “这倒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只是我可惜的是剑祖千年膝下无子,还想着没准今年有人能入您的眼。可惜了,您这次没法儿出席。”   “……亦安,膝下无子不是这么用的。”   “不过收徒这种事情最看重缘分,宁缺毋滥。”   “如若到时真有人达到了我的资质要求的话,你们便先让他拜于我的门下吧。”   沈亦安听后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下,他将金丝线收回放在手边的檀木盒子里。   “别介,我也就随便说说。退一万步来讲如果真出了这种奇才我们几个争着抢都来不及,哪还有您什么事儿?”   他见容予没什么大碍后忍住贫嘴多说了几句。   “行了,从灵脉来看已经没什么事了,您老就好好闭关疗伤吧,剑宗的事不必操心我们会协助宗主一起操持完备的。”   沈亦安起身收拾着东西准备离开,余光瞥到了容予手边放着的一盏琉璃灯。   这是从他神识归位时候不知从凡间哪里带回来的东西。   没有灵力,脆的一碰就能碎。   “对了,您这个东西容易碎,我帮你重新找个地方放着吧。”   沈亦安说着也没多想,伸手想要将这盏琉璃灯给拿起来找个高处无人的放着。   结果他的手还没有来得及碰触到那灯,便被容予给扣住了手腕。   他没怎么用力,只是那拒绝的意味明显。   容予一愣,顺着沈亦安疑惑的视线看去。   他都没过脑子,这手便自己先动了。   他垂眸盯着这盏剔透的琉璃灯好一会儿,里面的火早就熄灭了。   表面摸起来生冷光滑,孤零零的和四周格格不入,看上去有些寂寥。   “不必了,就让它放这儿吧。”   容予眸子变得柔和,指腹轻轻地摩挲着琉璃灯盏的表面。   “也不知怎么回事,我只要看着它便觉得心安。” 第13章   燕城距离云泽王城不算远。   这边处于半开放状态,是一座容纳外族来访的城池。   正因为如此这里的服饰比起王城的内敛含蓄,更显简洁大气。   受外族文化影响,或多或少也带了点儿异族的色彩。   绥汐到了驿站的时候瞧着一旁红色的旗子在风中烈烈,来往的行人不多,却大多衣服颜色都偏艳丽。   这样看来,之前她还觉得穿的有些招摇的朱翊反而完美无比地融入了其中。   倒是自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一眼便能认出是外地人。   驿站这里有专门供给旅途劳累的人休息的地方。   不急的人坐下点些吃食,急的人喝口茶水便匆匆离去了。   青昀仙师让她一路北下到这驿站等着,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碰到什么接她的人。   尽管两人并不相识,仙师说她身上有自己给的信物,对方只要出现在驿站便能找到她。   那青莲虽然碎了,不过绥汐尽可能的将碎片捡了起来。   应该问题不大。   毕竟修仙之人,五感敏锐。   “朱翊,谢谢你送我到燕城。你要去北羌的话便早些离开吧,有人一会儿会来接我,你不用担心。”   这时候是晌午,她怕对方耽搁到晚上就不好离开了。   朱翊自顾自添上茶,水汽氤氲,隔着看去他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   “不急,我陪你一起等,我一介散修不受什么约束。而且这燕城我头一次来,你走后我花上两日游玩一番也不错。”   这里的茶主要是用来解渴的,茶盏粗糙,入口的茶水也有些泛苦。   他喝了一口便放在一边没再动了。   “对了,我有一事好奇想问问姑娘。”   朱翊语气自然,将自己空了的酒葫芦递给了一旁的店家去添。   “我自小对灵宝很是了解,之前那碎了的青莲看样子应当是昆仑的灵宝。如若你要去拜师也应当去昆仑,怎么会往燕城方向呢?”   朱翊单手撑着下颌,一脸好奇地询问。   “不瞒你说,这东西的确是一位来自昆仑的仙师赠与。只不过他让我在这里等着,说是有人会来引我去青霄凌云。”   “原来如此。”   朱翊骨节分明的手缓缓把玩着手边的一只空茶盏,在听到少女这话的时候眼眸闪了闪。   “那位仙师应当有帮你摸骨测过灵根,青霄凌云是修真界最负盛名的剑宗。不过我瞧你体质有些虚弱,比起当个剑修去桃源可能更为合适。”   像青霄凌云这样的剑宗,修行是极为苛刻的。   且不说少女能不能坚持得下来,关键是这体质也拿不起什么重剑。   “哎,就是因为体质弱才要入道修行啊。”   她也知道自己身体不怎么好,虽然平日不显,可一旦疲劳过度便会头晕目眩,要缓半天才能缓过来。   “仙师说我体质特殊,只有青霄凌云里才有适合我的修行之术。不过我对这入道修仙一事没太大执念,我就想好好活下去,这才听从了他的建议从村子赶到这里。”   她叹了口气,眉眼恹恹。   “体质特殊?那他可有告知你究竟是何灵根?”   “没,他就给了我那朵青莲叫我过来,其余便什么也没多说了。”   绥汐也后知后觉想起来了,当时摸了绥沉的灵根的时候青昀便立刻告知于他了。   可到了她这里却只是告知她有修仙资质,其余的却并未细说。   “对了朱翊,你也是修者,那你会摸骨测灵根吗?要不你帮我摸摸试试?”   绥汐说着将自己衣袖挽起来,露出了一截皓白的手腕。   朱翊听后没多想,他也心下也好奇,于是点头答应了。   他凝了灵力在指尖,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搭上了绥汐的手腕。   灵力顺着她手腕处往上,在即将测出灵根的时候朱翊手一顿,慢慢地收了回来。   “怎么样,我是什么灵根呀?”   绥汐好奇地询问道,眼睛一瞬不移地盯着他。   朱翊瞥了一眼少女比常人稍显苍白的脸色,唇角往下压了一些。   “抱歉,朱某修行浅薄,暂时看不出来绥姑娘是何灵根。”   “这样啊……”   绥汐不免有些失落。   她转念一想,对方不过是个散修,和真正的仙师相比的确修为相差甚远。   看不出来也是自然的,于是也没多在意。   店家这时候将打好酒的葫芦拿了过来。   他下意识伸手去接,手使不上力,那酒葫芦一下子摔落。   塞子脱落,酒洒了一地。   朱翊垂眸瞧着地上的水渍一片,还有些洒在了他的手上。   那酒液往下,顺着从他不知什么时候泛红的指尖,最后滴落在了地上。   大约是青离真人是以绥汐的脚力来算的时间,有了朱翊的帮忙她要早到一天左右。   因此他们等到了傍晚也没见到人。   朱翊看天色晚了建议绥汐先就近找个客栈住,明日一早再来这驿站等。   绥汐想着也是,便同他一起去找客栈了。   他们找客栈找的晚,这里大多都被人给订了,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了个还剩两间客房的。   “其实一间也尚可,我与姑娘又不是没有共处一室过,用不着这么麻烦找客房的。”   朱翊像是觉得可惜,语气却是揶揄。   绥汐懒得和他贫嘴,准备关门不搭理他。   可在门即将关上的时候朱翊将手扣在门扉处,弯着眉眼。   “还有,你夜里如果怕黑睡不着便唤我,我很乐意帮绥姑娘你守夜哦。”   “不用,我不怕黑。而且你要是真来我这边守夜我才更睡不着。”   绥汐冷着脸,然后“啪”的一声将门给关了。   要不是朱翊反应快将手收回,那门险些夹到他的手。   “这丫头定力怎么比云绝寺里的和尚还强,我这般撩拨半天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朱翊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手上不知从哪里变幻出一面小镜子。   他拿着照了照。   “没什么变化啊,还是千年如一日的俊美。”   他欣赏够了自己的美貌后无奈地耸了耸肩,然后推门进了隔壁房间。   ……   夜幕时分,四周一片寂静。   月色从打开的窗户流泻进了房间。   红衣青年呼吸清浅,看上去睡得很熟。   旁边的蜡烛没剪,驱散了原本的黑暗。   一阵风来过,将烛火摇曳。   “这么晚了有事不能明日说吗?没规矩。”   朱翊没有睁开眼,他姿势不变,就这么躺在床上。   一个黑衣男子脊背挺直,恭敬地单膝跪在了朱翊的床边。   即使对方没有睁眼,他还是低着头,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   “主人,那人类女子并不是淮城太守的女儿。她身上那灵宝上凝的灵力非常,我担心……”   “我知道。”   朱翊手指动了动,一下一下地敲在手背上。   “她昨夜趁她睡着的时候用术法回溯过白日的事情。”   回溯术法一般时间有限,只能回溯十个时辰之前的事情。   而这种高等术法至少也要金丹修为的修者才能使出来,且要精通五行。   “可惜回溯时间有限,要是再早些碰上没准能够知晓赠与她青莲的修者是谁。”   黑衣男子听后一顿,喉结滚了滚。   朱翊觉察到了他的异常,他长长的睫毛颤了一下,这才睁开了眼睛。   他瞥了跪在地上的男子,眼神淡薄,没有白日对绥汐的热切。   “还有事?”   “……主人可能不会受气息影响。可对于我们这样的低等妖修来说,那人类女子实在香甜可口。”   他吞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地抬眸看向朱翊。   “如若主人之后对她没了兴趣,可否……将她送与属下?”   朱翊起身,衣袖嫣红如火,猛的朝地上黑衣男子挥去。   不过是袖边带起的风,这么随便一下挥去,“轰隆”一声,竟生生将其嵌在了墙壁之中。   他冷得脸走到了黑衣男子的面前,一旁桌子上放着的酒葫芦变幻成一把赤色长剑。   他握着剑柄,一寸一寸,面不改色地此进了对方的身体。   血液顺着剑刃往下落,黑衣男子虽然痛苦至极,却竭力忍着,只闷哼了一声便咬紧下唇不敢再出声。   “属,属下知错。”   朱翊眼皮掀了下,对黑刹的痛苦没有一点儿反应。   那刺进去的剑抽离出对方的身体,再次变回葫芦回到了他的手中。   葫芦表面还沾染了些血迹,他皱着眉用了个去尘诀这才清理干净。   “算了,我也不是什么残暴之主,今日我只是给你个教训让你以后好好收敛下兽性。”   朱翊走过去慵懒地坐在了窗边,单手撑着下颌。   “那姑娘可不只是什么普通气息甘甜的人类,我摸骨测过她的灵根。”   “可惜还没来得及细探,便被她身上的禁制给排斥出来了。”   他倒不是束手无策,只是下了这样高等禁制只单纯摸骨测的话根本没法感知。   要想测其灵根,得用神识潜入或是等施术者解开禁制。   朱翊大可选择前者,只不过他的神识强行进入绥汐的身体只怕对方会受不住。   于是只好作罢。   “竟然能将主人排斥出来?!这修为难不成已经接近化神了吗!”   黑刹震惊极了。   这世间能够达到化神境界的十个手指就能数的过来,他万万没想到他以为的一个只是有些修仙资质的人类女子身上竟被下了这样高等的禁制。   朱翊对下禁制的人修为如何倒是不怎么在意,化神修为的人那么少,稍微掐指一算便锁定了范围。   只是想着绥汐入的是青霄凌云,之后要想去看她可有些麻烦了。   其他宗派他倒是入进无人之境那般轻松,可青霄凌云有剑祖容予。   那是当今唯一一位境界羽化,只差一步便飞升的剑修大能,要想在他眼皮子底下进去实在不是件易事。   “哎,这小丫头性子着实和我心意,可惜却要入那讨厌的青霄凌云。”   黑刹稍微调理了下伤,听到朱翊这话后一愣。   “主人你前些日子不是才刚说王城那位王妃的女儿生的明艳动人,要将其掳来做收藏吗?”   “啊,你不说我都忘了。”   朱翊做恍然大悟状。   “的确,之前我是认为那小公主生的美艳不可方物。如今却觉得她美虽美矣,没生气,像个人偶。”   “不像隔壁那位,除了对我冷淡了点,长得难看了点,脾气不好了点,不会欣赏我的美貌之外,还是有趣得紧的。”   “……”   黑刹沉默了一会,一时之间拿不准朱翊究竟对绥汐是喜欢还是厌恶了。   “主人既然这样喜欢她,那将她也掳走便是,不让她入青霄凌云。”   红衣青年扯了扯嘴角,狭长的眉眼带笑,却没什么暖意。   “蠢货,你以为我没想过吗?可我探过她灵脉。她体质特殊,如若我强行将她带回去也最多只能活三年。”   “那主人便将她做成傀儡,这样就可保她尸身万年不腐。”   黑刹嘴快,想着刚才惹恼了朱翊,急切转着脑子帮他想办法。   却不想他话音刚落,屋子里一下子陷入了死寂。   比起刚才朱翊生气时候还要可怕,威压骤然如泰山一样落在了他的身上。   黑刹一直的跪着的,那重力生生将他膝盖与地面接触的地方压得凹陷了一寸。   “……主,主人?”   “好主意。”   朱翊声音很沉,手指戳了戳面前放着的酒葫芦。   “那……”   “只不过她长得没那公主好看,做成傀儡没什么收藏价值。这种也就活着的时候灵动生趣,方能讨本座一点欢心。”   黑刹听后犯了愁,他眉头紧皱着,这一下子没了办法。   “行了,你先退下吧,叽叽喳喳的烦死了。这都快要五更了,还要不要我睡觉?”   朱翊抬起手掩着嘴打了个呵欠,好似真的困了。   可我们修者是不需要睡觉的啊。   黑刹在心里嘀咕着,虽疑惑却并没有将其说出口。   他直觉告诉他,这话会让朱翊不高兴。   朱翊不高兴他就要挨揍。   愁。   “那属下告退。”   朱翊上床,刚盖好被子侧身躺下。   想起了什么事情后立刻唤住了对方。   “等一下。”   “这墙是你给砸坏了的,你要走也给我修好了再走。”   “乖,别让本座难做。”   “……”   在黑刹身影消失在房间直接,侧卧着的青年慢慢睁开了眼睛。   里面一派清明,如夜色静谧。 第14章   春日刚至,缥缈峰外头那处用灵泉滋养的药草圃也长出了一截儿嫩绿。   这里养着的大多都是珍贵的灵草药物,每一个品种所需的水的量都极为苛刻。   仙童每日仔细看护着,不敢有丝毫怠慢。   沈亦安坐在一旁翻阅着医书,不时凝着灵力将四周的蚊虫驱散,以免它们咬食灵草。   “丁香,你去把灵笼拿过来,这边灵力不够纯粹。”   一旁添着茶的粉衣姑娘听了这话没立刻动,她掀了下眼皮往灵草圃那边瞧去。   平日只依稀能瞧见的朦胧似白雾,此时已经成了乳白色泽。   “师父,这还不够啊?这么多灵力都聚过去了你难道不怕它们营养过剩?”   “你懂什么?冬日寒霜未褪尽,那几株灵草最为畏寒,你不用灵力给笼着护住它们还有命活吗?”   “这么点儿寒气就紧张成这样,平日里也不见你对你自己徒弟这么上心……”   丁香不情不愿地挪动脚步往丹炉房方向走去,那里放置着缥缈峰里绝大数的灵宝。   “快点去,嘟嘟囔囔什么呢!”   沈亦安催促着少女,见对方粉白身影加快步慢慢消失在视野之后这才淡淡地收回了视线。   他将书放下,手边青花瓷白的杯盏咯,水面漂浮着几片茶叶。   “哎,有个徒弟使唤就是舒服。”   “可惜了,剑祖这辈子可能都没法享受这种福气咯。”   “嗯,好茶。”   沈亦安喝了口茶水,翘着腿身子往后一靠,眯着眼睛喟叹道。   丁香虽吃醋沈亦安对那几株灵草都比对自己好,可又怕顶嘴被罚,于是还是乖乖去拿灵笼。   丹炉房里的东西又多又杂,而灵笼很小,不过巴掌那么大。   她找了好半天都没寻到。   “奇怪,我记得前几日我明明就放在这个角落的啊。”   丁香挠了挠头,再次查看了一下也没见到灵笼的影子后这才往炼丹的紫金云鼎那绕去。   丹炉房分为两部分,她现在所在的是放置灵宝的地方,而另一个地方则是炼丹处。   紫金云鼎里的真火保持常年不断,里头炼的都是珍贵的丹药。   那里一般有两个童子守着,各峰弟子   平日里讨了什么丹药也是由他们记录。   “这里找不到,该不会真被人不小心给当作材料给融进丹炉里了吧?”   丁香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她加快步子赶紧往紫金云鼎那里跑去。   却不想拔腿跑的太快,不小心给撞到了人。   “对不起对不起!我有事走的太急没看路,你没受伤吧?”   她双手合十道着歉,入眼是一身藏青衣衫。   腰间的那块玉佩润泽,怎么看怎么眼熟。   “顾师兄?!”   青年微微颔首,刀削的薄唇和平日时候一样往下压着。   他生的俊美,轮廓分明,眉宇之间的冷峻如夜色。   丁香抬头和他对视的这么一下,恍惚之间觉得这寒冬还未过去。   “你是来替宗主取丹药的吗?”   她小心翼翼地询问道,显然对青年有些敬畏。   “不是,我来取惊寒。”   惊寒是顾长庚的剑,他的剑属性极寒。   剑气一挥,方圆百里都能瞬间入冬,冰雪漫天。   也正因为如此,平日他不会轻易用此剑。   而紫金云鼎常年被真火给烤着,有时候也需要降降温。   于是沈亦安打上了它的主意,说服了他师父宗主,让顾长庚不用时候将惊寒放置于炉鼎里,等他需要时候自行来取便是。   顾长庚走到紫金云鼎处,食指中指并起,似划破劲风一般用灵力驱动着剑气。   炉鼎内火光冲天,原本内里静谧燃烧的真火幽蓝,“轰隆”一下顶开了炉鼎的盖子。   一把月白色长剑在空中挽了一个剑花后,如离弦之箭直直地往青年方向飞来。   他没有丝毫躲避,伸手稳稳接住。   眉眼淡漠,似隔了运山雾霭。   “顾师兄你这是要下山去?”   丁香往后退了几步避开了蹦出来的细碎火星。   “嗯,去接一个人。”   顾长庚垂眸看着许久没见的惊寒,那剑身散发着凛冽的寒光。   稍微靠近一些便觉得脊背发凉。   丁香还想要再问什么,青年已经迈着大长腿直接出了丹炉房。   她依稀还能瞧见对方清冷淡漠的身影,果决干脆,帅的雅痞。   “呜呜呜可恶,每次遇到顾师兄都犯怂!要是能多说几句话就好了!”   很显然,丁香是顾长庚的颜值粉。   “不过师兄说下山去接人,什么人有这么大排场能让宗主真传徒弟亲自去接的啊?”   她思来想去好一会儿,也猜不到是哪位与宗主交好的真人。   顾长庚刚走出缥缈峰,一只青鸢扇动着翅膀缓缓地落在了他的肩膀。   刚一落下,那半空便投影出一个地图,上面清晰的用金点标注出了燕城位置。   投影的地图过了一会儿便散开成细碎的光点,青色的鸢鸟也离了青年,缓缓飞离了青霄凌云。   他没有立刻下山,而是站在原地。   半晌,顾长庚的指尖微动,长长的睫毛下那双眸子闪了闪。   视线落在了惊寒上。   因为被真火炙烤许久。   这刚出炉的剑,什么都好,就是有点烫手。   ……   绥汐清晨一大早便在驿站等着了,结果临近晌午时候也没等到人。   她算是确定了,青离真人是真的算着她脚力去送信的。   现在她偷懒跟对方朱翊御剑省了一天时日,估摸着那人来接她的时候最早也得下午了。   “对不起,让你陪着我一起等了这么久。我想应该是我来的早了,来接我的人可能得下午才能到了。”   “不碍事,反正我也没什么事。”   他看了下越来越热闹的街道,各种各样的铺子都支了起来。   “既然接你的人要下午才来,机会难得,不如我们先去这燕城里头逛逛吧。”   绥汐下意识想要拒绝,可想到朱翊一路对自己很是照顾,还陪着等了一上午。   她将拒绝的咽下,点头同意了。   绥汐从一年前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大多数时间都一直在秋林村里待着,很少有机会去这样的城里。   这燕城可比淮城大得多,周围叫卖声不绝于耳,商品也眼花缭乱。   来往的不是商旅就是衣着华贵的公子小姐。   像她这样穿着朴素,头上用根发带绑着就完事的人反而成了最显眼的。   土的显眼。   绥汐恍惚着,瞧着这样的繁华场景不自觉想起了林深。   “怎么了?你看起来脸色不大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   她这么回答了后一顿,觉得这样有些敷衍,补充解释了一句。   “就是周围人盯着我看,我有点不自在。”   朱翊瞥着少女洗得褪色的粗布衣衫,她低着头,眉眼里带着些失落。   在绥汐看不到的地方,朱翊收敛了唇角的笑意,冷冷的扫了一眼周围的人。   这一眼扫过去的威压,让他们脊背发凉,慌忙移开了视线。   “那我们往人少的地方去。我记得那边有一片湖,景色甚美,你一定喜欢。”   “你不是给我说你第一次来燕城吗?怎么知道那边有湖?”   绥汐敏锐的觉察到了不对劲。   她抬眸疑惑地看向对方。   “啊,你知道的我是修者。别说是湖了,方圆百里只要我想,便什么都能感知到。”   “这样啊,看来当入道修行也挺不错的,什么都知道。”   见绥汐信了,朱翊这才松了口气。   和平日里他勾勾手指笑一笑便能迷的神魂颠倒的女子不一样,眼前的少女意识十分清明,很难糊弄。   他手指习惯性搭在腰间的酒葫芦上,走上前一些带着绥汐往湖那边走去。   比起淮城的那条护城河,这片湖更宽更大,岸边树木青翠,杨柳依依。   湛蓝的天映在水面,更显得清澈静谧。   绥汐原以为朱翊只是带她在湖边走走看看,不想对方竟财大气粗的用一锭金子将一条船给包下来了。   “这船小了点,委屈姑娘凑合一下了。”   朱翊一脸无奈的叹了口气,在能容纳三头大象的“小船”前无病呻吟。   ……这船是小了点,不过你财大气粗,刚好相抵。   绥汐抽了抽嘴角,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答应他出来逛逛的建议了。   她这幅噎住了的样子很大程度上愉悦到了朱翊,他唇角勾起,甩着袖子率先上了船。   绥汐见此也跟着上去,坐下没多久,在船夫刚划到湖中心的时候。   原本风平浪静的湖面骤然掀起了巨浪。   那船像是一片叶子似的被浪花轻易地打翻。   绥汐惊呼了一声,预想之中湖水的冰冷并没有袭来。   那浪花朵朵,在即将落在她身上的瞬间全然被隔绝了,像是有一面厚重的玻璃抵挡住了似的。   她看得见拍打的浪,却感受不到丝毫水珠的寒意。   朱翊足尖一点,轻盈地落在了水面之上。   他一身红衣似火,在湖中格外明显,绥汐稍微抬眸便看到他了。   “朱翊,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绥汐觉得四周都透着古怪,她咽了咽口水。   “怎么好端端的船就被浪打翻了?”   “无风不起浪。”   朱翊手指轻轻点了点手臂,面上不见丝毫慌乱。   “姑娘你便是引起这浪的罪魁祸首。”   “我不会御风,这浪和我没关系。这锅我不背。”   她想也没想便这么义正言辞地开口反驳。   “……我不是说你引来了风。”   朱翊叹了口气。   他瞬移到了绥汐的面前,手伸过去极为轻巧的将她拦腰抱起。   在他抱起绥汐飞到半空的瞬间,身后湖底有什么东西“砰”的一声爆炸。   血几乎染红了整片湖,浪很高,掀起来似乎和天相连。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这水底的怪物是我引来的?”   半晌,在看着湖水被染红了之后,绥汐这才反应过来。   朱翊微微颔首,刚想要开口回答。   他薄唇勾起,眯着眼睛看向了不远处。   “巧了,被引来的还有一位。”   顺着青年视线看去,绥汐瞧见了半空之中有人御剑而来。   身着藏青衣衫,负手而立,眉眼冷淡的像是湖面凝起的雾霭。 第15章   眼前的青年模样冷峻,他此时御剑在湖面之上。   湖面的风因为浪落而未减,将他的衣袖吹的烈烈。   绥汐被这一连串的事情给弄得怔住了。   “这也是我引起来的妖怪?”   “……绥姑娘,是不是所有人在你眼里长得都像是妖怪?”   想起之前绥汐也将自己错认成了狐狸精,朱翊莫名心累。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位便是来接你的人。”   顾长庚是觉察到强烈的灵力波动,在听到爆裂之声直往这边御剑而来。   他丝毫没有将朱翊放在眼里,尽管知晓对方修为颇深,却也没有丝毫忌惮和谄媚。   在确认了对方身上并无敌意之外,他只淡淡扫了朱翊一眼。   然后将视线落在了被朱翊抱在怀里惊魂未定的少女,神情淡漠。   “信物。”   顾长庚骨节分明的手往绥汐方向伸过去,薄唇微启。   绥汐听明白了什么意思,将包袱拿出来取出包裹着青莲碎片的手帕。   她有些尴尬的开口。   “你看,这样成吗?”   青年一顿,看到青莲这般惨状下意识皱了下眉。   这青莲是青离真人的信物,他化神修为,里头凝了他的部分灵力。   能被破坏成这样,俨然不容小觑。   顾长庚没有多话问是怎么弄成这样的,他余光落在一直都笑眯眯一副悠闲淡然模样的朱翊身上。   心下已有几分了然。   “我是顾长庚,是青霄凌云剑宗宗主的真传弟子,也是此次来接师妹的人。”   他尽量放缓了些语气,没有往日说话那般生硬冷淡。   “拜师大典在即,请师妹早些随我回去,免得误了时辰。”   绥汐微微颔首,将包着青莲碎片的手帕收回。   “朱翊,这一路多谢你了。   我得跟他走了,咱们之后有缘再见。你得空也可以上青霄凌云来我玩,我一定会好好款待你的。”   “那可说好了。”   朱翊挑了挑眉,他低头轻笑了声,那笑险些晃花了绥汐的眼。   “绥姑娘,后会有期。”   “顾道友,接着。”   他这么对顾长庚说道,然后手一松开将她往顾长庚方向扔去。   将少女松开的瞬间朱翊的身影便如烟雾一样,一阵风吹来便消散完全。   绥汐被抛在半空,下意识张开手臂想要在顾长庚接住她的时候抱紧些,免得摔下去。   然而青年在看到她过去的瞬间瞳孔一缩,条件反射的侧身,灵敏的避开了。   只这么一瞬,半空之中两人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双方都能够从彼此眼中瞧见错愕和震惊。   “顾师兄,你他妈……”   为什么!   她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噗通”一声,摔进了湖里。   顾长庚见此一惊,连忙施了个避水咒。   可晚了一步,她全身已经被浸湿了。   最后绥汐是怎么上的岸她不知道,等到她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顾长庚的剑上躺着了。   身上衣服干爽,没有一点儿入水的潮湿。   “……醒了?”   “嗯。”   绥汐有些头疼,她这身子本身就不怎么好,之前又受了惊吓。   她揉了揉太阳穴想起了落水的事情。   “顾师兄,你刚才为何没接住我?我们这才第一次见面,应该没什么深仇大恨吧?”   “抱歉,条件反射。”   顾长庚闷闷地说道,语气有些心虚,却只说了这么一句便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了。   他冷着一张脸,与其说是在道歉,看起来更像是质问。   “算了,你好歹最后记得把我捞起来了,不算太过分。”   任谁掉进水里也不会有什么好心情,绥汐鼓了鼓腮帮,显然还是有些不舒服。   之后的一路上绥汐没再主动与顾长庚攀谈,她坐在剑上撑着下颌看着云雾笼罩着的山水景色。   她眉眼恹恹,觉得自己这几日实在不顺。   半晌,青年也注意到了绥汐还在生气,他指尖微动。   “名字。”   顾长庚喉结滚了滚,鲜少与人主动开口说话。   他声音很沉,冷冽如泉。   “嗯?什么?”   少女已经被周围的景色慢慢吸引住了视线,再加上风大,没怎么听清楚顾长庚说了什么。   “你的名字。”   其实他并不急着知道少女叫什么名字,反正到时候入了青霄凌云将手放在魂灯上录入信息。   别说名字了,就连她的生辰八字他也能知晓。   可能是因为刚才的事情,他想要缓和下这样尴尬沉默的氛围。   “绥汐,三点水一个夕阳的夕。”   “嗯。”   “……”   问了名字之后又没下话了。   绥汐这个时候后知后觉的觉察到了顾长庚是那种不善言辞,且面瘫冷漠的类型。   巧了,和她穿进去的这本书的男主一样。   她当时没怎么往后看,只草草翻了下,大多都是听朋友说。   她那个朋友审美单一,就喜欢这种冷漠俊美的款。   如若放到初中的时候,绥汐可能也会被这种类型迷的不要不要的。   不过大约是年纪大了,她更喜欢温润如玉的。   就像林深。   啊啊没出息!怎么又想起那个大猪蹄子了?!   绥汐反应过来后懊恼地敲了下自己的脑袋,动静太大,引来了顾长庚的注意。   青年回头,微微侧目。   他张了张嘴,看着绥汐这番举动后想要说什么,又欲言又止。   “顾师兄这样看着我干什么?可是想起除了问名字以外的话题了?”   春日冰雪刚刚消融,湖里的水冻得刺骨。   她记着那寒意,看他这番微妙神情后没忍住嘴欠着调侃了这么一句。   “没什么。”   顾长庚薄唇往下压了下,回过头继续御剑。   过了会儿,又忍不住瞥了一眼身后的少女。   “……顾师兄你有什么话就说,这么盯着我我}得慌。”   “刚才你掉进湖里,身体可有哪里不适……”   他思索了下。   顾长庚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他言辞闪烁,语气微妙。   视线不自觉落在了少女的脑袋上,眼神带着毫不作伪的担忧。   “???”   你他妈脑子才进水呢!   ……   当过了一两个时辰之后,绥汐从老远便瞧见了那边云间山峦,雾气萦绕,飞鸟丹鹤齐飞的朦胧壮阔场景。   在云雾之间粗略能够看清的是中间的四座山峰,其余小峰若隐若现,总共数起来有十三座的样子。   已至夕阳西下时分,云彩被染成橘黄色缠绕在山峰之上,那光晕似佛光普照,说不出的神秘缥缈。   “到了。”   顾长庚控制下剑的速度往下,在平稳落地之后惊寒变小“嗖”的一下回到了剑鞘之中。   “这是主峰逍遥峰,是宗主的居所。”   剑宗宗主谢远是他的师父,他也住这里。   “你是青离真人推荐入门的,因此错过了前几日新弟子的灵根测试。”   绥汐是青昀介绍入青霄凌云的,资质自然不会差。   只不过新入门的弟子每人都必须过魂灯测试。   魂灯不仅是测试灵根资质,更是用来录入修者灵力的。   每一个人的灵力气息不同,录入魂灯后一旦陨了便再无光亮。   是真正的人死如灯灭。   “新入门的弟子都是根据资质拜师,绥师妹师从何许,得先测了灵根才知道。”   聊天时半天都蹦不出什么字句来,可一旦是聊正事他倒是能够说上好几句。   “魂灯阁就在逍遥峰,你且随我来。”   顾长庚随意挥了挥衣袖,将面前的雾霭挥开。   云开雾散,一处楼阁轩昂,如海市蜃楼一样出现在了绥汐的眼前。   在绥汐看来这四周都缥缈如仙境,她震撼的同时有些拘谨,听到顾长庚的话后连忙快步跟了上去,生怕跟丢了。   “顾师兄,你说这里是宗主的住所。我这么没经过通报就进去了是不是有些不大合适啊?”   “不会。”   在听绥汐说话的时候听出了她气息有些乱了。   他下意识回头看了对方一眼,发现她跟得吃力,而后默默地放缓了步子。   “是宗主让我直接带你进去的。”   “他现在就在魂灯阁等你。” 第16章   顾长庚引着绥汐进了魂灯阁后便在门外那棵梧桐树树下站着,并没有立刻离开。   来往的师弟师妹们瞧见青年在这里孤零零地站着,想要上前去打招呼却在接触到他冷淡的模样后不敢轻举妄动。   正当他们加快脚步想要当作没看见匆匆离开的时候,一抹月白色身影跳跃进了顾长庚的视线。   “长庚师兄,你今日去哪里了?我原想着找你练剑呢,却怎么也找不着人。”   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此次新入的内门弟子之中资质最出众的白羽然。   因年纪不过十五,且长得甜美可爱,一双眼眸灵动,笑起来时候带着两个甜甜的梨涡。   不到几日,便赢得了内门师兄师姐的喜爱,成了公认的小师妹。   对其疼爱有加。   她提着过长的衣裙,看见顾长庚时眼睛亮的出奇,蹦蹦跳跳地小跑了过去。   顾长庚正站着发神,听到白羽然清亮的声音后一愣,抬眸看了过去。   “白师妹。”   他声音要比平日里温和不少,薄唇微启,还在对方跳下台阶的时候下意识伸手想要扶住。   在看到她稳稳落地后这才收回了手。   “长庚师兄你可有空,师父给我示范的那套入门剑法我还参透。你剑法卓绝,能不能指点我一下?”   白羽然虽这么征求着对方的意见,却没想过他会拒绝自己。   顾长庚是一个面冷心热的人,一般只要提出的要求不过分,是不会拒绝的。   “今日不成。”   “那好,那我们就去小竹峰那边练……”   白羽然弯着眉眼笑得开心,结果刚伸手想要拽着顾长庚离开的时候。   脸上笑意一僵,这才反应过来对方刚才说了什么。   “这样啊,那,那我就不打扰师兄了。”   她毫不掩饰脸上的失落,旁边几个师兄瞧了心下也不忍。   “顾师兄,小师妹找了你一天,好不容易见到你了你便陪她练下吧。”   “我记得你今日也没什么事情,宗主门下真传弟子就你二人,你作为师兄好歹也帮衬下吧。”   师兄师姐们帮她说话她心里其实很感动,只不过一方面又担心惹顾长庚不快。   “长庚师兄我没事的,今日你若不得空那我明日找你可以吗?”   “可能也不成。”   顾长庚想了想,微皱了下眉。   “顾师兄,你这样就太过分了吧?”   几个内门弟子看着听了这话后咬着嘴唇险些哭出来的少女,心疼的不行。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白羽然这才刚入青霄凌云几日,大家对她莫名的很有好感。   现在又瞧见顾长庚对他们疼爱的小师妹这样冷淡,这一来实在让人不舒服。   倒不是他们不讲理,只是因为常年在青霄凌云。   他们自然知道顾长庚生活单一枯燥,是个十足的剑痴。   每日除了练剑便是练剑,哪里有什么事情需要做。   因此在听到对方连续拒绝了白羽然两次后,他们有些火大。   “小师妹,既然顾师兄这般事务繁重便不劳烦他了,我们陪你练。高深剑法可能有些吃力,不过只是入门的话并不是什么难事,不必劳烦他。”   顾长庚常年专注修行,不重人际,所以给人的印象一直是冷漠傲慢。   因此,他的人缘并不算好。   他也不是第一次听到同门对自己的议论和不满,不过大多都是私底下议论,这样放在明面上的还是头一次。   “长庚师兄……你是不是讨厌我?”   白羽然咬着下嘴唇,声音哽咽着强忍着不哭。   本就生的精致清丽的小脸,这幅楚楚可怜,泪眼朦胧的样子更加惹人怜爱。   其余人说什么顾长庚都没什么反应,在看到白羽然这委屈巴巴的模样后,他薄唇抿了抿。   “不是。”   “我是真的有事。”   他很少解释,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冷冽却极为认真。   白羽然是被周围人宠大的,她好像天生有一股魔力,能让人对她好感度倍增。   即使不喜欢她的人也不会厌恶她。   当然,她尚且还没遇到过真正讨厌她的人。   对于人的情绪变化,她很敏锐,总能够第一时间觉察。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知晓顾长庚对她比对其他师姐师妹们要温和许多。   别人都唤他的姓,只有她唤长庚师兄。   而青年第一次听到的时候也只是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并没说什么。   对她很是宽容。   因此白羽然也知道青年并不是一个会主动解释的人。   在听到顾长庚的解释后,她破涕为笑,心里甜甜的。   “我就知道长庚师兄最好了,那我先自己练着,等你得空了我再找你。”   她高兴的上前挽住了顾长庚的手臂。   少女贴近时候的柔软惊的他汗毛竖起,下意识地想要拔剑。   顾长庚将手条件反射的放在剑上,还没有来得及拔剑,魂灯阁里一道金光冲破屋檐。   那光如朝圣金顶倾斜的佛光,一下子将上头原本浅白的云雾给穿破开来。   云开雾散,一下子露出了湛蓝天色。   “刚刚那道光是什么?好像是从魂灯阁里传出来的。”   “要不要通报宗主?”   刚才还在阴阳怪气指责顾长庚的人现在被这突然的金光给吸引了注意力。   “吱呀”一声,魂灯阁的门被推开了,在繁复的木雕花纹的门扉上有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正扒开了一点缝隙。   从里头露出了少女清澈的眼眸。   绥汐一愣,她没想到外头竟然才一会儿工夫就聚集了这么多人。   “顾师兄,宗主让我叫你进来,他有事要与你说。”   刚才她将手放在自己的那盏魂灯上的时候,一直神色淡淡的谢远猛的睁大了眼睛。   手没控制住力道,一下子将把玩着的那块玉佩也给捏成了粉末。   半晌,鹤发老者沉着声音,让她去将顾长庚唤进来。   绥汐被吓到了,琢磨不清楚谢远心里在想些什么。   她咽了口水,过去小心翼翼地拉开了门扉。   顾长庚听后拨开了白羽然挽住自己手臂的手,头也没回便径直走了进去。   白羽然看着青年毫无留恋的背影脸上的笑意很难维持住,唇角往下,心下很是失落。   “林师兄,你知道刚刚那个女孩子是谁吗?”   她平息了下心底的情绪,灿烂一笑询问着也还没回神的青年。   “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见。想必也是今年新入门的弟子吧。”   林辰摸了摸下巴,他刚才只瞧见绥汐的眼睛,模样什么的没有看清。   但是听声音什么的,他的确没什么印象。   “是吗?可是前几日初试时候我怎么没看见她呀?按理说过了初试时间便不能入青霄凌云,得等到明年才行。”   她是真的觉得奇怪。   因为青霄凌云本身是一个极为严苛,注重规则的剑宗大派,哪怕天赋再高一旦错过了初试入门便只有等下一年了。   “非也。”   林辰摇了摇头,抬起手摸了摸白羽然的头,耐心解释道。   “青霄凌云招收弟子有两种途径,一是初试测灵根,根据资质择优录取。还有一种便是真人举荐。”   “想来这位师妹便是途遇真人,才得了此次机缘。”   作为众人之中资历最深的内门弟子,林辰知道的自然要多些。   听了他这番解释后他们恍然大悟。   “这位师妹是今日才出现在青霄凌云的吧。”   一位白衣师姐皱着眉,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听白师妹说她今天寻了顾师兄一日也没在剑宗看到他的身影,想来是下山接这位师妹了。”   “可是区区一个新入门弟子,哪里需要宗主真传弟子去接?”   “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   众人沉默了,也发现了事情似乎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白羽然作为这届资质最高的弟子也没受到这般待遇。   她长长的睫毛颤了下,心下有些不甘心。   “……可能正巧近日山下多妖邪作祟,顾师兄为了保证她的安全这才亲自去接的吧。”   她笑得很是勉强,柔柔弱弱的像是一朵风中摇曳的花叶,看着让人心都揪了起来。   “对对对,一定是这样。顾师兄人虽然冷冰冰的,但对小师妹你最是耐心。”   “小师妹你生的好看,性格又好,再说你和顾师兄都是宗主的真传弟子。你们朝夕相处,之后肯定有戏。”   师姐眨了眨眼睛,一脸调侃。   白羽然从来没有掩饰过自己对顾长庚的喜爱,尽管对其他人也是热情,却在独独面对顾长庚的时候才有些女儿家娇羞的姿态。   因此,白羽然有意顾长庚是从她入青霄凌云后便众所周知的一个事情。   再加上顾长庚对她颇为宽容,哪怕依旧冷着张脸,可其中细微差别明眼人都看得到。   更何况,白羽然曾隐晦的透露过她之前认识顾长庚的事情。   这青梅竹马的印象也一下子印刻在了众人脑海,让人怎么看两人怎么般配。   “师姐师兄,你们说什么呢,我和长庚师兄没什么的……”   白羽然红着脸绞着衣袖,白皙的脸上像是扫了层胭脂,越发可爱。   他们听后笑了笑,知道对方脸皮薄也没再继续揶揄了。   “好了,你说没什么便没什么吧。走了小师妹,明日晨功那套入门剑法尘长老还要检查,我们带你去小竹峰再练练吧。”   师姐拉着白羽然往小竹峰方向走去,众人一路有说有笑。   在转角即将离开魂灯阁的时候,白羽然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她眼眸闪了闪,里头是瞧不清明的暗色。 第17章   顾长庚进去的时候稍一抬眸便瞧见自家平日里淡然稳重的师父正发着神,目光落在绥汐的那盏魂灯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盏魂灯和别的魂灯不大一样,其余弟子的都是清一色的白,只有绥汐的泛着浅淡的金光。   “师父。”   顾长庚恭敬地朝着谢远行了个礼。   听到青年的声音后老者这才缓过神来。   他的胡子很长,嘴唇稍微一动便能透过其颤动瞧的一清二楚。   “长庚,你绥汐师妹灵根罕见,放眼整个青霄凌云可能只有那位能收为弟子来教导,其他长老包括我都没有相对应的经验和术法传授。”   顾长庚亘古不变如枯井一般的脸上在听了这话后第一次有了这样明显的神情变化,他惊讶地看向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少女。   对方也一脸懵逼,回以疑惑的眼神。   “可我那位师弟还在闭关期间暂时没办法指点绥汐修行,所以在他出关之前她便先跟随你筑基入门。这是每一个修者入道的基础,无关术法。”   “你最擅剑,也可在此期间帮绥汐瞧瞧之后选哪门道法合适。”   青霄凌云是当今剑宗大派,它的强大并不只是修真界大多剑修大能都出自于此,更是因为它其中道法并不拘泥剑道一种,而是多种。   以剑为主,其道为辅修心性或加固剑法。   百花齐放,姹紫嫣红,不会扼杀每一个剑修的天赋,修行极具针对性。   而在青霄凌云的每一个弟子都会通过前一个月的时间进行筑基和入门剑法的修行来打基础。   之后便是选择道法。   青霄凌云主修的几种道法为无情道,五行道,还有剑心通明的剑道。   现在绥汐只测了灵根资质,至于擅长修什么道法暂时还看不出来。   “是。”   顾长庚尽管心里颇有疑惑,却并没有表露出来。   他只微微颔首,做了回应。   倒是绥汐直言快语,不解地开口询问。   “宗主,你说我的师父还在闭关,这段时间我暂时跟随顾师兄修行。”   “那我是也跟随顾师兄一同住这逍遥峰还是?”   谢远一愣,倒是没思考得这么细致。   他思索了一会儿,抬起手摸了摸长长的胡须。   “你既要我师从我师弟,如果住我这逍遥峰的确有些不妥。”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会,他想起闭关之前沈亦安告知要是有能达到容予收徒标准的便给他留着。   因此绥汐现在虽没立刻拜师,却也是容予内定的徒弟了。   “那我就去我师父那边住吧,你一会儿让顾师兄给我带带路就成。”   绥汐看着谢远鹤发白须的样子,尽管背脊挺直,精气神很好,在她眼里还是个老者模样。   她想着既然她师父是谢远的师弟,想必也是一位和蔼可亲的老爷爷。   她前世爷爷对她极好,却去的早。   绥汐也因此对老者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这里这么大,我得花点时间认路,熟悉熟悉环境。免得到时候我迷了路给师父添麻烦,让他老人家好找。”   绥汐笑了笑,清丽的脸上那双眸子清澈见底,让人瞧着便心境清明。   谢远听对方说[老人家]的时候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到意识到绥汐是指的是自家师弟的时候一愣。   那张脸和[老人家]这个称呼对上实在有些出戏。   “咳咳,是那么个理,你早晚都要去凌云峰住,早些过去也未尝不可。只是你那师父生性喜静,那座峰里除了他养着的灵宠之外再没其他人了。”   “你尚且不会术法,去了那边凡是都得亲力亲为,我虽可以给你调几个童子过去照顾你起居,只不过那灵宠生性凶残,不允许除我师弟以外的任何人靠近。   所以,这些日子你还是先暂住逍遥峰吧。”   谢远想着只是一个月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容予是个温润如玉的性子,再好相处不过。   只是他那灵宠属性为火,一不高兴便张嘴喷火。   “那灵宠有多凶残?”   绥汐睁大眼睛,好奇问了一句。   谢远捋胡子的手停住了,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   有些无奈地看向少女。   “你师父的凌云峰后山小半部分的灵木灵植被它一生气给烧了个干净,到现在都还没长回来。”   “……那是挺凶残的。”   她之前到青霄凌云的时候听顾长庚介绍了下除十三座小峰之外的那四座大峰,其中就属凌云峰最大最高。   能一下子烧后山小半的确是够恐怖的。   “你一路舟车劳顿也累了吧。长庚,你让人去把羽然隔壁的那间屋子打扫下,让绥汐今晚便入住。”   顾长庚答了声“是”,然后行了个礼便带着绥汐出了魂灯阁。   他们刚走一会儿,谢远这才将目光再次落在那盏泛着金光的魂灯上。   他眯了眯眼睛,细看着,眼角的皱纹尽是岁月的痕迹。   “和你的一样,就是她要稍微柔和些。”   谢远这么喃喃说了一句。   在魂灯阁深处,一盏染了千年之久的魂灯和绥汐的魂灯一样都散发着浅淡的金色。   似有风吹过,那魂灯火摇曳了下,最后归于平静。   顾长庚轻手轻脚地将魂灯阁的门关上,这个时候才出声,抿着薄唇问道。   “绥师妹,测出是什么灵根了吗?”   如若平日他是绝对不会如此,一般别人如若不说,他定不会主动询问。   只是今日事他实在是好奇。   连谢远都没办法教导修行的灵根究竟是何灵根。   “啊测出来了。”   “是什么?”   “宗主说我的灵根不在五行之内,叫什么天灵根。”   绥汐对修真界的事情一概不知,对方问她便答了,没觉着有什么不能说的。   顾长庚脚步一顿,心下激起了千层波浪。   如若少女不说他都有些忘了,剑祖容予是当今剑修毕生可望不可即的目标,有关他的话题不绝。   却很少有人见识过他的剑法,知晓他的灵根。   他深入简出,是个真正谜一般的存在,即使在青霄凌云也很难见上他一面。   顾长庚依稀记得几年前容予修行到了瓶颈,沈亦安用灵药帮其静心安神时候怎么调药都调不好,于是心情烦躁地说了一句。   [其他的修者还好,这人灵根不在五行之内,麻烦得很!]   他后知后觉想明白了刚才谢远的话。   不是因为不能教导绥汐修行,而是不合适,无经验。   但凡修行错一步,便会使其出了纰漏走火入魔。   “顾师兄?你怎么了?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呢。”   绥汐见他发神,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青年面上依旧没什么神情,他长睫如扇,黑曜石般剔透的眸子里看向绥汐时候慢慢浮现出了战意。   他上前一步,在距离绥汐半米的地方停住。   顾长庚很高,垂眸直勾勾地注视着她,让她很有压迫感,下意识想要往后退去。   “这一月我会竭尽所能帮师妹筑基,打好基础。”   他刀削的薄唇往下压了些,面色严肃至极。   “希望之后师妹学有所成事后也能够不吝赐教。”   “???顾师兄,我还没开始修行你便如此迫不及待想揍我了吗?”   绥汐睁大眼睛,捂着嘴巴一脸震惊。   “……不是,是切磋。”   “什么?你还想杀我?”   “……”   妈的,这天没法聊了。 第18章   绥汐以为在青霄凌云的第一天自己会因为认床而辗转反侧,结果不想刚一粘上枕头便一觉睡到了天亮。   可能是这一两日赶路累了,她睡的很舒服。   在秋林村的时候天还没亮鸡便叫了,而这一次唤醒她的不是鸡鸣而是晨钟。   当第一缕阳光映照在峰上的时候晨钟便敲碎了薄雾,绥汐也是在这个时候醒来的。   她快速梳洗完毕,套上昨日童子给她备好的衣服推门走了出去。   刚推开门便撞上了一个面容甜美如桃花的小姑娘,看年纪要比自己小些,眉眼还没长开,有些稚嫩。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谢远另一位新收的真传弟子白羽然。   少女瞧见绥汐从屋子里出来比绥汐瞧见她时候的反应还要大,她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你不是昨天魂灯阁里的……你怎么在这?!难不成师父也收你为真传弟子了?”   白羽然就住在旁边,她一大早看见对方不仅出现在逍遥峰,还是自己隔壁,实在没办法不惊讶。   绥汐眨了眨眼睛,认出了对方正是昨日在魂灯阁门口站着的其中一个。   因为面容姣好,人都是感官动物,这种一瞧便让人一眼就给记住了。   “啊,你是宗主的另一个真传徒弟白师妹吧?”   根据白羽然刚才的话绥汐不难判断对方的身份,而且她又住在对方隔壁,一出门便撞到自然应该便是了。   绥汐语气温和,也不介意对方一惊一乍的有些失礼。   她友好地朝着少女笑了笑,耐心地解释道。   “我不是宗主的徒弟,宗主说我师父还在闭关,让我先暂住你隔壁一段时间。   我是绥汐,以后请多多指教。”   白羽然一愣,心下的疑虑也跟着消除,云开雾散了起来。   可她一想到昨日顾长庚与绥汐在一起的画面,还是有些不舒服。   少女还小,眼神和脸上都藏不住事。   她微皱着眉,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因为余光瞥见了一抹熟悉的藏青色身影而停住了。   “顾师兄,早上好啊。”   “长庚师兄!”   两人几乎是同时出声,顾长庚也有些意外。   他顿了顿,朝着她们两人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绥汐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女孩子,在听到白羽然这样唤顾长庚的时候已然觉察出了什么。   孰亲昵孰生疏一个称呼便知。   再看去,这小姑娘根本不懂得隐藏情绪,那高兴的样子就算遮也遮不住。   原来白师妹喜欢顾长庚啊。   绥汐倒是不怎么意外,毕竟顾长庚生的好看,年纪轻轻就入了青霄凌云成了宗主首徒,自然能力也很是出众。   白羽然倾心于他并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情。   “晨钟响了,你们快随我去小竹峰晨功吧。”   他微微颔首,算是回头。   顾长庚平日里是不会去小竹峰练剑的,他的修为已经不需要和其他弟子一同去尘渊那里接受指导。   只不过这段时间谢远将绥汐交由他负责,他怕对方找不到路便特意一早过来了。   不想今日刚来便撞上了白羽然。   白羽然一见到顾长庚脸上笑容灿烂极了,连忙上前一步跟上对方。   绥汐在后头一点儿的位置跟着,看着少女叽叽喳喳的找着话和顾长庚聊天,一路上都没怎么停过。   不过顾长庚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烦,能回答的尽量回答,不能回答的便听着。   尽管绥汐知道对方性子是这样严谨认真,可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   她看着白羽然满眼都是欢喜的样子,又落在青年身上。   半晌,绥汐才觉察到有什么地方不对。   是速度。   顾长庚长得高,随便迈开一步便抵她两步,昨日她跟上也有些吃力。   而白羽然在旁边时候,他的步子放缓了。   绥汐勾了勾唇,心下觉着十分有趣。   一个活泼可爱,一个沉闷古板,这样一对如果在一起了倒还挺让人意外的。   她这么想着,也没想打扰他们。   于是便刻意保持这一米左右的距离跟在后面,不打算上去。   不想刚走了一会儿,在即将拐角的时候顾长庚突然回过头来看向身后的绥汐。   那眼神疑惑,很是不解的样子。   “怎,怎么了顾师兄?”   正脑补着白羽然他们两人的事情正起劲儿的时候,被正主给这么一盯,绥汐心里不免有点儿心虚。   “长庚师兄?”   白羽然也疑惑地看向青年,而后又看向了身后隔着一定距离的绥汐。   顾长庚没说什么。   他又看了一眼绥汐,那眼眸清透,却叫人看不明白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眨了下眼睛,然后继续往前走着,只不过这一次脚步放的更缓了。   慢得白羽然稍微加快步子就能超过他。   白羽然恍惚了下,后知后觉明白了什么。   她生气地鼓了顾腮帮,趁着顾长庚没注意的时候回头狠狠地瞪了绥汐一眼。   前后两次被莫名地盯着,后者甚至还有些生气。   绥汐抬起手挠了挠面颊,脸上带着些莫名和尴尬。   难不成这两人会读心术,听到了刚才她心里的调侃?   ……   小竹峰,顾名思义,是一片长满翠竹的山峰。   一年四季,竹叶长青,灵力也较为充沛,很适合弟子们修行。   绥汐以为会走许久,毕竟山峦连绵,随便登一座山峰都要花上好几个时辰。   却不想这里设置了术法,她随着顾长庚刚到山下走了一步台阶,转瞬便到了小竹峰顶。   “我在一旁旁听,你们快些进去找位置坐下吧。”   这阁叫清心阁,四面没什么窗户遮掩。   里面大约摆放了四五十个座椅,中间一条很宽敞的通道空着,和现世的教室挺像。   只不过这里要更大,更清幽些,哪怕每一个人张开手臂躺下也不会拥挤。   顾长庚一进去便引起了里头弟子们的注意,他目不斜视,随便找了个后面的角落空位坐下。   后面留余了很大的空间,是专门给前来旁听的人留的。   有时候是长老,有时候来得是一些资历较高的师兄师姐。   负责新入门的这些弟子的是素来清闲的尘渊,他剑法极高,辅修五行术,最能因材施教。   他什么都好,就是脾气暴了些,嘴巴毒舌了些。   绥汐第一次来也不知道坐哪里好,瞧见个门口靠窗的空位便迈着步子准备过去。   白羽然看到了下意识拉住了她。   “别去那儿坐,那边风水不好,容易受伤。”   “哈?这年头坐个位置还和风水有关系?”   白羽然看了看四周,见没什么人注意这边后这才压低了声音对她说道。   “那个位置斜对着尘长老右边,他脾气不好,下面弟子稍微表现不好便直接一记指风过来。如果你坐那里,距离最近,受伤程度最甚。”   “……这,这么严重?”   绥汐惊了,手指这么一屈还能有这样大威力?   “你还别不信。诺,你瞧最角落那位师兄。自前日被尘长老给弹了一记后便每日早早来占最后位置了,他鬓边那一撮秃了的地方正是被指风给削了的。”   白羽然边说着脑海里已经不自觉浮现出了那日的画面,她缩了缩脖子,还心悸着。   绥汐顺着对方视线看过去,果不其然瞧见了那处秃了的地方。   她吞咽了下口水,生生的将刚迈出的脚收了回来。   “那,那我就往后坐……”   她话刚说了一半,发现自己刚和白羽然说话的这下子,刚才还留着的几个空位已经火速被人占了。   “白师妹,我现在该怎么办?已经没位置了。”   白羽然也是好心,却不想最后结局都一样。   她沉默了一会儿,给了绥汐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后,往一旁一位师姐旁边过去。   和初来乍到的绥汐不一样,白羽然和大家混的很熟,人来得早给她占了个位置。   绥汐叹了口气,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往前头那个位置走去坐下。   顾长庚五感敏锐,她们刚才压低了声音说的话也一字不漏地入了他的耳朵。   长睫之下,他的眸子平静如水面,激不起丝毫波澜。   他慢慢收回视线,抬起手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别的暂且不论,尘长老的指风他也领教过。   的确是挺疼的。   大家都坐下了,绥汐来青霄凌云要晚上几天,所以没什么朋友。   他们聊着一些趣事或是最近修行遇到的问题什么的,她也不是那种主动型,就坐在前头默默听了一耳朵。   她听着听着也来了兴致,刚听到精彩处,还没等到下话,还想要回头问问之后是什么情况的时候。   外头一阵骤风突然而起掀开了帘子,竹叶先飞入其中,之后才在乱花飞叶之中看到一抹青色身影。   那人身材颀长挺拔,一身青衣被风吹得烈烈。   在叶子全然落了地后,绥汐这才看清他的模样。   他玉冠束发,再无其他饰物,绷着一张脸没什么笑意。   哪怕生的俊美如谪仙也让人生不出半分亲近感。   “尘长老。”   众人齐刷刷地站了起来,规规矩矩地拱手弯腰行礼。   绥汐不知道还有这流程,她反应过来后连忙起身跟着行礼。   结果动作太急,太慌乱,脚不小心绊倒了身后椅子。   “啪”的一下,声响极为清晰。   清心阁内静默一片,没人敢出声,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   绥汐怕挨揍,战战兢兢地抬眸看了过去。   正巧对上了尘渊不爽的眼眸。   “尘,尘长老,我不是有意的,我昨日刚入青霄凌云,还不大懂您这里的规矩。”   她小心翼翼极了,放低声音生怕惹对方更恼自己遭殃。   “呵,听你这话的意思是说——   让我看在你刚来不懂规矩的份上饶了你?”   尘渊声音冷冽,细听之下压着一股戾气和烦躁。   绥汐听后身子一抖,如被风吹过的花树一样颤颤巍巍。   “不,不是……”   “弟子想说的是,您能不能看在我还什么都不懂的份上下手轻点?” 第19章   绥汐说完,低着头都不敢直视尘渊,她紧闭着眼睛,手也紧张地拽着衣袖。   过了半晌,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落在身上。   她睫毛颤了下,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了过去。   尘渊的目光并没有落在她身上,他的下颌扬起了些,显得倨傲又疏离。   “下不为例。”   绥汐听到这话后心里的石头这才落下,她松了口气,朝着尘渊方向行了礼后这才坐下。   尘渊手上什么都没带,所有的心法剑术他都了然于胸。   他坐在前面,视线扫了下面坐着的弟子。   “前日我将入门剑法演示了一遍,说好了今日验收成果。”   “你们谁先来?”   清心阁偌大的空间,可尘渊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却像是风一样充盈其中。   似在耳畔般,听得一清二楚。   前面空余了好些,足够四个人并肩轻松走过。   应该是留给上去被检查功课的人的。   绥汐感觉到周围一下子又静默下来,显然在座的并没有一个人这么有自信敢直接上去。   她倒是不怕,因为她才来根本什么都不会,这一次是不会叫她的。   想到这里绥汐姿势放松了许多,身子往后靠在椅背上,等着看看最后到底是哪位勇士会上去。   “尘长老,我先来吧。”   良久终于有人打破了原本的平静,绥汐往后顺着声音的位置看去。   这人她有点儿印象,是之前魂灯阁外头和白羽然他们站一起的人。   “林辰啊,那上来吧。”   尘渊眼皮掀了下,看了一眼。   他反应很冷淡,并没有像绥汐以为的会因为对方是第一个主动上来的人而有丝毫鼓励或者好脸色。   其他人似乎早就习惯了尘渊这个态度,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更加大气都不敢出。   因为都是新入门的弟子,或者是资质稍差一些的师兄师姐,他们这个时候都还没有达到去剑冢选佩剑的程度,于是他们练习所用的剑都是小竹峰的翠竹所制成的竹剑。   林辰虽是自告奋勇第一个上去,却还是很紧张。   他练习了很久,也很想要早些得到尘渊的指点。   然而尘渊的气场太强,远远看着就已经很不自在了,走近只有几米距离时候那压迫更甚。   即使对方就在上面坐着,什么也没干。   “还傻站着干什么?动剑啊!”   尘渊屈着手指在手臂上点了点,语气催促着很是不耐烦。   明明之前还很紧张,在被尘渊这么吼了个激灵后林辰反而放松了些。   他深吸了一口气,闭着眼睛循着身体的记忆感受着周围的风起叶落。   剑风遇风而愈发凛冽,顺风而下,将外头四散的竹叶引着剑气而旋飞入了清心阁里。   绥汐在最前面看得格外清楚。   她瞧着那叶子一片片的并不是单纯被剑所带起的风给聚在一起,而它们都随着一定的规律,像是龙卷风一样围着风眼越转越快。   林辰挥剑的速度极快,她只能看着竹剑的残影,和青年挥剑所带起的潇潇剑声。   那套剑法总共三十二式,他舞的没有丝毫顿涩,行云流水。   等最后收剑时候,他挽了个剑花,周围旋飞的竹叶也在同时落在了地上。   绥汐惊地张大了嘴,下意识抬起手想要鼓掌,却发现里头坐着的人没有一个人有动静。   因为尘渊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和最开始时候一样。   尽管他们和绥汐一样都觉得林辰刚才表现的很不错。   “中规中矩,勉强能看。”   尘渊沉声这么评价道,倒也没再刁难对方。   只是这让准备了许久也没得到尘渊的认同的林辰有些失落。   还是年少,脸上的情绪不会掩藏分毫。   “请尘长老指点。”   他恭敬地鞠躬行礼,态度谦卑地让人很难说出拒绝的话。   不过尘渊并不是一般人,总不按常理出牌。   “有什么好指点的,这和你悟性有关,得靠你自己去悟。你的剑虽有形却无剑气,软趴趴得跟个小姑娘绣花似的。中看不中用。”   意思很明确,尘渊并不打算再给林辰演示一遍。   甚至因为对方这样请指点的要求让他觉得不耐,嘴也不留情了起来。   林辰的脸色很不好看,却也不敢说什么,只得行了个礼后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绥汐瞧着他这敢怒不敢言的样子都觉得可怜又憋屈。   她叹了口气,想起自己以后也要一直遭受尘渊的毒舌的折磨,心更累了。   “边上那个,绥汐是吧?”   坐在进门最边上最前头的绥汐一愣,身子一僵。   是尘渊在说话,他声音太有辨识度了。   又冷又不屑,那种倨傲矜贵感和那些王城贵公子很像,却又多了分上位者的压迫感。   “……尘长老?”   她看着对方冷着一张脸,谪仙般俊美出尘的脸上覆着霜雪似的,叫她看了直打哆嗦。   “你上来把刚才那套剑法给演练一遍。”   “???”   绥汐原以为自己这一次可以幸免于难,却不想都这样了她还是被盯上了。   “不是,尘长老我刚才有与您说过吧。我,昨日刚入的青霄凌云,这剑法我没学过怎么给您演练啊?”   她的语气绝对不是反问和质疑,而是真真正正的懵逼了。   绥汐觉得事情不该如此发展。   尘渊挑了挑眉,唇角的弧度似笑非笑。   “既能入青霄凌云,过目不忘并不是什么难事。”   “别磨蹭了,我可没耐心再说第二遍。”   说这话的时候他眯了眯眼睛,语气是毫不掩饰的警告。   太难了。   她上上辈子肯定是个指南针。   没办法,都说到这份上了绥汐只有硬着头皮上去。   “我是真的没记住多少,如果演示的很烂您可别揍我啊。”   尘渊额头青筋凸起,从一开始到现在绥汐一直把[他要揍她]这话挂在嘴边。   他是脾气不大好,可又不是什么暴力狂。   “你如若再多话我才真的要给你一记指风了!”   他看着对方畏畏缩缩的样子心里更火大,手一动,翻手覆掌之间手中出现了一把竹剑。   尘渊将其随意扔给了绥汐。   “不过三十二式,不论姿势标准与否,你能记住三十式即可。”   尘渊这话说的,好像觉得自己放宽了要求,很是宽宏大量了一般。   可能对于他来说的确很简单,但是在绥汐看来多两式和少两式,只不过是个位四舍五入罢了。   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都很难就对了。   绥汐苦着一张脸,连怎么拿剑都并不明白。   她学着刚才林辰拿剑的姿势握住竹剑,却使不上什么力气。   顾长庚坐在后头目睹了全过程,他只是个旁听的不好说话。   这竹剑并不是单纯的竹子,里面为了方便锻炼他们的手腕力量加重了许多。   说实话,绥汐在没有经过先前几日的挥剑练习掌握用灵力平衡重力的情况下,能够拿起已经很不错了。   顾长庚顿了顿,不解地看向前头坐着的尘渊。   在他看来,对方的确有些为难绥汐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尘长老有点儿针对绥师妹。”   “也没有吧,刚才林师兄不也被训得狗血淋头吗?你想多了。”   “但是绥师妹不是昨日刚入的剑宗吗,还什么都不会就让她拿剑演示……而且尘长老说什么能入青霄凌云至少都能过目不忘,这不扯淡吗?要是我们真那么厉害了还用练几天吗?”   下面他们自以为压低了声音说话,却不知道对于五感敏锐如顾长庚和尘渊这样的修者,这声音几乎如贴耳大喊一般。   一字不漏全然入了他们的耳中。   “长庚师兄,绥师姐之前有得罪过尘长老吗?”   因为绥汐比白羽然大个一岁,所以她也便这么称呼她为师姐了。   “有。”   见顾长庚这样直接点头回应了,白羽然有些懵。   “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才。”   “在她绊倒椅子的时候。”   顾长庚一脸认真,不像是开玩笑。   “……”   绥汐也以为自己是最开始时候给尘渊留了不好的印象,所以他才对自己这般严苛。   对方的视线一直冷冷落在她的身上,她循着脑子里零碎的记忆一下一下的比划着。   比起尘渊刚才说林辰,她这才是真正的姑娘绣花,软绵绵的一塌糊涂,连个剑风都带不起。   绥汐原想着尽量把自己能记住的给比划完,早些完事。   不想刚比划到一半的时候,迎面不知从什么地方来了一记骤风。   现在是春日和煦,那风凛冽如刀,贴着她的面颊过来。   绥汐一惊,慌忙拿剑去挡。   结果险些连剑都被打开,手因为实实在在地挡住了那风,酥酥麻麻得厉害。   “反应不错。”   尘渊没想到绥汐竟然挡住了他的指风,他唇角勾起。   “就是不知道下一记你还能不能挡住。”   “等,等一下……”   她话都还没有来得及说完,一记指风自尘渊的指尖过来。   这一次比刚才更快更重,绥汐躲闪不及,连忙当机立断地抱住头,做着防御动作。   顾长庚见了猛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他的剑已经出鞘,准备帮绥汐挡住那一记。   却不想那指风在马上要落在少女身上的瞬间,如春风化雨一样,轻柔的拂起了她的一缕长发。   是尘渊先行一步消去了灵力。   他刚才还有些弧度的唇角又不爽地往下压着。   “啧,娇气。”   绥汐听明白了,他是在说自己。   她劫后余生地将手从脑袋上放下,无奈地看着喜怒无常的尘渊。   “不,我不是娇气。”   “我只是惜命啊尘长老。”   她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脸。   我怕你这一记指风下去,我可能会死。 第20章   这是绥汐第一次上晨课,可她却感觉像是要了半条命似的。   等之后晨功结束之后,她目送着尘渊离开,直到对方身影消失不见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她起身整理了下有些褶皱的衣服,正准备回逍遥峰。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位置面前围满了人。   “各位……师兄师姐们,请问你们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他们犹豫了下,好像不知道怎么开口似的。   其中一个少年用肩膀撞了下身旁的人,示意他上去。   白羽然见了叹了口气,索性上前直接帮他们问了,也一并满足下她心里的好奇心。   “是这样的绥师姐,我们就是好奇,想问问你之前是不是哪里惹到了尘长老,为何他这般针对你?”   之前顾长庚说的白羽然只当对方诙谐说了个冷笑话,一点儿也没当真。   尘渊虽脾气差了些,却也不是一个仗着长老身份刁难弟子的人。   平日里他再生气也是一记指风擦过,不会造成一点儿伤害,顶多算威慑效果。   可今日他们在下面看得真切,尘渊向绥汐使的虽然也是指风。   看上去漫不经心的,却掺杂了灵力,不似以往单单借的是风的力量,是动了些真格的。   而且,前后总共还是两记。   想让他们不多想都难。   “我今日才与尘长老第一次见面,除了最开始忘记行礼了之外我也不知道我是哪里得罪他了。”   绥汐也或多或少觉察到了,她抬起手挠了挠后脑勺,一脸疑惑。   他们见绥汐是真的不知道,于是只好作罢。   “那可能是不合长老的眼缘吧。”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合尘长老眼缘,只是绥师妹不合?”   “不不不,这个世界上能合他眼缘的可能还没出生吧。我的意思是说我们都不合尘长老的眼缘,而不幸的是绥师妹最甚。”   “……”   扎心了。   绥汐捂着心口一脸受伤。   林辰看到她这副模样笑了笑,温声安抚道。   “绥师妹也不必怕,你下去多花些工夫在修行上,尽量做得十全十美,这样的话他再想为难你也没法子了。”   “我尽量。”   绥汐回答得有气无力。   尽管她知道对方也是一片好心安抚,可要让尘渊满意,对于现在的她实在要比登天还要难。   “绥师妹。”   顾长庚起身,在准备离开的时候沉声唤了下少女。   “诶,来了。”   绥汐将之前尘渊丢给她的那把竹剑拿起,小跑着往青年那边过去。   刚走几步,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看向一脸黯然的白羽然。   “白师妹,我师父尚在闭关,宗主嘱托顾师兄这段时间多加照拂我。”   她弯着眉眼笑得灿烂,语气带了点儿揶揄。   “所以你可别误会呀。”   白羽然一愣,反应过来的时候绥汐已经小跑地走远了。   而她的脸“噌”的一下子红了个通透。   这话顾长庚没有听见,他唤了绥汐之后便出去等着了。   绥汐出去的时候便看见那抹藏青色的身影,背脊挺拔地站在清心阁外头。   竹叶随风飘散,他回头时候恰好遮掩了一瞬他的薄唇。   “顾师兄,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我们先去哪里啊?”   逍遥峰的话她倒是不急着逛,因为顾长庚就在逍遥峰,有他在她不愁寻不到路。   “看你。”   绥汐早就料到顾长庚会这么说,她摸了摸下巴思考了下。   “那我们就去凌云峰吧,毕竟我以后要在那里住,先熟悉熟悉。”   青年余光落在绥汐身上,是单纯的疑惑。   “你不怕那灵宠吗?”   之前谢远就告知过绥汐那凌云峰的灵宠生性凶残,顾长庚以为她会避开,却不想第一个便提出要去那里。   “我怕什么?这不有师兄你在吗?”   绥汐一个人是不敢去的,但是加上个修为高深且靠谱稳重的顾长庚的话是没问题的。   “对了顾师兄,尘长老这人是很记仇吗?我感觉我也没做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啊……”   她想到这里又委屈又觉得无奈。   顾长庚余光瞥到耷拉着脑袋的绥汐,习惯性搭在剑柄上的手指微动。   “……他的确挺记仇的。”   他斟酌了下语句,倒不是不能说的事情,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像是在背后说让坏话似的。   顾长庚为人正直严谨,这的确有些为难他了。   尘渊这人天赋极高,尤其在五行方面。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除却先天有优势的妖修,他在五行术法上的造诣在当今无出其右。   也正是这份天赋者的倨傲和磊落,顾长庚才知道尘渊不会因为一件小事去为难一个小辈的。   “不过我想他对你虽苛刻,却并不是在为难你。”   顾长庚思索了好一会儿,说出了让绥汐有些意外的话。   “你可能还不知道你的师父在青霄凌云,甚至在全修真界有着怎么举重若轻的地位。”   “听你这话,我师父很厉害咯?”   这个绥汐还真不知道。   青霄凌云内近日闭关的人不只容予一人,所以当时她给白羽然他们说她师父在闭关的时候也不见他们有什么大的反应。   因为他们以为绥汐的师父和他们一样,是其他小峰其中一位峰主。运气好一点是某位闭关的长老。   顾长庚微微颔首,他的手不住握紧了剑柄,心下隐约有了战意。   可他再清楚不过,现在的他还不够格。   “你的师父是正派里唯一一位达到羽化境界,只差一步便可飞升的人。”   “亦是当今剑修憧憬的目标。”   “青霄凌云剑祖,容予。”   绥汐惊得张大了嘴巴,她原本只想着修仙锻炼体质,好让自己长命百岁。   却不想这不入修行则已,一入便拜了个这么牛逼的师父。   “也正因如此,尘长老才会对你颇为苛刻。”   顾长庚想起之前他去上晨课的时候,清心阁里四五十人里,尘渊也是对他最为苛刻。   对绥汐时候其实还好,用的是指风,而指点他的时候是直接用了真剑的。   剑气凛冽,稍一用力便能劈断山脉,但凡落在身上哪怕收敛了些力气也会躺上个三四日才能下床。   “……你这么说我一点儿也不觉得高兴,我只会觉得我的日子越发难了。”   她这么无力地吐槽了一句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一下子来了精神。   “那顾师兄,我师父,就是那剑祖容予是个怎么样的人?你给我说说呗。”   “剑祖容予剑术无双,修为极高且心性……”   “停停停!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个,他有多厉害我大致上已经知道了。我想问的是他的性格如何,好不好相处?”   她连忙比了个暂停的手势。   绥汐发现了,顾长庚可能是他师父的迷弟。   性格?   顾长庚其实没怎么见过容予,对方深入简出,大多也只是从别人口中听到过他的事情。   “听师父说他性子很温和,对人也很宽容。”   “不过……”   顾长庚说到一半后,他抿着薄唇停顿了下。   “你且记得清心寡欲,若你痴迷剑祖不思进取,最终只会被逐出师门。”   他并不是空穴来风,胡乱担忧。   剑祖容予是全修真界女修们梦里都渴求与之结为道侣的人,之前有先例,桃源有一女修对他求而不得最后削发为尼入了佛门。   又有因他生了心魔,自甘堕落。   顾长庚猜测,这可能也是对方为什么深入简出的原因之一吧。   “师兄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绥汐被气笑了,她真想撬开对方脑袋看看里面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长得再俊美再好看,可这也改变不了他比我大一千多岁的事实啊!这都不算是爷孙恋了,这是祖祖祖祖祖孙恋了,这也太狂野了吧!”   顾长庚被噎住了。   半晌,他眼皮掀了下,闷声说了句。   “……但愿如此。” 第21章   凌云峰是青霄凌云所有峰里最为僻静,也是灵气最为充裕之地。   靠近主峰逍遥峰,却要比其高上些许。   就算不用怎么仔细去记,遥遥望去便能够一眼瞧见。   “上来吧。”   惊寒出鞘带起了一抹凛冽的白光,顾长庚先站了上去,回头示意绥汐站到后面去。   绥汐刚站稳,那剑便缓缓而起。   穿透薄雾,在半空位置往下俯瞰,如云海沧澜,朦胧里看不清青山轮廓,却壮阔辽远。   顾长庚缓缓落地,在一处群木青翠里引着绥汐往前。   “这里是平日剑祖灵宠嬉戏游玩的地方,要进凌云峰得从这里穿过去。”   听着他的话,绥汐看着一眼都望不到尽头的密林。   走进去瞧着遍地都是散发着幽光的叫不出名字的植物,种类繁多。   顾长庚告诉她这些都是灵植,青霄凌云里大多珍贵的灵草都在这边。   不过要来摘取得尽早,不然来晚了便被那灵宠给吃光了。   光是听青年这么随口说的这几句,绥汐也足以了解到在容予心里这灵宠的地位有多重。   这灵宠是容予入道试炼时候遇到的,他当时不慎受了重伤,林间被它所救。   一人一兽颇为有缘,得了那兽同意这才结了契成了灵宠。   按照这么算的话,这灵宠少说也陪了容予千年,寸步不离。   这也难怪对方对它这般纵容了。   穿过这片林子绥汐这才到了凌云峰的山门,不似帝王宫殿那般华贵。   四周飞鸟一片,穿梭云彩之间,白玉楼阁,没任何艳俗色彩,宛若真正的九重仙境。   “剑祖一向从简,不喜俗物。”   在容予闭关之前便说了了,如若到时能够有人有天灵根资质便自动入他门下。   也可随意进出凌云峰。   顾长庚作为引路人,自然也得了应允。   灵溪缓流于竹林石间,汇聚成一片灵泉。   水面有氤氲的水雾,朦朦胧胧,随风往前头一处楼宇殿阁飘去。   在云雾之间如海市蜃楼,推门进去便是剑祖容予所居住的主殿。   旁边有好些别院,亭子,和云中楼阁。   绥汐看得眼花缭乱,一时之间都缓不过神来。   “我原以为逍遥峰已足够气派,不想这里才算得上真正的人间仙境。”   其实这里并不是全然纯天然的汇聚天地灵气,其中还有挺大一部分是靠着主人的灵力滋养。   容予灵力强大,庇护这座峰乃至青霄凌云自然不在话下。   “还要继续往里吗?”   顾长庚余光扫了一眼四周,并没有看到那灵宠的身影。   它不会离开这里,因此大概率会在更里面的地方。   绥汐看懂了他在留意些什么。   “顾师兄,依你的实力,你现在打得过那灵宠吗?”   她问的谨慎。   如若顾长庚说不能,她便立刻拽着他掉头逃命。   “能压制。”   顾长庚虽没有与那灵宠交过手,却在以往下山斩杀邪祟的时候遇到过千年以上的精怪。   灵宠只不过是与修者结了契约的精怪罢了,本质并无不同。   他既能斩杀千年的精怪,那这灵宠虽不能伤害,却也能压制。   青年的话让绥汐放心了。   “那就好,那我们继续往里看看吧。好不容易来一次。”   他们是直接穿了密林来到了凌云峰主殿部分,所以即使这里很大,也能够将四周的风景尽收眼底。   绥汐亦步亦趋地跟在顾长庚身后,绕过主殿,刚一拐角映入她视野的便是一大片花海。   这儿的花的枝干很高,可能有半米,要不是有花叶,她可能还以为是什么矮树丛地。   她走上前一些,想要走近细看。   一声吼叫将花叶给震落一片,随风往绥汐这边飞来。   “到我身后!”   顾长庚不知何时将惊寒拔了出来,寒气冻住了空气,花叶上也迅速染上了冰霜。   好似一瞬便入了冬。   一只白虎从花丛里扑了出来,身躯健硕有力,浑身雪白。   怒吼着将爪子重重地踩在了惊寒的剑面之上,“哐”的一声,声响尖锐着听得耳朵都疼。   顾长庚敛着眸,俊美的脸上也和四周的空气一样冷凝了起来。   他手腕一转,将剑刃对准了白虎。   可能是感到了疼痛,它猛地跳离,与青年隔开了一定的距离。   白虎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它一点儿也不畏惧对方身上的寒气和剑意。   那双圆润的眸子盯着顾长庚看了一眼,最后落在了他的剑上。   它好像认识惊寒剑,知道这是青霄凌云的弟子。   于是兴致缺缺地扫了下尾巴,朝着他龇了龇牙。   “……它这是什么意思?”   绥汐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地拽了下衣袖问道。   “叫我们滚。”   “……”   绥汐张了张嘴,想要吐槽些什么,却觉得这个时候开口说什么都不合适。   她叹了口气。   “那我们滚吧师兄。”   顾长庚面色如常,极为淡然地将手中的剑放回了剑鞘之中。   甚至很有礼貌的对着那白虎微微颔首,然后迈着大长腿带着绥汐离开这里。   “吼!”   他们刚走了一步,身后的白虎不知怎么的又怒吼了起来。   顾长庚疑惑地回头。   “不知阁下还有何事?”   白虎对顾长庚这样恭敬的态度还算满意,它脚步轻盈地往这边过来。   然后绕过青年,用嘴叼住了绥汐的衣领子甩到了自己的背上。   “顾师兄!”   绥汐慌忙挣扎想要下来,却被白虎的尾巴摁得死死的。   顾长庚见此愕然,还没来得及反应,便瞧见那白虎傲慢地抬起头,给他留下了一个圆润到近乎没有的下颌线条。   “……抱歉,好像是叫我滚。”   青年犹豫了下,知道自己不能对白虎下重手。   可要将绥汐带回去势必要动真格。   顾长庚想着大约绥汐和容予同位天灵根,白虎比人的感官更为敏锐,可能觉察出了什么。   他思虑再三,留了缕神识后这才离开。   这样一旦绥汐有什么事情他也能立刻瞬移过来。   可绥汐并不知道对方留了后手,她震惊地看着顾长庚原地如云雾一样消散了身影。   “????”   等等,这他妈什么塑料同门情???   绥汐见顾长庚走了,更加想要靠自己挣脱找个地方躲起来。   却不想她刚挣扎一下,原本摁着她背的尾巴一甩,“啪”的一声打在了她的屁股上。   她惊了,反应过来羞耻的脸红。   “你,你……”   这白虎听到绥汐说话后扭头看了她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从它雪白的大脸上竟然看出了一丝轻蔑。   绥汐委屈巴巴地盯着对方,两人互相这么盯了一会儿,白虎这才将她给放下来。   “你,你要干什么?我可是你主人的徒弟。你如果把我怎么样了,我师父……”   她说到越后面越不确定了,声音也渐渐小了起来。   想到之前听到的容予这般纵容他的灵宠,绥汐欲哭无泪。   好像,可能还真的不会怎么样。   毕竟自己是还没入门正式拜师,而对方是跟随了人家千年之久的灵宠。   地位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随便你吧!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她闭上眼,像个失去梦想的咸鱼躺在地上,一副死心模样。   可等了许久也不见白虎有什么动作,绥汐疑惑地睁开眼看向慢条斯理地梳理着自己毛发的白虎。   白虎见她情绪稳定了下来,这才一尾巴将她带到背上。   这一次它没有压住她,而是像闲庭信步一样驮着她往主殿,也就是容予所居住的地方走去。   绥汐一路小心翼翼地抓着它背上的毛,看着它将自己驮到一处琉璃灯面前停住。   它用爪子扒拉着琉璃灯,推攘在了绥汐的手中。   “……给我的?”   绥汐拿着这琉璃灯不敢动,试探着这么问道。   白虎在她拿起琉璃灯的时候便一直直勾勾地盯着她看,见她似乎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后这才掀了掀眼皮。   然后用尾巴将她手中的琉璃灯拿了回来,放在了原位。   直到它兴致缺缺将绥汐用尾巴从主殿里推出来,门“啪”的一声关了的时候。   绥汐都一脸懵逼的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她并不知道容予神识归位时候因为在凡间与她相处了一段时间,身上也沾染了她的气息。   很微弱,似烟雾。   白虎嗅觉天生敏锐,能够记住一切它嗅到的气息。   只是这一次它不大确定,因为容予回来时候身上那气息太薄弱了。   它把门关上,在琉璃灯旁趴着,满脸痘写着没劲儿。   随后缓缓地合上了眼睛睡着了。   白虎的呼吸清浅,一时间凌云峰又恢复了往日的静谧。   窗外的阳光斜斜地从里面照进来,一同照入了琉璃灯里。   那表面因为温度低而起了些雾气的琉璃表面渐渐清晰。   内壁是容予的字迹,一字一画,刻着少女的名字。   而绥汐被赶出了主殿后,因为尚且不会御剑。   苦着脸自己一步一步从山顶走回去,天色都暗了才瞧见逍遥峰的影子。   顾长庚就站在山下,月色将他的影子拉的老长。   “……绥师妹。”   他垂眸看了一眼对方打颤的腿,沉默了一会。   “其实你只要触及山门法阵便可一步登顶,或一步下山。”   “……那你为什么之前御剑带我上去?”   “我只是想带你熟悉下四周诸峰的分布。”   顾长庚见着她两股颤颤的样子心下有些不忍,上前准备扶她一把。   却不想对方一把挥开了他的手。   绥汐还想着顾长庚刚才撇下她先行离开的事情。   又生气又委屈地瞪了他一眼。   “莫挨老子!”   “……” 第22章   自从那一次去过凌云峰被白虎给赶出来之后,绥汐再也没靠近过那边。   她一想起自己傻乎乎的从上午走到天黑才下山的事情,便觉得腿疼。   这段时间绥汐老老实实的跟着顾长庚修行,尘渊上课时候依旧坚持不懈地给她出难题。   不过和顾长庚练的多了,她也渐渐被训斥的少了些。   尘渊和以往一样,今日也将绥汐叫上来演示刚才他示范的剑法。   春风渐起,竹叶飒飒。   绥汐的身影灵敏,剑随心动,这一次六十四式的剑法一式接着一式。   她的残影刚落在原处,又在下一式使出来的同时消散殆尽。   直到最后一式剑落,少女衣袖带起的风渐平息,那些影子这才全然消失。   竹叶翩翩,在绥汐背手立剑的时候一并落下。   叶落无声,而原本完整的竹叶刚接触地面便分裂成了两半。   每一片都是如此,是被剑划开的,规整极了。   尘渊这一次不再想平日那般淡淡地瞥上一眼,他抬眸看了过去。   这是对方第一次直视自己,说实话,绥汐心里有些紧张。   她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生怕她随便动下便会得到尘渊的一记指风,疼的她龇牙咧嘴,表情管理失控。   绥汐就这么站了好一会儿,半晌,尘渊收回了视线。   他骨节分明的手随意翻了一页桌上书页,长睫微颤,少有的平淡。   “你之后可以不用来我这上课了。”   书页被翻动的细微声响被尘渊的声音给压得几乎不可闻。   绥汐一愣,有些不安得攥紧了手中的竹剑。   “尘长老,是我刚刚那套剑法哪里出了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   尘渊合上书,他看向对方,眼神似笑非笑。   “恭喜你,你的剑勉强能入我的眼了。”   “然,然后呢?”   绥汐没反应过来其中逻辑,下意识这么磕磕绊绊地问了一句。   “然后你可以滚了。”   “……”   果然,比起顾长庚所说的尘渊是因为她是容予的徒弟而严格要求她。   绥汐更倾向于,对方只是单纯的看不惯自己而已。   她比其他弟子来的晚了几日,却是和白羽然差不多从尘渊手头“毕业”的。   若正要认真比较,哪怕只是几日的差距,绥汐的资质也是在白羽然之上的。   “你真厉害,没想到这么快就得到了尘长老的认可。”   白羽然虽最上这么称赞着,可心里还是有些微妙。   自小她都是周围人中最优秀的,无论是样貌,聪慧程度,或是地位。   哪怕是在过了初试入了青霄凌云的时候,她也是青年才俊里的佼佼者,并以第一的成绩拜入了宗主门下,成了他的真传弟子。   “还好还好。白师妹也很厉害啊,你不也过关了吗?而且论起岁数来还比我小上一岁呢,像你这样的年纪就有这般悟性真的很不容易了!”   绥汐没有听出对方语气的不对劲,而且她也是实话实说,没有商业互吹的意思。   认真算起来加上前世,她比白羽然多活了个十八年,自然对事物的理解什么要比对方要深刻一些。   绥汐并不觉得自己是天赋异禀,只不过是一些经验之谈罢了。   毕竟从高考修罗场出来的,理解记忆一两套剑法自然不在话下。   白羽然没说什么,她笑了笑,只是那笑容看上去并没有平日时候那么灿烂。   绥汐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说错了,气氛有些尴尬。   她抬起手摸了摸鼻子,转移了个话题。   “对了白师妹,你可有筑基?我听顾师兄说这是每一个修者入门基础中的基础,只有筑基之后才能凝灵力习术法。”   “我自前日离了清心阁了师父便开始为我洗髓了,按时间算的话师姐也快了。”   绥汐听后眼睛一亮,而后又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黯然了下来。   “可我师父还在闭关,看来我得等上一段时间才能筑基了。”   然而因为时间久了些,绥汐忘记了,在魂灯阁的时候谢远便将她入门修行的相关事项交由顾长庚负责。   晌午刚过,她好不容易脱离了苦海想要出去走走。   不想刚推门便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藏青色身影。   “顾师兄?”   顾长庚不着痕迹地观察了下绥汐的脸色。   “身体可有不适?”   他问的迟疑,自己也不大确定。   “没有啊,怎么这么问?”   青年见绥汐说话中气十足,的确也不像身体不舒服的样子。   他这才收回视线。   “你今日午睡比以往多睡了一个时辰。”   “我这不是因为刚脱离了尘长老的魔爪,精神一放松就睡过头了吗?”   绥汐睡懒觉被抓包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而后动作一顿,意识到了什么。   “你该不会从一个时辰前就在我门口站着了吧?”   顾长庚不置可否,脸上一派坦然。   显然他没有意识到自己一个大男人在女孩子闺房门口站了这么久有什么诡异。   “走吧。”   他见绥汐并无大碍后这才迈着步子往外头走去。   “去哪儿?”   顾长庚脚步一顿,回头看她。   他的眸子很漂亮,眼尾部分微微上挑着,本该是有些风流意味,却生生被他的正气给压制住。   “你已能凝剑气,自然该洗髓了。”   尘渊并不是那种每日无聊到去小竹峰找晚辈们的茬的人,在绥汐能够用竹剑将风中每一片叶子都用剑气切断的时候,他便不会再教授任何了。   绥汐参悟了剑法切断叶片之时,便已学会了凝剑气。   如若不洗髓筑基的话是很难再进行之后的修行。   她一愣,这个时候才想起来之前刚入青霄凌云谢远嘱咐顾长庚的事情。   因为绥汐的师父容予还在闭关,不一定能够赶上之后的拜师大典。   在此之前,顾长庚负责她的洗髓筑基诸多琐碎事项。   “麻烦你了顾师兄。”   绥汐这些时日受顾长庚太多照顾,人小青梅好几次巴巴的过来找他想要一同练剑,都因为自己这个拖油瓶在而拒绝了。   想到这里少女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她抬眸看着顾长庚微微颔首回应了之后,眼神淡淡瞥过来,示意她跟上。   绥汐提着过长的衣裙下了台阶,小跑着便过去了。   她这几日将逍遥峰还有凌云峰周边都转悠熟悉了,她扫视着路,发现顾长庚似乎要去其他地方。   顾长庚余光瞥见了绥汐四处张望着辨认着这里是哪里的模样,喉结滚了滚。   “缥缈峰。”   “你还没去过。”   怪不得绥汐不认识路。   她眨了眨眼睛,脑海里一下子变便浮现出了之前看的青霄凌云图鉴。   缥缈峰是沈亦安,沈长老居住的地方,那里整座峰都种植着各种珍贵的灵植。   和容予对灵植不关痛痒,任由灵宠摘取饱腹不同,沈亦安对自己的灵植宝贝的不行。   “顾师兄,我们这是要去缥缈峰摘洗髓用的灵草吗?”   “不是。”   顾长庚摇了摇头,语气少有的有些无奈。   “我们是初试之后,好不容易才从沈长老那里要到了新入门弟子的洗髓灵草。”   “因为青鸢来得比初试结束晚了几日,所以你的那份可能是拿不到了。”   “是因为我来得晚了,所以没有准备我的那份吗?”   绥汐表示理解,毕竟她比初试时间来得晚了些。   这就像新学期发书,大家按时到的都分到了书本,晚来的书都发完了。   “……也不是,只是单纯的沈长老懒而已。”   身为青霄凌云的内门弟子,他的集体意识极强。   哪怕这件事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他还是觉得惭愧和羞耻。   “我前些日子便去找了他……”   “他说他懒得再种了。”   沈亦安一生之中最宝贝两件东西。   一是他的灵植,二是培养其灵植的灵土。   他那缥缈峰里灵土大多都栽种着极为珍贵的灵草灵果,每年初试新入剑宗的弟子们十来个人所需的洗髓的灵草只有他这里能种。   沈亦安每次都会不情不愿地腾一处灵力充沛且肥沃的灵土为其培育灵草,然而仅此一次。   之后如若是报错了人数,或是弄丢了灵草,哪怕对方求的唇舌干燥也不会同意。   沈亦安拒绝的时候还要一套十分强词夺理且让人无法反驳的说辞。   [我这灵土被我养的娇贵,得休息一段时间,不可反复栽种。]   [另腾地方也不行,没地方了,都种满了。]   [你要我摘几株灵植用灵力养护着,等洗髓灵草好了再栽种回去?万万不可,灵力再好也抵不过灵土来得滋养,若失了效力我岂不是白费了几十年乃至百年精力?]   让人完全找不到丝毫能说服其歪理的可能。   最后只好放弃。   当然,洗髓不仅仅只能用灵草,还有其他的方式。   只是远没有灵草淬炼药浴来得轻松。   沈亦安对此一点儿也不觉得心虚愧疚,觉得这只不过是修行途中微不足道的一次小历练。   说什么如若这都受不住的话干脆直接放弃入道滚下山这样的风凉话。   “……那既然我们要不到洗髓的灵草为何还要去缥缈峰?”   她咽下了对沈亦安的种种吐槽,单刀直入地问了现下她最不解的事情。   “洗髓的灵草是没有,不过缥缈峰还有一口紫金云鼎。”   “什,什么意思?”   “那口炉鼎是千年的灵宝,既能炼丹也能炼你。”   顾长庚看她似乎有点儿不安的样子,以为她是怕没办法洗髓筑基。   他给了她一个安抚性的眼神。   “师妹放心,那紫金云鼎所用的火是九味真火,洗髓一事定能顺遂。”   “不是啊师兄!你这样说我更不放心了啊!”   我又不是金刚不坏孙悟空,我一介凡人之躯哪受得住这样的真金火炼!   你醒醒啊! 第23章 (修)   绥汐走到半路的时候听到顾长庚告诉自己这个噩耗的时候,心里是崩溃的。   她掉头拔腿就想往回跑,结果顾长庚眼疾手快,拽着她的后衣领生生地给拖到了缥缈峰的山门。   而后触动法阵,直接一步登上了顶。   现在想走都走不了了。   “绥师妹切莫怪我,这洗髓宜早不宜迟,拖延久了反而对你日后修行不利。”   道理我都懂。   可是臣妾真的做不到啊!   绥汐想到要被丢进炉鼎里烧,她实在是怂得不行。   “顾师兄,除了这个就没有其他洗髓的办法了吗?你就当救人一命,救救你这可怜无助又弱小的师妹吧!”   顾长庚皱了皱眉,他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   然后摇了摇头。   “我们青霄凌云大多出的都是剑修,只有沈长老一人主修的是药理丹法。洗髓不是要灵草洗涤,便是要靠炼化,剔除身体里的杂质,淬炼灵体。”   “无论是其中哪一种方法,都只有在缥缈峰这里才能完成。”   说了这么多,意思其实就一句话概括。   [没法子了,死了这条心吧。]   绥汐欲哭无泪,最后在一旁做了许久的思想工作。   这才逼着自己咬牙忍一忍,大不了到时候让顾长庚把她给打晕了,这样就不会感到什么疼痛了。   嗯,这是个办法。   她灵机一动,想到了这样一个并不算高明但可行的解决方法后,绥汐心下这才安心了些。   脸色也没有最开始那么苦大仇深了。   正当她准备跟着顾长庚继续往里头走去的时候,抬眸瞧见了不远处朝着他们挥着手的粉白衣衫的少女。   绥汐眨了眨眼睛,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去。   “顾师兄,那个小姐姐好像是在同你打招呼。”   “她是丁香,是沈长老的真传弟子。”   顾长庚先这么对绥汐介绍了下,这才回头朝着对方所在位置点了点头。   这反应着实冷淡了些。   不过丁香一点儿也不觉得有什么,她看到顾长庚搭理她了之后,两步三台阶地跑了过来。   “顾师兄,你是来放惊寒的吗?这几日紫金云鼎火气正旺,你来得正是时候。”   丁香不知道是见到顾长庚觉得高兴还是因为惊寒,眉眼弯弯,模样好不娇俏。   “诶,这位师妹是……”   她原本还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走近了些这才看到顾长庚身后的绥汐。   “今年新入剑宗的弟子,绥汐。”   “啊绥师妹好,你就是昨日我师父说的主动请缨来用肉身养炉鼎的弟子吗?”   丁香见是顾长庚带来的,联想到了之前沈亦安的话,眼神不掩震惊,惊讶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女。   长得清丽可人,唇红齿白的。   可惜了,就是脑子不大好。   “???沈长老与丁师姐说我是主动来给他养炉鼎的?”   这回震惊的对象换做了绥汐。   她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听到这话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是吗?!难不成绥师妹你是被迫的?!艹!这也太过分了!告诉我你师父是谁!我暗地里骂死他!”   正在闭关的容予突然被cue,还背上了一口重重的锅。   绥汐嘴角抽搐了一下。   “倒不是被迫,只是没得选而已。”   她叹了口气,不大想继续和丁香谈论这伤心事。   “丁师妹你先带我们去丹炉房,免得沈长老等急了。”   顾长庚在她们没说话空挡的时候这才开口提醒。   “什么?我洗髓不是师兄你帮看着的吗?为什么沈长老也在?”   青年听后沉默着没说话,或者是在思考着该如何组织语言给绥汐解释。   “顾师兄没给你说吗?”   丁香疑惑地看了一眼顾长庚,又看着绥汐一脸懵逼的样子似乎真的不知情。   “咳咳,是这样的。”   她清了清嗓子。   “那紫金云鼎是我师父手中少有的前年灵宝,他宝贝的不行。正因为如此他才不放心,打算要在一旁看着,怕到时出了什么差错毁坏了炉鼎。”   “……我觉得比起长老他的炉鼎,他更该担心担心我的安危。”   毕竟她这纤弱的身子,比起千年的灵宝更容易出差错。   推门进丹炉房的时候绥汐便迎面感受到了一股热气。   是炉火的温度,顺着里边窗户进来的风一起吹到她脸上。   那紫金云鼎大的惊人,鼎肚子可能足足要五十人合抱才能抱拢。   浑身暗紫色,细看之下有看不分明的繁复花纹,在炉火光亮的辉映下显得更加深邃压迫。   在距离炉鼎不到两米的地方坐着一个靛蓝衣衫的男人,那人正是沈亦安。   他正拿着个扇子一下一下地给自己扇着风。   姿态慵懒,像极了前世绥汐家楼下夏日扇蒲扇的老大爷。   “师父,这是绥汐师妹,是来养……洗髓的。”   沈亦安视线落在绥汐身上打量了一番,然后点了点头。   “瘦了,若是再胖些更得紫金云鼎喜欢。”   千年的灵宝,多少也有了些灵性。   它心情好时和心情不好时候炼制的丹药品质天差地别,这也是为什么每每它热了沈亦安会去借顾长庚的惊寒给它降温。   “绥师侄,先进去炼着吧。如果觉得欠些火候就给这两个童子说,让他们再加点火。”   “……我想可能应该不用,劳沈长老费心了。”   绥汐一副噎着了的样子让沈亦安心情愉悦。   他唇角勾起,用扇子指了指炉鼎。   示意她快些进去。   绥汐没有先过去,而是回头再三嘱咐顾长庚。   “顾师兄,如果我在里面哭喊大叫的话请你想办法进来给我一拳,把我弄晕。”   “你不是一直都很想揍我吗?我今日给你机会,满足你的愿望。”   “……师妹,是切磋。”   若不是顾长庚一直都面瘫着一张脸的话,可能早就表情管理失控了。   绥汐借着搭在紫金云鼎的那个梯子,小心翼翼地往上爬,生怕脚一滑就给头朝地栽倒下来。   炉鼎盖子已经提前被童子给打开了,绥汐爬的时候就热的浑身是汗。   到最顶端的时候,她低头一看,那炉鼎里不像表面暗紫,里头如烧铁一般通红一片。   光是看着就知道有多热了。   无异于火山岩浆。   “……那个沈长老,我这么进去真的不会被烧死吗?”   沈亦安扇着扇子,面上有些不耐。   “只是热了些,死不了。再说我这炉鼎怕血腥,我怎么会舍得吓着它呢?”   “……”   听着虽然想让人去暴打他脑壳,可确定了不会被烧死了之后,绥汐这才真正把心里的那块石头放下。   她深吸一口气,眼一闭,纵身跳了下去。   “快!快盖盖子!天灵根的资质!千年难遇的养炉材料,可别让她给跑了!”   刚才还老神在在一脸淡然地躺在椅子上扇着风的沈亦安瞧见绥汐跳进去后,猛地站了起来。   他慌忙叫两边的童子赶紧盖上盖子。   “卧槽!真的是那个和剑祖一样的天灵根吗师父!”   丁香也跟着激动了起来。   “那是当然,这是正正经经过了魂灯测试的,假不了!”   顾长庚在一旁错愕地看着这两师徒一惊一乍的对话。   良久,他才从他们两人的对话庞大信息量之中理出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绥师妹,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   逍遥峰,魂灯阁中,谢远像往常一样查看魂灯有无异常。   每一个剑宗弟子的魂灯明暗和颜色的微妙变化都会显露出很大问题。   若魂灯光暗,则表示生命垂危。   若又白转变为幽蓝,则为走火入魔。   谢远捋着长长的胡子,从入门位置一盏一盏往里头看去。   目光所及,皆是明亮灯火。   他满意地微微颔首,然后踱步慢慢往里头走去。   走到最里面的时候,谢远见一处金色的魂灯无风摇曳着。   老者捋着胡须的手一顿,而后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了一把拂尘往半空一扫。   半空之中,凌云峰的画面一览无遗。   再往近了些探去,快到达主殿的时候。   画面一抖,首先扑过来的是那只浑身雪白的老虎,它怒吼了一声,龇牙警告着窥看者。   “白栎。”   一个温和似泉的声音唤住了白虎,声线清越,如春时四月天。   白虎听到了他的声音后立刻收敛了戾气,摇着尾巴回到了那人身旁。   谢远这个时候才看清了青年的面容,眉眼带笑,白衣胜雪。   似云海生花,高洁淡雅。   “恭喜师弟提前出关。”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剑祖容予。   他骨节分明的手轻柔的抚摸着白虎的背,在听到谢远的道贺后唇角微微上扬。   “我运气不错,刚好赶在明日拜师大典之前。” 第24章   绥汐从一大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便跳进了这紫金云鼎。   到了傍晚,太阳都落山了,等到火自己熄了之后这才剩了半口气,艰难地从里头爬了出来。   刚进去的时光还是个顶干净的姑娘,出来的时候衣衫被烧地破了好些洞。   那原本白皙的肌肤也红得吓人,像是烧红的铁。   身旁常年在紫金云鼎旁添柴扇风的童子也不敢随意靠近绥汐,温度太高,怕烧坏了衣服。   她脑子昏昏沉沉的,出来后半晌视线都不怎么清明。   沈亦安没骗她,这火的确烧不死她,她也不觉得有多疼痛。   就是难受,像是千万只蚁虫在噬咬着她的身体,密密麻麻的痒。   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要命的是这火的灼热不会灼伤肌肤。   那真火的温度一丝不余的全部顺着鼎壁汇聚,最后缓缓地往绥汐血液里钻。   她的浑身血液如火山岩浆一般在身体里流动着,这才导致她从内到外成了这般红彤彤的模样。   沈亦安和丁香对此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   “绥师妹,你先别过来。对对对,就在那里站着散散热,等到身上不红了再过来。”   丁香也被热坏了,她拿着一把轻罗小扇扇着风,额头沁出了薄薄的一层汗珠。   “那边有个椅子,你去那里坐着休息下吧。”   绥汐余光顺着少女指的地方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空荡荡的地方竟备好了一把椅子。   想来在她进去时候便早就料到了会是这种情况了。   “绥师妹,你身体……”   顾长庚看着眼前好端端的一个姑娘变成烧炭翁一样狼狈,浑身上下没一块干净地方。   他话说到一半,后头像是被人卡住了喉咙,再也说不出了。   “没事,我还好。也没什么地方受伤,就是热了点儿,师兄不必担心。”   她用手扇了扇风,坐在了那个椅子上。   顾长庚听她这么说心里更加愧疚。   他看着绥汐热成这样,视线顿了下,垂眸下意识看向了自己手中的惊寒。   哪怕是在这样炎热的丹炉房里,它浑身依然冷如寒冰,稍微一碰便能凝一层霜雪在指尖。   “师妹,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把这个拿着吧。”   惊寒常年为紫金云鼎驱热,在降暑方面的确是一绝。   可能是因为看到绥汐这个样子觉得自己也脱不了干系,顾长庚走上前将惊寒递给了她。   顾长庚刚走过来绥汐便觉得一阵凉爽。   “谢谢师兄。”   她接过对方手中的剑,那重量让她险些从椅子上摔倒在地上。   平日里看顾长庚那么随意便拿起,不想只有到她自己真正拿在手中的时候才能感觉到有多沉。   不过好在绥汐的力气本就要比普通人大些,这剑虽重,却不至于拿不稳。   因为这是顾长庚的剑,剑修的剑相当于他的半身,极为重要。   绥汐小心翼翼地将剑抱在怀里,生怕磕绊了。   惊寒属性极寒,那寒气即使尚未出鞘也隔着雪白剑柄从里头散发出来。   少女将红彤彤的脸贴在上面,燥热得到了很大程度上的缓解。   她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眼睛眯着,发出满足的喟叹。   “好舒服啊。”   说着的同时甚至还蹭了蹭。   顾长庚瞧见了不知道怎么的有点儿不自在,他看着自己的剑被这样亲密对待。   像是被蹭的是自己一样,也感到莫名耳热。   黑发如墨,他的耳根在细碎发间红的很是隐晦。   过了一个时辰左右,绥汐身上的温度也已经下去,肤色也恢复了原本的白皙。   丁香将她带到自己的屋子里换了件衣服,她们两个人的身形差不多。   只是绥汐稍微瘦些,稍微收紧些并无大碍。   “顾师兄平日里沉默寡言,像个闷葫芦一样,没想到为人还挺细心的。”   绥汐穿好衣服这么感叹了一句,心里对自己之前以为对方是个钢铁直男的想法而深深忏悔。   丁香随手将绥汐那件换下的破衣服给扔在一边,听到对方这话后一顿,用一种微妙的眼神看了过去。   “绥师妹,收回你这句夸赞。顾师兄他人虽然正直严谨,但贴心这个词和他可八竿子打不着。”   “你刚来不知道,之前有剑宗的几个内门女弟子觊觎顾师兄的美色,钦慕他的才华,想要投怀送抱结为道侣。然后人大美女从他身边跑过,为求逼真生生从台阶摔下来,泪眼朦胧地看向顾师兄。”   丁香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抬眸看向了正听得入神的绥汐。   不忘互动的问了一句。   “你猜之后怎么着?”   绥汐愣了下,顺着平日顾长庚的直男行为往下思考。   “他直接走开了?”   “不仅如此,他在离开时候还站在那里像是看傻子一样盯着那师姐看,很是不解地问,[师妹你为何故意左脚绊了自己的右脚?]。”   “然后转身走了几步不知道想到什么,回头一脸严肃地告诫。”   丁香清咳了两下,捏着嗓子压低了声音模仿道。   “师妹,身为剑修若连自身平衡都无法掌握,何以掌握你的剑?”   “……”   绥汐沉默了。   如若是之前还没与顾长庚相处,她可能会觉得有些夸大了。   可正因为了解了,所以才在听了丁香说了之后才觉得无比真实可信。   她甚至能够想象到当时顾长庚的神情和语气。   “不过一事归一事,我都没想到刚才顾师兄能觉察到我的难受,主动把惊寒给我。对此我还是十分感激的。”   “不是师妹,你是不是对顾师兄有滤镜?这不是觉察与否的问题,你当时全身红的跟猴子屁股似的。如果他都没注意到那就不是直,而是眼瞎。”   “……师姐,你是不是和顾师兄有仇?”   绥汐听了半天慢慢琢磨出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了。   她一脸狐疑地看向丁香,等着她一个回答。   丁香捂着脸,不知为何竟做出了一副娇羞状。   “讨厌啦,当然不是啊绥师妹!我只是爱到深处自然黑,正因为我对师兄很是了解,我才要这样郑重地提醒你,红颜白骨,切莫被皮相迷惑。”   “你师姐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一片真心却被这样彻底无视,嘤嘤嘤!我不做人啦!”   “……”   丁香画风和周围的人完全不一样,果然不愧是沈亦安的徒弟,这思维跳脱的让人都跟不上。   在耐着性子安抚了几句看开点,并告诉她下一个会更乖之后,绥汐这才脱身离开了房间。   外头夜色如墨,天上一弯月牙儿高高悬挂在上面。   月光如白霜,落在青石板上显得有些清冷寂寥。   顾长庚衣衫颜色很深,脊背挺拔如松柏。   青年的眸子映着月光,亮的如星星般。   他薄唇剑眉,轮廓分明,画一样的好看。   绥汐出来的时候便看到的是这样的月下美男图。   “师兄我不是让你先回去休息吗?这一次我知道了,到时候直接触碰法阵就能下去了,你不用和以往那样等我的。”   她想着今天一整天顾长庚都守着自己,好不容易她从那紫金云鼎里头爬出来洗髓完成了,便在跟着丁香去换衣服的时候让对方先回去休息。   不想顾长庚闷声不响地在外头傻站了这么久。   “无碍,我在此等你是正好有事要与你说。”   顾长庚淡淡地瞥了一眼绥汐身上那件粉白衣裙。   如春日桃花,娇妍美好。   “明日便是拜师大典。”   “这我知道,顾师兄前几天给我说过。”   虽然入门的弟子都有了各自的师父,可形式上却还没正式拜师。   拜师大典一般都是在历年初试之后一月左右,即四月暖春时候举行的。   “不过宗主说我师父尚在闭关,那我明日还去吗?”   “我正是为了嘱咐你此事才在门口侯着的。”   顾长庚薄唇微启,夜晚没什么光亮,他的脸在光影之中看不分明。   “你明日晨钟一响便去日月台,今年入门弟子和往年的师兄师姐都在。”   “到时候拜师大典开始你便在边上和我站着,等到结束与我一同离开便成。”   师父没在自然没法子拜师,但因为绥汐入了青霄凌云,是其中一员。   这种重要时刻如果不在实在不合适,所以只好充当个旁观者等散会走人了。   绥汐去过日月台,那里就类似于□□广场,不过要更大些,可以容纳成千上万的人在其中。   不仅是拜师大典,如若轮到各宗门比试切磋等重要的大场合也多是在此。   同时也是青霄凌云的一个很重要的象征地点。   “那好,明日便麻烦顾师兄你照拂了。”   绥汐弯着眉眼笑了笑,之前刚开始还觉得对方面无表情有些无趣的样子,如今瞧起来是越发的顺眼了。   “师兄你人真好。”   她不自觉将心里的感叹说出了口。   不过说出来也没什么,因为她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可绥汐却不想自己这么随口感叹的一句话却让顾长庚愣住了。   他停下脚步,面无表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别的神情。   “……你是在说我吗?”   青年沉声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眼里满是疑惑。   “是啊。”   “这段时间你又是陪我练剑,又是带我熟悉环境,又是陪我洗髓,各种奔走忙碌的,真是太麻烦你了。”   绥汐摸了摸鼻子。   她想到对方堂堂剑宗宗主的真传弟子,因为自己耽搁了好些日子的修行,心里怪过不去的。   “谢谢你顾师兄。”   顾长庚并没有被绥汐发的好人卡和道谢而感到心情愉悦,或是有什么情绪变化。   他用一种很不解的眼神垂眸看着眼前的少女。   “这是师父的嘱咐,我只是遵从师命而已,师妹你不必如此。”   顾长庚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会儿,抿着薄唇,好似有些不好意思。   “如果师妹非要感谢我的话,到时候若有机会,能否让剑祖稍加指点下我。”   “……”   你对我师父执念可真深。   ……   隔日清晨时分。   刚在拜师大典前一天完成了洗髓的绥汐一早起来时候浑身有些酸疼,外面晨钟敲开薄雾传来,将她还残留的瞌睡完全驱散。   她换好衣服,随便用一根木簪子将头发束起便出门了。   往日时候一般会在她门口站着的会是顾长庚,而今日绥汐意外的看到了白羽然的身影。   少女好像是特意在外头等她,见她推门出来时候眼睛亮了亮,连忙上去亲昵地挽住绥汐的手臂。   “绥师姐,你收拾的真快,我刚出来就看见你推门了。”   绥汐一愣,垂眸看向了对方挽着她的手。   其实她和白羽然这些天也算是混熟了,却没有到这样亲昵的能够随意挽手臂的程度。   不过她想着白羽然年纪最小,平日里也经常挽其他师姐,模样娇俏,倒也让人生不出什么嫌恶。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绥汐想了想竭力压下心里的不自在。   “白师妹怎么今天想起来找我了?是有什么要紧事要说吗?”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着师姐你的师父在闭关,我怕你到时候没法进行拜师所以无聊,想着来陪陪你。”   绥汐听了这话后是真的有点儿不理解了。   “你不是也要拜师吗?你怎么陪我?”   “不是的师姐,我的意思是说在我还没去敬茶接兰草之前我可以与你站在一起陪陪你。”   她笑起来很有感染力,容貌不是那种绝色倾城,可眉眼一弯就如春水似的柔和。   “这样啊,那多谢白师妹的好意了,只不过……”   绥汐说到一半的时候顿住了,脑子转了下,后知后觉的明白了对方为何这么一大早要过来等自己。   如果白羽然今日不来找她,按照昨日顾长庚所说,他怕她走个过场时候不自在,让她站在他那边去一直待到散场。   而好巧不巧,这个时候白羽然来找她,也说出了和青年相差无二的话。   绥汐唇角勾起,一时之间觉得这小妮子心思还挺鬼的。   想清楚了白羽然是不想让自己和顾长庚待在一起这才主动来找她的之后,绥汐反而没有了最开始时候的不自在。   她笑了笑,抬起手拍了拍白羽然挽住自己的手。   “那今日就麻烦白师妹了。”   白羽然见绥汐这么说了之后心下松了一口气,她抬眸看向对方,脸上的笑意更加灿烂。   因为是宗主首徒,又是大师兄,顾长庚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他比其他弟子更早的来到了日月台,督促着童子和外门弟子提早布置和准备拜师大典要用的东西。   日月台整个呈圆形,从高处看下来看不出什么太大的层次感,只有凑近了些才能瞧出。   下面大部分是开阔平坦的白玉石板铺就而成,而往上是总共九十九级台阶。   虽拜师大典是走个形式,却也不是可以随意敷衍的,每一步都必须严格按照古来的规矩来。   新入门的弟子需要一步一步登上这台阶,然后跪拜其师,受兰草雨露。   最后敬茶,方算走完整个流程。   顾长庚检查着周围,确定好万无一失后这才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拜师大典时候日月台内站着的都是新入门的弟子,内门外门的都有。   其余的师兄师姐们都在外围侯着,不会往里踏进半步。   直到大典结束。   外围的同门已经来得差不多了,各个三三两两地站着,偶尔低语交谈几句,熟络又亲切。   只有顾长庚所在的地方像是真空一般,前后左右都没什么人。   他对此一点儿也不在意,黑曜石般的眸子一直留意着门口位置。   直到瞧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后,这才睫毛颤了下,有了些反应。   绥汐一进来便瞧见顾长庚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她自一开始便知道他的人缘不怎么好,不知人情世故。   可绥汐想着即使是顾长庚再怎么不会交际也应当有一两个臭味相投的朋友。   而今日一看,他还当真一个朋友都没有。   “长庚师兄。”   白羽然见到顾长庚便完全忘记了绥汐的存在,她一下子松开了挽住少女的手往对方那里小跑着过去。   “今日拜师大典我和你一起陪绥师姐吧,等到一会儿唤我过去行拜师礼的时候我再进去也不迟。你看成吗?”   顾长庚没想到白羽然会主动提出来陪绥汐,他听后没有立刻回答。   而是看向一旁站着的绥汐。   “这事你不该问我。”   白羽然像是早就料到青年会这么说一样,笑着牵着绥汐的手将她带了过来。   “师兄你放心好啦,我刚才就问了绥师姐,她早就同意了!”   注意到顾长庚的视线还落在自己身上,绥汐朝着他微微颔首,算是承认了。   “那你一会儿记得提前进去,别让师父为难。”   他怕到时候谢远找不到人,于是这么叮嘱了一句。   晨钟响起的时候大家都已经收拾好赶来了日月台,等到清晨雾气散了,绥汐这才瞧见那高台之上几位长老和宗主的身影出现。   谢远站在最前面位置,旁边沈亦安还有尘渊两人都在。   他们两个一个为老不尊,一个目中无人,根本没等,直接便坐在了各自的位置上。   尘渊好像是唯一一个尚未收徒弟的长老,因此对于这种拜师大典他是最没有参与感的。   他单手撑着下颌,一脸无趣地看着下面乌压压的人群。   “怎么还不开始?这都等了快半个时辰了吧。”   时间慢慢在流逝,尘渊有些不耐烦地开口问道。   谢远捋着胡子,抬眸看向了天边。   几只仙鹤踩着云彩正缓缓往这边飞来,它们嘴里衔着兰草。   那兰草如柳条纤细柔软,随着风悠然摆动。   仙鹤落地,还染着晨露的兰草被放置在了一旁童子拿着的白玉盘上。   “开始吧。”   老者的声音并不大,却在开口的瞬间如擂鼓一般在整个日月台里回响。   下头有人组织着弟子们排好队,依次有序地站在台阶处。   “月清峰,太岳真人门下弟子,林辰。”   绥汐听到童子念到了林辰的名字后往对方身上看了过去,他穿着素净,低眉垂首着从台阶处一步一步走了上去。   而后跪下,太岳真人将白玉盘中的兰草蘸了另一只碗里盛着的水,如挥拂尘一般洒了些在林辰身上。   流程和顾长庚之前告知她的一样,可亲眼瞧见的时候还是觉得莫名神圣。   “顾师兄,那白玉瓷碗里装着的是什么啊?”   “那是静心池的水,寓意着修行之路清心寡欲,莫入歧途。”   顾长庚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一旁的白羽然便先解答了绥汐心头的疑惑。   “原来如此。”   她摸了摸下巴,还想要再问些什么的时候。   前面童子唤到了白羽然的名字。   “到我了!长庚师兄,师姐,那我就先过去啦。”   白羽然说着便提着衣裙快步往里面过去。   从这里进去并不算近,得小跑着过去才成。   谢远在高处能够将下面的一切尽收眼底,他余光瞥见了从外场匆忙跑进来的白羽然。   他皱了皱眉,却并未开口说什么。   “这姑娘就是宗主你新收的徒弟?”   沈亦安眯了眯眼睛看去。   “听说是个双灵根,资质上乘,真教我羡慕啊。”   “哎,不像我那不成器的徒弟,什么都不会,只会窝在丹炉房里炼丹,实在无趣的很。”   尘渊听后扯了扯嘴角。   “哟,随随便便就能炼出五品以上丹药的徒弟叫不成器?如此这般,这种徒弟给我一打我也愿意照单全收。”   对于沈亦安日常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把戏,他已经戳破了几百年。   今日也不例外。   尘渊语气虽不好,可里头的酸溜溜沈亦安自然是听出来的。   他笑眯眯地往后一趟,对于尘渊五百年了还是孤家寡人一个的现状深表同情,所以今日少有的没有与其计较。   尘渊黑着脸不耐地啧了一声,见在沈亦安身上讨不到什么好。   于是将视线又落到了下面刚赶到内场的白羽然身上。   “这丫头资质虽好,却不懂规矩。”   他眼皮一掀,语调淡淡地对谢远说道。   “宗主得空好好教导下吧,免得日后在各宗门前失了分寸。”   “……”   放心,整个青霄凌云没人比你更没有失分寸。   谢远已经习惯了两人每一次哪一方吃瘪便会在自己身上找回场子,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作为长辈,他不会与小辈们计较。   白羽然在敬了茶后正打算回去,却被谢远唤到,让她和林辰他们待在一起不让她再乱走动。   她知晓刚才自己失了礼数,虽心里有点儿不愿,却也没敢说什么,乖乖去那里待着了。   拜师大典从清晨开始一直到晌午,这才在最后一名上去拜师的弟子下来的时候结束。   绥汐站在外面脚都站麻了,她揉了揉小腿肚。   “总算是结束了,这种形式主义真是太繁琐了。”   她这么低声吐槽了一句,而后看已经结束了便想要回去休息了。   谁知周围人都没有动作,她如果一个人离开的话反而一眼就被瞧见了。   “……师兄,难不成之后还有什么后续吗?”   顾长庚摇了摇头,对此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按理说他们这个时候应该是可以离开了。   而他们现在之所以没有动,是因为宗主并没有让他们离开。   至于后面还要做什么,他也不知道。   “凌云峰,剑祖容予真传弟子,绥汐。”   高台之上那个宣读着新弟子名单的童子声音洪亮,远远的便传了过来。   日月台里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一时间整个场内都静的连一根针掉落在地上都能够听清。   林辰和白羽然他们,那些曾与绥汐一同出过晨功的师姐师兄们震惊地朝着她所在的方位看了过来。   绥汐还是头一次感受到这种万人瞩目的压迫感。   她咽了咽口水,半晌都没有迈出一步。   “顾师兄,宗主不是说我师父还在闭关吗,怎么……”   “不慌。”   顾长庚声音放低了些,面上淡然。   “你先过去再说。”   众人都在等着她,绥汐心里虽然十分疑惑和紧张,却还是硬着头皮过去了。   绥汐其实也想要跑着过去的,只是因为之前在外头一直站着没怎么走动,腿麻的厉害。   而她这样一步一步怕走太快脚麻摔倒的谨慎,却在众人眼里更像是遇事从容不迫的淡然。   不愧是剑祖的徒弟,这气度着实不凡。   上面一直还慵懒散漫坐着的尘渊和沈亦安也在听到绥汐被唤上来后,而一惊,猛地站了起来。   “宗主,是名单出错了吗?剑祖尚在闭关,这个时候绥师侄上来谁来受她敬茶?”   剑祖容予的地位在整个修真界都举重若轻,在拜师大典上如若他被其他人替了位置受了自家徒弟的茶。   就算他自己不介意,可放在剑宗也是极不合适的。   正因为他的地位无人能代替,哪有人敢替他受绥汐的拜师礼?   哪怕是平日里不正经的沈亦安也觉得不妥。   尘渊只最开始时候反应激烈了些,此时情绪已经平息下来。   他本身就对周遭事情不怎么感兴趣,听到沈亦安这话后只淡淡地瞥了谢远一眼。   “宗主不是剑祖的师兄吗?他代替剑祖受礼也未尝不可。”   “这不是胡闹吗?他千年才得了这么个独苗,连拜师礼都是别人替他受着……”   “够了。”   谢远见他们两人又有要争吵起来的趋势,他沉声开口制止。   威压似山,一下子压制住了。   “不是我,我不会替他受礼。”   “不是你,难不成是这小子?他有什么资格代替……”   沈亦安话刚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一旁的尘渊也反应过来,他眼眸闪了闪,视线往后面看去。   屏风之后,一抹月白衣衫显露出了一角。   那人衣衫整洁,腰间衣袖有云纹绣着,更衬得他如云中花,海上月一般可望不可即。   “剑祖。”   “剑祖。”   绕是高傲如尘渊,在见到了容予的时候还是低下了头。   沈亦安也少有正经地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还是你能治得了他们。”   谢远揉了揉太阳穴,从刚才到现在被他们两人吵的脑仁都疼。   下面的弟子们尽管依旧保持着和原先时候一样的肃静,可仔细一瞧却还是能掩面上的兴奋。   毕竟容予常年深居简出,能见到他一面实在是比登天还难。   绥汐走到台阶处,她一直低着头。   和之前拜师的弟子一样,一步一步走上台阶。   她还不知道容予已经出关了的事情,周围静谧,没有人说话。   绥汐也无从得知丝毫信息。   等到走到高台之上时候,绥汐跪下,垂眸静静地等着,心下也不免有些忐忑。   她只能瞧见下面一部分。   不一会儿,绥汐看到一抹月白映入自己的视野。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对方走过来的时候,她还隐约嗅到了一丝清冽如泉的沉香。   很淡,悠悠地浮在空气之中。   而且,绥汐莫名觉得很熟悉。   像是在哪里闻到过。   容予将兰草蘸了静心池的水,春风细雨一般轻柔地洒在了少女的发上。   有几滴落在她的脖颈,冰冰凉凉的。   惹得绥汐不自觉缩了缩脖子。   “很凉?”   头上那男人的声音温柔,似清晨落在身上的第一缕阳光。   可绥汐却被这如灵魂深处回响的声音给惊住了。   不为别的,只因为容予的声音和林深一般无二。   她心下一悸,想着天下声音相似的人千千万,这才压下了心头的情绪,抿着唇点了点头。   “忍一忍,这静心池的水是要比平常的凉些。”   容予像是话家常一样,很自然地攀谈了起来。   这让绥汐心头的紧张慢慢消散了许多。   “那个……请问您是?”   她咽了咽口水,感觉自己声音都有些不稳。   容予刚把兰草放下,在听到绥汐这个问话后一顿。   他指尖还沾了些水,因这一顿的动作而滴落在地。   “时间太赶,事情太多,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她。”   谢远有点儿心虚地抬起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咳嗽了下。   “无碍。”   容予唇角勾起,并没有将其放在心上。   他说完,目光再次落在了还低着头跪在自己面前的绥汐身上。   “我是容予,是你的师父。”   绥汐长睫颤了下,没想到对方活了千年之久声音依旧这般年轻。   她之前想着对方和谢远是同辈,应当也是个鹤发老者。   “师父。”   消化了这个巨大的信息之后,绥汐乖乖改了口。   这声师父唤得容予唇角弧度更甚。   这时一旁的童子将热茶端了过来,青花白瓷,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   青霄凌云一向崇尚简朴克己,对东西没有什么过多要求,所以并无花样。   绥汐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拿起茶盏,高举到头顶恭恭敬敬地递给了容予。   “师父,请用茶。”   在递茶的时候少女因为杯子举得高了,怕洒了,于是视线上移点儿。   不想这随意的一抬眸,却在瞧见了容予的样貌后震惊得手一抖。   那茶盏骤然落了地。   容予眼疾手快,指尖一动便如一片云彩般轻柔的将险些打倒的杯盏接住。   他微微蹙了蹙眉,正欲开口说什么的时候。   因为茶水太烫,绥汐被烫到了手。   她咬着下唇,忍住不让自己惊呼出声。   “……没事吧?”   这模样落在容予眼里更像是委屈,他怕自己稍微说重一句,对方就能当着他的面哭出来。   他叹了口气,温和地对绥汐笑了下,带着安抚意味。   “别怕。”   以为是绥汐刚才紧张都手抖了,容予温声这么说道。   他象征性地喝了口茶,然后将杯子放下,伸手想要将绥汐从地上扶起来。   结果少女身子下意识躲了下,避开了容予的手。   反应之快,像是避着什么洪荒野兽。   容予的手就这样在半空,收回也不是,继续这么放着也不是。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一旁的尘渊见了一脸兴味地勾了勾唇。   在座的都是人精,一眼便能够瞧出绥汐并不是害怕或者紧张,而是条件反射地排斥容予而已。   “剑祖,这丫头胆子小,连我一记指风都受不住。想必是没见过这么大阵仗,所以此时害怕了些也正常。”   尘渊这话给了容予一个台阶下。   他眼眸闪了闪,唇角的弧度淡了些,而后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   “绥汐,你先回去收拾下东西吧。”   容予语气平淡,没有因为刚才绥汐的举动而有任何不愉。   声音温和,听不出什么太大情绪波动。   “您,您这是要我赶紧收拾东西滚蛋的意思吗?”   绥汐看着眼前这个和林深长得一模一样的青年,眼睛睁得老大。   想到自己没法在这修行就要在三年之内狗带的悲惨遭遇,少女慌了。   这才意识到刚才她绝了自己后路,干了件相当于慢.性自杀的蠢事。   “不是!师父,您听我解释,刚才我不是故意的!”   绥汐慌得雅痞,脑子疯狂运转着,却半天也都想不出个借口解释。   “你别急,我其实真的不介……”   “我有病!对!我有病!我恐男!我怕异性碰我,所以刚才失态了!师父你原谅我不要赶我走啊!我还不想死呜呜呜!”   看着哭丧着脸大喊着自己有病的少女,容予被噎着了,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得好。   半晌,在看到绥汐的情绪稍微恢复了些,自己能够插上话了之后。   容予这才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说道。   “我刚才让你回去收拾东西不是赶你走的意思。”   绥汐听后一愣瞬间安静,不哭了不喊了,什么都止住了。   还泪汪汪的,疑惑地歪着头打了个哭嗝。   容予眼神软了下来,薄唇微启。   “这段时日你叨扰宗主许久,也该回凌云峰了。”   ……   回逍遥峰收拾东西的时候,绥汐碰上了白羽然。   少女脸上少有的没有了笑容,她咬着下嘴唇看着绥汐。   眼眶红红的,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绥汐被白羽然这么盯着不大自在,她停下脚步走过去疑惑地问。   “怎么了白师妹,你表白失败被顾师兄打了?”   白羽然听后愕然了一瞬,而后用看什么负心汉的眼神看着绥汐。   “绥师姐,我以为我们是很好的朋友的……”   “啊没有到那种程度吧,我们总共才认识了不过一月,顶多算没什么矛盾的同门而已。”   白羽然被噎住了。   她没想到绥汐竟然这么不给自己面子,竟然直接反驳了。   而且还一脸认真地解释。   “不管如何,总之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哈?我瞒着你什么了?”   “你瞒着不告诉我你的师父是剑祖,亏我以为你拜师大典孤单一人还好心陪着你!你太过分了!”   她生气地跺了跺脚,要不是绥汐是当事人,她还当真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绥汐被气笑了。   之前她也只以为这小姑娘被众星捧月惯了,所以难免性子娇纵了一些。   却不想竟然这么不讲道理,任性至极。   “我说白师妹啊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碟子菜了?我师父是谁我最开始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也是事后听顾师兄说起才了解的,我为什么要瞒着你?”   “再说就算我要瞒着你那也是为了你那脆弱的自尊心着想。我的师父毕竟那么牛逼,我怕你一下子知道了受不了。”   绥汐抱着手臂看了一眼脸色不大好的白羽然,心下也舒坦了。   “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跋扈嚣张的人,竟仗着剑祖来羞辱我!”   她生气地用手指着绥汐,脸气的通红。   “枉我还以为你人不错!是我瞎了眼!”   绥汐看着对方气急败坏地甩袖离开的身影。   她摇了摇头。   “哎,现在的小孩子啊,真是脑回路清奇。”   她转过身准备进屋收拾东西的时候,余光瞥见了拐角柱子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儿的顾长庚。   边上有竹子掩映,不注意看还真瞧不出来。   “……顾师兄,你不会是在那里偷听吧?”   对方正直严谨的形象这一个月里在绥汐的脑海里已经根深蒂固。   这个时候看见顾长庚的身影,她很是惊讶。   被绥汐发现了之后,顾长庚才不慌不忙地从那边走出来。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他淡定的将身上的叶子摘下来。   “我看你们刚才聊得……正欢,便不好出来。”   顾长庚斟酌了下字句,他看着绥汐面色如常后这才松了口气。   “白羽然在入青霄凌云之前是云泽王城的公主,从小养尊处优,性子娇纵了些。”   “你别与她计较。”   他掀了下眼皮,抿着薄唇这么说道。   绥汐比白羽然年长,再加上思维想法都比较成熟,而且她也知晓对方心高气傲,所以是自然不会真的与一个小姑娘计较。   “你放心,我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再说了,听说她是顾师兄你的小青梅,这些日子我得你照拂,更不会介意的!”   “不是,我……”   “不用害羞,我都懂。”   顾长庚话还没说完,便被绥汐打断了。   她一个wink过去,一脸揶揄。   “……”   绥汐见对方沉默了,觉得是他脸皮薄,也没再继续调侃了。   她推开门,准备进去收拾东西的时候。   发现青年还木讷地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师兄,要不进去参观一下?”   “……我在这里等着就好。”   顾长庚说完这句后,看见对方的眼神更加微妙。   他喉结滚了滚,解释道。   “我怕你东西太多拿不了。”   绥汐一愣。   “所以你是专门来帮我拿东西的?”   他微微颔首,而后想起了什么又摇了摇头。   “还有,关于之前拜托剑祖指点一事……”   “可以了,打住。”   绥汐抬起头扶着额。   原来你来主要是为了提醒我这件事的。   不提容予还好,顾长庚这么一说她的脑海里下意识又浮现出了对方那张和林深一模一样的脸。   她更觉得头疼。   “这事好说,不过在此之前我想问问你点儿事情。”   “还是关于剑祖容予,也就是我师父的。”   绥汐压低了点儿声音,凑近鬼鬼祟祟地询问。   “他有没有什么双胞胎兄弟?”   “没听过。”   顾长庚摇了摇头,一点儿也不觉得这问题有多奇怪荒谬,很是认真地回答。   “而且真有的话他也应当活了一千多岁成了一介大能,如若是这样的人物我没理由不知道。”   也是。   都忘了容予活了这么长年岁了。   那便不是什么双胞胎了。   可如果不是这样的话,这两人未免长得也太像了吧。   世界上怎么会有两个长得如此相像的人?   不过,当时绥汐看容予见到自己时候眼里是陌生的。   一点儿情绪波动都没有,好像是真的第一次见。   “……那他之前有没有离开过青霄凌云?”   尽管种种都表明容予这样的人并不可能与林深有关系,可绥汐心里还是没办法完全放下怀疑。   “没有。剑祖几百年都未离开过凌云峰。”   那便真不是他了。   “绥师妹,你究竟想问什么?”   青年看着绥汐摸着下巴深思的模样。   “难不成你之前与剑祖见过?”   “……啊那倒不是,只是觉得他长得像我初恋。”   良久,她声音低沉,一脸严肃地这么说道。   顾长庚沉默了许久,这一次他没有再立刻回应。   他张了张嘴,开开合合了好几次,最后实在是没忍住。   “绥师妹,要不我教你几句清心咒吧。”   “???怎么这么突然?”   “只见其一面尚且这般,日后你们朝夕相对我怕师妹你会把持不住犯下大忌。”   “……”   哦,说白了你就是不信我。:)   经过刚才与顾长庚稍微提起林深的事情之后,绥汐发现她就不应该说。   一是惹人误会,二是也没什么人会真的相信。   算了,管容予是不是林深,这些都再与她没什么关系了。   绥汐想开了之后对和林深长得一模一样的容予是自己师父这件事,也没有最开始时候那么纠结了。   “这个你帮我拿着就成,其他的我自己可以。”   绥汐三下五除二收拾好了东西后,将一个包袱递给了顾长庚。   顾长庚接过,御剑带着绥汐径直去了凌云峰。   然而不想他们前脚刚走,白栎便也过来了。   容予叫它过来引绥汐到凌云峰,它会腾云,却还是为了偷懒省力气在途中半空借力,踩掉了好几只仙鹤。   白栎对青霄凌云很是熟悉,它轻车熟路便来到了逍遥峰。   结果转悠了好半天都没有看到绥汐的影子。   它有些烦躁地甩了甩尾巴,打在地上啪啪作响,连地面都跟着震动了起来。   周围路过的人瞧见了白虎怒气冲冲的样子,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纷纷绕道离去。   绥汐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自己因为这事与白虎结了仇怨,她这边刚跟顾长庚到了凌云峰。   和上一次来的时候一样,这里依旧没什么人气。   入眼是满目的葱茏之色,还有云雾缭绕之中的楼宇阁楼。   “麻烦你了顾师兄,你先回去吧,剩下的我自己拿进去就成。”   如若是往日时候,绥汐这么说了顾长庚肯定不会客气,转身便离开了。   然而这一次,对方却意外的犹豫了。   绥汐看着青年抿着薄唇,好像有什么话要与自己说。   “怎么了师兄,你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半晌,顾长庚这才小心翼翼地,带了点儿试探的语气开了口。   “……师妹,我能否与你一同进去。”   “我想拜访下剑祖。”   “……顾师兄,我觉得你与其担心我,不如先担心担心你自己。”   “担心什么?”   顾长庚一愣,不明白绥汐在说些什么。   少女叹了口气,上前踮起脚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我担心你才是最后那个痴迷剑祖,误入歧途的人啊。”   “……” 第25章   当绥汐带着顾长庚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家师父手上沾了些泥土,正用舀水用灵泉清洗。   “师父。”   容予余光瞥到了少女的身影后抬眸看了过去。   他的面容温和,眉梢似冬日暖阳,说不出的舒服。   “我还想着女孩子收拾东西可能会慢些,不想你来得这么快。”   他说着视线稍微从绥汐身上移到了顾长庚身上。   “我记得你,你是师兄的首徒。”   容予稍微辨认了一下,这才从记忆里找出来了与之对应的脸。   他常年都在凌云峰待着,鲜少出来,不过对于顾长庚还是有些印象。   青年一愣,没想到容予竟然知道自己。   “小辈顾长庚,今日得空顺路前来拜访。”   “未提前通告,多有唐突,还望剑祖见谅。”   绥汐离得近,连顾长庚的神情和一些细微的动作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她看着青年恭敬地弯腰行礼,长长的睫毛也颤得厉害。   不知是紧张还是激动,整个人像是绷紧的弦似的。   “无碍。”   他将浇花的花洒放在一边,用白绸擦拭着沾了水的手。   顾长庚并不是一个会聊天的人,他性格认真严谨,不会活络气氛,如若没有人找话的话他是断然聊不下去的。   而容予是那种表面看似温和好说话,实则话并不多,给人感觉也有些疏远。   两个人这么客套了一两句之后便沉默了。   绥汐在一旁看着都着急。   她走近了些用手肘轻轻地撞了下顾长庚。   “怎么哑巴了?说词儿啊!”   少女压低了声音,暗示顾长庚别跟着个木桩子在这里瞎杵着。   顾长庚垂眸看了一眼绥汐,薄唇抿着。   “……我紧张。”   破天荒的,绥汐以为无论面对的是什么场合都淡然从容,临危不乱的青年竟然说出了紧张这个词。   绥汐像是头一次认识对方一样,用一种微妙且陌生的眼神打量着他。   “顾师侄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容予五感敏锐,即使他们再怎么压低声音他还是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被自己爱豆突然cue到了的顾长庚身子一僵,他背脊挺得笔直,深吸了一口气好像下定了决心似的。   “剑祖……”   绥汐见此,在一旁捏着拳头,眼神满含鼓励地看向对方。   “您,您近日身体好些了吗?”   半晌,顾长庚憋出了这么一句。   容予神识不稳需闭关归位的事情谢远曾无意之间提了一句,恰好顾长庚将其记在了心里。   绥汐不想自己在一旁替对方紧张了半天,最后只等来了这么一句与他初衷八竿子打不着的话。   “算了师兄,在自家偶像面前紧张也是在所难免的,我理解。”   她叹了口气无奈地拍了拍顾长庚的肩膀,表示理解。   如若绥汐眼前站着的是朱一龙真人本人的话,她也一定会紧张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还是让我来帮你说吧。”   绥汐看向被顾长庚整的有些疑惑的容予。   “师父,是这样的。”   “顾师兄他仰慕您许久,希望您能得空稍加指点一下他的剑法。”   容予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他笑了笑,微微颔首。   “自然可以。”   这下轮到绥汐惊讶了,原本以为要得到像容予这样的大能指点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结果不想她就这么帮顾长庚说了下对方就如此轻易地答应了。   “这些日子绥汐得你照拂,我指点你几招也是应当的。”   容予像是看出了绥汐心里的疑惑,这么温声解释道。   他指尖微动,之前还花叶茂盛的四周以他脚下为中心迅速凝成了一片白茫茫的天地。   “三招如何?”   “多谢剑祖赐教。”   顾长庚眼睛一亮,脸上的喜悦毫不掩饰。   绥汐看着四周这片陌生的环境,眼睛睁得老大,显然很是震惊。   她低头看了下脚边,好似云雾缭绕在她周边。   她稍微动了下,下面有水声清晰,随之是涟漪荡漾开来。   原来不是在云端,而是水面。   容予衣袖一挥,自少女脚下如雨后春笋一样拔地而起了一座莲花台。   绥汐站在其中,而后小心翼翼地座了下来。   这里视野极好,她稍微往下便能够瞧见顾长庚他们的身影。   “这里是水月之境,内里发生的一切都不会干扰到外界。”   水月之境是容予用灵力幻化而成的一个空间,里面与外界隔绝。   要想出去只有两个办法,要么将他打败,要么他自动解开。   “你尽管朝我攻来,我让你一双手。”   他这么笑着说着,淡然自若地将双手背在了身后。   负手立于水面,眉眼朦胧如远山雾霭。   容予的面容在白茫茫的雾气之中瞧不分明。   再加上他本就一身白衣,好似整个人都融入了这片水月天里。   绥汐占据着最佳的视野位置,可等到两个人交手起来的时候。   她只能通过雾气被冲散的位置勉强分辨出他们在哪儿,可等到她刚往那边看去,人影又消失不见了。   她揉了揉眼睛,放弃寻找他们方位的时候。   周围骤然冷了下来,似数九隆冬天。   绥汐顺着寒气最浓烈的地方看去,终于瞧见了顾长庚的身影。   他一身藏青衣衫,如一墨点落在洁白宣纸之上。   顾长庚的手放在了剑柄之上,从剑鞘之中缓缓拔出了惊寒。   不过刚至一半,剑身凛冽的寒气便迅速席卷了整个水月之境。   绥汐冷得直哆嗦,她搓了搓自己的手臂,脸上都凝了一层薄薄的霜雪。   才一半就这么冷了,拔出全剑那还得了。   少女蜷缩着自己的身体,努力让自己一会儿少承受些寒气。   然后等了半晌,预料之中的酷寒并没有来临。   “到此为止。”   容予的声音清越,泉水落玉石,远远地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传来。   顾长庚一顿,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便瞥到了身后一抹白色身影。   是容予。   他伸手,骨节分明的手微微一动,轻轻地将出了一半的剑送入剑鞘之中。   容予长睫之下,眸子剔透如秋日的天色。   顾长庚离开之后绥汐这才疑惑地询问容予。   “师父,您与顾师兄不过才对上两招,为何刚才突然就停下来了?”   “那惊寒一出,四周连同空气都会冻结。”   “啊,原来您怕冷啊。”   绥汐恍然大悟。   “……”   不,是你怕。   容予沉默了一会儿,并不打算解释,也不想与自己的小徒弟计较这种小事。   “绥汐,你刚才可有瞧清楚你师兄的身法?”   “太快了,没太看清。”   她在脑海里思索了一会儿,好像隐约有些印象。   “您的身影我看不见分毫,顾师兄的倒是瞧见了一两式。”   容予有些意外,他原本也就是随口一问,却不想绥汐的眼睛还真的跟上了。   他垂眸看向她,心下有了点儿好奇。   “哪两式?”   绥汐将腰间那把翠竹剑拿出来,往前面一刺,然后四周这么一扫。   动作极其简单粗暴。   “诺,就这两式。”   “怎么样师父,我演示的对不对?”   少女演示的这两式但凡是用剑的谱子上都会有,是基础中的基础。   容予既不能说对,也不能说不对。   在看到绥汐挑了挑眉,一脸得意等待着表扬的神情。   “好眼力。”   尽管他将唇角尽量压平看不大出情绪,语气里也带了点儿笑意。   “对了师父,您的灵宠呢?怎么大半天了都没看到它影子?”   容予听后一顿,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家的灵宠还没回来。   “我今早让它来逍遥峰接你,你没看到它吗?”   “没。倒是来的时候瞧见下面掉了几只仙鹤,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踩了腰,半天都挣扎不起来。”   “……”   孽畜!   ……   缥缈峰今日来了位稀客,是小竹峰的尘渊尘长老。   丁香看到尘渊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没有立刻打招呼,而是拔腿就往正在用灵笼给花草聚灵力的沈亦安那里跑去。   “师父!师父!尘长老终于杀上缥缈峰了!”   “什么!这才结怨三百年他怎么这么快就忍不了了!”   前者是的确真情实感地在担心自家师父狗带,自己成孤儿,在此无依无靠。   而后者只是日常戏瘾大发,戏台子都没搭好就开始演了。   沈亦安将灵笼挑选了个比较好凝灵力的地方放置好,余光瞥到了尘渊后这才装作才发现对方似的。   “哟,这不是尘长老吗?怎么今日有空来我这缥缈峰了?先说好啊,要灵草没有,要老命有一条!你自个儿看着办!”   尘渊最瞧不惯的就是沈亦安这铁公鸡吝啬样儿,他皱了皱眉,脸色并不好。   “谁稀罕你那些破草。”   这话沈亦安听了一下子不高兴了,他刚准备回敬几句的时候。   尘渊低声地问。   “听说你之前贪图天灵根资质,将绥汐给放紫金云鼎给炼了?”   这件事并不是什么机密,只是知道的人少,又是几个嘴严的,所以一时之间并没有几个人知道。   “尘长老瞧你这话说的。是绥贤侄自己主动跳下去的,说是想要洗髓,我还犹豫了好久才同意呢。怎么到你这里反倒是我贪图她的灵根了?这锅我可不背!”   “看来是真的炼了。”   尘渊对沈亦安之后的一大堆解释一点儿也没在意,他得到了这个确定的消息后神情更加凝重。   “……怎么?炼不得?”   沈亦安看对方这个神情,心下莫名不解。   他的紫金云鼎可炼万物,而且比起灵草来能够更大程度上炼化身上的杂质。   在他看来这是一件双赢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倒不是不可。”   尘渊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思索了一会儿。   “绥汐在上我的晨课的时候我便觉察到她对人情绪很敏锐,好几次她能躲开我的指风都是因为感知。”   “这样的感知力不论是在她以后悟道还是修行上都有很大的帮助。”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了。”   沈亦安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少有的头疼了起来。   紫金云鼎虽有灵性,却并不是人。   它不仅会将人身体里的杂质炼化,也会将它认为不需要的人的情感也削去。   在它看来,除了灵根灵力之外,这些都是杂质。   虽并不是完全的消去七情六欲,前期可能看不出什么变化。   可到了后面,随着时间推移会越发明显。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很难共情。   “先随我去丹炉房一趟。”   沈亦安说完迈着大长腿风风火火地就往丹炉房走。   尘渊也跟着过去了。   紫金云鼎近日并没有炼丹,冷却了好几日。   沈亦安进去里面查看了一番后。   他面色沉默的从里面拿出了一颗被炼化了的朱红丹药。   “……来晚了,绥汐的七情六欲已炼化凝成,怕是放不回去了。”   尘渊在来之前就料到了这种可能性,他抱着手臂,垂眸看着那颗红色丹药。   “那她之后怎么办?”   绥汐资质尚在,只是缺了对万物的感知,的确缺失了些许先机。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如今她虽无法练剑心通明的感知剑道,却因炼化了七情六欲达到了无情剑道的最契合标准。”   毕竟是天灵根,不像其他人受灵根局限只能练其中一种。   这条路没了,还有其他路等着她。   “而且现在想来,她事先断了情爱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怎么说?”   尘渊被对方这话给弄得不解,他看向沈亦安。   “你想想她跟的师父是谁?是天下女修恨不得一睡了之的剑祖容予,是个正常女人都不可能按捺得住,何况还是绥汐这样与他朝夕相处的小姑娘?”   沈亦安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这是提前为她铲除了日后修行路上最大的心魔啊。”   “……看来我还是高估了你的不要脸程度。”   明明是自己不慎炼化了人的七情六欲,却说的如此冠冕堂皇。   尘渊与沈亦安几百年来都不怎么对付,在听到了对方这番不要脸的话后嫌恶地瞥了他一眼准备离开。   结果刚走了几步后一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回头对沈亦安问道。   “等等,那若是剑祖铁树开花喜欢上了自己徒弟怎么办?”   “毕竟他们日后也是朝夕相处,而且剑祖修的可不是无情剑道,保不准哪一天就想开了。”   尘渊眼眸转了转,越想越觉得有这可能。   “你疯了吧尘渊?剑祖喜欢上绥汐?”   沈亦安用一种看傻子一样的眼神上下来回打量着对方,最后捏着下巴“啧啧”了两声。   “你的假设很完美,也有条有理。然而你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哪一点?”   “这千年的铁树,若是这么容易就能被一个小姑娘给迷住了,那他早就花开满天下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如果不喜欢看就点叉离开,就当及时止损,但是请别刷负。   我觉得这是个互相尊重的问题。   感谢在2019-12-17 22:56:26~2019-12-20 18:10: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河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北河 30瓶;雅致28 20瓶;嫣月似眉灬 4瓶;卡安、不吃鱼的星星 2瓶;穆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修)   因着之前沈亦安调侃那一番,私底下他给自己新栽培的一株灵草起了个俗不可耐的[花开富贵]的绰号。   此时容予并不知道自己千年以来在修真界里的清心寡欲,道心坚固的形象,在沈亦安这里成了个打趣儿事。   他还时不时会当着尘渊的面儿总会不经意提起来,调侃对方当时的杞人忧天。   尘渊每次都会气的甩袖离去。   反复几次,丁香想了下也觉得沈亦安做的不大妥当,还是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开了口。   “师父,我觉得这件事的确是我们做的不对。”   沈亦安翻着书籍查找着什么东西,半晌也没有回应丁香的话,像是根本没有听见似的。   “……师父?师父!!!”   “嚷嚷什么嚷嚷!吓我一跳!”   他拍了拍胸口,抬眸瞪了少女一眼。   “你以为我不知道我闯大祸了吗?没看到我最近在翻阅古书籍查看融丹的办法吗?”   那炼化了七情六欲的丹药坚硬异常,普通法子没用。   要想融了放回它得耗费些时间。   “那既如此,您为何还要与尘长老那般说?没准他还能一并帮你想想办法呢!”   “……你要我在那家伙面前输了气势,我这老脸以后往哪儿搁。”   沈亦安抿着薄唇这么冷着脸色说道,心下烦躁极了。   这书暂时看不进去了,他深吸了口气打算合上书页的时候。   最下角一处文字让他动作一顿。   他一愣,恍惚之间明白了些什么。   …………   绥汐自前日从逍遥峰搬过来之后便一直没怎么吃过东西了。   和其他的弟子不同,他们早在之前一月之内的基础修行时候就已经学会了辟谷。   她不知是嘴贪吃还是胃不同意,学什么都快,可就是这辟谷迟迟也没学会。   不过也不是毫无进展,这辟谷虽未成,但是绥汐挨饿的本事倒是渐长。   她以前一顿不吃肚子就会饿得咕咕叫,现在竟可以忍耐两三日不吃不喝了呢。   但现在也差不多到极限了。   绥汐咽了咽口水,半夜饿得辗转反侧,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最后被饿得实在没法子了,她只好穿好衣服起身往凌云峰后山那边悄声过去。   后山那一片地方得天独厚,灵土肥沃,生长着诸多灵植和灵兽。   哪怕隔几日被白栎啃得一干二净,可雨露一落阳光一洒,不出七日便又会生长好些出来。   生命力旺盛极了。   像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一般。   再加上白栎是后山灵兽之中的老大,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   它虽不屑欺负弱小,可但凡有试图挑战它权威的大型灵兽,都被它驱逐和咬噬了个干净。   所以那里剩下的普遍都是些体型娇小的灵兽,不会对她造成什么伤害。   绥汐知道那里是白栎平日打牙祭的专属领地,自己未经允许就过去觅食了,心里还是有点儿过意不去。   可她现在饿得慌了,管不了许多,只好趁着夜深时候它睡着之后去后山觅食果腹。   这里满山都是灵植和灵兽,全都是食材,就是差工具。   她打算今日熬一熬,等到明日天亮便去逍遥峰将那小厨房的锅碗瓢盆都给拿上来,以后就不必像如今这般狼狈了。   想到这里,绥汐觉得心酸极了。   她叹了口气,拿着根翠竹剑便推门悄声离开了。   绥汐所住的地方与容予隔得不近,可这凌云峰的一切,乃至青霄凌云都在他神识覆盖之中。   他此时正在主殿闭目打坐,少女刚离开房间时候他便觉察到了。   容予长睫微颤,一双黑眸里有什么闪烁。   他掀了下眼皮,看了下窗外的天色。   月朗星疏,万物都被一片柔柔的月色笼罩。   绥汐以为自己轻手轻脚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   结果自己前脚刚一走,后脚偏殿里白栎便醒了,它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而后脚步轻盈如猫似的往后山方向过去。   后山那有一条灵泉汇聚的溪流,绥汐将过长的裤脚挽起来,露出了白皙的脚踝。   溪水潺潺,上面映照着月光。   她踩在里面,稍微一动便是一片碎银。   “这灵泉水滋养的鱼,不知道味道和村子边的那条河里的比起来究竟会不会更肥美?”   绥汐嘴里这么嘀咕着,眼神却一直专注着紧紧地盯着水下。   她手握着翠竹剑,剑刃垂直与水面,在月下泛着寒光。   溪水清澈,即使是在黑夜里还是能够借着月光清晰瞧见下面的游鱼。   绥汐感觉到脚边鱼尾扫过,她眯了眯眼睛,刚准备猛地朝着鱼身刺去。   “啪”的一声,水面如同被落石砸中,泛起比她还高的水花。   “谁?!谁在那里装神弄鬼的!”   绥汐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有些生气地朝着东西砸来的方向看去。   白栎在岸边悠闲地甩着尾巴,它金色的眸子看向她,带着倨傲和不屑。   她一愣,视线往下些瞥到了它脚下几条贱落在草叶上的鱼。   而后又小心翼翼地看向它。   “这,这凌云峰是我师父的,我吃一两条鱼不过分吧。”   本来就是偷偷摸摸半夜里赶过来的,被抓包了之后绥汐还是有些心虚。   可她依旧梗着脖子,尽量气势上不要输的太惨。   白栎不会人语,却听得懂人话。   绥汐虚张声势的样子,在它眼里和张牙舞爪的小猫一样,它根本不放在心上。   它还记着之前去逍遥峰接人,结果对方放了它鸽子的事情。   白栎用爪子将脚边的一条鱼给拨到半空,然后一口咬住,嚼也没有嚼就给吞了下去,连根鱼刺都没有留给绥汐。   做完这些后它还朝着绥汐龇了龇牙,挑衅意味十足。   “……成,我打不过你。这些鱼你要吃就自己吃去吧,我再捉便是。”   绥汐深吸了一口气,她告诉自己不要与一只老虎计较。   尤其是一只自己打不过的老虎。   这么做好了心理建设后,她再次握紧了手中的翠竹剑,转身往上流地方走去。   想着尽量离这只孩子气爱记仇的老虎远一点。   白栎是灵兽不是人,思维停留在前者。   它以为抢了绥汐的食物是最好的报复,结果对方竟然一点儿也没生气,甚至还无视了自己。   它一愣,而后生气地朝着绥汐那边怒吼了一声。   这下好了,水里的鱼全被吓跑了,都不敢靠近绥汐这边分毫。   绥汐沉默了一会儿,她站在手中握着翠竹剑,光影之中她的神情明灭可见。   白栎瞧见绥汐总算有了些它预期之中的反应,它得意地抬起下巴甩着尾巴,模样好不愉悦。   结果不想下一秒绥汐抬眸猛地盯着它。   眼神直勾勾地,在黑暗里莫名骇人。   “和我杠上了是吧?”   绥汐将手中的翠竹剑面往水上一打,借着水力弹起,跃在半空。   而后猛地落在了白栎的背上。   “来啊谁怕谁啊!反正饿死或者被你搞死都一样!老娘今天跟你拼了!你这个臭大猫!”   白栎也没料到绥汐会直接这么过来扑到它的背上。   它疯狂甩着身子想要把她给甩下来,而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力气大得惊人,死命抱紧它的脖子。   怎么甩都没用,它反而有些头晕了。   白栎怒吼着威胁绥汐滚下来,可她死活不松手。   “你别以为你是容予的灵宠我就不敢怎么着你!我告诉你臭大猫,兔子被惹急了还会咬人呢!”   “去死吧!”   她不仅进行了嘴上威胁,还真的低头就往白栎脖子那里咬了。   而等到容予顺着绥汐气息过来的时候,瞧见的便是这一幕。   少女抱着白栎的脖子咬着不撒手,而白栎疯的原地转圈嗷嗷直叫,哪里有平日万兽之王的模样?   “白栎。”   容予的声音不大,温和似一边潺潺流水。   可白栎与他结了契,他但凡唤它的名字便有了制约效力。   白栎动作一顿,而后忍着痛驮着背上的绥汐往容予那边走去。   “西呼?”   “……先松嘴了再说话。”   因为容予来了,所以绥汐这才松了口。   她从白栎身上下来,吐了吐一嘴的毛。   “师父,它欺负我。”   绥汐擦了擦嘴,委屈巴巴地看向容予。   “吼吼吼!”   白栎没想到对方竟然恶人先告状,朝着绥汐怒吼着。   翻译出来大概就是一句mmp。   不过绥汐装作听不懂,她用手背擦试着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   “师父你看,它还凶我嘤嘤嘤。”   “……”   容予知道白栎懂分寸,要是它真的想把绥汐怎么样的话依照对方现在的修为,在她爬上它背上的时候便可以将其甩到十里开外。   哪里能够容忍她咬到自己。   矛盾是有的,却并无恶意。   “它脾气不好,想必是前日我派它来接你上凌云峰的时候没等到你人,所以记了仇,我替它与你说声对不起。”   容予揉了揉白栎的脑袋,看着自家灵宠少有吃瘪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对了,它可有伤到你?”   “有。”   绥汐想了想,抬起手揉了揉腮帮。   “我牙帮子咬疼了算吗?”   容予没忍住笑了。   他指尖凝了灵力,伸手轻轻往她腮帮位置靠近一点,不过并没真正触碰到。   “还疼吗?”   “……不疼了。”   绥汐感觉到酸痛消散,看着对方带笑的眉眼莫名有点儿不好意思。   说到底其实还是她理亏,咬了人灵宠还因为闹出的动静太大吵醒了对方。   “对不起师父,我就是饿极了出来找点吃的,没想到把您给吵到了。”   “饿了?”   容予一愣,没想到对方半夜偷偷摸摸跑来后山竟然是为了找吃的。   “你还未学会辟谷?”   对方的惊讶太过明显,连掩饰都没有。   这让绥汐很羞赧。   她其实也觉得奇怪,一个月的时间里,哪怕是外门弟子也学会了辟谷,独独就她没学会。   大概是看出了绥汐的窘迫,容予收敛了下眼底惊讶的情绪。   “是为师疏忽了。”   怪不得这两日绥汐半夜都睡得不安稳,他每晚都感知得到。   他往了好些方面想,以为是她换了住的地方不适应,于是并未深究。   “那既然你饿了为何不直接与我说?何必……”   生生饿了两日。   “一是不好意思,毕竟同期的都学会辟谷了就我没学会。”   绥汐抬起手挠了挠面颊,眼神飘忽。   “二也正是因为没学会所以想试试这一次能不能成功,于是忍到了现在。”   “……结果饿疯了。”   容予听后觉得又心酸又好笑。   “你且先离远一些。”   绥汐听他这话,乖乖地往后挪了几步。   她离远了些,白栎走上前一张嘴就喷了一口烈火。   那火很是神奇,虽也是火红色,却不用干柴便能一直燃烧着,在黑夜里很是耀眼。   容予身形未动,溪水在此时如冰冻了一般骤然静止。   水里的鱼跃出水面,带起的水花晶莹剔透,映着月色清冷。   他极为熟练的清理干净了鱼,然后再引了一股泉水洗净了手。   那鱼鲜美肥硕,插上树枝自动在火上悬空转动,根本不需要人手动翻烤。   “好厉害!”   “这没什么,你过段时间也能做到。”   容予将烤好的鱼递给了绥汐。   “吃吧,不够我再给你烤。”   鱼烤的焦香酥脆,绥汐接过咬下的那一瞬间觉得自己此刻才算真的活了过来。   “呜呜呜,太好吃了!我决定我以后最爱的食物就是鱼了!”   “那之前你最喜欢的食物是什么?”   容予觉得好奇,顺着对方的话随口这么问了一句。   “馒头。”   “馒头?”   还以为绥汐会说出什么美味佳肴,在听到馒头时候他一愣。   容予虽然辟谷许久没吃过凡间吃食,却也知道馒头和米饭一样,是最为普通的食物。   “我入青霄凌云之前家住一个偏远的小村子,家里穷。到了冬天,米都要煮成稀粥才能勉强过冬,很少吃到馒头这种面食。”   “这次出来拜师的时候村长给我塞了几个馒头,可惜最后掉水里了。”   是顾长庚来接她时候的那一次,馒头掉水里面沉下去了。   可能正因为没吃完,所以绥汐一直记挂在心里,这么久而久之竟然成了个执念。   每每想起都会感到分外惋惜。   容予没想到自家徒弟竟然生活的如此清贫,他张了张嘴,想说些安慰的话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为师再给你烤些鱼吧。”   半晌,他这么沉声说道。   “两条够吗?”   “够了够了!谢谢师父,师父真好!”   “……”   白栎见绥汐吃这么一条鱼都知道这般狼吞虎咽,它想起刚才自己把人辛辛苦苦快要抓起来的鱼给吓走了,甚至还当着面吃了以作挑衅。   它这千年的灵兽了竟然还和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计较。   白栎有点儿愧疚,沉默着跳下水里叼了条肥硕的鱼上来。   它将鱼放下,见绥汐一直埋头吃鱼没看它。   白栎思索了一会,然后用爪子“啪啪啪”几下拍在鱼身上。   力气不大,却足够引起少女的注意力。   她抬眸看向白栎,对方看她终于看过来了。   抬起爪子又拍了下鱼,示意她要吃自己过来拿。   抬起下巴,傲娇极了。   “……你是在警告我?”   “如若再惹怒你,下场犹如此鱼?”   “……”   昨晚半夜虽一波三折,却总算是吃了顿饱饭。   绥汐早起时候满足的拍了拍自己圆鼓鼓的还没消下去的肚子,餍足的晒了晒太阳。   青霄凌云四周大多时候都是被云雾萦绕,如若要等到云开雾散要花上好些时间。   现在大概快要到晌午了。   这几日容予并没有教授绥汐任何功法,只是让她先熟悉下凌云峰。   因为她刚筑基洗髓不久,所以现如今并不适合修炼,一切需等到根基稳固之后。   “醒了?昨晚睡得可好?”   容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绥汐的身后,他没有靠近,站在她身后一步远的距离。   “师父。”   绥汐回头看到容予嘴角噙着笑的样子,在阳光的映照下更显得柔和。   “吃好喝足,睡得极好。”   “那便好。”   容予应该是刚从花圃那边过来,他手中拿着几段修剪下来的残枝,上面叶子枯黄,还挂着点儿水珠。   他平日里好像没什么事情,总是捣鼓些花花草草。   这点和沈亦安有点儿像。   不过却没沈亦安那般视灵草灵植为宝贝,碰都舍不得让人碰。   “现在差不多晌午时分了,你是又饿了吗?”   “还没,昨晚吃多了还积在肚子里没消化完。”   绥汐说着摸了摸肚子。   “对了师父,我一会儿想要下凌云峰一趟,可以吗?我这辟谷可能一时半会儿是学不会了,怕之后夜里又饿得跑去后山惊扰您休息,所以想回逍遥峰把之前用的锅碗瓢盆打包带上来,之后也好自己做饭吃。”   逍遥峰的那处小厨房是每年用来给尚未学会辟谷的新入门弟子做饭用的,不过一年一般也就只一月,剩下时间里就这么放置着,积了灰也没人用。   等到再开火便是来年初试新弟子入门之后了的事情了。   “也好。不过东西好像有些多,需要叫白栎跟着一起吗?”   “不了不了,我惜命,不敢劳烦白栎大哥。”   绥汐听后猛地往后退了一步,甚至还很害怕似的缩了缩脖子,模样很是夸张。   容予也知道白栎常年横行霸道,在青霄凌云威名远扬。   哪怕对绥汐并无恶意,一时半会儿也很难扭转少女对白栎的印象。   他思索了一会儿。   “那我同你一起吧。”   绥汐这一次是真的惊了,她眼神惶恐地看向眼前温润如玉的青年。   尽管通过这几日的相处她知道容予的脾气是真的好得不行,即使白栎玩闹踩坏了他悉心照料的花草他也没有皱眉或是说过一句重话。   然而绥汐可不敢因此而蹬鼻子上脸。   容予脾气再如何好都是自己的师父,修真界的大哥大。   平日里贫贫嘴开开玩笑是可以的,但也不能分寸乱了礼数。   “没事,师父您好好去浇花裁叶就成。这点东西我还是能行的,不用麻烦您啦!”   绥汐下了凌云峰后轻车熟路地往逍遥峰方向走去。   她绕着魂灯阁后头位置往小厨房那边走去,结果还没走到目的地便瞧见了自己原先住的那间房间。   不知道是遭遇了什么,门摇摇欲坠,里头也没什么好模样。   还没来得及从自己的房间竟然变成这样的事情里回过神来,绥汐瞧见拐角一抹熟悉的藏青色身影走了过来。   他手里拿着个小铁锤,手边提了个小木箱子。   再配上顾长庚面无表情的模样,越发骇人。   绥汐见此惊了。   难不成是自己太聒噪麻烦,他早就心生不满却不好言说,专门等到自己搬离逍遥峰后来此砸门发泄?   “绥师妹,你怎么来了?”   顾长庚刚放下木箱子,抬眸便看到了捂着嘴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的绥汐。   他被看得有点儿不自在,抿着薄唇开口问道。   “顾,顾师兄,你这是……”   他一愣,顺着绥汐的视线往自己手中的锤子上看去。   “啊,我这是来修门窗的。这几日事情多,得空了就来修理下,要完全修好还得一段时间。”   逍遥峰的楼阁殿宇都是用上好的灵木搭建的,术法虽能修复却容易受术者灵力盈亏而动荡,并不稳固。   亲自动手修理的话,才真正能够长久。   “所以说这不是你弄得?”   “……师妹,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顾长庚放下手中的箱子,从中拿了根钉子钉着那扇摇摇欲坠的门。   “师父说前几日你刚搬离逍遥峰后白栎就来了,它好像是特意来接你的,结果没等到人所以气地把门给砸了。只是它是千年的灵兽,脚力一时间没控制好整个房间都给坍陷了好些。”   “……”   瞧着眼前这样破败不堪的场面,绥汐有些后怕。   昨日要不是容予早些赶过来可能自己的下场也和这屋子一样了。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来做什么的。是有什么东西忘记拿了吗?”   顾长庚想到这种可能后皱了皱眉,头疼地看着屋子里面。   “那你等等,我进去给你翻找。”   “没,我没什么东西忘拿,就是打算将小厨房里的锅碗瓢盆给带上凌云峰。”   绥汐叹了口气。   “你也是知道的顾师兄,我还尚未学会辟谷。”   “原来如此。”   “那个,师兄……”   绥汐也不走,搓着手一脸谄媚地看着顾长庚。   顾长庚被看得手中的锤子险些掉落在地上砸了自己的脚。   “你还有什么事?”   “师兄你看我最近是不是饿瘦了,看这细胳膊细腿的,哎哟,也不知怎么的还使不上力气。”   “……要我帮忙吗?”   青年沉默了一会儿,看着绥汐故作虚弱的样子顺着这么问道。   “那怎么好意思呢!谢谢您嘞师兄!!”   “……”   绥汐不知道容予的神识覆盖范围之广,只要他有心便能够知道青霄凌云所发生的一切。   而不巧绥汐刚离开之后,他担心少女只是逞强,所以凝了缕神识过去。   不巧正看到了自家徒弟装柔弱让顾长庚帮忙的场面。   他心下五味杂陈。   白栎这时候从拐角处打着呵欠走了过来,拿着脑袋蹭了蹭容予的手。   容予神情阑珊,下意识揉了揉它的耳朵。   他叹了口气,想到从拜师大典到现在,绥汐好像一直都有些排斥着自己。   之前还能理解为是紧张,现在相处了几日之后还是如此,没什么缓和。   容予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妥当,他也是第一次收徒弟,什么都不是很懂。   “她怕你我尚且能理解,毕竟你恶名昭彰了近千年。   “可她为什么连我也一并排斥?”   “???”   管我屁事?   ……   这几日,今年过了初试的弟子们大多都陆陆续续选好了主修的道法,只剩下了绥汐一人还尚未有动静。   谢远查看着记录的册子,上面只有绥汐名字后头还没有落下具体的道法。   “沈长老,我记得前些日子绥汐曾来缥缈峰洗髓对吧?可是在洗髓途中出了什么状况,为何她迟迟还没有选择主修的道法?”   发现不对劲之后谢远第一时间就把沈亦安从缥缈峰叫了过来。   沈亦安早就料到谢远这几天会叫他过来问话,一般影响道法选择的就是洗髓筑基。   如若顺遂便会依照自身体质修行适合的道法,迟迟未做决定便是筑基这块出了问题。   “回宗主的话,没出什么大问题,我的紫金云鼎洗髓效果比起灵草更好。”   他将扇子搭在自己鼻子上,视线有些心虚地往下移动了些。   “就是因为效果太好了,这炉鼎还提供了点儿额外服务。”   “什么额外服务?”   谢远皱了皱眉,不明白对方究竟在说什么。   “……它不仅洗了髓,还把绥汐的七情六欲也给一并炼化了。”   沈亦安翻手,掌心一颗朱红色丹药静静地躺在上面。   炼化的七情六欲颜色越浓烈越纯粹,而绥汐这一颗便是如此,火如火焰。   “简直胡闹!”   谢远狠狠地拍了下桌子,那紫檀木桌子“啪”的一下应声而碎。   沈亦安被这猝不及防的一下给吓地一激灵,他搭在鼻子上的扇子也跟着滑落在了怀里。   “师弟知道这件事吗!这是你闯下的烂摊子,如若他怪罪下来你自己担着,我这一次是不会再纵容你胡惹事端了!”   平日里沈亦安如果闯了祸,只要不是太大的事情,他都会无奈地帮着善后,并不会多加责怪。   而这一次却是不同。   绥汐是容予的徒弟,她还尚未开始自己的道法便被生生遏止了选择的权利。   沈亦安自知理亏,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宗主,您先冷静点,可能事情并没有你想的那么遭。”   “您想想,剑祖是何等的风姿卓绝。小姑娘还小,心境不稳。朝夕与他相处很容易被影响生出情愫,甚至可能成为日后渡劫心魔的。”   沈亦安余光瞥了一眼被拍得粉碎的桌子,他咽了咽口水。   知晓谢远这一次是真的动怒了,没敢和以往一样贫嘴往木仓口上撞。   谢远听后皱眉,想要开口叱责对方胡言乱语。   却被他给抢先了一步。   “诶宗主您先别急着骂我,您仔细想想,之前五百年间剑祖惹的桃花还不够多吗?远到蓬莱近到桃源,单就是百年前不周山上瞧的那一眼,便乱了万千女修心神。”   见谢远神情因着自己这番话而有了些许松动,沈亦安再接再厉。   “而且您再好好回想下之前拜师大典上,绥汐是不是在行拜师礼上因见了剑祖真容而失了态?”   “……”   还真是。   谢远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抉择,这件事听沈亦安这么说还真算是碰巧未雨绸缪。   可细想之下总觉得有哪里有问题。   他说不上来,也想不通透。   最后谢远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并没有真的完全听了对方的话而擅自做决定。   “这事事关重大,不是您稍加猜测便能权衡利弊的。您且先回去,我一会儿去凌云峰告知师弟此事,是给你一剑还是捅你一刀,一切任凭他做定夺。”   “宗主,这件事毕竟是因我而起,就让我亲自去告知剑祖吧。”   沈亦安叹了口气,面上神情愧疚。   “如若不然,我是不会心安的。”   谢远瞧着他神情真诚,没有平日里的玩闹模样。   又想着这事的确是因他而起,他本人去坦白请求原谅是再好不过的了。   于是便点头应允了。   却忽略了对方低垂的眉眼里,一瞬晦暗的眸光。   在离了逍遥峰之后沈亦安并没有直接去凌云峰,而是径直回了自己的居所。   丁香正照看着刚长出来的一批珍贵灵草,瞧见沈亦安的身影后一顿。   “师父,宗主就这么轻易地放你回来了?”   沈亦安没说话,他静静地躺在平日晒太阳的藤椅上面。   神情平淡,没有往日的嬉笑情绪。   “师父?”   “从绥汐来我这里用紫金云鼎洗髓之后我便在想。”   丁香觉得今日沈亦安很不对劲,她暂时放下手中的活儿,担忧地走了过去。   “师父你别吓我啊,这件事的确是大事。我知道你表面虽嘻嘻哈哈的,可心里还是记挂着,只是拉不下面子……”   “不是。”   最开始时候得知紫金云鼎将绥汐的七情六欲给炼化了的时候他的确慌了那么一会儿,可因为想着对方跟的是容予,所以没有那般不安。   在此事发生之前,他并不觉得这件事情有什么差错。   这紫金云鼎是沈亦安的灵宝,他自然知晓它的作用。   尘渊来询问时候也只是担心,他也慌忙赶去确认。   而事后仔细想了下前因后果之后,沈亦安发现有什么东西一直被他忽略了。   “丁香,你之前在紫金云鼎里也洗髓筑基过对吧?”   “啊,是的。”   丁香作为沈亦安的真传弟子,他自然是希望她能够洗髓得更加彻底。   于是便也将她投进了炉鼎里。   可她却没有被炼化七情六欲,一切都顺遂极了。   在丁香这个年纪里,是不该会有炼化七情六欲的可能的。   紫金云鼎主要炼化的是七情六欲之中的[情],但都会有所保留。   千年的炉鼎有灵性,不仅会根据自己的判断来炼化,也会随着被炼化的人的意愿来褪去摒除的杂质。   “你可有喜欢过什么人?”   “……师父,我自十岁入青霄凌云跟了你,之后每日都是浇花草炼丹药,被搞得蓬头垢面,忙都忙不过来,哪有时间去谈情说爱?”   “我是问你入青霄凌云之前有没有。”   沈亦安表情严肃,让丁香莫也跟着名紧张了起来。   “没,没啊,我当时年纪那么小哪里知道这些东西啊……”   沈亦安像是完全确定了什么后放松了下来。   他的唇角缓缓勾起了些,慢慢从藤椅上坐了起来。   “是啊,你那时尚不知情爱,哪里有什么炼化七情六欲的可能。”   “可你那绥师妹,不知为何小小年纪竟像个看破红尘的佛修似的如此排斥这些,心里只想着清心寡欲呢。”   也正是如此,这才出了沈亦安意料之外的事情。   他没有想到,是因为他根本没有往这个地方想。   二八年华,却想着断情绝爱。   这紫金云鼎根据她潜意识里强烈的意愿,所以自然也将其当作糟粕给一并炼化了。   沈亦安想明白了之后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又还是有些发愁。   那这件事该怎么与剑祖说呢?   先认错,再告知他——   [你徒弟可能怕跟你修行误入歧途而下定决心断情绝爱?]   这一切归根结底是自己贪天灵根资质的错。   以为这既能帮绥汐更彻底的洗髓,他也能滋养下炉鼎,互利互赢的事情。   却不想出了这样的岔子。   沈亦安有点儿头大。   他知道他要完了。   想到这里他认命似的往后一躺,继续靠在了藤椅上装死。   像一条失去了梦想的咸鱼,毫无生气。   ……   凌云峰这边,一连试了好几次都没找到适合自己道法的绥汐正面色失落地坐在一旁台阶上。   “师父,你说是不是魂灯测错了啊,我的资质可能没有它以为的那么厉害……”   自她被测出是天灵根之后,整个青霄凌云乃至修真界都传开了。   毕竟是千年一遇的体质,人人都极为艳羡。   可就是被吹的如此牛逼的体质,在绥汐手中连个基础的道法测试都过不了。   明明她看得懂,可真的测试起来却怎么也不得要领。   周围的同期的弟子都已经选好了道法开始修行,就她还在反复测试,却毫无成效。   “不是你的问题。”   容予温声安抚道,他视线不着痕迹地落在了绥汐面前的几种道法测试法器上。   剑心通明的镜面凝了灵力在上面依旧斑驳。   灵果的种子试着催发也不见丝毫绿芽儿。   五行不可修,剑道尚不明。   那便只还差最后一种可能了。   “……绥汐,你随我去一处地方。”   容予起身对还在对人生陷入迷惘的少女说道。   他一身白衣胜雪,脸上少有的凝重。   绥汐跟着容予过去,是一处平日自己从未去过的僻静林里。   倒不是容予不允许自己进去,而是那里隐蔽幽深,很难让人发现。   他挥了下衣袖,面前遮掩的树木如云雾般被挥散开来。   后头一潭池水,上头隐约氤氲着水汽,映衬着葱茏春。色,很是清幽。   “这是静心池。”   看出了身后少女的疑惑,容予出声解释。   “啊我知道,之前拜师大典那兰草蘸的便是静心池的水。”   绥汐记性不错,尤其是自己感兴趣和不知道的,她都记得很牢。   “好像说是用来清心寡欲,以防修者误入歧途……?!”   她一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脸愕然地看向了一旁站着的容予。   “师父!我没有!我冤枉!我虽然以前的确很喜欢您这种类型,不过我现在心如止水,对您只有尊敬之情绝不会心生妄想啊!”   容予一顿,听到那两字[喜欢],他也不知怎么回事耳热了些许。   他薄唇抿着,长睫之下那双眸子似此时的清澈的池水,稍有一点儿涟漪便能清晰可见。   “休要胡言。”   “我带你来这并不是警示你清心寡欲……”   容予觉得这话怎么说也不对劲,他思索了一会儿。   “你之前测是五行和剑心通明道法都与你体质不吻合,这静心池是用来测试你能选择的最后一种道法。”   “你且先淌过这池水试试,如若觉得冰冷刺骨便立刻上来。”   但凡是人都有七情六欲,只不过有强弱的程度之分。   很难被打动与共情的,淌过去池水则冰冷,反之则温热。   绥汐看着冒着热气的池水,心下疑惑却并没有多话询问什么。   她将裤脚挽起来些,不知道为什么,脚还没有落下便觉得那水汽变成了寒气,凝成了霜。   少女脚被冻的缩得弓起了些,咽了咽口水。   “师父,我还没放下都快冷得脚指头都没法动了。”   容予听后面色冷凝了些。   他上前一步将绥汐从静心池边扣着手腕拽了过来。   绥汐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神情这般严肃,她试着动了动手腕。   而意外的是容予并没有松开。   她心下莫名有点儿排斥这种接触,说不上来原由,就是不大舒服。   绥汐思索了下,想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   一丝暖流顺着她手腕方向传来。   是容予凝的灵力。   “师父?”   “你之前是如何洗髓的?”   绥汐看着他紧皱着眉,不大明白出了什么事。   “我是在沈长老的紫金云鼎里洗的髓,因为洗髓的药草没了。”   “这有什么问题吗师父?”   容予薄唇往下抿,周围的水汽氤氲,更衬得他神情淡漠。   “没什么问题,只是洗的太彻底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垂眸注视着绥汐疑惑不明的神情。   “……绥汐,你的七情六欲也被紫金云鼎一并洗了大半。”   绥汐愣住了,一时半会儿没从这个巨大的信息之中反应过来。   容予看她这样怔然的模样,心下一凝。   尽量放柔语气安抚着少女。   “你放心,为师会让沈亦安给你一个交代。”   “还有那洗去的七情六欲,我也会想办法帮你恢复的。”   他指尖微动,一把长剑凭空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那剑剑身浅白,可在光线之中又隐约泛着天青的光泽。   似天青色烟雨,朦胧却凛冽。   绥汐不识得这剑,但若是此时顾长庚在此一定会惊愕至极。   不为别的,此剑名青霄,是容予的半身。   显然,他是真的动怒了。   绥汐还没反应过来,她感到扣住她手腕的那只手一松。   容予便如云烟,转瞬消散了身形。   正愁着如何去给容予交代的沈亦安还咸鱼躺在藤椅上。   不想“轰隆”一声,一道惊雷直接劈在了缥缈峰上。   他一惊,鲤鱼打挺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顺着声响传来的方向看去,沈亦安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容予执着青霄剑,眉眼冷冽。   平日里温润的气息全无,恍惚之间,沈亦安觉得自己又看到了与魔尊对战时候的那个冷面修罗。   “剑,剑祖,您听我解……?!!”   沈亦安话还没说完,容予远远挥剑而来。   剑意凛冽,湛蓝天空一瞬乌云翻滚,整个青霄凌云都一并黯了下来。   他被威压压得喘不过气,下意识防御些许,却并未闪躲分毫。   沈亦安用灵力附着支撑着,可整个人都险些没有站稳。   然而在青霄剑落,预期的疼痛和神识震荡并没有落在身上。   半晌,沈亦安小心翼翼地睁开眼。   除他所处位置之外,缥缈峰整片他辛辛苦苦培育的灵植都毁于一旦了。   是被剑风给削掉的,土里连片完整的叶子都没有留下。   “绥汐的事情,我已知晓。”   空中有叶子落在剑刃。   容予挥了挥,那叶子便瞬间消散成了灰烬。   “我是她师父,总得给她一个交代。”   沈亦安痛心疾首地颤抖着将从蓬莱移栽的一株近千年的灵草给捧在手中,险些停止了呼吸。   他心痛的无法说话,失魂落魄,一片一片,爱怜地将残叶收敛在手中。   容予见此没有动容分毫。   他将手中的青霄收回,视线漫不经心地往一旁的丹炉房扫去。   “剑,剑祖!”   沈亦安瞧见了整个人都慌了,收着手中的残叶连忙走了过来。   途中险些左脚绊了右脚摔倒在地。   “这片灵植我视若珍宝千百年,您既然将其一并削了已然给了我极惨痛的教训!那便就此事了了吧!我之后一定会想办法将绥汐的七情六欲给融了放回去的!我发誓!”   容予眼神一凛,瞬间让沈亦安闭了嘴。   他喉结滚了滚,想要说话却不敢开口,眼神恳切近乎哀求地看向容予。   “那紫金云鼎恐怕会再引起些祸端,以后你便用其他炉鼎炼丹,它暂时交由我保管。”   沈亦安一听心下急切至极。   这灵植被容予这么一剑毁了他也认了,可紫金云鼎如若再被收回,这双重打击他实在承受不住。   灵植被毁本就让他心痛得如被人杀了父母,紫金云鼎再没了便连家里传宗接代的娃也跟着一并没了一般。   “剑祖!您可否听我说上一句!这件事虽是起因在我,我也认了,任凭您削了我的灵植!可你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   “为什么当年我徒弟在紫金云鼎里炼化出来,资质更甚,且无此差错?”   容予走向丹炉房的脚步一顿,冷着脸色回头看向他。   沈亦安倒不在意对方的冷淡,意会到容予同意让他继续说下去。   他稍微松了口气,面上一派严肃。   “这紫金云鼎虽认为人的七情六欲是糟粕,可真正是否炼化却取决于人的意愿。”   “剑祖,或许这其实是她心之所愿。   “因为她认为,七情六欲里有些东西并不是必需的。”   沈亦安顿了顿,注意到容予越发冷下来的脸色。   他咽了咽口水,迟疑地说道。   “……比如?”   他听了一下子便反应过来容予问的是什么。   因为那紫金云鼎炼化出来的绥汐七情六欲的丹药里,被她认为不必要的东西都会出现在上面。   只要稍微感知便是。   沈亦安感知过,所以知晓。   他思索了下,不知道该如何说。   “大部分是男女之情,还有一些欲.望邪念……”   沈亦安解释的费劲儿,说不全面。   他想要拿一个贴切的事物说明,能让人产生强烈占有欲望和爱意的事物。   沈亦安抬眸瞥见容予俊美如斯的面容,心下一动。   没经过什么思考,话便脱口而出。   “比如您。”   容予瞳孔一缩。   原本如湖面平静的心里似被人扔了一颗小石子,砸了进去。   泛起的不是千层涟漪,而是巨浪翻涌。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五号晚上十点左右,我也试试能不能万更,我去存稿,干就完事了。   不成也别说我奥呜呜呜   感谢在2019-12-20 18:10:27~2019-12-21 23:16: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剩凉菜 10瓶;嫣月似眉灬 5瓶;16131703、34520456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修)   容予一剑削了缥缈峰所有灵植的事情绥汐是隔天之后才知道的,当时她只远远瞧见一道惊雷落下。   她还以为要落雨了,不想却是容予的青霄剑出所引起的晴天霹雳。   “师父,听说那些灵植是沈长老培育千百年的心血,你这么一下子全毁了是不是有些不大好啊……”   绥汐知道容予是为自己才给了沈亦安这样重的责罚,甚至听说还一并将紫金云鼎给没收了。   可能缺了些情感,她并不觉得有什么。   “你觉得被洗去七情六欲不是什么大事吗?”   容予闭目坐在花圃旁边,阳光从树叶之间落下来,光斑点点。   光影之间他的气息也静谧,让人心安。   “倒也不是,可能我还留有大半七情六欲之前我会生气,现在的话我是感觉不大到了。”   “不过这样也好,我本身就不想要被这些因素影响。”   容予听后眼睫一动,他没睁开眼。   “……我记得你还有个弟弟。”   他说的很隐晦,虽然不知道绥汐为何这般排斥被情感影响。   可至少亲情是很难割舍的一部分。   容予在委婉的纠正少女的想法——七情六欲并不是什么可有可无的东西。   无论是对修者和普通人,它都是极为重要的。   “师父,我想您可能明白我的意思。按沈长老所说,我之所以能炼化七情六欲是最主要因为我自身的意愿想要舍弃它。”   绥汐直勾勾地看着容予。   他闭着眼睛,眼珠动了动,在绥汐将视线落在他身上的瞬间他便感知到了。   “可被炼化的大部分之中并不包括亲情。”   容予心下一悸,长长的睫毛颤了下,而后缓缓睁开了眼。   他看着绥汐一脸认真的神情,喉结耸动了一下。   容予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里闷得慌,尤其是在听到少女说这话的时候。   “既然如此,那你之后的修行可能要辛苦些。”   他压下心里的情绪,面上看不出什么不对劲。   只是比起往日要凝重些许。   “无情剑道的修行要比旁的道法更为严苛,别的先不论,单你现在的身体素质就过不了关。”   这绥汐自己也知道,这身体在她穿过来之前便一直体弱多病,走两步路就咳嗽头疼,活脱脱一林妹妹。   之后虽然好了许多,力气也变大了,却依旧容易头晕眼花。   “那我以后每天绕着凌云峰跑一圈锻炼锻炼?”   她点了点头,捏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这么提议道。   凌云峰是整个剑宗之中最大最高的一座峰,光是御剑绕着其飞上一周都要一刻钟。   容予摇了摇头,对绥汐的提议表示不赞同。   “也是,跑一圈的话我的确有些吃不消。”   绥汐一手握成拳敲在另一只手的掌心,而后愉悦地下了决定。   “那大半圈吧!到时候就跑到后山为止。”   “不……”   “还多吗?那,那半圈?”   容予还是摇头。   绥汐这下犯了难。   她很感动容予这样体贴自己,却担心比半圈还少的话根本达不到修行的标准,只能算是稍微下锻炼身体的程度。   “师父,我知道你担心我身体受不住,我看顾师兄每天基础修行都是是练剑好几个时辰,若是我半圈都不到的确不大好……”   “不是半圈。”   容予看着少女一脸纠结的模样笑了笑,脸上凝重的神情也松了下来。   “依照你现在身体情况,要想跟上同期的进度,早些入无情剑道修行的话,只单绕凌云峰一圈的修行量是远远不够的。”   他说着的同时,抬起手缓缓伸出两根手指。   “两圈??!”   绥汐惊了,一圈她可能都够呛,更别提两圈了。   “非也。”   然而容予依旧摇了摇头,薄唇微启,面上风轻云淡。   “是绕整个青霄凌云两圈。”   绥汐听后整个人都傻了。   她竭力想要从对方脸上看出开玩笑的神情,却没有找到分毫。   “当然,不可借助外力。”   容予看着绥汐欲哭无泪的模样,心下不忍,将视线不着痕迹地落在了一旁的花草上。   “等到你能在一日之内跑完整个剑宗两圈的时候,便算堪堪入了无情道修行的门。”   “……师父,那如果我不修无情道呢,我修五行或者剑心通明需要绕整个剑宗跑几圈?”   容予沉默了一会儿,眼神飘忽,也不知为何莫名心虚了起来。   “那便不需要绕剑宗跑了。”   “……”   刚才谁他妈说七情六欲不重要的??   我鲨我自己!!!   ……   次日五更天,天蒙蒙亮的时候,顾长庚同往日一样出来练剑。   晨钟还要一会儿才会敲响,他敛了气息,缓缓将翠竹剑拔.出来。   因为惊寒的特殊,一出剑便是霜雪凛冽,所以顾长庚平日里练剑都是用的普通竹剑。   他虽已至金丹修为,哪怕下山自立门户也绰绰有余。   可顾长庚道心坚固,依旧每日依旧坚持修行,注重基础。   不骄不躁,很是难得。   剑影明灭,看不清动作。   在剑舞完之后,青年的气息没有任何变化,只额头上有一层薄汗。   顾长庚深吸了一口气,挽了个剑花将剑收回背手立在身后。   他觉得有些口渴,走到一旁的亭子里兀自倒了一杯茶水。   刚将杯盏凑到唇边,刚喝了一口还没有来得及咽下去的时候。   他眼眸闪了闪,瞥见了不远处一抹熟悉的身影。   顾长庚没想到会在天这么早时候看到绥汐。   绥汐爱睡懒觉,哪怕是之前在尘渊那里上晨课,起的最早也不过晨钟刚敲响那一刻。   他眼力极好。   光是看绥汐的喘着气,呼吸粗重的样子就知道她可能比自己还要早些出门。   “绥师妹,你要不要歇会儿喝口茶再继续?”   顾长庚知道绥汐的身体不是很好,运动过度后很容易头昏眼花。   绥汐的确有些头昏眼花了。   她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眯着眼睛好一会儿这才看清青年的模样。   她才刚从凌云峰跑下来,腿脚已经酸疼得不行了。   绥汐停下脚步平复了下呼吸之后,这才迈着发酸的脚往小亭子那边走过去。   她一屁股坐下,伸手便就近将手边放着的杯盏拿起来。   一仰脖子,喝了个干净。   茶水温热,让口干舌燥的绥汐瞬间活了过来。   “顾师兄,没想到有一天我也能比你起得还要早。”   顾长庚没有第一时间接话回应。   他眼眸闪了闪,垂眸看向少女沾了水泽的红唇。   “……师妹,你喝的是我的杯子。”   绥汐抬起手擦了下嘴角的水渍,听到顾长庚这话后一顿。   她尴尬地看了下面前被自己喝的一干二净的茶水。   “对不起师兄,我以为这是你给我倒的。”   “要不,我再给你重新倒一杯?”   她说着便给顾长庚将茶水添满,而后轻轻往他手边放去。   “师兄你一大早起来练剑也累了吧。   ,你多喝点,补充下水分。”   顾长庚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唇,却并没有动绥汐给他添的茶水。   他将手中的竹剑放在一旁,坐下转移话题随意与绥汐攀谈了几句。   “今日你为何起得这般早?而且还下了凌云峰。”   “……我们聊点开心的吧师兄,或者你还有别的什么要问的也可以,只要别提这个就成。”   绥汐揉了揉太阳穴,整个人比之前气喘吁吁时候更加疲惫。   “好。”   “那你的道法选好了吗?”   “……”   艹。   顾长庚不知道自己又说错了什么,他顿了顿,不明所以地看向绥汐。   半晌,在以为绥汐不会回答他的时候。   他听到少女有气无力的说了三个字。   “其实我修什么道法都行,就是师父说我体质太差,选的这个各方面要求都极为苛刻。光是要入门也要至少能一日绕跑剑宗两圈才……”   “……顾师兄?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绥汐自己巴拉巴拉了好一会儿,吐槽了一半后发现顾长庚神情木讷,根本没有听进去多少。   “抱歉,我暂时还没缓过来。”   良久,顾长庚眼眸转了转,这才从刚才绥汐的回答之中回过神来。   他看向绥汐,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又默默合上了。   不是顾长庚大惊小怪。   整个青霄凌云,乃至整个修真界修无情道的都寥寥无几。   顾长庚知晓绥汐是和容予一样的天灵根,有修行任何道法的先天资质。   可光是有资质却也不行。   能修无情剑道的人必须满足两个条件。   一是绝佳灵根资质,二是做到真正的断情绝爱,无欲无求。   光是满足其中一个条件的人就少之又少,要同时满足两个的世上更是寥寥无几。   绕是剑祖容予当年虽有选择的资质却也没法修无情剑道。   “等等师妹,你看我理解的对不对。”   绥汐身上已经没有那么热了,但是汗水浸湿了内衫。   稍微一点儿风一灌进来就凉嗖嗖的。   她没觉着这有什么需要思考理解的,看着顾长庚一脸严肃的样子,她歪了歪头。   “你因为害怕与剑祖朝夕相处误入歧途,所以选择了无情道?”   “???不是顾师兄,你对我师父的滤镜是不是有点太厚了?难道就不能是我为了不受外界影响,清心寡欲努力修行,最后选择了无情道吗?”   “懂了。”   绥汐听后松了口气,继续用手做扇子扇风。   “你懂了就好……”   “你是因为想要对剑祖清心寡欲不心生妄想,所以选择了无情道。”   “……”   你懂个屁!   绥汐原想着在这里休息一会儿,结果身上刚降下来的热有这么一瞬间又给“噌”的一下上来了。   “其实是之前洗髓筑基时候紫金云鼎连同我大半的七情六欲都给炼化了,所以我现在只能选无情道修了。”   之前丁香也曾在那炉鼎里洗髓,却没有任何不妥,他以为绥汐这一次也一定顺遂。   最后却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么个情况。   “那还有恢复的办法吗?”   顾长庚皱着眉,神情比以往面无表情的时候更加凝重。   “难。”   绥汐看得也比较开,反正一开始她就不希望自己,或者更准确来说是绥沉和她受到感情的影响。   她本身就是个例子,而原书后期的少年也是因为喜欢上了女主而落得那般凄凉下场。   “师父说我的修行耽搁不得,在办法没找到之前我都得一直修无情道。”   修者的修行,尤其对于刚入道的修者来说他们前十年的时间很是宝贵。   稍微误了时候便可能一直卡在一个时期无法前进,最后好好的资质也会被荒废殆尽而泯然众人。   顾长庚虽还是有点儿不赞同,却也必须得承认当今之下只得如此了。   再者绥汐虽是天灵根,可不知为何体质虚弱,必须通过修行调养,更是无法停滞修行。   而唯一懂得如何根治其体质问题的,当今也只有同样是天灵根的容予。   “我听说无情剑道光是入门的修行量就相当于练气阶段的修行量。”   顾长庚带了点儿担忧和不确定的眼神瞥了一眼少女。   感觉随便一阵风就能把她给吹倒了似的。   “你身体本就不好,受得住吗?”   “巧了,昨天我也问过我师父同样的问题。”   绥汐回忆起当时容予的神情和语气,模仿了个十成十。   “绥汐啊,其实依照你的体质,在入道开始之后便没什么受得住。”   “……”   顾长庚很想要说什么,但发现容予说的话让人无法反驳。   他索性闭了嘴,沉默不语。   “师兄不必想法安慰我,我这命本就算是逆天夺来的,能够通过修行延续已实属幸运,辛苦一点儿也是理所当然的。”   绥汐这话顾长庚听得一知半解,但她心里却明白。   本身她就早该见阎王的,现在因原主去了她这缕异世的幽魂才有了容身之所。   “先不说了师兄,我得继续跑了。今天这么久我才刚从凌云峰下来,别说绕着剑宗跑两圈了,我现在连一个峰都没跑完。”   “等……”   少女话音刚落便朝着顾长庚挥了挥手风风火火地跑远了。   他看着绥汐转角一下子便没影子后叹了口气。   “你在担心她吗?”   顾长庚一惊,猛地回头看了过去。   青年一身白衣如雪,花叶随风旋飞,他的眉眼也跟着柔和起来。   “剑祖。”   “她在离凌云峰之前便被我渡了灵力,虽累极却不会对身体有所损害。”   容予知晓顾长庚担忧绥汐的身体,所以少有主动开口与一个小辈这么解释道。   他说到这里时候眼眸闪了闪,看着顾长庚恭敬地低垂着眉眼的模样不知想起了什么。   “师兄与我曾提起过你,说你的性子固执认真,独来独往。”   “不想你竟与绥汐这般合得来。”   容予像是随口提起,又像是感叹一般。   顾长庚听不出其中意思,抬眸看向对方时候恰好撞上了他的视线。   他一慌,连忙敛眸避开。   “绥师妹刚入青霄凌云时候便是由我下山去接的,所以比起其他同期的师弟师妹们要稍微熟悉一点。”   顾长庚也不知道容予与语气里的喜怒,便也就老老实实回答了。   “原来如此。”   “那以后也麻烦你多加照拂下她……”   他视线轻飘飘地落在了亭子上放着的杯子。   杯子里的茶水是刚刚绥汐临走前添上的。   “毕竟比起我来她要更亲近你一些。”   容予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浅淡,也没什么威压放出,却让顾长庚心下骤然一悸。   说不出由来,总觉得无论是语气还是其他,作为少女的师父都不大对劲。   可要具体说是哪里不对劲,顾长庚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大概是因为剑祖德高望重,绥师妹与我是同辈,与我相处起来要自在些。可与您的话还是难免心生敬畏,有点儿拘谨。”   “你的意思是说我很老吗?”   “一千零一百五十岁零三个月,相较于晚辈来说自然是有些过于长寿了。”   不知道为什么,容予总觉得他在明里暗里嘲讽自己是王八。   容予看着顾长庚一脸严肃认真的模样,一时之间也不好说什么了。   “那你接着在这里练剑吧,我去看看绥汐跑到哪里了。”   “这么快吗?剑祖要不要喝杯茶再走?你一路从凌云峰跟着师妹下山想必也累了吧。”   顾长庚不知道自己刚才说错了话,他见容予准备离开还想要挽留一下。   伸手拿着一旁的茶壶想要给容予倒上杯茶水。   “不用了,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容予这么说着感知了下绥汐所在的位置后,术法还没施展之前想到了什么后一顿。   他回头,眼神闪了闪。   “对了,那杯茶水放得太凉了,你若想喝便重新再添一盏吧。”   话音刚落,容予的身影如云烟,一下子随风一并消散。   顾长庚恭敬地行了个礼,在完全感知不到容予的气息之后,这才慢慢抬起了头。   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之前本身没怎么喝水,加之刚才与容予说话有些拘谨,顾长庚也觉得口渴了。   容予走了,他也稍微放松下来。   顾长庚将一旁扣着的一只杯盏拿起来,刚倒了点儿茶水。   还没有拿起喝上一口,桌上“咔嚓”一声,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他一愣,垂眸看了过去。   是刚才绥汐给他重新添上的茶水的杯盏。   它不知为何碎了。   水珠顺着桌面从桌角滴落,一下一下,清晰入耳。   顾长庚将嘴里的包着的那口茶水咽下。   半晌,他眼神疑惑地看着骤然碎裂的杯盏碎片。   那洒落的茶水并不像容予所说的放凉了,隐约还冒着点儿热气。   这么热都嫌凉,那剑祖喝的茶得多烫嘴?   绥汐不知道自己从离了凌云峰之后容予便一直敛了气息跟在后头。   她好不容易绕完了逍遥峰,刚坐下休息时候天边染上了橘黄色的霞光。   绥汐抬头怔然地望着夕阳,光线昏黄柔软。   落在她脸上,如若凑近些连上面细小的绒毛也看得一清二楚。   “好像煎蛋……”   夕阳红彤彤的,四周的云彩也温暖,那色泽鲜艳。   让绥汐的肚子也跟着饿了起来。   容予让她每日出去绕着剑宗跑,没有硬性规定要跑多少,只说了在天黑之前回来便好。   而此时便已经到她该回去的时候了。   她揉了揉小腿肚,一瘸一拐地往凌云峰方向走去。   绥汐也没想到,路上竟然遇到了尘渊。   尘渊和之前她去小竹峰上晨课时候一样,依旧着青色衣衫。   眉眼倨傲,面容俊美,余光瞥到绥汐的时候也没放低视线。   在她看来,活像只耀武扬威的孔雀。   可绥汐也敢在心里这么吐槽下,表面上还是笑容满面地上前打着招呼。   “尘长老,好久不见了。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碰到您,真巧啊。”   “你都跑到我小竹峰附近了,这还算巧?”   和以往一样尘渊的嘴依旧十分毒舌,且一针见血。   他扫了一眼绥汐,唇角勾了勾。   “哟,这才几天没见啊,腿怎么瘸了?”   “……我只是跑太久了腿脚酸疼,一时间站不稳而已。”   绥汐说着尽量让自己站直一些,腿刚站直了一些又被疼得弯了回去。   “瘸了就这么弯着吧,别自己给找罪受。”   “不是,我没……”   “好了,别叽叽喳喳的了。开个玩笑而已还真当真了,真是和你那师父一样一点儿幽默感都没有。”   你这语气和嫌弃的神情可一点儿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绥汐张了张嘴,想着尊老爱幼,最后还是将嘴里的话给咽回了喉咙。   “对了,你已经开始修无情剑道了?”   “还没,在做准备了。”   绥汐抬起手挠了挠面颊。   “师父让我先锻炼着,等到什么时候能一天之内绕剑宗跑两圈体质这关才勉强算上入门了。”   尘渊听后少有的脸上没有出现那种冷淡不耐烦的神情。   他眼神有些微妙地看着正揉着发酸的腿的绥汐。   “你被炼化的那部分七情六欲已然凝成了丹药,沈亦安将其交给了你师父。”   “那丹药虽经过的是千年的灵宝炼化很难消融,不过……”   尘渊顿了顿,有些犹豫。   “不过什么?”   不说还好,对方这样欲言又止的模样更让绥汐好奇。   她心痒痒,看着尘渊抿着唇不打算的样子更是着急。   “不过什么啊,求求你把后半句了从嘴里吐出来给我听听吧尘长老!不然我今晚就别想睡觉了!”   尘渊被绥汐问的烦了。   他不知想到了少有什么情绪的激烈,脖子跟都染上了些薄红。   面上也如轻扫了一层胭脂一般。   “尘长老,你的脸……”   “够了!这种事情需情热可能将其消融的事情你让我怎么说得出口!”   “……哇哦。”   绥汐停了半晌,而后抬起手机械地拍了拍手掌。   尘渊原想着不好开口与一个小姑娘说这东西,结果不想没忍住说出来后对方竟是这个反应。   “……你‘哇哦’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儿刺激。”   一说到这个,绥汐就来劲儿了。   她觉得自己腰不酸腿不疼了,一口气上下五层楼也不费劲了。   “什么情.热,我没明白。来来来,尘长老你与我仔细说说?”   “……你晨课练剑时候都没这么认真,怎么对这种事情如此感兴趣。”   尘渊喉结滚了滚,面上的余热还没褪去。   他薄唇往下压了些,看向绥汐好一会儿。   最后在她期待催促的眼神之中缓缓吐出了[不知羞]三个字。   绥汐看尘渊的样子是不会告知她详情的,她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成吧。既然尘长老你不愿意告诉我就算了,我也不强人所难了。”   “我先回凌云峰做饭了,跑了一天不仅累我还饿死了。”   她揉着肚子郁闷地这么说道。   如果是平日正常情况下绥汐是完全可以忍耐三天不吃的。   可今天运动量实在太大,她的身体有点儿遭不住。   绥汐随意地朝着尘渊挥了挥手,然后慢悠悠地往凌云峰山门那边走去。   夕阳西下,少女的影子被光线拉的老长。   远远看上去,洒脱里却带了点儿漠然意味。   尘渊看着绥汐的身影见见远去之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觉得好笑地扯了扯嘴角。   “情爱觉得不需要,这好奇心倒还留着没让炼化。”   “还是太小了。”   小到还不知道比起情爱误事,会蒙蔽人的双眼和判断是非的能力之外。   有时候好奇心太重才会更容易陷入深渊秘境,难逃升天。   绥汐回去的时候是触动的法阵,一步便登上了凌云峰顶。   她稍微活动了下手腕和脖子,然后准备去花圃那边的灵泉处打水进厨房做饭。   绥汐刚把水打到一半,白栎便慵懒的甩着尾巴过来了。   它抬起爪子舔了舔,然后凑近把脑袋伸进木桶喝了起来。   “不准!你不准喝!”   绥汐知道白栎不会伤她,所以也不怎么怕它。   她见它未经同意就径直喝自己刚打的水,连忙上去想要阻止。   结果脚没什么力气,踩在一块小石子伤一崴,生生栽倒下去。   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落在身上,白栎的尾巴圈住了她的腰,这才避免她面朝大地的惨状。   “……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未经允许喝了我水的事情了。”   绥汐站稳后看着眼前处处和自己作对的白栎,神情严肃。   “我已经跑了一天了,你却把我辛辛苦苦打了的水给喝了,你要我拿什么去做饭?”   白栎眼皮掀了下,甩着尾巴模样懒散,显然根本没有把绥汐的话听进去。   “这样吧,你帮我把水重新打了我就不与你计较了。”   它舔着爪子上水渍的动作一顿,然后抬起爪子放在了木桶上面。   “啪”的一下将木桶打翻在了地上。   “……”   绥汐盯着它看了好一会儿,在它一脸得意的时候快步上前。   抱着它的脑袋就往灵泉池子里摁。   “妈的!给我死!!”   一人一虎几乎每天都会这么闹上一回,听到动静的容予早就见怪不怪。   他从厨房里出来,手上还拿着一把菜刀。   “别闹了。”   容予看着两人扭打在一块,尤其是白栎克制着没下重手的憋屈样子很是无奈。   “饭做好了,快洗手进来吃饭吧。”   绥汐听后震惊地看向自己如谪仙般的师父手拿着一把菜刀,眉眼带笑的样子。   连白栎从池子里挣扎出来甩了她一身水珠子都没反应过来。   等进去坐下之后,她看着桌子上的两荤一素一汤,整个人都还是懵逼的。   “您,您亲自给我做的?”   “我就是随便找的一本菜谱照着上面做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他被绥汐盯得有些不好意思,抿着唇笑的莫名腼腆。   “你先尝尝?”   容予将筷子递在了绥汐手边,眉眼温和如春日花叶。   绥汐咽了咽口水,虽然惶恐却也不敢不给对方面子。   她夹起一筷子菜吃了一口,咸淡合适,意外的还挺好吃。   “好吃。”   她先对容予的厨艺首秀表示肯定和称赞,而后等到完全咽下嘴里的食物后这才慎重的继续说道。   “师父,谢谢您。不过这做饭你图个新鲜做一次就够了,以后还是交给我自己来做。你是师父我是徒弟,若是让别人知道可不得说我不尊师重道,到时候随便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我。”   “好。”   容予脸上笑意稍缓,薄唇微抿。   绥汐听到他这么说了之后松了口气,这才安心下来吃着饭。   她的确饿坏了,吃的有些急,却不至于失了仪态。   “慢点吃,锅里还有,别噎着了。”   容予下意识伸手想要拍一拍少女的背,可却在还未碰触到她的瞬间而顿住了。   他垂眸看着绥汐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动作,这才不着痕迹地收回了手。   这是不自觉的一个动作。   他却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样做。   “对了师父,我能问您个事情不?”   容予回过神,从自己刚才伸出去的那只手上移开了视线。   他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尘长老说情热或许能够消融我被炼化七情六欲的那颗丹药。”   “那您知道这具体说的是什么意思吗?”   绥汐将碗里的饭扒完,放下筷子后直勾勾地盯着容予看。   “是修者之间所谓的双.修吗?”   容予还没从绥汐上一句[情热]两字反应过来,却不想她下一句更直白露骨。   “……算是。”   他缓了好久才听到了自己从喉咙里憋出了这么两个字。   “算是?那就是只说对了一半对吗?”   绥汐来了兴致,露出了渴求知识的目光。   “那另一半是什么?我想不出比双.修还……”   “绥汐。”   容予鲜少这样沉声唤绥汐的名字。   他神情飘忽,有些生硬的打断了她的话。   “……这个方法对你而言没有丝毫用处,你不必知晓。”   “这样啊。”   少女的脸上露出了得不到答案有些失落的神情。   在容予以为暂时打发了对方的时候,她还是没忍住地开口追问了一句。   “那为什么对我没用啊?”   容予深吸了一口气,知道对方今日如若不知道个答案,之后也会想尽办法去找。   绥汐现在并无太多羞耻之心,不会觉得这种问题有什么不能问的。   他怕对方逮着人就问,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头疼极了。   “这……双.修之事要双方两情相悦,你没心悦之人的话便无用。”   “再者情热,需得身心完全契合时候双方神识交缠才、才能……达到。”   容予磕磕绊绊,红着脸狼狈地避开绥汐好奇到恍然大悟的眼神变化。   只低着头盯着一旁同样听得津津有味的白栎。   “我懂了,我如果要消融这丹药,至少要找到与我两情相悦的,能身心契合神魂交缠,全心托付之人对吗?”   绥汐整理了下思路,前后仔细想了想。   “那这法子的确是与我无关了。”   “……也可是曾经深爱之人,若你不抵触,也有一定可能达到情热。”   容予弱弱地补充道,说完之后他整个人比渡劫期被雷劈的时候还要无力。   曾经?   绥汐皱了皱眉,脑海里下意识浮现出来的是林深的脸。   而后又瞬间消散,似被生生抹去一般,没有片刻停留。   她看向不停喝着茶水耳根泛红的容予,长长的睫毛颤了下。   “那就更难了。”   绥汐眨了眨眼睛,眸中清晰地映照着容予的脸。   “更难?”   按理说应该前者更难才对。   毕竟那个时候要在没有什么七情六欲的情况下喜欢上一个人是极不可能做到的。   绥汐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眼有那么一瞬间柔和了许多。   “我喜欢过一个人。”   “他长得太好看了,胜过春花秋月和冬雪。只是后来他走了,我也再没见过他。”   “你这是喜欢他的脸吧。”   容予听后摇了摇头,无奈又纵容地笑了。   小姑娘怀春时候倾慕的大多都是皮相,算不得真的喜欢。   “可是师父,这对我来说已经是难得的喜欢了。”   少女也摇了摇头,否定了容予的话。   “毕竟世上能与他一般好看的,我也就见过师父你一人。”   容予一怔,心下有什么东西冒出,酥麻且痒痒。   像是有虫蚁在浅浅噬咬,挠不得,忍不得。   他喉结滚了滚,指腹不自觉地摩挲着茶盏的边缘。   “不过可惜了。”   “……可惜什么?”   他涩声开口,连他自己也被自己此时的声音给吓了一跳。   绥汐叹了口气,在感叹容予这副绝美容貌的同时,心下不免有些遗憾。   “我最多接受比我小三岁,大七岁的。”   “师父您什么都好,就是太老。”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2-21 23:16:11~2019-12-25 22:06: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乔茸茸的女朋友、拉拉裤链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的天哪 6个;今夕故年 4个;我是一颗小虎牙 3个;圆大爷、隔壁酱油我来了,等我、随风潜入梦、礼少侠、不想起名 2个;剩凉菜、28328587、lhx、嗯嗯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霓裳小妖儿 60瓶;不夜朝歌 20瓶;吃瓜团 17瓶;九曲成河 15瓶;蓼双十、雅致28、白忘忧、孤寡老人老王 10瓶;笔头 8瓶;21252822 7瓶;喵大猫 5瓶;不吃鱼的星星、yoyoyo瑜、繁诗、我有八个太阳、木鱼哒哒哒 2瓶;小小、本尊在上、修羅場賽高、16131703、lily、嘀,杰西卡!、mw、呆萌肉、繁花、妃晴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最开始几天时候绥汐都是三更天便起来绕着剑宗跑了,可越到了后面越发了解到要在一日之内达成容予的要求有多么难。   于是在第五日起,她忍痛放弃了睡觉,从夜里开始便出门了。   这一切容予都看在眼里,却并未阻拦分毫。   从绥汐入凌云峰的之后,容予便每日让她用灵草药浴。   和其他同期弟子相比可能体质是要差些,不过随着这段时日的滋养,一两日不睡觉也不会有任何的不妥。   况且他凝了一缕灵力护住她的心脉,虽身体疲惫,却也万无一失。   绥汐从缥缈峰那边跑过的时候已过晌午,恰巧看到了正抱着一堆灵果往这边走来的丁香。   丁香看着对方额头都沁满了一层薄薄的汗珠,努力腾出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方手帕递给了绥汐。   “擦擦吧,额头上都是汗。”   “谢谢师姐。”   她接过,垂眸看向丁香怀里的一堆灵果。   “这些灵果好像每一个都不大一样。”   那堆灵果都不算大,颜色有红有黄,有的甚至还是青紫,瞧着像是有毒似的。   没有一种长得一样。   “啊这些都是果子都是要栽种的灵木,之前剑祖将缥缈峰的灵植一剑给削了,剑气将灵土也给一并废了。”   丁香想起那些培养了许久的灵植一朝之内化为了灰烬,她从入青霄凌云之后便也跟着沈亦安一起照料着。   说那些灵植不是人,没什么灵性,可这么长时间哪怕是草木也处出了点儿感情。   “哎,灵草娇气,往日时候但凡灵气稀薄了些便会枯萎,没有了灵土要想再栽种更是难上加难。”   “现如今便只有先种点儿灵木笼络四周的灵气,养护下灵土,到时机成熟后便再看看能不能种灵草了。”   “是挺可惜的,不过也是沈长老活该。”   绥汐将手帕对叠了一下后擦了擦额头的汗,说这话的时候丁香被噎着了,半晌也没再继续说话。   等确定少女面上并没有任何的怒意和厌烦之色后,丁香这才叹了口气。   “我师父那人做事是不靠谱,脾气也倔,面子什么的看得最重要。我也不为他说什么辩护,反正绥师妹你就放心吧,你这被炼化的七情六欲我们一定会想办法帮你放回去的。”   “这倒没什么,反正我都已经选了修无情剑道,放不放回来也不重要了。”   绥汐擦完想要将帕子还给丁香,可想到上面都是自己的汗便又放回了自己的口袋。   “丁香师姐我改日洗干净了再还给你成不?”   “都什么时候了就不要管这手帕了,我与你说正经事呢。”   丁香将怀里的灵果放在一旁,然后拽着少女往亭子那里走去。   “绥师妹,你是天灵根资质,就算现在选了无情剑道,等到七情六欲回来后其他道法对你来说你想练哪个都成。”   “是吗?”   和丁香的激动不一样,绥汐的情绪很平静。   没有因为自己能够随意修行道法而感到高兴。   “当然了!而且无情剑道的修行条件是最为苛刻的,到时候你的修为早就稳固,修行道法更是信手拈来,分分钟速成的事情。”   绥汐其实也只想着活的长久些,没想过要修多少道法,成为多厉害的人。   所以丁香这些话并不能让她有任何触动。   丁香也觉察到了。   “抱歉,我以为这样你会高兴些。”   每一个修者都渴求修为大成,尤其是像这样能够广修各种道法的机缘,那是一万个人里才能出一个。   这是可遇不可求的。   沈亦安将绥汐的七情六欲炼化了大半,她怕对方情绪消极,挑了好些好处告诉她。   “所以你拉着我说了这么多只是想让我高兴些?”   “那自然,毕竟是我师父做错了事,我是他徒弟也难辞其咎。不过现在依我的修为要想帮上你实在有些难,只能说些宽慰话让你高兴点。”   丁香失落的拿起一旁放着的一颗灵果往嘴里啃。   “结果忘了你现在好像很难开怀了。”   七情六欲被炼化了一大半,前期虽然不会表现的很明显,也不会影响日常生活。   可要想真正感到有什么强烈的情绪是很难的。   如朝着深海里扔了一颗石头,只听得到声音,却很难有回响。   “我可以吃一个灵果吗?”   绥汐见丁香吃得挺香,咽了咽口水。   “啊当然,你随便吃!这些都是我自己在后山那边种的,刚摘回来,很新鲜的。”   见绥汐好不容易主动提出了个要求,丁香连忙将果子往她手边推。   绥汐选了个朱红色的咬了一口,汁液瞬间在口腔爆开,酸酸甜甜的,很是解渴。   “如若丁香师姐真那么想我高兴,其实很简单的。”   她咽下嘴里的果子,坐在一旁晃着腿姿态悠闲。   “我听说沈长老有一面浮生镜,你能去帮我借来用用吗?”   “诶,可以是可以,不过你用浮生镜做什么?”   浮生镜是一面能够窥看外界的法宝,不像用术法那样耗费元神,只需确定地点便能看到万里之外的任何事物。   “绥师妹我先与你说清楚,这法宝虽方便,但切不可拿来窥看不可窥看的东西。如果被人发现了,可就遭了。”   “哪些是不可窥看的?”   丁香看了看四周,再三确定没什么人之后,这才压低了声音凑近绥汐的耳边。   “就是那些违反道义,偷窥他人隐秘的事情。”   “原来如此。师姐尽管放心,我只是想念我弟弟了,他远在昆仑。我与他许久未见,想用浮生镜瞧瞧他。”   绥汐顿了顿,看向丁香。   “这应该不算什么违反道义的事情吧?”   “啊,只是用来看令弟啊,我还以为……”   明明是丁香先让绥汐不要胡乱窥看,可在听到她这个回答后反而有些失望。   “还以为什么?”   绥汐眨了眨眼睛,没有听清对方后面半句。   “没什么没什么。”   不怪丁香这般反应,想要用浮生镜的人大多看的都是些偷窥和隐秘之事。   像绥汐这般正大坦荡的还是少有。   “那成,你休息一会继续跑去。我把这些灵果吃了洗了核种了之后,就去拿浮生镜过来找你。”   丁香这么说着,将绥汐只剩下的果核拿着装进了一个小布袋里头。   绥汐听她这么说后,下意识看了一眼那边放着的一堆灵果。   “……丁香师姐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帮你吃几个再走吧。”   就这样,在得了丁香允许之后,两人并排坐着一起开开心心地啃完了灵果。   绥汐吃好后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儿。   “师姐谢谢你的果子,那我先走了!一会儿见!”   她弯着眉眼,清丽的面容在阳光之下柔和美好。   “笑了?”   丁香半晌,这才反应过来绥汐刚才弯着眉眼的样子是在笑。   她一愣,低头看了看手中剩下的最后一颗啃到一半的灵果。   又抬眸看向刚才绥汐渐渐远去的身影后有些怔然。   绥汐在太阳下山之后才勉强跑完了四座主峰,其余十三小峰实在是心有余力不足。   此事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四周都被笼罩着一片墨色。   有夜风拂过,树叶也飒飒作响,更显得静谧。   她刚触了法阵登上凌云峰,刚走了一步。   在绥汐的两旁有两团明亮的橘黄的火焰在空中出现,照亮了前面的路。   “师父?”   容予在花圃那边的亭子里坐着,也不知道静坐了多久。   绥汐的声音在这个时候随风入了他的耳。   他长长的睫毛下那眸子清澈,顺着绥汐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   “下次早些回来,夜里黑。”   “好。”   绥汐应了一声,这几日腿脚也不像第一日时候那般酸痛。   只是没什么力气,却还是迈得动步子。   “师父其实您不用每日都等我回来的,这剑宗里都是熟人,我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容予没回应她这话,只径直倒了杯热茶递给了少女。   “先喝点儿热茶暖暖身子。”   绥汐一下子被转移了注意力,她接过吹了吹。   刚喝了一口后突然想到了什么。   “对了师父,丁香师姐之前来过吗?”   “没来过。”   因为怕烫,少女双手捧着茶盏小口小口地喝着。   容予眼神柔软,声音也不自觉放低了些。   “你找她有事?”   “没什么,就是想借用下沈长老的浮生镜。”   “我想我弟弟了。”   她咽下嘴里的茶水,抬头看向正用着莫名宠溺的眼神盯着自己看的容予。   “……师父,你可不可以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特像我姥爷看我多吃了一大碗饭似的,慈祥过头到我都不敢直视。”   “……”   容予沉默地收回视线,在绥汐喟叹着要把热茶喝完的时候。   半晌,他抿着薄唇,像是陈述着什么重要之事一般。   敛去了笑意,面色严肃地纠正道。   “可我不是你姥爷。”   绥汐一顿,掀起眼皮看了下容予。   他的脸在那两团火光之中明灭朦胧,只那双眸被映照得如星辰一样耀眼。   “也是,按年纪您该是我祖宗。”   “……”   ……   丁香吃完灵果回去缥缈峰的时候,刚到丹炉房那边便看到沈亦安双眼无神地盯着烧着的炉鼎。   紫金云鼎在前些时候已经被容予收回去了之后,沈亦安每日便是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师父。”   丁香将洗干净的果核放在一旁,见那边的沈亦安并没有回应自己。   她叹了口气走过去,凑近他耳朵提高了声音。   “师父!我回来了!”   沈亦安被吓了一跳,险些从坐着的椅子上给摔下来。   “回来了就回来了,吼那么大声做什么!”   他揉了揉被丁香吼得生疼的耳朵。   “灵果的种子都带回来了?”   “大部分都带回来,只是还有些没成熟,得过几日才能去采摘。”   丁香拍了拍手边袋子里的果核,果核在里面碰撞的声响很是清晰。   沈亦安眼里才有了些光亮。   “那就好。”   他走过去将袋子里的果核倒出来仔细清点了一番,确认着还差哪些。   “师父,紫金云鼎我们还有机会拿回来吗?”   丁香见他神情在见到果核稍微缓和下来之后,这才小心翼翼地询问了一句。   “不知道。”   沈亦安动作一顿,声音沉得骇人。   “那怎么办呀,您的那个东西都炼化了一半了,好不容易得了天灵根的滋养,如果……”   “好了。”   他打断了丁香的话,将手中清点完全的果核重新放了回去。   “这件事不是你该关心的,前些日子我让你炼的那枚九品丹药炼好了吗?”   “还要一会儿,估计后日能成。”   丁香知道对方不愿意自己再提起这事后也就识趣的闭了嘴,没再继续追问。   “可是师父,这九品凝脂丹药一向都是女修用来滋养肌肤,安神静心。我们剑宗哪怕是女修也粗糙惯了,根本用不着这些啊。”   “谁说是给我们宗门的女修准备的?”   丁香听后更不解,这般品级的丹药一般要用也是给剑宗小峰的女长老用。   如果这九品丹药不是给她的,那她也不知道是给哪位修者准备的了。   “过几日桃源主要来拜访宗主,这东西自然是作为青霄凌云的一点薄礼送予她的。”   这件事情沈亦安最先知晓。   因为桃源都是女修,谢远也不知道该准备什么,便想到了丹药,于是告知于他,让他提前准备。   沈亦安从不炼六品以下的丹药,可这九品凝脂丹虽是九品,他觉得他一个大男人炼实在别扭了点儿。   于是便将此事交给了丁香。   丁香炼丹的天赋极高,跟了沈亦安近百年早已得了真传。   尽管这九品丹药她炼起来要费劲儿些,可也不算什么难事。   “怪不得我一直觉得纳闷儿,还想着我们剑宗的女修什么时候背着我变得这么精致了,原来是送给桃源主的啊。”   那个桃源主她几十年前见过一次,是她在不周山试炼的时候。   桃源的女修大多貌美,想要与之共结连理的修者更是多得难以估计。   其中容貌最盛者便是那现任的桃源主。   哪怕几十年过去了,丁香一想起来还是记得当时惊鸿一瞥的惊艳。   那容貌出尘脱俗,如云端莲花剔透洁白,光是轻飘飘的看过来一眼便让人心悸不已。   “不过桃源主那般美貌应该不需要这九品凝脂丹吧?”   在她看来送这东西着实有些画蛇添足了。   沈亦安听后扯了扯嘴角,显然对丁香的话并不认同。   “你这小丫头懂什么?只要是女的,再美都会在意自己的容貌,都会追求更美。这丹药送与她哪怕她不用也再合适不过了。”   “不,我觉得她一定会用,九品的丹药可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桃源缺药修,尤其是能够炼出九品丹药的药修。   这丹药在沈亦安他们看来并不算多稀奇,可在那边却是难得一见的。   “而且女为悦己者容,桃源主那样的女子也会不例外。”   “???!!什么?桃源主喜欢宗主??”   结合到之前沈亦安说桃源主要来拜访谢远的时候,丁香懵了。   “师父,这,这桃源主会不会太叛逆了点儿?”   “……谁与你说她喜欢的是宗主?”   沈亦安有些头疼,他觉得这种用脚指头想都不可能想到一块儿去的事情,在丁香的脑回路里却像是仅此一条道路通行一样极为容易。   “那是谁?尘长老?”   丁香捏着下巴思索着,觉得在理。   “尘长老长得俊美好看,年少有为。虽脾气差了些,但无论修为还是容貌与桃源主都算相配。”   “说的在理。”   沈亦安喝了口茶,这么淡淡地说了一句。   “还真是尘长老……”   “可惜你猜错了。”   他这一句话浇灭了丁香的兴致,她掰着手指再继续猜了下。   在清点完其他小峰勉强能入桃源主眼的几位外门长老后,她逐渐失去了耐性。   “你再想想,还漏了哪一位。”   “……您?”   丁香诡异的沉默了。   “不应该啊,我觉得桃源主的眼光不至于如此差。”   “……”   沈亦安按捺住了心里的想要将手边茶盏扔过去的狂躁想法,他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视线往外头一个偏北的方向落去,暗示了几次,等她自己去领会。   “师父,你眼睛抽筋了?”   “我是让你看凌云峰方向!”   被沈亦安吼得一激灵,丁香身子一抖,这才顺着刚才沈亦安看向的地方看去。   半晌,她反应过来了。   没忍住口吐芬芳。   “卧槽?!!”   “师父您是说桃源主钦慕的人是剑祖?!”   看到对方这副震惊的样子,沈亦安这才心情愉悦地继续喝了口茶。   “这么大惊小怪做什么,天下女修倾慕剑祖这不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吗?”   “可,可是我觉得桃源主……”   她咽了咽口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收回前话,这可比钦慕宗主还要叛逆。”   都五百多岁的人了,还是如此大胆随心。   这不得不让丁香愕然。   “我记得你之前不周山试炼的时候还说过那桃源主是你所见女修之中最好看的,我还以为你应该看好她才是。”   “这不是看不看好的问题,我,我说不上来……”   她就是觉得不可能,可具体要说为什么却又说不上来。   容予那样的人如同云上的花,可望不可即。   那桃源主虽生得绝美,却也是只是在人世间。   在她看来,容予已是谪仙,谁也配不上,不该心生妄想。   哪怕一点儿也是玷污。   沈亦安嗤笑了一声。   “什么说不上来?你只是和那顾长庚一样把他神化了而已。”   丁香听后对此不置可否。   过了一会儿,在好不容易从这个信息里回过神来后,她这才想起来了什么。   “对了师父,您那浮生镜还在偏殿放着没借给什么人吧?”   “没,还在那儿放着。”   他这么回了一句,抬眸看向丁香。   “你要用?”   “又想它用来偷窥顾长庚?上一次被偷窥不成反被发现,被他当作贼人施了术法失明了三日的事情还没给够你教训?”   “……师父,这种事情您就没必要记得这么清楚了奥。”   丁香嘟囔着,平日里连她什么时候生辰都要她旁敲侧击提醒好多次。   结果偏偏对她这些糗事如数家珍,几乎每一件都记得清清楚楚。   “其实是这样的。今日我去后山摘灵果的时候遇到了正在体能修行的绥汐,我和她聊了下,她说想要借用下浮生镜瞧瞧她弟弟。”   “您看这事可以吗?”   这浮生镜是沈亦安的法宝,她平日倒是可以随意用,只不过这一次是借给绥汐,自然得征求他的同意。   “可以,我本就欠她,送予她都可以。”   平日里抠门小气的沈亦安这一次想都没想便答应了。   甚至说要送给绥汐。   这虽然在意料之中,却还是让丁香惊讶了好一会儿。   毕竟她跟着沈亦安身边好些年,见惯了他扣扣搜搜的样子,突然一次的大方反而让她很是不适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她看着沈亦安靠着椅背闭目养神的模样,再三确认了对方没有开玩笑后这才继续说道。   “那我一会儿便拿去凌云峰给她,如果她想要的话便给她。”   沈亦安没有再回应了,只静静地躺着,呼吸清浅,好像是真的睡着了一样。   丁香知道他是听到了的。   于是也没有再出声打扰,轻手轻脚地关上门离开去偏殿取浮生镜了。   她拿着浮生镜去凌云峰的时候绥汐日常在与白栎扭打在一起。   起因只是因为绥汐不小心没站稳,险些踩到了白栎的尾巴。   丁香在一旁看他们打的难舍难分,眼神微妙的看着白栎好几次想要张嘴去咬绥汐,却又怕真的伤到她。   十分憋屈地忍住了。   倒是绥汐一点儿也不知道客气,又是抓又是咬,把白栎折腾得嗷嗷叫。   哪有百兽之王的样子?   “……绥师妹,我来给你送浮生镜了。”   听到丁香的声音后绥汐松了嘴,吐了吐嘴里的毛。   “谢谢师姐,不过你其实我可以明天给我的,毕竟今日都这么晚了。”   “没事。”   丁香将浮生镜递了过去。   浮生镜镜身光滑,是用玄玉打造而成,似水泽清澈。   月色清冷,照进来时候十分清晰,没有铜镜那般斑驳,更像是现代的那种玻璃镜。   “我师父说这东西送予你了,你以后想你弟弟了便拿着随便看。”   “送我了?”   绥汐垂眸看了一眼浮生镜。   “这不大好吧?这毕竟是沈长老的灵宝。”   “他说本就因为先前事情亏欠了你,这点东西不算什么的,你就安心拿着便是。”   “那好吧。”   她摸了摸镜面,微凉的触感让人清醒。   “我现在可以试试吗?”   “当然可以,它现在本来就是你的东西了。”   丁香让绥汐将浮生镜放在亭子里的桌子上。   “你想看什么?你弟弟现在可能已经睡了,屋子灯熄了便什么也看不到了,你明日再看也不迟。”   “现在你可以看看附近的,还没睡的人。”   绥汐想了想,原想着看看顾长庚,却想着他作息极为规律,这个时间一定也已经回屋打坐闭目养神了。   “那便看看我师父现在在做什么吧。”   容予不大喜欢黑暗的环境,房间里一夜灯火通明。   即使躺下了也能瞧见人。   “可以,你只需要在脑海里想着他的样子,然后便能看到了。”   丁香听到绥汐说要看容予的时候很是高兴,和顾长庚一样同为容予迷妹的她十分殷勤地告知绥汐使用方法。   然后在一旁站着,期待地搓着手手。   绥汐盯着浮生镜,脑海里一直想着容予的模样。   不一会儿,镜面里便浮现出了容予所处的主殿。   里头整洁简单,摆放的东西不多,却没有一样镶金戴银的。   和他本人给人的感觉一样,如月下清泉碰玉石,分外干净清冽。   “再近些,近些。”   这时候还没有看到容予的身影,只是看到了房间。   还要再往里面一些。   绥汐稍微控制着意识,集中注意力。   镜子里的画面也跟着慢慢地推进,最后终于来到了容予的床上。   和往日在床边凝神打坐不一样,今日的容予不知为何这么早得便躺下了。   呼吸清浅,似乎是真的睡着了。   修者不怎么需要通过睡觉来补充体力,大部分都是用灵力。   像容予这样的剑修大能更是如此。   “诶?剑祖很喜欢睡觉吗?”   “不知道,不过我还是头一次看他躺下。”   床上躺着的青年轮廓柔和,睫毛纤长,落在眼睑处的灰色阴影如两片小扇子,一派静谧美好。   已经看到了容予后,绥汐想要将浮生镜收回拿回屋子放着的时候。   容予呼吸清浅,唇齿之间缓缓吐露出了她的名字。   “?!!”   绥汐一慌,连忙将浮生镜给扣在桌面上。   “……怎么办师姐,我们好像被发现了。”   半晌,她咽了咽口水,和同样惊魂未定的丁香对视了好一会儿。   “不愧是剑祖,竟然一下子就觉察到了。”   她拍了拍胸口,觉得这一次比之前偷窥顾长庚时候还要紧张后怕。   “绥师妹你且将这浮生镜赶紧收好,之后若是剑祖问起来怎么回事,你就说是自己不会用出了差错。你认个错就成,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绥汐微微颔首,在丁香走了之后抱着浮生镜轻手轻脚地回了房间。   而少女不知道的是,在她收回浮生镜回房间之后。   床上的青年依旧不见半分清醒的迹象,他薄唇再次微启,舌轻触唇齿。   “阿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2-25 22:06:02~2019-12-26 21:49: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情书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没有脚的飞鸟、校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离殇 30瓶;吕小曦 7瓶;鱼摆摆 6瓶;cy_婷、关关、一只狐 5瓶;啾 3瓶;你文采飞扬 2瓶;伊尔、summer夏、嘀,杰西卡!、妃晴颜、木木、小小、沉迷人机的墨小冽、荧萱、修羅場賽高、繁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昆仑清虚之境。   这里常年寒气逼人,四周草木即使在夏日也被冰霜给覆盖着。   远远望去,白茫茫的一片,瞧不见什么青翠之色。   而里头唯一一处没有被寒气冰冻住的便是皑皑白雪下的那处灵泉。   泉水清澈,风一吹便将树上的雪如羽毛般纷纷扬扬落下。   遇水消融,没有丝毫痕迹。   绥沉听从青昀的话,每日都会来这里用灵泉泡一个时辰。   今日也不例外。   他是昆仑这一届年纪最小的入门弟子,因为身体尚未达到筑基的要求,他需要靠灵泉浸泡强化体格。   不过这种方法并不是一日而成的,得坚持个半年才有效果。   由于暂时不能修行道法,他大部分时间都用在学习心法和阅读书籍上面。   也正是如此,在领悟力上,绥沉丝毫也不比其他师兄师姐弱。   灵泉虽不会被清虚之境里的寒气浸染,不过泉水却不是温热的。   冰冰凉凉,泡上一个时辰还是有些难熬。   尤其是上岸时候,身上的水珠遇上寒气一下子凝在了他的肌肤上。   绥沉垂眸,手一动,上面带着冰霜的水便立刻消散。   他学了些基础术法,烘干身体和衣服这种小事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他穿好衣服出了清虚之境,回到了青昀所住的主峰。   “师父。”   绥沉恭恭敬敬朝着正在翻看着什么书页的青昀行礼,而后正准备回房参悟昨日参悟过半的那套心法。   “绥沉,你等一下。”   青昀并没有抬眸看,却在少年转身离开之前唤住了他。   他骨节分明的手轻轻地翻过一页,刚好看完。   绥沉不知道青昀唤住自己所为何事,他老老实实地走过去。   因为刚从清虚之境里浸泡之后出来,头发披散着还尚未束起。   “我今日正巧要上青霄凌云,你可有什么东西需要我带给你阿姐的吗?”   绥沉愣住了。   他原以为自己需得等上十年,直到不周山试炼时候才能与绥汐相见。   不想今日竟有了机会。   “师父,那能把我带去吗?”   青昀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回答,他笑了笑。   “这浸泡灵泉半年,且一日也不能断,你这一次是没法去了。”   “……那我就没什么东西要您帮我带了。”   “真没什么要我带?”   青昀再次确认了一次,面上失落的少年沉默了一会儿。   而后“噔噔噔”跑进隔壁屋子里将一个木盒子拿了出来。   “劳烦师父了。”   “这是什么?”   青昀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他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个木盒子。   上面的木似乎并非昆仑的木,应该是绥沉上昆仑之前便带上的。   “是一支木兰簪子,前些日子我跟师姐讨的白玉自己雕的。”   “我阿姐自小清苦惯了,什么都省着给我,连根像样的玉簪子也没有。我当时看师姐头上的簪子好看,便帮她做了心法的注解这才讨到了这块白玉。”   青昀眼眸闪了闪,抬起手轻轻地摸了摸少年的发顶。   “你放心,为师一定会把这簪子原封不动地交由在她手中的。”   青昀这一次去青霄凌云并不是心血来潮想去探望什么朋友,而是前日容予用青鸢传信希望他过去一躺。   他与容予自入道以来便是朋友,也算有千年的交际。   青昀知道容予的性子,无非必要鲜少联系,更别提主动写信让他过去了。   他担心是什么大事,于是当日安置了峰中事务后便踩着仙鹤,腾云驾雾而去。   当日晌午,青昀便到了青霄凌云。   昆仑和青霄凌云的交情因他与容予的关系,一直相交甚深。   大多数弟子都认识他,因此青昀进剑宗如入无人之境,没有任何人阻拦。   青昀上凌云峰的时候最先来迎接他的不是容予,而是白栎。   白栎远远嗅到了青昀的气息后便直接扑了过来,要不是他躲得快,可能早就被它给压倒在地上了。   “百年不见你好像又重了不少。”   青昀弯腰抱了抱白栎,掂量了下它的重量后这才放下。   白栎也不挣扎,显然对青昀的亲近早已习惯。   “对了,你主人呢?”   他用灵力在凌云峰里扫了一转,却并没有觉察到容予的身影。   白栎刚想要引他过去,不想青昀话音刚落,容予便从水月之境里出来了。   因为在自身的秘境之中,哪怕青昀再如何感知都不能第一时间发现。   “青昀。”   “你好端端的为何往水月之境里去?”   青昀看着他身后的空间慢慢闭合,里头的水汽氤氲和外头的晴朗无云形成了强烈对比。   “……昨日不知为何心神不宁,便进去静心凝神了。”   “可是神识还未定?”   前段时间容予神识不稳,才用法宝召唤回来。   闭关那一月也是因此。   青昀皱了皱眉,还未等到容予回话便凝了灵力过去。   “神识无碍,心绪是有些不稳。”   “昨夜你可做了什么噩梦?”   能够引起容予这样的大能心绪不宁的无非是梦魇。   加之他偶尔会睡觉,很容易被梦魇缠上。   “……没。”   容予长睫颤了下,在青昀问他的时候视线下意识避开了对方的眼神。   他不擅掩藏什么情绪,再加上青昀与他认识了这么长时间,自然一下子便发现了容予的异样。   见容予似乎不愿意说,青昀也并未继续追问。   “对了,我送你的那徒弟呢?如何?”   青昀这“送”带着调侃意味,绥汐是他偶然发现的天灵根,是千百年来唯一一个能够满足容予收徒标准的人。   他自然有些自得。   毕竟天灵根万中无一,极为难找。   “……可能不大好。”   容予顿了顿,而后揉了揉太阳穴这么说道。   他鲜少会因为什么事情表现出这般头疼的模样,这让青昀一惊,以为是什么大事。   青昀皱了皱眉,清俊的脸上少有的凝重。   “看来你这次这般急切叫我过来是与她的事情有关。”   “怎么了?绥汐出了什么事?”   “她修了无情道。”   “……”   青昀以为不是绥汐出了什么问题,而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刚才风太大我没看见,哦不我没听见。”   若是平日时候容予还会吐槽一句此事无风,这时候他却没这心情。   他将绥汐用紫金云鼎洗髓筑基的事情一并都告诉给了青昀。   青昀缓了好一会儿才从中回神过来。   “我虽然对此表示十分的同情,可我也没有办法炼化千年的灵宝所凝成的丹药啊。”   “你把我叫过来除了多一个与你一同头疼的人之外,并无任何用处。”   “不,我一开始便没有指望过你有办法。”   容予摇了摇头,他了解青昀虽擅长五行之术,却对炼化丹药什么的并无半点天赋。   “那你把我叫来作甚?”   青昀被气笑了,想到自己一大早便放下手中的事情从昆仑那边赶了过来。   原以为是什么大事,至少要待上好些时才能解决,不想对方却说根本没有指望自己。   “你先坐下听我说。”   容予给青昀添上茶水,是上好的眉间雪。   他特意拿出来等着青昀来的时候给他沏上,茶香清冽,空气中隐约真有白雪消融的气息。   “你虽没法解,可那绝云寺的无尘法师却可能有法子。我记得你与他经常相约下棋参佛,私交甚深。”   绝云寺的佛修常年都在云间深山里,很少与外界有什么联系。   青昀喜欢下棋品茗,尤喜欢破些难解的棋局。   无尘法师生平也仅此两个爱好,与青昀倒是趣味相投。   当时青昀修为遇了瓶颈特上绝云寺清修一段时日,也是那时候他与无尘相识的。   这无尘法师表面上似乎和其他的佛修没什么不一样,每日都枯坐青灯参悟佛法,日子枯燥且乏味。   青昀想到了什么,神情有些微妙地看向正在为自己添茶的容予。   “……我明白了,你是想让我帮你约一下无尘。”   “我与他不熟,贸然前去打扰实在不妥。”   青昀喝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嗓子,这才将前后思绪给理清楚。   “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我有一事不解。这无尘虽是佛修大能,但比起绝云寺的方丈来说他还是稍逊一筹。”   “你与方丈相熟,你放着他不找为何要绕这么大弯子让我给你和无尘搭线?”   容予手一顿,抬眸有些意外地看向一脸不解的青昀。   “……你不知道?”   青昀被他莫名其妙的一句问话给弄得很是疑惑,他摸了摸安静躺在脚边的白栎的脑袋。   “我该知道什么?”   容予反复确认了几次,发现对方脸上并无任何玩笑之色后这才抿着薄唇将手中的茶盏放下。   “我以为你与无尘相交两百年之久,应当知道他修的是什么道法。”   “还能修什么?他们佛修不都修的是那些生涩难懂,只得靠机缘去悟的佛法吗?”   佛修修的道法和其他修者不大一样,其他道法大多是靠修行积累,在再瓶颈时候顿悟突破。   而佛法则以参悟为主。   这种佛法比其他道法更考验修者的悟性,稍有不慎,便会误入歧途,难以纠正。   这也是为什么佛修常年苦修——只是为了克制欲望,静心参悟罢了。   容予并未应和,他的神情很淡,静静地坐在那里听青昀说完。   青昀发现对方反应不对,他停了下来。   “……难不成不是佛法?”   他这话虽是疑问句,却隐约已经有了肯定语气。   容予指腹缓缓摩挲着杯子的边缘,茶水表面被微风吹开了好些水纹,浅白的芽儿映入了他的眉眼。   “是无情道。”   “和无情剑道不同,是真正的无情道。”   得知这个事情的青昀比听到绥汐修了无情剑道还要震惊。   “等等,你让我缓缓。”   青昀好不容易理清了思路。   “你是说无尘修的是真正的无情道?这不可能,我清楚得记得之前我们年少同时在不周山试炼时候,他使的招数皆出自佛法,我与他交过手不会有错。”   “我也与他交过手,在他入凡间渡劫之前。”   这件事情青昀也知道。   无尘当时佛法顿涩,百年来都不见丝毫精进。   谢远的推算一向精准,算出了无尘有一劫,需去消去修为记忆去凡间渡劫。   事后回归那瓶颈自然就解了。   “他恢复记忆回绝云寺的路上撞上了我,当时他周身灵力紊乱,意识也模糊,误把我当做了魔修对我大打出手。”   这已经是好几百年前的事情了,容予回忆起来也要好一会儿。   他思索着当时的细节,一招一式似乎都在此刻浮现在了眼前,历历在目。   容予将自己回忆起的记忆与青昀共享,这才真正让青昀相信。   “……的确,他的招式无半点佛法的影子。”   他不像容予那般精通各类道法招式,因为他不是天灵根,只需要专心修自己的五行道法即可,其他的即使知晓了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反而容易思虑过多而扰乱思绪。   但是不精通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   无尘当时使的的确是无情道法。   “他无端便修了无情道法,并且还能同时使用佛法。”   “我想,在他身上可能有什么破解之法。”   如若不知道这件事情还好,知道了之后青昀反而没有把握无尘能够给予容予什么帮助。   毕竟他也算与他相交了两百年之基友,这样的交情无尘都没有将自己修无情道法的事情告知于他。   更何况是告知容予无情道法的秘密了。   “我可以帮你联系他,但他帮不帮你我就要不知道了,反正你不要抱太大希望就是了。”   容予并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青昀能够帮他联系对方他已经很是感谢了。   “你放心,我只问几句,不会强人所难。”   “我倒不是怕你强人所难……”   青昀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却闭了嘴。   “算了,你一会儿见到他便知道了。”   “一会儿?”   “我与他平日约下棋时候用的是水镜,我这就去唤他出来。看现在这时候他应该又在看那院子里的花,想来是无事。”   容予原想着约个时间之后登门拜访,却不想青昀直接拿出水镜放置半空。   “等……”   他还没来得及说完后面的话,一道白光闪过,镜面里浮现出一片梨花浅白,还有树下捧着茶盏看花的人。   那人便是无尘。   他的头上虽没有头发,可眉眼如画,唇红齿白的不像是个和尚,倒像是个凡间养尊处优的贵公子。   在梨花如雪的场景里他就坐着那里,跟幅画中人似的。   “无尘,别看了,花都掉杯子里了。”   一两片花瓣随风落到了他的茶杯里,他没注意,视线专注地盯着梨花看。   “青昀?”   无尘手边没有水镜,看不见青昀的身影。   “今日下午我还有事,可能没法与你下棋。”   他以为青昀是找他下棋来的,想着还有事情无法赴约。   无尘觉得这些日子的确有些忙忽略了自己的好友,他犹豫了下,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   “那这样,作为补偿,我下一次让你两个子如何?”   “……用不着你让,我的棋艺赢你绰绰有余。”   青昀这么说着的时候下意识避开了身旁容予疑惑的眼神。   他经常在容予这里吹嘘自己的棋艺天下无双,经常把无尘打得落花流水,今日被当事人这般戳穿,面子很是挂不上去。   “不用更好。”   无尘听到他这话后虽有些意外,但还是松了口气。   他刚准备喝口茶水,刚拿起杯子放在唇边,手上动作一顿。   “你旁边还有别人?”   “你不说我都差点把他给忘了。我旁边是容予,你们应该见过面,我就不过多介绍了。”   因为不怎么熟,容予礼貌客气地唤了句[无尘法师]。   无尘面上神情一顿,不知道想起了,唇角往下压了些。   “你自然不用过多介绍。剑祖容予,世上唯一一位修为至羽化,差一步就能飞升之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不仅是青昀,就连容予也听出了对方话里的阴阳怪气。   “……你们俩之间有过节?”   青昀压低了声音询问容予。   容予仔细思索了一会儿。   “我与你说过,之前他曾与我大打出手。”   “什么大打出手,是我单方面挨揍。”   无尘语气不爽却又对此无可奈何地这么说道,倒是极为坦诚,一点儿也不觉得有什么需要掩藏的。   容予虽为人温和有礼,可但凡真正与他交过手的人都知道他下手有多重。   他的修为本就算是修真界第一人,没人能够在他手上讨到丝毫便宜。   加之当时无尘神识紊乱,下手也没轻没重。   容予不是那种站着挨打的人,认真起来自然把他揍的够呛。   事后尽管他拿了好些丹药送过去,无尘也是生生闭关了整整一年才好不容易恢复如初了。   “……抱歉啊。容予下手的确没轻没重,你别见怪。你放心我也经常挨揍,我们这算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了。”   青昀一副我们真是好兄弟的模样让容予微微皱了皱眉。   “青昀,我从未对你……”   容予很想要解释些什么,但被青昀的眼神制止了。   他只好抿着薄唇不再继续说这件事。   “好了,别提这些伤心事了。你找我应该不是为了下棋吧?”   “嗯,是容予找你,说是有事想要问你。你看在他是我的挚友的份上尽量帮下忙成不?”   无尘并不是那么逮着一件事情斤斤计较的人。   他对容予揍他一事并不在意,毕竟当时的确是自己先动的手。   “先说说看。”   容予见对方对自己并无反感情绪后,这才沉声将绥汐的事情告知于他。   “你想知道如何在修无情道的同时兼修其他道法?”   无尘是听明白了,对方是想要为自己的徒弟寻得能同时修得其他道法的方法。   毕竟绥汐是天灵根,如若只修一门的确是有些暴殄天物了,荒废这绝佳的资质了。   道法分为主修道法和辅修道法,像其他修者受资质局限,一般只能选择一种道法修行,即主修道法。   而绥汐则能够同时修行。   前提是在找到如何修行无情道的同时修行其他道法的方法。   “是。”   容予微微颔首,他想到了什么后又补充道。   “你若有什么顾忌可以不告知于我,稍加指点下我徒弟即可。”   修者修的道法都是那么几种,可其中秘法却是自己积年累月钻研出来的,一般是不愿意轻易告知旁人的。   容予怕他对此有所在意,便提前这般说了。   “倒不是什么说不得的秘密,只是有些不好意思……”   无尘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白皙的脸上染上了一层肉眼可见的薄红。   在一片梨花如雪的白色之中,他脸上的绯色更加明显。   不知怎么的,瞧见别的人这般羞赧青昀觉得还成。   可看到一个和尚脸红,他莫名觉得有些……恶心。   “……既然能说那便告诉他吧。”   无尘并不知道自己的模样让自己好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像是回忆什么美好的画面一样,眼眸亮得厉害,好像星星也一并落入了他的眼里。   “你们还记得当年我修为顿涩难以精进的事情吗?令宗主给我推衍了一番,说我命中有一人未遇,遇上了便才能过了瓶颈。”   “于是我便下了人界渡劫了。”   无尘唇角勾起,和刚开始时候的面无表情相比有了好些生气。   整个人从一根木头,变得灵活生动起来。   “然后呢?”   “我遇上了一个姑娘。”   他看着眼前的梨花飘落,落雪一般,纯粹美好。   “我喜欢上了她,然后入了红尘。”   这样美好的回忆他只用一两句概括,省略了许多,似乎是不愿意与旁人分享半分。   “百年之后,我神识归位之时,却因为贪人间种种,求而不得。”   “所以不得已断了情爱,这才入了无情道。”   无尘说的十分风轻云淡,可却让容予有着说不出的压抑。   他也不知为何心里始终不安,尤其是在听无尘说这些的时候更甚。   “……那你既断情绝爱,为何还能修除了无情道外的道法?”   半晌,容予涩声问道。   无尘抬起手接过一片梨花,花叶洁白,落在他的掌心。   “因为我还爱她。”   修无情道者不是真无情,而是知情而悟道法千万。   他的声音很轻,在回忆起他心里的那个姑娘的时候。   轻的连呼吸都不敢重了,生怕惊扰到了她。   “我为她断情绝爱,所以我能修无情道;   我也为她爱这世间,所以我能参佛法重重。”   作者有话要说:  我去生死时速,应该十二点前还有一更。   今天我家猫猫生病了带它去看病拿了药,然后那个医院我第一次去,医生记录单子问我它叫什么。   “半仙儿。”   “……”   半仙儿不好意思原谅妈妈,妈妈的起名水平就这样嘤嘤嘤感谢在2019-12-26 21:49:12~2019-12-27 21:03: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嗯嗯嗯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嗯嗯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墨秋安 30瓶;若零 10瓶;不吃鱼的星星、苏陌 5瓶;风信子 3瓶;小小、嚷嚷呀、修羅場賽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和无尘水镜聊了一会儿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后,青昀切断了术法。   水镜里画面消失,里面映照得只有四周的景色,再无其他。   “无尘刚才说的那番话你听明白没?我脑子反正有些转不过来。”   青昀不知情爱,修行路上顺风顺水。   刚才无尘说的那些不是道法那般容易参悟,他也是一知半解。   容予长睫颤了下,没有立刻回话。   “……怎么了?看你的样子是听明白了,你与我说说,我实在被说的有些绕了。”   容予的确是明白了,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要想修无情道法之人能够从无情之中走出来,需得有情。   这法子和之前那情热的法子异曲同工,只不过只需情动便可。   然而容予很难想象,是怎样深刻的情动才能比过情热的交缠。   “我有些不舒服想回屋里躺会儿。”   他心下难受,和之前莫名密密麻麻的酥痒还要难挨。   就好像一块石头重重地压下来,推不开,只得受着。   “白栎许久没见很是想你,你先与它玩玩吧。”   青昀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容予便散了身影如云烟没了踪迹。   “走这么急,看来是真的不舒服。”   他以为对方昨日心神不宁,今日也不得好转。   青昀也没多想什么,摸了摸蹭着他手掌心的白栎。   从刚才时候他便没看到绥汐,青霄凌云很大,他懒得去找。   青昀想着跟白栎四处玩一会儿,到时候绥汐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他是这么想的。   可与白栎在后山玩了半天,等到白栎累得回主殿那边睡着了的时候也不见绥汐的身影。   白栎打了个呵欠,甩了甩尾巴往主殿旁边的那床软榻上躺着。   “这没良心的。陪你玩了半天,累了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青昀看着睡得正香,还在打呼噜的白栎无奈地摇了摇头。   主殿是容予的住所,不过他平日里休息并不会在这里,偶尔会去隔壁房间睡。   这里太大了显得空荡荡的,他反而有些不喜欢。   倒是白栎身形体格大,更喜欢在这里睡,觉得宽敞。   它就算伸展开四肢也能够完全躺平,甚至打好几个滚儿。   青昀来过容予主殿好几次,他没什么忌讳,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所以允许他随意碰。   不过这里也就摆放那么几样东西,连个上五百年的法宝都没有,青昀都没有什么拿起的欲望。   他像往日一样随意扫了一眼四周,不想这一次却发现了这里头多了一件东西。   倒不是什么五百年以上的灵宝,而是一件毫无灵气,周身都平凡无奇的一盏灯。   “奇怪。”   青昀用神识里里外外探了它好几次,也没看出它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他皱了皱眉,走过去拿起。   一盏琉璃灯,表面剔透光滑,在凡间来看倒还算是做工精巧。   “凡间的花灯?”   青昀不像容予这般常年宅在自己的屋子里不出,他很喜欢去人间逛,有时候还要小住一段时间。   所以这人间的物什他比起容予自然要了解许多。   也正是因为了解,所以才会觉得奇怪。   容予五百年间几乎从未离开过青霄凌云。   所以这琉璃灯是从何而来的?   他摩挲了下琉璃灯的表面,触感微凉,没有玉般生暖舒服。   看来这的确是一盏凡间的花灯,没有什么稀奇之处。   “不过这灯怎么会在容予的屋子里放着?”   青昀这么喃喃道,刚准备将这花灯放下的时候,抬眸无意间瞥见了上头内里刻的两个字。   有些花了,不过隐约可见。   “绥汐?”   他有些意外,而后却又想明白了什么。   “原来是这小姑娘带上来的东西。”   “没想到容予还挺宠徒弟的,这种花灯竟也允许她放在自己的主殿里头。”   想来也是,容予千年来不曾有过徒弟。   绥汐是他第一个徒弟,再加上又是个小姑娘,自然得多宠着些。   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听到了有脚步声从外头过来,渐渐近了。   听声音挺轻。   是绥汐回来了。   她今日比起昨日要走的远了些,不过气息已经平稳下来,不像是最开始那般喘。   “师父,我回来了。”   绥汐回来时候下意识看了下亭子处,平日里他都会在那儿坐着等自己回来。   今日有些意外,她并没有看到容予的身影。   她摸了摸鼻子,想着这么晚了容予可能已经回房间躺着了。   于是她放轻了脚步,轻手轻脚地往厨房那边走去。   刚用了一个火诀将四周照亮,身后一个影子笼罩下来,让绥汐一愣,而后猛地看了过去。   “师……青离真人?!”   她愕然,好一会儿这才咽了咽口水反应过来。   “您不是在昆仑吗?怎么来青霄凌云了?”   昆仑距离这里有近万里,她没想到能够在这里见到青昀。   “我过来有事,明日便要回去。”   青昀在绥汐面前倒是端着长辈沉稳的样子,声音温和,眉眼莫名慈祥。   “许久未见,你似乎消瘦了不少。”   “有吗?”   绥汐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的确瘦了些。   “可能是慢慢学会辟谷,所以吃的少了。”   “……你还未学会辟谷?”   抓住了话里重点的青昀一顿,和最开始得知少女还未学会辟谷的容予的反应一般无二。   绥汐不说话,沉默地当着他的面往自己嘴里塞了根胡萝卜啃了一口。   一边咀嚼的样子一边盯着他,模样很是幽怨。   青昀抬起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咳嗽了一下,十分识趣地不再继续揪着这个话题聊。   “我明日要离开,所以特意在这里等你回来。”   “你弟弟有东西让我交予你。”   绥汐啃胡萝卜的动作一顿,腮帮子鼓鼓的,眼睛却亮了起来。   “是什么东西?”   见她这般开心青昀笑了笑,然后将那个木盒子从衣袖里取了出来。   “一个木兰花簪子,你弟弟亲自雕的。”   绥汐连忙将手中的胡萝卜放回了衣兜里,然后往衣服上擦了擦手这才伸手接过盒子。   珍视得不行。   她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打开,一朵木兰花静静地躺在里面。   栩栩如生,很是好看。   木兰花并不难雕,这玉也不是多精贵的东西,可绥汐怎么看怎么欢喜。   “雕得真好,我以后要天天戴着。”   绥汐眼眸柔软,拿起来放在月光之下看了许久。   青昀看着少女唇角的笑容,心下放松了些,觉得很是欣慰。   “对了青离真人,我弟弟在那边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交到什么朋友?”   “他修行很刻苦,悟性也很好,师兄师姐们都很喜欢他,也很照顾他。”   听到青昀这般说后绥汐眼睛笑成了月牙儿。   “那就好。”   “你可有什么东西需要我带给他的?”   绥汐仔细想了想,发现自己手中似乎并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她也没想到今日青昀会来,要是早些时间知道了的话还能提前准备下。   “我想想。”   她紧皱着眉头,好一会儿才想起了自己屋子里还有些丁香送来的丹药。   这些都是滋养身体,治疗伤口的很是实用。   绥汐将那些瓶瓶罐罐都一股脑全拿过来了。   青昀垂眸一看,里头最低都是四品的丹药。   若是将这些拿去换,至少能换一件六品的灵宝。   “你帮我都拿给他吧。我在这里很好,师父他们都对我很好,我用不着这些。”   青昀越瞧越觉得自己眼光不错,竟然随随便便去人间就能找到这样绝佳资质的姐弟两。   而且还懂事省心,单纯可爱。   他没忍住抬起手轻轻地揉了揉绥汐的发顶。   “这么晚才回来肯定很累吧,我回房了,你也早点去休息吧。”   要是往日绥汐可能已经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可今日因为收到了绥沉给她的礼物所以心情极好,也没在意这些。   她抱着手中的木盒子,兜里揣着根啃了一口的胡萝卜高高兴兴地回了屋子。   青昀看着绥汐离开的方向好一会儿,而后笑了笑,转身准备回去。   结果看到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着的容予给吓了一跳。   “你不是身体不舒服在房间里待着的吗?怎么出来了?”   青昀拍了拍胸口,缓了一会儿没好气地这么问道。   “屋子里太闷,出来透透气。”   “成,你怎么说都有理。”   容予视线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刚才绥沉离开的方向。   “你刚才给了她什么?她这么高兴?”   “是她弟弟给她做的簪子。”   青昀说到这里想起刚才少女头上只一根木簪子束发,再无其他发饰。   “你们青霄凌云虽一向不重物欲,却也不该穷成这样吧?”   “我昆仑的女弟子们发饰簪子七日都不带重样的,你那徒弟头上就一根木簪子束发,你这做师父也不关心关心。”   “我,我以为她不喜欢。”   容予也只一根白玉簪束发。   他平日里看绥沉从不打扮,连盒胭脂都没有,以为她和自己一样,也不喜这些身外之物。   “哪有姑娘家不喜欢这些的?没瞧见刚才她那么高兴吗?”   容予没说话,默默听着青昀说完,这才喉结滚了滚,抿着薄唇犹豫着开口。   “那我改日也给她做一个吧,我屋子里还有些鲛人的喜极而泣凝成的粉珠,是蓬莱一位道友送予我的,听说很是少见,”   “你亲手做?”   青昀这么说也是提醒他多关心下自己的徒弟,却没想到对方上心过了头。   “不必,你随便去凡间珠宝首饰铺子里挑选几件送给她就成,用不着这么麻烦。”   “可是她弟弟就是自己亲手做的……”   “那是她至亲,是最重要的人,自然得亲手做才更有意义些。”   容予听后沉默了许久,心下不知为何被触动了下,有什么画面浮在脑海。   一个和他模样相似的青年动作轻柔地将少女的发给挽起。   少女的发又黑又亮,被一支桃木簪子给牢牢束好。   她回头朝着他弯着眉眼笑,眼里心里都是他影子。   “容予?容予?”   容予听到声音后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想做什么样的簪子好。”   “……你还真要自己做啊?”   青昀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认真,脸上没有丝毫玩笑成分。   “你觉得是桃花好看还是兰花?”   “……”   没救了。   青昀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随你吧,你想做什么花就做什么花。百花齐放我都管不着你,你开心就好。”   他这么说着,挥了挥手准备去隔壁空着的偏房休息。   “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   青昀懒懒地回头抬眸看他。   “她不喜欢人摸她头,你下次不要这样。”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19-12-27 21:03:28~2019-12-27 23:06: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冰菓、mw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清晨雾散,一派天朗气清。   绥汐推开窗户透气,阳光洒进来的时候落在她脸上,连着她脸上细小的绒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容予让她今日休息半日,说是晌午过后带她去个地方。   她估摸着八成也是和修行有关的。   这半月她绕着剑宗跑,虽然每日都有进步,体力也比以往大有提升,却怎么也达不到容予最初的要求。   之后无论如何早起,哪怕是用最快速度也没办法再前进多少。   人都有个极限,而绥沉也达到了自己届时的极限。   容予似乎早就算到她身体到了极限,便让她好好休息,睡上一觉。   绥汐醒来洗漱后便去了容予那里,她修行顿涩心里有些着急。   尤其是在听说白羽然似乎已经得到了入剑冢选剑的资格。   倒不是嫉妒,只是对比同期的弟子,他们都在修行上有了显著的精进,而她甚至还没入无情道的门。   这样一想实在很不自在。   还没穿到这个世界之前绥汐就很要强,无论是在学习上还是工作方面都是如此。   现在被大家拉开了这样大的差距她哪能不急?   “师父,我们下午的修行什么时候开始啊?”   容予一般不会关门。   可能是一个人住习惯了,他很少在意这些细节。   绥汐是直接进去的,话音刚落便看到自家师父面前放着一堆粉色珠子。   他一颗一颗拿着比较,努力想要选出最为圆润的出来。   “师父,您这是在做什么?”   她疑惑地走过去,那珠子色泽极好,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没什么,就是无意间翻到了,好奇看看。”   容予竭力让自己表现和往日一般自然,他手上动作一顿,不着痕迹得用手一扫。   那些珠子瞬间便没了踪影。   “的确,粉色的珍珠是挺少见的。”   绥汐也没多想,她没见过什么好东西。   这珠子看着就珍奇,容予多看几眼也无可厚非。   “昨日休息得怎么样?睡得安稳吗?”   “嗯,睡得可香了。也不知怎么回事,总觉得房间有什么香味,我隐隐约约的闻到,然后沾了枕头一下子就睡着了。”   容予听后唇角不自觉上扬了些。   昨日他用菱花和紫兰草叶调了香,放在了少女的枕头里一些。   量虽不大,却刚好能让她一夜好梦。   “师父,您现在忙吗?您昨日不是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吗?我休息好了随时都可以去。”   “不急,现在还早。你可以再休息一会儿。”   容予原本计划的时间是晌午过后,绥汐醒来的时候不过清晨雾散。   连外头草叶上的露珠都没完全褪去。   “我也想不急,可我现在都还没入门。”   她用手托着脸叹了口气。   “昨日我回来路上遇到了顾师兄,他日常询问了下我的修行进度。”   “他说你什么了?”   “没,他什么都没说。”   “是在他旁边的白师妹不小心告诉了我,说她马上要去剑冢选剑了。”   绥汐说这话的时候尽量想要让自己的神情看上去温和如常,可盯着容予的时候还是让他感受到了一丝怨念。   “这么快?”   容予也有些意外。   他对谢远那两个徒弟有印象,尤其是顾长庚。   顾长庚算是整个剑宗乃至整个修真界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容予记得当年他入剑冢也是入青霄凌云一年左右。   这白羽然着实快得吓人了些。   “我记得她只是个双灵根。”   容予皱了皱眉,少有的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师父,双灵根整个剑宗内门弟子里也就顾师兄和她两人而已。”   听容予这语气,就好像双灵根是萝卜白菜一样,随便大街上就能找到似的。   “那也比不得你。”   容予这话说得再理所当然不过。   “哪怕你修的是无情道,依她的资质最多也只堪堪追上你修行的速度,不可能比你快这么多。”   绥汐听了怪不好意思的。   “我也没您说的那么厉害啦,就是比起旁人悟性高一些罢了。”   她抬起手挠了挠面颊,虽嘴上这么说着,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容予没再继续说了,他眼眸闪了闪,总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不说这个了,师父你赶紧带我去修行吧,我也想早些赶上顾师兄他们。”   “……你且与我来。”   不知为什么,绥汐总觉得容予心情不大好。   她跟着容予御剑去了小竹峰,那边一年四季竹叶常青,一片竹海。   尘渊一身青衣,就在清心阁里坐着。   “剑祖。”   尘渊看见容予的身影还有立刻起身行了个礼,余光瞥到了他身后的少女后一顿,抬眸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尘长老,好久不见了。”   尘渊没有先理会绥汐,而是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容予。   再次确认了一遍。   “剑祖昨日所委托我的事便是这个?”   “嗯。”   容予视线往旁边移了些,有些飘忽。   “这几日她便拜托你了。”   “既然如此,那有些事我得事先与您说清楚。”   尘渊看了一眼似乎还什么都不知道的绥汐,抱着手臂,微微抬起头。   只要绥汐稍一抬眸,便能看到对方线条优美的下颌线条。   “我下手可没轻重,也不会因为她是您徒弟而手下留情。”   “您若觉得不合适便将她带走吧,免得到时候您反倒怪罪起我来了。”   容予摇了摇头,正色说道。   “下手没轻重最好,疼了她才会拼命躲开。”   “……就为了帮她练速度,突破极限?”   尘渊嘴角抽搐了下,看到他微微颔首后心下还是不解。   “不是。若只为这个,您大可自己动手,何必兜这么大个圈子来找我?”   “别的我是不知道。可您揍人倒是一绝,极有天赋,不比我差。”   绥汐年纪太小可能不知道,但对于容予的丰功伟绩尘渊却如数家珍,都记得格外清楚。   他虽对宗门内的人平和近人,但动起手来那个狠劲儿让人脊背发凉。   想当年,上至佛修,下到魔修,中间还有几个昆仑蓬莱的大能。   可以说,除了桃源的那些女修们没被他揍过,谁没挨过他的毒打?   现在性子虽收敛了好些,没了年少那般热血气性。   却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我下不去手。”   容予沉默了半晌,低声这么说道。   尘渊被噎住了。   这听起来没什么问题,可仔细想想却越发让他觉得好笑。   这下绥汐算是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她震惊地看向容予。   “师父,原来您所说的换个修行就是送我来挨揍的?”   而且您下不去手便让别人来揍我?   妙啊,逻辑鬼才。   “……也不是。”   容予心虚不敢与绥汐对视,他长长的睫毛颤了下。   “只要你躲得开就不会被揍了。”   “为师相信你。”   说着相信绥汐的容予草草与尘渊嘱托了几句后,连绥汐的眼睛都不敢看,连忙遁走没了身影。   尘渊感知到周围没了容予的灵力后,这才确定对方是真的将绥汐交给自己,且不会插手干涉了。   他垂眸看着绥汐,乌黑的头发上比往日多了一根木兰白玉簪子。   “簪子不错。”   “啊,谢谢。”   绥汐下意识抬起手摸了摸头上的簪子,对尘渊少有的夸奖并没感到多高兴。   她咽了咽口水,看向面容清冷,没什么暖意的青年。   “尘长老,可以不要打脸吗?”   “你不是断情绝爱了吗?女为悦己者容,你现在应该不怎么在意自己的容貌了才对。”   绥汐起不了这种旖旎心思,所以脸伤到了应该也不会在意。   尘渊虽不会伤她的脸,可他的嘴却依旧不饶人地嘲讽了一句。   少女听后,用一种特别意外的眼神看向尘渊。   “……你为何如此看我?”   “我还以为尘长老你是那种想法特别前卫,不受世间规矩约束的人。”   尘渊皱了皱眉,不明白对方为何突然这么说。   “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别拐弯抹角的。”   “尘长老,你之前可有过道侣?”   “没。你问这个做什么?”   绥汐见对方开始不耐烦了,也不怕,不慌不忙地开口。   “你不明白那便对了。”   她抬眸直直地注视着对方的眼睛。   “有时候女子打扮,爱护自己的容貌并不只是为了取悦心上人。”   尘渊似懂非懂,他虽觉得绥汐说的有些道理,却并未完全肯定。   “那你说说看,还为了什么?”   “为了自己开心啊。”   “就算我不怎么打扮,如果我脸上有疤痕什么,我照着镜子也会心情郁闷的。”   绥汐摸了摸自己的脸,光滑细腻,气色也极好。   “……无聊。”   尘渊还以为会是什么回答,他掀了下眼皮,没再搭理绥汐。   绥汐见他径直往竹林里头走去,连忙跟了上来。   “诶!尘长老,我真没骗你!”   她以为尘渊不信她。   “就像我见你。你生得好看,我瞧着赏心悦目,心头也欢喜。”   尘渊脚步一顿,回头看向正竭力与自己解释着的绥汐。   他看着绥汐。   少女见他回头,弯着眉眼笑的灿烂。似乎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尘渊盯着她看,眸子晦暗。   看得绥汐以为自己又说错了话。   她怕对方猝不及防就给自己一记指风,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尘长老?”   “你这话可与其他人说过?”   “没。”   绥汐仔细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尘渊唇角勾起,第一次没有丝毫嘲讽和冷意地笑了。   周围竹叶飘然,风吹来把他发梢带起。   他整个人都少有的柔和起来。   “你好像很高兴?”   “那我以后也多与顾师兄说说,你都听乐了,他肯定也开怀。”   绥汐的话尘渊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   他薄唇往下抿了些。   怪不得敢断情绝爱。   果真是个没心没肺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尘长老:我不会手下留情了。:)   还有一更,晚上见。   感谢在2019-12-27 23:06:08~2019-12-28 16:46: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嗯嗯嗯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日青 2个;曹小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落羽 20瓶;若零、annice、愿为雨 10瓶;莫茗、mw 3瓶;玲珑红豆、妖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青霄凌云是当今第一大剑宗,其中的剑冢都是先辈们使用且留下的。   里头的剑大多都是上了三百年的高龄,生了灵性。   一般这样的剑和人一样,都有点儿傲骨。   若想选次一点儿的,好上手的剑倒是挺容易的,只需要磨合一段时间便能使得得心应手。   不过只要是剑修都不会退而求次,尤其是剑这样,是他们的半身,更是马虎不得。   顾长庚当时进剑冢的时候是五百年来作为年轻的,年仅十八便将剑冢第八重里放着的惊寒给驯服。   这几乎是往后每一年新入门的弟子们都知道的事情。   尽管顾长庚独来独往,不擅人际交往,可他们也不得不承认他的优秀。   修者之中天赋者让人艳羡,有天赋又勤勉的更是让人望尘莫及。   而青年便两者都给占了。   当大家都以为这样的记录要打破得再需要个好几百年。   然而不想才过了不到五年,青霄凌云又出了个年仅十五便获得了入剑冢取剑资格的。   更巧的是她与顾长庚师出同门,都出自宗主谢远门下。   才入门堪堪两个月的时间,实在让人咋舌。   “当初我便知道白师妹是今年这群弟子里资质最好的,不想竟好到了这种程度。比起当年顾师兄去剑冢取剑都要早了整整八个月之久。”   “双灵根资质自然是极佳的,我们这样的只有羡慕的份儿,比不上比不上。”   只不过一天的时间,白羽然得到了入剑冢资格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青霄凌云。   无论是内门弟子还是外门的,得了空便会讨论一番。   倒不是他们大惊小怪了,只是这两月就入剑冢的事情前所未闻。   这也就比当年剑祖容予入道当日便被青霄择中稍微次些。   的确是一件足够让他们惊讶好长时间的事情。   而且不光是剑祖上下的弟子,此事也惊动了各峰的长老。   也包括了剑祖容予。   “师兄,你确定你没推衍错?”   容予皱了皱眉,看着属于白羽然的那盏魂灯上隐约出现了天青之色。   “我当时也很是震惊,连着算了三次,可结果都是一样。”   “……这上面的确是青峦之火。”   青峦即修者魂格之中入道之征兆,如果错过了便会转为青黄。   再想要入道便有些难了。   而白羽然作为剑修,入道之征兆便是取剑。   容予用灵力去探了,上面并未有动过手脚的痕迹。   “看来是我多想了。”   他虽是这么说着,视线落在那魂灯上的时候极为淡然。   看不出什么情绪。   “既然这青峦之火不假,师兄便让那白羽然早些时候入剑冢取剑吧,免得误了时机。”   谢远将白羽然的那盏魂灯小心翼翼地放回了原位。   “我今早便将长庚从山下唤了回来,有他引她去剑冢应该不会出什么差池。”   魂灯阁里千万魂灯明亮如星辰,白羽然的那盏的青色灯火显得显眼。   顾长庚前几日奉命下山去斩杀一条火蛟龙,刚解决完手中的事情便收到了青鸢的消息。   这才连夜赶了回来。   白羽然早就在逍遥峰大殿里等着了,一见到青年的身影后立刻高兴地小跑着过去。   “长庚师兄!你回来啦!”   她已经好几日没有见到顾长庚了,自然要比往日更激动些。   “我听师父说你下山斩杀那个七品火蛟龙去了。那火蛟龙厉害吗,有没有伤到你?”   “无碍。”   顾长庚毫发无损,只是衣衫因为赶路急了而稍微有些褶皱罢了。   “师父说你魂灯已显青峦之色,该入剑冢取剑了。”   见白羽然点头回应之后,顾长庚心下还是挺惊讶的。   他原以为这一届内门弟子里最先入剑冢的应该是绥汐,毕竟人天灵根哪怕修了无情道其资质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不想最先得到入剑冢取剑资格的竟是白羽然。   倒不是顾长庚看不起对方,只是不解和疑惑更多而已。   “只白师妹一人吗?绥师妹近日的魂灯也可有青峦之象吗?”   白羽然之前知晓了绥汐只能修无情道的事情,心下也没再埋怨她瞒着不告诉自己她师父是剑祖容予的事情。   甚至还有些同情。   现在一听顾长庚一回来便问的是绥汐,心里又不舒服了起来。   “师父说了只我一个那便只我一个,师兄难道是质疑师父的推衍之术吗?”   谢远的推衍之术能算天下事,从未出过差错,在修真界都极负盛名。   他一般很少算人命格和劫数,因为这些都是忌讳,不过若是得当事人同意倒也不是不可。   而此次因为青峦之火出现的实在太早了些,谢远为了以防万一,来来回回推衍了好几次。   确定了之后这才唤了顾长庚回来。   “我并无此意。”   顾长庚瞧出了白羽然有些不高兴了,于是闭了嘴没再继续问绥汐的事情了。   “白师妹,若你准备妥当了便与我去剑冢吧。”   他看了看天色。   正值日上三竿,阳光极好。   剑冢里的那些剑剑下亡魂无数,血腥味和阴寒之气都很重。   尤其是晚上。   “我们趁着天没黑下来之前早去早回吧。”   “到了晚上剑冢里的剑很是暴戾很难控制,容易伤到人。”   白羽然听后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白日呢?会不会也一个不受控制伤到人?”   顾长庚想了想,想要摇头给对方一个安心的回答却也没办法百分之百的肯定。   “一般情况是不会的,白日剑冢里的剑大多都处于休眠状态,都很稳定。”   “不过也有例外。”   他给白羽然说得很仔细,对方是第一次进剑冢,肯定是不了解里面的内部结构的。   “青霄凌云里的剑冢一共分外九重,越高的地方放着的剑越难控制。你量力而行,不要去最后几重就成。”   白羽然眼眸闪了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没有立刻回应顾长庚,只抿着红唇紧紧地跟在对方的身后。   “长庚师兄,我听说你的惊寒当时就放置在剑冢的第八重。”   “那你当时取它的时候有没有被它伤到?”   顾长庚下意识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惊寒。   它乖乖地在剑鞘里待着,和出鞘时候的锋芒凛冽完全不同,显得温顺极了。   “没有。”   白羽然见顾长庚摇了摇头,心下的紧张褪去了大半。   “那这么看来上面放着的剑也没多   那么可怕嘛。”   青年眼神淡淡地瞥了一眼白羽然。   “它是没有伤我,只不过把我在里头冻了三天三夜。   我在第四日清醒过来之后才出了剑冢。”   “……”   白羽然没再说话了。   她手不自觉攥着衣袖,一路上都很是忐忑。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长庚停下了脚步回头唤了一声。   “白师妹,剑冢到了。”   白羽然抬眸看去,先入眼的是一片青葱绿意。   在树木葱茏的掩映之下,九重剑冢隐约可见。   这里和其他峰的景致没太大区别。   只不过四周除了树木之外,没有一只飞鸟,也没有灵宠的影子。   静谧极了,似乎没什么生气。   “从这条小径过去,一直走便能到剑冢的入口。”   顾长庚为白羽然指了指方向,她顺着那儿看去。   果不其然有一条小径,两旁草叶茂盛,不仔细看可能都找不着。   “长庚师兄,你不与我一同去吗?”   “我在这里便能感知到剑冢四周的一切,不需要特意靠近。”   “可,可是我有点儿害怕。”   白羽然是真的心里发怵,尤其是刚才听到了顾长庚说自己被冻了三天三夜之后,更是没底儿。   青年沉默了一会儿,用一种极为不解的眼神看向白羽然。   “师妹,我就算同你过了这条小径也不能进剑冢。”   “你若是觉得那小径过于僻静便瞬移过去吧,一眨眼的工夫。”   白羽然眼泪汪汪地看着顾长庚,最后咬着下嘴唇跺了跺脚,抹着眼泪往小径那边跑去。   头也没回。   顾长庚瞧着白羽然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肉眼瞧不见了之后这才不慌不忙地收回了视线。   “这不是能自己走吗?”   半晌,青年不解地这么低喃了一句。   白羽然跑过小径到了剑冢入口的时候伤心地哭了好一会儿。   眼睛都哭红了,这才平复了下情绪。   她抬头看着这高得惊人的剑冢,阴寒之气还未到夜里她都感受得一清二楚。   从入口看过去,是无尽的黑暗没有一点儿光亮。   白羽然深吸了一口气,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往入口方向进去。   她原以为需要个火诀把里头照亮堂才能视物。   却不想她前脚刚一进去,周围便“噌”的一下亮起了幽蓝色的火焰。   这里只是第一重,里头的剑一把把随意插在玄黑的巨石上,墙壁上,甚至是角落缝隙之中。   没有任何规律,就这么随意摆放着。   剑刃在幽蓝色的光之中散着凛冽的寒意,森然得可怖。   白羽然一个在王城里娇生惯养的小姑娘哪里见过这么多兵刃,还是这样杀气凛然的。   她尽量让自己忽略心里发毛的感觉。   她没有忘记自己进剑冢的目的,哪怕第一重便足以让她感到压抑。   白羽然还是抿着红唇,她抬头看了看上头无尽的黑暗。   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往上头走去。   她从第一重上去,路过第二重,第三重,乃至最后到了与顾长庚惊寒级别一般的第八重时候也没有停下。   直到最后,白羽然到了最后一重后这才没再继续。   第九重的剑气的压迫感比起第八重来更是可怖。   白羽然竭力用灵力运转着调整呼吸,都压不住心头的心悸。   她苍白着脸色,不得不将入青霄凌云以来一直藏着的灵宝拿了出来。   这是她母亲给她的赤火莲,九品灵宝,极为难得。   可压制住剑冢里的剑气。   在用了灵宝将四周的剑气压下去之后白羽然才勉强能够呼吸顺畅。   她拍了拍胸口,继续往第九重里面走去。   她知道,这里只放了一把剑。   斩魔剑息风。   剑气可斩风破云,断山劈海,霸道至极。   然而这些都不是它最厉害的地方。   它最厉害之处便是能够斩断魔气,入魔者可用它恢复心智,身上有魔气的也可用它消褪干净,回归正途。   不过这息风厉害归厉害,却极难驾驭。   心中稍有邪念之人如若用它,很容易反被其控制,生了心魔。   斩魔剑剑主如若生了心魔,是无法斩断的。   除非自戕。   这是一把双刃剑,一不小心使用不当便会害害人害己。   甚至万劫不复。   白羽然走到了第九重的最深处,在那的角落里总算找到了那把传说中的斩魔剑——息风。   那是一把看上去普通至极的剑。   剑身坑坑洼洼,浑身乌漆嘛黑的,一点儿剑的光亮都没有。   尤其是在这样没有什么光亮的黑暗的环境里面。   若不是白羽然仔仔细细地一点儿一点儿去找,根本没人能一眼发现。   毫无存在感。   “这就是斩魔剑?”   连白羽然自己哪怕是亲眼所见也很是惊讶。   不为别的,这剑太普通,且没有丝毫锋芒。   更像是一把生了锈,钝了的,被人随意扔在此处的破剑。   然而这里已经没有其他剑的影子了。   白羽然即使不相信也不得不接受眼前这寒碜至极的破剑。   就是大名鼎鼎的,与青霄并为双剑的斩魔剑息风。   “……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一点儿也不好看。”   她嘟囔着抱怨了一会儿,最后在心里叹了口气。   “算了,我取你是为了用你斩魔气,好不好看什么的也无所谓了,只要好用就成。”   白羽然自己说服了自己,做好了心理工作后,她这才伸手。   往那块巨石上插着的息风剑上过去。   可少女手快要靠近剑上的时候,剑冢骤风而起,将她吹的眼睛都无法睁开。   过了好一会儿,等到风停了之后,白羽然这才慢慢睁开了眼睛。   她抬眸一看,愣住了。   刚才还静静地插在巨石之上的斩魔剑一下子没了踪影。   此事只剩下了一块和息风剑身一样坑坑洼洼的石头。   ……   白羽然今日去剑冢取剑的事情整个剑宗都传开了。   就连远在凌云峰的绥汐,也在被尘渊打得半死回来的时候也听说了。   容予正在那边将珍珠往簪子上放,感知到绥汐回来后立刻收了回去。   抬眸一看,少女比昨日伤得更重。   拖着一条腿一瘸一拐地往这边走来。   容予见此指尖一动,一颗丹药便推入了少女的唇齿之间。   随着清甜的气息在她口腔中散开,她身上的伤也好了个完全。   可身上的伤好了,绥汐心里的伤却没有。   她觉得自己太难了。   绥汐哭丧着脸,见到容予之后心中更加委屈。   “师父,为什么我就这几日挨揍的工夫,人白师妹就这么快进剑冢取剑了呜呜呜……”   “没事,你也快了。到时候你一定能取一把与你契合的好剑。”   容予这话并不是安抚,而是实话实说。   这几日他之所以把绥汐交给尘渊那儿并不单纯是为了让她挨打。   只要她能够完全躲过尘渊的指风之后,那她的速度便达到了一个质的飞跃。   到时候别说一日绕青霄凌云两周了,连口气也不带怎么喘的。   绥汐坐下喝了口茶。   “但愿如此吧,不然我这几日的打就白挨了,我可受不了这样的委屈。”   “他打得真有那么重?”   容予皱了皱眉,有些心疼。   “我叮嘱过他,只让他出三成力的。”   “才三成?”   绥汐觉得尘渊每一下落在自己身上都像是骨头断了似的,真的在往死里打,毫不留情。   结果现在容予告诉她对方只用了三成的力。   她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不知道该感谢尘渊的确做到了手下留情留了自己一条性命,还是该如何。   “你没怎么被打过,不知道修者下手非死即伤。”   容予将托人从山下带来的糕点递给了绥汐。   “忍一忍,过几日便好了。”   “……师父,你真的很不会安慰人。”   绥汐接过他手中的糕点,咬了一口。   松软可口,很是清甜。   她没忍住,吃完了又吃了一块。   “这是云酥糕。听说在王城的贵族小姐们之中的口碑很好,我托人给你带了一些回来。”   贵族的嘴一向挑剔,他们觉得好吃的东西大多都不会难吃。   绥汐听后不知为何,绕是再如何香甜,也莫名有些吃不下去了。   她下意识想起了林深。   他也曾为自己去淮城买了好些糕点,虽不比这云酥糕吃起来细腻可口。   可容予此时的语气,眼神,都像极了他。   加上他的模样和林深一般无二,这更让绥汐嘴里的糕点难以下咽。   “……师父,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她放下手中的糕点。   然后抬眸看向唇角带笑,眉眼柔和的容予。   容予一顿,不知绥汐为何会这么问。   “我是你师父,自然该对你好。”   “是吗……”   绥汐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   可容予的回答却又让她挑不出什么错儿来。   容予千年来只收了她一个徒弟。   可能不大懂得掌握师与徒之间的那个度。   “其实这些你不用特意让人给我带,我来这里不是来享受的。虽然我尚未学会辟谷,但是只要能填饱肚子就好,不需要这样精细的吃食。”   “……你不喜欢?”   容予低头看着绥汐刚才吃了一半放回盘子里的那块云酥糕。   他的眼眸闪烁,如摇曳的灯火一般明灭。   “也不是不喜欢,这糕点还挺好吃的。”   “就是您对我太好了,让我不大习惯。再怎么说我是您的徒弟,合着也该是我给您找糕点来孝敬您才对……”   绥汐说不大清楚,就是觉得别扭。   “我不需要你孝敬我。”   容予也不想让绥汐为难,他抿着薄唇,俊美的脸上少有的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   这句话不知怎么的,让绥汐更加头疼。   “不是,您怎么就不明白我的意思呢?”   她叹了口气。   “我的意思是说您是我的师父,您不用,也不该做这些事情。”   绥汐看着容予还是一脸的不明白。   她嗫嚅了下唇,虽觉得这么说可能有些不知好歹,而且还伤人。   但她心里莫名的,很想要区别开这些事情。   “这些该是道侣做的,您这么做不大合适。”   容予睫毛一颤,有什么东西撞上心头。   他了解绥汐,不可能会无端端说这些话。   联系前后,不用怎么想容予也能猜到些什么。   “……他也为你备过糕点?”   他很敏锐,敏锐到似乎眼前能够看到所对应的画面。   看到那个和自己一般模样的男人也曾如自己这般,满眼柔软地看着她吃的一脸餍足。   这是容予前几日梦里的画面,细碎却清晰。   也正是因为恍惚梦见过,所以他不知怎么也临时起了意,让人去带了糕点回来。   绥汐一怔,反应了好一会儿这才弄明白容予所说的[他]是林深。   “……嗯,所以您别这样做,我会不自觉想起他的。”   因为容予和林深长得一模一样,他只要稍微做些类似的举动。   她便会立刻代入,甚至重合。   “还有呢?”   “嗯?”   绥汐不明所以的看向垂眸瞧不清神情的容予。   “他还为你做过什么?我避开些,免得你为难。”   他声音很沉,以往时候清冽如泉,这个时候似月下青石板。   月光洒在上面似白霜,清冷且淡漠。   连同呼出的气息也在溢出唇齿的瞬间,凝成了散不开的白雾氤氲。   绥汐没有觉察到容予情绪有何不对,或者更准确来说她是感觉不到他人的情绪变化。   她还真仔细顺着容予的话去思考。   “我想想啊……”   绥汐想事情的时候头会不自觉晃一下,这个时候她头上的木兰花簪子上的流苏撞上了发簪。   这让她下意识想起来了什么。   “对了,他还给我做了个桃花簪子。”   “当然,我也就随便举个例子。师父哪可能会闲得给我做这些姑娘家的玩意儿?”   良久,容予抬头,唇角如往常一样微微上扬着。   看不出什么异样。   “师父手笨,也不会做这些。”   “没事,师父您不用做这些。而且簪子我弟弟给我做了一支,我有它就够了,其他的也不需要。”   绥汐笑着摸了摸头上的木兰簪子,想到绥沉眉眼里满是柔软。   如果这个时候绥汐稍微注意仔细去看的话就会发现,容予的眼里没有丝毫暖意。   这个时候微风渐起,四周的树叶也被吹得飒飒作响。   他衣袖中的手指一动,稍微一捻。   那颗被他细细挑选的最圆润的粉色珍珠化作粉末,如细沙般散入了风中。   作者有话要说:  容予:我醋我自己。   我不得虐女主,我女主控。   还有,不是全员单箭头,是部分单箭头[狗头。]   我就喜欢他们舔到最后还可能一无所有的样子。   我badbad感谢在2019-12-28 16:46:06~2019-12-28 22:15: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槿汐 50瓶;千爱里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入道者因所修术法不同,而各有别。   如极负盛名的青霄凌云,是剑修心往神移之地,林深处的绝云寺,则是天下佛修的圣地。   桃源女修为主,昆仑与蓬莱海纳百川天赋者,剑修药修皆可,并无主次之分。   而南冥凤山则不同于这些正派门楣,他们所修术法大多狠戾阴毒,为正道所不齿。   出的是天下妖修。   不过他们做事大多不会太过火,点到即止,所以几百年来也算与正道之间相安无事。   算是往前一步成魔修同门,退后一步回归正途的中立阵营。   也正因为如此行事,妖修反而比起动荡不定的魔修要安稳许多。   现任凤山妖主朱翊是个没什么事业心的妖修。   他从出生开始便顺风顺水,没什么野心和志向。   凤山内殿高位之上,他正一脸不耐烦地听着下面探听消息的妖修汇报。   “属下将南越王城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那个九品赤火莲,想必这灵宝尚且还在魔人手中。”   “可若是那赤火莲真在他们手中,为何前些时候他们那小魔尊要突然隐匿身形?这说不通啊。”   赤火莲是能够压制住气息的灵宝。   哪怕是魔尊这种级别的魔修身上所带着的气息,也能够被压制完全,不会被人觉察分毫。   而妖修的气息也同样能够被其隐藏。   朱翊一月之前就派人去找这灵宝了。   这是先魔尊留给他人族的爱人的,他爱人是南越王城的一位王妃。   听说当时那王妃为先魔尊生下来一个孩子,由于她的生父并非人类,自小就得靠这赤火莲给隐藏魔气。   一是为了不被人族发现,被当做异类处置,二则最为主要,是为了防止魔族的人找到。   魔族内部常年动乱,易主是常事。   先魔尊是死于剑祖容予的剑下,魔族为了局势安稳,对外只说魔尊渡劫未过,殒命于天雷。   容予也不是个喜欢将杀戮宣扬的性子,这件事也只宗主和几位长老知道。   先魔尊当年的确是渡劫未过,却并未殒命,反而越发神智不清,走火入魔。   容予提剑斩杀,但因神识受损,也休养了好一段时间。   此后到他出关,这件事才算真正平息下来,无人再提了。   “妖主,您确定那先魔尊的姘头真的是南越王妃?”   倒不是他们不信,只是他们在去王城找那赤火莲的时候也曾打听了下关于那王妃的消息。   王妃是有,只不过南越王城有好几个王爷,王妃也有好些。   其中每一个都至少有三四个孩子,再加上那赤火莲能隐藏气息,他们更是难以确定谁是先魔尊遗留在人族的孩子。   这都是最重要的,如若先魔尊真的将那九品赤火莲留下了。   那么即使他们找不到那孩子,也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然而最后什么都没有,他们连个灵宝的影子都没瞧见。   “看来那灵宝已经不在王城了。”   朱翊心下有些遗憾,看来是他来晚了一步。   他的猜测不会有错,既然那先魔尊的孩子十五年都没被人发现,那么这灵宝的的确确应该是在那王城里。   哪怕现在不在,之前也是应该在的。   “那您的意思是,我们这么半个月时间是白忙活了?”   下面的妖修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他刚连夜赶回来告知朱翊灵宝不在的消息。   风尘仆仆,很是辛劳。   “当然不是。你们这不告诉我王城里没赤火莲了吗?也算是个消息。”   “……”   下面的人听着高位上坐着的红衣男子这话,心里敢怒不敢言。   “……妖主,有一事我实在不明白,不知您可否为我解惑?”   “说。”   朱翊眼皮掀了下,视线都没往对方落。   “您要这赤火莲做什么?以您的能耐哪用得着隐去气息,什么地方在您眼里不都如过无人之境吗?”   “谁说的?”   他听那妖修这般夸赞心里无半分愉悦。   他的语气微扬,狭长的眉眼淡淡扫过来,看上去慵懒莫名。   “这世上不还有一处是我不能任意出入的吗?”   下面的妖修一顿,而后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妖主,您是要去青霄凌云?!”   他惊了,猛地抬头愕然地看向高位上姿态懒散的朱翊。   “我们妖族不是素来都保持中立的吗?为何……”   “还能为什么?肯定妖主终于下定决心搞一番大作为了!之前叫我们去取魔族的灵宝肯定想要用来掩藏气息上那剑宗一探究竟,到时候动手也能够抢占先机!”   旁边的黑刹看着殿内几个老臣自以为get到了朱翊的打算而激动的面色涨红,颇有回光返照的迹象。   哪有平日的老态?   “妖主,如若之前你上青霄凌云老 臣绝不会如此唠叨。只是前些日子那剑祖容予闭关刚出,你现在去可能很难全身而退……”   老者胡子跟着嘴唇一起动,面上担忧之色没有丝毫掩藏。   “要不这样吧,这次让黑刹先去探探路,届时您再去如何?”   从刚才到现在一直都默不作声等着背景板的黑刹突然被cue。   他身子一激灵,慌忙看向红衣男子。   无论是妖修还是魔修,骨子里对正派都是又怕又厌。   然而若是对容予的话,心中只有怕了。   黑刹虽是朱翊的左右手,修为在妖修之中更是佼佼者。   可哪怕是这样的实力,在面对容予的时候也是不够看的。   “妖主……”   他咽了咽口水,想要做了些心理准备,却怎么也过不了自己这关。   “本座还什么都没说呢,你们倒是体贴,都给我安排妥当了。”   朱翊单手撑着下颌,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脸。   “既然你们这么能干,要不这妖主的位置交给你们来坐如何?”   “属下不敢!”   他们吓得“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背后,额头,冷汗涔涔。   低着头不敢往上头看,不再敢吭声一句。   “黑刹……”   “属下愿意替妖主去青霄凌云!如若属下身死,恳求妖主照顾下我那年迈且不能自理的老母亲!”   黑刹上前单膝跪下,紧绷着脸,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我没让你替我去。”   朱翊被气笑了。   “你且帮我暂时处理下族内事务。”   “妖主,您的意思是您要一人去?”   “那赤火莲没寻到也不碍事,我不多停留便是。”   朱翊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有信心,他化神修为,虽不及容予羽化之境,在全修真却也少有对手。   只要注意些容予并不能立刻觉察,要全身而退也不是什么难事。   青霄凌云。   小竹峰内。   和往日一样,今日的绥汐还在挨打。   在刚堪堪躲过擦脸而过的一道指风之后,绥汐体力不支,脚一滑跌落进了身后的溪水里。   料峭寒意未褪全,绕是春日,绥汐也被冷得直哆嗦。   “竟躲过了,倒是有些长进。”   尘渊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他刚才那记指风比之前的要快,原想着给绥汐脑门儿一下,给她个苦头吃。   不想却被她给躲开了。   绥汐将面前湿哒哒的头发往后头一抹,清丽的脸上满是水珠。   水珠顺着她的脸往下滴落在溪中,涟漪层层。   “尘长老,刚刚我算躲过了你的指风吧,那这修行是不是可以告一段落了?”   之前容予说过,这个修行练的是速度。   只要她能够躲开尘渊的指风就成。   尘渊皱了皱眉,对绥汐这话显然很不满意。   “当年那顾小子在我手中生生挨了一月都没吭声一次,你这才七日便受不住了?”   “顾师兄也被您揍……指点过?”   绥汐险些说错话,她连忙纠正了下字句,好在尘渊也并未与她计较。   “我尚未收过徒弟,自然手下清闲。不过我也不是什么人都教,顾长庚那小子剑使得不错,我心情好,便去逍遥峰陪他玩了些日子。”   “……听您这话好像是您自个儿主动去招惹的顾师兄?”   这话尘渊不爱听了。   他抱着手臂,俊脸沉了下来,垂眸扫了过去。   “什么叫我去招惹的他?是我当时瞧他剑法出了点儿差错好心指点了一番,后来一月都是他自己上小竹峰讨打的。”   “严格来说该是他来招惹我才对。”   虽觉得[招惹]一词不大对劲,可尘渊不大喜欢被人误会,先与绥汐说了事情原委。   “也多亏了我,连着揍了他一月他才突破了瓶颈,入了金丹期。”   绥汐满脸不可思议。   “被揍就能突破瓶颈?!”   “瞧你那没见识的样子。不然你以为你那师父为什么把你扔到我这儿来挨打?”   尘渊被少女这反应给逗乐了。   他以为绥汐也大致上明白了容予为何会将她扔给自己,却不想这几日的打除了反应稍微提升了一点儿,其他也算是白挨了。   “你仔细想想我这几日打你什么地方最多?”   “……屁股。”   尘渊险些一口老血梗在喉咙。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我何时……”   “我现在屁股都还疼得厉害。”   绥汐盯着他,眼神很是哀怨。   他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结果脑子里突然想起了什么后一顿,耳根不知何时泛起了绯色。   “我打的是你的大腿,你躲开动作太大,自然十次有九次都落在你的……臀部。”   尘渊深吸了一口气,别开视线不再看绥汐,这才继续说道。   “你的身上全是破绽,尤其大腿无力,要想跑完剑宗两周得先把你的速度练到极致。”   “也就是将你的腿部力量练到极致。”   “懂了。”   绥汐捏了捏下巴,顺着尘渊的话去思考。   “那我刚才躲开了,所以我之后能不挨揍了吗?”   尘渊发现了,眼前的少女根本没太仔细听,只想着早些结束不再被打。   他似笑非笑得看了绥汐一眼,眉眼里满是冷意。   “来,你上来再来一次。   若是躲过了我定然放你回去。”   绥汐还泡在水里,听到尘渊这么说一愣。   她抬头看向逆着光冲她笑的一脸温柔,甚至还弯腰,朝着她伸了一只手过来的尘渊。   绥汐怔住了,低头看了下对方骨节分明的手。   长得好看的人就是不一样,手都这般修长,连指甲都修的干干净净。   指尖在阳光下还透着淡淡的粉。   “啊,谢谢尘长老,我可以自己……?!!”   绥汐话还没说完,那伸向她的那只手动作一变。   擦面便是一道凛冽的指风过来。   她身子慌忙往后一仰,那指风才躲开。   绥汐被吓得够呛,刚准备起身从水里出来。   不想还没来得及起来,“轰隆”一声,凌空飞来一把玄黑铁剑骤然插在了溪水之中。   剑刚落,那小溪像是惊起了万般巨浪。   连带着周遭的山脉草木都一同震落了好些,竹叶飒飒飘了满天。   尘渊见此,少有的慌了一瞬。   他用力一挥,面前的竹叶被全部剥开。   一把雪色长剑不知从何飞来,稳稳地被他握住。   他凝了灵力,蓄力一劈,将眼前的水花劈开。   水落风静止。   绥汐面朝上躺在溪水之中,一把玄黑铁剑直刺进了她的心脏。   “绥汐!你醒醒!”   尘渊不顾刚才震落的沙石的脏污,踏进溪水。   他认得这把剑,是剑冢第九重的息风。   玄黑的铁剑上面坑坑洼洼,却凝满了黑雾似的东西。   挥散不开,也没办法将其压制。   尘渊薄唇抿着,放下手中的雪剑,将灵力凝在右手虎口处。   他缓缓伸手过去,放在了息风的剑柄之上。   尘渊从未碰触过息风,却也知晓它的威力。   他打算将它拔.出来,但不敢用力。只得小心翼翼,一点一点地用灵力将其从绥汐的胸口推出。   剑一寸一寸地往外,尘渊额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凝了一层薄薄的汗珠。   少女眉眼禁闭,气若游丝。   连唇色也没了色泽,看上去虚弱极了。   “尘长老……”   “我在。”   尘渊眼眸一闪,看着绥汐苍白的脸色。   他喉咙一紧,因为低着头逆着光,脸色晦暗莫明。   “你先忍一忍,我这就将剑拔.出来。”   “不……”   她说话很吃力,说出一个字都很艰难。   “你若是疼得受不了便咬我。”   尘渊以为绥汐怕疼,他沉声将没有握住剑柄的手放在了她的唇边。   绥汐摇了摇头,眼睛直勾勾盯着尘渊。   “您,您能凑近些吗?我有事情想与你说。”   她声音很弱,脸色也很不好看。   光是看着便知道的确疼得厉害。   尘渊想让她闭嘴保存体力,却看她眼神灼灼,似乎有什么很要紧的事情。   他唇角往下压,低头凑近了些。   “尘长老,我,我明日之后是不是可以不用挨打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绥汐:什么事都好说,只要不挨打。   还有一更,十二点前,我去了感谢在2019-12-28 22:15:22~2019-12-29 19:20: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7777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黎格 2个;虎东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笛碧云风 15瓶;& 12瓶;虎东东 10瓶;阿狸的999朵玫瑰 5瓶;君不见、人能长清静 4瓶;你若无心我便休、青女月 2瓶;恩莉丝、锦、阙兴阑珊、上原结夏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白栎刚从后山打完牙祭回来,吃饱喝足之后还在外头懒洋洋地晒了会儿太阳才回了主殿。   它打了个呵欠,抬眸看向不知道在翻看着什么书籍的容予。   “回来了?”   容予听到动静后掀了下眼皮,入眼是一团雪白毛球。   白栎走过去用脑袋蹭了蹭,舔了下容予的手。   之后伸展着四肢安稳乖巧地躺在容予的身边,金色的眼眸眯了眯。   它可能吃得有些多,胃里积食。   于是翻了个身子,朝着容予摊开着柔软雪白的肚皮。   容予看见后一愣,而后无奈地伸手帮它揉了揉肚子。   白栎舒服地从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它眼睛慢慢合上。   快要睡着的时候,门被骤风“啪”的一声给吹开了。   它一惊,耳朵一动,整个身子一激灵猛地跳了起来。   一脸警觉地盯着门口位置看去。   “剑祖!出大事了!”   尘渊抱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昏迷的绥汐进了主殿,语气急切。   “您快来看看!您徒弟快不行了!”   容予立刻放下了手中的书,在书落在桌上的瞬间,他人也几乎同时瞬移到了尘渊那边。   “你真往死里打了?!”   绥汐胸口的剑已经被拔出,此时面色苍白,双眼禁闭着,怎么看都是将死之相。   他威压如泰山,猛地压下。   尘渊后背冷汗潺潺,咬着唇强忍着容予施加在身上的压迫。   “不是,这伤并非出自我之手。”   “是谁?”   容予虽收回了威压,可面上如冰霜覆盖,整个人如肃杀的修罗。   寒意逼人。   尘渊将绥汐交给了容予抱着后,抬起手凭空划开了一个空间。   一只手伸进去,缓缓从里头取出了一把玄黑的铁剑。   这剑虽然之前贯穿进了绥汐的身体,可知剑尖儿沾染了一点儿殷红。   除此之外,没有丝毫血迹。   与此同时,绥汐身上也没有任何伤口。   “这斩魔剑原本应该放置于剑冢之中,今日不知为何突然凌空落下,直刺进了绥汐的心脏。”   尘渊垂眸看着皱着眉一脸难受却没办法清醒过来,似乎陷入了什么梦魇之中的少女。   “我将这剑拔出之后立刻用灵力护住了她的心脉,她身上虽没有伤口,可气息极为虚弱。”   “我寻不得原由,这便将其带了过来。”   如果是尘渊能够解决的伤势他大可不必过来找容予,可这是被斩魔剑所伤。   没有伤口,心脉也未受损。   他找不到从哪儿下手,只好将绥汐带过来了。   容予看着悬停在半空之中的斩魔剑,眼眸晦暗幽深。   “剑祖,您有法子吗?若不行我便去缥缈峰……”   “你去缥缈峰也没用,这不是药修能治的。”   容予打断了尘渊的话,他用手背轻轻地贴在绥汐的额头。   上面出了些薄汗,微微凉。   她紧皱着眉头,在容予手落下的一瞬间整个身子都疼得蜷缩了起来。   “疼……”   容予指尖一顿,长睫之下那眸子里闪过一丝疼惜。   “是斩魔剑穿心认了主,她疼得受不了给昏过去了。”   “认主?!”   尘渊瞳孔一缩,张了张嘴,好几次才开口涩声问道。   “这斩魔剑不是在剑冢吗,为何突然……”   “今日剑冢开了。”   容予不动声色地凝了灵力缓解着绥汐身上的疼痛。   见她眉头稍微舒展开来之后这才抿着薄唇说道。   尘渊一愣,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前几日整个宗门弟子都在传的那个消息。   说是谢远的弟子白羽然有着过人资质,比顾长庚还要早好几个月魂灯显露出青峦之色,得了入剑冢的资格。   他一般都在小竹峰里待着,不怎么过问外面的事情。   当时也只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也没多在意。   不想今日斩魔剑出,竟是因白羽然开剑冢取剑的缘故。   “可这斩魔剑长眠几百年,而且放置于第九重处,怎会无端跑出来?”   这不符合逻辑,尘渊没办法想明白。   “若是有人碰了它呢?”   “您的意思是……”   尘渊顺着容予的话想,却越发觉得蹊跷。   “不可能。那白羽然资质再出色也不过刚筑基不久,哪怕她上了第九重也不可能承受住上面的剑气的。”   剑冢里面放置的剑因着年份和危险程度而区别,越往上层走剑气越重,也越危险。   进剑冢选剑的弟子大多都会量力而行,不会作死。   像之前顾长庚,哪怕他身体素质再好,能力再出众也只能止步于第八重。   他虽然也上得了第九重,即使承受住了剑气也碰不得那斩魔剑。   这也是尘渊最费解的地方。   依白羽然的能耐,是绝不可能碰到并唤醒斩魔剑的。   容予没有说什么,他用手将因为被汗水浸湿而黏在绥汐面颊的头发给拨开别在了耳后。   “此事疑点颇多。你先勿张扬,我事后自会查清。”   尘渊也是个知情重的,即使心里百般疑惑,但是还是忍下了。   他微微颔首,脸色虽不怎么好看,却也答应了容予。   “那绥汐……”   他低头看着因疼痛缓解,面色已经好了许多的绥汐。   “你先回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即可。”   容予说完这话的时候视线没有从绥汐的脸上移开分毫。   在觉察到尘渊并没有离开后,他抬眸看了过去。   “还有事?”   尘渊的面容似被云雾蒙住了些情绪,看不真切。   他看着少女因为呼吸困难而微微张开的唇瓣。   尘渊鼻子灵,嗅到了空气中似乎有什么清甜气息浮动着。   “您帮她调了安神香?”   在整个青霄凌云,剑修们都醉心修行。   会调香,且能有如此持久功效的,只有容予一人。   这是他曾经少年时候去桃源学的,当时也是觉得有趣,竟生生将一千八十五种香都学了个完全。   然而学会之后却鲜少再调过。   世人皆知容予是调香高手,可从未有人嗅过他调的香。   尘渊在剑宗几百年来所嗅的都是四周草木清香,还有些女修们身上的香包的味道。   这样清冽纯粹,且带有充沛灵力的气息,除了容予他想不出其他人。   容予没想到对方的鼻子竟然如此灵敏,这主殿里还有他常用的香熏着,可尘渊还是一下子嗅出了绥汐身上的安神香气。   “嗯。”   “我见她白日累极,便调了安神香放在了她的枕下。”   尘渊沉默了一会儿,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卡住了一般没办法言说。   “……睡得安稳便好。”   良久,他这么沉声说了一句。   声音喑哑低沉得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尘渊离开主殿的时候容予视线从绥汐身上移开。   他的眸光明灭,如夜幕星火。   目送着尘渊的身影不见之后这才淡淡地收回了视线。   容予将绥汐带回了她的房间,用灵力一点一点,如春雨细绵。   他缓缓滋养着她的灵脉,缓解着她的疼痛。   直到绥汐不再难受,呼吸清浅地睡下了之后。   容予这才轻轻为她掖好了被子离开了房间。   绥汐一觉睡得香甜,直到夜深时候她才醒了过来。   她意识清醒时候猛地坐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处。   不痛,也没有伤口。   难不成是做梦?   绥汐疑惑地摸了摸后脑勺,她看了看窗外。   现在已经是晚上了。   月光清冷,落在树上和地面瞬间凝成了一片白霜。   她清楚地记得她出去的时候天还是亮的。   “之前尘长老是在现实中揍我,还是我回来倒床睡着了梦到他在梦里揍我?”   绥汐分不清之前和尘渊在外面修行是真是假,一觉醒来很是恍惚。   “那你有没有梦到我?”   一个调侃的声音从绥汐的身后传来,语调微微上扬。   熟悉得让绥汐脑海里一瞬间便浮现出了对应的人的脸。   “朱翊?!”   绥汐回头一看,果不其然是朱翊。   他笑得像只狐狸,俊美的脸上依旧带着些蛊惑意味。   那双眸子似漩涡,稍微不小心与他对视久了便会陷落下去。   绥汐看了看四周,往日这个时候白栎可能睡了醒过来在外面散步了。   确认了没有白栎的身影之后,她这才压低了声音询问。   “你怎么在这?”   “我来看你啊。”   朱翊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他十分自在地坐在床边。   他扫了扫绥汐房间的布置。   和其他的姑娘家不一样,既没有什么饰物也没什么颜色鲜艳粉嫩的东西。整洁干净,反而像个苦行僧。   “怎么没添置点东西啊,姑娘家屋子里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可不行。”   “你师父呢?堂堂青霄凌云剑祖不会连些好看好玩的物件都拿不出来吧。”   朱翊抱着手臂皱了皱眉,再次确认了下真的什么都没有后莫名对容予不满了起来。   “我师父管我吃管我住就很不错了,他干嘛要管我这些琐碎东西?”   绥汐听后不乐意了。   她原本还挺高兴看到朱翊的,不想他一开口便说起了容予的不是。   朱翊对绥汐这般反应有些意外。   之前她对自己百般讨好都是爱答不理,不想这才和入青霄凌云这么点时间便对容予如此维护了。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他啊。”   “也是。世人都说剑祖容予风华绝代,剑法无双,是全修真界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你喜欢他也无可厚非。”   朱翊这话倒不是酸,而是陈述个事实。   他虽不怎么喜欢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对容予却还是认同的。   “我还以为你真心若磐石呢,没想到还是栽到了容予的手里。”   他颇为无奈地耸了耸肩,语气调侃。   “……你在胡说些什么啊,我对我师父就是正正当当的师徒情,没其他什么旖旎想法。”   绥汐对他从一开始便自说自话的行为有些不爽。   “再说他大我一千多岁,光是年龄上我就不可。”   “所以你别胡乱脑补了。”   朱翊听后一愣。   “重要的是年龄吗?”   “对啊,这么大的年龄差就很可怕了。我如果真和我师父好上了,人叫我祖奶奶的画面我光是想想就接受不了。”   “……”   朱翊听后觉得胸口也猛地被刺了一箭。   不为别的,他今年不多不少,正好五百岁整。   “我以为你们姑娘家主要是看脸。”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第一次对自己颜即正义的认知陷入了迷惘。   “的确,以前我或许还真的抵挡不住这样的美色。”   绥汐捏了捏下巴,思考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如此说道。   “不过我修了无情道,我现在就算是看你这样的姿色幻.肢也石更不起来。”   “……你刚才好像风轻云淡的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哦是吗?你听错了。”   绥汐一脸正直,好像刚才的虎狼之词和她真的无关似的。   半晌,朱翊这才从刚才绥汐的话中意识到自己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你是说你修了……?!”   绥汐微微歪头,刚想要问对方为何说到一半戛然而止的时候,外头有脚步声传来。   很轻,似踩着松软的云彩,让人心安。   “绥汐。”   是容予的声音。   他就在门外,提着一盏灯静静地站着。   月光将他的影子拉的又长又淡,他脊背挺直如松柏。   与月色一般清冷淡然。   “师父。”   少女的声音轻柔,从里头传到了外面。   再到容予的耳边。   “我听到你房间有些动静,便过来看看。”   容予语气很温和,没有什么起伏。   里面朱翊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是发现他了还是没有发现。   他抿着唇没说话,抬起手竖着一根手指对绥汐比了个嘘声的动作。   绥汐知道朱翊是偷偷进剑宗的,她也不想对方被当作贼人给抓起来。   于是尽量表现得如往常一样回答着容予。   “可能是有什么老鼠在偷食吧。我没事,师父不用担心。”   “……是吗?”   容予唇角微微往下压了些,刚才习惯性上扬的弧度也成了一条直线。   “没事就好。现在才三更天,你再睡一会吧。”   “嗯嗯嗯。师父你也早些休息,晚安。”   听到外头脚步声渐行渐远之后,绥汐这才松了口气。   她拍了拍胸口,余光瞥到了眼神莫名微妙地看着自己的朱翊。   绥汐被看得不自在,皱着眉问道。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没什么。”   朱翊笑了笑。   “看来今夜此地不宜久留,我得快些离开了。”   “喂!”   绥汐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朱翊便原地消散了身形。   “真是,走这么急做什么。”   她还想着好些时间没见,问问最近近况,稍微寒暄几句。   毕竟之前朱翊帮过她,她心里还是有把对方当朋友的。   绥汐叹了口气,觉得今天过得实在是迷迷糊糊,浑浑噩噩。   她躺在床上严严实实地盖上被子,然后闭上眼睛酝酿着睡意。   “算了,继续睡吧。睡醒了起来继续挨打。”   朱翊刚离开绥汐的房间,一把天青色的寒剑便抵在了他的颈边。   冰凉的,让人脊背生寒。   “那丫头连撒谎都不知道撒个好点的。”   他唇角勾起,面上并无意外之色。   “啧啧,青霄凌云有老鼠,这话说出去谁信?”   或者更准确的来说,只要是灵气充沛之处凡间的鼠虫都不能生存。   更别提青霄凌云这样的大宗门了。   “我信。”   容予声音很冷,在黑夜里似霜雪。   数九隆冬的寒。   朱翊听后笑了。   他垂眸,有些轻蔑地看着剑身上映照着的容予冷着的眉眼。   “呵,那既然你信了为何并未真的离开?”   清风明月下。   他的面容在光影之间瞧不分明,只月光入了他的眼。   半晌,容予刀削的薄唇微启。   声音如雨珠落青石板,清晰且坚定。   “我信她,不信你。”   作者有话要说:  生死时速,明天继续!   感谢在2019-12-29 19:20:44~2019-12-29 23:10: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麦城拉丁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槿汐 60瓶;爱睡觉的狐 8瓶;苏陌 5瓶;大爱温润腹黑男主 2瓶;妖妖、冰菓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屋子里绥汐沾了枕头倒头就睡,空气里是淡淡的安神香的气味。   而外头月夜风冷,容予的剑搭在朱翊的脖颈边。   剑尚未贴到皮肤,可剑气已经贯穿了他的灵脉。   他不敢轻举妄动。   “凤山妖主。”   容予虽常年不出青霄凌云,却也识得朱翊的。   他修的功法一眼便知是凤山妖修一派,且修为化神。   不用细想便能推出其身份。   “还真是荣幸啊,剑祖这样的大人物竟然知道我。”   朱翊装似受宠若惊地睁大了眼睛。   唇角弧度更甚,没多少诚意,反而有点儿嘲讽意味。   容予并未被他这阴阳怪气的语气给激怒,他一点儿也不在意对方究竟怎么说。   他眼眸闪了闪。   比起这些,还有其他的事情让他更想弄明白。   “你与绥汐认识?”   朱翊虽比容予年纪小那么几百年,可比起对方来说,这读解能力却要比容予强多了。   容予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他便敏锐地觉察到了些什么。   月下他的眉眼因着月色朦胧,眉梢瞧人都带了些暧昧。   “何止是认识?”   朱翊也不怕青霄剑的凛冽,转过身子回头直勾勾地看向容予。   因为他这一动,那剑刃划了他的皮肤,一瞬便出了一条血痕。   血珠子落在地上,“滴答”一声,如同泉落青石。   “我曾与绥姑娘共处一室,还险些掀了盖头成了夫妻呢。”   “一派胡言。”   容予冷着脸色,剑刃往他脖子上贴得更近了一分。   入了血肉,却并未伤及动脉。   “我且再给你一次机会。”   “如若你告诉我今夜为何闯入青霄凌云,我可以考虑放你回去。”   他的语气一直都如镜面般平静,那种感觉让朱翊莫名不爽。   好歹他也是凤山妖主,可对方显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剑祖怕是耳朵不大好?我以为我刚才已经说的够明白了才对。”   朱翊咧了咧嘴,笑的灿烂。   “我对绥姑娘一见钟情,一日不见便思之如狂。”   “这思慕之情一时间按捺不住便上了剑宗,还望剑祖见谅。”   他不仅这么说着,还笑眯眯地姿态随意敷衍地朝着容予行了个礼。   丝毫不顾脖子上渐渐寸进的剑刃。   朱翊瞧着容予面冷如冰,看来对自己的说辞没有信分毫。   “我说的可都是实话,剑祖你是个聪明人。你不妨想想,为什么刚才我进了绥姑娘的闺房既没被赶出来,她反而还为我遮掩呢?”   “……因为你胁迫了她。”   朱翊听到这里一顿,看着容予抿着薄唇如此凝重的模样   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容予恼了,他也不知为何从刚才起就心绪杂乱如麻。   看对方笑得捧腹后更是烦躁。   “你笑什么?”   朱翊完全无视了容予的怒火,或者更准确来说他根本不怕容予。   他知道容予不会真的下杀手。   他笑够了之后这才抬起手擦了擦眼角的眼泪,稍微平复了下情绪后这才说道。   “我是笑你啊。”   朱翊觉得有趣。   “你刚才与我只一墙之隔,里面如何情况你一个神识一探便知。”   “我到底有没有胁迫她,你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吧?”   容予皱着眉,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情绪。   “……我,我并未用神识探知。”   毕竟是姑娘家的闺房,这样做终归是不大好。   其实他也不大知晓刚才里面绥汐究竟为何要为朱翊遮掩。   但是容予也知道,听语气来绥汐来看,她的确没有被胁迫。   然而正是因为绥汐没有被胁迫却这般掩护朱翊,容予才不愿如此放对方走。   哪怕他暂时还什么都没做。   朱翊看过太多人,容予这副神情让他莫名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   可他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成吧,我夜闯青霄凌云的确是我的不对,我道歉。可我未取你们剑宗的一草一木,你这样用剑指着我不让我走是不是有些过了啊?”   他举起手来,无奈地耸了耸肩。   “你放心,下一次我要来一定走程序,先通报再进如何?”   凤山与青霄凌云并无什么恩怨仇恨,它一直都处于中立的阶段。   不袒护魔修,也不偏向正派。   今日朱翊未经允许闯入了这里,只要是没有干什么不好的事情,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   哪怕是容予也不好扣留着不放他走。   这也是朱翊知晓有一半可能会被发现,却也没太多顾虑进来的原因。   “哎剑祖,不是我说你们青霄凌云啊,但凡要进来你们这里得提前把拜帖送来,前前后后安排好了时间又要等上个一月左右,实在繁琐麻烦。”   “我这要不是实在等不及了,怎么会夜闯剑宗做这宵小行径呢?”   朱翊叹了口气。   他拍了拍大腿,看上去似乎情真意切,不像是在说谎。   容予沉默了一会儿,而后指尖一点,剑刃一抖,上头的血迹消散殆尽。   他收回了剑,面色还是不怎么好看。   “你走吧。”   朱翊还想要再说些什么来让容予松口放了自己,不想对方竟如此好说话。   他一愣,张了张嘴,总觉得事情进展得太过容易。   容予见对方还在原地站着,眼神更冷。   “怎么?难道妖主还想在我们这儿过夜不成?”   “没没没,我这就走。”   朱翊知道惹怒了容予不是什么好事,他连忙挥了挥手,然后转身准备离去。   “等等。”   然而他刚走了一步,容予便沉声唤住了他。   “不知剑祖还有何事?”   朱翊回头弯着眉眼,态度极好地询问。   若不是此时场景和气氛不对,旁人见了都会以为两人是什么多年不见的好友在月下寒暄呢。   “下一次若再被我发现你进了她的房间。”   “我会打断你的腿。”   “……”   朱翊也没在贫嘴了,他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御风往青霄凌云外离开。   不过半刻,便到了结界外面。   原本黑刹应该遵从朱翊的命令在凤山待着,可他实在有些放心不下,便跟着过来了。   他得了朱翊的允许,五更天时候一切无恙便暂且回去。   若朱翊还没回来便动身进去。   现在三更天刚过,他站在一处极高的树上。   稍微一望便能够看到里头的情况。   大致上是探测不出什么,但是一旦有较大的灵力波动黑刹能立刻觉察到。   过了一会儿,快接近五更天的时候,黑刹准备进去。   却不想朱翊先回来了。   黑刹看到朱翊安然无恙回来之后心里刚松了一口气。   结果抬眸一看,瞥见了他脖子上的一道血痕。   “妖主,你的脖子……”   “容予伤的。”   朱翊抬起手摸了摸脖子,漫不经心地说道。   那伤口是青霄剑所伤,哪怕只是一点儿小小的伤口也暂时没办法用灵力治疗,只能等它自己慢慢愈合。   “不愧是妖主,在撞上容予之后竟然也能这么快脱身。”   黑刹的感叹是发自内心的。   可这话落在朱翊耳朵里怎么听怎么不得劲。   “什么脱身不脱身的,我根本就没与他动手。”   “他发现了你闯入青霄凌云,就这么轻易放你走了??”   朱翊被他这惊讶的语气给弄得牙痒痒。   “听你这话是不想本座回来了?”   “不不不不,属下不是那个意思。”   黑刹咽了咽口水,被朱翊眼神那么一扫慌得雅痞。   “属下只是觉得奇怪,毕竟之前也有个毒修大能闯过青霄凌云,结果舍了一条腿才爬了回来。”   “我想着像容予这般杀伐果断的人的话,大约是没那么好说话的。”   这件事朱翊知道。   那毒修是个疯子,穷极一生醉心钻研用毒,不仅以身试毒,还胆大包天打起了容予的主意。   说什么自己的毒毒遍天下人也不及毒倒天下第一人一次来得有成就。   于是还真拿着毒上了青霄凌云。   当然,别说是下毒了,他就连近容予的身都很难。   最终舍了一条腿才逃离出去,这还是在容予知晓他并无什么危害青霄凌云恶心的前提下。   “等等,我记得这件事还有什么后续。”   朱翊总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他询问道黑刹。   那毒修黑刹有些了解。   “你之前与我说容予放那毒修走后还干了什么来着?”   “……”   黑刹沉默了一会儿。   “当时那毒修人逃走了,东西没拿走。”   “容予自己好奇效果如何,便用了那毒修的毒。”   “不对,这件事你是如何知道的?”   既然那毒修走了,那就该没人知晓这件事才对。   黑刹眨了眨眼睛,似乎一点儿也不意外朱翊会这么问。   毕竟他的脑子一向喜欢把事情逻辑理清楚。   “那大能是我一毒修朋友的师父,现在生活不能自理由他照顾着。”   “他说他师父落下的是个毒药箱子,里头放着他几百年辛辛苦苦研制的剧毒丹药,他事后帮着折返回去拿了。”   “然后呢?”   “然后发现里头一百多种毒药,容予挨个不剩都试了个全。”   “……”   他下意识想起了在临走前容予对自己的警告。   月下青年眉眼映照着月色清晖,明明一切都美如画卷,可他的眼睛里也透不进丝毫的光亮。   容予就这么淡淡地注视着他,说着要打断他的腿的时候。   他骨节分明的手不自觉的摩挲了下剑柄,视线不自觉扫了一眼他的腿。   那眼神如刀,刀刀割人性命。   朱翊一瞬心悸,险些忘了呼吸。   这哪里是什么正道宗门,活脱脱一个索命修罗。   可怖得很。   “……这人是真他妈有毒。”   他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余悸未褪,沉声这么吐槽了一句。   作者有话要说:  就,十二点前见。   生死时速。   我去了嘤嘤嘤感谢在2019-12-29 23:10:26~2019-12-30 19:12: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颖囍 5瓶;喵大猫 4瓶;你若无心我便休、紫轻烟 2瓶;寂静喜欢鸟、妄念18、妖妖、睁眼闭眼不说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顾长庚从昨日将白羽然送到剑冢之后便一直没有离开,到了夜里时分,也没见少女出来的身影。   他皱了皱眉,看了看被黑暗笼罩着的,只有些月光洒下来的九重剑冢。   按理说取剑一般最多也就需要一个时辰,可现在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哪怕是从第一重到第九重来回个几十次,一把一把的查看也该选好了才是。   青年抱着手臂,手指一下一下地点着。   他很想要去看看,却因为剑冢有禁制没办法进去。   剑冢一般是为进去取剑的弟子所开,青峦之火对应着魂灯。   而他的青峦之象早已过了。   “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顾长庚这么低喃了一句,抬眸一直往剑冢方向看。   剑冢里的剑都沉睡着,如果没有剑主支配便没什么攻击力。   他倒是不担心白羽然有什么生命危险,只是怕里头剑气阴寒,她在里头昏倒了。   顾长庚不敢轻举妄动,他想要破开结界进去,却怕到时候剑冢的剑给惊扰,到时候万剑齐出。   落在他身上便是一命呜呼了。   再等等吧。   要是晨钟响起之后白羽然还没有出来,他便去找谢远过来看看。   顾长庚是这么想着的,刚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的时候。   剑冢里传出一声轰鸣。   他猛地看了过去。   白羽然从里头出来了,在她手中拿了一把剑。   看品相应该是第六重的花影。   剑身在月色落下时候带些斑驳,如同叶影投在上面。   倒还挺别致的。   “恭喜白师妹。”   顾长庚微微颔首,对白羽然能够拿到这把少有的幻剑感到很是欣慰。   幻剑花影,顾名思义是一把能够制造幻境和梦魇的剑。   虽威力比起惊寒要弱上好些,可运用得当能够瞬间击溃对手的意志,是一把极为巧妙的好剑。   然而白羽然却对这把足够让其他修者艳羡的好剑没有那么高兴,她唇角往下压着。   看上去心情不佳。   “白师妹是不满意这花影?”   顾长庚也不会兜圈子委婉说话,一眼瞧出了白羽然的想法。   心下有些疑惑。   “这花影虽缺些威力,却也是一把幻剑之中极为难得的好剑。”   “你与它多加磨合,一定能助你修为大增的。”   “长庚师兄你就别安慰我了。”   顾长庚并不知道白羽然最开始就是冲着斩魔剑去的,哪怕这花影再好她得到了也不会高兴。   他见白羽然并不想继续聊这剑的事情,于是不着痕迹地换了个话题。   “那白师妹先随我去魂灯阁吧,进剑冢取了剑得记录进宗门剑谱里。”   顾长庚引着白羽然回逍遥峰那边。   白羽然出来到现在,这个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天光破晓,伴随着晨钟将飞鸟唤醒,然后是一大片的橘黄色的云彩被渲染。   草木也被照亮,远远望去,像是水墨画卷一般好看。   白羽然抱着剑垂头丧气地跟着顾长庚进了魂灯阁。   很意外的是,里面不仅有谢远,容予也在。   顾长庚见此一愣,连忙弯腰行礼。   “剑祖。”   容予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而后把视线落在了还有些恍惚搞不清楚什么状况的白羽然身上。   “幻剑花影,还算不错。”   他这么淡淡地评价了一句,却让白羽然莫名紧张了起来。   “剑,剑祖……”   “这孩子应当是第一次见你,难免有些拘谨。”   谢远看着白羽然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的样子叹了口气。   “现在人也回来了,你也该说说这么晚过来找我到底有何事了吧?”   其实谢远也没想到容予会在大半夜时候过来找他。   他问了句白羽然是不是今日去剑冢取剑,得了答复后便没再说什么了。   谢远问他到底何事,他也只说在这里等人回来,之后再说。   白羽然睫毛颤了下,她不傻,听出了容予找的是自己。   她心下一悸,手不自觉抱紧了手中的剑。   比起刚才见到容予时候还要紧张好些。   “剑祖,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少女的声音软软糯糯,很低也柔。   让人舍不得说一句重话。   “你进剑冢之后,一共上了几重?”   “六,六重。”   白羽然不知道容予觉察到了什么,她咬了咬唇,有些磕巴地回答。   “是吗……”   容予没有为难她,像是真的相信了白羽然的话似的。   “第六重花影,也该到第六重为止。”   白羽然猜不透容予在想些什么,只觉得站在他面前的时候自己宛若被泰山压着,连呼吸都变得极为困难。   “如果剑祖没有别的事要询问的话,可否让我先去里面将所取的剑记录了?”   容予没说话,只盯着她看。   看得白羽然脊背发凉。   谢远在一旁有点儿看不过去了。   “羽然这里没你什么事情了,你先进去吧。”   得了允许后白羽然松了口气,连忙抱着剑离开了。   顾长庚原想着跟进去看着点儿,免得吃差错。   可刚走一步便被容予唤住了。   “顾师侄,你今日在剑冢外面可有发觉什么异常?”   “异常?”   他虽不知道容予为什么要这么问,却还是乖乖地顺着他的话仔细想了好一会儿。   “似乎并无什么异常。”   顾长庚在外面并未感觉到什么灵力波动,倒是想起了些什么。   “就是晌午时候我觉着头上阳光有些晃眼,于是抬头看了下。”   “好像是一颗白日流星,往小竹峰那边落去了。”   他并不知道自己偶然抬头看见的所谓什么流星的东西正是破了剑冢跑出来的斩魔剑。   “还有呢?”   马上就要到关键处了,容予引着顾长庚继续往后面想想。   顾长庚顿了顿,很努力地思考着。   “啊。”   “如何?可是想起什么了?”   容予见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以为有戏。   “我忘记许愿了。”   “……”   “……”   这下不仅是容予就连一旁从头开始便听得一头雾水的谢远也沉默了。   “师弟,你究竟想问什么,不妨直说。”   谢远对顾长庚的性子再清楚不过,他并非不够敏锐。   只是在青年眼里世间的一切事情都只分为两种。   一种是和修行有关的,一种便是其他。   要想顾长庚觉察到除了修行以外的事情,实在是要比登天还难。   容予也大致明白了,自己从一开始试图想要从顾长庚身上下手打听消息便是一个错误。   他见此时已没了旁人,这才沉声告知。   “斩魔剑从剑冢里出来了。”   “?!斩魔剑在第九重,这剑宗能动它的只有几人,它是如何出来的?!”   谢远惊得捋胡子的手一用力,没控制住力道给揪了几根下来。   他顾不得疼,咬牙忍着愕然问道。   “不知道。”   容予摇了摇头。   “近日只白羽然一人进了剑冢,且她刚进那斩魔剑也便出来了。”   “我怀疑可能是她去了第九重,唤醒了它。”   谢远对此并不赞同。   “羽然虽资质绝佳,可修为不够。她承受不住第九重的剑气,更别说唤醒斩魔剑了。”   “这也是我觉得疑惑之处。”   容予只是说这一点很奇怪,却并不觉得这件事与白羽然无关。   只不过他顾及谢远,也没有将话说的太过,点到即止。   “现在事情还未明朗,我再看看,有什么消息会与你说。”   “成,这件事先别声张。   过几日桃源的修者要上剑宗拜访,莫惊扰了她们。”   “对了,你说斩魔剑出来了。那现在斩魔剑在哪儿?”   “在我这儿。”   容予说着,伸手将息风从空间里取了出来。   剑身玄黑,剑气极重,光是看着就让人心头发颤。   顾长庚对这斩魔剑算是久闻大名了,当时他进剑宗的时候也想着上第九重看看,试一试运气。   哪怕与其无缘,看上一眼也极好。   不过到了第八重的时候便被惊寒给绊住了,冻了三日才从里面出来。   因为早就想要看看了,所以顾长庚瞧得很是仔细。   “剑祖,这剑尖处那点儿朱红是斩魔剑本身便有的吗?”   若不是顾长庚说,谢远都没发现。   他心下疑惑,顺着剑尖儿地方看去。   果然是一点儿朱红。   “这是什么?我记得斩魔剑浑身轩和,可没有什么红色才对啊。”   容予沉默了半晌,长睫之下那眸子有些森然。   “是绥汐的血。”   “当时斩魔剑出了剑冢便凌空直下,刺穿了她的心脏,强行认了主。”   顾长庚怔然,看着那剑上的殷红,心口也莫名得跟着抽搐了下。   有些疼。   自己被强行扎心的事情好几个人都知道了,而绥汐本人却不知道。   因为身上没有任何伤口,也没任何不适,所以她还真以为是场梦。   隔天一大早起来的时候她洗漱好了刚准备去小竹峰继续挨打,结果瞥见尘渊不知为何先来了凌云峰。   尘渊也不客气,把这里当自己小竹峰似的径直去亭子那边坐下倒了杯茶水。   “醒了?”   他看见绥汐从房间里出来后眼皮一掀,喝了口茶后漫不经心地说道。   绥汐没说话,就站在原地盯着青衣男子看。   尘渊喉结一滚,把嘴里的茶水咽下。   “你这么看我作甚?”   他眉头皱着,显然很是不愉。   “……尘长老,凌云峰去小竹峰用法阵也就半个时辰的事情。”   “你现在为了揍我连半个时辰都等不了了吗?”   “……”   尘渊还是头一次反思了下自己往日是不是真的下手太重,导致对方竟然如此怕他。   他不着痕迹地扫了一下绥汐,看她的确并无什么大碍后这才放下心来。   “我一向守信用,答应的事情也都定会做到。   你昨日既已经躲开了我的指风,之后便不用再来了。”   绥汐听后并没有表现出尘渊以为的欣喜若狂,而是整个人呆在了原地。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时半会儿都没什么反应。   “怎么?是被打上瘾了还想继续被我打?”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绥汐连忙否定,将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   “我就是在想……”   “原来昨天不是在做梦啊。”   她说着下意识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卧槽?!我真被横空飞来的一把剑给扎了?!”   “……”   你的反射弧可能过于长了。   都一天了,才反应过来。   尘渊感到心累,原以为她遇到了那样的事情肯定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想着过来看看。   不想对方根本没把这件事当真。   “看来倒是我白担心了。”   他扫了一眼周围,发现并不见容予的身影。   “你师父呢,怎么不见他身影?”   “师父去逍遥峰找宗主了,好像有什么事,估计要过一会儿才回来。”   得知今天不用修行的绥汐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她走过去坐在尘渊对面。   “对了尘长老,你可知昨天扎我那剑是怎么回事?为何无缘无故就落下来了?”   绥汐虽然没受什么伤,心下却还是对那剑很是好奇。   “剑冢里的剑不懂规矩,自己溜出来透透气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   “……这已经不是我放不放在心上的问题了,是它强行把我放在心上。”   绥汐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位置。   尘渊眼神闪了闪,避开了少女手指放着的地方。   他觉得口舌有些干燥,拿起茶喝了一口润了润。   “这事你师父之后自会与你说,你问我也没用。”   他之前答应了容予先不要将此事告知绥汐,等到她魂灯呈现出青峦之象时候再看看。   现在还早了些。   “好了,你身体既然已无大碍那我便先回去了。”   尘渊起身拍了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这么快吗?难道我们之间除了揍与被揍这件事之外就不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聊聊天吗尘长老?”   “……行,你想聊什么?”   尘渊忍住了想要给绥汐一记指风的冲动,沉声这么问道。   “聊聊尘长老你以前的事情吧?”   “以前?”   “就比如你还没入道前是干什么的,或者你入道这几百年来发生了什么趣事,这些都可以讲讲。嘿嘿,我都还挺想知道的。”   绥汐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笑得有些傻。   她虽没了大部分的七情六欲,可这好奇心却还保留着。   尘渊意外地挑了挑眉,没想到绥汐竟然会想知道自己以前的事情。   “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入道之前是个王城的皇子。那王城早就亡了,也不知道如今改朝换代了多少次了。”   对于尘渊是个皇子这件事绥汐并不意外,她从以前便隐约听说过。   “这个我知道,那你是为什么入道呢?是不是也像我一样遇到了仙人,得了指点便上青霄凌云了?”   他听到这里神情一顿,并没有立刻回话。   尘渊似乎在回忆什么,又像是只是单纯的沉默。   “不是。”   半晌,他才开口。   “当时我母妃去了,之后她娘家也跟着失了势。   我一个人在皇宫里待着也只是案上鱼肉任人宰割,便听从了国师的建议去了青霄凌云。”   “原只想着做个散修混个长生也不错。没想到我天赋异禀,直接入了内门,成了真传。”   尘渊说到这里后余光瞥了一眼绥汐,她双手撑着脸听得认真。   “都是陈年往事了,换些其他的问吧。”   “你母妃是个怎样的人?长得好看吗?脾气好吗?”   尘渊一顿,看向眼睛亮的出奇的少女。   “你问这些做什么?”   “你还不如问问我之后是如何修行,如何突破瓶颈的,这可比什么都有用。”   “我母亲在我还没记事的时候就去了,我没见过她,想多听听你母亲的一些事情。”   绥汐前世她母亲在生她的时候去了,穿到这里时候原主的母亲也去得早,家里只剩下她和绥沉姐弟两相依为命。   说是没见过的确没有骗人。   尘渊眼眸闪了闪,看着一脸好奇并无其他情绪的少女。   心下一动,有什么东西变得柔软了起来。   “时间太久,很多事情都记不大清了。”   “我只记得她爱笑,爱吃糖,还喜欢些稀奇古怪的民间小玩意儿。”   “她听起来不怎么适合在皇宫里待着。”   绥汐歪了歪头,思索了下这么说道。   尘渊薄唇往下抿,回忆因绥次这不经意的一句话往晦暗方向走去。   “她的确不怎么喜欢待在皇宫里,她说四周都是高高的墙,她连呼吸都觉得压抑。”   绥汐看着尘渊突然情绪低落了下来,便知道刚才自己可能说错话了。   她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事,你这不是她替出来了吗?”   “你替她呼吸,替她感受。   只要万物一日延续,你便能替她看这世间万物。”   尘渊瞳孔一缩,他还是有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都说人死如灯灭,便是在这个世间再没了痕迹,没了停留。   可到了绥汐这里,好似万物不死便都能绵延不绝。   “……这话你是听你师父说的?”   他喉结一滚,半晌这般问道。   “不是啊。是我自己悟出来的。”   绥汐笑了笑,弯着的眉眼依稀可见清澈的眸光。   “就像我和我弟弟,如果有一天我死了的话,他所见便是我所见,反之亦然。”   “呵,不过是安慰生者的话罢了,死去的人又不是真能看见。”   尘渊嗤笑了一声,显然绥汐这个例子并没有将他说服。   绥汐倒不在意尘渊的否定,她用指尖轻轻点了点茶盏里面飘浮在水面的茶叶。   “是看不见。只是世间一切,但凡物与物之间有联系,便成万物。”   茶叶未沉,水纹似湖面涟漪,缓缓荡漾开来。   “万物延续。   你便是万物。你便是延续。   你便是她的生生不息。”   话音刚落,自绥汐周身有灵光乍现。   魂灯阁中,属于少女的那盏魂灯耀眼莫名。   灯火摇曳,与白羽然堪堪显露的微弱光亮不同。   整个逍遥峰都被其笼罩,呈现出了天青之色。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真的在悟道[捂脸]感谢在2019-12-30 19:12:35~2019-12-30 22:49: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una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槿汐 33瓶;夜雨秋迟、公主cc 10瓶;阿颖囍 5瓶;哇啦al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尘渊从凌云峰的时候觉得越发玄乎,其他人穷奇一生都难悟到的东西,竟然如此轻易被绥汐给悟到了。   也就是聊聊天的工夫,整个逍遥峰那边的青峦之火便笼罩了快整个青霄凌云。   他回去的时候还有些懵,路上遇到了正往回赶的容予。   “尘渊,她……”   尘渊郁闷地揉了揉太阳穴,在容予还没有说完后半句的时候便头疼地打断了。   “这青峦之火不是被我揍出来的,是您徒弟自个儿悟出来的。”   容予张了张嘴,在听到这话后想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最后却半天都憋不出一个字。   这件事显然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他一时半会儿实在不好组织语言。   “不只是您,我现在都恍惚着。您有什么事情直接回去问您的徒弟成不,我想一个人回去静静。”   “……嗯。”   容予微微颔首,看着尘渊离开的背影好一会儿这才收回了视线。   他大概也明白为何尘渊会是这般反应。   入道修行的修者一般看三个东西,一是机缘,二是天赋和三是勤勉。   其中机缘最为难得,以运气和悟性为主。   想当年尘渊为了突破瓶颈闭关在冰山之下静心近百年,虽这一次绥汐魂灯所显露的只不过是一个青峦之象,却足以让他郁闷了。   大部分的剑修弟子魂灯呈现出青峦之象都是靠着修行积累达到取剑资格的,像绥汐这样靠悟出来的的确极为罕见。   当然,容予是个例外。   他入剑宗当日便显露了青峦之象,不需要悟也不需要修行。   也怪不得尘渊这般模样了,师徒两人都如此,足以把他气到自闭。   容予无奈地笑了笑,想到绥汐凭借自己突破了青峦之象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他快步往凌云峰方向走去,刚到便看到了不知为何又与白栎扭打在一起的绥汐。   “……”   刚想要夸赞她几句心性渐长,竟从悟道之中突破的容予见此有些怀疑。   这莫非不是悟出来的,只不过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绥汐。”   “师父!”   绥汐勒紧着白栎的脖子,听到了容予的声音猛地顺着那边看了过去。   “您回来啦!”   她松开白栎,生怕对方反扑迅速往容予方向跑去。   确认了它根本没有上前的打算后这才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   “这次是白栎先扒拉我的,我发誓。”   “……它一个人无聊,和你闹着玩的。”   尽管绥汐去招惹白栎的可能性更高些,但容予也当作什么都不知道,语气无奈地这么说道。   白栎早就知道容予偏心,它听后冷哼了一声,甩了甩尾巴背对着他们谁也不想搭理。   “我刚才瞧着魂灯有青峦之象便立刻回来看看,回来途中遇到了尘渊,他说你悟道得了突破。”   绥汐听后一愣。   “悟道?突破?”   “您是指刚才我身上冒金光那回事吗?”   她还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看到尘渊惊愕了好一会儿,而后沉着脸色甩袖离开了。   “嗯,那是你心境突破的迹象。”   “逍遥魂灯阁里你的青峦之象已显露,你也同那白羽然一样,有了进剑冢取剑的资格了。”   绥汐前些日子还在羡慕白羽然进步神速,想着自己这修行可能得要过个小半年才有机会进去。   不想现在便可了。   “真的吗?”   见容予微笑着点头,绥汐心里越发高兴。   “没想到和尘长老聊了会儿天就悟道了,看来以后我得多与他说说话,没准就一个不小心突破瓶颈了。”   容予看绥汐捧着脸心情极好的样子,也没有打断她的喃喃自语。   直到她情绪差不多稳定下来后这才装似无意地问了一句。   “对了,你可以给我说说当时和尘渊聊了什么吗?”   “我有些好奇。”   “也没什么,就是聊了下他入道之前在凡尘的一些事情。”   绥汐看着背对着自己的白栎,手痒痒上去揉了一把它的脑袋,在它生气之前快速收回了手。   “怪不得平日里我见他所穿所用都十分讲究,不像是修行的倒像是来游山玩水的。”   她以前只是觉得尘渊矜贵高傲,又毒舌,便已猜到可能是个贵族。   结果不想竟是个皇子。   容予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听到这里下意识顺着绥汐的话想了想。   “的确,我记得他刚入青霄凌云时候就一身华服,身后跟着十几个侍卫,排场比剑宗的长老还大。”   他眉眼柔和,脑海里浮现出尘渊当时稚嫩娇纵的样子。   莫名有些怀念。   “你知道当时他是如何学会辟谷的吗?”   绥汐摇了摇头,好奇地问道。   “这里头难不成还有什么故事?”   容予对以前的事情记得不算清楚,但有几件却印象深刻很难忘记。   其中便包括了尘渊如何学会辟谷这件。   他抬起手稍微遮掩了下忍不住上扬的唇角。   “他在皇宫里被养护的精贵,什么都要求极高,尤其是在吃穿上。”   “山下请来的厨子手艺自然比不得宫廷御厨,他吃不惯便撂了筷子,忍着饿死活不愿将就。”   “就这样不过七日,他成了当时剑宗最早学会辟谷的弟子。”   “……”   绥汐总觉得这莫名反讽了自己。   想到自己都快三月了还没管住自己的嘴。   她叹了口气,不自觉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容予垂眸瞧见了,眼神更柔软,如水泽一般。   “不要着急。修者有的是时间,十年百年总有一天能学会的。”   “那如果一直学不会呢?”   绥汐知道容予是在安抚自己,她故意反问想要逗弄下,看看他还能怎么说。   “那便不学了。”   “??这么轻易就放弃了吗?师父您对我有些信心吧,我觉得我还能再抢救一下。”   容予微微低头,凑近了些与绥汐平视。   他如墨的发滑落下了一两缕,将他的脸遮掩了些。   “你学不会并不是你资质问题,是你潜意识不想而已。”   “既然你不想,我便也不愿你去做。”   绥汐稍微抬眸便能够看见对方眼眸里清晰映照着自己疑惑的模样。   她眨了眨眼睛,而后弯着眉眼笑了。   “师父明明都已经是一千多岁的人了不想还这么孩子气。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事情不想便可以不用去做了。”   “可以。”   容予直勾勾地注视着绥汐,有点儿固执地这么说道。   “有我在,你可以不用勉强自己做自己不愿做的事情。”   绥汐看着对方不似开玩笑的神情。   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有一瞬间被卡住了。   “……这话我听着耳熟。”   半晌,她闷闷地这么说了一句。   “什么?”   绥汐深吸了一口气,心头没什么感觉,就是莫名的不大舒服。   好像原本清晰的视线突然被蒙上了一层雾霭,阴沉沉的压抑。   “他也说过。”   绥汐直视着容予的眼睛,没有迷惘没有留恋,也没有失落。   就这样很平静地看着他。   “……我不是他。”   她听后突然咧着嘴笑了。   “那您就不该说这话。”   因为你不是他。   绥汐根本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   她只是觉得师父便是师父,而林深便是林深。   从一开始他们就是不一样的身份,不一样的人,对她而言自然要分的清清楚楚。   容予长长的睫毛颤了下,而后站直避开了少女的眼睛。   “……那便随心吧。”   他想要和往日一样笑,可唇角却重得厉害。   容予放弃了,他抿着薄唇想要再说什么。   最后却只有相顾沉默。   绥汐看他脸色不大好,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   “我会尽快学会辟谷的,师父您放心。”   她咽了咽口水准备回自己的房间待着,脚步刚挪了一下,猛地想起了什么。   “对了师父,您刚刚说我已经得到了入剑冢取剑的资格。”   “那我多久可以进去取剑啊?”   绥汐之前就很羡慕顾长庚手中的那把惊寒,已经暗戳戳地打量了好几次。   她想着如果自己去剑冢了,一定要取一把和他一样威风凛凛的剑来。   她兴奋地搓了搓手,脑海里已经在脑补自己的剑会是什么样子了。   容予看她这般高兴。   他眼皮掀了下,扯了扯嘴角却还是耷拉了下来。   “你不需要进去取剑。”   “为什么啊??!我这不是已经达到青峦之象了吗,为何不能进去啊?”   绥汐以为苦日子快要熬到头了,被此时容予这话给打击得面如土色。   “是,是我不配吗师父?”   容予摇了摇头。   “你的剑不用自取,它早已飞出来认了你。”   他将斩魔剑取出来递给绥汐看。   漆黑一片,坑坑洼洼,实在没什么美感。   “这是斩魔剑息风,也是之前将你一剑穿心的那把。”   容予看少女低着头沉默着打量着剑身不说话,喉结一滚继续说道。   “这剑威力霸道,虽认你为主,可凭借你现在的修为很难自如掌控它。”   “等到你达到无情道第二重的时候,我再将它交于你。”   斩魔剑光是认主就霸道至极,更别提使用它了。   也就是说,现在绥汐不能用,只能看看。   “……怎么了,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   明明刚才被绥汐字字诛心的是容予,可看到她情绪不对,他还是下意识的担心。   容予注意到她肩膀微微颤抖,心下一紧。   “我并不是故意不将剑给你,只是这斩魔剑很难控制,你……”   “哇呜呜呜!”   少女毫无征兆地就哭了起来,把容予吓了一跳。   他慌忙且笨拙地用衣袖帮她擦拭着眼泪。   “你,你别哭,我替你想办法尽量快些提高修为,你别哭。”   绥汐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在容予将她眼泪擦掉视野恢复清明之后。   她低头看着怀里那把静静躺着的斩魔剑,哇的一声哭的更加大声。   “我,我不要呜呜呜!它怎么这么丑啊呜呜呜……”   “……”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我尽量,写多点。   毕竟是今年最后一天了呜呜呜,感谢宝贝们陪伴。   明年也请多多关照!感谢在2019-12-30 22:49:10~2019-12-31 17:19: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离昧 3个;zhou、巳也、孤芳红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深 70瓶;离昧 50瓶;磨叽到哭 20瓶;普洱面、kry、临、叶忻、酒笙 10瓶;铃兰 7瓶;35903035 2瓶;玲珑红豆、京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被炼化了大部分七情六欲的绥汐,无论修行时候再苦再累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最后却被自己的剑给丑哭了。   她从看到息风的第一眼便心情跌落到了酷谷底,哭的眼睛都红肿了起来。   容予安抚了许久,这才让绥汐勉强止住了眼泪。   容予怕她再哭,于是连忙将斩魔剑收回。   他温声安抚着,让她先回去敷一敷眼睛,然后好好睡个午觉,暂时不要再想这剑的事情了。   绥汐委屈巴巴地揉着眼睛回了房间。可刚躺上床,眼睛一闭上脑海里便浮现出了那个大黑剑的样子。   她小声地呜咽了一声,将脸埋在了枕头里。   安神香的气息清甜,在空气中悠悠浮动。   没过多久绥汐便熟睡了过去。   顾长庚刚忙完手中的事情从逍遥峰那边过来。   他是特意来看看绥汐的,虽知晓斩魔剑认主不会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但他还是有些担心。   那剑认主霸道至极,醒来瞧着周围谁顺眼便立刻飞过去。   生怕有人跟它抢似的,猴急得厉害。   这斩魔剑上一任主人他不清楚是谁,不过这认主方式却几百年过去了倒没有任何变化。   不会有什么伤口,但是极疼。   顾长庚这么想着,加快了步子往凌云峰上去。   他虽是来看绥汐的,却也不是不知礼数。   顾长庚先去了主殿见了容予。   “剑祖。”   他还没有说明来意容予便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容予垂眸看着下面恭敬行礼的青年,心下不自觉叹了口气。   “你是来看绥汐的吧。”   顾长庚微微颔首。   “之前听您说斩魔剑认了她为主,我怕她疼得厉害,特意从丁香师妹那里拿了些止疼的丹药过来。”   “你有心了。”   容予视线淡淡扫过去,一下子便瞧见了青年腰侧有一处鼓鼓的。   想必应该是放丹药的地方。   “不过我用灵力帮她舒缓了疼痛,她现在应当是不疼了。”   “这样啊,那我就留着自己用吧。”   顾长庚也没有觉着有什么失落,十分自然地这么接了一句。   “……她现在睡着了,你若没什么事的话过一会儿可以过去陪她说说话。”   容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确不知该如何与绥汐相处。   他会不自觉想要靠近些,可一不小心便会逾越界限。   可能真的是因为年龄差距在那里,他很难和绥汐聊到一起。   或者更准确来说是没法聊除了修行以外的事情。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倒是不显。   “她心情不大好。”   顾长庚一愣。   “心情不好?”   “她之前不是一直都想着早些得到进剑冢取剑的资格吗?现在有剑了她为何还会不高兴?”   青年是真的疑惑。   之前白羽然有意无意暗示了几次自己要进剑冢取剑了的时候,他明显觉察到少女艳羡的眼神。   这个时候青峦之象显露,绥汐没理由不高兴啊。   容予不知道该如何与顾长庚说这个事情。   他不知为何,心里觉得莫名有些丢人。   “……她觉得斩魔剑太丑。”   半晌,容予单手扶额这么低声说道。   顾长庚想了千百种绥汐可能心情不好的事情,唯独没想到竟是因为这个。   “现在女孩子真是奇怪。”   容予一顿,听见顾长庚的低喃后有些疑惑。   “女孩子喜欢好看的东西这应该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倒不是因为这个。”   青年皱着眉抬起手挠了挠面颊。   “昨日白师妹从剑冢出来取的是幻剑花影,她看起来也不怎么高兴。”   “取好看的也不高兴,取不好看的也不高兴。”   “这实在让我困惑。”   容予听后心里下意识有些认同顾长庚的话。   他刚想要点头表示赞同。   顾长庚细想了下斩魔剑的外观。   “不过那斩魔剑的确丑的过分了些。”   “……”   说了这么久最后又把话题绕了回来。   归根结底,都是斩魔剑太丑。   容予不打算继续揪着这个话题聊了。   他看了看时辰,估摸着绥汐一会儿便会醒。   “我还有事要去一趟逍遥峰,你若不急便在这里等她一会。”   “她大概还有半个时辰不到便醒了。”   顾长庚眼眸闪了闪,抬眸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容予。   对方似乎并没意识到师父将自己徒弟午睡多久都记得这般清楚有什么问题,见顾长庚看了过来,温和地朝着他笑了笑。   青年没说什么,也微微颔首。   他垂眸掩去了眼底的情绪,默默地喝着茶。   绥汐醒来的时候眼睛还有些红肿,不过也没多伤心了。   她推门出去想要去问问容予之后修行的事宜,却不想意外瞥到了一抹熟悉的藏青色。   “顾师兄,又得空来拜访我师父来了?”   她语气带了点儿调侃意味这么说道。   顾长庚是容予的狂热粉,这几乎是整个剑宗都知道的事情。   当然,准确来说是整个剑宗乃至修真界所有的剑修都是容予的狂热粉。   所以绥汐以为顾长庚这一次还是来找容予的。   “剑祖已经顺便拜访过了,我这一次主要是来看看你。”   顾长庚抬眸,几乎一下子便注意到了绥汐还略微红肿的眼睛。   “哭了?”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绥汐就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似的,瞬间没了精神。   “你也别太难过,剑修的剑实用衬手就成。   那斩魔剑虽其貌不扬,可论起威力来也只有剑祖的青霄剑和蓬莱岛主的问心剑能够与之相提并论。”   “能与我师父的剑相提并论?这么厉害?”   绥汐之前光顾着看剑了,还真不知道这斩魔剑的能耐。   顾长庚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斩魔剑上能斩天地,下能劈山海。是天下魔修,妖修以及毒修都忌惮的灵剑。”   “连无情道第一重都没入,与其他同期的弟子相比落下了好一大截进度。若真是这么厉害的一把剑为何会看上我?”   这件事顾长庚还真的有思考过。   倒不是看不起绥汐的意思,只是这斩魔剑实在不是什么普通的剑,即使天赋异禀也很难被它这般猴急择主。   他沉默了一会儿,抱着手臂思考了半晌。   “可能是因为你的心性吧。”   “斩魔剑很容易被主人的情绪影响,一念之差便能使人入魔。   不仅是剑主,就连它本身也会从斩魔剑变成真正的魔剑。”   顾长庚看着听着有些懵的少女。   “它也害怕变成魔剑,所以在择主上,它比任何剑都要敏锐。”   “懂了。师兄你的意思是说它觉得我心如磐石,道心坚固且不会被外界影响,所以它才选择了我?”   青年没有立刻回答,想了一会儿微微颔首后,又摇了摇头。   “我想它可能没想那么多。   只是因为你恰好缺少大部分的七情六欲,它觉得没有比选没什么感情的人做剑主再合适不过的了。”   “……哦,原来不仅是我嫌弃它,它在某种程度上可能也看不起我。”   绥汐搞清楚了这个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心下十分复杂。   “其实这样也好,你不会受它控制,它也不会受你影响。之后你们只要磨合得好,修行肯定会一日千里的。”   说起来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绥汐想了下,心里也稍微平衡了些。   反正她也觉得它丑,它看不起自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顾长庚见她没再继续郁闷了后,这才想起了之前一直想要问的事情。   “我听说你在尘长老那里的挨……修行可以不用去了,之后你还要继续绕着剑宗跑吗?”   “……别以为你及时改了口我就不知道你刚才说的是挨揍。”   绥汐吐槽了一句,但心里却并没有多在意。   “还不知道。不过我既然能躲开尘长老的指风,想必速度已经提升不少,应该是不用跑了。”   青年听后挑了挑眉,他看着绥汐似乎对自己的速度十分自满的样子,忍不住想要试试看。   “那要不要和我比一比,我也想看看你近日修心究竟精进了多少?”   “我不用剑。”   顾长庚说着视线往一旁亭子边的那颗梧桐看去。   他径直走过去折了一根树枝。   上面还有梧桐叶子挂在枝丫上,稍微被风一吹就飒飒作响。   “我用这个。   你只要能从这上面摘到一片叶子便算你赢。”   顾长庚手中这跟树枝上有好些细小旁支,叶子又大又多。   显然对自己的速度很有信心。   绥汐嘴角抽搐了下。   “顾师兄,我承认你的确很厉害,是我们剑宗年轻一辈里的翘楚。可这么多叶子,哪怕是你稍微用力都能掉好几片下来,我拿到更是轻而易举。”   “你再去换个叶子少的吧,别到时候被我打脸。”   顾长庚垂眸晃了下手中的树枝,叶子随着一起动。   看上去的确摇摇欲坠,很不牢靠。   “不用了,这根刚刚好。”   绥汐被对方嚣张至极的模样给气笑了。   “成,我先把话放在这。我不只摘一片,我要把它给摘秃噜皮。”   她活动着手腕,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顾长庚也不与她保持安全距离,他静静地看着绥汐,等着她动作。   绥汐没什么章法,只是盯着那树枝上地叶子伸手过去。   青年见她过来,身子稍微往后一仰避开了她的手。   他手中的树枝几乎没有任何大弧度的晃动,如一只只的黄蝶。   随着顾长庚地动作翩然而飞。   “速度还成,就是多余的动作太多。”   顾长庚一边淡然自若地躲避着绥汐的手,一边不痛不痒地点评着。   “没想到尘长老也会放水。”   他大致上知晓了绥汐现在的速度。   他有些意外,因为按照这样的速度是很难躲开尘渊的指风的。   “他如果真放水的话我之前为什么会挨那么多记指风?”   绥汐不大高兴顾长庚这么说,她当时可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躲开的。   这样感觉自己的努力都被全盘否定了一样,她不喜欢。   顾长庚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的时候,绥汐的动作突然快了。   多余的动作也少了,甚至有一次趁他不注意真的险些摘到叶子。   他一愣,手稍微抬高了些,变了个姿势。   果不其然,绥汐也很快适应了节奏,很快追了上来。   顾长庚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   “原来如此。”   不是因为绥汐的速度不够,也不是因为尘渊放了水。   绥汐是真的靠着自己的实力躲开了指风。   只不过和其他人一直保持着稳定的速度不同,少女是随机应变的类型。   她会根据对方的速度,对方的动作进行调整。   而且更让顾长庚惊讶的是,她似乎能够越来越快。   短时间内提升许多。   顾长庚也跟着提了速度,绥汐只能看见残影,眼睛都追不上了。   “我承认你的确进步了,不过师妹你要从我手中摘到叶子还是太早了些。”   在反复几次之后,绥汐发现自己再怎么努力都无法追上顾长庚。   她被累得气喘吁吁,倒是对方脚尖一点,极为轻盈地落在了那棵高大的梧桐树上。   “你,你给我下来……”   绥汐双手撑在膝盖上,有气无力地唤着顾长庚。   青年一身藏青色衣衫,在梧桐树上显得十分现眼。   凌云峰被灵气滋养,里头有着四时之景。   就像本该发芽儿的梧桐也在春日依旧保留着深秋的景象。   顾长庚就这么站在树上面,背景是如阳光倾泻而下的耀眼金黄。   他的脸被这样的暖色衬得有些柔软,哪怕面无表情,也多了点儿温和。   和其他的师兄们不一样,顾长庚不会因为绥汐是女孩子而让着她有意放水。   他的脑子里可能根本没有怜香惜玉这个词儿,只剩下修行,还有该死的胜负欲。   顾长庚将手中的树枝用缓缓转了一圈,姿态轻松似闲庭信步一般自若。   “师妹,你还要继续吗?”   绥汐瞧着他这模样气的牙痒痒,可偏偏实力差距悬殊,她没办法扭转局面。   她知道再如何继续都是这个结果。   但是她还是有些不甘心,原想着自己这段时间如此刻苦修行肯定有所精进。   然而和顾长庚一比,才发现自己还有得努力的。   绥汐呼吸稍微平复了下,刚开口想要对顾长庚说什么。   突然朝着他身后方向低了头。   “师父!”   顾长庚一顿,猛地回头往后看去。   结果身后别说容予了,连他一个影子一个一角都没有。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一片阴影笼罩了过来。   是绥汐。   少女从下面跳了上来往他所在方向扑了过来。   顾长庚一惊,慌忙往后,反应迅速,这才堪堪躲开了绥汐伸过来的手。   “可惜了,就差一点了。”   他这一次更加小心自己手中的梧桐枝。   顾长庚用另一只手护住树枝,微皱了皱眉。   “绥师妹,你使诈。”   正直的顾师兄这么谴责道。   绥汐吐了吐舌头,虽然不好意思,却也没什么悔改之心。   “我又抢不过你,如果不使点儿手段岂不是更没机会了。”   其实依顾长庚的敏锐,但凡有人靠近他不会觉察不到。   只是容予和其他人不一样,他是唯一达到羽化境界的大能,没有人能够第一时间觉察到他的气息。   这也是为什么绥汐刚才那么轻易就骗到顾长庚的原因。   “那也不该如此。”   顾长庚看着站在自己对面,只隔了半步距离的少女。   这棵梧桐树很高也很大,哪怕在上面打一场也有足够的能够活动手脚的空间。   “再给你一次机会吧。”   见绥汐这般执着想要从自己手中摘到叶子,他晃了下手中的树枝。   “这一次无论你是摘了我手中的叶子还是将我从这棵树上推下去,都算你赢。   反之算你输。”   顾长庚退让了一步,这让绥汐成功的几率大大提升了许多。   绥汐听后心里一乐。   “成,我这一次一定要发挥我全部的实力让你刮目相看!”   她这么说着,刚准备跳过去的时候 神情一顿,连忙低头唤道。   “师父。”   “……师妹,同样的把戏我不会上第二次当。”   然而这一次绥汐并没有立刻抬头。   树叶被风吹的飒飒作响,一同被吹拂起来的还有少女的长发。   “太危险了,快下来。”   是容予的声音,温温柔柔,和这拂面的风一样。   从树下传来。   顾长庚半晌才反应过来,低头看去。   树下青年一身白衣如雪,面容俊美柔和。   如一滴水在洁白宣纸上后缓缓滴落,无声温柔。   他没有看顾长庚,眼里只注视着担心被斥责而低着头的少女。   “师父,我只是和师兄……?!!”   她话说到一半,脚一个没注意踩了个空。   树很高,绥汐想要翻转方向好在落地时候站稳平衡。   可旁枝阻拦了她,她没办法自如动弹。   顾长庚连忙往下想要拉住少女。   他的手刚碰到绥汐的衣袖,一阵风柔和地将少女托起。   树叶纷飞,入眼一片金黄。   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落在绥汐的身上,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穿过她的膝弯,将她如一片羽毛般抱起。   动作轻柔,透着点儿小心翼翼的意味。   “……师父?”   绥汐睁开眼,发现自己被容予抱在了怀里。   他的脸近在咫尺,连呼吸也很近,清浅得似这春风。   顾长庚刚从树上下来。   风吹起满天的黄叶,他拨开眼前的叶子,看见了容予将少女轻柔抱起的一幕。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而后低头看着手中那树枝。   顾长庚静默地站着没有出声,一片一片仔细查看着手中的树叶。   最先掉下树的不是他。   上面叶子也没有被绥汐摘下一片,全都好好地在上面。   绥汐甚至连自己的衣角都没有碰到一寸。   可他此时的心情,比以前比试输了还要难受得多。   作者有话要说:  字数刚刚5200,表白大嘎。   新的一年一定要开开心心,健健康康哦。   明天见,我先把明天日万的falg立下了。   感谢在2019-12-31 17:19:18~2019-12-31 21:45: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离昧 3个;单空、18810213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公子笙 45瓶;晓 10瓶;我是土肥圆 9瓶;annice 8瓶;1093461 5瓶;锦、本尊在上、冰菓、阿颖囍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在尘渊那里被揍了约莫半月时间后,绥汐休息了两日试着绕剑宗跑了两周。   尽管还是差个半圈才跑完,却也比最开始要死要活到晚上都没跑完一周要好上太多了。   之前还没有感觉到什么,这么试了下绥汐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小半月在尘渊那里挨的揍并没有白挨。   想到这里绥汐心里莫名得到了些安慰。   总归是努力没有白费。   绥汐原本想着从尘渊那里结束后容予会立刻给她安排下一阶段的修行。   可已经过了好几日,容予那边并没有什么动静。   她忍不住去主殿那儿问。   结果人还没有走进去便在门外听到了些声音。   不仅有容予和白栎打呼噜的声音,还有另一个声音。   如枯井,没什么起伏情绪。   有人?   绥汐刚抬起准备敲门的手一顿,她没有什么偷听别人说话的癖好。   于是打算离开,等一会儿再过来。   然而她并不知道,从她一开始出现在主殿周围的时候容予他们便已经感知到了。   “绥汐,进来吧。”   绥汐脚刚往外头迈出一步,容予便唤住了她。   既然得了允许,她也没什么顾忌的了。   绥汐推门进去,看着容予一如既往坐在他那个老位置上。   白栎在他脚边睡得正香。   在下面站着的还有一个人。   他身披金色袈裟,背对着绥汐看不见容貌,可光是看背影便让人心静虔诚地想要双手合十跪拜。   “师父。”   绥汐嘴里虽先唤的是容予,可视线却忍不住往那陌生人身上落。   她以为自己看得隐晦,而那人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回头看了过来。   在她看过去的那一瞬,他回头,视线刚好和她撞在了一起。   绥汐被抓包了也没有多慌乱,而是直直地盯着对方看。   然后弯了弯眉眼,笑成了两个月牙儿。   “大师,你生得真好看。”   这话不是奉承,也不是吹捧。   眼前这佛修虽没有什么头发,但模样生得极好。   他比起容予来脸上轮廓要深些,没那么柔和。   薄唇剑眉,眉眼如画。   那眸子看人时候看不出人的影子。似在看人,又像是并未将任何事装在里面般缥缈。   那佛修听后一愣,而后也跟着笑了。   “你这徒弟倒是比你有趣。”   容予也没想到绥汐开口与人说的第一句话竟然这个。   他心里隐约有什么情绪冒出了个尖儿,只一瞬便被压了下去。   “不要胡闹。”   容予看着绥汐叹了口气。   “这是绝云寺的无尘法师,与你一样,也是修的无情道。”   前期容予在修行上帮不了绥汐太多,他没有修无情道的经验。   除了帮她提升下身体素质之外,在入门方面还得请教有经验的人。   他自己倒是参悟了些无情道法,可入门还需慎重。   于是这才托青昀请了无尘过来。   原以为得费些周折,却不想对方答应得颇为爽快。   “你之后一段时间便跟着他修行。”   绥汐也知道自己这无情道有点儿难搞,她看向无尘。   “大师,无情道难吗?”   无尘掀了下眼皮,看着一脸好奇的少女。   “你认为什么算难?什么算不难?”   他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顺着绥汐的话反问了回去。   “十年,甚至百年修为都不得寸进的算难。”   “那便是不难的。”   “可师父说无情道是最难入的道法,怎么听你说得好像与普通道法无异似的。”   无尘风轻云淡的样子让绥汐更加疑惑,即使得了答复也没有办点儿解惑之后的轻松感。   “你师父说的也没错,无情道的确很难。”   “因为它既难入也难出。”   “不懂。”   绥汐摇了摇头,盯着他的时候眼里传达出的都是三个字——说人话。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师父那般无所不能的人却对教你入道这事如此苦恼,甚至找上了我来引你?”   “这个我听师父说过。他说是无情道他没修过,怕稍有差错便误了我修行。”   无尘抬眸先看向了坐在上面的容予。   他的眼神似笑非笑,看得容予有些不自在。   “剑祖,你真这么与你徒弟说的?”   “……我的确怕出差错。”   容予的手不自觉放在了一旁的书页上,他想要往后翻一页。   到了一半却没有动作,只用手指摩挲了下书角。   无尘淡淡收回视线。   “他的确怕行差走错,但这不是最主要的。”   “他教不了你,至少在引你入无情道的之前。”   “你师父修的不是无情道,有情之人可狠不下心教一个无情之人。”   “而我教得了。”   他轻轻拍了拍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之后他如何教你是他的事情。   不过在此之前,你得跟我修行一段时间了。”   “师父……”   绥汐咽了咽口水,眼神小心翼翼地看向容予。   “我这是要离开青霄凌云了吗?”   “不用离开。无尘他近日刚苦行回了来得了空闲,这段时间他也会住在凌云峰。”   容予感觉到绥汐的不安,温声这么解释道。   绥汐眨了眨眼睛,她看着面前眉目慈悲的佛修好一会儿。   然后恭敬地行了礼。   “无尘大师,请多多指教。”   就这样绥汐离开了尘渊,跟随着无尘继续修行着。   这件事尘渊是之后才知道的。   等到他急急忙忙来到凌云峰的时候,只瞧见了容予和白栎的身影。   “剑祖,你真的将绥汐交给了那个无尘手里了?”   容予正在提笔写着什么,听到对方有些急切的声音后一顿。   “嗯。”   “他是当今唯一一个与绥汐同修无情道的人,入道由他来引最为稳妥不过。”   倒不是容予不能引绥汐入无情道。   只是有了无尘这个真正修得无情道的人在,自然得选最有把握的人来才是。   “……他可比我下手还要重。”   能让尘渊都担忧的程度,可见有多重了。   容予手中的笔停了下来,笔尖一点墨落在了宣纸之上。   “你与他曾交过手?”   “倒也不是。”   尘渊脸色凝重了些。   “剑宗曾有弟子去过绝云寺暂住修行,当时他师父原本想找的是寺里的圆真法师。结果恰巧他人不在,便托付给了无尘。”   “是小峰的弟子,回来时候还是顾长庚御剑去接的,身上伤躺了三月都没好全。”   “……”   绝云寺和青霄凌云向来相交甚好,偶尔剑宗里会有弟子心不静,修为顿涩。   这个时候若长久没有突破,便会送去绝云寺暂修一段时间。   佛门圣地,氛围极好。   最容易心平气和,清心寡欲。   于是这个传统就这么,从几百年前开始,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大约是那位弟子心不够静吧。   绥汐心无杂念,应当不碍事”   “心不够静也不至于把金丹都给打碎吧。”   “??!!”   容予这下没法儿淡定了。   “不过也不是被魔修打碎那般无法愈合,他将其打碎了用灵力护住了心脉之后也能愈合。”   “但你也不能否认他下手的确是够狠,至少我平日里再怎么往死里打也不会伤及内里的。”   容予越听越心悸,他放下笔来回踱步了好一会儿。   “这事为何我不知晓半分?”   “剑祖你常年在凌云峰待着,有时候闭关一下就是十年百年的。剑宗之事由宗主管着,你自是不知晓。”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刚开始尘渊还挺忧心绥汐的,现在见了容予这样着急的样子他反而莫名放松了些。   尘渊也觉得自己有点儿恶趣味。   他拿起一旁桌子上放着的灵果往嘴里塞,咬了一口咀嚼咽下。   不愧是凌云峰的果子,就是要比别峰的香甜。   “我之前还纳闷儿呢,你宁可把绥汐扔我那儿都舍不得自己动手,怎么会这么猛一下子将她给送到无尘手中?”   容予心里很是矛盾。   他一方面听了后有些担心绥汐,一方面却又因为无尘是自己请来的,这个时候说不干了的确不妥。   再加上无情道法由无情之人来引,他没理由干预。   “剑祖,你若担心便时刻瞧着吧。”   “我记得沈亦安将浮生镜给了绥汐,你可用那法宝看着,这样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   那浮生镜是绥汐用来偶尔得空看看她远在昆仑的弟弟的,不过她也不藏私,也一并给容予说了。   说他若是想用随时去拿便是。   “无尘虽下手重了些,却也是个知分寸的,毕竟绥汐是你的徒弟。”   “若他不知轻重呢?”   尘渊平静下来之后倒想开了许多,他瞧着容予这焦急模样,心下更是觉得不会出什么事。   “你有遮天的神通,那点儿伤在你眼里应该不算什么。”   容予听后没有说话。   他从一开始听了尘渊的话后所担心的便不是绥汐会出什么事情。   他只是担心少女受不了,担心她伤得太重太疼。   尘渊见容予并不是真的故意把绥汐往火坑里推后放了心。   只要提醒容予稍微注意点,这便不是什么大问题。   “那就劳烦剑祖替我一并看看,要是她被无尘给打残了的话我会很没面子的。”   “为何这么说?”   尘渊扯了扯嘴角,恢复了最初冷淡的模样。   “因为我都没将她打残,这样会显得我输给了那和尚。”   “……”   因为尘渊来了这么一趟,原本还很放心得将绥汐交给无尘的容予心神不宁起来。   字是没法继续写了,他来回踱步的声音频繁,生生将熟睡着的白栎也吵醒了。   “抱歉,吵到你了。”   容予上前揉了揉白栎的脑袋。   白栎对谁都不怎么好,对容予却是少有的好脾气。   它伸展了下四肢伸了个懒腰,还用头蹭了蹭他的掌心。   “你说我要不要用浮生镜看看她?”   他犹豫了许久,垂眸沉声询问着白栎。   白栎甩了甩尾巴,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应。   “我实在担心,但是有些不敢看。”   容予之前将绥汐交给尘渊的时候便是如此。   这一次听说无尘下手可能更重,心里越发不忍心。   白栎还以为是什么事,它尾巴甩了甩,起身径直去绥汐房间里将浮生镜给叼了过来。   它用爪子拍了拍镜面,帮容予直接做了决定。   容予看着那面映照着周围物件的镜子,长长的睫毛颤了下。   他指尖微动,手不自觉覆上了镜面。   ……   无尘将绥汐带离了主殿,来到了后山的一处空旷处。   后山大部分地方都是草木覆盖,这一片地方也还没怎么注意过。   没有太多的高树遮掩,稍微抬头一望便是无垠的蔚蓝天空。   风肆无忌惮地吹来,不受丝毫遮掩。   “无尘大师之前来过青霄凌云吗?感觉你似乎对四周一切都挺熟悉的,刚才一路径直走过来,连路都没有绕。”   可能也是修行的一种,无尘引着绥汐过来这里的一路都是走过来的,没有用一个术法。   绥汐抬起手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一层薄汗。   这个时候阳光正盛,哪怕是稍微停下来休息了会儿也还是热得厉害。   “意识模糊的时候曾来过一次,不过还没来得及进去便被你师父打出去了。”   “我之所以熟悉这一片地方是因为事先用神识探过,你之后也能做到。”   这话里面信息量太大,绥汐一时半会儿没缓过来。   她很想问一句对方为什么会被容予打。   可想着这样的大能应该挺爱面子,便顾及着没有开口询问。   “那大师我们现在该如何修行?”   绥汐看着四周空旷,和之前跟着尘渊小竹峰里差不多。   都挺适合挨打。   “是要打我,然后我躲吗?”   “看来你同我一样,也被你师父打过。”   无尘瞧着她熟悉到令人心疼的反应掀了下眼皮,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好像只是单纯陈述一件事情一般平静。   “……不,我没被我师父打过。”   “没事,没什么可丢人的,我都懂。”   “我不是我没有。”   绕是绥汐如何解释无尘也没怎么听进去。   也不知是不信还在不在意,他的反应很是平淡。   “算了,我们还是先开始修行吧,这才是大事。”   绥汐放弃了,有些无力地说道。   无尘视线往四周扫了下,然后又往前面走了一些。   绥汐见了连忙跟了过去。   他走到悬崖边上往下看了看。   下有瀑布,且深不见底。   光是看着就骇人。   “不错,你们青霄凌云的山都这么高吗?”   绥汐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下。   “其他的不大清楚,不过凌云峰一定是最高的。”   这青霄凌云一共有四座主峰,十三座小峰,其中最高的便是凌云峰。   而这里是凌云峰后山,自然也很高。   “那便好。”   无尘这么说了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然后绥汐觉得莫名其妙。   “你且过来一些。”   绥汐听后乖乖地往无尘那里靠近。   “再过来些。”   两人已经离得很近了,可无尘还让她过来点儿。   绥汐看着距离越发近的悬崖边,很是小心的往无尘那儿挪了点儿过去。   “大师,有什么话可不可以去里面说啊?   这里太危险了,一不小心可能就要掉下去了。”   无尘看着少女缩着脖子畏手畏脚的样子,缓缓地勾起唇角笑了。   “你若不掉下去才难办。”   绥汐一愣,还没有来得及反应。   无尘伸手,猝不及防将她从悬崖边给推了下去。   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啊!!!”   少女的尖叫声似要划破天际。   无尘垂眸,清晰地看到了绥汐一脸震惊且慌乱的模样,直到落下瞧不见了为止。   “阿弥陀佛。”   无尘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拿出了一串佛串。   他席地而坐,下面草叶松软,他的手慢慢捻着佛珠。   他抬头看了下天,正是晌午时候。   “刚好,天黑之前应该能爬上来。”   绥汐掉下悬崖之后并未摔伤多少,她直接落到了瀑布下面,手脚倒腾了好一会儿才上了岸。   她用手摸了把脸上的水,这个时候才瞧清楚了四周。   尽管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这应该是修行,可绥汐心里还是郁闷。   “哪有什么都不说就把人给推下来的啊,让人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   她在岸边坐了一会儿休息了下,呼吸顺了点儿这才抬头看了下上面。   结果一看险些口水呛了自己。   太高了,高的吓人。   四周全是残垣绝壁,她就算把头仰得酸了,最后都只能看见无尽的悬崖,看不到一点儿天光。   “……这么爬得何年何月才能上去啊。”   她吞咽了下口水,整个人都懵了。   绥汐还不知道无尘给她估计的是傍晚时分上去,在她看来不花个三天三夜是绝不可能的。   她看了下周围。   “绕着山路上去应该天黑之前能到。”   她想的很美好,然而当她走到山路那边的时候发现脚跟灌了铅一样,怎么也迈不开步子。   但是如果绥汐退回去,那脚上的负担也跟着消失了。   “……”   不用想她也猜到了,是无尘设了什么术法。   要想上去,绥汐只得从悬崖下面爬上去。   没有捷径可走。   有那么一瞬间,绥汐无比希望之前跟着尘渊的修行能够永远不要结束。   她走了回去,看着高高的悬崖欲哭无泪。   绥汐的悲惨遭遇此时全然映照在了浮生镜里面,也一并落入了容予的眼中。   从悬崖下面一点一点爬上去对一个小姑娘来说本就很困难了。   而又因为是在瀑布边,悬崖下面青苔多,绥汐好几次都踩滑跌落了下去。   容予几乎从开始看的时候便一直皱着眉头,没有舒展过分毫。   一旁的白栎也少有的良心发现,同情起了绥汐来。   容予原想着无尘再怎么说也是个佛修,再如何也应当不会做得太过。   结果一切以为,都在用浮生镜目睹了全过程后破碎。   他沉默了良久。   最后面无表情地将浮生镜镜面反扣着,不敢再多看一秒。   ……   在第三日时候,绥汐总算从下面爬了上来。   姑娘家皮肤细嫩,她的手因为爬了三日的悬崖,早就被磨破了。   无尘见了之后,连忙从绥汐身上移开了视线。   他一边捻着佛珠一脸痛心地说着“阿弥陀佛”,一边让她把这血肉模糊的手拿开些,说是瞧着不忍心。   “……”   绥汐忍住了口吐芬芳的冲动,扯了点儿衣角布随便包扎了一下。   裹得像是两只猪蹄,看上去十分可怜。   “……大师,你还要推我下去让我继续爬吗?”   她将自己的两个“猪蹄”朝着对方面前挥了挥,一脸哀怨地问道。   “阿弥陀佛。既然伤了手便先回去休息两日吧。”   绥汐听后刚松了一口气,便听到对方语气平静地补充道。   “毕竟之后你得在半日爬上来,任重而道远。”   “……”   她听后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无尘大师,我可以跟着你乖乖修行,不过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何非要爬这悬崖啊?”   之前绥汐跟着尘渊修行的时候尚且还知道是为了练速度,可这爬悬崖又是练的什么?   无尘捻着佛珠的手一顿,垂眸看了一眼绥汐。   “悬崖高吗?”   “啊?”   “高吗?”   他低着头再问了一次。   无尘逆着光站着,垂眸看着绥汐。   可能因为身高差,让她莫名有一种压迫感。   “……高。”   绥汐不明白他为何这么问,她看对方眼神认真,不像是开玩笑。   于是点了点头,老实地回答了。   “怎么了?这和悬崖高不高有什么关系吗?”   “我觉得还不够高。”   无尘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他看向悬崖边,眼里没有丝毫波澜。   “你修的是无情道,是比这悬崖还要高上万丈的无尽深渊。”   绥汐尽力跟着对方的话去思考了。   半晌,她像是明白了些什么。   “我明白了。大师让我爬这悬崖是想让我知道无情道修行艰难,让我做好心理准备对吗?”   她以为自己猜的已经□□不离十了。   可不想无尘摇了摇头,否定了她的话。   “非也。我只不过是在公报私仇而已。”   “毕竟你师父曾经揍过我,你回去他见了你这副模样心里一定不好受。”   他说这话的时候和之前说话时候一个神情,无悲无喜。   绥汐看不出他的情绪,也不知对方究竟是不是认真的。   只是她觉得胸口有一股浊气,憋在里头很是难受。   她不得不一吐为快。   “……无尘大师,你真的是个佛修吗?”   “何出此言?”   “因为我觉得比起佛修,你更是个魔教中人。”   少女一脸正色,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成分。   而真正在开玩笑的人反而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我改变主意了,你还是别休息了继续爬吧。”   “……”   艹,魔教实锤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努力下,十二点前看看,我觉得应该还能更一章。   我立得flag希望别倒嘤嘤嘤。感谢在2019-12-31 21:45:50~2020-01-01 20:48: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离昧 3个;氿易、黎格、冷.雨戮、墨殇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7777、公子笙 20瓶;千爱里 15瓶;阿唐、心田上的百合、玖、徐欧尼 10瓶;非缘 6瓶;渡莐 5瓶;铃兰 3瓶;你文采飞扬 2瓶;珎珎、哇啦al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跟着无尘出去了的第七日后,绥汐一身是伤回来了。   容予虽然早就告诉自己要有心理准备,可瞧见了少女那般惨兮兮的模样还是心下一抽。   她不仅是手,连脸上也挂了彩。   衣服上也满是泥土草叶的脏污,脸上更是没什么血色。   “……师父,我活着回来了。”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容予连忙上去给她服了丹药,再用灵力仔细检查了下。   发现内里并未受什么伤,只是表面看着骇人了些,没什么大碍。   他这才松了口气,一点一点将她的皮外伤给愈合。   “还有哪里疼?”   “还有这儿,这儿,都疼。”   绥汐委屈巴巴地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又指了指自己的手。   容予见此很是心疼,连忙覆上灵力为她止痛。   一旁的无尘瞧着沉默了。   之前跟着自己如何受伤都没说过一句疼的少女,此时似乎变了个人,故作娇弱的像是随便来一阵风就能给吹倒。   而这么拙劣的演技,还真有人信了。   无尘眼神微妙地瞥了一眼恨不得给吹吹伤口的容予,心情很是复杂。   “行了,只是些皮外伤而已。   要是这都受不了,之后真正的修行开始了要怎么办?”   “什么?!我这都不算开始修行的吗?”   还在装柔弱的绥汐听后虎躯一震,被吓得瞬间腰不酸腿不疼了。   无尘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   绥汐觉得那模样有那么一瞬间,和尘渊重合了。   感觉有被冒犯到。   “……无尘,这几日让她休息一下吧。   她毕竟是个姑娘家,我怕她身体受不了。”   “我将她带回来本来就是让她好生休养几日的。”   无尘虽然没有口头表扬过绥汐,心里却还是满意的。   因为比起大部分的修者,绥汐已经算是很能忍很能吃苦的了。   容予听后松了口气。   他让绥汐先回去好好睡一觉,自己还有话与无尘说。   绥汐虽有点儿好奇,可看着容予严肃的神情后也没不分场合地开口询问。   于是乖乖地回了房间。   无尘见绥汐离开之后,这才将视线淡淡地落在了容予身上。   “看得出来你很喜欢这个徒弟。”   “我就这么一个徒弟。”   容予叹了口气。   不知是不是因为绥汐的话,他现在瞧着无尘也莫名觉得对方像个魔修。   “你觉得她如何?能在一月之内入无情道第一重吗?”   容予每日让绥汐浸泡药浴,之前也跟着尘渊修行了一段时间。   但他心里还是没什么底。   “还不知道,不过耐性不错。”   这对于无尘来说已经算是很难得的夸赞了。   “我记得明日桃源的女修要来,那仰慕你的桃源主也在。”   “与其担心你徒弟,你还是先想想明日如何应付吧。”   容予也颇为头疼。   这一次桃源来拜访是提前下了拜帖的,所谓的也是正事。   正因为如此,他才不好回避着不露面。   “……我拒绝过她。”   “哦,这并不影响她对你的爱慕。   毕竟像她那般容貌的没被人拒绝过,被拒绝了反而会让她越挫越勇的。”   无尘看他苦恼的样子顺眼多了。   那桃源主其实也是个知分寸的,也不会做什么过火的事情。   只是无尘故意如此说,让他头疼罢了。   “不过这都是你们青霄凌云的事情与我无关,若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无尘对绝云寺的事情都不怎么放在心上,更别提青霄凌云了。   他说道这里准备离开,却不想刚走一步就被容予唤住了。   “剑祖还有何事?”   容予看着对方神情淡淡的样子,他顿了顿这才开口。   “我之前用浮生镜瞧了下……”   “无尘,再怎么说她也是个姑娘家,你下次下手能不能轻点?”   “重吗?”   无尘皱着眉,似乎真的有很认真得在思考这个问题。   “我觉得比起剑祖你来,我还是鞭长莫及了些。”   “……”   容予都有些分不清对方是真的在开玩笑还是在认真记仇了。   都几百年前的事情了,要不是当时对方神志不清胡乱对他动手,他也不会如此。   看着容予被噎住了的样子,无尘这才淡淡勾起了唇角。   没有什么嘲笑和戏谑,只是单纯的笑了笑。   “青昀下棋不成,这看徒弟的眼光倒是不错。”   无尘将佛串缠绕了几圈在手上,垂眸没有看向容予。   “你这徒弟除了身体差点儿其他的都挺不错,这七情六欲炼化了之后修这无情道更是一日千里。”   “就是后期渡劫可能有些麻烦。”   容予不知道无情道渡劫是如何渡的,他下意识想起了无尘当时神智不清的样子。   “是会与你一般险些走火入魔吗?”   “我那不是走火入魔,我是失了挚爱受不住打击而已。”   无尘少有的脸上出现了不爽的情绪。   “算了,与你说这个做什么,你又什么都不懂。”   “你徒弟断情绝爱,失了大半七情六欲是极难走火入魔的。”   “也就是如此这劫难才难渡。”   他见容予并未明白,叹了口气与他解释道。   “你可还记得,你师兄曾在我修为顿涩时候为我算了一卦。”   “说我命中缺一情劫。”   之后的事情容予也知晓,无尘并未细说。   无尘是佛修,缺的是情,渡劫渡的也便是情劫。   而修无情道之人,最难渡的也是情劫。   “……她尚不知情爱,哪里渡得了什么情劫?”   容予喉结滚了滚,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喑哑得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所以我才说难渡。”   无尘也没想到自己这番话会让一直淡定自若的容予有这么大反应,他瞥了一眼对方莫名苍白的脸色。   “你也不要把事情想得太过悲观,她的七情六欲虽炼化了大半,可前期受到的影响并不深,还不算太糟。”   “……听你这话你好像有解决的办法。”   容予敏锐地觉察到了无尘话里有话。   他看着对方笑了笑,朝着自己微微点了点头。   “既然前期受影响相对较小,那便早些动手帮她找个道侣处处吧。”   “趁着她还不算太木讷的时候。”   “找道侣?!她才不过二八!”   容予猛地拍桌站了起来,把无尘给吓了一跳。   他将险些掉落在地上的佛串拿稳,抬眸疑惑地看了容予一眼。   “二八怎么了?在凡间早就成年婚配了。”   “再说我又不是让她随便找个人结三生契,成命定道侣。   我的意思是让她去和一些青年才俊试着处处,没准就找到个看对眼的呢?”   他想着趁着前期无情道尚未深入,影响并不是那样绝对无法动摇的时候做些准备。   “一旦她稍微情动,那被炼化的丹药松动了也好消融了。”   当然,这个概率的确挺低的。   不过无尘并不觉得不可一试。   无尘还是挺认真地提出这么一个建议的,只是容予却一个字都没怎么听进去。   他沉着脸色,手不自觉攥紧,让无尘心下一悸。   不为别的,容予这个时候的神情与几百年前揍他的时候特别像。   甚至更甚。   “……这件事即使你觉得不妥也该问问你徒弟的想法。毕竟这是她的事情,本质上和你这个师父没什么关系。”   无尘也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这的确算是绥汐的私事,即使容予是师父也没办法干涉她的想法。   听到这话后容予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无尘说得是对的,这并不是他不同意便能决定的事情。   更何况,他根本没有替绥汐拒绝的理由。   于情于理,作为师父的他应当是支持的。   容予抿着薄唇,半晌才沉默地坐下。   “等之后我会与她说,若是她不愿那便算了。”   “自然得尊重她的意愿。”   无尘这么淡淡地接了一句。   他感觉此时气氛有些凝重,想了想准备早些离开。   不想余光一瞥,瞧见了高处阁层上放着的一盏琉璃花灯。   “那花灯看着不像是剑宗的东西,是剑祖去凡间带回来的玩意儿吗?”   容予一顿,顺着无尘的视线看了过去。   他一愣,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这是自己闭关之前放在上面的琉璃花灯。   说来也奇怪,之前他每日若不看到这盏花灯便会心神不宁。   出关后却鲜少有这种感觉,因此那花灯便一直放在那里没有被他拿下来过。   “……我不记得了。”   容予看向那花灯的时候眼神柔和,细看之下又带着点儿疑惑。   “我神识回归时候它便在我手边了。”   “神识回归前后记忆的确有些迷糊,我当时也是缓了许久才清明。”   无尘并未觉得有什么奇怪。   他也是神识回归之后神智不清了好长一段时间,虽记忆没有丢失,却鲜少有清醒时候。   “我能看看那花灯吗?凡间的小玩意儿我没见过几样,瞧着还挺别致的。”   “你自己去拿吧,之后小心放回去便成。”   容予因为刚才的事情有些心不在焉,他竭力压下心头不安的思绪。   执笔继续写着什么,想让自己心静下来。   无尘也没管他如何,他手一动,翻手平放着。   那盏琉璃花灯从上面缓缓地落在了他的手掌心。   琉璃花灯剔透光滑,做工也算不错。   无尘缓缓转着,用手稍微摩挲了下,看得仔细。   这种小物件他见得不多,倒也觉得新奇。   无尘正看着,准备将其放回去的时候。   原本光洁如镜面的花灯上,右下角有一处似乎写着什么。   在内壁里,字挺小。   一不留神还真的注意不了。   无尘用指腹擦拭了下,稍微凑近看去。   他一愣,瞳孔一缩。   半晌,他眼眸闪了闪,回头看向了正在伏案写字的容予。   “……剑祖,我有一事想要问。   不知你是否能为我解惑。”   “何事?”   “你达到羽化之境这几百年里可有渡劫?”   容予不知道无尘为何这么问。   他抬眸看了过去,见他并无玩笑之意后这才放下了笔。   “在与那先魔尊交手后神识不稳时有过一次雷劫,其余的便没有了。”   “只是天雷?”   无尘默默地将那琉璃花灯放回了原位。   他看向容予后再次确认了一次,见对方点头后皱了皱眉。   “有什么问题吗?”   天雷是每一位修者渡劫时候都会承受的,修为越高,受的天雷也越重。   但这并不算什么劫数。   “没什么,只是觉得剑祖福泽庇佑。在羽化这样境界时所受的劫数也不过是与那魔尊一战。”   无尘眼皮掀了一下。   “我记得那魔尊虽也是半神修为,可与羽化之境的你一比还是差多了。”   一个境界之差,便是天堑之距。   容予也觉察到了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的确……”   “我这劫数过得似乎太容易了。”   “要是这般倒也好,只怕还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无尘捻着佛珠的手一顿,他将视线落在对方身上。   语气平静如湖面。   “若是你的劫数还未到呢?”   作者有话要说:  嗯嗯呢还有一更,尽量十点,不成就十一点。   么么么,我去吃饭感谢在2020-01-01 20:48:04~2020-01-02 18:41: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离昧 2个;孜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妄念18 10瓶;c8s 2瓶;容靳止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容予还从来没想过这个可能。   在无尘走了之后,他皱着眉思索了许久也不得头绪。   于是只好作罢。   一旁的白栎在无尘离开后缓缓睁开了眼睛,里头没有丝毫困倦,满是清明之色。   容予从一开始便发现了白栎在装睡,他没有戳穿。   即使无尘也可能早就觉察到了。   他觉得奇怪,白栎应该是第一次见无尘。   “你不喜欢无尘?”   白栎没有什么反应,眨了眨眼。   看起来对无尘倒没什么不满排斥。   “那你为何装睡避着他?”   它甩了甩尾巴,指了指那盏放在高处的琉璃花灯。   眼眸闪了闪,直勾勾地盯着容予。   “……你不想他碰这花灯?”   白栎瞧着容予真的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它沉默了一会儿。   这才伸展了下四肢起身用尾巴将花灯给取了下来。   它轻轻地用爪子将花灯推到了容予的手边,金色的眸子里有什么情绪闪烁。   容予一顿,将手中的笔放下。   “这花灯有什么地方不对的吗?”   他手伸过去将花灯拿了起来,转了一周后一顿。   “这里面好像写了什么字。”   容予抿着薄唇,正准备垂眸看去的时候。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   “师父,我现在能进来了吗?”   “进来吧。”   容予将琉璃花灯放在桌边,温声对门外的绥汐说道。   少女得了允许推门走了进来,却发现白栎不知怎么的,正气呼呼地瞪着自己。   “师父,白栎是怎么了?我记得我才刚回来,还没有来得及招惹它啊。”   “……它刚醒,可能有些起床气。”   容予无奈地这么找了个借口说道,而后换了个话题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你找我有事吗?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没,我好得差不多了。”   绥汐摇了摇头。   “就是无尘大师刚才让我进来,说是您可能有事要与我说。”   “……”   容予原想着过几日再找绥汐,不想无尘竟直接出去便让对方进来了。   “是有些事情。”   他叹了口气,看向绥汐清澈的眸子。   “……剑宗之内,你可有对谁抱有好感?”   “我指的是道侣之间的那种好感。”   容予心里不舒服,却还是压着温声询问着绥汐。   他莫名觉得有点儿紧张,等着她回答。   这问题绥汐还真没想过。   她本身就是来青霄凌云入道修行的,每日几乎都在凌云峰里待着,哪有心思想这些旖旎之事。   绥汐抬起手挠了挠自己的面颊。   “师父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些?道侣什么的对我来说还早着呢。”   “那便是没有了?”   容予指尖微动,喉结滚了滚,沉声小心翼翼地确认了一遍。   绥汐摇了摇头。   “我成天都在修行,就算有那心思也没什么机会啊。”   “……若给你这个机会呢?”   容予手不自觉放在了一旁的花灯上,指腹摩挲了下灯壁表面。   他将之前与无尘说的事情大致告诉给了绥汐。   容予眼眸晦暗,睫毛的阴影落在下眼睑处成一片灰色。   “你们的意思是,想让我找个道侣处处看来试试能不能寻得破解之法?”   绥汐听明白了,可一时半会儿还是没缓过来。   “如果你不愿的话那便……”   “也不是不愿意,就是有个事情我得提前问清楚。”   容予听到绥汐这么回答后眼神黯了下,唇角往下压了些。   “你说。”   绥汐完全没有觉察到自家师父的情绪低落,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有点儿不好意思。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问下……”   她莫名忸怩了起来,让容予不大适应。   “这法子需要双.修吗?   还是只是单纯找个看的顺眼的人处处看,只要擦出点儿火花就成?”   容予听了后险些一口气没背过来。   也不知为何,他听了绥汐这话头一次气得后槽牙生痒。   “……自然是不需要的。”   他觉得胸口有一股浊气。   尤其是瞧对方听后只“哦”了一声,反应极为冷淡的时候。   “难不成你还想……双.修?”   细听之下,绥汐莫名听出了一股咬牙切齿的意味。   “也不是,只是我还没双.修过,心里不免是有点儿好奇。如果到时候觉着处着不错可以深入了解下也未尝不可。”   绥汐想起了什么,语气十分淡定地继续说道。   “毕竟之前丁香师姐曾与我说过,好像情.热的温度可能能融我被炼化的七情六欲。”   “你还小,急不得……”   容予心慌了下,连忙制止,想要绥汐打消这个狂野可怕的念头。   “这种事情,不可儿戏。”   “我知道,我就是随便顺着想了下……”   “师父,屋子里很热吗?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要不是绥汐开口提醒,容予都不知道自己出汗了。   即使擦拭掉了额头一层薄薄的汗珠,他的后背也不知什么时候湿了。   “……没事。”   容予用灵力将身上的汗烘干,在身体变得干爽之后这才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少女眼神狐疑地瞥了一眼容予,原本还想要说什么的时候。   余光落在了桌上放着的那盏琉璃花灯上。   “好漂亮的花灯。”   绥汐眼睛一亮,她之前就想要买一盏这样的琉璃花灯,只是没机会。   “这灯好像之前白栎给我看过,我没仔细瞧。”   她当时被白栎吓得够呛,根本没注意到太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同一盏,毕竟琉璃花灯都一个样子。   “这是师父您的吗?”   容予微微颔首。   他没想到不仅是无尘,就连绥汐也对这盏花灯如此喜欢。   “这东西是您托人从山下带来的吗?”   青霄凌云可没有花灯这种玩意儿,绥汐想着之前容予曾托人带过些吃食上来。   也没多想,便以为这琉璃花灯也是他托人带回来的。   “……算是吧。”   绥汐现在虽没了大部分的七情六欲,可她的好奇心却没有被炼化。   容予自己也不记得这琉璃花灯是怎么来的,怕少女打破砂锅问到底,于是这么含糊地回答这。   “那个帮您带花灯的眼光和我差不多,我最喜欢的就是这种琉璃的了。看上去剔透晶莹,点上火还能看见里头摇曳的火光。”   容予看着少女从刚才发现那花灯的时候视线便没从上面移开过。   他长睫一颤,眸里尽是柔软。   “要拿去看看吗?”   “诶,可以吗?”   她眼睛一亮,很是意外地看了过去。   容予放东西有个习惯,一般放在手边位置的都是他很重要的东西。   比如手中的那只山河笔,还有桌子上的青墨砚。   她刚才虽也很想看看,却并未开口问。   却不想容予自己竟主动询问起她来了。   容予微微颔首,拿起手中的花灯递给了绥汐。   绥汐接过,拿高了些,对着窗外的阳光看去。   阳光从外头缓缓流泻进来,落在琉璃花灯上面。   花灯被照的剔透晶莹,如碎银一般耀眼。   “这里面好像写了什么字……”   绥汐眯了眯眼睛,凑近去一看。   不想竟然是自己的名字。   “师父,您这是送给我的吗?”   她很是惊喜,回头举着花灯询问道容予。   “这上面刻了我的名字。”   少女指了指右下角位置,阳光落在她身上将她一并照亮。   她的睫毛似洒了层金粉,笑着时候带动了些,似振翅的金蝶。   容予一愣,在绥汐还没有从喜悦之中反应过来的时候。   他手一动,少女手中的琉璃花灯便瞬间回到了他的手中。   他顺着刚才绥汐指的地方一看。   果不其然,内壁里清晰刻着的,正是少女的名字。   “师父?”   绥汐看着空无一物的手,又疑惑地看向不知为何怔住的容予。   “……这不是给我的吗?”   她瞧着对方这反应一时间也不大确定了起来。   即使那里面刻着的是自己的名字。   或许自己看错了?   容予不知为何觉得头有些疼,他抬起手轻轻揉了揉太阳穴。   他的面上似凝了层冰霜,薄唇往下抿着。   “师父,您身体不舒服吗?”   绥汐还是第一次见到容予这样,她连忙上前去看。   她蹲下来些与坐着的容予平视。   他睫下眸中的情绪绥汐瞧不见分毫,只觉得他似乎很是难受。   “是头疼吗?”   绥汐看着他手扶额的样子,担忧地低声询问道。   “要不我给您按摩一下?我的手法还可以,我以前给我爹按过。”   当然这个爹指的是绥汐前世的爹,这个世界的双亲她穿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去了。   只留下了绥沉和她两人。   绥汐见容予没有回话,只抿着唇竭力忍着疼痛。   她这才试探性地将手放在了他的头上轻轻地按摩了起来。   少女的指尖微凉,似夜幕时候凉薄的月色。   在绥汐的手碰触到容予的瞬间,他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液都跟着沸腾了起来。   灼热得厉害。   那种感觉熟悉得让人心颤。   绥汐看他似乎没有得到什么缓和,反而更痛苦了。   她咽了咽口水,以为是自己力道重了。   “我,我还是不给您按了。”   她怕出差错,准备将手收回去的时候。   容予却猛地扣住了少女的手腕。   他眼眸泛红,脸上没有平日里温和的笑意。   绥汐看着容予的样子给吓到了。   他靠的很近,眉眼深邃。   像是要将少女每一寸骨骼都给描绘清晰,烙印在脑海之中一般。   “师,师父……”   “疼。”   那一声[疼]如同唤醒梦中人的当头一棒。   容予一愣,眸子骤然恢复了清明。   他慌忙松开了手。   少女身子因惯性往后退了些,这才脱了束缚。   “我看师父您还是休息一会儿得好,我,我就不打扰了。”   绥汐见对方眸色恢复了正常后松了口气,心有余悸地揉了揉自己被抓得红了一圈的手腕。   她起身准备离开。   结果刚走了几步,在马上要到门口的时候。   那盏琉璃花灯缓缓地从容予那边飞过来,最后轻盈地落在了绥汐的手中。   “师父,这是?”   今日的容予实在反常。   绥汐拿不准容予在想什么,回头疑惑地看了过去。   青年眉眼如远山雾霭,似被纱幔遮掩,看不清神色。   他只坐在那里,静静地注视着绥汐。   半晌,在绥汐以为容予不会说话的时候。   他薄唇微启,缓缓地朝着她勾起了唇角。   “拿着吧,这本就是给你的。”   绥汐低头看了下手中的花灯,上面刻着的两个字清晰入了她的眼。   她确认了下后,低声说了句谢谢。   这才轻轻带上了门出去。   容予一直盯着禁闭着的门扉许久   良久,这才收回了视线看向了一旁的白栎。   白栎舔了下爪子,轻轻地蹭了下容予的手。   和往常一样慵懒。   容予慢慢抬起手摸了摸它的头,动作如羽毛般轻柔。   窗外的阳光洒了整个主殿。   光影之中,他的面容明灭。   似琉璃花灯里曾摇曳的火光。   “你早就知道了对吗?”   她便是我三百年来久至,   却甘之如饴的劫数。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是糖吧。   嘿嘿感谢在2020-01-02 18:41:12~2020-01-02 21:50: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木、嚷嚷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经过了刚才那场惊吓,无论绥汐有多喜欢那盏琉璃花灯,回去之后也没有心思多看。   她将花灯放在床头边,即使是躺下休息,闭上眼睛也还是会浮现容予那双通红的眼眸。   第二天她不是被晨钟唤醒的,而是本身就翻来覆去一夜未眠。   哪怕枕边的安神香也没派上什么用场。   绥汐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出了门,无尘早就起来了,他此时正在亭子处打坐诵经。   听到动静后他慢慢掀了下眼皮,瞧见绥汐这副模样有点儿意外。   “怎么?被人打了?”   “大师你又拿我逗趣儿。”   绥汐揉了揉眼睛,这才意识稍微清明了些。   这两日绥汐得了批准休息,不用去修行。   可正因为不用修行了,绥汐反而觉得有点儿不得劲。   当这个想法出现在她脑海的那一瞬,她自己都被吓到了。   连忙摇了摇头将自己这个抖.m的想法给从脑子里甩了出去。   绥汐走过去极为自然地坐在了无尘的对面。   杯中有热茶,久未放凉,氤氲的水汽让人瞧不清对面人的神情。   她径直给自己倒了一杯,刚准备喝。   突然想到了什么,有点儿小心翼翼地看了下四周。   “你在找什么?”   “没,没什么。我就是奇怪,今早怎么没看见我师父。”   绥汐连忙喝了口茶掩饰自己莫名慌乱的情绪。   无尘将对方从一开始到现在的情绪变化尽收眼底。   他垂眸看着绥汐不自然的模样,心下有了些思量。   “今日桃源的人要来,想必是为了之后与剑宗弟子一同历练之事。”   “你师父是整个青霄凌云的道标,自然得亲自去接见。”   绥汐之前听说过桃源的人要来拜访,却不想就是今日。   她一愣,眨了眨眼睛。   “我听我一个师姐说桃源大多都是女修,个个生得貌美,尤其是桃源主。”   这话是丁香给她说的。   有时候她回去的路上会碰到对方,偶尔聊上几句,有一次便聊到了这个。   丁香是个深度的颜控,无论男女,只要好看的都会被她牢记在心。   她甚至闲暇时候自己整理出了一本修真界美色大赏。   其中女修之中姿色最盛的便是桃源的桃源主。   因此在听到无尘这话的时候,绥汐下意识有点儿好奇。   无尘看着绥汐双手捧着脸一副憧憬地在想象着什么,他手指摩挲了下茶杯边缘。   “的确貌美。”   “大师你见过那桃源主?”   听无尘这么搭话,绥汐眼睛一亮,顿时兴致更甚。   “见过两次,不过并没有什么交集。”   绥汐听无尘这么说后有点儿失落,她叹了口气,没了刚才的精神。   “怎么?你对她如此感兴趣?”   “当然了,这么好看的人我也想见见。就素不相识,瞧着也赏心悦目。”   “就为这?”   大多修者都能青春永驻,对容貌什么的都不会过多在意。   哪怕再好看,也不会如绥汐这般执着。   “那你倒不如看你师父,你师父比她好看。”   “你不懂,我师父虽好看,可每天对着同样一张脸再如何好看也没什么新鲜感了。”   绥汐摆了摆手,对无尘这话发表了自己不用的看法。   “而且女孩子好啊,香香软软的,和男孩子自然是不同的。”   “……”   无尘捻着佛珠的手停住了。   “我明白了。”   “说来说去你就是想去看那桃源主一面。”   绥汐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那大师能带我去吗?宗主他们现在肯定在大殿里接待桃源的修者,我一个内门弟子堂而皇之的进去不合适。”   “你如若能带我去肯定成。”   无尘的地位和修为并不比那桃源主低,也是剑宗近日接待的外客。   他想要去大殿不会有任何人阻拦。   这并不是什么难事,然而无尘听后却犹豫了一瞬。   “其实你也不用如此着急,桃源的人会在此小住几日。”   “可青霄凌云这么大,我到时候想去也不方便啊。”   绥汐不知道谢远会给桃源的人怎么安置住所,青霄凌云有十几座峰,有的隔了百里甚至更远。   再加上若是和其他峰长老不熟,冒然前去也会很失礼的。   “这个你不用担心,她哪里都可以不去,唯独这凌云峰她一定会来拜访。”   “到时你自然就能见到了。”   绥汐听无尘这般笃定的语气有些疑惑,转念一想又并非不能理解。   “也是,我师父德高望重,外人来了自然得亲自来这里拜访一番的。”   无尘没有回她这话,他长长的睫毛之下,神情都掩藏得很深。   似阴霾雷雨之前的天色,无法窥见天光。   “对了,我有一事问你。”   “嗯嗯嗯大师你说。”   “昨日你去主殿找你师父时候,他可有与你说那找道侣的事情?”   绥汐还以为是什么事情。   “说了。”   “他说我还小,道侣可以试试,就是双.修之事还需慎重。”   “……”   无尘沉默了一瞬,很难想象容予会与绥汐交代这种事情。   “还有呢?他还说了什么?”   不提起这件事还好,听无尘一说起绥汐就不自觉想到当时容予的神情。   她咽了咽口水,心里还有些发怵。   “后头没说什么了,就是他突然头疼了起来。”   无尘眼眸闪了闪,对此并不怎么意外。   当时他看了那盏花灯后心里便有了些猜想,但是他并未说破。   而是让绥汐自己进去。   如此看来还真被他给算对了。   “那盏琉璃花灯呢?他可有给你?”   “给了。不过这不是重点。大师你是没看到他当时双眼通红,面色沉得厉害的样子。   把我吓得腿软,差点儿没走出门呢。”   绥汐缩了缩脖子。   这时候才发现平日温和好说话的人一旦变了脸色有多吓人。   尽管无尘当时并没在主殿瞧见容予的神情,也大致上能够想象得到。   他唇角勾起,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道。   “如若你不拿才是真的走不出那门。”   无尘话里有话,但绥汐听不明白。   她皱了皱眉,很不喜欢这种是似是而非的感觉。   “行了,这几日既然不修行就自己去玩吧。别打扰我诵经打坐。”   说着他闭上了眼睛,薄唇微启,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   绥汐见无尘不打算再搭理自己了,她鼓了鼓腮帮。   “我几乎每天都在修行,突然闲下来了我都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剑宗那么多弟子,你随便找个得空的师妹师姐什么来打发下时间应该不算什么难事。”   “……”   要不是无尘说起,绥汐都没发现自己好像在剑宗就没什么朋友。   除了个丁香,就只有顾长庚了。   她记得这个时候丁香应该还在炼丹,一般也就傍晚得空。   “成,我去找顾师兄看看。”   “顾师兄?”   无尘睁开眼。   “是谢远的那个大弟子?”   “诶?无尘大师你也认识顾师兄?”   顾长庚在年轻一辈里的翘楚。   是除容予之外,十年之内便入了金丹境界的奇才。   “上届不周山试炼的第一人,摘了我绝云寺的藏佛铃。”   无尘说得漫不经心,似乎并未多在意这件事。   他喝了口茶水。   “那你可以考虑下他,毕竟在年轻一辈里百年来应该是挑不出比他资质更出众的修者了。”   哪怕知道了容予的劫数与绥汐是□□不离十,无尘也不会左右任何变数。   他始终保持着旁观者的角度,分析着绥汐的可能性。   “当然,若你喜欢成熟一点的,也可以和你师父试试。”   “……大师,你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绥汐确认了自己耳朵没问题之后,看向无尘的眼神很是复杂。   “顾师兄我尚且能理解,你还让我找我师父试试??!”   “有何不可?自古师徒道侣虽不多,却也不是没有。”   “……无尘大师,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可开不得玩笑。”   “是吗?”   无尘瞧着她反应如此大后,脸上的神情不变。   只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然后这么反问了一句。   “那你便当我是开玩笑吧。”   “……”   这样说反而越发让绥汐觉得对方刚才的话都是认真的。   绥汐被噎住了。   她听后不知为何,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算了,你在这里慢慢诵你的经吧。我先走了,我怕再继续跟你在一起我的心脏可能会受不了。”   她是真的怕对方再说出什么狂野语句,连忙起身挥了挥手往山下走去。   无尘抬了下眸,瞥见少女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了视野之后这才收回视线。   他伸手还想要喝一口茶,留意到氤氲的水汽消散了许多。   无尘垂眸,用手背贴着了下杯盏外壁。   “茶凉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应该可以六千字,晚上要和妈妈一起出去看电影,就提前写了。   我继续奥么么么感谢在2020-01-02 21:50:30~2020-01-03 15:34: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氿易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氿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ibird 30瓶;念念、茉莉茉莉你不开花、37594252 5瓶;珎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绥汐下了凌云峰之后,原本想着去逍遥峰找顾长庚。   哪怕聊聊天,像上一次比试比试也不错,消磨时间刚刚好。   然而她还没走到逍遥峰,便在以前练剑的地方遇到了白羽然。   少女手执一把长剑,那剑好生奇妙,随着她的挥动似乎有斑驳的光影在剑身上游走。   再细看之时又瞧不分明,被光照着隐约有花的浅淡粉色。   绥汐完全被白羽然手中的剑给吸引住了视线,直到她收剑时候这才回过神来。   “这不是绥师姐吗?今日怎么有空来我们逍遥峰了?”   她显然还对之前绥汐怼她的事情不爽,但倒也没有那么生气了。   绥汐是完全不在意,怼了就完事儿。   她看着白羽然手中的剑,有些羡慕地说道。   “白师妹,这就是你从剑冢里取出的剑吗?真好看,像是有花叶在上面游走一样。”   白羽然听到绥汐毫不作伪的称赞后脸色好了些。   “这是自然,这剑名为花影,可以说是整个剑冢里最好看的剑了。”   最开始时候白羽然虽然没有取到想要的斩魔剑息风而有点儿失落,可到了后头发现这把剑与自己极为契合。   再加上的确好看,她也就渐渐接受了。   “绥师姐呢?之前魂灯阁你的青峦之火可照亮了整个逍遥峰,怎么不见你去剑冢取剑?”   白羽然说这话的时候酸溜溜的,她就在逍遥峰,当时那光亮盛如白昼。   想让人忽略都难。   只是奇怪的是之后她并不见绥汐进剑冢取剑,这才心里稍微平衡了些。   “我的那把剑是自己跑出来认主的,所以我不用进剑冢取。”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绥汐脑子里就浮现出了息风那坑坑洼洼的样子。   “白师妹咱们换个话题聊吧,我不想聊我的剑。”   “为何?”   “它太丑了,我光是想起就觉着难受。”   “……”   白羽然听了心里很是好奇,好奇绥汐那剑到底有多丑。   可见绥汐皱着眉,五官都要拧在一起的样子,也不好继续追问。   “差点被你绕远了,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少女这才想起了最开始的问题。   “你来逍遥峰做什么?”   “我这两日休息,我在整个剑宗也没什么朋友,便想着来找顾师兄聊聊天唠唠嗑了。”   “你要找长庚师兄?不行!你不许纠缠他!”   果然,一提到顾长庚白羽然警觉了起来。   语气很是霸道。   “成成成,我不去找他。”   “那你今日陪我吧,我一日实在无聊。”   白羽然不想最后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拽着衣袖纠结了许久。   “不行,我这套剑法还没练完,明日师父要检查。”   “那我还是去找顾师兄……”   “等等!你刚才不是说自己闲着无聊吗?那便同我一起练剑吧!这样我也算陪你了。”   白羽然一见绥汐要去找顾长庚后慌忙上前拽住了她的衣角,不让她离开。   “……白师妹,我是来休息的,不是来当陪练的。”   “我不管,反正你就是不能去找长庚师兄!”   少女固执地拽着她不撒手,绥汐就算想走也走不了。   她犹豫了一会儿,余光落在了白羽然手中的那把花影上。   树影婆娑,阳光从之中落下光点斑驳,怎么看怎么好看。   “也行,不过我有个条件。”   “你得把你的剑借我使使。”   白羽然以为是什么条件,听到是这个后她松了口气。   “这有什么难的?你拿去用便是,但是不能超过半个时辰,我还要练剑呢。”   绥汐笑眯眯地点头应下。   她接过花影随意挽了剑花,那剑影所带起的光彩险些恍花了她的眼。   “这也太绝美了吧!”   没人不喜欢听赞美的话,看到绥汐对自己的剑如此爱不释手。   白羽然微微扬起了头。   “不过是一点儿剑影而已,看把你大惊小怪的样子。”   “你把剑给我,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这剑她刚拿在手里还没捂热乎就要交出去,绥汐有些舍不得。   白羽然被她这模样给气笑了,她直接上手将绥汐手中的剑抢了过来。   “我就用一下,一会儿给你便是。”   她将花影放在了一旁亭子里的石桌子上。   剑身光洁如镜,映照着边上的一些树叶的影子。   “你要干什么?”   绥汐好奇地凑过去,不知道白羽然要做什么。   “这上面能够映照出你心里喜欢的人的模样。”   白羽然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不自觉红了起来,像是抹了一层薄薄的胭脂。   她缓缓闭上眼睛,静下心来之后,睁开眼注视着剑身的时候。   绥汐注意到上面有人的轮廓在缓缓显露,并不怎么清晰。   但那一抹藏青色一出,依稀可以辨认出是顾长庚的身影。   “我刚刚想的就是长庚师兄,所以这上面便显露出他的身影了。”   “你要不要试试看?”   绥汐缓了一会儿这才从惊讶中回过神来。   她对此还挺感兴趣的。   “好,我也来试试看。”   “等一下,如果一会儿上面显露的也是长庚师兄的话,这剑我可不会给你继续用了。”   白羽然想到了什么,瞪了绥汐一眼这么带着警告意味地威胁了一番。   绥汐笑了笑,也没回应她,径直走在了那剑的面前位置站着。   她垂眸直视着剑身,只一瞬,上面立刻显露出了一个小少年的模样。   粉雕玉琢,眉眼如画,瞧着就极为精致可爱。   “你,你竟有这癖好?!”   白羽然被吓了一跳。   “这才不过十岁吧,你真是太……”   “……白师妹你想多了,这是我弟弟,我喜欢他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少女愣了下,又凑近仔细瞧了下。   果不其然,发现里面小少年的眉眼和绥汐有七八分相似。   “没想到你还有个弟弟啊。”   她没忍住又看了一眼。   “那你弟弟现在人在哪儿?还在凡间吗?”   “没。他拜师青离真人,现在在昆仑修行。”   可能因为聊到了绥沉,绥汐的话便多了些。   白羽然见对方对顾长庚无意之后也没最开始时候那般警惕,反而能心平气和得与绥汐聊上几句。   两人还是少有相处这般融洽。   等到天快暗下来的时候绥汐这才从逍遥峰那儿离开。   不想她刚一走,顾长庚便过来了。   他是受谢远嘱咐来检查下白羽然剑练的如何。   顾长庚在一旁抱着手臂看白羽然舞完剑,眉头微皱。   刀削的薄唇微启,说出的话毫不留情。   “这套剑法是入门级的,虽要配合花影,却并不算难。”   “你怎么练成这个样子?”   白羽然原本以为自己舞得还不错,不想顾长庚竟然这般说。   他冷着张脸,沉声说这些话的样子很是严肃。   让她见了险些忍不住哭出来。   “我,我今日一直都在练,并无任何懈怠啊……”   她咬着下嘴唇这么委屈巴巴地说道,眼泪包在眼眶里,只要稍微眨巴一下就能落下来。   “不对,我想起来了。我,我下午没怎么练,我和绥师姐聊天去了……”   “因为她一直讲她弟弟的事情,我其实也想着要练剑的,但是还是一个不留神听久了,没注意时辰。”   这个时候白羽然才反应过来,她气呼呼地觉得自己从一开始就不该留住绥汐。   不然自己也不会被顾长庚训。   “绥汐来过?”   顾长庚这一次将眉头皱得更紧了。   用一种毫不掩饰的怀疑目光看向了白羽然。   “来找你聊天?”   “……怎么了师兄?我平日很受师兄师姐们喜欢的,绥师姐来找我又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还是说在你看来我就如此不受待见了?”   顾长庚是一个不会掩饰情绪,且直白过头的人。   他瞥了一眼白羽然,少女躲避着视线不敢看他。   顾长庚只这么看了一下,便知晓了个大概。   而后摇了摇头。   “她不是来找你的。”   青年凭借着直觉便下了结论,语气笃定。   “她应该是来找我的。”   白羽然沉默了一会儿,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   可因为顾长庚说得是对的,她又没办法反驳。   顾长庚垂眸看着少女不做声的样子,这下才完全确定了自己刚才的猜测。   “她找我什么事?急吗?”   “也没什么事儿,就是绥师姐说她这两日休息想找你聊聊天唠唠嗑。   我怕她打扰你修行,便拦下她了。”   白羽然闷闷地这么说着,见对方久久没有回应自己,她心里头有些慌。   少女抿着红唇,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了对方一眼。   顾长庚站在小亭子旁的那棵竹子树下,背脊挺直如松柏。   此时天色昏暗,夜风萧瑟,一切都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黑纱幔一般。   唯有他的眼眸能瞧见光亮。   “……长庚师兄,你不会生气了吧?”   青年面上没什么表情,和往日一般无二。   他目光落在白羽然的身上,淡得似流云掠过。   “她找我又不是什么急事,我为何生气?”   刚才瞧着顾长庚一直不说话,还以为他生气她拦住绥汐不让她过去。   在听到顾长庚这么说了之后,白羽然心下放松了下。   她破涕为笑,刚想要上前一步说些什么撒撒娇,好蒙混过关的时候。   顾长庚放在剑上的拇指轻轻一推,惊寒剑出一半。   寒气凛冽,让白羽然骤然停了下来。   “不过我对于你懈怠修行这件事倒有些生气。”   他视线瞥向白羽然放在亭子桌上的花影,语气很沉,没什么起伏。   “把剑拿起来,接着练。”   “可,可是现在天已经暗了。”   她愕然地看了下四周黑漆漆的天色。   “但离天明还早。”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可以,我能行!   八点开电影前再写一张!感谢在2020-01-03 15:34:18~2020-01-03 18:08: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7568443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8608545 10瓶;墨殇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绥汐回去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从山下触及法阵虽能一步登顶,可到达凌云峰那里还有一段青石台阶。   绥汐也不急,她坐着台阶上看了会儿月色。   月朗星疏,清冷的光落在青石板上是一层薄薄的白霜。   瞧着莫名朦胧。   “月亮好看吗?”   “还成,像烧饼。”   她下意识回了这么一句,等反应过来的时间便听到了头顶的一声轻笑声。   绥汐一惊,猛地回头看去。   是容予。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绥汐身后,白衣胜雪,眉眼柔和,恍惚间和这片清冷的月色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师父,您回来了啊?”   她正准备起身,不想容予竟过来坐在了她的身旁。   容予身上有一缕淡淡的草木的清香,又透着晨露的冷冽。   她之前嗅到过,却没有像今日这样近距离的清晰。   “我晌午过后便回来了。”   他说话永远都是这样温和。   春风如沐,听着便教人觉得舒服。   “听无尘说你去逍遥峰找顾长庚了,却不想你会这么晚回来。”   顾长庚不是什么健谈的人,也不大会聊天。   容予以为绥汐没多久便会回来,不想天暗了才瞧见她身影。   “没,我原本是去找顾师兄的,结果遇到了白师妹。”   “她不让我去找顾师兄,于是我就与她闲聊了一会儿。   没想到聊着聊着这天就黑了。”   听到绥汐说是因为和白羽然聊天聊到这么晚的,容予心头虽松了口气,却还是有点儿意外。   “我记得你与她相交并不算好。”   “嗯,因为她喜欢顾师兄,所以见我和顾师兄走得近了些便不怎么喜欢我。”   其实绥汐也和白羽然不怎么对付,今日能够聊在一起完全就是个意外。   “主要是因为她的剑实在好看,我夸了几句她便借我使了会儿。”   容予原本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听绥汐说到这里后一顿。   “你用了花影?”   “用了,不过她着急着练剑,我也就用了半个时辰。”   绥汐说着不自觉握紧了自己的手,回忆着当时用花影时候的那个手感。   “还挺轻盈的,用的很衬手。”   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   “可惜了,不是我的剑。”   “……绥汐,你一会儿回去记得泡个药浴。”   绥汐一愣,对容予这突然来的一句给弄得很是疑惑。   “我不是早上就已经泡过了吗?为何晚上还要泡一次?”   平日时候绥汐都一天只泡一次。   早上泡了,晚上就不用泡,反之亦然。   “斩魔剑对气息极其敏感,且占有欲极强,它现在被放置在主殿内阁里。”   “虽是在休眠,可我怕它半夜嗅到你身上花影的气息。”   容予说的话让绥汐有些惊讶。   这年头连剑都知道嫉妒了?   “那嗅到了会怎么样?”   容予叹了口气,眼神担忧地看向对此浑然不知的少女。   “可能会再次强行认一次主,宣誓主权。”   “……”   我他妈,还来??   绥汐惊得背后冷汗潺潺,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这是什么斩魔剑?这他妈是暴躁老哥吧?   动不动就扎心,只是因为她身上有别的剑的香水味??   “好的师父,我这就去泡!”   绥汐是真的怕了,连忙往房间里跑去。   容予看着少女急急忙忙往回跑的身影,直到看不见之后。   这才笑了笑,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不慌不忙地起身往回走去。   “一千多岁的人了,还吓唬人小姑娘。”   无尘从刚才就坐在那边的亭子里,从早上一直打坐在了现在。   他神识覆盖了凌云峰,将之前容予与绥汐的对话听了个完全。   “就算斩魔剑飞出来了,你就在主殿还怕阻止不了吗?”   他慢慢睁开眼,眼眸清明,看着站在不远处迎着月色笑得开怀的容予。   “没忍住。”   他抬起手握成拳抵在唇边。   明明已经竭力控制住了,却还是能够听见从唇齿间溢出的细碎笑意。   “因为她实在是太可爱了。”   “……”   无尘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眼神瞥了一眼容予。   他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还很自然地回视了过来。   “你返老还童了?”   “为何这么说?”   “你这样子挺像你年轻时候。”   无尘不说容予还不这么觉着。   他一顿,收敛了些脸上的笑意。   “是吗?”   容予这么淡淡地反问了一句,神情柔和,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你既已经恢复了记忆,要与她说吗?”   “毕竟你们之间有些误会,还是解释清楚为好。”   无尘不是那种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只不过随口问了一句。   至于去不去说便是容予自己的事情了。   “此时就算说了也无用,再等等吧。”   他看得通透,心里却还是有点儿失落。   “也是,她现在对男的没兴趣,绕是你长得再好看也没用。”   无尘这么说着,捻着佛珠的手一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等等,你今日听见了我与她说的话了是吗?”   “她虽对男子不怎么感兴趣,但是好像挺喜欢女孩子的。”   他还真在顺着这可能性认真思考。   “要不明日那桃源主来拜访的时候,让绥汐……”   无尘的话只说到了一半,喉咙便没法吐露任何字句了。   是容予施了禁语术。   “出家人还是少说些话,保持点神秘感为好。”   他抬起手伸出食指抵在唇边对无尘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免得惹人生厌。”   “……”   ……   容予回主殿的时候翻看了下书,之后又写了会儿字。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平日里所有能够让他静下心来的活动。   今日完全不起丝毫作用。   过了半晌,他干脆放下笔闭目打坐了一会儿。   结果一冥想打坐,睁开眼时候不想已经过了两个时辰。   白栎在一旁打着呼噜睡得正香。   他刚准备习惯性上手撸一把的时候,想到了什么,手一顿。   容予用神识感知了下绥汐的房间里的情况。   发现里面并没有少女的身影。   他有些担心。   因为泡药浴也就半个时辰的事情,按理说这个时候绥汐早就该回房待着了才对。   不知是不是关心则乱还是直觉,容予总觉得绥汐可能出事了。   当容予想要去探知下药浴房的时候。   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耳根一热,连忙收回了神识。   “……我还是过去看看吧。”   容予抿着薄唇,白皙的脸上是一层浅淡的薄红。   他是瞬移过去的,只一秒便到了药浴房的门外。   容予五感敏锐,只站在外面也能听到里头的水声。   他喉结滚了滚,从未如此紧张过。   “……绥汐?”   少女微弱的喘息声清晰入了容予的耳。   他身子一僵,整个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样无法挪动分毫。   “你,你没事吧?”   “……师父?”   绥汐的声音很含糊,听起来口齿不怎么清晰。   像是喝醉了酒似的,感觉没什么意识似的。   “我,我感觉浑身无力,爬不起来了。”   容予听见她虚弱无力的声音很是担忧。   他现在很想要进去看看,可顾及着少女,抬起放在门扉上的手一停。   有些犹豫。   正在他纠结着不知道要不要立刻进去的时候。   随着“噗通”一声从里面传来,绥汐也没了声音。   他一慌,一条三指宽的白绫瞬间覆上了他的眼。   遮掩住了视线后,容予这才快速推门进去。   即使不可视物,容予也能清楚地感知到四周的一切。   他准确的避开了一切障碍物,径直往泡药浴的木桶处走去,将绥汐从里面抱出来。   掌心细腻的触感灼热,容予不敢生什么旖旎心思。   一瞬,一旁挂着的衣衫便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般裹在了绥汐的身上。   做完了这一切后容予这才松了口气,将覆在自己眼上的白绫取了下来。   “师父……”   怀里的少女不仅是面色潮红,浑身都红的跟煮熟的虾一样。   她眼眸朦胧,眯着看才辨认出了眼前的人是谁。   “泡个药浴而已,你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容予连忙用灵力为她驱散着身上的灼热,见她面色恢复正常了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绥汐长长的睫毛颤了下,因为水汽氤氲,她整个人都显得莫名水灵。   她听容予这么问道自己后,沉默了一会儿。   半晌,这才支支吾吾,低声说道。   “你不是说那斩魔剑感知极为敏锐吗?”   “我怕泡一次还是有气息,就,就多泡了一会儿。”   “然后呢?”   她也觉得尴尬,眼神飘忽着,不与容予对视。   “然后就没注意时辰。”   “……结果给泡虚脱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溜了溜了。   我真的很不错,真的真的真的很不错   大家多留言哇,我都会看的么么感谢在2020-01-03 18:08:20~2020-01-03 20:03: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robin 48瓶;玖 39瓶;柠檬不甜很酸 10瓶;25761699 3瓶;嚷嚷呀、沈清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容予昨日虽说得大部分都是实话,但还是存了点儿玩笑意味。   可却不想仅想着逗弄下绥汐,最后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绥汐显然是被之前息风一剑穿心给吓到了,竟生生泡了两个时辰泡到了虚脱。   这件事隔天被无尘给知晓了。   一向无悲无喜的佛修头一次笑得这般开怀,险些将手中的佛串给掉在了地上。   “你这徒弟是真的太有意思了。”   无尘这般说了一句。   因为刚才过于喜形于色,内心反省了一下后,又没忍住笑了好一阵。   又反省。   反复好几次,直到最后容予忍无可忍。   青霄剑悬飞指着无尘的眼睛,只一指的距离,这才让他成功止住了笑。   “……”   无尘看着那剑收了回去之后,这才面无表情地继续捻着佛珠。   “那她现在还好吗?”   “还在睡,休息一会儿应该就好了。”   容予昨日虽帮绥汐用灵力褪了热,可她脑子还不怎么清醒。   估计得睡到日上三竿才会醒过来。   “那就好,别耽搁了之后修行。”   无尘在青霄凌云待不了多久,赶下进度,他估摸着应该能在绥汐进入无情道第一重的时候刚好离开。   “说句你不爱听的,你还是尽量和她保持点距离。”   他看着已经恢复了记忆的容予,意料之中的,在听到了自己这话后他微微皱起了眉。   无尘倒是不怎么怕对方再拿青霄剑让他闭嘴。   佛修要么不语,要么直言不讳。   “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即使知道了也只会把你当师父。”   “不然只会适得其反。”   容予没有说话,他整个人在阳光之下似被镀上了一层金粉。   他的手不自觉覆在了青霄剑的剑身上,指尖微动。   剑身微凉,让他长睫颤了下。   无尘剑他这副样子应该的听进去了,于是点到即止,没再继续说这件事了。   “一会儿桃源主应该会来拜访你。”   “需要绥汐回避一下吗?”   “不用。”   容予摇了摇头,神情很淡。   “我没有什么需要回避的。”   无尘听了他这话后掀了下眼皮,用一种莫名微妙的眼神看向了容予。   “……你为何如此看我?”   “我这么问自然不是因为顾及你,你坦荡磊落与否都对绥汐没什么影响,她一个没什么七情六欲的人不会心生妒忌。”   他说话永远都是往最为直白,最一阵见血的地方说。   无尘和顾长庚不一样。   虽都直接,可无尘是知轻重,头脑清明,知道说出来会是什么后果。   顾长庚是完全平心而论,心直口快。   他看容予愣了一会儿,显然没太明白自己的话。   无尘顿了顿,稍微往一旁远些地方挪去。   “她挺喜欢女子的,桃源主这般的,还是让她回避一下为好。”   “……”   虽然之前无尘说过到时候绥汐若想要看桃源主可以在凌云峰等着,但无尘事后想了下,觉得还是算了。   桃源主有意容予,容予心系绥汐,绥汐如果真被桃源主迷上的话。   那这三角关系实在是太乱了。   对于无尘的话,容予打算听听就了事。   但想起之前绥汐对桃源主兴趣那般强烈,他还是犹豫了下。   “不必了。”   “她现在只剩下那么一点儿好奇心了,我不想遏止。”   他最后还是没有做什么独断的决定。   不过她现在还在睡,能不能在人走之前瞧见便取决于绥汐了。   无尘也想到了这一点。   他抬头看了下天色,心底估摸着时辰。   按照绥汐这熟睡程度,想要见上那桃源主一面怕是有点儿悬。   桃源主和其他桃源修者被谢远安置在了逍遥峰的几个偏阁处。   逍遥峰距离凌云峰不算远,若她要来也只是一刻钟的事情。   然而无尘他们等了好一会儿,桃源主还没等到,倒是顾长庚先来了。   “剑祖。”   顾长庚视线一顿,瞧见了一旁打坐诵经的无尘。   “无尘法师。”   他说着,也恭恭敬敬地朝着无尘所在的位置行了个礼。   “不过只是一面,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无尘有点儿意外,他看向青年时候眼神稍微柔和了些。   “大师不也还记得我吗?小辈自然也不敢忘。”   顾长庚语气不卑不亢,在年轻一辈之中的确很是优秀。   无尘越看越满意,刚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却被一旁的容予一记眼刀扫了过来。   他抬眸一看,容予脸色微沉,带了点儿警告意味地看了过来。   哪怕无尘还什么都没说。   无尘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咽下了想要询问顾长庚对绥汐是否抱有好感的想法。   “剑祖,请问绥师妹在吗?”   顾长庚扫了一眼四周,没发现绥汐的身影。   这下不用无尘开口,对方就直奔主题问起了绥汐。   无尘单纯抱着看戏的态度瞥了一眼容予。   容予面上没有显露半分不愉的神情,和往日一样,看不出什么不同。   “她在屋内休息,你找她何事?”   “找她聊天。”   容予和无尘都被顾长庚这话给弄得一怔,他们还以为什么事情,不想竟是聊天。   顾长庚见他们似乎都很惊讶的样子,他有些不解。   “你这么一大早过来就是来找她聊天的?”   无尘问出了容予心里的疑惑。   顾长庚微微颔首解释道。   “昨日她来找我聊天我不在,今日我便自己来了。”   这几日绥汐都没修行,他想着对方既无聊,他过了晨练后便自己上凌云峰来了。   “那你可能要等等,她现在估计没……”   “顾师兄!”   容予话刚说到了一半,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回头一看,正是绥汐。   少女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醒了过来,推门出来一瞧见顾长庚的身影,眼睛一亮。   然后挥手小跑着过去了。   “你来凌云峰了怎么不提前与我说一声,我昨日就想来找你了。”   她好些日子没看见顾长庚了,乍一看见他心里十分高兴。   “抱歉,昨日有事。”   顾长庚昨晚一整夜都在督促着白羽然练剑,到天刚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晨练后这才上了凌云峰。   绥汐也不介意,她正好一个人无聊,顾长庚能来便再好不过了。   “师父,大师。我跟顾师兄去后山一会儿,我和他许久没见有好些话想说。”   “等……”   “去吧去吧,你那剑使的还差些,顺便多向你顾师兄请教一番。”   容予张了张嘴刚说了一个字,无尘便先同意了绥汐。   他没法再说些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少女笑着将顾长庚拽走。   直到绥汐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了视野之中,无尘这才收回了刚才长辈般温和的模样。   他眉眼平静,如枯井般没什么生气。   “剑祖,这不是你该干涉的事情。”   “你逾越了。”   这是无尘之前刚提醒他的话。   容予记起,面色微沉,却没再说什么。   顾长庚任由绥汐拽着自己往前走,快到后山的时候他这才开口。   “你今日起得挺早。”   平日休息时候绥汐不睡到个晌午是不会起来的。   “别提了,我是被吓醒的。”   绥汐因为顾长庚这话皱了皱眉。   她把昨日用了花影之后的事情大致上与顾长庚说了一下。   “之后我不是泡药浴泡虚脱被我师父抱回去休息了吗?   我本来睡得好好的,结果做了个噩梦,梦到那斩魔剑半夜醒来又扎我心脏,就给吓醒了。”   绥汐说着这个时候还心有余悸,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对之前那扎心认主印象深刻。   她说完好一会儿,发现顾长庚没什么反应。   绥汐一愣,抬眸疑惑地看了过去。   青年抿着薄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长睫之下,落了层浅淡的阴影在下眼睑。   看上去晦暗不明。   “……怎么了顾师兄?”   “你说是剑祖将你从药浴房里抱回来的?”   绥汐顿了顿,意识到了什么后有点儿尴尬地抬起手挠了挠面颊。   “当时我都要昏过去了,师父怕我出事便进来了。”   “不过他眼睛覆了白绫遮住了视线,什么都没瞧见。”   绥汐现在虽没什么羞耻心了,可她还是明白这事实在不妥当,于是与顾长庚解释了一番。   “……剑祖是什么样的人我自然知晓。”   顾长庚闷闷地这么说了一句。   “只是……”   “只是什么?”   他喉结滚了滚,想要说些什么却在触及少女清澈的眼眸的时候咽了回去。   “没什么。”   顾长庚从不撒谎。   要么不说,要么只说真话。   绥汐也知道顾长庚的性子,见他这么说了便知道他是不打算说了。   虽好奇的心痒痒,但她还是忍住了询问。   青年看着她似乎真的什么都不明白的样子。   他眼眸闪了闪,手不自觉摩挲了下剑柄。   像容予这样的剑修大能。   遮了眼并不代表看不见了。   只要他想,神识一出。   少女的一切,哪怕再如何掩藏都会无所遁形。   顾长庚知道容予是一个磊落光明之人,也庆幸如此。   可他心里隐约有些不安。   尤其是想起在刚才他被绥汐拽走之时,容予落在他身上的眼神。   晦暗如夜,清冷似霜。   ……   云苓少有起这般早梳洗,她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样貌,一时之间竟有些陌生。   她生得绝美,平日里也不会太注重打扮。   今日她只是涂抹了些胭脂,往日过于素淡的衣着和妆容只是略略加了些红。   但那一点抹在她眼角和唇上的嫣红却使得她本就美的不可方物的面容越发的让人不敢直视。   唯恐抬头看上她一眼,就被她清清淡淡斜来的眼角一尾红勾住了全部思绪。   “清漱,这胭脂会不会深了点儿?”   她指尖碰触了下红唇,这比平日稍深的唇色让她稍微不大适应。   一旁的女修听后一顿,她比旁的女修个头要高上两三个头。   于是微微弯腰瞧了瞧。   “刚好。只是师父你平日没涂过,觉得不习惯罢了。”   清漱的话让云苓心下松了口气。   她也不知为何会如此紧张,都五百多岁的人了,还这般不沉稳。   一想到要去见容予,她的心跳都快了好些。   像个怀春的少女一般。   “师父,那剑祖当真生得那般好看?竟能让你魂牵梦萦两百年之久?”   清漱看着云苓面上绯红的样子,没忍住好奇地询问了一句。   云苓听了羞恼地瞪了对方一眼。   “休要胡说。”   清漱见她这般模样,便知道是问不出个什么结果了。   “不说算了,反正一会儿我便能瞧见他长什么样子了。”   她耸了耸肩,也没再继续追问。   “对了师父,我听谢宗主说剑祖近日收了个女徒弟。”   她摩挲了下下巴,来了些兴致。   “你说剑祖生得那般好看,修为又如此高,那小徒弟朝夕相处着难道就不会心动吗?”   清漱承认,自己说这话是带了点儿故意的成分。   毕竟自己师父平日里温温柔柔的,鲜少发过脾气或者变过脸色。   哪怕刚才拿容予调侃了下她,她也只是羞赧了些,与平日没什么变化。   她垂眸留意着云苓的神情,心里存了点儿恶趣味。   然而云苓别说变脸色了,甚至连一点儿神情变化也没有。   她唇角勾起,笑得温和。   “恐怕不能如你所想了。”   她用指腹沾染了点儿胭脂,又轻轻地点了下红唇。   “那姑娘七情六欲被炼化了大半,修的是无情道。”   “若要生出什么情愫来,这可比点化石头成精还难。”   而且哪怕绥汐没有真的修无情道,而是修的其他道法,云苓也不在意。   因为她至始至终都并未将一个不过二八年纪的小姑娘放在眼里。   倒不是不屑,只不过她对自己的容貌和实力感到自信罢了。   虽然之前容予委婉地拒绝过她,但她还是并未放弃。   毕竟放眼整个修真界,有她这般修为地位和容貌的,屈指可数。   “修得无情道?”   “这倒有趣儿。”   清漱一愣,而后咧了咧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得莫名开怀。   “你可又是想到了什么坏点子了?”   云苓太过了解自己这徒弟。   她不喜欢一成不变且没有挑战的事情,每日都变着法找能让她觉着有趣的东西。   她一看清漱这笑,便知道她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挺好玩的。”   清漱凑近了些,在她耳畔低语。   “师父你何不换个思路想……”   她的声音有点儿沉,比起其他女孩子来要低一些。   “若是能让无情之人爱上自己,该是件多么有趣的事情啊。”   铜镜之中,少女的唇角微微上扬。   她的眸子里满是愉悦,阳光照进来,在光影之中,瞧不清里头的情绪。   作者有话要说:  我去洗个碗,之后继续写,还有一更。   滴滴,你要的女装大佬已上线。感谢在2020-01-03 20:03:33~2020-01-04 19:08: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氿易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氿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迷你特工队 28瓶;琥珀琉璃、蓼双十 20瓶;绚希、周周周 5瓶;傻傻的、金乌、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顾长庚每日都挺忙的,不仅是修行,偶尔还需下山斩杀些妖兽。   在青霄凌云处,山下方圆百里的村落都受着他们的庇护。   平日里有事一般是让一些外门弟子去,如果是些品级高的妖兽,大部分都是顾长庚一人去的。   其他师兄师姐们之前也会去帮忙,但顾长庚独来独往惯了。   他们还未出手他便已经解决,到了后来除了八品往上的妖兽,谢远都放心交给顾长庚一人。   顾长庚陪着绥汐聊了会儿天,顺便指点了下她近日练的一套剑后便准备离开了。   他瞧了下天色,若再拖延下去今晚可能是回不来了。   “下次你若无聊便直接来我平日练剑的那处亭子找我,不用特意绕去逍遥峰。”   绥汐点了点头,起身准备送下顾长庚。   结果刚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了什么。   “那若是你不在剑宗的话怎么办?我不会凝神识去探,也不知道你之后何时得空。”   这的确是个问题。   顾长庚思索了一会儿,而后指尖一动。   细碎金光闪过,一个金色佛铃落在了他的手中。   佛铃上有雕了一朵莲花,没什么颜色,如若不细看根本瞧不清楚。   “这是藏佛铃,是一个能传音万里的灵宝。”   “你若想找我便摇响它,我若没事听到了自会来找你。”   青年将藏佛铃递给了绥汐。   “若我半日未来找你你便无需多等了。”   绥汐拿着这佛铃细细打量了许久,那上面的金光是自行亮起的,像是灵力附着着。   如佛光一样耀眼。   “藏佛铃,我感觉在哪里听过……”   少女皱着眉想了想,而后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啊对了,无尘大师与我说过的灵宝也叫藏佛铃。”   “师兄,这该不会就是他说的你在不周山试炼拿到的绝云寺的灵宝吧?”   顾长庚没想到无尘会与绥汐说这个。   他一愣,然后微微颔首。   “这灵宝所响是佛音,你修行时候若不能静心也可用它。”   “顾师兄,这东西应该很贵重吧?你这么给我了会不会太草率了些?”   毕竟是不周山试炼的第一才能得到的灵宝。   绥汐虽不知道这藏佛铃有多少个年头,但却也知晓不周山试炼的难度。   能在一众青年才俊之中夺得的灵宝,自然不会有多普通。   “要不你还是拿回去吧,我以后找你就随缘。”   绥汐咽了咽口水,想要将这藏佛铃还给顾长庚。   “反正一次见不到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你还在剑宗我们总会见到的。”   青年皱了皱眉。   “你不想见我?”   “??不是,我只是说如果不凑巧没见到的话……”   “那便拿着吧。”   这还是头一次顾长庚打断了绥汐说话。   他的语气少有的强硬,声音比往日低些,不让人拒绝。   “这藏佛铃本身便是用来联系人的,你若不用便得一直闲置着。”   “听你这话,你这十年来得了这灵宝都没用过?”   绥汐听后抓住了顾长庚话中的意思,她这么问道。   顾长庚沉默了一会儿。   “我又没需要联系的人,自然是不需要用的。”   青年说这话的时候眼眸闪了闪,垂眸直视着绥汐。   少女的眼睛清澈,阳光透进去便是一片琉璃色泽。   “不过……”   不过现在有了。   他后半句并没有说完。   准确来说是在心里下意识接的。   自然的让顾长庚自己都觉得惊愕。   “不过什么?”   “……没什么,你将这佛铃拿着便是。”   他这么说着,抬头又看了下天色。   “时辰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绥汐瞧着对方匆匆离开的背影,见他的确很着急的样子。   也没唤住他继续追问后话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手中金色的佛铃,即使逆着光瞧。   也散发着耀眼的金光。   “不愧是佛门的圣物,金光闪闪的都要晃花眼了。”   绥汐这么感叹了一句,正准备将佛铃放回衣兜里的时候。   一个清冽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小妹妹,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小妹妹?   她一愣,还是头一次听人这么唤自己。   绥汐顺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不远处亭子围栏边一个梨色衣衫的女子单手撑着下颌,笑意盈盈地朝着她所在方向勾起唇角。   比起其他女孩子她的脸部轮廓要深些,唇红齿白,眉梢上扬。   颇有些异域风情。   青霄凌云剑宗里头女修并不算多但也不是没有,可剑修一般不怎么在意打扮方面的事情。   多些英气,少些女人味。   眼前的女子虽没有大部分少女的柔和,可那双眼勾人心魄。   教人心痒痒。   “……你是桃源的弟子吗?”   绥汐反应过来后这么询问着。   虽是个疑问句,可她心里已经八九分确认了。   “我是绥汐,是剑祖的徒弟。”   她也不怕生,走了过去。   之前还没有觉得对方多高,走近了才发现自己要看她的脸竟要抬头才行。   “你长得可真高。”   “我比旁的女孩子的确要高些。”   她微微弯腰,这才勉强与绥汐平视。   “我是清漱,是桃源主的真传弟子。”   “我年纪不算大,百岁有余,不过比起你还是要年长许多。”   清漱弯着眉眼对绥汐笑了笑。   “你唤我声姐姐正合适。”   “不,我觉得这岁数差我唤你声奶奶都不为过。”   “……”   清漱脸上堆起的笑容在听了绥汐这话后有点儿挂不住了。   绥汐现在是个完全读不懂空气的没有感情的人设。   她看对方笑得有些僵硬,顿了顿。   “那好吧,你若喜欢我唤你姐姐那便就唤姐姐吧。”   她这么说着,四处伸长脖子瞧了下。   “对了,清漱师姐,你师父呢?她还在凌云峰吗?”   “她和剑祖他们在主殿那边说,我觉得闷得慌便自己出来逛了下。”   “这样啊……”   绥汐听后语气有些失落。   “怎么?你想见我师父?”   清漱敏锐的捕捉到了绥汐语气里的情绪,她挑了挑眉。   “想。”   “我听说她生得绝美,就是不知道美到什么程度,想瞧瞧。”   “……你倒是够坦诚。”   想要一窥云苓芳容的人多了去,但大多都会找个正当理由前来拜见。   像绥汐这般直接表明的还是头一个。   “你要见我师父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得给我看看你手上这个灵宝。如何?”   她眯了眯眼睛,视线不着痕迹地落在了绥汐手中的佛铃上面。   清漱来后山这边的时候顾长庚已经走了一会儿了,所以她并不知道这是什么灵宝。   心下难免有点儿好奇。   “可以。”   绥汐一点儿也不介意,反正就是看看,又不会少块肉。   她将刚从顾长庚手中接过,才捂热乎的藏佛铃递给了清漱。   清漱接过,拿起仔细瞧了瞧。   “这灵宝瞧着可不像是青霄凌云的东西。”   “是那个无尘法师给你的?”   她刚才看到了无尘也在主殿,这东西瞧着就一身佛光。   清漱很自然地便以为是无尘给她的。   “不是,是我师兄给我的。”   “这是藏佛铃,我师兄说是用来联系人用的,叫我以后有事找他摇响它便是。”   清漱听后一惊,刚才看的时候还有些漫不经心。   一听这是藏佛铃后瞳孔一缩,连忙凑近细看下那佛铃的表面。   的确有一朵精细雕刻的莲花。   “……竟还真是绝云寺的藏佛铃。”   清漱用指腹轻轻摩挲了下佛铃表面,眼眸转了转。   而后将视线落在了绥汐身上。   “我记得这藏佛铃是上一届不周山试炼第一才能摘得的灵宝。”   “你那给你灵宝的师兄该不会是顾长庚吧?”   绥汐微微颔首。   看来顾长庚还挺出名的,不仅是无尘法师,就连桃源的女修都认识他。   “这灵宝你既已看过,那便还给我吧。”   绥汐伸手,抬眸看向还处于惊讶状态的清漱身上。   清漱将藏佛铃还给她,眼神虽隐晦了些,却没从她身上移开分毫。   “清漱师姐,你这般看我作甚?”   绥汐收好藏佛铃,余光瞥见了她的视线。   “绥小师妹,你给我说说,你是不是在和你那顾师兄……”   她说的委婉,眼里满是好奇。   绥汐不是三岁小孩,自然听懂了她言语之下未说完的话的意思。   “你想多了师姐。”   “我师兄对我不可能有意思,他是个老好人,不只是对我,对其他同门师兄妹都很是照拂。”   “那你……”   “我就更不可能了。”   绥汐说的很是笃定,在对方刚说了两个字的时候便摇头否定了。   “我师父那么好看温柔的人每天在我身边我都没起什么色心,更何况是顾师兄那样的钢铁直男了。”   “……”   清漱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儿,可一时半会儿她也找不到反驳的话来。   “对了清漱师姐,你刚才不是答应带我去看看桃源主吗?”   绥汐期待地搓了搓手。   “那现在可以吗?还是要再等等?”   清漱虽人恶趣味了些,但说话一般都算数。   她看绥汐这般期待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   对异性没什么感觉,倒是对同性很有兴致。   “他们现在应该聊的差不多了,估摸我们走去主殿时候刚好。”   绥汐跟着清漱往主殿那边过去。   她算的很准。   果不其然,在她们刚走过去的时候容予他们便从主殿里面出来了。   想来是送云苓下凌云峰的。   容予与云苓保持着距离,虽并排着走,两人之间却隔了快一米。   连个衣袖边儿都很难碰到。   不知云苓说了些什么,容予垂眸淡淡瞥了她一眼,简短地回应了一句。   正是因为这个垂眸的动作,他余光瞧见拐角处过来的绥汐。   容予一顿,唇角不自觉上扬了些。   “师父。”   “怎么不与你师兄多聊一会儿,毕竟你们许久未见了。”   被无尘警示了一番后,容予尽量表现得和往日无常。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越是温声说话,在绥汐看来越像是个慈眉善目的老爷爷。   “顾师兄有事要下山,再聊的话天黑之前就不能赶回来了。”   绥汐嘴上回着容予的话,可视线却不受控制地往云苓身上放。   云苓还没回头,光是一个清丽的背影便让绥汐心痒痒。   在听到绥汐的声音后。   云苓长睫一颤,这才缓缓转过头往她这边看去。   云苓的长相虽美,却不是那种人间的俗魅。   她的五官每一处都像是工笔细描,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赤。   就连她随意瞥过来的视线都如云上烟波般,激起千层涟漪。   一层一层地往绥汐心上推来。   用一个现代化些的词来说。   便是美颜暴击。   云苓有些意外地看见绥汐身旁站着的清漱,而后一顿,这才与绥汐对视。   她笑的弧度刚好,如冬雪消融,春水柔软。   “想必你便是剑祖的爱徒了吧。”   她声音似清泉,光是听着便觉着沁人心脾。   “我是桃源云苓,与你师父只相差几百岁,你若不嫌弃的话可唤我一声云苓姑姑。”   清漱听到这话后下意识想起了之前自己也是这般与绥汐搭话的,她唇角勾起,下意识很想笑。   她百岁余岁都被绥汐换做奶奶,更何况云苓这好几个一百岁了。   清漱强忍住笑意,在一旁咬着唇不让自己太早笑出声破坏了之后剧情的进展。   然而绥汐没有立刻回话。   她盯着云苓看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反应,像是看呆了。   清漱用手肘轻轻撞了下她,提醒道。   “我师父在与你说话呢。”   “啊?说,说什么了?”   “……她说不过五百余岁,问你愿不愿意唤她一声姑姑?”   “不不不,我哪里配!”   “????”   “……”   “……”   作者有话要说:  清漱:???这剧本不对。感谢在2020-01-04 19:08:51~2020-01-04 22:16: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忽必烈 26瓶;九歌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绥汐几乎是目送云苓她们离开的,直到人背影都瞧不见了之后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视线。   凌云峰是剑宗最高的峰,云苓她们是触了法阵直接一步下了山。   之前那一段路还好,还能瞧见背影。   现在她站在山上再如何,只能看到满目的葱茏树木。   云雾萦绕,绥汐踮起脚尖往下看,莫名有一种望眼欲穿的感觉。   “真美啊,这是仙女下凡吧……”   人已经都走了好一会儿,绥汐都还站在那里。   她这么感叹了一句,浑然没有觉察到容予在一旁落在她身上的微妙眼神。   “……她可能不喜欢同性。”   他张了张嘴,半晌憋出了这么一句。   “我知道。”   绥汐完全不在意这件事,听到容予这么说后十分自然地回应了一句。   她回头看向对方,笑了笑。   “刚才那个桃源的清漱师姐告诉我,桃源主喜欢的是你,要不然也不会特意绕远来凌云峰拜访一趟。”   容予没想到清漱会与绥汐说这些。   “我对她并无那种想法。”   “???为什么?师父您觉得她不够美吗?”   少女在听到容予这么立刻回应自己后很是惊讶。   “……我也并无此意。”   “那真是太可惜了。”   绥汐叹了口气,想到容予拒绝了云苓之后她伤心难过的模样,她心下就极其心疼。   “像云苓姑姑这么好看的女修,如若师父您与她不成,我想不到这个世上还有谁能配得上她了。”   明明只是见了一面而已,绥汐俨然成了云苓的深度颜粉。   在得知云苓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之后,她连着先后叹了不止三次气。   “啊对了。”   不知是又想起了什么,绥汐握拳轻轻砸在了另一只手的手掌心上。   “师父,青离真人可有心仪的女修?”   “……没有。”   “那就好,退而求其次的话,青离真人也还成。”   “再不济便尘长老吧,他除了脾气不怎么好毒舌之外,那张脸是挑不出什么错处的。”   只三言两语过去,绥汐便为云苓找了两个备胎。   还是当事人不知道的情况下的被迫备胎。   一旁的无尘有些看不下去了。   “成了,你自己的道侣都还没个着落呢,就别管那云苓了。”   “她生得可比你好看多了,想要追求她的人能从凌云峰排到昆仑,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他也就实话实说,却不想不知是因为那一句[找道侣]还是[云苓比绥汐好看多了],而得到了容予一个轻飘飘的眼刀警告。   “……”   成,情人眼里出西施。   “也是。”   绥汐顺着想了想觉得自己的确有些杞人忧天了,毕竟有那样的美貌的人肯定是不缺追求者的。   就是有点儿可惜,她得不到心中所愿。   她又一次叹了口气,眼神幽怨地盯着容予看了好一会儿。   “怪不得师父您一千多年都是孤家寡人,您这眼光实在太高了。   那样的绝色都看不上真不知道什么人能入得了您的眼。”   容予很想要反驳一句,可发现他现在说什么也没用。   他薄唇微抿,长长的睫毛颤如蝴蝶振翅。   “我不看脸,合心意就好。”   少女听后眨了眨眼睛。   也是,容予已经活了一千多年,自然都看透看淡了。   “果然还是师父看的透透。”   绥汐微微颔首,觉得这么对比起来,自己这个只看脸的倒显得有些俗气了。   不过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没有人不喜欢赏心悦目的事物。   只不过她尤其喜欢便是了。   “那师父,这桃源主她们能在剑宗待多久啊?”   “大约是你入无情道第一重的时候。”   约莫应该有一月之久。   绥汐眼睛一亮。   “真好,我还以为她们几日后便要离开呢。”   “因为一月后便是今年新入剑宗与桃源弟子下山历练的时候,你应该能勉强赶上。”   无尘解释了一下,话里暗示着绥汐抓紧时间修行。   “若你到时错过了,那便只有等到明年了。”   一般新入门弟子当年都会有下山历练,这算是整个修真界默认的传统了。   大多都是两个宗派的弟子,再加上有一两个修为高的师兄师姐一同前去,确保安全。   前年青霄凌云是与蓬莱的一起,今年轮到了桃源。   这样很大程度上增进了各个宗派之间的交流。   “成,我一定努力。”   她休息时间虽然是到后日,但她想明日开始便继续开始修行了。   毕竟绥汐也不想被大家丢下。   “还有你那把斩魔剑,你还是想办法克服下对它样貌的一些偏见。”   “到时山下历练,你若不带上它,只有被妖兽追着咬到毫无还手之力的份。”   “……”   今天明明高高兴兴,你为什么要提这个?   无尘的话让绥汐瞬间萎靡了起来。   连带着想要赶紧修行的热情也被熄灭了一半。   ……   傍晚时分,绥汐下了凌云峰去遛弯。   天边一大片都被橘黄色的霞光所笼罩着,整个剑宗都是暖意。   入目所见,树叶都带着点儿焦糖色。   她遛弯儿一般都没什么目的性,走到哪儿累了也便回去了。   绥汐走过了小竹峰的时候,很是意外地看到了本该在逍遥峰那边待着的清漱。   哪怕再见一次,绥汐抬起头,第一反应还是感叹她的身高。   哪怕无声无息,就这么高一个子站在那里也无法让人忽略。   “清漱师姐。”   绥汐先打了招呼,然后视线不自觉往她四周瞥了下。   “别看了,我师父不在。”   她嘴角没忍住抽搐了下说道。   绥汐这个人太好懂,可能是因为没了大半七情六欲的缘故。   她不擅隐藏情绪,心里想着什么,面上,眼神便表露得彻底。   哪怕没表露出来,下一秒她也会径直说出心中的疑惑和想法。   清漱这百年来遇到过形形色色的人,有贪婪的,有城府极深的,有笑里藏刀的,也有面冷心热的。   然而像绥汐这样干净如白纸,一眼就看懂的人还是第一个。   “这样啊。”   绥汐有些失落。   “清漱师姐也是来消食遛弯的吗?我记得你和云苓姑姑住在逍遥峰那边,小竹峰距离那里可不近。”   “我是用神识感应到你往这边过来,这才来这里等你的。”   清漱说到这里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一愣,垂眸看向绥汐。   “等等?消食?”   “难道你还尚未学会辟谷?”   “快了快了,这一年之内应该就能学会。”   绥汐起初时候可能还有点儿不好意思,可能到了后面被问得次数多了,她反而没什么感觉了。   “……你真的是天灵根资质吗?”   清漱还是第一次遇到入门三月之久都没学会辟谷的人。   她上下打量了下绥汐,最后这么说了一句。   “魂灯测的,做不得假。”   少女瘪瘪嘴,少有的露出了些许不愉。   “倒是你,绕那么远过来蹲我做什么?”   清漱见此笑了笑,弯腰低头与她平视。   “我无聊啊。”   “我在这青霄凌云里只认识你一个,你不是说近几日都得空吗?要不你带我去四周逛逛,尽尽地主之谊?”   这要求听着并不算过分。   可绥汐直觉里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清漱笑起来虽然好看,但是绥汐瞧着脑海里莫名和朱翊的模样重合在了一起。   他们笑得都挺狡黠的,也不知道心底里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   但是拒绝又不大好。   今上午绥汐才说了这几日自己没修行,人又是客,冒然拒绝了的话有些失礼。   “好吧,那你想去哪里逛?”   她想了下,这么建议道。   “现在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再走远些也瞧不到什么了。”   “要不就去小竹峰吧,那里面一片竹海,还有好些雅致的亭子楼阁。   不过我只能带你去外围转转,里头是尘长老的居所,他这人一向喜静,不喜欢外人打搅。”   要论青霄凌云里最会享受,最有雅致的人,尘渊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可能是入道前就是皇子,吃穿用度都极为精细。   哪怕是竹海里修的那些亭子楼宇,也都十分精致。   每一根柱子上的花纹雕刻得都极为细致,院里有假山灵泉,布置得更是巧妙。   绥汐也就之前去清心阁上晨课的时候进去瞧见过尘渊的那片居所。   不过也就是院子的一角,再往里面点儿便什么也没见着了。   “若进去了会如何?”   清漱这人天生反骨,越是被人告诫不要做的事情,她越心痒痒。   少女一顿,刚准备带她进小竹峰的想法也跟着停止了。   “……清漱师姐,我劝你不要玩火。”   绥汐少有这般严肃地板着脸警告过人,她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清漱。   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成分。   清漱也没想到自己随口顺着这么问了一句,却让少女有这般大的反应。   她稍微弯了下腰,看着绥汐的眼睛。   少女的眼睛如泉水清澈,映照着夕阳的橘黄。   乍一看就像是被点亮在夜幕之中的火焰一般,摇曳着动人的光亮。   “那尘长老当真有这般可怕?”   “论修为高低来说,你更该怕你师父才对吧?”   “因为……”   绥汐嗫嚅着唇,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   刚说了两个字,想到了什么后便下意识地瞥了眼四周。   清漱见她想要说话,但又顾及着少年,于是便笑着低下头。   “你若怕,便凑近我耳边小声告诉我。”   绥汐松了口气,刚踮起脚想要告于清漱的时候。   一个清冷淡漠的声音从她们身后幽幽传来。   “因为她缺点儿毒打,我便替她师父代劳了。”   是尘渊。   他薄唇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冷冷地扫了一眼清漱。   “我瞧着你可能也缺。”   作者有话要说:  我继续啦,老规矩,十点到十一点左右还有一更   这一个月想要保持日六,嘿嘿嘿。   我努力保持感谢在2020-01-04 22:16:39~2020-01-05 19:15: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氿易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落羽 295瓶;墨菲响宴 40瓶;墨熼 5瓶;勿萤木 3瓶;34520456、你若无心我便休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大部分修者都对四周很是戒备,尤其是在自己的地盘。   他们的神识都是自然而然覆上的,久而久之已成为了个习惯。   尘渊便是养成这习惯人之中的一个。   他一般打坐静心时候都会不自觉将神识覆盖在周围。   今日也是。   不想才一会儿便觉察到了绥汐的气息,他原也没想着去管。   然而多了个清漱。   尘渊是个极其不喜欢陌生人清扰自己的人,刚开始还好,他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却不想听到了清漱竟生了进他居所的念头。   他没忍住,便沉着脸出来了。   之前云苓她们来的时候,尘渊并不在逍遥峰的大殿处。   他并未瞧见过桃源的人的模样。   这是清漱和尘渊第一次见面。   清漱看着对方那般黑着一张脸,也不怕。   她笑眯眯地朝着尘渊所在方向行了个礼。   和剑宗其他女弟子行礼不大一样,清漱腰若纤柳,行的是桃源的礼。   衣袖被风吹得微飘,唇角带笑,眉梢上挑着。   随意看过去便是一抹难言的魅意。   “久仰尘长老大名。   小辈清漱,是桃源主的真传弟子。”   尘渊没立刻回她。   他眯了眯眼睛,看着眼前这个明显高过头了的女修顿了顿。   他意识到了什么,沉默了一会儿心下有些不爽。   “啊,清漱师姐你竟然比尘长老还要高。”   绥汐也发现了。   她惊讶地抚掌,像是发现什么新大陆一般。   她之前就感叹过清漱很高,但是也没个对比。   此时尘渊就在一旁,一眼便能瞧出孰高孰低。   “……”   尘渊脸更黑了。   他瞪了绥汐一眼,却也没说她什么。   “你们要去逛便去别处,别扰我清修。”   他沉声这么警告说了一句,甩袖准备离开的时候。   不想清漱却开口了。   “可是尘长老,这天都要黑了。   到时候什么都瞧不清,我们去逛也看不见什么啊。”   修者能夜间视物,可本质上是靠神识感知的。   算不得真正的看见。   眼睛所见和感知,自然是两种不同的体验。   是不能够相比的。   “尘长老,能否通融下让我们进去瞧瞧?我从桃源来,下一次不知何年何月还能跟随师父来这剑宗。   你放心,我们只在外围,不会进里面的。”   尘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如若是别的门派的人提出这个请求他倒不会这般排斥。   但眼前的女子却让他莫名排斥。   有些不对劲儿。   可他最开始时候便用神识探过,没发现什么异常。   “尘长老,她好不容易来青霄凌云一趟,你就放她进去瞧瞧吧。”   “我会看着她不让她进去打扰你的,好不好呀。”   绥汐看尘渊没有立刻拒绝,便知晓还有戏。   于是顺着这么低声,态度诚恳地恳求了下。   绥汐很少用这样类似撒娇的语气与他说话。   少女的声线软的像只猫,一双杏眼映着暖光,剔透清澈。   尘渊抿着薄唇,盯着绥汐看了好一会儿。   直到少女都有些不安,以为自己说错什么话的时候。   他这才冷哼了一声。   “……跟上。”   清漱听后唇角勾起,她垂眸看向一旁的少女,刚想要说什么。   却看到绥汐不知什么时候抱着头,见尘渊转身往前走的时候才松了口气。   “……绥小师妹,你抱着脑袋是做什么?”   “我以为刚才尘长老要给我一记指风,就提前防御了下。”   刚才尘渊那脸色,沉得和往日生气时候差不多。   “……”   看来的确没少挨毒打。   清漱觉得又好笑又可怜。   她抬起手轻轻地摸了摸绥汐的头,余光瞥了一眼在前头走着的尘渊。   “这尘长老看着挺凶,对你倒是不错。”   “??什么时候挨打的次数越多决定了对人越好了?”   “……”   清漱看着少女一脸震惊的样子不似作伪。   她忍不住扶额,突然明白了为何云苓会这般放心容予这徒弟。   别说是被她师父美色所迷惑的,这内心如镜面一样,连个涟漪都掀不起更别提什么风浪了。   活脱脱一绝云寺苦修的和尚,道心坚固,心若磐石不可转移。   “算了,与你说了你也什么都不懂。”   刚才清漱那般请求尘渊都没什么反应。   她的请求合情合理,一般人是不会拒绝的,然而尘渊还是不喜。   可绥汐一开口,他的态度这才松动了些。   这样□□裸的对比,但凡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   但偏偏不能指望一个没心没肺的人瞧分明。   “你这话我听我师父也说过。   他每次想与我说什么的时候都欲言又止,也是说我什么都不懂。”   绥汐想起当时容予的神情,与清漱的无奈不大一样。   不过要说出有什么地方不一样,她也说不出来。   她是真不明白。   而这个清晰的认知让清漱一下子也不好再揪着这个继续说什么了。   清漱想了想,为了调节气氛,半认真半调侃地说道。   “可能是因为尘长老打你多了心下暗自里觉得愧疚,这才对你这般宽容也说不定。”   “……若他愧疚就不会往死里打我。”   说绥汐什么都不懂,可能也只局限在对人情绪的分辨和其他需要共情的方面上。   在逻辑上,她倒是比谁都清晰。   理智得过分。   “……那便是打出感情了。”   清漱也只是顺着随口一说,带了点儿调侃意味。   她笑了笑,用手摩挲着下巴。   “俗话说打是情骂是爱,没准还真是这么回事呢。”   前面尘渊走着,从刚开始便将她们后面自以为压低了声音别人听不大到的对话尽收耳底。   因为是外客,尘渊忍着没有出声。   现在听到了这里,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他放缓了下脚步,潜意识在等着绥汐的回答。   “你这话说得尘长老是个抖.s一样。”   “抖.s是什么?”   绥汐见她不知道,正准备开口解释下。   然而想到了什么,抬起头咧了咧嘴。   “算了,与你说了你也什么都不懂。”   “……”   得了,把自己刚才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   “不过你有一件事说的没错。”   “是有感情了。”   绥汐的话成功让前面还径直走着的人呼吸一窒。   他长长的睫毛颤着,眸子里的情绪闪烁,看不分明。   “我的确是挺喜欢尘长老的。”   清漱一顿,看着少女仰着头朝着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夕阳的余晖从竹叶之间的缝隙流泻落下,将绥汐的眉眼照的分外柔和。   她笑的没有丝毫阴霾。   像是晴空万里的天。   “……到了。”   半晌,尘渊这么沉声说道。   “你们只能在这一片逛,若是……”   “知道了知道了,若是进去你的居所扰了你清修就指风伺候对吧。”   绥汐没等尘渊说完,嘟囔着打断了对方的话。   “可以进来。”   “……啊????”   绥汐怀疑不是自己耳朵坏了就是脑子坏了。   怎么好端端的还出现幻听了。   尘渊回头看她,墨发如绸缎柔顺,只用了根白玉簪子束着。   不知是不是这夕阳的光映照着还是其他什么原因,绥汐总觉得他的脸有点儿红。   耳根也是。   他似乎也觉察到了有些面热,带着点儿落荒而逃的意味。   乱叶飞舞之间,只一瞬他便没了身影。   绥汐眨了眨眼睛,将眼前要落在脸上的竹叶拨开。   “他刚才好像同意我们进去了,是吧?”   她也恍惚着,怕是自己意识不清明,不大确定地这么询问道一旁不知为何也突然沉默起来的清漱。   “……没想到还真被我这乌鸦嘴说中了。”   良久,清漱这才反应过来。   她眼神复杂地低头看着还处于一脸懵逼的少女。   “说中什么了?”   “……没什么,与你说了你也什么都不懂。”   “……”   有意思吗?   所以绕了半天又绕回来了是吗?   ……   绥汐带着清漱大致上逛了下小竹峰,因为太晚了。   外围刚逛完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她与清漱挥手作别,迎着月色清冷往凌云峰那边回去。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几日的容予对她比起之前还要温柔。   都这么晚了,他竟还在亭子外坐着等她回来。   “师父,你不会一直在这里等我吧?”   她去遛弯的时候是一个半时辰左右之前,现在回来了已经挺晚了。   容予微微颔首,在绥汐触了法阵上来的时候她的周围便悬空亮起了好几簇明亮的火光。   所有的路径都被照的通明。   “你尚且不会凝神识探路,怕你回来晚了不小心摔着。”   “我又不需要睡觉,便在这里坐着等了。”   “那你也不用在这里等着啊,外头冷。”   说完之后,绥汐意识到容予不是普通人。   身体可以用灵力调节得冬暖夏凉,自然是不会觉着冷的。   可绕是绥汐说了句废话,容予却依旧弯着眉眼笑的柔和。   “快回屋休息吧,明天一早还要修行。”   这是绥汐自己提出来的,说怕时间来不及便提前一两日开始修行。   “嗯,那我先回屋了,师父您也快回去吧。”   绥汐说着准备往屋子那边走去,刚走了几步。   身后的青年站在原地没有动静,也没回应。   她觉着奇怪,回头看了过去。   “怎么了师父?您怎么还杵在那儿不动呀?”   容予似乎想要问什么,有点儿犹豫,可心里却很是在意。   “没什么。”   他笑着摇了摇头。   “就是夜里凉,你若觉着冷便泡个热水澡再睡吧。”   绥汐总觉得对方想要说的并不是这件事。   不过既然容予不愿说她也不方便继续追问。   于是她微微颔首,疑惑地离开了。   容予站在原地目送着绥汐回了房间,月色清冷,落在在他身上宛若披戴霜雪。   “你为何不问问她,是否真对尘渊有意?”   傍晚时候容予闭目养神的时候习惯性将神识散去。   散开神识既是戒备四周,也是放松身心。   容予的神识比其他的修者覆盖的更广,直接覆盖了整个剑宗。   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小竹峰。   刚才绥汐在小竹峰里与清漱的对话,他几乎一字不漏听了个完全。   容予逆着月光还望着少女离开的方向。   他的眼眸深邃,如漩涡一般,看着让人心悸。   无尘坐在亭子的晦暗处。   天太黑,又有树木的遮掩,绥汐刚才并没有觉察到他的身影。   “那凝了她大半七情六欲的丹药依旧坚固得连青霄剑都劈不开。”   容予淡淡地瞥了无尘一眼。   “可见,她刚才所说并无旖旎之意。”   “但是你还是在意。”   无尘自历情劫神识回归之后便生出了心眼,可将一切拨云见雾,看得透彻。   他捻着佛珠的手未停,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爱不得,求不得。”   “便生魔障。”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告诉自己,我是亲妈。   阿弥陀佛。   心安了。感谢在2020-01-05 19:15:39~2020-01-05 22:00: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巳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1734955 10瓶;阿颖囍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清晨霜露重,白雾还在绕着山峦葱茏发时候绥汐便起了床。   晨钟还没响,她便跟着无尘出了门。   毫不意外,她接着之前没有完成的爬悬崖的任务。   总算在十日之后达到了无尘半日爬上来的要求。   “无尘大师,之后呢?还要爬什么?”   少女浑身都是攀爬时候沾染的泥泞脏污。   她累极了,躺在草叶之上休息了一会儿这才平缓了下呼吸。   “我已经把整个剑宗最高的地方给爬了,你若还想要继续让我爬可暂时找不到合适的地方了。”   凌云峰是剑宗最高的一处峰,这里的悬崖也是,其他峰是挑不出更深更陡峭的。   在绥汐看来,修行是循序渐进的,越到后头越难。   翻过一座大山之后便是另一座大山之后,若要再爬,的确是找不到比这处悬崖更甚的地方了。   “不需再爬了。”   无尘瞥向一个“大”字,毫无形象地躺在草叶上的绥汐。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   “这体魄一关你算是勉强过了。”   他眼神示意绥汐起来。   绥汐看懂了,手撑着地上坐了起来。   “那之后呢?我该干什么?”   “破心境。”   无尘虽不是青霄凌云的人,却也对剑冢里大部分有名的剑有所了解。   “我记得之前放在剑冢第六重的那把花影被谢宗主的一个徒弟取走了,对吧?”   “啊是的,是白师妹取走的。   现在花影已经是她的剑了。”   一提到那花影,绥汐下意识便在脑海里想起了那剑的美丽轻盈。   可惜了,这剑什么都好,就是不是她的。   她叹了口气,不知是第几次在心里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去找她借一日。”   “她的剑能生幻境,那幻境哪怕你没了七情六欲都是你潜意识里所在意的。   你若能在一日之内从里面安然无恙的走出来,这无情道便算入门了。”   这便是佛门所说的六根清净了。   少女一愣。   “这么简单?”   还以为之后的修行怎么也免不了受些皮肉之苦的绥汐,在听到无尘这话后有点儿意外。   “没有什么需要被打才能升级的套路了吗?”   可能是被打惯了。   突然没有了毒打,绥汐竟然不大习惯。   准确来说是不大相信,怕里头有诈。   无尘掀了下眼皮,用一种很微妙,却又像是看流云掠过的眼神看向绥汐。   “你的要求很特别。”   “如若你这般坚持,等破了幻境出来后我会委托尘渊满足你。”   “……”   绥汐发现她三番几次在无尘这里都没讨到什么好。   她索性闭了嘴,下了凌云峰径直找白羽然去了。   “破心境等于斩断过往。”   无尘头也没回,便知道在主殿里的容予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瞧得分明。   “既如此,你也可试着放下试试。”   他说这话是不想让容予陷得太深。   尽管无尘知道对方命数之中有一情劫,这是躲不掉的。   他没有想要阻止,只希望到时候对方能全身而退,不要落得太难堪。   “好像从最开始到现在你都在劝我。”   容予的声音随风过来,落在了坐在亭子里的无尘耳朵里。   “她无情无心,而你背负着整个剑宗,自然离远些得好。”   这话一出,里头的人良久都没出声。   直到无尘以为容予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些的时候。   他的声音喑哑,让人心悸。   “你的[心眼],是不是看见了什么?”   无尘不语,好似什么也没听到一般。   心眼所见不可言,这是规矩。   “……我入魔了对吗?”   他并不是什么都不能觉察到的傻子。   很多时候无尘未言尽的话,其实仔细一琢磨便能猜出些深意来。   无尘捻着佛珠的手停住了。   他垂眸看着面前已经凉了的茶水,连带着周围的风似乎也跟着骤然停止了。   半晌,他只伸手用手背轻轻贴了下杯子外壁。   “……茶又凉了。”   ……   往常这个时候,白羽然早就在逍遥峰外那棵后院亭子处练剑了。   可今日甚是奇怪,绥汐下去时候没有瞧见她半点儿身影。   她觉着奇怪,逮着一个路过的童子询问。   “白师妹吗?她这几日好像身体不适,想必今日也躺在自己屋子里休息吧。”   身体不适?   “服过丹药了吗?”   童子微微颔首。   “服过了。她自己说好像是什么灵力耗费过度,休息几日便好,因此也没请沈长老来瞧。”   绥汐听后更觉得奇怪了。   平日里大家都是在剑宗待着,大部分时候也就是练练剑,修习什么术法罢了,怎么会灵力消耗过度呢?   再说青霄凌云里四周灵力充沛,就算有所消耗也能立刻补充回来啊。   “绥师妹是打算去探望白师妹吗?”   “……嗯,算是吧。”   虽然之前绥汐只是下凌云峰来找白羽然借花影用用,可现在听到了人身体不适,自然也是不能当什么也没有听到。   同门一场,去探望下也是理所当然的。   “那你还是不要去了。”   童子叹了口气与绥汐解释。   “这两日,自白师妹身体不适开始便陆续有人想要前去探望。可他们连门都没有敲开便被白师妹叫回去了。”   “她说头疼,想要清净,不方便接待。”   “就连顾师兄也来过,也门都没进就被打发回去了。”   绥汐听到白羽然竟然连顾长庚都没有让他进去后,也歇了大半去探望的想法。   “看来这剑也只有改日再来借了。”   道谢了童子后,她这么嘟囔着准备回凌云峰待着。   等到过一两日白羽然身体好些的时候再下来。   “唔……”   好像有什么声音?   绥汐停下脚步,侧着耳朵仔细听了听。   她之前曾在逍遥峰住过一个月,对这里什么地方住了什么人自然再清楚不过。   再三确认了下,绥汐发现这声音是从白羽然房间里传来的。   低声压抑着,很轻,弱弱的,如果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   可能是近日和无尘修行多了,她的五感也变得比以往敏锐。   听起来像是在忍受着什么,很痛苦的样子。   绥汐转过身往白羽然房门口方向走去。   她曲着手指轻轻敲了敲门。   “白师妹,你没事吧?”   “没,没事……”   这声音虚弱得跟蚊吟似的,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   “……我觉得我还是进来看看吧,照这样子我怕你到时候死在里面都没人知道。”   “不!不用,我,我真没……啊!!!”   神他妈没事!   绥汐听到她疼得大喊了后连忙推门进去。   床榻之上,白羽然的脸色苍白如纸张,连红唇也没什么血色。   她额头冷汗潺潺,穿着一件薄薄的内衫。   绥汐稍微一瞧,便看到了她后背的衣料被汗浸湿,贴在了肌肤上。   “你不是用过丹药了吗?怎么脸色还是这么差?”   她伸手去摸了摸白羽然的额头。   冰凉冰凉的,好像从冰窟子里捞出来的一般。   “这又流汗又发冷的,这什么冰火两重天?”   “不行,我带你去缥缈峰找沈长老吧,你这太严重了。”   绥汐弯腰准备将白羽然背出去。   结果少女执拗着死活也不愿意从床上下来。   “都给你说了不用!你别碰我!我死也不去缥缈峰!”   刚才还虚弱得像是个林妹妹,这个时候绥汐不过刚碰了下她便狠狠推了过来。   力气大得很,差点儿把绥汐给推摔了。   站稳后的绥汐松了口气,皱了皱眉回头看向又累得虚脱躺下的白羽然。   “我劝你还是不要太任性,都这样了如果再拖下去出事了怎么办?”   “用,用不着你管……”   白羽然咬着下嘴唇,额头还是不住的冒虚汗。   她用手紧紧地扣着床边,死活不肯下来。   绥汐是真的犯了难。   “那这样吧,既然你不愿去缥缈峰,我去把宗主叫过来,让他给你瞧瞧?”   “也不行!”   白羽然前日好不容易强装着没什么事骗过了谢远,这个时候若绥汐去了那她之前就白忙活了。   她慌忙制止了绥汐后,见她紧皱着眉并没有半分放弃的打算后。   少有的,白羽然放缓了语气勉强朝着她笑了笑。   “我这是老毛病了,娘胎里带着的,过几日便会好了。”   “……真没事?”   绥汐半信半疑。   “当然了,我这不是怕麻烦师父和沈长老他们吗?这种治不好的,忍忍就过去了。”   然而少女并不是一个容易被说服的人。   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既然如此,那为何又不让其他人进来探望?”   “女,女孩子嘛,天生爱美。我这虚弱的样子太难看了,我不想被别人看到,尤其是长庚师兄。”   “哦,这样啊。”   这一点绥汐勉强能接受,她摸了摸下巴。   “那你为什么跟别人说是灵力消耗过度?直接说的老毛病不就成了吗?”   “……你还有完没完?”   白羽然深吸了一口气。   最后忍无可忍揉着太阳穴皱着眉瞪了绥汐一眼。   “你跟那和尚修行了几天什么都没学会,就学会诵经了吗?”   “叽叽喳喳个不停,说的我脑仁子都疼。”   “……”   悟空,是你吗悟空?   这么折腾了一会儿之后,两人都莫名沉默了。   最后,还是白羽然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绥师姐,你好端端在凌云峰待着,跑逍遥峰来干什么?”   “如果是找长庚师兄的话那就请你闭嘴。”   “……没,我是来找你的。”   果不其然,只要一涉及到顾长庚的事情少女都挺霸道的。   “找我的?你该不会是特意来看我的吧?”   绥汐摇了摇头。   “我其实是来问你借下花影的,我之后修行要用下它所凝的幻境。”   白羽然愕然,显然没有想过有什么修行还要用上幻境的。   还是花影所投影的幻境。   “我劝你还是慎重考虑一下。”   “这花影所投影的幻境是你的内心潜意识,最害怕,最不想面对的,也是最难克服的东西。”   她虽然不怎么喜欢绥汐,却也不想害了对方。   “稍有不慎你可能就会走火入魔,失了本心。”   绥汐听后眨了眨眼睛,她抬眸看着白羽然。   “听你这么说,你难不成用过?”   “我没用过。   是之前从剑冢取了花影之后,师父给我说的,提醒我莫迷失自我。”   “……原来如此。”   绥汐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真正害怕什么。   如今她没什么七情六欲,自然也没什么恐惧这种感觉。   “没事,师妹借给我就是。   有无尘大师和我师父在,应该不会出什么差池。”   白羽然抿着唇好一会儿,见对方态度坚持,没有丝毫犹豫的模样后。   这才指了指放在床头处的那把花影。   “你自己去拿,到时候出了什么事可别怪我。”   绥汐笑了笑,道了声谢后这才拿了花影带门离开了。   少女刚走,之前还没有还只是脸色苍白了些但说话中气十足的白羽然疼得蜷缩成一团。   那呻.吟声压抑着不让其溢出唇齿,这一次小到即使刚走不远的绥汐也听不到了。   无尘大部分时间都在外头的亭子里打坐诵经,他感知到绥汐回来后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   “还挺快。”   白羽然不怎么喜欢绥汐这件事情即使是刚来青霄凌云几日的无尘都知道,因此对于绥汐半个时辰不到就将剑取回来了感到有点儿惊讶。   “运气好,碰巧白师妹身体不舒服的时候。   她不想与我多说话,便将剑拿给我把我打发走了。”   从刚进去到最后,白羽然显然巴不得让她早点离开。   如若是平日,这剑是不可能借的这般顺利的。   无尘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听到了那般客套地询问白羽然为何身体不适。   他只垂眸看了下绥汐手中的剑,确认了是花影后这才淡淡收回了视线。   “你想今日用还是明日用?”   少女愣了会儿,反应过来无尘说的是用花影。   “有什么不同吗?”   “没什么不同,就是先进去和后进去而已。”   绥汐被对方这话给逗笑了。   无尘说话时候虽然一本正经的,却极为有趣。   “那便一会儿用吧。只不过是破个幻境,没什么好怕的。”   无尘看她一脸轻松的样子。   “也是,你无知无畏,的确没什么好怕的。”   “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一事得先征求你的同意。”   “嗯嗯嗯,大师你说。”   绥汐竖起耳朵听得认真,以为是什么大事。   “你修为不深,根基未稳,初进幻境怕会行差走错。以防万一,我建议一会儿用浮生镜投映出你在花影之中所见幻境。”   “若你出了差池,我们会立刻将幻境散去。”   他和容予不会干涉绥汐,只是这幻境变幻莫测,的确棘手。   稍有差错便误入歧途。   “我知道这的确侵犯了你的隐.私……”   “可以。”   无尘以为要费些口舌与绥汐说清楚利弊之后,对方才会答应。   不想他话刚说了一半,绥汐竟然爽快地点头了。   “……你不怕我们看见你的秘密?”   “看就看呗,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绥汐耸了耸肩,丝毫没觉得这有什么好在意的。   “像我这样年纪的少女藏着的秘密无非就是些少年恋慕,梦中情郎,心头姑娘。”   “我现在又没有什么羞耻心了,随便看,我无所谓。”   “……”   无尘倒是忘了,现在眼前站着的是个丢了七情六欲,没心没肺的小姑娘。   “那你去主殿把剑给你师父吧,他会开幻境。”   绥汐张了张嘴,刚想要问什么的时候。   无尘先开口了。   “我是佛修,不会用剑。”   “……哦。”   被解答了疑惑之后,绥汐这才跑去找容予开幻境。   容予看着对方搓着手竟然挺期待的样子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这么期待进幻境的。   “退后一点。”   绥汐乖乖往后,她看着花影悬浮在了半空。   平躺着,剑面有花叶斑驳的疏影,隐隐绰绰,瞧着就好看。   容予指尖微动,轻轻点在了剑面之上。   那剑面在被容予碰触到的瞬间便泛起了涟漪,湖面一般,一圈一圈荡漾开来。   浅白色的光亮如破云的天光,凝成了一个漩涡。   如同四周云雾聚拢,入眼全是氤氲雾霭。   “师父,是从这里进去吗?”   容予微微颔首,原想着再多交代几句什么。   绥汐像是见到什么新奇玩意儿的孩子,立刻跑着冲了进去。   “……她上次这么开心还是见到云苓时候。”   无尘看着容予郁闷的样子。   “不是早就让你看开点吗?瞧瞧,你连把剑都不如。”   “……”   ……   和绥汐想象之中的雾霭茫茫,一片虚无不一样。   这幻境里的一切都是她所熟悉的场景。   秋林村门口的那棵桃树保留着春日时分的模样,已经开满了花。   粉色的,一簇一簇的,随风便吹落了好些花瓣。   铺在地上瞧着很是娇艳。   绥汐微微怔神。   这里与其说是幻境,不如更像是自己脑海里抽出来的一部分回忆更为真实。   “阿姐,你傻乎乎地站在外面干什么?”   小少年的声音清亮,熟悉到让绥汐心尖儿发颤。   绥汐顺着声音看去,绥沉正拿着一件衣服过来。   “稍微弯下腰。”   小少年抬头看她,她一愣,乖乖地弯腰低头。   “虽是到了春日,可初春的风还冷着呢。你受了风寒就别总想着往外跑。”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衣服给绥汐披好,眉头微皱着,很是不满。   “都这么大的人了,生病了都不会照顾……唔?!”   绥沉话刚说了一半,他的脸就被绥汐给捏住了。   她往外稍用力拉了下。   “疼吗?”   “嘶,当然疼啊,我又不是木头人。”   听他这么说了后,绥汐连忙松开了手。   绥沉揉了揉被掐的有点儿红的地方,一脸疑惑地看向她。   “阿姐,你怎么了?”   小少年说着便打算垫脚去摸她额头。   “没事。”   没想到这幻境这么真实。   绥汐这么在心里嘟囔着。   “……你今日真奇怪。”   绥沉再三确认了少女身体没什么不适后,想到什么低声说道。   “你该不会是因为昨日被林大哥表白了心意,所以高兴得到现在都没回过神来吧?”   “???”   这幻境里还有随机剧情???   绥汐咽了咽口水,低头与小少年直视。   “你是说,我被表白了?”   “被林深?”   “嗯,就昨天傍晚发生的事情。”   “……我收回我刚才的话,这幻境刚一开始就破绽百出了。”   绥沉完全不知道绥汐究竟在说些什么,他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阿姐,你是不是脑子烧坏了,为什么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什么破绽百出,我有说错什么吗?”   “还演?”   少女哼哼了下,曲着手指弹了下绥沉的脑门儿。   “我和他好上的时候春日尚未到,现在桃花都开了,你说人昨日给我告白?”   “首先时间上就前后矛盾了。”   绥沉慌了,用一种担忧且慌乱的眼神看着她。   “阿姐,你别吓我,我可只有你一个姐姐啊……”   不仅声音颤抖,说着说着甚至带上了哭腔。   “小老弟,你的演技我是认可的,可惜你没熟读剧本,不然我肯定还能与你多周旋一会儿。”   “好了,现在告诉我怎么从这里出去吧,我赶着破幻境回去修行呢。”   绥沉被吓坏了,瞧着少女自顾自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举手投足之间也变得陌生。   她的眼睛里也没什么情绪,看着自己像是看一个没有生命的东西一般。   “林大哥!!别劈柴了!快来看看我姐吧!”   在院子里劈柴的青年听到小少年焦急地呼喊着自己,他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过来。   “阿汐怎么了?”   “阿,阿姐她呜呜呜,她可能烧坏脑子了!”   绥沉哭丧着脸跑过去,拽着他就往绥汐这边过来。   “师父。”   几乎是条件反射,绥汐瞧见了对方这张脸,下意识就这么唤道。   在脱口而出的瞬间,她这才反应过来。   捂着嘴,不自然地别开视线不去看林深。   这个时候,在绥汐的眼中。   无论是绥沉还是林深,都是一个游戏里可有可无的npc而已,不会让她的情绪起到任何波澜。   绥沉刚才给绥汐披上的那件衣服很厚。   他怕少女冻着,拿了个冬日穿的给她。   才没一会儿,绥汐的额头就沁出了一层薄汗。   林深见了,从衣袖里拿出了一方手帕,他走近轻柔地擦了下少女额头的薄汗。   绥汐看着青年近在咫尺的脸,长长的睫毛如小扇子一般。   下面是他温柔的眼眸,和这春日的桃花一样让人觉得美好。   “……就算你用美人计也没用,我还是要走的。”   她是没什么七情六欲了,但这并不妨碍绥汐喜欢美好的事物。   尤其是美人。   平日里容予与她相处都是有些疏离,是正正经经的师徒关系。   可眼前的男人不是。   他没有丝毫顾虑,极为自然地靠近她。   这个幻境太真实了。   连带着林深身上浅淡的清冷沉香的气息也与之前她嗅的一般无二。   绥汐也不知道为什么,心下有点儿紧张。   她咽了咽口水,想要往后退一步与林深拉开距离。   林深似乎早就觉察到了她的动作,他手轻轻地,却不容拒绝地扣住了少女的手腕。   然后又轻轻地将她往怀里带。   “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   “昨天我,我不是不愿意,是没准备好。”   “……”   信息量太大了。   绥汐沉默了许久,一时之间竟然接不了话。   她嘴张了张,而后又在对方羞赧的眼神中合上。   ……大可不必,你们npc其实不需要这般出神入化的演技。   过于小题大做了。   “看来你还在生气。”   林深低头凑近了些,呼吸灼热,喷洒在了少女脸上。   随后是一片柔软落在了绥汐的面颊。   羽绒一般。   “还生气吗?”   青年面上染上了绯色,眉眼如画,正如他身后那片灿烂盛放的桃花。   “……”   嘤。   我脏了。   作者有话要说:  颜之有理颜之有理。   [点烟.jpg]感谢在2020-01-05 22:00:59~2020-01-06 22:15: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amand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manda 45瓶;氿易 10瓶;曼诺 5瓶;玲珑红豆、锦 4瓶;勿萤木 3瓶;冰菓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自紫金云鼎被容予给收回了之后,顾长庚的惊寒便没有再被用过给炉鼎降温过了。   他从山下斩杀妖兽执剑回来,剑上还沾染了些血迹。   顾长庚用白绸布轻轻地把剑上的血迹擦拭干净。   谢远原想着青年会明日回来,不想一日便归。   “你这些日子都回来的挺早。”   顾长庚听后一顿,将白绸布放在桌子上。   “这些妖兽品级不算高,费不了什么时间。”   六品的妖兽,对于其他金丹修者已然是有些棘手的存在了。   可在顾长庚看来并不算多难对付,大概是斩杀的多了,他的剑总能第一时间找到妖兽的致命处。   “还是当心些,六品妖兽内丹自爆的话哪怕是元婴修为也不能全身而退。”   尽管他心里对顾长庚的实力很是赞赏欣慰,但谢远还是谨慎地提醒了他一句。   顾长庚微微颔首,将剑缓缓放回了剑鞘之中。   惊寒一入,周围的空气都跟着回暖了好些。   “对了,你一会儿若没事便去看看你师妹吧。”   “师妹身子还没见好?”   听说已经过了三日了,若只是灵力耗费过多这一日就该补充回来。   “她一不愿请沈亦安来看,二又闭门不出,不让人进去。”   白羽然不让人进去,他这个做师父的也不好强行闯进去。   “平日里她最爱缠着你陪她练剑,你去的话可能会好些。”   “……可是师父,我昨日去过,但也被她赶出来了。”   谢远顿了顿。   “你再去试试,在门外听听里头的情况。   若是觉察到呼吸孱弱灵力衰微的话,你便直接进去吧。”   “那我换身衣服便去。”   顾长庚身上沾染了些血腥气,换了身衣服之后这才去了白羽然的住处。   他轻轻敲了敲门,声音放低了些。   “白师妹?”   “长庚师兄!”   几乎是在顾长庚话音刚落的时候,里头的白羽然便听出了来人。   “你斩杀妖兽回来了?有没有受伤?”   “我无碍。”   顾长庚神情稍微柔和了些。   “倒是你,身体好些了没有?”   “没什么大问题,过两日就好了。”   少女声音没有平日清亮,听起来并不像是真的没事。   顾长庚仔细听了些,白羽然呼吸轻得像是羽毛落地,无什么声息。   灵力倒是没什么衰弱情况,只是灵力在周身乱窜,很是不稳定。   “……当真无事?”   “真的!我真的没事!”   她有点儿慌乱,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身体没什么问题,抬高了声音。   听着倒是中气十足。   “那我走了,你若有事便唤我。   我就在隔壁亭子练剑。”   半晌,白羽然听到外头脚步声渐远,这才松了口气。   “咳咳!”   她捂着嘴压抑着自己的声音,然而手一松开,手上是一滩红。   “啪”的一声,门被剑风推开。   原本已经走远了的顾长庚此时出现在了门口。   “还说没事?”   他垂眸看到了白羽然唇角和手掌心上的血迹,声音有些冷。   “长,长庚师兄……”   白羽然慌忙擦了下唇角的血。   “你身上灵力并未亏损,为何要骗师父说是你修行过度耗损灵力过多?”   顾长庚上前用灵力一探,少女身上的灵力如尖锐的刺一般。   他刚放上去,手便刺得生疼。   “……白师妹,你是不是修行上遇到了什么问题?”   白羽然咬着下嘴唇不说话,脸色煞白,长长的睫毛颤得厉害。   顾长庚走过来微微弯腰与对方平视。   “你不用害怕,你母亲对我有恩,你若有什么困难我一定竭力帮你。”   少女的神情松动了些。   她抬眸看着顾长庚,泪水不自觉在眼眶里打转。   “长庚师兄,我,我修行并未出什么差池……”   顾长庚听后抿着薄唇,以为白羽然还想瞒着自己不说实话。   “你若没出什么差池,为何周身灵力走向混乱不堪?”   他声音沉了好些,似惊寒剑出时候那般冷冽。   “这是走火入魔之象,你这么放任着是自甘堕落。”   白羽然还是头一次见到顾长庚这样严肃冷漠的神情,她被吓到了。   脸上的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要钱地往下落。   “我,我真的没有……”   青年直勾勾地盯着白羽然好一会儿,他起身,逆着光低头看她。   “既然你说没有,那便让师父看看。”   白羽然慌忙摇头,哭的狼狈不堪。   “呜呜呜我真没走火入魔……”   “我没说你走火入魔,我是怕你走火入魔。”   “白师妹,修行之中难免会遇到瓶颈,出些差池,这没什么好丢人的。”   顾长庚深吸了一口气,放缓了语气与白羽然这么说道。   “去找师父看看,他是心法大成者,一定能引你回正途。”   “我,我不呜呜呜。”   她哭着摇着头,头摇跟拨浪鼓似的。   “我怕师父不但不会引我入正途,还会打死我的呜呜呜。”   “……不会的,你别想太多。”   “会的!真的会!师兄你放过我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真的不想死!”   白羽然哭喊着听不进去任何话,那声音大得像是隔壁村子杀猪,这边村子也听得见。   顾长庚沉默了。   他原本想要好好劝对方,让她自己去找谢远。   现在看来,还是自己太天真。   慌乱之中的女人能够听进去什么话的话那就不是女人了。   他不再说什么,伸手扣住白羽然的手腕就往外拽。   力道很大,白羽然再如何用力也挣脱不开。   “我是半魔!你现在把我带去师父那里就是要我死!你当真要这样报答我母亲的恩吗!”   顾长庚瞳孔一缩,看着少女洪哲眼眶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   他半天都没有找到自己的声音。   良久,他张了张嘴,还是有些懵。   “可你的母亲和父亲都是人啊……”   “……我母亲给我父亲戴了绿。帽子。”   “我生父是魔。”   “……”   信息量太大,一时之间顾长庚都有点儿缓不过来。   “那为何你身上……”   “我身上的魔气是用赤火莲遮掩住了,即使是剑祖,若不探入我的神识也是发现不了的。”   既然已经被知晓了身份,白羽然倒回答的格外坦诚,没了刚才的遮掩。   “……所以,你要去告发我吗?”   他是正道年轻一辈的翘楚,一心向正道,道心坚固。   这对于正直无比的顾长庚来说,是一件极为左右为难的事情。   顾长庚抿着薄唇,最后摇了摇头。   “我不会去告诉师父,不过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隐瞒身份拜师剑宗?”   白羽然身为半魔,来到正道的地方已经十分危险,竟然还拜了师。   这对于顾长庚来说是一件很不能理解的事情。   “为了斩断身上的魔气。”   少女闷闷地开口。   “我不想当个半人半魔的怪物,便拿了赤火莲上青霄凌云了。”   “拜师是因为只有内门弟子才能有资格进剑冢取剑,所以我想进去取斩魔剑来将我身上的魔气给斩灭。”   听到这里顾长庚总算是明白了。   那日为何斩魔剑会被唤醒从剑冢里出来,并一剑认了绥汐为主。   “可惜当时也不知为何我刚一碰那剑,它便不见了踪影。”   “我只有之后想办法再进去找找了。”   “不用找了。”   顾长庚沉声这么对白羽然说道。   “为何?师兄你是知道那剑在哪儿吗?”   “那剑择了绥师妹为主,你若要用,之后可以去找她。”   “???!什么时候的事?她不是连剑冢都没进吗?”   白羽然震惊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动作太大,又是一口血咳了出来。   顾长庚见了,将一旁放着的白绸布递给了她。   “你当时将斩魔剑唤醒之后,它直接飞出了剑冢。”   “然后一剑穿心,强行认了主。”   “……”   白羽然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她感觉自己费劲心力找的斩魔剑竟然被绥汐如此轻易地得到了,心下有点儿不甘。   可转念又想到对方飞来横祸的一剑穿心,也是自己造成的。   她叹了口气。   “这么看起来大家都好不到哪里去。”   “长庚师兄,我这个样子最近可能都没法子出去了。”   “你可不可以帮我去凌云峰找绥师姐借下剑啊,就说你好奇想瞧瞧。毕竟你是剑痴,她不会怀疑什么的。我实在不想再这么反复遭罪了呜呜呜。”   她轻轻地拽了下顾长庚的衣袖,语气听着也可怜巴巴。   “……但是剑暂时在剑祖那里,可能一时半会儿借不出来。”   顾长庚说完,见白羽然又要哭了,他颇为头疼。   “别哭了,我帮你去问问。”   ……   花影幻境——   昨日绥汐在被林深的惊人之举给吓到了后,便稀里糊涂就被他们按着床上休息。   说是本就受了风寒身体不好,别在外头吹着风烧坏了脑子。   绥汐发现这花影剑幻境里的时间流逝的速度很是玄乎。   说它比外头的时间慢,可今日她一推门出去门外那棵桃树已结了果子。   说它比外头的时间快,可那一分一秒所流逝的时间却极为真实。   和她没进来时候没什么两样。   少女有点儿怔神地瞧着那桃树上结的果子。   “怎么了?你想吃吗?”   林深刚出来便看见绥汐直勾勾地盯着那棵桃树上的果子。   “果子刚结,大多都没熟,现在吃的话可能有些涩口。”   他走过去仔细找了找,费了点儿气力这才找到了个表面红了的一个果子。   不过还是小了点儿。   林深将那颗红了的桃子摘下来,去一旁舀水冲洗干净。   “你尝尝。”   绥汐接过,用手摸了摸,再凑近嗅了嗅。   无论是手感还是味道都是桃子。   “……你不觉得奇怪吗?”   正弯着眉眼笑着等着绥汐吃桃子的林深一顿。   “哪里奇怪?”   “昨日这桃花才刚开,今日怎么就结果子了?这就算是光阴似箭这也射的太快了吧。”   林深听后沉默了。   他长睫颤了下,眼眸里是隐约的担忧。   “阿汐,不是昨日桃花才开。”   “……时间,已经过了一月了。”   这下轮到绥汐懵逼了。   明明她只睡了一天,为何便就过了一月。   而且听林深这话,不是时间只过了一日,而是她的记忆停留在了昨日而已。   “你先回房休息,我去找大夫过来给你瞧瞧。”   绥汐这下是真的糊涂了。   这个地方她走不出去,她不知道外头究竟已经过了多久。   她被林深半哄着带回了屋子里。   “你先睡一下,一会儿做好午饭我会叫你的。”   林深将被子给绥汐掖好,最后轻手轻脚地带门出去了。   此时屋子里只剩下了绥汐一个人。   她眼神清明,没有丝毫的睡意和疲惫。   之前时候绥汐便试着寻找破幻境的方法,可最后无论是出口还是路径,她一个也没有找到。   出不去。   至少现在是没有法子了。   绥汐头枕着手臂,陷入了沉思。   “为什么出不去……”   无尘曾经说过,进去所见的幻境都是自己心里潜意识害怕的,和留恋的东西。   “难不成我还对林深恋恋不忘,不愿意走出幻境?”   想到这里,绥汐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她现在七情六欲都被炼化了大半,对这种恋慕欢喜已经感知不到了。   少女在幻境所见的一切都像是镜子一样,此刻全部投影在了浮生镜上面。   “没想到在她印象里你倒是个主动的。”   无尘面无表情地这么评价了一句,余光瞥了一眼容予。   果不其然,对方面颊不知何时染上了一层浅淡的绯色。   他也没想到在绥汐的幻境里的自己竟然会这般大胆。   容予指尖微动,没有顺着无尘的话回应什么。   “为何她走不出去?”   “……她现在应该对我没有什么感情了才对。”   “她想再见你一面。”   无尘有心眼,自然瞧事情瞧得比其他人要透彻好些。   “错过了什么,她潜意识里便想要追回什么。”   容予沉默着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着浮生镜里面躺在床上思索着不知为何走不出去的少女。   半晌,他薄唇微启。   “……既然她已经在幻境里见了我,为何还困在里面?”   若绥汐的遗憾是想要再见他一面,那既然已经见到了,这幻境也该破了才是。   无尘其实也有点儿疑惑,他捻着佛珠好一会儿。   这才抬眸看他。   “你可有承诺过她什么,但是却没有兑现的东西?”   容予皱了皱眉,他顺着对方的思路仔细想了想。   还没有理出一点儿头绪,浮生镜里画面一转,骤然浮现出了一片艳丽。   如芍药一般。   是红妆的红。   少年恋慕后,便是洞房花烛夜。   作者有话要说:  师兄赶着去喝个喜酒吧[魔鬼.jpg]   我今天搬了家,才写了这么点。看看还能十二点前写一章不。   不成就明天补上奥感谢在2020-01-06 22:15:34~2020-01-07 22:11: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睡到自然醒 10瓶;40856143 4瓶;浪啊浪 2瓶;冰菓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不知道是不是顾长庚的错觉,他觉得今日的凌云峰周边的灵气有些特别。   倒不是稀薄或者变浓郁了。   他用神识去探,四周似乎多了一股灵力波动。   顾长庚觉得有点儿熟悉,可细细探究之后又分辨不大出来。   他也没有多想,径直便往主殿那边过去。   既然剑在容予那里,顾长庚只需要去找他便可。   然而他越往里面走越感觉不到熟悉的路径。   这个时候已经晌午了,早该散去的雾霭却越聚越多。   顾长庚抬眸看去,瞥见了萦绕着四周的白雾。   多到他一时半会儿都分辨不出什么路径来。   他微微皱眉,用剑风劈开了遮掩着视野的白雾。   云开雾散后,顾长庚一愣。   发现眼前浮现出来的并不是凌云峰的样貌。   虽然都是一片山林葱茏,可这里比起青霄凌云的要低上许多。   他感知了下,也没什么灵气,普普通通的像是凡间的草木。   顾长庚皱着眉。   他好像误入了什么幻境。   这种程度的幻境应当是容予开启的,普通的幻境他一开始便能够有所觉察。   但是这个幻境他直到走进去了之后才意识到。   顾长庚不知道容予为何要设置这个幻境,他思索着可能这是用来给绥汐修行用的。   只是他现在误闯进来了,要想出去的话只有等到绥汐自己破了这幻境,或者容予自行解开了。   顾长庚对此倒是没有多慌张,凭着感觉径直往里头走去。   不远处有什么声音传来。   他远远看过去,看到的是一个小村落。   里头似乎有人成亲在摆什么酒席,火红一片,看着就喜庆。   顾长庚也没多想,顺着声音的来向走了过去。   “瞧公子这打扮,是从外头来的吧?”   村头一个老头子眯了眯眼睛,看着顾长庚。   “你倒是赶着巧了,今日村子里有喜事,要不吃杯酒再走?”   顾长庚还没有来得及回答,那老头儿极为热情地便拽着他往里面去。   他要挣开一个老者再简单不过,但是他并没有。   他也不挣扎,任由对方将他往村子里拽。   若这里的幻境真是给绥汐用作修行的,那这里所投影的一切便都是少女的记忆衍生出来的。   顾长庚眼眸不着痕迹地扫了下周围,虽不是什么灵力汇聚之地却也算是   青山绿水。   他记得之前绥汐曾与他说过自己凡间时候的居所,好像也是个村子。   顾长庚眨了眨眼睛。   这应该便是那秋林村了。   他被那老者随意拉到了一处桌子的空位上坐着,周围围坐着的村民朴素好客。   一张张面孔都很清晰。   看来绥汐和这些村民都有很深的感情,不然幻境之中也不可能投影得如此清晰。   “小伙子你是打哪儿来的?淮城吗?”   顾长庚虽一身藏青色衣衫,上面没有什么繁琐的花纹。   可他们并不傻,青年身上的衣料怎么看都不是他们身上这些粗布麻衣能比得上的。   “不是,我从北边来。”   他没有说得太清楚,只说了下大致的方位。   那村民也没逮着追问,他喝了些酒,有点儿熏熏然。   他眯了眯眼睛,盯着顾长庚看了好一会儿,咧嘴笑了。   “长得真俊,和绥汐那丫头的夫君有得一比。”   “绥汐?”   顾长庚正推掉一旁人的端来的酒,听到绥汐的名字后一顿。   他听后手没控制住一用力,那酒杯里的酒也从里面溢出撒在了地上。   “……今日你们这成亲的新娘叫绥汐?”   “对啊。”   “哎,这丫头命苦,早些时候便没了双亲,和她弟弟相依为命。好在上天有眼,给了她一个如意夫君。”   那个村民摇了摇头,半同情半感慨地这么说道。   顾长庚指尖微动,手不自觉覆在了惊寒的剑柄上。   惊寒周身都是寒气,哪怕放入了剑鞘里,剑上也凝着冰霜。   他感到指尖微凉,这才从恍惚之中清醒了过来。   虽知晓这里面经历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但顾长庚在听到绥汐成亲了还是心下一悸。   他喉结滚了下,突然觉得有些口渴。   “那她的夫君是……”   “你想瞧瞧?”   那人看着顾长庚似乎很好奇的样子,他笑了笑。   “你等一会儿,他正在敬酒。从那边一直敬过来,应该要不了多久。”   顾长庚顺着对方指着的地方看过去,瞧见了那抹显眼的红。   只可惜那人背对着他,他看不见正脸,不知长什么模样。   “别着急小伙子,他一会儿便过来了,你到时候便能够瞧见他模样了。”   “绥汐这丫头运气还真不错。她这夫君生得是真好看,村子里好多姑娘都喜欢他呢,最后也还是落到了她手上。”   顾长庚坐在他们里面,他们所说的话他都听得很清楚,只是不知为何,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他的视线一直直勾勾地盯着那边的林深。   眼眸深邃,透着点儿晦暗。   良久,林深好不容易敬完了那边的人往这边过来了。   一直盯着林深的顾长庚在看到对方转过头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僵硬住了。   林深刚才便觉察到了有人在看他,他看着顾长庚这个生面孔的时候也愣住了。   “林深,这是今日恰巧路过村口的一个外客。   我瞧着他也不忙赶路便把他带进来吃口酒,毕竟我们村子里好久没有这样的喜事了,人多也热闹。”   老头儿笑眯眯地对青年这么说道,还将顾长庚从凳子上拽了起来。   他拍了拍顾长庚的肩膀,然后对林深说道。   “我们不打紧。他是外客,你先敬他喝一杯,也让他沾沾喜气。”   林深微微颔首,笑得温和。   一身红衣在他身上将他的肤色映照得更加白皙。   他眉眼映着绯色,似桃花色泽。   不知是不是多喝了几杯酒,他瞧着人时候也带了点儿慵懒。   林深为他添满酒,垂眸的时候有一缕黑发从他肩膀滑落。   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他骨节分明的手就这么放在酒盏上,莫名有一股行云流水的淡然。   “请。”   林深将添满的酒盏递给青年,唇角微微上扬,和这春风一般柔软。   顾长庚怔怔地接过,垂眸看着酒盏里面自己的模样。   他从不饮酒,因为他觉得酒这种东西误事也害人。   可不知为何,他口舌干渴。   顾长庚抿了抿薄唇,在林深满眼笑意的眼神下。   一仰头,将杯中的酒液一饮而尽。   “咳咳!”   太辣了,酒顺着喉咙一直往下,烧进了肚子。   “你是第一次饮酒?”   林深连忙递给了他一杯茶水,有些惊讶地这么问道。   顾长庚抿着薄唇,声音喑哑。   “这酒太辣了。”   “烧的我心头有些疼。”   作者有话要说:  知道为什么心头痛吗?   因为苦酒入喉心作痛。感谢在2020-01-07 22:11:06~2020-01-07 23:46: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苏陌、北河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外面的热闹是属于他们的,而绥汐什么也没有。   甚至还有些懵逼。   和之前情况一样,她不过刚迷迷糊糊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起来地点没换,就是周围火红的布置让她恍惚了许久。   “怎么了?又过年了?”   上一次一夜睡去便过了一月之久,这一次更妙。   竟生生过了快一年?   绥汐听着外头热闹人声,又瞥了一眼自己所在的屋子。   朱红一片,比过年感觉布置得还要细致。   她起身想要推门出去瞧瞧的时候,她余光往下,无意间瞥见了自己身上的衣服。   也是红色的,头上也随着动作有金步摇的声音细碎响动。   绥汐一愣,习惯性地往窗边那处平日放铜镜的地方看去。   镜面里面映照着的她一身红装,眉被细细描过,里带着唇也是鲜艳的红。   她抬起手摸了下自己的脸,镜子里的那个人也跟着同时做了这个动作。   的确是自己没错了。   也就是说,现在不是过年,是她自己在成亲?!   绥汐连忙跑到窗边将窗子打开想要出去瞧瞧。   窗子被打开,外头的风没有冬日的刺骨,依旧温柔带着些许燥热。   想必如今刚过了春日,初夏未至。   外面摆了好多桌酒席,从村口开始,一直陆陆续续竟然要摆到了村尾。   看来整个村子几百号人都来了。   她有点儿头疼,现在冒然出去只会被带回来。   这个地方不是想走就能走出去的,这里是幻境,绥汐还真的拿这里没办法。   绥汐叹了口气,因为暂时没什么破幻境的头绪,她又走不出去。   她试探的小jio还没有来得及移出门外,便又默默地收了回来。   “……”   算了,先回去乖乖坐着吧。   她打算随机应变看看,反正自己现在也处于被动状态。   正当绥汐准备关上门窗回去待着的时候,她不经意抬眸往外头瞧了一眼。   一抹熟悉的藏青色映入了她的视野。   ??!顾长庚?他怎么也在自己的幻境里?!   林深和绥沉出现在她的幻境里她还能理解。   这顾长庚和她几乎也算是大宝天天见了,她潜意识哪还有什么需要不舍留恋的?   绥汐正皱着眉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那边正因为吃了杯酒而有点儿耳热的青年猛地一抬头。   他对绥汐的视线极为敏锐,几乎在她将视线落在他身上瞬间便已经觉察到了。   跟个雷达一样。   绥汐的视线就这样与顾长庚的撞在一起。   她心下一惊,尴尬地朝着对方笑了笑。   这一画面落在顾长庚眼里,似春风吹进心头,一切都被吹的柔软起来。   少女穿着一身红衣,衬着肤色胜雪,唇红齿白。   她只稍微从窗子里歪头看了下外面,眼眸清澈似林间小鹿,被撞见了偷看后弯着眉眼笑得跟画儿一样。   狡黠灵动。   顾长庚眼眸闪了闪。   他刚准备收回视线,一旁的林深不着痕迹地往他这边走近。   刚好将能看到绥汐所在方向的视野遮了个完全。   “看来你是真的不胜酒力。”   林深笑得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可只有站在面前的顾长庚知道。   这一次他的笑意未抵眼里。   “要不先去一旁院子里吹吹风醒醒酒吧?”   他虽说得很温和,然而语气里强势,不容人拒绝。   顾长庚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起身知趣儿地往一旁那处空着的院子里走去。   林深唇角的弧度敛去,视线淡淡地瞥着顾长庚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瞧不见了为止。   这个时候天还亮着,过一会儿便是晚上了。   绥汐在屋子里实在无聊,她又没忍住往窗户那边看。   看见刚才还坐着吃酒的顾长庚不知为何没了影子。   她正奇怪,门被“吱呀”一声轻轻推开了。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林深。   他一桌一桌敬酒,明明已经喝了那么多杯了,面上却只是一点儿薄红。   连眼神都清明,没有丝毫醉意。   “抱歉,你一个人在屋子里很无聊吧。”   林深借着喝得头晕去醒酒的由头,这才得了空闲进来看看绥汐。   少女没有盖上盖头,而他也没忍住规矩在晚上之前进了屋子。   “饿吗?要不要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绥汐摇了摇头,看着对方和自己一个色的衣衫,她还是觉得奇妙。   “我们这就成亲了?”   这才几个月,这进展还是神速的让她觉得惊人。   林深唇角勾起。   “不是你怕我被村里其他姑娘抢了,提前办了婚事吗,怎么现在这么惊讶?”   绥汐心里告诉自己就当玩游戏走个剧情,不要太当真。   没准一会儿一睁眼,又过了几年呢?   “对了,刚才那个穿藏青色衣衫的人,你认识?”   她不确定这里头顾长庚扮演的是个什么角色,也不知道林深他们是不是认识他。   “我记得村子里没这号人?是隔壁村的吗?”   林深薄唇往下抿,被酒液沾染着潋滟水泽的唇因这么一个动作,莫名带了些情.色。   他喉结一动,再抬眸时已经瞧不出异常。   “是今日恰巧路过村口的外客,被村子里的人拉进来吃口酒。”   “毕竟是难得的喜事,沾点喜气也是好的。”   看样子在这幻境里除了自己,没有人认识顾长庚。   “那他现在呢?是走了吗?”   “……我见他不胜酒力,便让他去后院坐坐醒醒酒。”   林深虽沉默了一会儿,却还是回答了绥汐的疑惑。   见少女摸了摸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样子,他眸色微沉。   “阿汐,今天是我们大喜之日。”   他的声音很低,和刚才的温和比较起来。   似春日入寒冬。   绥汐抬眸,不知为何对方突然提起这个。   她自然知道,不然也不会如此头疼。   林深瞧着她显然有些心不在焉。   他上前一步,在距离绥汐半米的地方停下。   他一走近绥汐便嗅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酒气。   不重,不难闻,和他身上清冽气息一并,很是醉人。   然而绥汐下意识想要往后退,可身后便是床。   她感觉到自己的膝弯抵到了床边后便没再往后了。   绥汐抬头看林深。   他俯身缓缓靠近。   直到近的绥汐能够数清他的睫毛,能够感受到他喷洒在脸上的灼热气息。   “我不喜欢。”   “不喜欢什么?不喜欢成亲吗?可以,当然可以!”   绥汐眼睛一亮。   “你若不喜欢我们就不结,我尊重你的决定!”   林深被她气笑了。   他不自觉磨了磨后槽牙,眯了眯眼睛,头一次带着威胁意味地盯着少女。   “你想得倒美。”   他见绥汐脸上笑意一僵,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林深轻轻叹了口气。   他猜不透绥汐究竟心中在想些什么。   明明之前还那般欢喜能够嫁给自己,现在又开始抗拒。   听村里老人说,姑娘家嫁人时候难免会害怕会不安,这些都是难免的。   想到这里。   林深指尖微动,然后紧紧地将绥汐的手牵住。   “别怕,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一生一世,永不离弃。”   青年的承诺虽说得轻,可一字一句都坚定真诚,带着珍视。   声音小心翼翼,好像稍微大点儿声便会吓到自己的小姑娘似的。   绥汐看到了他的眼睛。   里面清晰地映照着自己的怔神的模样。   从一开始她便知道这只是个幻境。   但因为他这句承诺,绥汐有点儿分不清了。   眼前的人连带着气息和体温都真实得可怕,让她没有办法将他当作虚无缥缈的幻影看待。   “……”   绥汐垂眸盯着林深紧握着自己的那双手,没有顺着他的话做出任何回应。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刚刚不喜欢什么呢?”   没有得到答复的林深眼眸黯然了些。   他有些委屈,像个孩子一样将头放在了少女的颈窝蹭了蹭。   “那个人。”   “我不喜欢你提那个人。”   绥汐反应了半晌,这才明白过来林深提的[那个人]是顾长庚。   “……我就是好奇随便问一句而已。”   “问也不行。”   “……”   绥汐还是头一次见林深这般孩子气,她任由着他抱了一会儿。   直到外头有人催促着他出去,他这才恋恋不舍地松了手。   临走前还哀怨地看了她一眼。   为什么一个幻境要做得这般真实,她心里都莫名有愧疚感了。   她坐在床边怎么也静不下来心。   窗子开着,透气的同时入耳皆是外头嘈杂的人声。   因为走不出去,在加上林深和其他各种琐碎事情,绥汐心下难免烦躁了起来。   她皱着眉抓了抓头发,这个时候外面有一阵风吹了进来。   不同之前的自然和煦,在一阵凛冽的风。   绥汐一顿,因为在青霄凌云待得久了,对这风已经下意识有了条件反应。   不是拂面春风,是剑风。   带着凛冽寒意,尽管克制着,却瞬间让四周有一种数九隆冬的错觉。   这里使剑的除了刚才去了后院的顾长庚再无他人。   然而让绥汐在意的并不是谁用了剑,而是这寒气。   如今她虽处于幻境之中,但这惊寒的剑气却真实的可怕。   她有点儿好奇,虽知道出不了这个村子。   但出去院子那边看看并不算什么难事。   绥汐这么想着,轻手轻脚地推门。   在发现没什么人注意自己之后,这才小心带上门往后院走去。   顾长庚并没有将惊寒从剑鞘里取出,而是连着剑鞘一起舞了几剑。   他心下很闷,连带着剑风也跟着有了些压抑感。   “顾师兄。”   绥汐留意着四周,而后压低了声音唤道对方。   青年一怔,挽了个剑花将剑收回。   他想问什么,但到了嘴边之后又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你怎么在来这儿了?”   “这里是我的幻境,我自然在这。”   她下意识这么回答了后,突然想起来这里的顾长庚可能也只是个npc。   于是顿了顿,想要找个另外的说法敷衍下对方。   “果然,这是剑祖布下的幻境。”   “???你怎么知道?”   原本还想着如何搪塞这个假顾长庚的时候,对方的话让她惊愕。   “你不是我幻境里的假人吗?”   “……我不是假人。”   “我今日有事来凌云峰找你,不想一不小心误入了你的幻境。”   顾长庚看了看四周,草木葱茏,远山雾霭,就连风吹在脸上都如此的真实。   “看来这应该是你修行的一部分。”   他收回视线,直勾勾地看着绥汐。   少女一身红衣,芍药般美丽。   顾长庚微微抿了下唇,不着痕迹地用手摩挲了下惊寒的剑鞘。   “那你现在可有头绪破这幻境?”   “没有。”   少女十分实诚地这么说道。   “要是我知道怎么出去,我也不至于被困在这里莫名其妙的与人成亲。”   顾长庚见绥汐脸上没有丝毫喜悦,更多的反而是苦恼郁闷的神情。   他虽心头莫名松了口气,可还是觉得奇怪。   “绥师妹,我有一事不解。”   “你在被紫金云鼎炼化了大半七情六欲之后才见到剑祖,按理说……你是不该对他心生情愫。”   顾长庚斟酌着用词,越说到后面越小心翼翼。   “可这幻境里,与你成亲的那位为何会是剑祖?”   幻境之中所见所发生的皆是潜意识的心之所向,心中所愿。   如果绥汐心中从未有过这般的想法,或者对容予没有半分旖旎心思的话,这里面是不可能显露出他的模样的。   更别提成亲了。   “他不是我师父,是我入剑宗之前喜欢的人。”   “入剑宗之前?”   绥汐微微颔首。   “你还记得我当时拜师大典时候看到我师父的脸之后,我与你说过的话。”   “我说他长得像我初恋,但你不信。”   “……”   是有这么回事。   顾长庚原本就没把绥汐之前的话当真,现在就算知道对方没有骗他。   可想到林深那张和容予一般无二的脸,他心下除了惊愕,更多的还是恍惚。   “……我没想到会这般像。”   “谁想得到呢?我当时在拜师大典时候瞧见他模样吓得连茶都没端稳。”   也好在容予性格好没与她计较,不然她能不能入道拜师都成问题。   绥汐耸了耸肩,一脸无奈。   顾长庚当时虽然没怎么信少女的话,但还是有认真听。   绥汐说那人有一日不告而别后便再也没回来了。   “我其实也没大明白,按理说我七情六欲都没了,怎么这幻境里每一处都是他?”   她不明白,是因为她并不了解幻境这种术法结界。   但顾长庚知道。   “因为你想他了。”   顾长庚尽量让自己说的平静些,若无其事些。   “幻境是你心之所见。”   “你想见谁,他便会出现,且挥之不去。”   如果是其他人的幻境,只有强烈的意愿他们才能看见想要见的人。   可绥汐不一样,她没有什么七情六欲,那么一点儿潜意识的意愿那人便能够瞬间占据她整个世界。   “原来是这样。”   绥汐一点儿也没有觉得羞赧或是尴尬。   “那顾师兄,你知道这个情况该怎么出去吗?”   “……这是你的幻境,你问我怎么出去?”   “哎呀,我就是问问你有什么破解思路,我第一次进这种幻境没什么经验。”   顾长庚想了想也是,绥汐刚入剑宗,只学了些普通术法。   这幻境又是容予布下的,连他想要出去都难。   “一般要破幻境要么施术人自己解开,要么是中术的人自己从内破开。”   “你既没什么七情六欲,便心无任何迷惘。”   他想到了什么,眸色沉了一分。   “……我想,你若要出去的话可能得老老实实回去与他成亲。”   顾长庚也不知道为什么绥汐的幻境里会出现这样的场景。   她心中本无任何留恋,却一直被困在这幻境之中。   一般破幻境的人都是不被幻象迷惑,看破一切便自己走出来了。   可这对绥汐没有用。   “可能……”   “是你潜意识里只想要这个结果。”   这也很好的解释了为什么她心无迷惘,却还是留在了这个幻境里面。   “从进来到现在你的意识都极为清明,既没有被幻境所迷惑,那这发生的一切应当都是你所希望的。”   顾长庚的话让绥汐陷入了沉默。   她没了七情六欲,却并不代表她没有记忆。   她想起了之前在秋林村的时候和林深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她喜欢吃甜食,曾在王家姑娘吃糖时候没忍住多看了一眼。   只这么一眼,隔天林深便提了一盒子糕点回来。   桃花开了,他会摘一只开的最盛的放在她的窗边。   他会在拥抱自己的时候红着脸暗暗估摸尺寸,跑去衣服铺订做一件拿回来悄悄放在外头桌子上。   都是很小的事情,小到她不仔细回想都记不起来。   “……可能并不是我心里想要的是这个结果。”   良久,绥汐像是想明白了什么,豁然起来。   “谢谢你顾师兄,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个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一手拢着过长的衣裙,另一只手朝着顾长庚挥了挥。   “我这就回去成亲。”   “等一下……”   事情发展的太快了,顾长庚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他见绥汐准备回去,下意识唤了这么一句。   “还有什么事吗师兄?”   青年本就是下意识唤的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绥汐眨了眨眼睛。   “你是冷着了?”   “也是,这里虽然是幻境,但这后院里没什么东西挡风遮雨的还是挺冷的。”   她想了想。   “啊这样吧!你觉得冷就去砍柴吧,诺,柴就堆在那里!”   果不其然,顾长庚顺着绥汐的视线一看。   还真是柴,堆着一起有小山那么高。   绥汐这么建议完后连忙赶在林深回去之前钻进了房间里。   青年看着少女跑的极快,一下子便没了影子。   他站在原地缓了会儿,视线从绥汐离开的地方移开,最后落在了那堆柴上。   “……你成亲我劈柴,这算什么道理?”   良久,顾长庚这么闷闷地说了一句。   但人已经走远,谁也听不见他的话。   他嘴上虽这么说着,可最后还是抿着薄唇,拿着剑往堆柴的地方走了过去。   绥汐回去的时候,她前脚刚坐下盖上盖头,林深后脚便推门进来了。   他见着少女乖巧坐在床边,尽管看不见模样。   林深还是觉得心下柔软得厉害。   “等了这么久都不饿?”   他看着桌子上他之前给她放着的一盘糕点,一块也没动。   “我不怎么饿,倒是你光顾着敬酒了肯定也没吃什么东西。”   绥汐低头看着林深往这边走过来。   “你要不吃点东西垫垫?”   青年眼里尽是暖意,因为喝得多了脸上像是抹了胭脂。   可并不女气,反而熏然得让人迷醉。   “那我们一起吃?”   他这么说着打算将糕点拿过来,刚伸手拿了一块,却被绥汐制止了。   “糕点什么时候吃都成,你还是先把我头上盖头揭了吧。”   “挡着视线我不自在。”   林深这个时候才想起来,他走过去用杆子轻轻揭开绥汐头上的盖头。   虽之前见过,可在红烛光的灯火摇曳之下,少女的面容更加柔和美好。   可能这个时候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外头人也散的差不多了。   寂静的空间里,林深也莫名开始紧张了起来。   “那,那我现在去给你拿糕点。”   明明是他刚才那般自然地自己揭了盖头,到头来还是紧张得厉害。   他不敢坐在床边太久,想要起身过去给绥汐拿东西吃。   “我不饿。”   绥汐伸手拽住了林深的衣袖。   她的力气不大,随便一下便能够挣脱开。   但他却像是被点了穴一样,整个人都僵硬在了原地。   “我口渴,你可以去给我倒点水来吗?”   “好。”   林深话音刚落,绥汐便松开了手。   他咽了咽口水,走去桌子那边给她倒了杯茶。   “我不要茶。”   绥汐声音很轻,羽绒一般轻轻扫在了林深心头。   他心下一悸,回头看她。   “我要酒。”   “合卺酒。”   烛火摇曳,火光柔和。   少女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他,眼眸清澈,里面映照着光亮似星星般耀眼。   林深看得痴了。   反应过来后脸又红了些,那绯色一直延伸到了脖子跟。   还有耳根处。   “……好。”   和刚才一样的回话,这一次却格外轻。   他眸子闪过一抹柔软,唇角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扬了些。   林深将酒液填满在杯子里,骨节分明的手拿着杯子将其珍重地放在了绥汐的手中。   绥汐接过,主动引着林深的手往自己这边送。   她的酒杯已经抵在了林深的唇边,酒液映照着火光,如撒了碎金一般。   “张嘴。”   林深对她的话没有任何抵抗力,乖乖的张开了嘴。   见他喉结一滚,将酒咽了下去后。   绥汐这才也低头,咬着嘴边的杯子将里头的酒饮下。   青年长睫颤了下,羞赧地抬眸。   结果一片阴影欺身而下,一只手在他胸膛上一推。   他被推倒在了床上。   “阿汐……”   绥汐在上他在下,少女的长发落下,扫得他面颊酥酥麻麻还痒。   她没管他,垂眸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唇。   因为沾染了酒液,上面水泽潋滟。   绥汐低头,笨拙生涩地吻了上去。   少女的唇柔软如花瓣。   他怔然,不自觉张开了嘴。   那酒液顺着唇齿送了进来,温热的,带着绥汐的清甜气息。   还没有来得及细细感受,绥汐便离开了他的唇。   “我终于明白了我为什么幻境所见都是你了。”   绥汐抬起手将他面颊的一缕头发拨开,眼中没有丝毫的旖旎暧昧。   清明至极。   周围的画面在这个时候开始消散,似镜片破碎,一切都在瓦解。   没有一处完整。   少女起身站在那里,如看云卷云舒似的平静。   无情入道,需先断去尘缘。   她的尘缘不是惦念着的门前那棵桃树,也不是村里的人情冷暖。   而是一个眉眼如画,如笑春山的翩翩青年。   作者有话要说:  心中默念三次,我不是后妈。   心安了。感谢在2020-01-07 23:46:40~2020-01-08 22:09: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墨^o^鸢尾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煬樣 15瓶;九块九、没猫饼、seei 10瓶;壮哉我大吃货□□ 5瓶;有思无邪 3瓶;阙兴阑珊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浮生镜中,原本完整的草木房屋都在少女的一念之间而慢慢变成了如镜破而后的碎片。   幻境所生万物都散成细碎,花影剑动。   剑面从水纹涟漪之后,慢慢恢复了最初的模样,有花叶斑驳的影子在上面游走,而后归于平静。   之前绥汐走进去的那个入口,在白光晃眼一闪后。   一只纤细白净的手先小心翼翼地探了出来,见没什么危险后这才放心地走了出来。   和之前幻境里面穿的那一身红衣不一样,她身上还是那件浅白衣衫。   进去时候是什么样子,出来时候亦然。   她还有些恍惚,从幻境里的虚无里出来好一会儿,意识这才清明。   “恭喜,只用了不到半日便破了这花影幻境。”   无尘垂眸看着绥汐。   “断了尘缘,便是算一只脚踏入无情道了。”   “一只脚?”   绥汐皱了皱眉,对无尘这个说法很是不解。   “大师,你的意思是说我的幻境算没破吗?”   他摇头,捻着佛珠的手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一下一下,无论什么时候都十分淡然自若。   “我所说的并不是你的幻境未破,幻境让你断尘缘入了无情道,但之后的修行才是另一只脚迈进来站稳的重中之重。”   “我懂了,大师你的意思是说我之后可能更难对不?”   无尘不置可否。   他并未立刻回答绥汐,而是将视线落在了一旁从之前便沉默不语的容予身上。   这个时候绥汐也发现了,好像从自己出来到现在容予都未说一句。   她眨了眨眼睛,眼神清明且疑惑地看向容予。   “师父?”   容予在听到了绥汐的声音后这才稍微有了些反应。   他的睫毛颤了下,好似春风拂柳般轻柔。   但他并未开口回应,只抬眸看着绥汐。   那眼神深邃,没有平日里的温和笑意,让少女很是陌生。   “……师父,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绥汐问得小心翼翼,连声音都不自觉放轻了许多。   “他可能因为刚刚布阵施法而有些乏了。”   无尘这么说道,不着痕迹地往容予那边走过去。   恰好遮掩住了他看过来的眸光。   瞧不见那眸子后绥汐下意识松了口气。   “那既然如此师父便去休息吧。”   她压下心悸,并未多想什么。   “这里有无尘大师在,我有什么不明白的问他就好了,您不用担心。”   “他明日便会离开。”   “这么快?”   绥汐原以为无尘要待过一月左右,现在才过了半月。   这和最开始预计的时间差得有点儿多。   “你既已经破了幻境,入了无情道,那之后如何便不归我管了。”   无尘并不是绥汐的师父,他只是因为修行的道法恰好与绥汐一样,这才被请了过来助她入无情道。   本质上容予才是她的师父。   “我刚才所说的你切莫忘记。”   “你只算入了无情道,不可懈怠修行。”   这么半月相处下来,无尘对绥汐还是有些感情的。   因此在临走前他愿意花些时间嘱咐她几句。   “还有……”   他话说到了一半,视线往后落。   “你扶他回去休息吧。”   “我怕他灵力紊乱,你不去扶怕是走不出一步。”   绥汐一愣。   她虽知道用花影布幻境是一件极其耗费灵力的事情,可对于容予来说这樱花不算什么难事。   却不想竟会灵力也紊乱了。   她听后连忙绕过无尘往后面去扶容予。   “师父您没事吧?我这么扶您可以吗,您会不会难受啊?”   这还是绥汐头一次主动这般亲近容予。   她不知道该怎么扶才能避开灵力相冲之处。   灵力紊乱时候,全身会被灵力冲撞而感到疼痛不已,灵脉也极其容易受损。   怕不小心弄疼了容予,绥汐显得很是小心翼翼。   她伸手将容予的手臂抬起,轻轻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在准备用另一只手轻轻扶在容予的腰上的时候。   容予眼眸闪了闪,身体在少女碰触的那一瞬间有明显的僵硬。   “是,是弄疼您了吗?”   因为掌心贴着容予的衣料,他身体的任何变化绥汐都能第一时间觉察到。   其实容予并不是因为施术所导致的灵力。   只是布一个幻境而已,对他来说如同御剑般简单。   和幻境没有任何关系。   他之所以灵力如此紊乱且周身疼痛难忍,只是因为少女断了尘缘。   那一瞬对他冲击太大,他灵力失控,周身灵脉都险些断裂。   心境不宁,灵力紊乱。   求不得爱不得,是心魔之象。   这种程度的心魔并未成型,如果容予放下执念,并不是什么难以消减的魔障。   “……没有。”   容予薄唇抿着,视线从绥汐走近之后便再未移开分毫。   他看着她,眼神里有太多情绪,最后克制着自己归于平静。   绥汐听后松了口气,这才将容予扶着一步一步往他休息的地方走去。   少女将容予身体大半的重量都往自己身上放。   “师父,您好轻啊。”   她一边扶着他走一边这么感叹道。   原本以为对方一大半重量落到自己身上她可能会受不住,走得慢些。   却不想容予竟如此轻,轻飘飘的像是一片羽毛。   无尘在后头听到了绥汐的感叹后一顿。   他看向容予,而容予只低头看着绥汐笑了笑。   一个人即使再轻也不可能轻如鸿毛。   容予在绥汐扶着他的时候便用灵力减轻了落在少女身上的重量。   都这般疼了还想着怕压坏了少女。   “痴儿。”   他这么看着,直到绥汐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了视野之后。   无尘才这般轻声叹了一句。   “……无尘大师。”   无尘话音刚落,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刚才未收回的幻境入口传出来。   “在入口要封住之前,你可以先让我出来吗?”   “……”   怪不得从刚才开始他便觉得有什么事情忘了。   原是将顾长庚给忘在幻境里了。   无尘将快要封住的入口用灵力拨开,顾长庚瞧见缝隙足够容纳他进出后这才从里面走了出来。   顾长庚走出来后面无表情地盯着无尘看了一会儿,然后低头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无尘大师,晚辈有一件事想问你。”   “剑祖便是林深吧。”   说是问,可青年并没有丝毫疑问语气。   笃定得让无尘眼皮跳了下。   “……你若觉得是那便是吧。”   “看来还真是。”   对于无尘模棱两可的回答顾长庚敏锐得从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一向直觉很准。   这一次也是。   “之前绥师妹与我说她在入道前有个心悦之人,长得与剑祖一般无二。我当时没有多想,可在无意之中入了这幻境才知道……”   “他们至始至终便是同一个人。”   无尘捻着佛珠,面上不显分毫。   “你为何如此笃定?”   “绥师妹的幻境里面,那林深无论是模样还是性子都和剑祖没有任何出入。”   “就凭这?”   顾长庚摇了摇头。   “当然不是。毕竟这世上模样相似,性格相同的人并不是没有。”   他说到这里,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是眼神。”   “在幻境时候我远远瞧了绥师妹一眼,林深看我的眼神让我脊背发寒。”   “这和之前我来凌云峰找绥师妹时候,剑祖瞧我时候一样。”   “……那你之前为何不觉得奇怪?”   毕竟当时容予潜意识里便对靠近绥师妹的异性有些敌意,顾长庚既然能够觉察到他眼神不善,没理由不怀疑。   被这么问道的青年薄唇往下抿成了一条直线。   “我以为剑祖是怕我拐骗了绥师妹做道侣。”   “不想原是他想要做绥师妹的道侣。”   “……”   不愧是修剑心通明的剑修,这心倒是跟明镜似的。   “既如此那你之后便和绥汐保持些距离。”   “为什么?”   顾长庚皱了皱眉,对无尘突然这么来的一句劝告很是不解。   “???你都被他这么盯着了你还问我为什么?”   无尘完全是为了顾长庚好。   他用心眼瞧过容予,偏执易生心魔。   在未放下之前,顾长庚这种铁憨憨只有被他当箭靶子使。   “绥师妹修的是无情道,他们已无可能为何我还不能去找绥师妹?”   无尘眼睛不瞎,从刚才浮生镜里自然瞧得出来顾长庚这小子对绥汐也有想法。   他听着顾长庚这话后第一次表情管理失了控制,没了平日里得道高僧的模样。   “……他们没可能了难不成你就有?”   无尘嘴角抽了下。   上一次遇到这样像茅坑里石头一样又臭又硬又难应付的还是绝云寺方丈,也就是他师兄的时候。   青年摇了摇头。   “你既明白就不要……”   “我是不知道我有没有可能。”   顾长庚眨了眨眼睛,面无表情地说道。   “可比起与她断了尘缘的剑祖,我觉得我还是可以抢救一下。”   “……”   这话的确很有道理。   他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你这话与我说说就好,别被容予听了去。”   “大师,我虽然说话直但我不傻。”   青年看到他颇为头疼的样子后叹了口气。   “我知道,无论修为还是资历,我与剑祖比起来都相差甚远。”   顾长庚说着,手不自觉摩挲着惊寒的剑鞘。   冰冰凉凉,让他思绪清明。   “不过都是剑修,如若有一天非要把事情摆在明面上来说的话。   我觉得比起言语交流还是剑来得更为合适。”   他慢慢拔出惊寒,剑气出了剑鞘,整个主殿都骤然变得寒冷如冬起来。   “因为剑修所言的一切,都在剑中了。”   “哦,我听明白了。”   无尘良久,微微颔首做了个总结。   “你想要找死。”   “……”   ……   绥汐扶着容予回屋子休息的时候的路上,一步一步,小心翼翼极了。   “师父小心,前面有块石头。”   “等等,那里也有。”   少女一路上简直是草木皆兵。   一有点儿风吹草动便紧张得不行,生怕容予摔到磕到碰到。   容予乖乖地任由着她护着,他看着少女这谨慎的模样笑了笑。   而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唇角的弧度又往下敛了些。   “……我之前在浮生镜里瞧见了。”   “嗯?瞧见什么了?”   “那个人。”   容予的声音很低。   “那个和我长得一样的人。”   绥汐想起了,之前她也与容予提到过林深。   她听后弯着眉眼,莫名有些炫耀意味。   “我没骗您吧,他真是生得与您一般好看。”   “只可惜了,我和他有缘无分。”   她叹了口气,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就好像只是在说今天天气不好似的平静。   容予想要说什么,可发现到现在这个时候自己说什么其实都没有什么用。   “……扶我到门口就好。”   “那怎么行?您是因为我才弄成这样的,我怎么着也得将你送进去吧。”   绥汐虽没有经历过灵力紊乱的疼痛,可听无尘说过。   这短短一段路她都觉得对方走的很是艰难,哪里敢就这么把容予放任在门口让他自行进去。   万一摔倒了怎么办?   “我没事……”   “您就别逞强了。”   绥汐并不知道像容予这样修为,即使灵力紊乱也只需一息便能稳定。   只是刚才无尘怕他心绪一直不宁,这才让绥汐送他回去。   因为至少有绥汐在的时候,他对自己会极为克制。   这样更容易稳定下来。   “来,我扶你进去。”   少女说着将放在容予腰上的那只手稍用力些扶着,怕他摔了。   他眼睫一动,并没有立刻往前走。   绥汐抬眸看他,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耳根和面颊都染上了层薄红。   他紧抿着唇,好像在竭力忍耐着什么似的。   “师父……”   “我没怎么用力啊。”   她指尖微动,下意识想要将自己的手从容予腰上松开。   然而容予的手却比她更快。   他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覆在了少女的手背,掌心灼热,让绥汐心下一惊。   “……不疼。”   他闷闷的说了句。   在确认绥汐没有松开的打算后,这才慢慢将手从少女的柔软处移开。   “那我就这么扶着了?”   容予微微颔首。   绥汐看他的确不像是痛苦的样子后,这才放下心来。   少女将门轻轻推开,将容予带回了他的房间。   她把他扶到床边坐着,然后麻利地给他倒了杯热茶。   “师父,来,喝茶。”   容予看着绥汐这般殷勤周到,他眼眸一动,原想要抬起手接过。   少女的手却收了回来。   “我给忘了,您身子还不舒服,不宜剧烈活动。”   她说着也走过去坐下,一手扶着容予的背,一手将茶盏递在了他的唇边。   容予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没有控制住自己情绪导致灵力紊乱了一瞬,最后竟得到了这般做梦也得不到的待遇。   他喉结滚了滚,很想要告诉绥汐自己已无大碍。   但当抬眸看到她一脸关切的模样后,他可耻的莫名很是享受这种感觉。   容予没有办法抗拒这种诱惑,红着脸低头。   他的唇还没有碰到茶盏,绥汐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将杯子收了回去。   “我给忘了,这茶水太烫了,我给您吹吹。”   用灵力温着的茶水,无论几日都是滚烫的。   她稍微吹了吹,这才将杯盏递过去。   “师父,可以喝了。”   容予低头刚喝了一口,还没品出其中滋味,少女便准备收回。   “等一下……”   “怎么了师父?”   倒不是绥汐故意捉弄他。   她和容予相处了挺长一段时间了,对于他喝茶只喝一两口的习惯是记得的。   “……我今日口有些渴。”   “您还想喝?”   绥汐意外地看了容予一眼,在看到他红着脸点头后这才过去继续喂。   她垂眸看着容予小口小口的喝着茶水,动作秀气得像个姑娘。   好像是得到了什么琼浆玉露,喝得很是珍惜。   也只有这个时候,绥汐才能与容予离得这般近。   现在只要她稍微一低头连他的睫毛都能数的清。   她看到容予的唇色清浅,如春日桃花刚开时的粉。   水泽染上后很是潋滟。   这一杯茶明明一口便能够喝完,却被容予喝了许久。   明明温度刚合适,可他生生给了绥汐一种烫嘴的感觉。   “还渴吗师父?”   一杯见底,绥汐这么顺着问了一句。   容予很想要点头,可想起刚才少女一直举着杯子喂他想必手也酸了。   “不渴了。”   “那您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您了。”   绥汐将杯子放回去后,推门准备出去。   “绥汐。”   “还有什么事吗师父?”   容予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神没有最开始她出幻境时候那般骇人。   很平和,似水面无风。   “你还想要拿回被炼化了的七情六欲吗?”   天色在此时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今夜依旧有月,是如少女笑起来时候的眉眼弯弯。   清冷的光亮从外头透进来。   照在绥汐的脸上,柔和美好,连同四周夜里的冷意也跟着驱散了好些。   月光落在少女的身上,也一并落在了容予的心头。   “应该是想的吧。”   其实这个问题现在问绥汐她也给不出太明确的答案。   “我之前想着感情误事,心头的确是不想要这些七情六欲的。”   “但是现在去了幻境一遭,也算是和过去告了个别,就没什么遗憾和迷惘了。”   绥汐说这话的时候十分豁达明朗,眼眸清明到可以映照出一切。   “万物存在即有理。”   “我想如果能拿回来的话便拿回来吧。”   她想起之前无尘告诉她若想要拿回来被炼化的七情六欲,是需要自身做出些行动。   “无尘大师说,拿回来的最快的办法便是找个道侣处处,没准就有感觉了。”   只要稍微有点儿松动,那丹药便有了个裂口。   这样就很能炼化了。   “……情动的确是最好的办法。”   容予睫毛微微颤了下,如被风吹动的窸窸窣窣的花叶。   “那你现在心里可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他问得小心翼翼。   但绥汐并没有觉察到他语气里的试探。也没有看到他不自觉攥紧衣袖的手。   她还真的顺着容予的话在认真的思考。   她摩挲着下巴,思索了好一会儿。   “我如今也对情爱这种事情没什么感觉,看人的话可能找不出谁来。   但若单是看脸的话,我倒是有些想法。”   听绥汐这么说了后,容予背不自觉挺得更直了些。   不知道是不是月色照进他的眼睛里的缘故,此时容予的眸子很亮。   “那……”   “尘长老,他倒是不错。”   少女用手挠了挠面颊,说完后有点儿苦恼。   “可他脾气不大好,如果我去给他说让他做我的道侣的话,我可能会被打。”   “到时候别说处道侣了,可能朋友都没得做。”   绥汐说到这里扼腕叹息。   “……还有吗?”   绥汐发现,容予对自己处道侣的问题还挺执着的。   “顾师兄是白师妹喜欢的,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还有个,是我入道前认识的一个散修。”   她想到朱翊那张脸后,不自觉又看了容予一眼。   “他生得也好看,就是来无影去无踪的,我想处可能也找不到人。”   “所以说,你现在有人选但是却没一个合适对吗?”   容予竭力平息着情绪听完了绥汐的话后,这么沉声询问。   “……嗯,是这样没错。”   越细想,绥汐越觉得自己这找道侣之事的确很难搞了。   而且自己看得上的,人不一定看得上自己。   “那你觉得我……”   “等等!”   绥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极为兴奋地回头看向容予问道。   “师父,这道侣应该不限男女对吧?”   容予一愣,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回答。绥汐自己便肯定了自己。   “没错,肯定不限。”   “万物生而平等,道侣是男是女并无什么不同,只要互相喜欢便可。”   “那既如此,我何不博一把去追求云苓姑姑?”   “不可!”   容予从未有如此慌乱,他在绥汐虎狼之词刚落的瞬间后猛地站了起来。   绥汐被吓了一跳。   她突然想起了云苓似乎一直仰慕着容予,虽被拒绝过却并未死心。   她瞧着容予反应这般大后一顿,眼眸转了转,突然明白了什么。   “师父可是喜欢云苓姑姑?”   “不是,我只是……”   可绥汐笑了笑,露出了一副“我懂”的的模样。   这让试图解释的容予噎住了,气得直接闭了嘴。   “那这样吧,我退而求其次,清漱师姐也不错。”   “……也不行。”   “……师父,云苓姑姑不行我能理解,可为何清漱师姐也不行?”   绥汐苦着脸,被容予搞得很是头大。   容予抿着唇,憋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了个理由。   “……她是桃源的。”   “也是,异地恋死的快。”   少女还真接受了容予这个蹩脚的理由。   容予刚松了口气,咽了咽口水正准备暗戳戳找个时机毛遂自荐的时候。   绥汐抬起手握成拳砸在手心,一锤定音。   “成,那我就退而求再次。”   “我选丁香师姐吧。”   “……”   作者有话要说:  温馨提示,师父敏.感处是腰。感谢在2020-01-08 22:09:54~2020-01-09 22:56: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8459505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gloria俗人 40瓶;zq、没猫饼 5瓶;玲珑红豆 3瓶;冰菓、锦、凉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好日子。   至少对于绥汐来说。   自三月前她刚入青霄凌云到现在,她终于勉强入了道。   其他同期的内门弟子早在一月之前便已经开始习自己的道法,此时的绥汐才刚迈入无情道的门槛儿。   这样对比看起来似乎并不是什么值得沾沾自喜的事情,可绥汐却不这么想。   她入道本身并不是为了和其他弟子攀比谁修行的速度快,谁的成就高。   而是为了修行保命。   再加上这无情道本就艰难,绥汐觉得自己能迈进去一只脚就已经很不错了。   无尘一如既往的在那亭子处打坐,从最开始来到现在,那个地方就似乎成了他的专属。   无论白日还是夜里,绥汐都能在那里瞧见他的身影。   一大早时候无尘便看到绥汐从自己房间里出来,又是打扫院子里的落叶,又是清理花圃里的杂草。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少女的脸上都是笑容。   此时阳光还未破云落下,四周还是氤氲的白雾。   绥汐笑着的时候,让人觉得天光早就洒满大地一般。   灿烂无比。   这些都不算,最让无尘意外的是——   平日里与白栎水火不相容的少女,今日竟然十分温柔地过去揉了揉它的脑袋。   动作轻柔,吓得白栎戒备地弓起了腰。   整个虎都警惕极了。   “何事如此高兴?”   绥汐看着白栎这般反应觉得甚是有趣,刚准备再上手撸几把的时候。   听到了无尘的话。   “我入道了,自然高兴。”   少女弯着眉眼,丝毫不吝啬地分享着自己的喜悦。   他听后眼皮掀了下。   “哦,我当以为你是因为我今日要走而忍不住喜形于色了。”   “差点忘了还有这件喜事,看来今日是双倍的快乐了。”   “……”   绥汐见无尘微妙地沉默了下后笑了笑。   “我与大师你说笑呢。”   “虽然你对我是严格了点,毒舌了点,下手狠了点,气人了些,但是你在我眼里还是个好老师的。”   无尘听了绥汐这话后顿住了动作,他抬眸看向她。   发现这一次对方的神情不像是开玩笑,是真的在实事求是地说着自己。   我觉得比起你来,我说话可能不算气人。   他终究咽下了自己即将脱口而出的吐槽,继续捻着佛珠。   “你师父呢?现在灵力可稳定了?”   昨日无尘便已经瞧见了他灵力紊乱,绥汐扶着他回去的那段路上还算平息稳定。   然而不知为何,入夜时候又有了些许波动。   无尘与容予其实并没有多深的交情,这一次他之所以会答应容予来剑宗引绥汐入道。   一是因为青昀,二来算是还个人情。   当时他神识归位时候神志不清,意识混沌,险些入了歧途。   要不是容予将他打醒他可能此时已经成了魔修了也说不定。   “我昨日走得时候见他面色如常,想必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吧。”   绥汐并不知道自己在走之前将容予给搞得灵力又乱了些许,一夜都未完全平息。   比起灵力紊乱来虽没那般疼痛,但也足以扰他一夜心烦意乱,难以静心了。   “你临走可有与他说了什么?”   无尘皱了皱眉,总觉得有些奇怪。   “说了什么?”   绥汐想了想。   “我好像只说了下找道侣的事情。”   “也不知为什么,我说我想找个女修处道侣,师父好像不怎么同意。”   “……那男的呢?”   无尘眼皮一跳,没忍住问了一句。   “男的我找不到合适的。”   “听你这话,在女修中可是找到了合适的了?”   “也不算合适,只是没得选了,只能和丁香师姐试试了。”   绥汐想到了什么后叹了口气,脑海里下意识浮现出来的是云苓那张绝美的面容。   “但是我真的好想和云苓姑姑处道侣啊,她那么好看,我每天光是看着她肯定都能多吃下三碗饭。”   “……颜之有理。”   无尘并不觉得绥汐以脸选道侣有什么错处,人都是视觉动物,只是她将这一点发挥到了极致罢了。   与绥汐这么闲聊了几句,没过多久云雾已经散开了好些。   阳光穿破云层,缓缓地落了下来。   “天光破云时,我也该下山了。”   无尘这么说着,从一直打坐的地方起身。   他用手掸去身上的灰尘,只一个简单至极的动作,绥汐却莫名看出了一种虔诚神圣感来。   “那我送你。”   绥汐说着往无尘那边过去。   容予也在无尘准备离开的时候从主殿那里推门走出来了。   无尘早就有所察觉,抬眸和对方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容予见了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而后落在了少女身上。   “绥汐,你留在凌云峰。”   “我去送他。”   他的声音温和,和平日听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   可绥汐总觉得对方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与以往相比较起来要更加的柔和。   如冬日雪融化春水,随着花叶温柔河岸青绿。   “可是师父,我想……”   绥汐话没说完,少有的,容予打断了她。   “听话。”   少女知道容予是个怎样的人。   他大多数时候都很好说话,但强势起来却是不容人拒绝的。   就像现在。   绥汐瞧着容予眸色微沉的样子后,咽了咽口水。   她虽心中不舍,可还是微微颔首答应不跟去送人了。   “剑宗与绝云寺时常有弟子往来修行,改日你若修行顿涩,不妨来绝云寺静心一段时间。”   无尘说的含蓄。   他觉察到了少女的不舍,这么说不过是暗示她日后随时都有机会来绝云寺找他。   绥汐听后一扫脸上失落情绪,弯着眉眼笑得灿烂。   “好,我到时候一定来。”   她送着无尘他们离开后,想着也没什么事情干。   于是随后也跟着下了凌云峰。   不过绥汐并不是跟着后头悄悄去送无尘的,而是径直去逍遥峰那边找了清漱。   “清漱师姐,你在吗?”   她曲着手指轻轻敲了敲门。   良久,里头都没有人回应她。   “奇怪,难不成不在屋子里吗?”   绥汐等了一会儿,见屋子似乎真的没人。   正准备回去的时候,刚一转身便撞到了一堵肉墙。   “唔!”   她摸了摸鼻子,显然被撞得不清。   “绥小师妹,一大早来找我有什么事啊?”   清漱弯着腰和绥汐平视,丹凤眼带着狡黠,尤其眉梢还微微上挑着。   绥汐瞧着,可耻地被美色所吸引了。   她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和清漱隔开了一段距离。   “也没什么事情,就是无聊,便想着找你玩了。”   绥汐所住的凌云峰和其他峰距离甚远,她也就只有第一个月时候在小竹峰里和其他弟子们一起相处过,之后便没什么交流了。   而且当时大家都忙着上晨课,下课后便是练剑,自然也没什么增进感情的机会。   细算之下,内门弟子里她朋友也就顾长庚和丁香两人。   而很不凑巧今日丁香师姐依旧在炼丹,得晚上才有空。   清漱听后笑了笑,她摸了摸下巴。   “可你那顾师兄今日也在剑宗,你若无聊大可去找他,为何偏来找我?”   “顾师兄是剑宗的,想什么时候见都可以,你身处桃源,日后要相见可能就难了。”   少女眼神真挚地盯着清漱这么说道。   “听着倒真像是那么回事。”   “我发誓,千真万确。”   清漱没忍住抬起手揉了下绥汐的发顶。   “我与你开玩笑呢,瞧你,这么认真做什么。”   “……”   要不是绥汐瞧见了对方刚才以为微凝的神情的话,可能还真的信了清漱开玩笑的鬼话了。   她猜不到清漱在想些什么,总觉得她每次说话都半真半假的让人琢磨不透。   “对了,我刚才从逍遥峰那边晨练回来时候看到了无尘大师往山下走去了。”   “他今日便离开了?”   “嗯,之前我师父请了他过来引我入道。昨日我破了幻境,他说我算是一只脚踏入无情道了。”   “既我已经入了道,他便也得回绝云寺了。”   绥汐估摸着时间,这个时候无尘和容予可能已经下山走远了。   “这么说你是已经入了无情道了?”   清漱收回了刚才的漫不经心,他惊讶地垂眸看着少女。   “无情道入门比其他道法要难上好几倍,不想你竟在三月之内便入了道。”   “也没什么,就是断尘缘,绝情爱而已。”   绥汐被对方这么震惊的反应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清漱师姐若也断情绝爱,肯定比我还快的。”   “……我并未在夸你。”   看着少女一副被夸奖了很羞赧的模样,她被噎住了。   清漱叹了口气,刚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唇角不自觉勾起了一抹笑意。   “既然你无情道已入,那你想不想去验证下?”   “验证什么?”   绥汐没听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她疑惑地抬眸看向她。   “无情道与其他道法最不同的一点便是道心坚固,不会受任何事物影响心境。”   “你刚入门,要不要试试道心是否真的坚固不移似磐石?”   少女被勾起了好奇,一下子来了兴致。   “那这个怎么试?”   从之前清漱便看出来了绥汐虽然七情六欲被炼化了大半,可她的好奇心却极为强。   他不过这么试探着问了一句,对方便能立刻上钩。   倒也不是他坏心思,只是因为他也刚好同绥汐一样好奇心重罢了。   全修真修无情道的屈指可数,绥汐是她第一个遇到的修此道法的人。   恰好绥汐现在刚入道,借着给她验证道心的由头同时,她也想看看这无情道法到底是不是真的那般心无杂念,道心坚固。   “要试道心并不难,不过试的内容因人而异。”   清漱说着给绥汐举了个例子。   “比如佛修最忌讳酒色,他们拿来试道心的一般都是美人。”   “我明白了,找一个对我诱惑力很大但是我绝不能犯忌的事物来试道心对吧。”   少女一点就通。   她顺着清漱的话认真去想,都已经忘记了最初想找对方去玩的事情了。   半晌,绥汐皱了皱眉。   “可我暂时想不到什么对我诱惑力最大却不能犯忌的事情。”   清漱也没真指望一个没有什么七情六欲的人能够立刻明白自己最不能犯忌的东西是什么。   她早就知晓绥汐会困惑。   “这个简单。”   “我问你,你修的是什么道法?”   “无情道啊。”   清漱听后勾唇笑了笑,让绥汐觉得莫名不怀好意。   “无情道最不能犯的忌讳便是有情。”   “对你这样少了大半七情六欲的人来说是很难对人生情的。”   “但是你找一个人去试试,你去抱住他,或是亲吻他,若对他有一瞬的失神便算动摇道心了。”   好像是那么个道理。   她反正是不可能会爱上对方的,但可以去试试会不会受对方的影响。   “成,我这就去验收下我这几月修行的成果如何。”   绥汐说着便兴奋地准备去找人试试。   “等等,你想好找谁了吗?”   “想好了。”   “我现在最喜欢的就是你师父,我想找她试试。”   绥汐说着很不好意思地捂着脸。   “如若被她影响道心了的话我也很挺高兴的。”   “……”   云苓大多时候虽温柔和善,可一旦真的生气的话是很骇人的。   其他人可能不知道,但作为云苓的徒弟,清漱深有体会。   她咽了咽口水,下意识想到了什么可怕的画面。   若是云苓知道了自己教唆绥汐去勾引,哦不,去捉弄她的话,她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绥师妹,我想你可能理解错了我的意思了。”   清漱瞧着绥汐要走,连忙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这试道心啊,它从千百年前便定了规矩。   这修者一定得找异性,不然算是违背道义了。”   “为何?真爱不分性别,这规矩不合理。”   “你有所不知,这定规矩的人的道侣便是被她师兄抢走的。她心下记恨,定了这个试道的规矩,这规矩有法力效果,违背不得。”   清漱仗着绥汐刚入道什么也不知道,于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了起来。   “……这么看来她倒也是个可怜人。”   少女还真信了,她叹了口气。   “那成,我换个人去试。”   绥汐思考了一会儿,清漱见她还没决定下来,于是顺着建议了一句。   “你不是和尘长老关系不错吗?”   “要不就他?”   “?!!清漱师姐,你是想让我出师未捷身先死吗?”   从刚才到现在都一脸淡定的绥汐听到了清漱这个狂野建议后,整个人慌的雅痞。   “我这一去可能就要以身殉道了。”   “哪有这么夸张?”   清漱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鼓励。   “你仔细想想,上一次我们去小竹峰的时候他有打过你吗?”   “不仅没打过你,还放你进里面去了,对不对?”   “……他可能只是看着你在放我一马而已,之前修行时候他可把我腿都打折过。”   绥汐对疼痛的记忆尤为深刻,那段日子已经过去了好些时候,可他还是记得很清楚。   “绥小师妹,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你都说了是修行时候,现在你又不是跟着他去修行,他再想打你也没理由了啊?”   找你仔细一想,好像她被尘渊打的时候都是在跟他修行时候。   平日里他对自己还算和善,的确未成动过手。   “可是,万一……”   “不会有万一的绥小师妹。你现在没跟着他修行,他根本没有理由打你。”   “再说了你的师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而是青霄凌云的剑祖。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他就算要动手也要顾及着你师父啊。”   “……”   绥汐沉默了一会儿,抬眸直勾勾地盯着清漱。   “……抱歉,你就当我嘴瓢说错话了吧。”   清漱不自在地别开了视线。   “反正你细品,我说的话在理不在理。”   “再说这修行路上本就艰苦,你现在连一个尘渊都害怕,以后还如何渡劫面对天雷?”   “……成,尘长老就尘长老吧。”   她做了许久的思想建设,深吸了一口气后这么郑重对清漱说道。   “那我去了。”   “如果我晚上还未从小竹峰出来劳烦你帮我通知下我师父。”   “来救你?”   “不,过来给我收尸。”   少女说着,用一种壮士一去不复返的壮烈模样转过身,步伐坚定得往小竹峰方向走去。   见绥汐的身影消失在了视野之中后,清漱没忍住捧腹大笑了起来。   她没想到绥汐竟然如此好忽悠,虽这的确是试道心的一种方法,可不想她真的有胆子去找尘渊试。   不过上一次清漱瞧着那尘渊对绥汐的确有些特别。   她这么建议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没准还真成就了一对神仙道侣也说不定。   “不行,光是想想那画面便觉得颇为有趣,要是亲眼看的话肯定更刺激。”   清漱原本只是想捉弄下绥汐,并没有打算偷偷尾随去看。   但少女一走,她的心下更是按捺不住好奇。   她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在可能被发现和刺激两者之中,她选择了追求刺激。   于是敛了气息,赶紧跟了过去。   清漱不知道她刚离开一会儿,转角处一抹藏青色的身影慢慢从竹木掩映之中走了出来。   青年并不是全程都在。   他只听了后半段,便已经知晓了事情的大概。   然而顾长庚还没有来得及阻止,绥汐便离开了。   随后清漱也跟了过去。   他薄唇微抿,沉着脸色也跟着往小竹峰那边走去。   一时间,好端端的一个试道心,莫名有了一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既视感。   绥汐这边并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已经被两个人跟上了。   逍遥峰距离小竹峰有些距离,她是直接御剑过去的。   翠竹剑,是她平日练剑时候所用的佩剑,从之前上晨课时候她便一直用到了现在。   清晨雾色刚散,小竹峰里一片青翠,隐约还带了点儿朦胧意味。   那是些还没有完全褪去的白雾,此时如薄纱蒙着少女的面容一般,很是柔和。   绥汐并没有直接就往小竹峰里头走,她瞧了下四周。   然后将之前丁香师姐给她的那颗九品丹药服下。   这可九品神隐丹药是可以在半日完全隐藏气息,不被人发现的。   不过这对修为半神境界之上的没有什么用。   但若是半神以下金丹以上的修者是有些效果的。   至少不会被立刻发现。   尘渊修为是元婴巅峰,不到五百岁。   也是全修真界最年轻的一只脚迈入半神期的修者。   绥汐知晓尘渊向来敏锐,不过她也并不指望能够瞒住对方。   她只是想保证在进入其中之前,不被尘渊给一记指风弹出小竹峰罢了。   她用了丹药后也跟着敛了下气息。   绥汐轻手轻脚地往里头走去,脚步放得很轻。   在四周纷飞的竹叶之中,绥汐连身影也一并掩藏了好些。   尘渊之前未入道时候便是个皇子,吃穿用度无一不精。   哪怕后来到了以苦修为主青霄凌云,他也从不苛刻自己。   小竹峰里一切楼阁亭子都是他自己设计的,每一处都用灵石堆砌铺就。   他的居所灵宝无数,昆仑,蓬莱,连带着人间的绸缎玉石也收集了好些。   这些都不算什么。   其实小竹峰里也有好几处灵泉,可他嫌灵泉不够清冽,去极北之地取了寒冰回来。   冰雪消融后加热在灵池里做温泉泡,以消除疲惫。   这些事还是当时绥汐听师兄们聊八卦时候听到的。   而今日绥汐来得早了些。   尘渊刚在清心阁那边练了下剑活动了筋骨,这个时候刚一身汗回来。   他褪去身上的衣服,泡进池子里低声地喟叹了下。   池子周围水汽氤氲,尘渊的肤色白皙,一头黑发如瀑散落下来。   如宣纸散开墨花,说不清的清雅美好。   身后有竹叶被踩到的声音,很细微。   可尘渊还是听到了。   他以为是之前新来的童子。   尘渊微微皱眉,语气不耐地说道。   “我与你说过,我泡灵泉的时候不喜欢人伺候。”   然而身后的人没有动静,似乎并不打算离开。   尘渊指尖微动,并没有回头。   他的手修长白皙,指甲盖都透着浅淡的粉。   可在绥汐眼里,这样赏心悦目的一幕并不是什么值得让人感到心情愉悦的画面。   少女知道,这是尘渊指风落下的前兆。   “……尘长老,是我。”   绥汐咽了咽口水,在尘渊要给她雷霆一击的时候这么开口低声说道。   尘渊一惊,猛地回头看了过去。   “你来这做什么?!”   他说着,慌忙伸手想要将一旁的衣物拿过来。   绥汐怕他穿了衣服就要上岸揍自己。   她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衣袖,不让尘渊拿过去。   “……你究竟要做什么?”   “强抱你。”   “……”   作者有话要说:  生死时速,今天坐了一下午车。嘤嘤嘤。感谢在2020-01-09 22:56:23~2020-01-10 23:06: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流柒柒吖 6瓶;万恶的圣光 5瓶;元初、大爱温润腹黑男主 3瓶;你若无心我便休 2瓶;光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青霄凌云很大,尤其凌云峰距离山下更远。   容予送无尘下山时候是御剑破云,直接带离了剑宗境地的。   无尘脚刚落地,抬眸看了一眼身后那一片被云雾萦绕的山峦绵延。   “今日一别,若再相见怕是要等到十年不周山试炼了。”   绝云寺距离青霄凌云比昆仑到这里还要远,寺里的佛修大多都苦修,青灯古佛相伴。   除了徒步苦行时候,鲜少会有闲散时间。   这一次无尘能来剑宗也是因为方丈知晓他曾经欠了容予一个人情,不然依照绝云寺避世苦修的古训,他连下山一趟可能都难。   容予自然知晓绝云寺的规矩。   “这段时日多谢了。”   “你日后如若有什么难事可来直接找我,我虽不能保证一定做到,但也定会竭尽所能。”   其实这话容予虽说得谦虚。   可无尘却知道,作为修真界第一个迈入羽化之境的大能,鲜少有他不能做到的事情。   他之所以这么说了,便是给了无尘一个承诺。   不过无尘却并不需要这样外人求而不得的珍贵一诺。   “我之前神识归位时候得你所救才未误入歧途,这一次是我还你的,你我之后也算两不相欠。”   “还有,你刚才特意让绥汐留下是否是有话想要单独与我说?”   这个时候晌午阳光正盛,碎金从树叶之间洒落。   落在无尘金色的袈裟上,融为一体,洒了一层金粉,更加耀眼。   容予薄唇微抿。   “……我记得你曾说过真正的无情并非真无情。”   “那她呢?”   他问得很小心。   其实容予他自己也很矛盾,绥汐是他羽化之境的情劫。   这是他随了自己本心的宿命。   无尘之前虽说让他试图放下,可若是劫数这般轻易说放就放。   那他也不必如此苦恼。   无尘一顿,明白了容予所要问的。   既无情并非真无情,那绥汐的道法是否也是如此。   “道法归一,她自然也是。”   他给了容予一个肯定的答复。   “无情道入道时需断尘缘,而得道时要历最难的劫也是这情劫。”   “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互为情劫,但是容予,她的确是你的劫数。”   无尘神情严肃,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平日诵经捻珠的淡然平静。   周围树叶被风吹得飒飒作响,让人心也跟着摇摆不安。   “我之前让你不要逾越师徒的界限,并不是怕你努力之后也没结果。”   “你是怕我执念太深,心生魔障?”   然而无尘还是摇了摇头。   他看向容予,像是透过对方去看着自己一般清明透彻。   “我当时险些入魔是虽因为你拉了我一把,可我的执念因她的死而放下,所以最后这才神识归位,得了大道。”   他的话虽只说了一半,后面未尽的话容予也听明白了。   “她日后若真成了你的心魔,你是下不去手的。”   容予并没有觉得命数苛刻,也没有感到无力和悲悯。   “……我明白了。”   因为他不会对绥汐下手。   所以他入魔是必然的,和无尘不一样,是一条道走到黑的绝路。   无尘瞧着他这般模样心头也并不平静。   他看着容予,很多时候就像是透过镜子看自己一般。   “你也看开点,又不是入魔即死。”   “你想想,以你的修为境界,你到哪里混不是混?这正道第一人当腻了,去魔界当个魔尊也是极好的。”   “……”   对方以这么轻松的语气说了这话他反而没那么心情沉重了。   容予笑了笑。   他挥手将前面还未完全散去的白雾给驱散,留下的是一条坦荡开阔的路径。   “快下山去吧,趁着天还亮。”   “对了,走之前我收回前些时候说的话。”   他之前觉着若容予能够看开点,虽可能受些情伤没准也能避开入魔。   现细想这羽化境的情劫是劫数,既然避不开便顺其自然。   “你既已经做了日后入魔的准备,那日后便随心吧。”   “喜欢便去争取,得一时欢愉也好留着日后温存。”   无尘说完这话后他的身影便如烟雾般消散在了原地。   容予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对方已经先行离开了。   容予站在原地好一会儿。   半晌,他唇角不自觉扬起,可眸子里却并未染上太多笑意。   “一时欢愉吗?   ……可我更想长相厮守。”   ……   小竹峰里,灵泉池边。   水雾氤氲之中,绥汐和尘渊两人就这样一人一边拽着衣物不放手。   尤其是在绥汐虎狼之词脱口而出的瞬间,尘渊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松手。”   他深吸了一口气,稍微平复了情绪后压低了声音警告。   “你若现在放手滚出去,我可以既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绥汐和尘渊不是第一天认识,她对对方语气里的威胁之意再熟悉不过了。   她咽了咽口水,虽害怕,却少有的硬气了。   “不成。”   “……尘长老,虽然有些唐突,可是我能抱你一下吗?”   少女态度十分诚恳,眼神也真挚到位。   “就一下,我绝对不会做其他什么奇怪的事情的。”   尘渊现在光着个身子,下半身在水泽之中。   氤氲的雾气将他遮掩得隐约朦胧,但这并不代表绥汐看不真切他就放任自己这般裸.露了。   他脖子跟和面颊不知道是被泡的还是如何,泛着浅淡的绯色。   “……你先松手让我把衣服穿上。”   尘渊怕太过用力拽将衣服扯坏,指尖微动,闷闷地对绥汐说道。   “那我能抱抱你吗?”   没有什么羞耻心的绥汐并不能感同身受到尘渊此时的尴尬和羞赧,她眨了眨眼睛,凑近了些继续询问。   本身两人之间就没有离得多远,尘渊在池子里,而绥汐在岸边。   池子要矮许多,她凑近垂眸,给尘渊莫名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我就试试道心,若坐怀不乱我才安心之后的修行。”   尘渊盯着绥汐看了许久,发现对方脸上真的没有任何玩笑之意后他抿着薄唇。   “……为什么找我?”   他的声音喑哑,透着烦躁不安,更多的则是紧张。   “顾长庚平日里与你走得近,你为何不去找他?”   这话绥汐听着熟悉,好像最开始她去找清漱的时候她也问了自己为什么不去找顾长庚。   绥汐的确还没多想。   “大概是,既然追求刺激就贯彻到底吧。”   “……什么?”   “没什么,我的意思是说你的长相比起顾师兄更戳我审美些,若要试道心找你效果更好。”   这话绥汐倒是没有说谎。   顾长庚属于那种轮廓深些,剑眉星目的类型,她更喜欢长相柔和些没太多攻击性的。   身后竹叶之中掩映身影的顾长庚听后抿着薄唇。   他离得远,再加上尘渊的注意力现在在绥汐身上,一时半会儿很难发现他。   “……顾道友,你可以稍微把剑往外挪些吗?”   清漱前脚刚入了这小竹峰掩藏好,脖子边便搭上了一把剑。   剑未出鞘,可寒气逼人。   “你若怕便不会做这等事。”   他压低了声音,身上的寒气和放在清漱脖子上的剑一样让人脊背发冷。   “这样吧,你先把剑放下,我这就过去帮你把绥小师妹给带回来成不?”   惊寒的剑气极冷,鲜少有修者能够受得了。   更何况是常年在四季如春的桃源待着没挨过什么冻的清漱。   她用手摩挲着手臂,牙齿都冻得打颤。   “……不必。”   清漱听后一愣。   她原以为顾长庚巴不得自己前去制止绥汐他们,毕竟他能够把藏佛铃那里的灵宝送给绥汐,自然是不可能不在意的。   “她自己想试。”   顾长庚是一个活的很明白很透彻的人,他知道自己现在于绥汐不过是关系不错的师兄妹关系。   他没有资格去制止对方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清漱张了张嘴,刚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   她感到放在她脖子上的惊寒剑气越发深重,寒气直往她喉咙里钻。   “……”   要不是剑修的剑反应其情绪变化的话,清漱可能真的信了对方的不在意。   “那你不怕她当真因为尘渊道心动摇?”   顾长庚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女子,他长长的睫毛颤了颤。   “应当是不会的。”   “为何?”   青年抿着薄唇,脑海里下意识浮现出了容予的模样。   “她说比起我来,尘长老的长相更符合她的审美。”   “既如此,那么她便不会道心动摇。”   “……什么乱七八糟的?”   “因为他不是最合她眼的人。”   顾长庚这么沉声说了一句。   然后隔着雾气袅袅看向羞恼着同意了绥汐的要求的尘渊。   “他同意了。”   清漱听后连忙看了过去。   绥汐看他穿好了衣服后,还没等对方有个心理准备。   少女便张开双臂朝尘渊过去。   和最开始时候想得紧紧相拥的画面不一样,绥汐直接弯腰一个公主抱便将尘渊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这下子尘渊是真的恼羞成怒了,他手指微动,威胁着绥汐将他放下。   绥汐瞧见他手要过来,连忙将头往后躲开了些。   “你别动啊!”   尘渊指风未落,在绥汐避开的瞬间,翻身从她怀里挣脱开来。   绥汐看着怀里空空如也,抬眸瞧见面前脸色沉得厉害的尘渊。   “……我是鬼迷了心窍才答应了你。”   他喉结滚了滚。   “谁教你这么试道心的?”   尘渊叹了口气,在绥汐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时候。   她感到一片阴影笼罩在了她头顶,抬眸一看,尘渊上前轻柔地将她揽入怀中。   绥汐脸贴着对方温热的胸膛,连他的心跳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一下一下,如擂鼓一般声声入耳。   尘渊的身上是好闻的,带着清冽的冷香。   如同冬夜的梅花般孤傲冷冽。   绥汐闭着眼睛仔细感受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背上。   隔着衣料隐约能够感受到他掌心的灼热。   “……如何?”   半晌,尘渊涩声开口。   “你好香。”   “我,我没问你这个!”   他耳热得厉害,稍微垂眸便能够看到绥汐黑发之下白皙修长的脖颈。   “我是说,你现在有什么感觉吗?”   少女皱了皱眉,抬起手紧紧回抱着尘渊。   尘渊指尖微动,下意识想要去碰触她。   “热。”   她抬起一只手擦了擦额头上不知什么时候沁出的薄汗。   “尘长老你身上好热。”   “……”   绥汐是被尘渊赶出来的。   她出来的时候脑门儿被一记指风弄得红了一片。   她正委屈,不想迎面瞧见了顾长庚和清漱两人。   “顾师兄,清漱师姐,你们……”   她话刚说了一半,在看到他们同样红了的脑门儿后沉默了一瞬。   “好巧,你们也去试道心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一会儿给师父发糖。   既然要入魔了就要及时行乐[bushi]感谢在2020-01-10 23:06:41~2020-01-11 19:16: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巳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你若无心我便休 2瓶;无期、楚某人、婧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绥汐回凌云峰的时候脑门上的红还没有完全褪去,只那么一点儿,看上去像是花钿一般。   少女本就面容清丽,平日里也不涂抹什么胭脂水粉便已十分耐看。   这额头的一点儿艳色,生生让她整个人都多添了些许妩媚。   容予送了无尘回来的时候便看到了绥汐额头的一点红。   “……你这是磕到什么了?”   他叹了口气,刚准备用灵力为绥汐消去这红痕。   然而容予手一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并未立刻凝灵力。   “你过来些。”   他低声唤绥汐过来。   少女也没多想,乖乖地便走过去了。   在距离容予一米位置站定。   容予微微弯腰和绥汐平视,凑近了些查看她的额头处。   白皙饱满的额头上,那绯色显得格外明显。   “这力道挺大,看样子不像是磕到的。”   绥汐看着容予近在咫尺的脸。   他生得好看,一点儿瑕疵都没有,肌肤如白瓷般细腻。   因为离得近了,容予说话带着的气息在她面上扫过,跟春风拂面一般。   “是尘长老打的。”   “你又如何招惹到他了?”   绥汐顿了顿,隐约觉得这件事说出来不大好。   “怎么?什么秘密连我都不愿说?”   “没,也不是什么秘密。”   她抬起手挠了挠面颊。   “就是我去找尘长老试道心。   我抱了他之后被他给赶出来了,临走前赏了一记指风。”   容予唇角的弧度微敛。   “谁与你说的试道心?”   对于绥汐,容予再了解不过了。   她刚入道不过几月,如果不是旁人告诉她并唆使了她去做的话,她定是不会知晓这些的。   感觉到容予声音沉得厉害,绥汐缩了缩脖子。   “清漱师姐。”   “她说我刚入无情道,不知道心是否坚固,试一试总归是没错的。”   绥汐抬眸看他,语气很是紧张。   “……师父,这道心不可以试吗?”   看着少女小心翼翼的样子,容予再重的话也说不出口。   他走过去亭子那边坐着,让绥汐坐在一旁。   “还疼吗?”   见容予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绥汐很想问,但怕说错什么惹他生气,便闭上了嘴。   她摇了摇头。   而后抬起手稍微用力碰了下额头,皱着眉说道。   “还有些疼。”   容予看着还未褪去的红痕,伸手将指腹轻轻落在了她的额心。   他的手指微凉,让绥汐心下一悸。   她反应过来后慌乱地准备往后仰的时候,容予另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力道不大,可她如同被施展了定身术一样动弹不得。   “别乱动。”   容予薄唇微启,指腹轻轻揉了揉她的额头。   他将灵力一丝一丝凝在绥汐的额上。   如羽毛轻扫,又像是阳光落在身上,舒服的不行。   “这点儿痕迹它过一会儿就会褪的,根本不需要师父您用灵力。”   “可你会疼。”   “也就一点儿,没什么大碍。”   “一点儿也不行。”   容予语气少有的强势,让绥汐有些怔神。   她看着容予俊美的面容,稍微一伸手就能碰到他的头发。   再往上些便是他柔软的薄唇。   “虽然我有那么一瞬间的感动,可之前送我去给尘长老挨打的不也是师父您吗?”   尽管之前那是修行所需,他下不了手才让尘渊帮了一段时间。   可细想之下,也的确是那么回事。   容予没顺着接话,视线不自在地移开了。   “之后不会了。”   “之后你只跟着我修行……”   “您不会打我?”   绥汐听后眼睛一亮,语气都上扬了好些。   “……不,我会下手轻点儿。”   “……”   说到底最后还不是要挨打吗?   她鼓了鼓腮帮,别开脸少有的甩了点儿小性子不看容予。   容予见此哭笑不得,却不得不耐着性子温声安抚。   “修行本是如此,若现在放松了你日后如何渡劫?”   “我知道。”   “我就是不想您打我。”   他听后一顿,声音轻的风一吹便散了。   “为何?”   “因为您和林深长得太像了,您打我跟他打我差不多。”   “他对我太好了,突然拳脚相加我会觉得落差太大,心下失落的。”   这话容予不知道该如何接。   “……那我到时候变换成尘渊模样如何?反正你也被他打习惯了。”   他皱着眉思索了许久,像是想着什么难题似的。   半晌,给了这么个建议。   绥汐惊了。   这个建议若是无尘提出的她反而不会如此惊讶,可容予平日里温润如玉的印象太深。   当他说出这话的时候,在绥汐看来无异于是人设崩塌。   “怎,怎么了?”   容予看她半天没说话,以为尘渊不行。   “那无尘如何?”   “……算了,还是您亲自来吧。”   绥汐说完后生无可恋地趴在了石桌子上。   也正是因为如此,恰好完美的错过了容予眼眸里闪过的一抹笑意。   他手一挥,桌上便是一壶热茶。   容予装作漫不经心地倒着茶水,随口这么问了一句。   “对了,你刚才不是说去试道心了吗?”   “结果如何?”   她还以为容予不喜欢她去试道心,原想着不提了,不想对方先问了。   “我也不知道,应该算是失败了吧。”   绥汐细细想着当时抱着尘渊时候的感觉。   她刚抱着觉着热了些,还没有来得及感受,便被尘渊给一下子扔出来了。   “可能抱的时间不够,没试成功。”   “你为何要找他去试?”   听到绥汐说到[抱]字,容予拿着杯盏的手一顿。   语气微沉。   “我想着尘长老生得好看,找他试的话应该比较合适。”   “只是因为脸?”   容予听到对方这个回答意料之中又有些意料之外。   “若是如此,你为何不去找云苓?”   “我以为,你是喜欢她的。”   “动过这个心思。”   少女抬起手撑着脸叹了口气。   “可惜试道心得异性,不然我早去了。”   “谁与你说……”   容予话刚说到了一半,大致上猜到了是清漱捉弄她。   他喉结滚了滚。   “既如此,你何必舍近求远?”   “若只看脸的话,我想……”   容予觉得口舌干涸,睫毛如风吹过花树般颤颤巍巍。   “你可以找我。”   绥汐一惊,猛地抬头看向容予。   半晌,她发现对方并没有丝毫开玩笑的神情后一顿。   她不安地咽了咽口水。   “师父,我们是师徒,这,这不大合适吧?”   “试道心而已,我只是为了你日后修行根基稳固罢了。”   容予很是淡然地抿了口茶水,光风霁月,坦荡得让少女都觉得自己刚才思想龌龊。   “你若在尘渊那里试成功了还好,可你未成功难不成还要再去一趟讨打?”   “……也是。”   想到这里,绥汐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心有余悸。   容予指腹不自觉摩挲了下杯子边缘。   水汽氤氲着他的眉眼,他的唇带着水泽,似画卷般美好缥缈。   “要试吗?”   他低头看着绥汐。   容予的视线不着痕迹地落在了绥汐的红唇,喉咙一紧。   绥汐找尘渊时候她是害怕惹恼了对方被打。   可如今面对着容予,没了挨打的顾虑,她却有些犹豫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容予有着和林深一模一样的脸,她反而放不开。   “他可以,我就不可以吗?”   他叹了口气,语气听着失落,细听后还带着那么一点儿委屈。   绥汐看着容予薄唇微抿,眼眸微垂的模样。   睫毛的阴影落在下眼睑处,遮掩了他眸子里的神情。   “没没没,师父当然可以!”   绥汐最见不得美人落泪,而容予此事虽没有落泪,可在她眼里已经差不多了。   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   他凑近了些,在鼻尖即将碰触到少女的面颊时候停了下来。   容予的眼眸清澈,专注得里头只装得下她一人。   他并不是表面上表现的那般淡然的,相反,他心下紧张得厉害。   他从未这般装可怜欺瞒过人。   在世人眼里他无所不能,强大如斯。   也正是因为容予是整个修真界的道标,他不会容许自己在人前有丝毫示弱。   “那你要与我试吗?”   容予语气很轻柔地这么询问道。   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绥汐也不好拒绝。   再说了容予也是为了自己修行才如此,她先试的道心,失败了他才拿自己让她再试试。   “成。”   绥汐深吸了一口气。   “师父你站在那里别动。”   容予刚起身站着,还没有反应过来,便看到少女“噔噔噔”跑远了些。   在距离他二十步的地方站定。   “你离那么远做什么……?!”   他还没有来得及说完,便看到绥汐如一支离弦之箭朝着自己所在方向跑了过来。   容予没想着躲开,他下意识伸手想要拦着绥汐,免得她跑快了不小心摔到。   结果不想他手臂刚张开,少女直接一扑,将他生生扑倒在了地上。   倒在地上后他及时用灵力护住了头,并没有感觉到丝毫痛楚。   容予垂眸,看到少女将自己的头靠在他的胸膛。   他们就这样倒在了身后那棵梧桐树下。   直到绥汐呼吸平息了些她才开口回答。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想到要抱的人是师父,我就有些紧张。”   “然后就想着助跑,利用惯性一鼓作气扑过来了。”   她的声音近如耳边呢喃,她的柔软如云朵一般被他抱了满怀。   梧桐叶子金黄,一只只金蝶振翅,最后都落在了地上。   此时梧桐虽黄了,可这都是容予用幻术变换的四时之景。   他低头轻轻将头放在了少女的颈窝,鼻翼之间有清甜的气息,温热似四月的天。   绥汐任由容予抱着自己,她眨了眨眼睛仔细感受着身体贴近的温暖。   “师父,这次好像也没什么感觉。”   “……有。”   不过是他。   容予像是拥抱着整个春日般温柔地抱着绥汐。   耳边心跳如擂,   是他的道心乱了。   作者有话要说:  妈妈快来看,你的女儿会发糖了,她成长了[捂嘴] 第57章   绥汐的万里挑一的天灵根,若不是阴差阳错修了这无情道的话早已经赶在同门弟子前头了。   然而在其他弟子早就和他们的剑磨合得差不多,等着之后下山历练时候。   少女这才被容予叫去了主殿取剑。   和最开始时候一样,从容予主殿内阁里面取出来的剑表面依旧坑坑洼洼,黑不溜秋,没有丝毫美感。   少女哭了。   不愿意伸手去接容予递过来的斩魔剑。   “……切莫任性。”   容予语气无奈,指尖微动将剑悬浮在了绥汐的面前。   “其实这剑本身不是这般模样,只是进了剑冢后便如此了。”   他活的年岁长久,自然是见过斩魔剑最原本的模样。   “它原是一把表面光洁银白的长剑,可能是剑冢阴寒,剑气太重,它这才附着了层剑衣来抵御寒气吧。”   “真的?”   绥汐凑近仔细瞧了瞧,看不出一点儿银白之色。   “您该不会是骗我的吧?这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啊。”   “我不会骗你。”   他记忆里的斩魔剑便是那般月华流光模样。   “若它没有那么早认你为主的话,我便能试试将它剑身上这层剑衣褪去,没准能恢复原貌。”   “只是现在它择了你为主,其他人便无法动它分毫了。”   和其他的剑不一样,息风有着很严重的洁癖和占有欲。   这说起来挺像人的,不过却也的确如此。   它只允许它的主人碰触,同时也不允许其他剑碰它的主人。   这也是之前为什么她用了花影回凌云峰,容予会让绥汐赶紧去泡药浴的原因。   有这么一把霸道的剑,之后绥汐对花影也只能远观了。   容予垂眸,看着悬浮在半空的斩魔剑。   “它长眠了一月之久,你试着碰一下它看看。”   “斩魔剑是少有生了灵的剑,很是亲近主人。”   “它对你的气息很熟悉,只要你碰一下它便能立刻苏醒。”   “……”   绥汐咽了咽口水,有些犹豫地看了看那把黑不溜秋的斩魔剑。   “……师父,我怕它醒来又扎我。”   “它既已认主,应当是不会了。”   这个[应当]用的让少女更加不安。   她盯着息风许久,之后慢慢抬起手,白皙修长的手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剑身。   斩魔剑虽通体玄黑,可它周身散发着的剑气却是银白色的。   很淡,像是炊烟袅袅,往上一些便散入了风中。   这一点儿倒是和容予所说的剑身银白有点儿关系了。   绥汐试探着把手伸过去,在即将碰触到剑身的时候,又缩了回来。   往复两三次后,她的手放在半空,皱着眉很是犹豫。   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当时绥汐受的可不是蛇咬的那么一口,而是一剑穿心之痛。   显然,无论如何做多少的心理建设她还是有些发怵。   “……师父,要不您给我一天时间准备下?”   今日绥汐是突然被叫过来取剑的,她没有一点儿防备。   正当容予要开口安抚鼓励下少女,让她一鼓作气将剑给拿起的时候。   悬浮着半空的斩魔剑周身灵气如漩涡一般流动了起来。   绥汐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得一惊,下意识就想要收回手往后退保持一个安全距离。   然而她手刚往后收了一寸,那斩魔剑就像是磁铁一样直接落入了绥汐的手中。   绥汐想要松开,可整只手都被吸的牢牢的,甩都甩不掉。   “师父,它……”   “醒了。”   少女咽了咽口水,低头盯着手中的息风。   “我这不是还没有碰到它吗,它怎么就醒了?”   “大约它在你来主殿时候就醒了,只是装睡,等着你来拿它。”   “你不拿,它急了,便自己过来了。”   这也能解释为何最开始容予觉得息风今日气息比往日平和了。   它大多睡着的时候剑气都暴戾了些,也就在绥汐在的时候稍微温和点儿。   “……这年头连剑都知道演我了。”   少女听了容予这般解释后一脸复杂地低头看着手中的息风。   它刚才旋起的凛冽剑气此时渐渐平息,一点一点融入她的体内。   和容予的灵力不一样,带了点儿霸道强势。   但似乎在努力让自己轻一些,笨拙地安抚着她。   “看来它是真的很喜欢你。”   绥汐不知道,可容予知道。   这年头鲜少有剑愿意将灵力主动渡给主人的,大多都是主人用灵力滋养它们。   哪怕是青霄也是在感知到他身体虚弱时候会渡给他疗伤用。   想这样没什么用处,只是单纯为了安抚和亲近剑主来渡灵力的,少之又少。   绥汐也感觉到了身体里的灵力柔和,她虽嫌它丑,却也并不是不知好歹。   她长睫一颤,第一次收敛了下对息风外貌的偏见。   “成吧,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以后我就跟你混吧。”   绥汐叹了口气,抬起手摸了摸它的剑身。   依旧是坑坑洼洼,没有一点儿舒适感。   容予听到绥汐这话哭笑不得。   “它是你的剑,怎么你还跟它混?”   “它比我强,等我以后修行有成再护它吧,现在它是大哥。”   “对了师父,您说让我与它磨合磨合,这该如何磨合?”   “你这几日将它带回去,无论是练剑还是休息时候都不要离身。”   容予低头让一直仰着头与自己说话的少女脖子放松些。   他指尖点了点绥汐手中的剑,并未碰触。   “等到它与你之间完全熟悉了彼此的气息之后,便算初步磨合了。”   “到时无论你距离多远,只要你唤它它便能够听到。”   “不过听得到是一回事,若是隔了千万里远是不能第一时间赶到的。”   他抬起手极为自然地将绥汐面颊处的一缕发别在耳后。   弯着眉眼笑得清浅。   “所以你得时刻将它放在你看得见的地方,记住了吗?”   “嗯。”   绥汐抱着手中的斩魔剑,想到了什么。   “可若是我遇到比我厉害的人,他抢了我的剑怎么办?”   “那便唤我。”   少女一愣,猛地看向容予。   不为别的,因为容予刚才接这话的时候根本似乎想都没想,自然地让她愕然。   容予看她这么怔怔的模样,勾唇笑了。   如冬日暖阳洒在身上,连同着树梢的残雪也跟着慢慢消融,露出了朱红的梅。   “一瞬万里,耗不了多少灵力。”   少女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的笑得温柔的男人,一时间有些迷惘。   之后她也没说什么,因为不知道怎么接话,便抱着斩魔剑离开了。   出了主殿后绥汐才从刚才莫名的失神之中缓过神来。   “一瞬万里?”   “不愧是当今修真界第一人。”   绥汐这么感叹着,心下更是暗暗下决心一定要更加努力修行。   她抱着手中的斩魔剑,决定去找个地方练练,试试手感。   只是这么一个人对着空气干练着也没什么意思。   绥汐想了想,转身去后山那边找上了白栎。   白栎正在花叶上扑着蝴蝶鸟雀玩儿,感觉到绥汐的气息后整个虎都警觉了起来。   它倒不是打不过绥汐,只是不能动手。   每一次绥汐来招惹它的时候只得忍着,久而久之它还真有些怕她了。   怕她找自己麻烦。   “哟大白,这么好的天儿你扑这些鸟雀也太没劲儿吧。”   绥汐看着周围阳光普照,温暖和煦的样子后,对白栎这么浪费光阴的行为表示遗憾。   她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我今日刚从师父那里把斩魔剑取出来,要不你和我比划比划,活动活动筋骨?”   白栎听绥汐这么说后,视线下意识往她手中的息风上落。   一个灵兽,一个灵剑,都是上了千百年头,不知道比划起来会如何。   它并未立刻回应,用一副戒备地模样盯着绥汐。   白栎认得息风,恰好息风也认得白栎。   绥汐不知道,这一兽一剑曾经还真打过一架。   当时息风的上任剑主还未身陨,曾和容予交过手。   白栎也在,曾接过息风的一道剑气。   “怎么?你是怕它伤到你吗?”   相处了这么久,绥汐将这小老虎的性子摸得很清楚。   脾气暴躁,争强好斗,受不得激将。   果不其然,绥汐话音刚落,白栎怒吼了一声。   虎啸龙吟,震得整个凌云峰都有回响。   这突然来得一下,把她都给吓了一跳。   “你是答应了?”   白栎舔了舔爪子,背弓起,周身带着迫人的压力。   连带着周围刚才还在玩耍的鸟雀也被吓得四散离开。   绥汐瞧着它认真起来,心下也有些紧张。   她咽了咽口水,手紧紧握住了手中的斩魔剑。   刚做好了防御动作,白栎便迅速朝着她所在方向扑了过来。   和以往玩闹时候的速度不一样,这一次快如惊雷,绥汐想要躲开都没法子。   她一慌,只见一道银白光亮闪过。   绥汐手中的息风立刻引着她举起,生生用剑身挡住了白栎的利爪。   爪子在剑上刮着,声音“刺啦”地响,很是刺耳。   绥汐用力挡住它的爪子,可白栎似有千钧重,泰山一样压着她无法动弹分毫。   “你,你该减肥了,臭大猫!”   尽管她抵挡得十分吃力,但绥汐还是没忍住将心头的吐槽说了出来。   白栎听后更是不爽,一只爪子抬起,再一次蓄力重重压在了息风的剑身上。   比之前力道还大,“轰隆”一下,绥汐脚边站着的地方立刻塌陷了下去。   这个时候绥汐才知道平日里白栎和自己玩闹时候有多放水了。   “吼——”   白栎得意地抬起爪子,毫不犹豫,又给息风剑身上来一个雷霆一击。   少女不仅是手了,整个身子都被震得颤抖。   她实在是撑不住了,正准备开口言和的时候。   手中的息风有了反应,“咔嚓”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碎开了。   卧槽,该不会是剑被白栎这大猫给几爪子给弄碎了吧?!   少女一惊,心下慌得雅痞。   这时一道白光闪过,附着在剑身上的玄黑剑衣一片片剥落。   绥汐眯着眼睛一看,那原本黑漆麻黑的剑身变得银白光亮,如月华一般光洁美好。   [敢动我的人?]   少女脑中响起一个清亮的少年音。   她一愣,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的时候。   绥汐整个身子都不受控制地从陷落进入的地面里,如同拔萝卜一样被拔了起来。   她尚未落地站稳,又如风筝一样猛地往白栎所在方向飞了过去。   手中的息风闪着耀眼夺目的银白光亮,和此时的天一样。   一下子,绥汐分不清是天光还是剑影。   只不过一瞬,她手高举着剑过了头顶。   而后如沉香救母劈山一般,狠狠地往白栎身上落去。   [给老子死!]   作者有话要说:  滴,你的暴躁老哥已上线。感谢在2020-01-11 21:38:35~2020-01-12 19:47: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41489592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1489592、122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0504285 49瓶;41489592 5瓶;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绥汐和白栎打起来的时候容予是有所觉察的,不过他并未太当回事。   他想着绥汐打不过白栎,白栎也知道分寸。   所以也就一笑了之,任由他们玩闹。   毕竟平日里他们打打闹闹容予也习惯了,这一次也是,对于他来说已经算是每日常态,司空见惯了。   而容予不想,他刚坐下练笔写了几个字。   门被“啪”的一声给撞开了。   容予一愣,抬眸看了过去。   平日里浑身干净清爽的白栎不知道是从哪个泥巴堆里滚了一转,身上都是灰扑扑的。   这些都不重要。   最让容予惊讶的是它的两只前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肉垫红肿的厉害。   走路时候都很难保持平衡。   “吼——”   和刚才在后山时候吼声震天不同,此时的白栎声音低低的,金色的眸子圆溜溜的,透着点儿水汽和委屈。   它一瘸一拐地往容予身边过去,和平日里睡觉一样趴在了他的身边。   容予听到它低低的□□声,垂眸看去。   平日里威风凛凛的白虎,此时如同一个被人摁在地上捶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小猫咪。   可怜,弱小,还无助。   “又被息风打了?”   这个“又”字,用得就很灵性了。   白栎耷拉着脑袋,龇着牙想要反驳,可这毕竟是事实。   它下意识气得将自己的大脸埋在爪子里,可刚一低头便碰到了红肿处。   哦呜嗷呜的,疼得它龇牙咧嘴。   容予无奈地笑了。   他温柔地伸手将白栎的爪子拿起来瞧了瞧。   他看着看着,试探性地用手指轻轻戳了下白栎的肉垫。   白栎刚放松下来,被容予这么一戳瞬间疼得炸毛。   “嗯,看来下手的确挺重。”   和平日里对待绥汐时候不一样,但凡她有一点儿磕着碰着了容予都会很是紧张得赶紧治疗。   然而这一次受伤对象轮到白栎后,他反而淡定地收回了手。   没有丝毫动手治疗的打算。   “嘤!”   “男孩子受点儿伤正常,别跟个姑娘家似的。”   容予完全无视了白栎眼底的委屈,他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它的脑袋。   很敷衍的安抚了下。   “……”   白栎将脑袋扭到一边不去看他,看样子对于容予的双标行为十分不爽。   他见了笑了,最后还是用灵力帮它揉开了红肿。   “我之前便与你说过,你和息风虽然年岁相当。   不过它是生了灵的剑,经过几任剑主千锤百炼,哪怕现在力量压制了些你也难在它那里讨到好处。”   容予听着白栎因为疼痛缓解了后而发出的呼噜声后,这么叹了口气。   “都是吃过亏的了,怎么还是不长记性?”   起先容予知道绥汐去找白栎的时候想着也就是稍微切磋下,也没打算管,不想白栎瞧见了息风后还真动了真格。   这下惹恼了护住的息风,它不被打才怪。   “嗷呜……”   “算了,下次注意些。”   容予揉了揉它的脑袋,语气轻柔地这么说道。   这边的绥汐还是头一次见到白栎被打到落荒而逃的样子。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低头看着手中这把如月华般清冷的长剑。   她觉得脑子有些懵。   不仅是因为自己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打败了白栎,还因为刚才脑海里响起的那个少年声音。   绥汐咽了咽口水。   “刚才是你在和我说话?”   听到绥汐的声音,息风从她手中脱离,剑身竖着悬浮在了半空中。   和她距离很近,不过一拳。   她清晰地看到了剑上映着的自己惊愕的面容。   这一次息风没有说话,只是这么近距离地盯着绥汐看了好一会儿。   而后剑身从银白慢慢变成了粉色,如三月桃花一般,很是神奇。   绥汐一愣,抬起手轻轻碰了下。   剑身有点儿烫。   息风瞧够了绥汐后,心满意足地再一次乖乖地躺回了她的手上。   甚至还蹭了蹭。   [你真好看。]   [老子眼光真不错。]   “……”   绥汐没想到自己当时被选中除了七情六欲被炼化,不会影响它剑心之外,竟然还因为脸。   不知道是不是剑随主人。   在看脸这方面,息风倒是和她半斤八两。   “原来刚才真是你在与我说话。”   绥汐这个时候恍惚着确定了。   自己这剑和其他的稍微带了点儿灵性的剑不一样,还真生了灵,有自我意识。   “看来师父说的没错,你的确是一把可与青霄相比的宝剑。”   [青霄?他算个锤子?   老子当年打天下的时候他还在给我提鞋呢!]   “真的?你比青霄还厉害?”   绥汐听他这么说后心下一惊。   “那可是全修真唯一的仙剑,你可别看我见识少糊弄我。”   息风从绥汐的手中跳起,在空中蹦了好几下,显然对少女的怀疑很是不满。   [我当然比他厉害!他也就仗着有容予撑腰,要是我与他一对一单挑肯定打得他满地找牙!]   “哦,也就是说你和他并没有真的比试过。”   [都说了是他狗仗人势!]   “行了行了,大哥你消消气,你天下第一厉害行了吧。”   息风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响,他稍微情绪一激动那声音大得真是震耳欲聋。   绥汐揉了揉耳朵,敷衍着顺着他的话这么说道。   [……哼。]   尽管听出了绥汐的不走心,但息风并未计较。   也算消停了下来。   息风虽活了好些年头,但他成灵的时间也不过两百年。   其中大部分时间意识都混混沌沌,即使到现在更多的也是些少年心性。   不过也好哄。   绥汐听得出来对方似乎曾和青霄有些恩怨,因为刚才她提到了青霄的时候他的反应很是激烈。   听不得她说对方一句好话。   [我困了。]   “你不是刚睡醒吗?怎么又困了?”   剑随主,绥汐现在不够强,可能连他千分之一的力量都使不出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刚才和白栎交手的时候他用的都是自己这段时间休眠期间回复的灵力。   那一剑的威力至少也是金丹修者的七成力道,一下子耗损了息风大半灵力。   他现在的确需要休眠回复。   息风沉默了一会儿,并不想要将自己现在灵力枯竭的事情告诉绥汐。   他觉得丢人。   [……我就是爱睡觉成了吧?]   “……成。”   你说你是猪都成。   奈何绥汐现在弱鸡一个,自然是不敢得罪这个剑中大哥。   她只好顺着毛撸,顺着它心意办事。   “那我带你去睡觉。”   绥汐说着便拿着息风往自己房间里走,这个时候阳光正好,是晌午。   她的窗户是大打开着的,洒了一屋子金光。   她轻轻将息风放在床上,然后将叠好的被子给他盖上。   “睡吧,我出去会给你把门带上的。”   [你也要和我一起睡。]   乖巧躺在床上盖着柔软被子的息风这么在脑海里对绥汐说道。   [你忘了容予给你说的话了?]   [我们两个一刻也不能分开,至少这几日。]   “……”   容予的确说过这话,说是不要让息风离身。   不过当时绥汐并未想过息风会说话,有自己的意识,能与自己交流。   也没想过对方还要让自己陪她一起睡觉。   “……好吧。”   绥汐走过去坐在了床边。   “我这样陪着你可以了吧?就在床边,你有什么需要唤我便是了。”   [那我要你抱着我。]   息风毫不客气,在少女话音刚落后便提出了一个很是得寸进尺的要求。   “你不要太过分了。”   绥汐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一句话。   她磨了磨后槽牙,无论是人还是剑,都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无赖的。   [我怎么过分了?]   息风从被子里钻出来靠在了绥汐身上。   [我常年被关在剑冢里,你是没有去过,你不知道里面有多阴冷,多暗无天日。]   [里头好些剑成天鬼哭狼嚎,还有我楼下那把惊寒经常放冷气冻得我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虽然之后它被取走了,可我的心已经寒了,怎么也捂不热。]   息风说着不着痕迹地往绥汐怀里钻。   [我只是个寻求温暖的剑啊,我提这个要求怎么就过分了?]   [你之前嫌我丑也就算了,可我现在不是变好看了吗?你为什么还不抱抱我?温暖我?]   听到这里绥汐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她原本以为之前她嫌弃息风丑的事情他并不知道,毕竟当时他要么在昏睡要么就被容予放在主殿内阁里面。   不想他竟然全知道。   [嘤嘤嘤,嘤嘤嘤,别人不管我嫌弃也就算了,你可是我的主人,结果你也这般对我,我好苦我不做剑啦嘤嘤嘤……]   见绥汐半天不回应,他竟然伤心地哭了起来。   瞧着他扑在自己怀里哭的这般伤心,好似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绥汐心有不忍。   毕竟之前的确算是她恶语伤人了,是该做出些补偿。   再说了,他只是一把剑,自己抱着他睡又吃不了什么亏。   刚才回来一路不也是她抱着回来的吗?   这么想着,绥汐心里也没觉得有什么负担。   “那个……”   [哇呜呜呜呜呜呜呜!]   不开口还好,绥汐一开口对方就从小声抽泣变成了嚎啕大哭。   她伸手摸了摸息风的剑柄,就当摸脑袋似的,动作轻柔,带着安抚意味。   “行了行了别哭了,我答应抱你一起睡,我给你温暖成了吧。”   [真的?]   他的声音清亮,没有了哭腔。   绥汐没多想,微微颔首。   “真的。”   得了肯定答复的息风“嗖”的一下从她怀里飞了出来。   他极为快速地一下子钻进了被窝里,然后用剑身狠狠拍了拍他旁边空着的位置。   哐哐哐的,地都在震动,险些没把床给拍塌了。   [还愣着干什么!]   [快!上床!]   “……”   md,被演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人白栎是真的委屈,息风是真的戏精。   剑冢里的剑是被他揍得鬼哭狼嚎,惊寒是被欺负恐吓地发抖,放寒气。   绥汐:你演我?我要揍你。   感谢在2020-01-12 19:47:56~2020-01-12 22:23: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追光寻贤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公子笙、噗哈哈哈哈哈哈、追光寻贤 10瓶;没猫饼 5瓶;淡墨文竹、34520456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修)   自之前顾长庚去凌云峰帮白羽然借剑,却误入幻境之后已经过了三日。   白羽然身上胡乱窜动的魔气这才稳定下来。   “长庚师兄你是说你上次去帮我借剑时候不小心入了绥师姐的幻境里?”   之前白羽然在修养稳定灵力,顾长庚在旁帮着护法的时候他并未将这件事告知。   只是说了斩魔剑要过几日才能去取。   一是怕白羽然追问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二是以压制魔力为重。   顾长庚知道绥汐破了幻境后便艰难算入了无情道,之后必须与赶快斩魔剑磨合才能赶上这一次下山历练。   “昨日剑祖已经将斩魔剑给了绥师妹,现在去找她比之前直接去问剑祖要方便些。”   容予表面上虽看起来好说话,但却心细如发。   顾长庚不是个会说谎的人,到时候若是对方问起来做何用时候肯定会被看出来。   “ 成,那我自己去借吧。”   白羽然本就不喜欢顾长庚和绥汐接近,之前是因为身上魔气缠身难以忍耐才迫不得已拜托青年去的。   现如今她已经好了,自然是她去。   “我之前借了绥师姐花影,若问她借剑肯定容易。”   少女这么说着便准备上凌云峰去找绥汐。   顾长庚见了后下意识跟了过来。   “怎么了长庚师兄?”   “那斩魔剑剑气霸道,我还是与你同去吧。”   白羽然听后心下十分开心,上前就准备挽住顾长庚的手臂。   青年似乎早就知晓了她会这么做,提前一步往后一退,避开了少女的动作。   见扑了个空,白羽然眼神一黯。   “明明以前时候长庚师兄都不躲的,为何到了这青霄凌云我们反而变生疏了……”   “那时你还小,现在若是再这般,被人瞧见了恐会落人口舌。”   之前剑宗里传的顾长庚在入道前和白羽然是青梅竹马,这件事并不算假。   他比白羽然大个八岁,入道时候也不过十八。   当时他所在的城池刚被敌军攻陷,双亲也死于那场战事之中。   顾长庚跟随着逃难的人们一路南上避难,在到达王城时候与难民一起生活着。   以草木果腹,偶尔靠着王城里的富商施粥解决温饱。   然而这都不过是杯水车薪,起不到什么作用。   也正是在即将饿死,他晕倒在了路中央得了白羽然母亲所救。   之后成了他们的家仆,白羽然很喜欢他,经常粘着他让他陪着自己玩。   顾长庚念及救命之恩,对白羽然极好,只要是不过分的要求都会尽量满足。   其中甚至还包括举高高。   不过那个时候少女还小,他也有所顾忌,只在她哭闹的时候依了她一两次。   后来,在他快满十八的时候遇到了往昆仑那边去,中途停留王城的谢远。   再后来,他便入了这青霄凌云。   “我不在乎,我……”   白羽然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顾长庚给打断了。   “抱歉白师妹,我只是把你当妹妹,并无任何旖旎心思。”   尽管早就知道如此,可白羽然还是伤心极了。   她红着眼眶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那绥师姐呢?”   “……”   白羽然见他沉默不语,扯了扯嘴角,头一次对顾长庚做出了这般冷淡的神情。   “你果然喜欢她。”   “说什么怕斩魔剑剑气太重伤到我也不过是你想要去见她的借口,我是不会如你意的!”   “不是,我……”   “不准跟过来!”   见到顾长庚刚上前了一步,白羽然反应激烈地喝止住了他。   青年脚步一顿,看到她眼眶红红的样子,怕她哭,还真没上前了。   白羽然又气又难过地跑了出去,然而跑了好一会儿后还是没忍住停了下来往后看。   后面除了草木葱茏,云雾萦绕之外没有一个人影。   她气的直跺脚。   “他竟然真的没追过来!”   尽管知道顾长庚是个钢铁直男,但是白羽然还是被气得不轻。   她跑到凌云峰山下触及了法阵,又气呼呼地径直去找了绥汐。   恰好这个时候绥汐正在亭子那边练剑,余光一瞥便瞧见了白羽然的身影。   “稀客啊,白师妹怎么想来这凌云峰来了?是来找我的吗?”   绥汐笑着调侃了一句,挽了个剑花将息风收回。   “你身体好些了没有?”   “要你管!”   “……”   绥汐也就这么寒暄问候了一两句,不想对方火气竟如此大。   她疑惑地打量了下对方,看着她着实气得不轻。   “怎么了?谁招你惹你了?一大早的火气怎这么大?”   白羽然如今看着绥汐就想起顾长庚,然后又想起顾长庚默认喜欢对方的事情。   受得两倍刺激,越发生气。   “我告诉你绥汐,你别得意。   一时的胜利不代表永远,我是不会把长庚师兄让给你的!”   “……你这一大早过来,该不会就是为了宣誓个主权吧?”   尽管这种桥段只要绥汐一碰到白羽然便会上演,但是她没想到今日白羽然竟然会特意一大早过来。   这不是吃饱了没事儿干吗?   下意识想要呛回去的白羽然,刚准备说话便想到了什么。   她今日来算是有求于人,若惹恼了绥汐对方自然是不会给她剑的。   白羽然沉着脸色,尽管表情管理依旧不怎么好,却还是忍住了怒火。   “……我是来找你借剑的。”   “借剑?”   “就借来使使。”   绥汐一愣,垂眸看了下自己手头的息风。   这一次褪去了玄黑剑衣后,它勉强算得上是一把月华光洁的好剑。   可若要她说实话,和白羽然的花影的颜值比起来还是要差上那么些的。   “我这剑还没你的剑漂亮呢,你借它的话还不如去借顾师兄的惊寒。”   “惊寒虽冷了些,可你稍微一挥便是一片白雪纷扬,好看得紧。”   息风长得不如花影好看,也没惊寒花样多。   在绥汐看来,并没有什么借着使的必要。   白羽然瘪了瘪嘴。   “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谁不知道你手头这斩魔剑是剑冢第一剑?还说有什么好借的?”   “长得好不好看不重要,这剑但凡拿出去转悠一圈都是个排面。”   “这话说得倒是没错。”   绥汐觉得有道理,她摩挲了下下巴。   “那你拿去吧。”   “之前我也找你借了花影使,你来借剑我岂有不借的道理。”   “不过你记得戴个手套什么的,反正就是与他隔离下别碰到它就成。”   “……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羽然好不容易缓和了些的脸色,在听到对方这话后更沉。   “你嫌弃脏?”   “没没没。白师妹你有所不知,我这剑他和其他的剑不大一样,不喜欢除主人之外的人碰。”   她连忙解释道,生怕白羽然误会。   “就连我师父他都没敢乱来。”   白羽然一顿,狐疑地盯着日常休眠状态的息风。   “你没骗我?”   “这种事我骗你做什么?我若是不愿意借给你就不会在这里与你聊半天。”   她瞧着息风正在睡觉,但还是生怕吵醒了这个祖宗。   于是压低了声音,凑近了些给白羽然说。   “你反正小心些,他一般睡到下午,你在过了晌午后还回来即可。”   被绥汐这么说得,白羽然都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她咽了咽口水,想起了之前顾长庚与她说的斩魔剑是一剑穿心认主的事情,心下更是发怵。   如果是寻常事情白羽然是不会冒险的,她这人娇生惯养,最是怕疼。   然而这一次却是个例外。   斩魔剑能斩魔气,她不希望自己一辈子都成为一个半人半魔的怪物。   白羽然一咬牙下了决心,用衣袖小心翼翼地包着息风的剑柄。   动作轻得好似在拿着什么珍贵之物。   之前息风和白栎打了一架,最后虽是他将其打得落荒而逃。   可白栎力量再如何弱也至少是千年的灵兽,他当时用光了几乎全部的灵力,再加上绥汐修为不够没法给他补给。   因此这一两日他都是昏昏欲睡,不清醒的状态。   在被白羽然拿走的时候,息风并不是没有任何觉察。   只是没感觉着被人直接碰触的不适,再加上她轻手轻脚,也没有恶意,便随她去了。   白羽然抱着息风回到凌云峰的时候,发现顾长庚还在。   和离开时候一样,回来时候顾长庚依旧站在那个亭子处。   像是个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在听到白羽然的脚步声往这边过来后,他长睫微动,这才抬眸看了过去。   “白师妹。”   顾长庚低声唤她,面上依旧没什么神情。   好像之前两人并未发生什么矛盾似的。   这让白羽然更加恼怒,要是平日里她早就在顾长庚唤她的时候屁颠屁颠过去了。   然而这一次她少有的硬着脾气不去理会顾长庚。   直接抱着息风便推门进了屋子。   青年听着“啪”的一声,门被紧紧关上。   他看着禁闭的门扉好一会儿,最后叹了口气,知道对方现在没想明白是不会开门理会自己的,于是便离开了。   白羽然听到外面没什么动静后,过了一会儿开了门留了个缝隙。   外面已经没有顾长庚的身影后她心下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很是失落。   不过目光落在桌子上的息风后这才稍微平复了些情绪。   今日总算拿到了斩魔剑,能够斩断魔气也算是一件喜事。   白羽然这么想着,用一方干净的手帕附着在了息风的剑柄上。   息风的剑身银白如雪,拿起来的时候那剑光晃了她的眼。   她眯了眯眼睛,这才算近距离瞧清楚了这把与仙剑青霄齐名的斩魔剑。   灵力并未她想象的那般磅礴,可隐约的银光凛冽,让人很难直视。   白羽然有些紧张,她深吸了一口气,脑海里重现了之前在她在古籍上看到的斩断魔气的方法。   不会痛的,书上面说只要用斩魔剑轻轻往身上一挥便可以斩断魔气的。   即使刺进身体,也不会伤到内里。   她努力做着心理建设,让自己不要想太多。   最后这将息风高高举起,闭着眼直接往身体里刺去。   剑入血肉的声音清晰入耳,原本以为不会有任何疼痛。   然而在刺进去的那一瞬,白羽然觉得五脏六腑都跟着搅碎了一般,疼得她脸色发白。   她浑身抽搐着,就这么直挺挺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半晌,艰难地低头看着刺在自己胸口的长剑。   原本剑身银白的息风此时如同被血浸染一般,红如芍药。   他如上瘾了一般,疯狂地吸收着白羽然身上的灵力和魔气,怎么也停不下来。   她颤颤巍巍的伸手,想要拔掉身上的息风。   然而手刚放上去,便被他一下子给弹开,力道大的连手都疼得没有了知觉。   白羽然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了绥汐给她说的话。   息风不让外人碰。   “长,长庚师兄……”   “救我……”   少女疼得无法站起来,嘴边有血流出,脸色也苍白得厉害。   白羽然努力爬着往门口方向走去。   所过之处,留下了一大片血迹,一身白衣被浸染得满是殷红,光是这么看着便让人脊背发冷。   白羽然的呼救声孱弱的如蚊吟,再加上隔了一扇门,根本没人听得到。   然而即使声音传不出去,可那么重的血腥气息让在不远处的惊寒浑身颤动。   顾长庚也感觉到了白羽然身上灵力消散殆尽,他猛地转身回去。   当惊寒破开房门的时候,他瞳孔一缩。   血泊之中,少女气若游丝。   息风剑身上黑白两色的灵力浮动着,缠绕在了他的周围。   再加上一身殷红之色,宛若入魔之人的混沌。   顾长庚顾不得太多,他用灵力连忙止住了白羽然身上咕咕流出的鲜血。   抿着薄唇将手放在了息风的剑柄之上。   因为不是绥汐,在青年碰触到的瞬间,息风的反抗很强烈。   如剑刃刺穿了他的掌心一般,痛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顾长庚却并未因为疼痛松手。   他放下手中的惊寒,另一只手也一并握住了息风的剑柄。   他将大半的灵力凝在了双手,蓄力一下,“噗嗤”一声,这才生生将息风从白羽然的身上拔了出来。   剑离了身,顾长庚连忙上前查看少女的情况。   此时她身上的魔气和灵力都散了个干净,靠着他输入的灵力维持生息。   顾长庚觉察到了什么,回头看向了一副餍足模样悬浮在半空的息风。   那魔气并未如白羽然之前所说的被斩断消散了。   而是附着在了息风身上。   黑如墨,薄如雾霭的魔气在息风周身缠绕着。   他显然也注意到了顾长庚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他剑身歪了歪,像是人歪着头。   在顾长庚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息风剑身在空中划了一道。   而后剑风凛冽,带着破云之势朝他过来。   青年眼疾手快的拿过一旁的惊寒斩断了迎面而来剑风。   剑风刚破,息风不知道何时过来了。   如云开雾散,破云而来。   息风的剑刃直指着顾长庚,剑风斩断了些他额前的碎发,却并未再往前了。   最后只在距离青年眼睛一寸的距离停下。   顾长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头发从眼前落下。   他呼吸一窒,而后眼里只能看到息风身上的寒光晃眼。   如数九寒天,让他有一瞬间觉得竟比惊寒还要冷冽。   他眨了眨眼睛,留意到息风没有继续攻击的打算后。   顾长庚喉结滚,觉得这剑直勾勾地指着他让他很不自在。   于是他指尖微动,抬起手准备将眼前的息风轻轻拨开。   然而顾长庚的手还未碰到息风,他的剑面狠狠落在了青年的手背。   如先生惩罚打手心一般,毫不留情的这么一下,他的手背疼得红了一大片。   [跟你们说了多少次,莫挨老子!]   “……”   他看着息风剑身抖动,像是气的发抖。   不知道为什么,顾长庚总觉得他在骂人。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我的猫把我的零食叼走藏到床底下了。   [嚎啕大哭]感谢在2020-01-12 22:23:01~2020-01-13 21:24: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o(n_n)o~ 20瓶;老子喜欢叉叉 10瓶;cy_婷、翠雨梧桐 5瓶;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绥汐也没有想到,自己前脚刚把息风借出去,后脚他便自己飞回来了。   她一愣,看着息风身上隐约有黑色雾气萦绕。   要不是他剑身之前已经从红色变成了银白她可能都有些不认识他了。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息风本来一醒来发现自己被人带走了就很不爽,听到了绥汐这话后更是如同火上浇油,立刻暴跳如雷起来。   [你还敢问我?!你竟然敢趁老子睡觉的时候把我扔给别人!]   绥汐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这不是之前欠了人人情吗?小弟有债大哥还,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再说我有叮嘱她不要碰到你,你看,这不是就没什么大问题了吗?”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到这里息风就生气。   他没好气的用剑身拍打着一旁的石桌子,“哐哐哐”的,跟人气急了拍桌子一般。   [你放屁!老子一醒来就被两个人碰了!]   他一想到那种被人碰触的感觉就觉得恶心,立刻用剑气引来了一旁浇花圃的灵泉。   如花洒一样冲洗着他整个剑身。   [还有,你怎么会和魔修有来往?我是斩魔剑,你是不要命了吗?]   “???!什么玩意儿,魔修?”   少女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完全不知道息风在说些什么,她慌忙看了看四周。   “剑宗进魔修了?!”   息风发现她是真的毫不知情,整个剑周身的气压更沉。   [……没进,一直在。]   [就是谢远那小子的徒弟,你之前借剑的那个。]   “……等等,刚才风太大我没有听清楚。”   绥汐沉默了一瞬。   “你说谁?”   “谁是魔修?”   [那个什么白羽然,她,魔修。]   息风给了绥汐肯定的答复之后,过了良久,他都没有听到绥汐回应。   [怎么了?傻了?]   “……没傻,就是一下子给我冲击太大,我没缓过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稍微平复了下情绪后这才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等等,你说白师妹是魔修?可是她是如何进的青霄凌云?”   要知道青霄凌云是当今第一剑宗正派,之前妖主朱翊进来的时候都一下子便被容予发现了。   更别提白羽然了。   [她魔气不重,也就是个半魔。]   息风说到这里想起了之前在剑冢时候,白羽然进来取剑。   她明显受不了自己的剑气,然后好像用了什么东西压制住了。   [可能还有什么灵宝,隐藏魔气的灵宝。]   这样下去虽说得通,可绥汐还是觉得很奇怪。   瞒住其他人这理由还说得过去,但容予和其他人不一样,她又是如何欺瞒住的呢?   [也不是不可能,她魔气稀薄,若是用最高品九品的灵宝来……]   息风说到这里时候一激灵,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东西整个剑都不好了。   “怎么了?你继续往下说呀!”   本身就好奇心极重的绥汐听到息风话说到一半后更是心痒痒。   连忙催促着息风继续。   [先别管这个了!老子大事不妙了!快!快去找容予那小子过来!]   息风说着便用剑柄抵着绥汐的背往主殿那边推去。   速度快的,绥汐都觉得自己脚离了地直接飞到了主殿门口一般。   少女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头雾水地站在门口。   她还没有来得及敲门,息风这急性子直接“啪”的一声撞开了大门。   “……”   正蘸了墨提笔的容予一顿,一滴墨便落在了宣纸上。   抬眸看到息风急切地围绕在他身边转悠,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疑惑地看向绥汐。   “他可是失心疯了?”   “……师父,您听不到他说话吗?”   绥汐听着息风大喊着[大事不妙,容小子救命!],声音大得耳朵都疼。   可容予似乎却一个字都听不到。   “我知他有意识,不过只有你一人能够听到。”   绥汐和息风互为半身,她是他穿心认了的主。   他所有的一切都只在少女这里透明。   包括意识互通。   而这是容予无论有多大的神通都窥探不了的。   “他说了什么?”   听到容予这么说道,息风连忙让绥汐帮着他转述。   [你给他说,让他帮我检查下身上的魔气!   我当时醒来时候见那白羽然是魔修便一剑把她刺了,还一并将吸了她身上的灵力和魔气!]   [若她身上既有九品的遮掩魔气的灵宝,我怕她和魔尊有什么关系!我可以斩任何魔气,唯独着这魔尊的斩不了只能生杀!]   [这白羽然要是真跟魔尊有关系,我这魔气吸收了是散不去的!你快让他给我看看!]   息风慌里慌张的说了一大堆,绥汐理了半天才理明白。   但是脑子里更多的是一串[卧槽]。   她恍惚着将息风所说转述给了容予。   容予神情微凛,伸手准备往息风身上探去。   [别碰我,用神识探就成!]   “……”   听到绥汐这么与自己说后,容予叹了口气。   这才换了神识去探。   半晌,容予收回了外放的神识。   他眼眸闪了闪,也没想到会是这般境况。   “你这嘴倒是开了光。”   “与你猜的分毫不差,她身上的魔气的确是先魔尊的。”   “准确来说,她是先魔尊的血脉。”   万魔所凝的魔气才铸就了一位魔主。   息风斩不断这样强劲的魔气,但凡与魔尊对上,他只能生杀。   可现在这魔气在自己身上,他总不可能杀他自己吧?   而且,他也杀不了啊!   “师父,息风他没事吧?这魔气会不会对他有什么影响?”   绥汐看着容予这般凝重的模样,心下也不禁担忧了起来。   尤其是听到这魔气斩不断的时候。   “万魔之气斩不断,现如今他将魔气吸到了他自己身上,恐怕日后会受魔气意识混沌,滥杀无辜。”   容予垂眸看着绥汐,声音放的很轻。   可薄唇吐露出的字句却让人脊背生寒。   “而你也会受其影响,走火入魔。”   绥汐也没有想到事情会严重到如此地步。   “就,就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吗?”   她欲哭无泪,明明前几日才好不容易入了道,现在却被告知不久后便走火入魔。   绥汐觉得自己真是命途多舛。   “……有。”   容予抬起手亲呢地摸了摸绥汐的发顶,少女的头发如绸缎般顺滑。   他唇角不自觉上扬了些。   “我可以将他剑身上的魔气渡出来。”   绥汐松了口气,可息风却并没有觉得有那么简单。   [这万魔的魔气只能由肉身来承,他就算要渡出来也是引到自己身上。]   [你问问他,他引到自己身上可有消除的法子?]   少女一愣,没想到这魔气竟然如此棘手。   她皱着眉,心下隐约有些不安。   “师父,这魔气您是用肉身承吗?”   容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少女。   这便是默认了。   “那这样的话您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他敛眸,这一次没有直视着绥汐。   “无碍,这点儿魔气我还是压得住。”   “真的?”   “我从未骗过你。”   得到了容予这句话后少女才算真正的松了口气。   息风还想要说些什么,容予便将他引到了一旁的桌子上,让他躺着。   他将灵力覆在手中,然后落入息风的剑身慢慢将魔气引了出来。   引魔气出来所用时间不到一刻,   这样的速度让绥汐更加觉得并没什么大碍了。   “息风,你觉得如何?”   息风悬浮在半空中稍微活动了下,力道大了些。   剑风一过,生生将容予身后的屏风给划成了两半。   [可以啊容小子,两百年过去本事见长啊!]   “你这几日小心用他,魔气虽引出来了可戾气还在。”   容予怕息风伤到绥汐,这么温声嘱咐了一句。   “嗯嗯嗯,我会注意的师父。”   她仔细观察了下容予,发现他神情如常,唇角带笑,和往日没什么不一样。   看上去的确没有什么不适后这才将心头的石头落了地。   容予自然注意到了绥汐的动作,站在原地笑着任由她随意打量。   少女面容清丽,眉眼清澈,看着他的时候如同林间小鹿般灵动。   又忍不住想要去摸摸她。   可容予的指尖微动,最后生生地顿住了手中的动作。   只微微弯眉,凑近了对她说话。   “既已无事,你便带他出去吧。”   绥汐刚想点头,想到了什么后有些不安地询问。   “师父,白师妹的事……”   “这个你不用担心,她虽是魔修却并未犯下什么大的过错。”   “到时候我会将此事告知于师兄,毕竟白羽然是他徒弟,自当由他定夺。”   “好。”   绥汐这么应道,心下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   半魔,又是先魔尊的血脉。   总觉得这个身份设定她在哪里见过,但就是想不起来了。   “那我先出去了,师父您好好休息下吧。”   少女出去时候轻轻带上了门。   在门被关好之后,容予脸上的笑意慢慢敛去。   他将一直背着的手拿在前面,垂眸看着刚才还只是微微发黑的指尖。   现在已经蔓延在了小臂处。   只是一缕,但是却褪不去,斩不了。   日后只得寄宿在他身体内,被他压制着。   容予并未说谎。   哪怕是万魔的魔气,这点儿程度对他来说想要压制住并不算难。   可这些都只能放在以前。   以前的话他对此并不足为虑。   然而现在他隐约有心魔之迹,此后每一次偏执妒忌,哪怕只生了一瞬的念头。   这魔气便会疯长。   容予深吸了一口气,将小臂处的魔气用灵力压制。   上头青黑慢慢褪去后,他这才收了收。   半晌,他薄唇微启,轻叹了句。   “好疼。”   作者有话要说:  不疼 我给你吹吹,呼呼感谢在2020-01-13 21:24:34~2020-01-13 23:05: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是土肥圆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息风离了逍遥峰后,顾长庚便抱着白羽然去找了谢远。   到了魂灯阁的时候属于白羽然的那盏魂灯的光亮已经很微弱,似乎下一秒便会熄灭。   “师父,白师妹她……”   “把她放在冰床上吧。”   谢远并未对白羽然为何如此而感到有丝毫的惊讶。   他只淡淡地这么对顾长庚说了句,挥手将屏风挥开。   冰床显露出了模样。   那屏风并不是普通的屏风,而是用来遮掩寒气的法阵。   撤去了屏风之后,整个魂灯阁都被寒气所笼罩。   顾长庚没来得及多想,连忙抱着白羽然过去。   他将少女轻轻地放在冰床上面。   氤氲的白色雾气将她的身影弄得朦胧模糊。   她身上一大片的殷红血迹,在白雾的衬托下显得更加的分明。   如皑皑白雪之中落下了一大片的梅花。   顾长庚已经提前为白羽然止住了血,然后因为灵力,被吸走了大半,它显得了情况并不乐观。   修者的灵力是维持灵脉的基础,而灵脉则是支撑修者根基的前提。   她现在气若游丝,没有了平日的生气。   “师父,她……”   顾长庚想要把之前没有说完的话告知给谢远,然而谢远抬眸看了他一眼。   “我知道她是被斩魔剑所伤。”   青年一顿,将喉咙里的话咽了下去。   “刚才容师弟传了道密音过来,事情全貌我大概都知晓了。”   谢远说到这里停了下。   “这件事你知道吗?”   他并没有将话说尽,可顾长庚一下子便知道谢远在问什么。   他长长的睫毛颤了下,最后微微颔首。   “看来也就我一人不知。”   谢远倒是并未怎么生气,叹了口气,抬起手捋了下长长的胡子。   “我当时原以为收到了个双灵根资质的好苗子,不想她竟是先魔尊遗落在人间王城的血脉。”   顾长庚听后猛地一抬头,脸上惊愕的神情没有丝毫作假。   他这个反应让谢远疑惑地看了过去。   “怎么?你不是知道吗?为何如此惊讶?”   青年点了点头,而后想到了什么又摇了摇头。   “……弟子只知道她是半魔,不知道她是先魔尊的血脉。”   “也是,她父亲是被容师弟给斩杀的,她不告诉你也是自然。”   顾长庚张了张嘴,虽然话题似乎没什么问题,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半晌,他喉结滚了滚,垂眸看向了躺在冰床上,灵力稍微恢复了些的白羽然。   “白师妹她并未做什么坏事,只是想要借斩魔剑斩断身上的魔气。”   “我知道。”   “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会救她。”   顾长庚有些琢磨不清楚谢远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看上去并未怪罪自己隐瞒了白羽然是半魔的事情,或者更准确来说他并未多在意。   “那师父,之后白师妹……还能留在剑宗吗?”   青霄凌云是当世的第一剑宗正派,自古以来正邪不两立。   尤其白羽然的身份敏感,是先魔尊的血脉,是死于容予之手。   “让她自行下山吧。”   谢远用灵力养护着白羽然的同时,感知到什么后微微皱了皱眉。   “她上剑宗的目的本就不存,并不是一心求道,只是为了去剑冢取斩魔剑斩断身上的魔气。”   “而且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老者探知完了白羽然身上的灵脉后,神情凝重地对顾长庚说道。   “她并不是旁的半魔,身上的魔气斩不断也褪不去。   即使被斩魔剑吸走了魔气,因她血脉流淌着的是先魔尊的血,除非生杀,否则过段时间魔气还会凝出。”   “她终归是入不了道的。”   顾长庚一愣,并不知道这万魔的魔气竟如此生生不息。   如野火烧了也疯长的野草一般。   “……我明白了。”   他沉声说道。   “师父,等到白师妹清醒之后,可否让我亲自送她下山?”   谢远是知晓顾长庚在入道前的一些事情的。   他知道白羽然的母亲对青年有救命之恩。   “可以。”   “到时候你将她安全送回王城,我对外会宣称她是尘缘未断,自行提出离开的。”   谢远并不打算将少女是半魔的身份说出去,也算是看在师徒一场的份儿上,留给了她最后一点儿情面。   他这样处理也已经算仁至义尽了。   “对了,你去缥缈峰取些丹药过来。”   青年微微颔首,正准备带门出去的时候。   谢远想起了什么唤住了顾长庚。   “师父,还有什么吩咐?”   “差点把你给忘了。”   谢远板着一张脸,严肃地盯着顾长庚。   “你帮着她一并欺瞒师长,一会儿拿了丹药回来自行去领五十鞭子,然后去落日悬面壁思过。”   “在下山历练之前,都不许从那里出来。”   “……是。”   ……   桃源的几名弟子都被安置在逍遥峰这里住着,尽管离魂灯阁有些距离。   但是刚才顾长庚抱着白羽然过去找谢远的时候,气息明显乱了些。   清漱跟在外头瞧了下。   看到青年慌忙抱着白羽然进了魂灯阁。   她虽然很想要凑近听听里面究竟在讲些什么。   可谢远在,清漱不敢靠近,怕被发现。   清漱站在远处站了好一会儿,等到顾长庚从里头出来后这才敛着气息回去了。   “师父,你猜我瞧见了什么?”   云苓正在一旁画着窗边停下来站着的一只青鸳。   她细长白皙的手执着笔,就那么端坐着便宛如一幅画卷。   清漱坐下倒了杯茶水,仰头猛灌下去候擦了擦嘴边的水渍。   “我看到顾长庚抱着白羽然进了魂灯阁,她衣服上都是血,好大一片,瞧着是伤的不轻。”   云苓手一顿,而后又继续描着青鸳的羽毛。   一下一下,很是细致。   “你可有瞧见是什么伤?”   “她浑身就胸口一处伤,还挺深的,应当是剑伤。”   清漱的眼睛有入微的本事。   只要在她所能见范围之内,哪怕是天边落下的一片叶子,她都能在半空处看清楚叶脉的痕迹。   当时她离得大约有五十步远,在树木的掩映下瞧得隐秘。   “我想可能是她刚从剑冢取了剑,这段时日还未与其磨合好,这才误伤了自己。”   若是放在其他稍微小一些的宗派,清漱可能第一反应是有外人进来伤了人。   但这里是青霄凌云,半神修为的修者进来都会被容予第一时间发现,更别提其他人了。   清漱这么猜测着,可隐约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云苓听后勾唇笑了笑。   清漱瞧见了皱了皱眉。   “师父你笑什么?我说了什么很好笑的话吗?”   “倒不是什么好笑的话,我只是觉得有趣而已。”   云苓放下手中的笔,宣纸上的青鸳已经画得差不多了,只差眼睛还没有完善。   可这么看着便已经很是栩栩如生了。   “青霄凌云是当今第一剑宗,如若你猜测的是正确的话……”   “这剑修被自己的剑伤成那样,你不觉得讽刺吗?”   被自己的半身所伤害,这对于剑宗,乃至整个青霄凌云来说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那她身上这伤这是怎么来的?”   云苓这一次没有接话。   她重新拿起了笔,蘸了点儿墨轻轻点在了青鸳的眼睛。   灵光一闪,青鸳从纸上飞了出来,成了活物。   把停在窗子边的另一只青鸳给吓得扇着翅膀一下子飞离开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也是。”   “既不知那便不要去管了。”   清漱听后冷哼了一声。   她抱着手臂看着云苓一副凡尘俗世与我无关的样子,更是不爽。   “师父你总是这样,怪不得你会喜欢那剑祖。”   她叹了口气。   “你和他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无趣得很。”   这本是一句吐槽,并不算得是什么好话。   云苓一愣,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耳根染上了一层绯色。   不一会儿,连带着她白皙都面颊一并。   都染上了春日桃花一般都薄红。   云苓本就姿容出众,这么一看过去,真应了那[人面桃花]的形容。   看着自己师父突然娇羞了起来,清漱不知自己是说了什么让她有了如此反应。   她看着对方长长的睫毛微颤,唇角的弧度比之前似笑非笑的时候更加柔和。   “……你怎么了?怎么脸如此红?”   云苓缓和了一会儿,稍微平复了下自己的情绪。   而后回头看向抱着手臂站着的清漱。   她抬眸,眸子里还闪烁着羞赧的神情。   云苓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   可因为似乎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她犹豫着。   这欲说还休的“矫揉造作”模样让清漱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云苓抬起手用手背贴着感受了下自己面颊的温度,直到上面的热降下来后。   她这才抿着红唇,良久,抬眸羞赧地看向清漱。   “师父你有话好说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哪里说错了我下次一定改。”   她抬起手搓了搓胳膊,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刚才说的……”   “我真的和他如此相像吗?”   清漱沉默了,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最终咽了下去。   这一下欲说还休的成了她自己。   许久,清漱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沉声吐槽了一句。   “……我以为我的重点是你们都很无趣。”   “是吗?”   清漱被对方这么淡淡反问了一句,以为自己说的太重了,连忙补充道。   “不过你还是要比剑祖有趣些。”   云苓轻笑了一下,眉眼里都是浅淡的笑意,和外头照进来的阳光一样温柔。   她似乎一点儿也没有被刚才清漱的话被冒犯到,反而还挺开心。   “你说的对。”   “两个人之中有一个有趣些就够了。”   “……哦。”   作者有话要说:  冲鸭,还有一更。   我可以! 第62章   绥汐在息风魔气被引出来之后,第一时间并不是继续日常修行。   而是径直下了凌云峰往逍遥峰那里过去。   虽然白羽然是魔修,不过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剑捅了她。   作为剑主,她去看看伤势也是应当的。   虽不知道她要斩魔剑做什么,可终究也没做什么危害宗派的事情。   绥汐小跑着往逍遥峰那边过去。   她是直接往魂灯阁过去的,因为她知道白羽然是被息风给捅的,肯定伤的很重。   整个逍遥峰能够救治白羽然的也只有谢远了。   谢远在绥汐往这边过来的时候便觉察到了。   等到少女到门口准备敲门的时候,他唤住了她。   “绥师侄。”   “宗主,我是来看白师妹的,她伤得重不重啊?”   少女是一路跑着过来的,平息了下气息后这才问道。   语气里不难听出她的着急和担忧。   “她现已无大碍,只不过需要静养一段时日。”   “这样啊,没事就好……”   绥汐松了口气,听到白羽然需要静养后想着自己现在知道了她没事就成。   “那宗主我就先离开了,如果白师妹醒过来你告诉我一声,我再过来探望。”   得到了谢远的回应后绥汐这才转身往回走去。   她心下还是有点儿担忧,时不时回头看了下魂灯阁。   因此没有怎么注意前面的路。   “唔!”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放在了绥汐的额头处抵住,不让她继续往前。   “绥师妹。”   绥汐一愣,抬眸看了过去。   是顾长庚。   刚才她险些撞在了他的身上。   “走路当心些。”   顾长庚微微皱眉这么说道,然后将放在少女额头的手收了回来。   掌心处的温热还在,他垂在一边的指尖不自觉动了下。   绥汐刚想要说什么,抬眸瞧见顾长庚唇色有些白。   少有的,看上去状态不大好。   她猛地想起了之前息风与她说他被两个人碰了,一个是白羽然,另一个她不得而知。   而此时瞧见顾长庚面色不大好的样子,担忧的看了过去。   “顾师兄,息风说的另一个碰了他的人不会就是你吧?!”   绥汐连忙绕着顾长庚一圈仔细查看了一下。   表面上是看不出来他受了伤,但内里却不知道了。   “你可有受伤?”   “他并未伤到我。”   顾长庚摇了摇头。   “可我看你脸色不大好的样子……”   “是师父罚我去领了鞭子,受的是雷鞭,的确是痛了些。”   能让顾长庚这样的人说出“痛”来,那是该有多疼啊。   绥汐不知道雷鞭是什么,可瞧着青年唇色和脸色都挺苍白的。   “那师兄你服用丹药没有?”   “雷鞭落下的伤服用丹药没用,只能等它自行愈合。”   “……太狠了。”   少女咽了咽口水,光是听着[雷]这个字就知道肯定很疼。   那雷引下来那么一鞭子下去,连树都能劈开成两截,更别提人了。   “我瞧着宗主平日里挺和善慈祥的啊,怎么会让你去领这么重的罚?”   顾长庚听到绥汐这话后垂眸看她。   “你知道白师妹的事情了吗?”   “……如果你是说她是半魔的事情的话,我是知道了。”   听到绥汐这个回复后他长睫微颤。   “我帮着她隐瞒了身份,这罚是我该受的。”   绥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叹了口气。   “我大致上猜到了,白师妹是不是想用息风斩断自身的魔气?”   “可惜了,她老子是魔尊,根本斩不断。”   她说着摇了摇头,唏嘘不已。   顾长庚知道容予曾与先魔尊交过手,对于万魔之气他再熟悉不过了。   他对绥汐知道白羽然生父是魔尊的事情并不惊讶。   “息风吸走了白师妹身上灵力和魔气,那魔气尚在他的剑身,剑祖有说如何将其褪去吗?”   他担心那魔气会影响到绥汐,没忍住多问了一句。   “那魔气师父已经渡出来了,息风现在活蹦乱跳的暂时没什么大问题了。”   “渡出来?”   “渡到哪了?”   “师父渡到自己身上了,说这点儿魔气他能压住。”   绥汐想到这里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虽说我看他当时面色如常,似乎真的没事,可心里还是有点儿担心。”   “……的确,以剑祖的修为压制这点儿魔气并不成问题。”   绥汐对容予的能耐没有什么直观上的了解,但是顾长庚知道。   虽无法消去,不过这点儿程度的魔气对容予的确没什么威胁。   “那既无事了,我便先行离开了。”   顾长庚说着便要走。   她原以为顾长庚是要径直回自己房间休息,毕竟受了伤。   然而绥汐瞧见他往房间反方向走后一愣,连忙唤住了他。   “顾师兄,你走错方向了!你房间不在那里!”   要说凌云峰是她最熟悉的地方,那逍遥峰便是第二。   之前最先入剑宗的时候绥汐便是入住的这里,她对这里哪个房间在哪里自然很是清楚。   听到绥汐的提醒后顾长庚脚步一顿。   他回头看向少女,薄唇抿着。   “没有走错。”   “可你的房间明明在……”   “我的惩罚只完成了一半,之后的这段时日直到带你们下山历练之前,我都会在落日崖那儿面壁思过。”   他语气平静,没有丝毫抱怨。   像是在说着今日天气很不错一般。   “而我去的这边,便是落日崖方向。”   “……”   她收回刚才夸谢远和蔼可亲的话。   这怕不是个魔鬼。   “要不我陪你去悬崖边那儿坐会儿?吹吹风?”   绥汐看着顾长庚又受伤又面壁的,实在是不忍心。   反正她今日也没什么事情,只差一点儿修行,回去时候就能补上。   比起这个,她觉得安抚下顾长庚受伤的身心更为重要。   青年一顿,没想到绥汐会主动提出这个要求。   他站在原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眼神清澈,里面清晰地投映出少女的面容。   绥汐被这么盯着不自在,她别开视线,抬起手挠了挠面颊。   “要是你觉得不方便的话……”   “好。”   少女的话还没有说完,顾长庚的一个低声的[好],便打断了她的话。   他的声音虽低沉,可细听之下还是带了些少年人的清亮。   和月下石头落水中,起于清脆,最后沉无声息。   绥汐见他同意了,这才跟着顾长庚一起往落日崖过去。   稍微安抚,陪陪顾长庚是一回事,其实她还挺想看看那落日崖什么样子。   然而她的好奇也就在到达落日崖的那一瞬间终止。   绥汐的低头看了看这万丈深渊,她沉默了许久。   不为别的,这正是前些日子她跟着无尘修行时候。   曾经怕了好几日的那处悬崖。   就在凌云峰后头附属的一座山峰背面。   只是顾长庚走的是另一边方向,她当时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反应过来。   “没想到是这里……”   她叹了口气,径直找了块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   顾长庚知道这里之前绥汐有跟着无尘来修行过。   他远远瞧见过少女曾在这里爬了几日悬崖。   他见绥汐坐下了,也在她旁边位置坐下。   两人虽然坐在一起,但是半天都没有人说一句话。   “……顾师兄。”   “嗯。”   绥汐见对方回应了自己,有些无奈地开口。   “我虽说过来陪你坐着悬崖边吹吹风,但是并不是真的要来吹冷风的。”   “你随便找点儿什么话题来聊聊吧,也好打发时间。”   少女这么一个简单的提议却让顾长庚犯了难。   只见青年紧皱着眉头,像是思考什么人生大难题或是陷入修行瓶颈一般。   “说什么都可以吗?”   “嗯嗯嗯,什么都可以,你随便起个头我都能接。”   要不是绥汐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和顾长庚聊什么,她也不会让对方想。   “那我们就聊聊修行上的问题吧。”   “你当时跟着无尘大师在这里修行,我看到你爬悬崖了,你最快用了多久时间爬上来的?有没有用灵力?如果用了的话对修行效果会不会有影响?”   “……我走了。”   顾长庚听到绥汐这么说后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他脑子里似乎除了修行还真找不出什么话题来聊。   还是头一次,顾长庚觉得自己竟然是这般的无趣。   “算了算了,找不到聊的也没事,我们就这么坐着吹吹风也成,让脑袋清醒下。”   绥汐也知道顾长庚是个修行白痴,脑子里也没什么有趣的话题可以聊。   她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并未多加为难。   她手刚拍了一下,顾长庚不知为何突然站了起来。   “你且在这里等我。”   绥汐还没有反应过来,便看到顾长庚上前几步,一跃跳下了悬崖。   动作干净利落,一点儿也没有犹豫。   “顾师兄!你就算找不到话题聊也不要如此想不开啊!”   少女慌了,连忙跑到悬崖那边看。   然而悬崖深不见底,绥汐就算立刻过去了也瞧不见顾长庚的身影了。   她懵了,坐在悬崖边感受着这越发喧嚣的风直往脸上呼啦。   正当绥汐以为顾长庚真的跳下悬崖去下面的瀑布自闭不上来的时候。   从下面一阵剑风旋上来,凛冽带着寒气。   将绥汐的头发吹得凌乱。   等风静下来后,绥汐这才眯着眼睛去看。   一朵幽蓝色四瓣花映入了她的视野。   不知是什么花,只觉得香气清甜,还有浅白的灵力在上面细碎浮动。   光是瞧着便觉得美好且温柔。   “给。”   顾长庚轻轻将这朵小花递给了还恍惚着的少女。   花叶柔软,根茎却意外的硬。   她怔怔接过,凑近嗅了嗅。   “这是什么花?”   “伽蓝。”   韶华一面是琳琅。   一生一见是伽蓝。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有个伏笔,琳琅是无尘凡尘遇到的姑娘。   在他漫长的一生之中,类比她的时间,她只能算的上是一面。   我之后会写一个他的番外。   看到有宝贝说想看。感谢在2020-01-14 20:12:22~2020-01-14 21:58: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幽是阿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自无尘离开已经过了快小半月,同时距离下山历练的日子也是越来越近了。   绥汐掐着手指算了下,大约再过三日便要离开剑宗了。   也只剩下三日,顾长庚便能够从落日崖那边出来了。   她日常在亭子那边练剑,剑影剑光,“唰唰唰”的,闪着正在一旁趴着晒太阳的白栎的眼。   它眯了眯眼睛,瞧见了罪魁祸首后龇牙警告了一番。   “抱歉抱歉,我离远一点儿。”   因为之前绥汐找白栎练剑,结果息风一下子没收住,将它的两只前爪给弄伤了。   息风落下的伤势,哪怕用灵力治疗了也难免疼得厉害。   绥汐心下愧疚,这段时间没有像之前那般捉弄白栎,反而对它关怀备至,体贴周到了起来。   “对了,那边有棵大树,我平日里累了经常在那里休息。”   “你如果晒太阳晒着觉得热了,就去树荫下睡会儿吧。”   白栎一脸狐疑地看了过来。   眼神里带了些戒备。   它盯着绥汐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在她那张笑容灿烂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后。   准备起身离开。   以往时候它和绥汐打闹的时候不能还手而本就憋屈着,现在又来了个息风。   对于这一剑一人,它敬而远之总归是好的。   “诶,你走什么呀?我又没怎么你。”   少女瞧着白栎站起来准备离开,连忙伸手过去。   不想拽住了它的尾巴。   没使什么太大的力气,可老虎的尾巴摸不得更别提拽了。   白栎整个身躯一抖,猛地回头朝着绥汐吼了一声。   吼声震天。   近距离听到这声音的绥汐觉得耳朵都要聋了。   她松开拽住尾巴的手,揉了揉被吼的生疼的耳朵。   绥汐被吼懵了,还没有做出什么反应。   而一旁随手放在亭子桌子上的息风瞧见了,直接一剑飞了过来。   他本就是剑,控制起来格外的灵活。   对于距离和角度都十分的精准。   息风在半空之中转了个圈,扫过来的剑刃生生将白栎头上的一撮毛给削了下来。   平平整整,差一毫便削到了头皮。   白栎觉得头皮一凉,慌忙用爪子摸了摸自己的头顶。   摸到没什么毛之后,朝着息风和绥汐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以示愤怒。   然后在息风剑刃的威胁下,骂骂咧咧地走了。   “……”   绥汐叹了口气。   “是我不小心拽了它的尾巴,你下一次别这么吓唬它。”   息风显然没将绥汐的话听进去,在半空活动了下筋骨后回到了她的手中。   [你可别被它现在的模样给骗了,几百年前我和它打过一架,当时它险些把我剑刃给咬碎。]   [疼死老子了。]   其实息风只说了一半。   比起白栎险些咬到他来,他削对方的次数更多。   “白栎这么厉害?那之前为何连你一剑都抵不住?”   少女有些惊讶,没想到平日里只会睡觉晒太阳扑鸟雀的大猫竟有如此力量。   [它现在和我一对一自然是打不过我的,没有容予灵力维持它也就欺负下那些灵兽。]   [不过若是和容予一起,他们是结了契的主仆,一人一兽再加那一剑,打起来可狠戾多了。]   “我大概明白了。”   绥汐眨了眨眼睛,稍微理清楚了下思路条理。   “你的意思是说,若是师父将灵力渡给了他们的话,你与之交手也很是棘手?”   [……哼。]   息风沉默了一会儿,虽不愿意承认却也没说什么否认的话。   [要不是容予那小子强的变态,我定能把青霄给狠狠揍一顿。]   与修者结了契约的,无论是灵兽还是剑,他们都倚靠着修者的灵力。   修者的灵力越强,与之结契的灵物也越强。   像容予这种级别的修者大能,哪怕只是一品的灵兽,在与他结契之后也能发挥九品的实力。   [算了,不提这些了。]   [反正你只要记住一点,小爷我不随便揍人,但凡我揍的,肯定都该揍。]   “……”   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可这不就是记仇吗。   绥汐并没有将心里面的吐槽说出来,怕第一个被削的人就是自己。   “过两日就要下山历练了,我觉得我除了些学会了些基本术法也就刚入了个无情道。”   少女单手撑着下巴坐在亭子里。   “哎,我怕我应付不来那些妖魔鬼怪。”   [别多想了,你虽入道晚了些,但是你的资质可是万里挑一。]   息风用剑柄轻轻拍了下少女的肩膀。   [再说这不是还有小爷我在吗?我肯定护你周全。]   “可我听说再牛逼的剑,如果主人是个弱鸡那剑再厉害,最后充其量也只是比弱鸡好些的弱鸡。”   [……]   息风沉默了一会儿。   他想起了之前自己用了近乎全部灵力才把白栎给吓跑,结果生生休眠了好几日的事情。   的确,绥汐和他前主比起来实在有些不够看。   倒不是说她资质不够,而是当时他前主取到他的时候修为已至金丹。   而绥汐现在……   勉强入道筑基。   [……啧,这不还有顾长庚那小子吗?还有隔壁桃源那高个儿。]   [一个金丹巅峰,一个金丹,两金丹在还出什么岔子的话,那你干脆离了青霄凌云去蓬莱吧。]   也是。   绥汐差点都忘了这一次顾长庚他们也会跟去。   她这下心里松了口气,也没担忧什么了。   息风瞧见她没再想这事情后,剑身动了动。   本就放在桌子上的剑这么一动,声音很是清晰,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少女一顿,垂眸看向息风。   “怎么了?后背痒?”   绥汐见他剑身这么在桌子上摩擦了好几下,疑惑地问道。   “要不我给你挠挠?”   尽管虽然很奇怪为什么剑会痒痒,可一想到息风有自己的意识便不觉得奇怪了。   她这么说着伸手想要去碰息风。   息风也没躲,翻了个身却不说话。   绥汐觉察到什么不对。   因为剑和主人心意算是相通,尽管绥汐没什么七情六欲,可若是息风心情不好或者情绪变化显著,她还是能够感觉到的。   “息风,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嗯。]   息风少有的没有干脆直接的对绥汐说出自己的想法。   他像是思考了下,半晌,这才组织好了语句。   [我想要个穗子。]   “穗子?”   [就是吊在剑柄上的剑穗子……]   [你会做吗?]   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不想他只是想要个剑穗子。   [……不过若是你不会做就算了,我也就随便说说。]   “可以啊。”   绥汐只是有些惊讶息风会问她要这个东西。   因为依照这些日子和他相处来看,他应该对这些装饰没什么兴趣的。   “不过你怎么突然想起要剑穗了?”   息风之所以犹豫了许久才开口要求,是因为这东西自己要的话很娘。   但前些日子他瞧见了青霄那家伙身上也吊了个穗子,上面还有一块暖玉。   他想起之前绥汐嫌他没那花影好看,没那惊寒酷炫。   于是心下一动,也想要个剑穗。   但是他一直憋着没说。   直到最后在快要下山历练的时候,息风才下定了决心与绥汐说。   [没什么,就是觉得要下山了,稍微打扮打扮也没什么不好的。]   息风并未与绥汐说实话。   [怎么说我的辈分在整个剑宗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可不能被那些小辈给比下去了。]   “原来不仅是人,你们剑也会攀比啊。”   她感叹了这么一句。   无论是人还是剑,都过得不容易啊。   [什么攀比?老子那是立威!]   息风听绥汐这么说后哼哼了几声。   [再说我捯饬好了你这做主人的也有排面了不是?]   说的到时头头是道。   绥汐没法子反驳。   毕竟她是一个极度颜控。   “成,你想要什么颜色,我一会儿就去找来细绳子给你编。”   什么颜色?   这个问题息风还真没怎么想过。   他余光瞥了一眼绥汐今日穿的衣服,月白色。   虽然他更喜欢黑色,可这带点蓝的也不错。   [就你身上这色吧,反正也就是个穗子。小爷我天生丽质,什么颜色都能驾驭。]   绥汐被他给逗乐了。   “什么天生丽质?你倒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息风对绥汐的调侃并未在意。   他心情颇好,甚至还在桌子上蹦跶了几下。   [对了,你有玉吗?]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这么问道。   “玉?”   “我屋子里倒是有一块灵玉,浅白色。”   [给我一并弄到穗子上!也不用太大,反正比青霄那家伙的玉大就成。]   “……”   绥汐沉默了一会儿。   “搞半天你是因为瞧见了青霄剑上的穗子才找我要的啊。”   “可我这玉比它的大也没什么用啊,它剑上的那玉是昆仑暖玉,是青离真人送予我师父的。”   “我这灵玉哪怕有整个凌云峰这么大,比不过它身上那一铜钱大的暖玉啊。”   青昀送给容予的东西必然不是俗物,那暖玉虽不大,可触手生温且能够瞬间恢复青霄剑的灵力。   尽管没有容予那般灵力磅礴,却也能恢复一半。   青霄剑那样的仙剑能够恢复它一半的灵力,那便是九品丹药都不可及的灵宝了。   息风听后气的一下子从桌子上跳了起来。   刚才有多高兴,现在就有多生气。   [我看那容小子对你不错啊,怎么连个好点儿的玉都没给你?!气死我了!]   “也不是没给,只是我觉得那些东西我拿着没用,便还回去了。”   绥汐抬起手挠了挠面颊。   “……我那灵玉其实也挺好的,色泽什么都都是上品。”   “要不,你将就一下?”   [……呵。]   [老子一生傲骨,绝不将就。]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吃点东西继续写。   对了宝贝们,我看到之前有宝贝说想要看我家猫猫。   我就把专栏头像改成半仙儿了,你们想看可以去看看哦。   希望大家多支持正版,给我嘛母子一口饭吃嘤嘤嘤。感谢在2020-01-14 21:58:17~2020-01-15 20:08: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1097318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羽宣萱 15瓶;33904349、哒宰的chuya~ 5瓶;潇潇月下、山风眷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虽然之前谢远说让顾长庚在下山历练时候才从落日崖出来,然而在前一日他便让童子让青年回逍遥峰。   白羽然醒了。   少女被息风那么一剑下去,即使有谢远治疗也还是过了快半月才清醒回来。   她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可脸色还是苍白,没什么生气。   看来之后还要静养好些时候。   顾长庚推门进来的时候,便看到谢远坐在一旁,目光只落在手中的书上。   白羽然站在旁边,眼泪披婆娑,紧咬着唇看上去楚楚可怜。   看样子谢远已经告诉了她让她离开剑宗的事情。   “长庚师兄……”   少女看到顾长庚的身影后,憋了许久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簌簌往下落。   顾长庚垂眸,抿着薄唇避开了白羽然的视线。   “师父,你找我。”   “明日你便要带着师弟师妹们下山历练了,在此之前先送她回王城吧。”   王城距青霄凌云挺远,不过御剑的话半日便可到达。   现在离开的话,顾长庚便能在天黑之前赶回剑宗。   时间掐的刚刚好。   好到白羽然都没时间反应。   顾长庚微微颔首,也没说什么便引着白羽然出了魂灯阁。   一直坐在那里没有将视线落在白羽然身上的谢远,在听到门被关上后。   他这才抬眸看了一眼禁闭的门扉。   半晌,他将手中翻开的这一页看完,将书放下。   谢远起身,动作很慢很轻,有一种莫名的沉稳感。   他往魂灯阁里面走去。   用神识找到了那盏属于白羽然的魂灯后,这才停下了脚步。   因为白羽然受了伤,那盏魂灯的光亮比起其他的要黯然些。   谢远盯着这魂灯看了许久,最后轻轻叹息了一声。   手抬起,凝了灵力。   他的手在魂灯上一挥,那魂灯消散在了千万盏魂灯之中。   如云烟一般,来时缥缈,去时无声。   顾长庚刚走出逍遥峰,身后的少女抽泣了一路。   她的神识微弱,并没有觉察到谢远撤走了她的魂灯。   青年脚步一顿,回头远远瞥了一眼魂灯阁的方向。   “长庚师兄,我不想走呜呜……”   白羽然的嗓子都哭哑了,听起来很让人心疼。   眼眶也是,红的厉害。   顾长庚薄唇往下抿。   这是他紧张或是为难的时候,下意识会做的一个小动作。   “白师妹,剑宗有剑宗的规矩。”   他看着白羽然用手背擦拭着眼泪,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你知道你的生父是谁吗?”   “知,知道,是一个魔修。”   听到白羽然这么回答后,顾长庚眼眸闪了闪。   “的确是魔修,我是问你,你知道他的身份吗?”   少女一愣,连眼泪都停住了。   “长庚师兄,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来白羽然是真的不知道,不然不会这般茫然,也不会这般问他。   “……你的生父是先魔尊,你身上的魔气是万魔所凝,斩魔剑是斩不断的。”   “所以就算师父不让你离开剑宗,你也入不了道。”   她怔住了,一时间信息太多,她脑子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顾长庚知道这种事情任谁听了都不可能立刻接受。   “我送你回王城,你身上有赤火莲掩盖魔气,比起在这里会安全许多。”   青霄凌云是正道宗派,谢远念及旧情对白羽然的身份进行隐瞒已经在一定程度上坏了规矩。   若是继续留着的话,迟早有一天会被发现。   到时候便不是被斩魔剑伤到那么简单了。   被伤到了还有得救,就怕被正道生杀,到时候连命都丢了。   白羽然的身份敏感,是先魔尊的血脉。   她父亲是被容予所杀,是与青霄凌云结了些仇怨的,更是留她不得。   “……好。”   白羽然并不是傻子,半晌,她沉默之后这么低声应道。   之后她再也没有哭了,像个没有生气的傀儡一般跟着顾长庚下了山。   顾长庚御剑将少女送回了王城。   一路上两人一言未发,气氛很是微妙。   这个时候正是晌午,在青霄凌云待久了,突然回来白羽然恍惚了一瞬。   街道来来往往的人,还有小贩的叫卖声,还有蒸的热气腾腾的食物。   一切都充满着烟火气。   不像剑宗。   清冷肃静。   “……还认得路吧?”   白羽然在入道之前鲜少出王宫,王城很大,顾长庚怕她找不到路。   他看着一言不发的少女,喉结滚了滚。   “如果生疏了的话,我送你进去吧。”   按理说王妃对他有恩,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理应进去探望下。   只是谢远在顾长庚下山前传了一道密音给他。   让他不要与王妃有太多接触。   顾长庚知道谢远的顾虑。   魔界赤火莲,并不是普通的九品灵宝,而是用了魔尊的灵火制成的。   白羽然有这样的灵宝,可见她母亲和她在先魔尊心里地位之高。   先魔尊有一位魔后,不过两人没什么感情,所以也无所出。   这么看来,少女算是先魔尊弥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了。   万魔之气是魔主必有的魔气,有着压制万魔的力量。   顾长庚眼眸闪了闪,让自己不要多想。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少女摇了摇头,低着头看不见她眸底的情绪。   顾长庚只瞧见白羽然的睫毛微颤了一下,其他的便看不分明了。   “……好。”   他这么说着,但是却并未径直离开。   顾长庚站在原地看着白羽然往人群里面走去,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要不是他眼力好一下子就会看不见人影了。   直到白羽然安全进了宫门后,他这才放心回剑宗了。   然而顾长庚前脚刚御剑离开,一股黑色的雾气立刻缠绕住了白羽然周围。   像是一条吐着蛇信子的蛇,气息阴冷压抑,然后她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走过的侍卫和宫女像是瞧不见白羽然被束缚的痛苦。   她如同空气,没有人注意分毫。   下一秒,少女慢慢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昏睡。   黑雾将她全身包裹着,随即凭空消失在了原地,没了踪影。   与此同时。   青霄凌云峰,正用手捏着傀儡的容予感知到了什么。   他眼眸一动,手不自觉用力了些,傀儡的一角都被捏坏。   “怎么了?怎么突然停下了?”   一旁水镜里青昀的声音传了出来。   “你本就不擅长做这种细致的傀儡,还敢走神?”   青昀皱了皱眉,从里面凑近了些瞧了下容予手中的傀儡。   容予精通各类道法五行,唯一不擅长的便是做傀儡。   做一些简单的还好,可细致些的能够放下整个神识的对他来说却很难。   尽管这种傀儡全修真界没几个能够做好。   正派里青昀傀儡术造诣极高,还有一个便是凤山妖主朱翊了。   不过朱翊的傀儡术用得是生人,容予定是不会碰的。   因为这一次绥汐要下山历练,要离开好一段时间。   尽管有顾长庚在,可容予还是放心不下。   他想着捏个傀儡跟去。   然而简单的他看不上,细致的他又不会,于是便用水镜唤了青昀在旁指点着他。   结果这个傀儡做了快三日了,就在马上要完成的时候,容予手上的力道没控制住,灵力灌得多了。   这一角也算是坏了。   青昀看着容予半晌没回话,只是低头看着坏了的那一处。   “要不重做一个吧,做个粗糙的凑合下也成。”   “左右不过一两个月时间,你也不用太紧张了。”   容予听后摇了摇头。   “还有救。”   他这么说着,指尖微动。   磅礴的灵力皆凝于一处,除了水镜里的青昀还在动之外,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   外面停在窗边的青鸟,还有落叶定在了半空。   在一切静止后,容予伸手,掌心朝上。   然后手微微往上一抬,那落叶往上飞,青鸟往窗外退去。   时间在这一刹那往后退了一瞬。   而容予手中的傀儡也变得完好如初,似乎从没有被破坏过。   目睹了一切的青昀沉默了良久。   他眼神复杂的看向容予,神情也很是微妙。   刚才容予施展的术法名为[回春],是羽化境界才能使用的,能够让时间短暂倒退一瞬的术法。   青昀虽然不会,却知晓。   让时间倒流这本身就是一个很违背常理天道的事情。   羽化境界及其以往才能用,却极其的消耗元神。   而且要过好一会儿才能恢复。   “……只是一个傀儡而已。”   良久,青昀这么沉声说了一句。   外头的落叶依旧纷飞,青鸟依旧盘旋,流云也在浮动着。   凌云峰的四季的一切都静美安宁,和容予给人的感觉一样,让人心安。   容予满意地看着手中恢复如初的傀儡,现在还只差最后的一步了。   傀儡哪怕捏的再精致,用了再多的灵力也没办法真正让它活起来。   他需要将自己的生气渡给它。   容予长长的睫毛颤了下,阴影落在下眼睑,成了两片灰色。   他凑近傀儡,薄唇微启。   如羽绒一般轻轻地朝着它吹了口气。   容予眼神专注,直勾勾地盯着它   不一会儿,那傀儡像是有了生命,试探着动了下手脚。   “是啊,只是一个傀儡而已。”   容予这么重复了一句,像是在感叹着什么。   他的唇角微微上扬,眉眼也跟着弯起,一同展露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清浅美好。   如春水,如落梅。   看似透着冷,可是一旦靠近了。   只要稍微一伸手,触手可及的便是满怀的柔软。   容予眼眸带笑,用手指戳了下傀儡的脑袋。   它歪歪斜斜,险些摔倒。   没过多久,它又坚强地站了起来,不倒翁似的,比之前要灵活更多。   “可我还是想给她最好的。” 第65章   清晨雾散。   昨夜里下了点儿小雨,地上还有些湿,花瓣被骤风吹了一地,瞧着一片暖色。   空气之中还透着点儿花叶和泥土的清香。   今日便是下山历练的日子,绥汐起了个大早。   收拾好东西后先去了主殿与容予告别。   毕竟这一次不是出去几日,而是整整两个月。   从青霄凌云一直往凤山方向过去,这一路妖兽偏多,不过级别大多不怎么高,很适合刚入道的修者练手。   不过越深入凤山妖兽品级也越高,像顾长庚这样金丹巅峰的还好说,哪怕入了凤山也能够全身而退。   但是绥汐他们便不能了。   因此这一次他们并不会到达凤山脚下,只是往那边方向过去而已。   到了中途就会折返,御剑回去。   绥汐听顾长庚说过,刚入道的底子们都会经历下山历练这个环节。   要简单的来说,大约就是实战经验积累,难度并不算太大。   真正打脑壳的,是十年一次的不周山试炼。   到时候全修真界百年内的青年才俊都会聚集,争夺九品灵宝。   上一届的九品灵宝是佛门绝云寺的藏佛铃,最后是被顾长庚所摘得。   而这一次的灵宝,则是桃源的逢春扇。   逢春,逢春。   字面意思便是万物逢春。   听说那逢春扇有着一扇清风便能让冰雪消融,万物复苏的能力。   而扇风的威力也极强,能劈山破海,吹云散雾。   不过这些对绥汐还早,她入道的时候上一届不周山试炼才刚过。   等到下一届试炼开始,也是十年后的事情了。   她也知道容予虽没有对她有任何要求,只让她量力而行,心静如水地稳步修行即可。   可他没有要求,不代表其他人不会将视线落在绥汐身上。   绥汐和其他入道的修者一样,却又不一样。   她是容予的徒弟,容予是全修真第一个达到羽化境界的剑修大能。   众人不对她有所期待是不可能的。   她倒是没多大志向,也不会因为旁人如何看她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只是容予是她的师父,他对自己这般好,她实在不想自己表现得太差给他丢脸。   索性时间还算充裕,她日后努力修行便是。   绥汐这么想着,抬头看着容予的目光更加坚定。   “师父您放心,这一次下山历练我一定会跟随顾师兄他们好好修行,争取有所长进的。”   容予一愣。   他没想到这是一个例行历练而已,绥汐却如此严肃重视。   “好。”   他笑了笑。   “不过这只是一个例行修行而已,你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绥汐微微颔首,表示自己听进去了。   “那师父,这段时间您自己多加保重。”   “还有,花圃里的那簇紫薇花您别浇太多水了,上一次我瞧着涝死了一朵。”   容予听后不自然得将视线别开了些。   “好。”   他当时在想事情想得入了神,不小心浇多了水没发现。   却不想隔天绥汐去后山练剑的时候看到了,之后她便时常提醒他。   “这样便好,我去跟白栎道个别,之后便下山与顾师兄他们汇合了。”   她说着与容予挥了挥手便往后山那边过去。   容予下意识想要唤住绥汐,可一转眼的工夫对方已带门出去不见了踪影。   “……”   他总觉得一会儿白栎又要被息风欺负,委屈巴巴地跑过来。   容予想到这里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个时候一直藏在桌子下面的那个傀儡慢慢地走了出来。   然后由之前巴掌大的形态不一样,缓缓变成了和容予一般身高。   他的眉眼不算惊艳,只能算清俊,却让人瞧着意外地觉着舒服。   他有着容予的意识,可以算得上是他的分身了。   此时傀儡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容予的身旁。   容予抬眸看他,傀儡眼神还有些空洞。   “你也一同跟去吧。”   他的话音刚落,傀儡眼眸闪了闪,木讷地微微颔首。   容予瞧着傀儡的身影离开后,这才轻轻地松了口气。   身子往后一趟,闭目养神了起来。   和容予料想的不一样,绥汐刚去了后山找白栎。   告别完了,在走之前很是舍不得它,伸手想要摸一摸白栎的脑袋。   平日里白栎对绥汐没有与容予在一起时候那么粘人温顺,可一般她想要靠近摸一摸自己它也是不会拒绝的。   只是有点儿傲娇,显得像是不耐烦的样子。   绥汐知道它的脾气,也知道它并不是不喜欢自己。   可息风不知道。   他见着绥汐好声好气地与白栎道别,对方还这副态度。   他瞧着来气,绥汐的手还没有来得及落在白栎的脑袋上。   息风便又是一剑过来,把之前头上刚长出来点儿的毛又给削了个干净。   白栎龇牙咧嘴地怒吼了一声,然后狠狠瞪了一人一剑一眼后便委屈巴巴地往主殿那边过去了。   “……”   绥汐张了张嘴,想劝说息风不要太过暴躁。   可看到息风因为白栎刚才对他龇牙咧嘴了,还在那边生气地“嚯嚯”地挥着剑后。   她果断闭了嘴。   刀剑不长眼,绥汐也怕息风怒气上头,一个不小心连带着削一个不够,把她自己也给削了。   “……成了,它都走远了,别舞刀弄枪的了。”   绥汐估摸着时辰,这个时候差不多也该下山与顾长庚汇合了。   顾长庚时间观念很强,一般会早到半个时辰,她怕他等久了也便动身得早些。   “走吧,我们下山去。”   她说着极为自然的伸手握住息风的剑柄。   息风被绥汐这么一碰瞬间没乱动了,任由着她带着自己下了山。   下了凌云峰,绥汐直奔着逍遥峰那边过去。   不想路上遇到了尘渊。   他似乎一直在这儿等着了,余光瞥见了绥汐的身影后一顿。   而后装作极为淡然的样子,朝着绥汐那边走了过去。   绥汐见尘渊过来,下意识的动作是捂着额头。   “……我不是闲着没事,特意在你下山前堵你就为给你一指风的。”   少女听到尘渊这么说后松了一口气,她放下手,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他。   “那尘长老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绥汐也没说错什么话,可到了尘渊耳朵里却莫名不顺听。   他微微皱了皱眉。   “怎么?我无事就找不得你了?”   少女一顿,用一种[你不要无理取闹了]的眼神盯着尘渊看。   尘渊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说话过于孩子气,咄咄逼人了些。   他薄唇微抿,面色也沉了些。   “……你今日下山对吧。”   他虽是个疑问句,语气里却无办点儿疑问。   “嗯,我现在就准备去逍遥峰和顾师兄他们汇合。”   “去多久?”   “两个月。”   绥汐被尘渊这么一问给弄得有些懵逼。   按理说剑宗每一个内门弟子都会下山历练,这是青霄凌云创建到现在一直延续着的传统了。   尘渊现在虽贵为长老,可按理说他也是剑宗一员,年少入道时候应该也是下山历练过。   不该不知道去多久才是。   “尘长老你没有下山历练过还是时间过了太久给忘了?”   他没有说话,只直勾勾地盯着绥汐。   那眼神里有什么情绪在闪烁,她瞧不明白。   “……既去这么久,为何不来与我道别?”   半晌,在绥汐被盯得不自在的时候,尘渊这么沉声问了一句。   少女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过来,原来今日尘渊特意从小竹峰绕远过来是为了与自己道别。   绥汐有点儿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其实我昨日也想过来与你道别,只是之前试道心的事情得罪了你。   我以为你不愿意见我便想着不过去了,怕你瞧着我生气。”   听到少女这么解释了后尘渊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   他冷哼了一声,脸色并没去最开始事后那么沉了。   “哼,我像是那般会与小辈计较的人吗?”   绥汐忍住了吐槽他的欲望。   她咽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想着也有一段时间见不到对方了,还是莫惹他生气为好。   “那尘长老这段时间里你多多保重,我就先去逍遥峰与师兄汇合了。”   “等一下。”   在少女行礼后准备离开的时候,尘渊唤住了她。   “不知尘长老还有何事?”   尘渊没有立刻回应,而是低头扫了一眼绥汐手中的息风。   息风的剑柄上已经有了一个剑穗,月白色,简简单单还挺好看,之后没什么其他的装饰物了。   这个剑穗是绥汐昨日便做好了的。   她当时想着将自己屋子里的那块灵玉给一并坠在剑穗上装饰。   可息风怎么劝也不听,死活不要。   绥汐没办法,便下山去找了顾长庚,问他有没有比昆仑暖玉还要好的玉。   青年听后一愣,沉默地低头盯着自己手中的惊寒。   惊寒剑柄上光秃秃的,连个剑穗也没有。   那个时候绥汐便知道了,别说是玉了,顾长庚可能连个灵石都没有。   倒不是因为他穷,而是顾长庚对这些身外之物不感兴趣,不会去刻意收集这些玩意儿。   绥汐随后又去找了丁香,丁香玉是有,可没有一个比得上青昀送给容予的昆仑暖玉。   其实她也想过问容予要,可容予也是个对这些没什么欲望的人。   之前那些灵玉给了她也被她回绝了,他便散了给其他的弟子们。   就算他现在还有,也没有一个能够比得上青昀送的那个暖玉。   因此,到了最后她也没讨到一个能让息风如意的灵玉。   绥汐回去安抚了息风好一会儿,甚至晚上还主动说抱着他睡。   他生了许久的闷气,最后也勉强接受了身上这个简单的穗子。   “玉你还要吗?”   良久,尘渊这么淡淡问了一句。   看似随意,其实视线一直无意识往绥汐身上落。   绥汐一怔,显然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剑穗上的玉。”   “我之前瞧你找了几个人都没要到合意的,正巧我这里有一块。”   “你还要吗?”   尘渊收藏的奇珍异物,灵宝玉石繁多。   绥汐听其他弟子说过,那些物件儿都堆在了他的小竹峰里头。   “诶,可以吗?”   尘渊微微颔首,面上不动声色。   “可是我要的玉可能有点儿稀罕,至少要与青霄剑上的那昆仑暖玉品级一样。”   绥汐咽了咽口水。   “你有吗?”   不是她不信,只是容予的那块暖玉实在罕见。   丁香说昆仑暖玉是青昀炼化的灵宝,半神修为炼化的必定不是俗物。   要与它相提并论的,整个修真界也找不出来几个。   这样屈指可数的灵玉,绥汐也知道很难寻得。   “不过是一块暖玉而已,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尘渊这么说着,指尖微点。   在被他指尖灵力点过的地方,有水波一般的纹路荡漾,好似空气也跟着成了水面一般。   涟漪千万。   随即,一片金光耀眼。   如座下佛莲怒放。   绥汐眯了眯眼睛,等到那耀眼的光亮慢慢平息了之后。   她这才顺着那刚才发出光亮的地方看了过去。   半空悬浮着一块色泽金黄,且灵力充裕的玉石。   比黄金的颜色要更加淡一些,通透一些。   透过玉石看过去,绥汐能够看到对面。   像是露珠一样晶莹剔透,却光彩照人。   “这是……”   “应龙的眼睛。”   尘渊的声音风轻云淡,没有什么波澜。   水面般平静。   “被摘除下来后灵力立刻凝在眸中,化作玉石。”   “又名黄金瞳。”   “……黄金瞳。”   绥汐也说不出什么感觉,就是听着挺震撼的。   好似一条真龙真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正用它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似的。   让人脊背发凉。   “尘长老,这么贵重的东西真的可以给我吗?”   少女不大确定,尽管知道尘渊珍宝无数,可还是想着确认了一次。   “我身上一穷二白的,可能给不了你什么东西来交换。”   尘渊听后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   他扯了扯嘴角,又露出了平日里熟悉的嘲讽模样。   “我既决定了要给你,便也没指望你能还得起。”   他这么说着,伸手将悬浮在半空中的那颗金色灵石拿在手中。   尘渊并没有立刻将东西给绥汐。   而是微微放低了些,拿着它,在距离少女眼睛毫厘的地方停下。   他低头凑近,隔着剔透的灵玉看着绥汐的眼睛。   因为是透过黄金瞳看去的,连带着少女的眼睛也一并染上了耀眼的色泽。   “这黄金瞳再稀罕也不过是块灵力充裕些的玉。”   他这么说着,绥汐也一同隔着玉看到了他狭长的眉眼。   带了七分傲气,剩下是些戏谑。   尘渊打量了许久。   又余光扫了一眼绥汐和她手中的息风。   “勉强配得上。”   这句从他嘴里少有的夸赞。   不知说的是剑,还是人。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写,我可以!   我继续感谢在2020-01-15 22:18:50~2020-01-16 21:15: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苏梦忱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nicole 20瓶;虎东东 14瓶;元初 5瓶;你若无心我便休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绥汐原本还犹豫着究竟要不要收下这黄金瞳的时候,息风一听这是应龙的眼睛后整把剑都属于亢奋状态。   催促着她赶紧接了,不要白不要。   尘渊见她还有些犹豫,烦躁地“啧”了一声。   直接将手中的灵石扔了过去。   那态度轻慢的,就好像随手扔了一块石头那般随意。   绥汐慌忙接住,受宠若惊地再三感谢对方。   “行了,就一破石头,别鞠躬着把你腰给闪了。”   看着少女连着鞠了好几次,尘渊不耐烦得这么说道。   “赶紧去逍遥峰吧,别让人等久了。”   他催促着绥汐的同时,自己径直先往小竹峰那边方向走去。   少女看过去的时候只瞧见了尘渊的背影。   脚步生风,看上去心情极好。   尘渊像是背后长了眼睛,知道绥汐还在后面看自己,抬起手随意朝她挥了几下。   她看着对方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之后。   这才怔怔地低头看着手中这块金色的灵力浓郁的灵石。   [这小子手上灵宝挺多啊,这么随便一拿便是一块黄金瞳。]   息风啧啧了几声,显然也没想到尘渊随便出手便这般阔绰。   他降世的年岁要比尘渊早好些,认识容予,却不怎么识得他。   只知道尘渊是剑宗历任里最年轻的一位长老。   却不想竟有如此多的宝贝。   绥汐却不这么觉得。   她之前不知晓昆仑暖玉的珍贵,听了丁香的话后才知晓那东西有多稀罕。   尽管她从以前便知道尘渊爱收藏灵宝,可这样的,能够比及昆仑玉的灵宝。   哪怕是尘渊也没有几个。   并不是像息风以为的随手便能拿出这样的灵宝这般简单。   “……走吧,我们先去逍遥峰。”   绥汐没想与息风继续说这个话题。   [等会儿,你先给我把玉弄在剑穗上。]   息风说着,迫不及待地晃动了下剑柄。   那剑穗也跟着一起晃动了起来。   “你还真是爱显摆。”   少女自然知道息风为何如此急切。   他想着快些换上,一会儿好在那群剑面前炫耀一番。   她是不知道息风是如何与那些剑交流的,不过这并不影响她想象出他得意洋洋的模样。   绥汐将玉石用细绳子缠绕了下,牢牢绑在了正中间位置。   月白清冷,金色通透,色泽不浓艳,倒是相得益彰。   [还成,勉强与我相配。]   他重复了下刚才尘渊的话,语气却没有对方的漫不经心。   多少还是带着难以掩藏的得意。   等到绥汐和息风赶到逍遥峰的时候,尽管汇合的时辰未到。   却已经零零散散来了近五个人了。   其中两个是顾长庚和清漱。   清漱瞧见绥汐过来了后极其热情地朝着她挥了挥手。   “绥小师妹,这里!”   “我原以为你要睡过头,没想到来得倒挺早的。”   绥汐修行不怎么多的时候便喜欢睡觉,因为一旦放松下来就特别容易困。   清漱也是有一次来凌云峰找她时候发现她睡到了日上三竿,这才知道的。   之后逮着机会便拿来调侃她几句。   “今日这么重要,我再喜欢睡觉也不好意思让大家等我一个人啊。”   两人这么闲聊了几句,没过一会儿桃源的几位和剑宗的人都来齐了。   一共八人,桃源四个,剑宗四个。   绥汐扫了一下四周。   “顾师兄,白师妹呢?她怎么没来?”   她下意识想到了之前白羽然被魔气缠身时候虚弱的样子,再加上息风伤了她的事情。   绥汐不自觉皱了皱眉。   “……是她身子还没好利落吗?”   她问得隐晦,旁人听着只是会以为白羽然身体不舒服,不会往别处多想。   顾长庚顿了顿,他抿着薄唇。   “她离开剑宗了。”   绥汐怔住了,不过这才几日,对方竟然离开了。   “是……提前下山历练的意思吗?”   青年摇了摇头。   “她入不了道,因此师父让她回王城了。”   说到这里,顾长庚看绥汐呆愣着半晌才反应过来。   她张了张嘴。   说到底也是自己借了剑给白羽然,之后息风伤了她,这才引出了这些事情。   绥汐倒不是愧疚,毕竟这件事与她没什么干系,是白羽然自己要借的。   只是她还是莫名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顾长庚注意到了绥汐神情变化。   “人各有缘法,你不必介怀。”   这句话像是在对绥汐说,同时也是说给顾长庚自己。   在他们准备下山的时候,从逍遥峰那边往这里走来了个陌生青年。   他二十岁左右的模样,眉眼清俊,笑得温和。   让绥汐觉得莫名熟悉。   “这位是?”   原本要历练的人已经到齐了,这个时候突然多了一个人过来。   清漱疑惑地看向了顾长庚。   “是剑宗小峰的一名散修,剑祖说他资质尚可,便允了他跟随我们一同下山。”   大多下山历练的都是内门弟子,散修因为资质有限,得寸进都很难。   因此大多都不需要历练,活个两三百年也算是逍遥自在。   不想这一次竟来了个散修跟随内门弟子一同下山。   这倒是少见。   和其他人好奇和惊讶的目光不一样,绥汐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只是因为那似曾相识的微妙感。   然而她冥思苦想,也没在记忆里想起见过这个人。   “在下临怀,之后还望各位道友多加照拂。”   青年说这话的时候,唇角带笑,温润如玉。   落落大方,气质出众的一点儿也不像是个外门散修弟子。   人到齐了之后,绥汐跟着顾长庚他们一并御剑下山的时候。   清漱凑近问了一句。   “绥小师妹,我看你刚才一直在瞧那散修,你可是与他认识?”   少女摇了摇头。   “不认识,就是觉得眼熟。”   “眼熟?”   清漱听后不自觉回头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临怀。   对方也觉察到了她的视线,他一点儿也不觉得有什么,甚至友好地朝着她笑了笑。   “长得还算清秀,不过放在你们剑宗内门青年才俊里头可一点儿也不起眼。”   她的意思很明显。   在说临怀长得很路人,人群中看一眼就忘。   既然绥汐能眼熟,那便是能够让人记住的存在。   毕竟她可是个实实在在的颜狗。   “还好吧,我觉得他长得挺舒服的。”   清漱的话让绥汐莫名有点儿不舒服。   她觉得那临怀长得挺好的,不是面容,而是气质。   她不大喜欢清漱这么说。   清漱觉察到绥汐情绪变化后,她便知趣的没再继续问些什么。   只是换了个话题,给从没怎么出过门的绥汐介绍了下周遭路过的地方。   “到了。”   顾长庚在最前面这么沉声对后面的人说道。   然后御剑往下面下去。   长风拂面,透着冷意。   将青年鸦青色的长发给吹起了好些。   落地之后,绥汐留意到这里并无什么村落人家。   而是一片森林。   这里已经不属于青霄凌云庇护的领域了。   她没见过,就觉得这林子寒气有点儿重。   此事不过初夏,可隐约从里头传来森然的寒气。   “顾师兄,这里是?”   其中一个弟子问道。   他抬起手搓了搓胳膊,而后用灵力暖了下身子。   “一处森林。”   “……”   说得他们好像没长眼睛似的。   清漱听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顾道友的意思是,从这里开始我们便不能御剑前行了。”   “凤山方向大多都有妖兽,这里没了剑宗庇护,森林里随时都可能有妖兽出没。”   她说到这么顿了顿,露出一个灿烂且和善的笑容。   “之后无论发生什么,除非你们遇到生命危险,不然我们是不会出手的哦。”   众人听后沉默了一会儿。   其中有一个女修开口询问,打破了平静。   “清漱师姐,之前你们不是说只是个很安全的试炼吗?怎么现在还会遭遇生命危险……”   “是很安全啊。”   她笑了笑。   “不过这里说的安全仅指的是生命安全,毕竟之后若运气不好遇到品级高的妖兽难免会出些意外不是?”   “……”   清漱其实并没有骗他们。   毕竟是来历练的,吃点儿苦也是应该的。   不过他们并不是有生命和被伤到灵脉根基的危险。   这也是顾长庚和清漱会跟随一起的原因。   他们虽然会保障他们的安全,可在这两个月里并不会插手干预历练。   “我们先进去吧。”   这个时候已经下午了,青霄凌云庇护的领域很广。   绥汐他们御剑两个时辰才离开。   “看来今天可能要在这森林里过夜了。”   因为之后基本不能御剑只能步行,要在天黑之前走出这森林是不可能的了。   “晚上是妖兽出没的时候,我觉得今夜我可以不用睡了。”   绥汐听到清漱这么说后嘟囔了一句。   “我们修者几年,甚至几百年不睡都不会有什么问题。”   “就你把每日睡觉当修行了。”   她又借机调侃了绥汐爱睡觉的事情。   “你不懂,我不睡觉总觉得缺点什么,心里不踏实。”   可今夜是必须得缺点什么了。   绥汐想到这里叹了口气,耷拉着脑袋很是低落。   “绥师妹。”   一个温润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是临怀在唤她。   绥汐回头,瞧见了他眼眸带笑地注视着自己。   她还没想明白对方怎么知道她的时候。   他薄唇微启与自己说道。   “如若你不嫌弃,我愿意替你守夜。”   临怀那张不算俊美的脸上露出的笑容,让绥汐觉得春风拂面般柔和。   他看着绥汐,笑得清浅。   少女刚想要拒绝,可临怀先开了口。   声音如清泉落玉石,月华洒青石。   清清冷冷,又温和柔软。   “我和你恰好相反。”   “我若睡觉的话,心里会觉得缺点什么,也不踏实。”   作者有话要说:  给大家推荐一本基友新开的狗血沙雕快穿故事!虽然还很短,但很快就会肥起来!!放心入坑!!收获过年期间的快乐!   《总裁问我肯认错了吗[快穿]》by 言言夫卡   “总裁,夫人已经被您送去快穿三年了!”   “她终于肯认错了?”   “还没,不过夫人后宫三千了。”   “……”   --   刚被宫雎任那个大猪蹄子扔进快穿系统的时候,虞明瑶就决定了,就算再苦、再累,她虞明瑶就是死在快穿世界里,也绝对不认错!   第一个世界:夫人在雪地跪了两天。   第二个世界:夫人在城门上吊了三天。   第三个世界:夫人被扔进青楼三年了。   第四个世界:夫人经历大学考试周学了十天了。   ……   第n个世界:夫人死了,死前终于肯认错了,还给您写了封信。   拆开一看——   [老公我错了!原来当海王这么爽!]   “……”   #夫人今天认错了吗?#   #没有,她说当海王真爽#感谢在2020-01-16 21:15:44~2020-01-16 23:21: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梳理羽毛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谜牙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茶靡之味 10瓶;c8s 2瓶;谜牙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魔界处于黄泉裂缝之处,常年不见天日,透不进来什么阳光。   整个地界寸草不生,即使偶尔瞧见了些野草野花,都是浸染了魔气的毒物。   连颜色都是深邃的黑。   白羽然是被一团黑色雾气给缠绕,然后掳过来的。   她的意识恍惚不清,过了许久才悠悠转醒,睁开了眼睛。   她一愣,看着四周黑压压的没什么光亮,以为此时已经到了晚上。   殊不知若是御风往上飞去,便能一眼瞧见白昼光亮。   哪有黑夜降临的迹象。   白羽然试着动了动身子,结果刚这么一动,铁链的声响清脆碰撞。   就在她的手腕处还有脚踝上,甚至脖子上也有。   之前没有动的时候,因为意识不清明她只是觉得身子沉了些。   却不想自己竟然是被锁住的。   白羽然心下很是慌乱,想要试图用灵力为刃,断开身上的束缚。   然而不知道怎么回事,平日里还算充盈的灵力,这个时候像是突然被抽干了一样。   怎么努力使也只能使出来十分之一。   这么点儿灵力。   别说切断铁链了,就连凝成刀刃都难。   白羽然试了还几次,最后灵力被压制地更加厉害。   甚至到了虚脱的状态。   她微微张着红唇喘着气,额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沁了一层薄薄的汗珠。   “滴答”一声,前面有什么地方有水声滴落。   周围本就静谧无声,这么突然一下子让白羽然整个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半晌,在她以为只是一滴水珠滴落而已。   可一个声音从暗处传了过来。   “醒了?”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尾音上扬,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慵懒轻慢感。   白羽然一怔,顺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了过去。   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那人似乎觉察到了白羽然瞧不见,指尖微动。   两旁的火焰幽蓝,一下子将黑漆漆的环境照的亮堂。   一下子见到了强光的白羽然不大适应地眯了眯眼睛,过了一会儿,这才看清楚眼前人的模样。   是一个女人。   准确来说是一个顶漂亮的女人。   红唇如血,眉眼冷艳。   一身黑色衣裙将她裸露出来的玉臂显得更加白皙细腻,她随意披了一件暗红色的披风。   黑墨色之间,又映着诡谲的暗红。   她的眼眸勾人,看似漫不经心的一瞥,便让人一瞬都不敢乱动。   “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的话音刚落,白羽然便立刻将自己的名字脱口而出。   她一惊,猛地看向对方。   “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   “你也在青霄凌云待过的人,怎么连真言咒都不知道?”   女人抬起手拍了拍自己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不过我这一次把你请来并不是为了与你探讨术法的。”   “白羽然是吧?你要不要帮姐姐一个忙?”   “……你给我机会说不了吗?”   白羽然沉默了一会儿,在慌乱之后少有的冷静了下来。   她听后笑了,眼神倒没最开始时候那么漫不经心了。   “我原以为你会害怕得嚎啕大哭呢。”   若是以前白羽然的确会如此,也不知怎么的,这一次被赶下剑宗后她反而看得开了些。   可能这就是谢远时常与她说的心境的突破吧。   “好了,我也不废话了。”   “你的事情我大致都知晓了,你上青霄凌云是为了用斩魔剑斩断身上的魔气对吧?”   “……嗯。”   白羽然微微颔首,尽管她对对方为何知晓这件事而感到惊愕。   然而此时自己这般境况,只有听话配合才有好果子吃。   她怕疼,不想受什么皮。肉之苦。   “那成功了吗?”   “……没,我差点殒命在那剑下。”   想到这里白羽然眼眸闪了闪,胸口那伤此时也还在隐隐作痛。   “真可怜,听起来挺疼。”   女人说着这样的话,可眼底没有丝毫的同情。   “你身上的是先魔尊的万魔之气,那斩魔剑也斩不断。”   “除非生杀。”   “好姑娘,我知你不想成为半魔……”   她慢慢走过去,涂了朱红丹蔻的手指轻轻地划过白羽然的脸颊。   那感觉就像是刀刃抵在脸上,稍微一动就会破开血肉一般。   “我有办法帮你。”   白羽然抿着红唇,若是换个时候换个人与她说这句话,她一定会十分开心。   她瞧着眼前笑得艳丽的女人,心下很是不安。   她不自觉攥紧了衣袖,并没有立刻回答对方。   “怎么?这不是你一直希望的吗?”   女人皱了皱眉,对白羽然这个反应很是不满意。   “……我是不想当这种半人半魔的怪物。”   她咽了咽口水,让自己尽量看上去不要那么害怕。   “可也不代表我傻。”   “你将我掳到这个黑漆漆的地方,你要我怎么相信你的话?你又为什么要帮我?”   女人勾唇笑得诡谲。   尤其是在幽蓝色的光亮映照在她脸上的时候,光影之间,明灭可见。   说不出的诡异。   “我们只是各取所需而已。”   “你不要这魔气,我要。”   她的手从白羽然的面颊缓缓往胸口放。   手指指了指少女心脏的位置。   白羽然身子一僵,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女人手一用力。   整只手都陷入了她的身体。   “啊——”   没有流血,也没有任何的伤口。   可这般的疼痛却是撕心裂肺,比起之前斩魔剑刺进去时候还要疼。   “住,住手!”   白羽然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推开女人,但在这种情况下,她再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我叫你住手!!”   在疼到浑身抽搐不已的时候,白羽然不知哪来的力气手一挥,震碎了手腕处的铁链。   女人一惊,抬眸瞧见了什么后瞳孔一缩。   她慌忙将穿进白羽然胸口的手往回收。   白羽然比她的动作更快,一只手生了利爪一般,直接狠狠贯穿了对方的胸口。   鲜红的血液滚烫,顺着她的手上往下滴落。   和周围的水珠滴落声一起,听不出什么区别来。   不知什么时候,白羽然的眼眸变成了瑰丽的红。   她的手贯穿了女人的胸口,眼神冷冽。   “住,住手……”   女人用手推着白羽然,和之前她挣扎时候的神情动作都一模一样。   “很痛对吧?”   白羽然咧嘴笑了。   “那我刚才让你住手你为何不住手?”   她的理智都被魔性盖住,贯穿女人胸口的那只手将对方身上的魔气吸了个干净。   没过多久女人便停止了挣扎,脸上没有丝毫生气,眼睛也黯然失色。   白羽然收回手,垂眸看着骤然倒下的女人。   她周身魔气浓郁,因为这么一下,她平日里一直被压抑着的魔性都被激起。   为魔时候,白羽然的性情残暴狠戾。   眼眸在那么一瞬有过清明,不过很快白羽然的意识便被魔性给镇住。   她将手中的血迹甩掉,之前还看不见四周,此时一切都清晰映入她的眼底。   魔都有执念,即使是半魔也不会无端端的入魔。   在白羽然恍惚的瞬间,她的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画面是一抹藏青色。   而后是青年垂眸温和注视一个少女的场面,美如画卷。   唯独没有她的身影。   光是一想到这个画面。   白羽然就觉得心下烦闷。   “顾长庚。”   她唤这三个字的时候,似乎每一个字都在唇齿之间反复辗转了再出。   白羽然余光瞥见了手上残留的血迹,她莫名口干舌燥。   她抬起手舔了下,眸子一亮。   入口的是血腥气息。   而后却是说不出的回甘。   ……   天已经暗了下来,森林里抬头看也瞧不见什么天色。   偶尔在树叶之间能够看到几颗星星,月色清浅,说不出的冷淡。   “就在这片地方休息吧。”   顾长庚看了看四周,就近选了一处还算空旷临溪的地方。   几棵参天大树生的茂盛,基本上可以遮掩他们的身影。   不过妖兽除了夜里能视物之外,更重要的是它们敏锐的嗅觉。   尽管这里遮掩得住身影,但若是离得近的妖兽也能循着气息找来。   这里四个女修,五个男修。   绥汐和桃源那两个女修不熟,于是径直往正在一旁靠着树干坐着的清漱那里走去。   清漱感到有阴影落在自己身上,抬眸一看。   “绥小师妹,找我什么事吗?”   “清漱师姐,我和你们桃源另外两位道友不怎么熟悉。”   她顿了顿,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所以,今夜我可以和你待在一起吗?”   “当然可以啦。”   她听后眉眼弯起,尾音上扬,很是愉悦的样子。   清漱往旁边挪了点儿位置,轻轻拍了拍手边那处地方。   “来,坐这儿吧。”   “不过你可别想着在我身边,一会儿来了妖兽我就会庇护你哦,我可是很严格的。”   “你放心,我不会麻烦你的。”   绥汐说着走过去坐下。   手边的息风因为离了青霄凌云,灵力更是欠缺。   基本上一离开剑宗便陷入了昏睡当中。   因为赶了一天的路,绥汐身心俱疲。   一坐下放松下来便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她将脑袋靠在树干上头,这树有些年头了,表面坑坑洼洼的很是磕脑壳。   绥汐换了好几个姿势都觉得不舒服。   “睡不着?”   “不是,这树磕脑袋。”   清漱摸了摸,还真不怎么光滑。   不过树干却很大,足够容纳他们两个人并排着靠着了。   “清漱师姐,我可以借你肩膀靠一下吗?”   她盯着清漱比起其他女修要宽好些的肩膀,眼神之中流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渴望。   平日里基本上对绥汐百依百顺,很好说话的清漱头一次拒绝了她。   “……这恐怕不成。”   “哦,那好吧。”   绥汐说着,干脆自己躺在了地上。   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就这么大咧咧躺下了。   清漱看着她就这么躺着了,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   不料绥汐先开了口。   “地上有点儿凉。”   少女闭着眼仔细感受了一番,这么下了结论。   “……这里有妖兽居住,它们的属性大多偏寒,自然是凉。”   “还有地上的小石子,也磕脑袋。”   “……”   清漱少有的被噎住了。   她垂眸看着绥汐清澈的眼眸,最后被气笑了。   “起来吧,给你靠行了吧。”   绥汐听后眼睛一亮,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那怎么好意思呢!”   说着,毫不客气地靠在了清漱的肩膀上。   清漱感到肩膀一重,垂眸便瞧见了少女纤长的睫毛。   往下是柔软如花瓣的红唇。   她喉结滚了滚,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临怀就坐在距离绥汐斜对面的地方。   他看到少女已经睡下,起身将外衫褪去。   “绥师妹,夜里冷。”   “若是不嫌弃便搭上我这件外衫吧。”   绥汐一愣,还没做出什么反应。   一件藏青色外衫便顺风轻柔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用我的吧,这件厚些。”   顾长庚站在不远处视线了冷冷地扫了临怀一眼。   “大家都是修者,为何取暖还要用衣服……”   目睹了全程的一个桃源女修没忍住,低声说道。   “你们若想要帮绥道友取暖,完全可以用灵力啊。”   “……”   “……”   作者有话要说:  绥汐:我是为了节约灵力给息风。   息风:……但凡你对我大方点,我不至于出了剑宗就昏睡。感谢在2020-01-16 23:21:55~2020-01-17 20:55: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我也不想battle的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你若无心我便休 2瓶;赵蕾蕾蕾蕾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绥汐最后谁的都没要,将盖在身上的藏青色衣衫还给了顾长庚。   入睡时候绥汐觉得周身都暖和的不行,她恍惚着也意识到了是有人为她用灵力取暖。   “谢谢顾师兄,或者临师兄。”   她不确定是谁,睡着的时候嘴里迷迷糊糊地这么感谢道。   那个或者,就用得十分的灵性。   “错了。”   “是你清漱师姐。”   清漱听到她将其他两人都感谢了,却唯独没有提到自己。   她刚才被另外两个女修提醒后,立刻用灵力帮绥汐取了暖。   这些她其实并不必要做,只是听到后下意识便凝了灵力。   清漱这么不爽地说道,而回应她的只是一段绵长清浅的呼吸声。   绥汐已经睡着了,自然是听不到她的话了。   临怀在一旁,视线一直落在绥汐的身上。   少女熟睡的时候面容恬静,看着便让人觉着舒服。   他是容予的傀儡,所做的一切都是容予的意识。   临怀只是这么注视着绥汐,容予也是这般注视着她。   他不自觉唇角勾起,眼神柔和的如春水一般。   顾长庚站在一旁一直都留意着临怀。   从一开始时候他便对临怀有所怀疑。   倒不是怀疑对方是什么其他宗派或者魔修什么的,既然容予推荐加入此次历练的,自然不可能有什么问题。   只是顾长庚觉得奇怪。   他在剑宗这么多年,平日里也时常会去各个小峰。   青霄凌云作为当今第一剑宗,并不是在于它是弟子众多。   剑宗的弟子虽不算少,可比起昆仑来还是差了好些。   它之所以在全修真界这般声名远播,不在于弟子数量,而是在于弟子的资质。   每年来参加青霄凌云初试的人很多,可最终留下的也不过几人。   正是因为数量不算多,顾长庚才能够将整个剑宗的人的模样都记得清楚。   哪怕是外门散修弟子。   然而,顾长庚没有见过临怀。   他的脸虽算不得多俊美,可那气质却不是能让人随便忽视的。   半晌,顾长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眸一沉。   他走到临怀旁边,这个时候临怀才将视线从熟睡着的绥汐身上移开。   “顾师兄。”   临怀勾唇浅笑。   哪怕是个外门散修,对待顾长庚时候态度也是不卑不亢。   顾长庚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他沉默了一会儿,斟酌了下语句后沉声问道。   “冒昧问一下,临师弟是如何与剑祖认识的?”   当时容予是点名道姓让顾长庚带临怀一并下山历练的。   既如此,他们定当是见过,没准临怀还受过容予的指点。   临怀一愣,凌云峰的那位此时也愣住了。   他完全没有想过顾长庚会来与他搭话,也没有想过对方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容予原本只是让顾长庚将临怀带上一并下山历练,其他的便没再多想了。   “怎么?是不方便说吗?”   临怀有着容予的意识,和等同于他的分.身。   容予是什么性子,他便是什么性子。   他不会撒谎,沉默了半晌也没有开口回应顾长庚。   而临怀越不回应,顾长庚越觉得他有问题。   他垂眸看着坐在一旁低头不回话的临怀,手轻轻点了点手臂。   “那我换个问题。”   顾长庚见对方听后稍微松了口气,可下一句却让他瞬间身体僵硬。   “你喜欢绥汐?”   临怀耳根泛红,代表着容予此时也是。   他薄唇微抿,将下巴轻轻放在了膝盖上。   那模样像个忸怩羞赧的女孩子。   “喜欢。”   良久,顾长庚听到下面坐着的人低声如蚊吟。   夜风吹过,那声音散去。   要不是顾长庚五感敏锐,他可能都听不到临怀的声音。   青年听后皱了皱眉。   “喜欢绥师妹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吗?”   还一直低着头的临怀听到顾长庚这话候一怔,用很是疑惑的眼神看向了对方。   “……顾师兄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你既喜欢她为何回应的声音这般轻,生怕人知道似的。”   “……”   临怀看着顾长庚谴责的眼神,他张了张嘴,一时半会儿没有从对方奇怪的脑回路里缓过神。   青年见临怀没有立刻回应,眉头紧皱,心下更是不满。   “我不管你是真喜欢绥师妹还是逢场作戏。不过有一点我必须提前告知你。   你若是为了内门术法想要打绥师妹的主意的话,被我发现我定不饶你。”   一大堆话这么听下来临怀大致上知道顾长庚为何看自己这般不顺眼了。   他怕自己图谋不轨,打上绥汐的主意。   “……我想你是真的误会了。”   “我是真心喜欢绥师妹,对她并未存任何利用心思。”   顾长庚盯着临怀看了许久,并没有在对方的脸上看出任何异样。   反而眼神真挚,语气坚定,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那你刚才为何在我询问时候,连一句喜欢都不敢大声言说?”   临怀面上一热,长长的睫毛颤了颤。   “我只是面薄,有些羞赧。”   “那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什,什么?”   顾长庚的话让临怀一连被弄懵逼了两次。   “顾师兄为何这般说?”   “绥师妹脸皮太厚,没什么羞耻心。”   他说着瞥了一眼临怀。   “你们不大配。”   临怀看着撂下这么一句莫名其妙没有逻辑的话,然后又毫无征兆走开,留给他一个冷漠背影的顾长庚。   他陷入了沉思,许久才反应了过来。   从一开始顾长庚这家伙可能就不是来问他什么的,而是单纯的找茬。   幼稚归幼稚了点儿,却还是成功的让他郁闷了。   临怀被气笑了,他磨了磨后槽牙。   不过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他靠着身后的树干,刚想要闭目养神休息一会儿的时候。   偏南方地方有什么东西在靠近,夜里妖兽的气息很杂,其他修者很难分辨出究竟是哪个方位。   临怀眼眸沉了沉。   同样的,顾长庚和清漱也觉察到了。   他们两个都在原地没有任何暗示和提醒,而其他的弟子们一个都没有发现危险正在靠近。   他指尖微动,手不自觉搭在了剑上。   有妖兽正在缓缓朝着这边靠近。   妖兽最喜食修者的内丹,哪怕他们并未招惹它们,也会被盯上。   临怀听的很清楚,那妖兽的身体摩擦着草叶的声音和夜风吹着树叶时候的声音很像。   可细听之下还是有区别的。   前者要更轻,更缓和一些。   顾长庚一边留意着那妖兽,一边观察着周围弟子的反应。   没有任何人觉察到妖兽的靠近,除了临怀。   他眼眸里闪过一丝惊讶。   他看着临怀的手已经搭在了剑柄上,如拉满的弓一样,随时都准备着将弦上的箭给射.出去一般。   “嘶——”   有一大片阴影笼罩在他们的身上。   伴随着头顶让人脊背发凉的声音,众人惊的立刻拔剑远离。   然而清漱没动,因为绥汐还靠在她的肩膀上睡觉。   她不会干预历练,所以她不会帮绥汐。   而绥汐不动,是因为根本没有觉察到危机的降临。   靠近这里的是一条高约二十尺的五品青麟蟒。   下.半身像麒麟,上半身则是巨蟒模样。   蛇信子吐的嘶嘶作响,浑身青色的鳞片在月下反射着冷冽的寒光。   它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它随便一尾巴便能扇飞的众人。   金色的竖瞳闪了闪,扫了周围人一眼后,视线落在了清漱和正在熟睡着的绥汐身上。   妖兽瞧不出人的修为深浅,但它们有的能够倚靠视觉感知灵脉。   灵脉若能看到,便能够窥见修者的灵根。   而好巧不巧,这里最稀有,对妖兽诱惑力最大的——   便是绥汐的天灵根。   青麟蟒离得太近,除了顾长庚和清漱,其他人就算是想要上去救也没法赶上它下嘴的速度。   临怀手握住剑柄,却和顾长庚他们一样并未立刻上前。   容予捏傀儡让其一同下山历练,并不是为了一路保护绥汐,不让她受一点儿伤害。   他只是不放心,以防万一而已。   现在还不是临怀出手的时候。   至少在绥汐还没有遭遇生命危险之前,他都不能出手。   青麟蟒瞧着绥汐像是看见了一块巨大的肉块,垂涎三尺。   它凑近,贪婪地嗅着少女的气息。   如果是其他时候,妖兽遇到猎物便会一口直接咬下去。   然而这一次它似乎十分珍惜,在嗅够了之后,这才伸出舌头想要舔一舔尝尝滋味。   “绥道友!快别睡了!”   “绥师妹!醒醒!你人要没了!”   绥汐被吵醒了。   她皱了皱眉,睫毛颤了下,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我他妈!”   绥汐一睁眼,便被眼前近在咫尺的蟒蛇脸还有那灯泡一样的眼睛给吓得险些背过气。   一直因为没有灵力而陷入沉睡的息风,因为绥汐情绪波动太大而也垂死病中惊坐起。   [怎么了?!]   息风定睛一看,便瞧见了青麟蟒的大脸。   [妈的!谁给你这么大脸了!]   他“嗖”的飞了起来,想要直接过去把妖兽的脑袋给削下来。   结果刚飞了一半,便又落到了绥汐身上。   “怎么了息风!你别死啊你振作一点啊!”   [……我没灵力,暂时动不了它。]   息风动了动身子,回到了绥汐的手中。   像是磁铁一样,少女怎么也甩不掉他。   绥汐一恍惚的时候,便感到脚已经离了地。   整个身子被息风像是风筝一样拽着飞到了青麟蟒的头顶。   然后翻身,落在一旁高处的树上。   [对准头左侧三寸处!]   “那是它的弱点吗?”   绥汐眯了眯眼睛,立刻找到了那里。   [不是,是蛇身上最硬的地方。]   少女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息风便引着她跳下高树。   [敢扰小爷清梦!老子挑了你筋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17 20:55:02~2020-01-17 22:55: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兵长一米六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因为速度太快,耳边凛冽的风呼呼的刮着,宛若冬夜里的寒风,让绥汐又疼又清醒。   绥汐虽然经验不足,但是她的眼神儿挺好。   即使是在近乎睁不开眼的强风之中,她也能够将那很细微的东西瞧得清楚。   左侧三寸处,左侧三寸处!   找到了!   绥汐双手握紧剑柄,对准那个位置直接刺了下去。   然而那青麟蟒敏锐地觉察到了她的动作,一个尾巴狠狠扫了过来。   少女身子往一旁躲避,脚踩着一棵树干之上。   半空中转了一圈,最后稳稳落在了距离青麟蟒不远的对面。   她脚踩着松软的草叶,这个时候稍微有了点儿实感。   这个时候绥汐已经和那青麟蟒拉开了距离,众人见此连忙拔剑过来帮忙。   他们附着了灵力在剑上,然而怎么也劈不开青麟蟒身上的鳞片。   伤不了它分毫。   “这东西怎么如此硬?”   “五品的妖兽,自然不是那般好对付的!”   他们不过是刚入道的修者,无论是灵力程度还是修为都是入不了什么眼。   对付三品的妖兽尚且吃力,更别提五品的了。   这也是为什么要桃源剑宗弟子一起下山历练的原因。   毕竟一个人单打独斗是绝对不可能顺利度过这次历练的。   “先布法阵,将它困住了再说!”   桃源一位女修见制服不了,率先提出了布法阵。   桃源术法以阵法闻名,哪怕是刚入道的弟子,三位一起布一个牢固的法阵困住青麟蟒也是不在话下的。   细碎的白色光点如萤火虫一般,从她们都指尖凝出。   三个女修各自站开,将青麟蟒给围住。   剑宗的弟子要在更靠近妖兽的地方,防止着它破坏女修们凝法阵,伤害到她们。   “桃源秘境,往生幽闭。”   女声清亮。   如碎玉碰撞青石板,月下扣门环。   绥汐只瞧见了一片晃眼的白光,而后青麟蟒的脚下有阵法的纹路浮现。   从下而上,成了好几束光柱,再由着光柱之间形成了透明屏障。   青麟蟒用身子猛烈地撞着,周围的树都跟着震动起来。   树叶窸窸窣窣地往下掉落,纷纷扬扬的宛若到了入秋时候。   “这个阵法我们撑不了多久,不过一刻它便会将其破开!”   女修皱着眉很吃力的运着灵力支撑着这个阵法,尽量它不要有太大的松动。   然而她再如何维持阵法,也抵不过青麟蟒一下一下的冲撞。   它是五品妖兽,力量相当于一百个筑基修者修为总和,尤其是尾巴极其有力。   一尾巴扫过去,轻则能够扫断五人合抱之木。   重则能够移平一座山丘。   “这个阵法只能困住妖兽,修者能够自由出入!”   “这鳞片既然砍不了,你们便去将他眼睛给戳了!”   平日里看着温温柔柔,文文静静的桃源女修,说出这样的话却面无表情。   的确让人有些惊愕。   冷静,有头脑。   怪不得每年想进桃源的女子无数,却只有寥寥数人通过考核。   哪怕是刚入道的女修,也能这般临危不乱,头脑清醒。   “林师弟,你且与我一同去。”   一位剑宗弟子站了出来。   “你去混淆它的视线,我找准时机将它眼睛给刺了!”   虽然里头的青麟蟒被阵法困住了,可正是因为空间越狭小,他们才必须更加谨慎小心。   青麟蟒无法出来,在里面尾巴很容易扫到他们。   两个人一起进去无疑是最好的。   “那成,师兄们进去,我在外面帮你们瞧着它!”   绥汐看他们都安排妥当了,自觉分配了任务给自己。   这样里应外合,配合的也算是天衣无缝,万无一失了。   “好嘞!”   两人这般应答,然后握住剑柄凝了大半灵力于剑刃之上。   御风而去,速度提升了许多。   他们的衣袂飘飘,鸦青色的发被吹起在,颇有乘风破云,万夫莫敌之气势。   一人将青麟蟒的视线吸引住了,另一个立刻找准了时机。   高高跃起,接着向下而去的重力,将剑直直地往青麟蟒的眼睛里刺去。   当众人都成了的时候,青麟蟒在剑距离自己眼睛一寸地方的时候立刻闭上了眼睛。   它的眼皮也坚硬如铁,任他如何用力也刺不进去。   “快出来!”   绥汐瞧着青麟蟒的尾巴动了,瞄准的正是他们所在的位置。   连忙高声提醒他们赶紧从阵法里面出来。   两人闻声,虽可惜,却也顾及大局立刻瞬身退出了阵法。   青麟蟒的尾巴也在此时重重落下,自它所在位置起,地面都被震裂开了好几道裂缝。   一旁距离得近的几棵树木也随之一同倒在了地上。   一时之间尘埃满天,再加上夜晚光亮本就微弱。   他们慌了一瞬,瞧不见四周情况。   “轰隆”一声,一直艰难维持着的阵法,因为刚才那一瞬间的恍惚慌乱。   在她们的灵力乱了的那一刹那,青麟蟒的尾巴重重地往屏障上一扫,生生的将其打破了。   女修们收到了阵法的反噬,嘴角有鲜血流出。   她们捂住胸口,有的甚至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剑宗都弟子连忙上前站在她们前面,手握着剑柄,抿着薄唇很是不安。   他们也知道刚才的机会丢掉了,这个时候基本上是没有什么胜算了。   尽管知晓顾长庚他们会护他们周全,可人在面对死亡的威胁时候还是很畏惧恐慌。   清漱瞧见了,手腕一转,有青色的灵力在她手中悠悠浮动。   她是准备出手了。   “再等等。”   顾长庚沉声制止住了清漱,眼眸往不知什么时候躲藏在了树丛之中的绥汐身上。   “兴许还有机会。”   清漱一顿,刚才只顾着瞧这边了,倒是没留意绥汐的身影。   “她好像准备从青麟蟒身后搞偷袭。”   这的确是目前最为稳妥且仅有的选择了。   但是绥汐所在的地方距离青麟蟒太近了,近到它随便一扫尾巴便能够将绥汐给拍死。   似乎瞧出了清漱的担忧,顾长庚指尖微动。   骨节分明的手已经搭上了惊寒的剑柄之上。   “你放心,我的剑比它的尾巴落地快。”   他的视线一直牢牢地盯着青麟蟒的身上,眼眸深邃,透着此时月色一般的凛冽寒气。   听到顾长庚这么说了后清漱心下这才松了口气。   绥汐并不知道顾长庚他们正在密切关注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她当时看到阵法被破了之后,便迅速就近躲藏了起来。   正面刚是刚不过的,只有暗处找准时机了。   [这蛇速度太快,你跟不上。]   息风沉默了一会儿,刚才那股子头脑发热过去了。   意识到现在自己的主人是绥汐,一个刚入道不过几日的弱鸡。   “那该怎么办?总不能在这里藏着等他们被吃了吧?”   绥汐皱着眉这么说了一句,不想却让息风一下子想到了什么。   [对啊,还有这法子!]   他语气很是兴奋。   “什么法子?”   绥汐瞧着他突然激动了起来,连忙询问。   “你快告诉我,我一会儿好配合。”   那青麟蟒已经越发靠近剑宗弟子那边了,绥汐怕时间不够连忙催促道。   [你过去用脚狠狠踩它尾巴一下,然后把它往你这边引过来。]   [其余的交给小爷我就成。]   虽然不知道息风为何让她这么做,不过听他语气这般轻松自信的样子,绥汐也没再多问。   “成,我把灵力附着在我脚下,狠狠踩他妈的一脚!”   少女这么说着,也是这般做的。   她将好些灵力渡到了脚上,然后瞬身过去,狠狠往青麟蟒尾巴上一踩。   这一副画面落在顾长庚他们眼里,就和平日里绥汐无聊时候去找白栎茬一样。   “……”   “……”   沉默了一瞬,清漱看向顾长庚。   “……这就是你说的再等等?”   听到耳边因为绥汐狠狠踩下去的那么一脚而盛怒吼叫的青麟蟒的声音。   清漱顿了顿。   “还等吗?”   顾长庚叹了口气,将手放在剑柄握紧,正准备瞬身一剑过去砍了青麟蟒脑袋的时候。   他发现绥汐在青麟蟒扭头往她那边攻击的时候,她并无任何动作。   她手中的剑未动,连回击的打算都没有。   顾长庚突然想到了什么,刚放在剑柄上的手慢慢松开。   “等。”   身旁的人愣了一会儿,反应了下才意识到顾长庚是在回答自己之前的问题。   还等?   清漱顺着顾长庚的视线往绥汐所在方向看去。   青麟蟒张开了血盆大口,生生一口就将少女给吞了下去。   “?!!这就是你他妈说的再等等?!”   同样有着这样震惊的想法的,还有绥汐本人。   她发现自己去狠狠踩了青麟蟒一脚的时候,对方要将自己吞下去的时候。   手中的息风竟岿然不动,安详的宛若死去。   “息风!这就是你说的之后交给你吗!”   她话音刚落,整个人被青麟蟒生生一口给吞进了肚子里。   一时间,无论是清漱还是一旁离远了些站着的桃源女修和剑宗的几位弟子。   他们骤然沉默了,半晌都没有从刚才震惊的一幕缓过神来。   在听到青麟蟒“咕噜”一声将绥汐给吞下的声音后,周围达到了死一般都寂静。   连同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良久,在青麟蟒吐着蛇信子一脸餍足的模样往他们这边过来的时候。   一个桃源的女修“哇”的一声,哭的梨花带雨,随即另外的女修也跟着一起哭了起来,众人都泣不成声。   剑宗另外的几个弟子虽都为男子,也不禁眼角湿润。   一时之间男默女泪。   “绥,绥道友,为了救我们死了呜呜呜呜……”   “不,她只是忠于道义,以身殉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太感人了。   男默女泪[捂嘴]感谢在2020-01-17 22:55:57~2020-01-18 21:27: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霓裳小妖儿 30瓶;雨淋木 1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绥汐是被迫主动被青麟蟒给吞了的。   她以为自己一进它的肚子里就会瞬间狗带,然而里面除了挤了些,倒并没有太痛苦。   [把你所有灵力都渡给我。]   装死了许久的息风这个时候终于出声了。   她在没有感觉到什么痛苦的时候便隐约发现了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直到息风开口说话之后,她这才确定了。   “你是打算从里面把它给破开吗?”   [外面砍不动,自然得从里面来了。]   息风带着绥汐的手动了起来,她也连忙将余下的灵力渡给了他。   外面的人哭哭啼啼了好一会儿,最后在看到青麟蟒骤然停了下来。   再抬头往它肚子方向看去。   有什么东西一凸一凸的,那个凸起的位置正是刚才绥汐被青麟蟒吞下去的地方。   “绥师妹还活着!”   有人瞧见异样后立刻用灵力探了下,果不其然,里面还有生人的气息。   他的话音刚落,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   只见一把银白色剑刃从青麟蟒的肚子里破开。   从那被破开的地方开始,那剑像是破鱼肚子清理内脏一样。   不仅只是那一处地方,它从蛇尾顺着往上一直到了蛇头,毫不顿涩,一鼓作气的划开。   最后青麟蟒连挣扎反应的机会都没有,“轰隆”一声。   它被劈成两半,从头到尾,一并落在了地上。   殷红的血流了出来,将地上的草叶都染上了诡谲的红。   在月色之下,那血反着光,说不出的瘆人。   绥汐也正是在这一身血泊之中从青麟蟒的肚子里出来的。   她在里面被憋坏了,这时候才呼吸到了新鲜空气。   少女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手将脸上的血迹抹掉。   绥汐看着众人惊愕的模样,似乎没有反应过来。   刚想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伸手往血泊里头扒拉。   “……绥师妹,你这是在做什么?”   “找它的妖丹。”   绥汐头也不抬地这么回答道,扒拉了好一会儿,终于看见了那颗泛着青色光亮的妖丹。   她看了看上面隐约可见的纹路,因为瞧不清楚,又随意往衣服上一擦。   擦掉了血迹后,那妖丹周围的青色光亮这才全然呈现了出来。   这是一颗五品妖兽的妖丹,对刚入道的修者来说是极具诱惑的。   众人艳羡的看着绥汐手中的那颗青色妖丹,虽然也很想要,毕竟这对于他们近期的修行很有帮助。   不过这归根到底都是绥汐制服了青麟蟒救了他们,他们再想要都没道理要。   正当他们心底默默叹了口气的时候,绥汐只瞧了一眼。   过了新鲜劲儿后,她随手一扔,丢给了自己手边的息风。   息风一下子接住,瞬间吸光了妖丹上面的灵力。   那颗本该闪着纯粹灵力光亮的妖丹,一下子瞬间变成了灰色,普通的像是在路边随手弯腰就能够捡到的小石头。   ???!   五品妖丹,就这么!喂给剑了?!   众人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绥师妹,这是五品的妖丹,对你修行精进大有用处,你不该……”   其中一人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张了张嘴很是惋惜的说道。   “可这青麟蟒是息风制服的,他功劳最大。”   绥汐抬起手挠了挠面颊。   “而且是他主动要的。”   “不过是颗妖丹,他既想要,给他便是。”   “……”   他们并不知道绥汐能够和息风交流,只是觉得少女过于宠她的剑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一时间他们手中的剑也跟着震动了一瞬,等到他们想要仔细去探的时候。   它们又恢复如常了。   [哈哈哈哈你瞧见没有,它们羡慕得都想打剑主了!]   息风是剑,他一眼便看出了那些剑的嫉妒羡慕,还有对剑主的恨铁不成钢。   他瞧见了很是嘚瑟的肆意嘲笑它们主子抠门儿,然后得意地晃了晃剑柄处的那块金色的灵玉。   一时之间,那光亮耀眼,再一次地闪花了它们的眼。   绥汐瞧见了他这般得意洋洋的炫耀模样,心下觉着很是好笑。   她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脑袋,也就是剑柄,示意他适可而止。   息风心情颇好,只哼哼了两声便安分了。   其他人都怔住了,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只有临怀笑着走过去,抬起手将绥汐身上的血迹污垢清理了。   一个洗尘术,让绥汐立刻变得干爽干净起来。   依照进剑宗的时间来看,这里所有人她都合该叫声师兄师姐。   临怀是个散修,且能够得到资格下山历练,想必已经磨炼了好几年了。   “谢谢临师兄。”   绥汐想着,这么礼貌地道了谢。   “没什么。”   他依旧笑着,好像没有任何事情能够让他慌乱。   “倒是我该谢谢绥师妹才是,要不是你出手我们可能都要一起进青麟蟒的肚子里了。”   “没想到你才刚入剑宗不到一年就有这般修为和凛然的勇气,实在让人钦佩。”   绥汐被对方这么一连套的夸赞给弄得很是不好意思。   没有人不喜欢被人夸,她也不例外。   她听了之后抬起手挠了挠面颊,耳根微红。   “我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也就是一般般啦。”   “没有,在下将你刚才的无畏的行为都看在了眼里。”   临怀表情严肃,眼神真挚。   “这样的赞誉是你应得的。”   在一旁目睹了一切过程的众人沉默了一会儿。   果然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临怀看起来老老实实一人,没想到说起胡话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凌云峰的容予也将一切看了进去,临怀的那一番话是他故意让他说的。   他的确是想要夸赞绥汐,却没忍住说得多了些想要逗弄下对方。   看着绥汐高兴的样子,他脸上的笑意更甚。   容予的情绪,连带着一起映照在了临怀的眼眸里。   下半夜里森林里没什么动静,也没有什么妖兽靠近。   这一次不仅是绥汐,就连其他人也因为太累而一并睡了。   等到次日天亮,阳光从树叶之中洒在他们身上。   林间的白雾未散,透过阳光的映照之中看去,有一种说不出的朦胧美好之感。   “绥小师妹,小懒虫,醒醒,太阳晒屁股啦。”   清漱随手从一旁摘了根草叶,她用草叶轻轻地扫了扫绥汐的面颊。   绥汐觉得痒痒的,拍开脸上的草叶。   “大家都醒了,就你一个人还在睡。”   少女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这才睁开了眼睛。   他们比绥汐醒的早,本来想立刻叫醒她,可想到昨日她与青麟蟒打斗时候肯定消耗过多。   于是便不忍心,决定让少女多睡会儿。   然而一个时辰过去了,绥汐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清漱这才摘了草叶将她弄醒。   “走吧。”   顾长庚见绥汐也醒了,这才沉声开口。   绥汐跟着后面,不时打了个呵欠。   等到他们走出这个森林的时候,已经到了晌午。   穿过森林之后,往前面走一会儿便看到了一处城镇。   不算多大,也没多繁华,不过来来往往很多人,街道到处都充斥着叫卖声,卖着好些民间玩意儿。   “这是什么啊?”   “这是糖画。”   “那是什么啊?”   “那是糖葫芦。”   “那绥师妹,这个又是什么东西啊?”   “……竹子编的装东西的篮子。”   不仅是这个桃源的女修一直在好奇的询问,就连一旁剑宗的弟子也对这些小玩意儿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绥汐沉默了一会儿,瞧着他们虽没有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那般没见识的模样。   却个个还是忍不住的往两边贩卖东西的地方看去,看样子是真的第一次瞧见。   “好厉害,绥师妹你懂得真多。”   剑宗一同门在听了一路一问一答后,对绥汐的见多识广表达出充分的肯定和赞赏。   可和之前临怀夸赞自己时候不一样,绥汐并没有觉得有多高兴。   要不是他们真的一副新奇的模样,绥汐都以为他们在挖苦自己。   “……你们没见过这些东西吗?”   半晌,绥汐实在是没忍住,疑惑地开口询问道。   他们摇了摇头,其中一个桃源女修眨了眨眼睛,也同样用疑惑的语气问。   “我们都是第一次下山历练,为何绥师妹懂得这么多凡间玩意儿?”   “这些东西不是满大街都是吗?我不知道才奇怪吧?”   绥汐嘴角抽搐了下,看着对方好奇天真的样子,一时之间也不好说什么。   “绥师妹,你入道前出自哪里?”   清漱听了许久后,突然想到了什么。   “我是说你凡间时候籍贯何处。”   “淮城秋林村,就一个挺小挺偏僻的村子。不过村民们都很朴素热情,心地也很善良。”   她已经许久没有回去了,清漱这么一问,绥汐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村子依山傍水的画面。   然而绥汐的回忆却被他们一阵诡异的沉默打断了。   她顿了顿,不大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   “怎么了,你们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清漱发现对方一点儿也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劲,叹了口气。   “对了,你们呢。你们家乡在哪?入道前是干什么的?”   她也没顺着多想,倒是被清漱这么一问,她也挺好奇其他人入道之前的出处。   众人听后并未立刻回答,和最开始听绥汐说家住秋林村时候一样,再一次陷入了微妙的沉默。   “我都回答了,你们好歹也说说你们的呀。”   最后他们在绥汐一脸催促的眼神下开了口。   “……迦南国二皇子。”   “……云泽国郡主。” 宝 书 网 b a o s h u 2 。CoM   “……北岳国师之子。”   “……”   不好意思打扰了。   没见过世面的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  绥汐:没事,还有顾师兄陪我。   顾长庚:我以前是王城侍卫。   绥汐:……哦。感谢在2020-01-18 21:27:57~2020-01-18 23:22: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黎格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尘渊还没入道的时候,虽然后期他因为母妃娘家失势而过了一段时日冷嘲热讽不受待见的日子。   不过总得来说,从他呱呱坠地到入青霄凌云之后都过得一帆风顺,锦衣玉食。   做凡人的时候不知俗人困苦,入道修行的时候也是平步青云。   在整个修真界里,若是说修行境界最高的自然当属步入羽化之境的容予,但是要说日子过得最滋润的,则非尘渊莫属。   “听说你把那黄金瞳送给了一个内门弟子?”   偶尔来访的故友想要看看那黄金瞳,询问被拒之后,得到了尘渊这么个回答。   “自信点,把听说去掉。”   蓬莱林冉是个逍遥散修,倒不是所有的散修都是资质修为不高的。   也有部分是因为不想理会宗门繁琐事务,主动辞去了门中职务,下凡云游四海去了。   都是不受规矩拘束,追求大自在的人。   虽然两人性格差了许多,很多观念却不谋而合。   所以他能够和尘渊成为朋友并不是一件难以理解的事情。   “这应龙是我两合力斩杀的,当时你那般宝贝那黄金瞳甚至要不是我帮了把手还想要把我手中的那颗给夺了,没想到有朝一日你竟会有这般慷慨大方的时候。”   应龙算得上是上古的神兽,比起那陪了容予千年来的那白栎品级都要高上好些。   当时林冉和尘渊虽是金丹修为,可两人合力斩杀都挺吃力,可见那应龙力量有多霸道。   “左右不过是块稀罕点儿的灵石,这几百年来我每日瞧着也腻了,自然没有最开始那般欢喜。”   “想着我如今的修为拿着它也没用,便随手送了人,这有什么难以理解的吗?”   尽管好些年不见,尘渊这咄咄逼人的语气还是能够将林冉怼的哑口无言。   好在他脾气好,自然不会怎么与尘渊计较。   “也是,你向来随心。”   他瞧着尘渊手边那壶煮好的眉间雪,说着,不着痕迹地伸手想要将那壶茶给拿过来。   然而手刚伸到一半便被尘渊给制止了。   他一记指风过去,直接把林冉手背打得红了一片。   “……我就喝一盏。”   “我给你煮了酒。”   林冉郁闷了。   这桃花酿哪能与三百年整个剑宗产不过十两的眉间雪相提并论?   小气。   他这么心里嘟囔了一句,最后还是径直给自己添了盏酒。   “那黄金瞳是你的,你想送谁便是。只是我有些好奇,你送给哪个内门弟子了?”   尘渊听后下意识是不想说的。   但是随后想到若是自己不说的话,反而会让林冉怀疑。   到时候追问起来就是个没完没了了。   “剑祖的徒弟。”   “我瞧着她合眼缘,便送了。”   “只是合眼缘而已就送了这么贵重的东西?”   尽管尘渊回答了,可林冉还是觉得这个理由牵强。   尤其是在之前尘渊小气得连给他喝口茶都不让,这对比起来的确更难让人信服。   “送了就是送了,问那么多原由做什么?难不成我今日心情好给你一盏茶吃你也要追究为何如此?”   “那你真给我茶吃吗?”   “不。”   “……”   林冉沉默了。   事实证明,无论时隔多久,他也从来没有在尘渊这里讨到过任何便宜。   无论是口头上还是其他方面上。   “我记得她今年刚入剑宗,前几日应该和桃源的女修们一并下山历练了吧。”   他喝口酒润了润嗓子,换了个话题。   “你可知他们是往哪个方向去的?”   每一年下山历练的路线都有可能不同。   有时去的是魔界边缘魔兽处,有时去的是西域毒修聚集处。   他们不会深入,沿途斩杀些妖兽魔怪,练练手为民除害便回来了。   说来也是刚入道的苗子,修为不深,资质可都不错,谁也不敢拿他们的生命轻易冒险。   “沿凤山那边去的。”   尘渊眼眸闪了闪,想到了什么。   “那妖主爱以面容姣好的女子做傀儡收藏,桃源的女修和剑祖徒弟去那边会不会……”   “他敢。”   尘渊打断了林冉还没说完的话。   声音冷冽,手中的杯盏也跟着重重落下。   茶液洒了好些,瞬间凝成了霜雪。   “……也是,剑祖的徒弟量他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动。”   林冉虽这么说道,可余光瞥了一眼尘渊的脸色。   沉得吓人。   这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发起脾气来了?   尽管他很想要问问,但是尘渊心情不好的时候一般去问了会被波及。   林冉拿着杯盏喝了口酒,心下忍住让自己不要往木仓口上撞。   ……   绥汐他们到的那座城池虽不大,里头倒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什么都不缺。   一路上,她给众人介绍着一些民间玩意儿,享受着他们一连串的惊叹目光声和赞赏的目光落在身上。   心下没有丝毫波动。   “咚咚咚——”   喧哗热闹的街道上突然来了一阵锣鼓声。   绥汐他们顺着声音往声音传来的地方瞧去。   原本以为是什么节庆喜事,不想这锣鼓声刚一响起。   喧闹着的街道一下子慌乱了起来,好些人家立刻关上了门,商铺也跟着禁闭。   一瞬间,没有了起初的热闹。   “……怎么回事?”   绥汐张望着四周,发现街上基本上没了人影。   来来往往的人一下子都禁闭了门扉,只有一些男子还在路上走着,却也脚步匆匆地往家里的方向赶去。   她们下意识想到的是,是不是有什么锣鼓开道,权贵要来。   有些权贵滥用职权,草菅人命,经常不把百姓当人看。   若是这样,他们害怕也是理所当然的。   然而过了许久,他们也没有看到一个官员的轿子和马匹。   并没有那种开道的依仗阵势。   敲锣的两人还在,他们看上去也战战兢兢,恨不得立刻拔腿就跑。   “我过去问问。”   临怀先开了口,上去询问了那两人。   “两位请留步,请问你们这里今日可是有什么忌讳?   我们是从外地过来的,一进来便瞧见他们关紧了门窗,着实是让人费解。”   有些地域有物忌和日忌,大多是避讳着尽量不出门。   不过像是这样严重到街上近乎无一人出现的话,的确是极为少见了。   “不是什么忌讳,是有夺人皮囊的鬼面。”   他们咽了咽口水,压低了声音,似乎生怕被人听见了似的。   “像你们这样生的好看的,还是尽早去避一避吧。”   一边说着,他们一边隐晦地打量了下顾长庚一众人。   临怀一愣。   “这鬼面是人还是妖兽?”   “不知道,没人瞧见过他长什么模样。只知道每三日他便会出现。”   “我们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辰出来,太守大人命我们晌午时候便开始敲锣打鼓,提醒人们早去躲避。”   顾长庚听后视线往周围还在匆匆往回去赶的人的脸上瞥了一眼。   “他们应当不算是好看,为何也要这般急着赶回去?”   虽然顾长庚的话直白了些,可那几个人的确只能算是长相一般,并不是什么好看的范围。   那敲锣打鼓的两人顿了顿,过了一瞬,笑得有点儿尴尬。   “阁下,这世间没有自知之明的人比比皆是。”   “他们若觉得自己美若天仙,你也拿他们没什么办法。”   其中一人听后叹了口气补充道。   “再说这鬼面没人瞧见过模样,不知是人还是鬼怪。   人都对未知的东西心存恐惧,不只是他们,要不是我们要拿俸禄也早就溜之大吉了。”   “……”   这听着倒是这么回事了。   就是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从那两人那里打听到了来龙去脉之后,绥汐他们并未像其他平民百姓那般急匆匆地往回赶躲藏起来。   “顾师兄,我们还出这城池吗?”   剑宗一名弟子抱着手臂思考了一会儿。   “这鬼面不知是人还是妖邪在作祟,我们既然已经知道了,就不能袖手旁观了。”   其他人也是这般想的,不约而同地微微颔首。   “顾师兄,要不我们今夜留宿这里一晚?到时候无论是人是鬼,我们都将他绳之以法,也好让他之后不要继续祸害百姓了。”   修者本就心怀天下,能为人们做些事情自然也不会推辞。   更别提是这样手段残忍,剥人面皮的事情了。   青年其实从一开始便觉得留下来瞧瞧情况了。   在听他们主动说要留下来后更是欣慰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既如此,那今日我们便寻个客栈住下吧。”   这里客栈还是挺多,刚才瞧见了来往好些商旅。   看来是贸易往来的必经之路,所来停歇的人也多。   然而因为刚才商队和其他人一并做鸟兽散,他们来晚了一步。   这个时候去找了好几家都没有找到一个能够容纳他们所有人的客栈。   在找到第五家的时候,就在城尾的一处地方。   他们总算是找到了空闲房间较多的客栈。   “四间客栈,女修们两人一间。”   顾长庚看了下因为临时多了一个临怀,而现在有五个男修了。   “我们五个就将就着挤一下吧。”   三个人睡一间,他想着自己睡地上就成。   反正他岩浆,冰山都睡过,这些对于他也不算什么委屈。   “成,那我和清漱师姐一个房间吧。”   绥汐说着,十分亲昵自然地挽上了清漱的胳膊。   “可以吗,清漱师姐?”   她和桃源的另外两个女修不熟,唯一熟悉的也就清漱了。   绥汐见她久久没有说话,有点儿疑惑地抬头看向她。   “清漱师姐?”   绥汐顿了顿,见她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她,反而有些避开自己的视线。   “……你是不是不愿意和我睡一间房啊?”   她语气失落,抿着唇准备松开了挽住清漱的手。   “没。”   清漱说着,朝着绥汐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太愿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还在外头。   啊,苍天啊,大地啊,还有三千我可以吗感谢在2020-01-18 23:22:36~2020-01-19 20:57: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41248693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1248693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尽管清漱笑得比哭还难看,但是自七情六欲被炼化了之后,表情和情绪读解有障碍的绥汐完全没有get到她的意思。   “瞧你,既然愿意就早说嘛。”   少女见此松了口气,弯着眉眼笑的开心。   “没想到清漱师姐如此喜欢我,知道要和我一起住都快喜极而泣了。”   “……师妹,我想这可能不是喜极而泣。”   顾长庚目睹了一切,没忍住这般吐槽了一句。   “啊,那便是欣喜若狂了。”   “……”   成。   和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一样,你也唤不醒一个没得感情的人。   顾长庚不打算与绥汐再讨论清漱究竟是欣喜若狂还是喜极而泣的问题。   他径直过去将一块灵石拿给了掌柜,这块一品灵石虽品级不高,在凡间相当于十两白银。   “不用找了,带我们去住所便是。”   掌柜一听喜笑颜开,店小二都不让过来,急不可待地自己径直引顾长庚他们上楼去。   “客官们这边走。”   这前后神情变化之快,让绥汐目瞪口呆。   她看着对方一脸谄媚的样子,这下子直观的认识到了有钱能使鬼推磨的力量之大。   “怪不得剑宗的弟子们对尘长老如此恭敬,他灵宝无数,这和人间银两的力量一般,让人敬畏。”   清漱听后一顿。   “我觉得主要是因为遭遇过毒打。”   “也是,尘长老打人是没轻没重发。”   绥汐十分自然地接下了清漱的吐槽,似乎只是谈论着此时天气如何。   淡定自若的模样才是真正让人敬畏。   他们各自回到了自己所在的房间里待着。   此时虽然天还亮着,但是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决定从现在到晚上天黑都在屋子里待着。   和普通人不一样,但凡有异样的灵力波动,哪怕瞧不见他们也能立刻觉察到。   绥汐推门先进去,发现清漱在门口踌躇着,半晌都没往里面迈。   “清漱师姐,你怎么还在门口站着?”   她说着过去拽清漱胳膊。   “快进来吧,走了一路也累了,我们坐会儿休息下。”   清漱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她身子僵硬着任由绥汐将自己往房间里拽。   在少女顺手将门带上的时候,那关门的声音响起。   她整个人神经都跟着紧绷了起来。   “要不我出去楼下走走吧,屋子里待着太闷了。”   清漱说着,刚坐下便起身准备出去转悠一下。   “顾师兄说了尽量在屋子里待着,切莫打草惊蛇了。”   绥汐听清漱这么说后不赞同地皱了皱眉。   “你若觉得闷我过去帮你帮窗户打开,你透透气就好了。”   说着,她起身往窗户那边过去。   绥汐小心谨慎着,不敢开得太大,只开了三指宽的缝隙。   “你来这里站着,这里风大。”   “……”   这么说了,清漱也没有办法出去了。   她叹了口气,径直走过去坐在了桌子边上倒了杯茶水。   “绥师妹,你喝吗?”   绥汐正在窗户口那里观察着下面的情况,街道处空无一人。   暂时看上去没有什么异样情况,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我不渴,清漱师姐你自己喝就成不用管我。”   她看了一会儿这才走过来坐在了清漱的旁边。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平日里清漱也和绥汐距离这般近过。   可今日却格外紧张。   大约是在同个房间里待着,封闭的空间让她有些不习惯。   绥汐走过来坐下的时候清漱手中的杯盏晃了一下,茶水洒了出来。   不过少女并未太注意这些,清漱趁着她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的时候,抬起手不着痕迹地将桌子上洒出的水给抹去。   “清漱师姐,你说这鬼面会不会是什么白粉姥姥?”   “白粉姥姥是什么?”   清漱一顿,垂眸疑惑地询问绥汐。   “是卖什么胭脂水粉的老婆婆?”   少女听到清漱这么说了后,后知后觉的想起来。   现在这里可不是她之前所在的世界,应当也是没有白粉姥姥这种东西的存在的。   “大概就是一个鬼怪,长得像个老婆婆。专门骗姑娘买她的白粉,说涂在脸上可以变美。”   “嗯,还有呢?”   “然后如果涂了的话她整张面皮都会被剥落下来。”   “和这鬼面一样,都喜欢收集长得好看的人的皮相,不过还是有些不一样。”   少女摸着下巴思索比较了一番。   “白粉姥姥只挑长得好看的女孩子,这鬼面男女不忌,只要好看的都喜欢。”   “原来如此,我还是头一回听说这白粉姥姥。”   清漱回忆了下自己以往时候翻看的记录鬼怪妖兽的古书,发现并没有一本有介绍这白粉姥姥的。   “师妹你是从哪本古籍上瞧见的这个?我对这些破有兴趣,回去藏书馆里翻找看看。”   这下可难倒了绥汐。   这东西本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清漱能找到才怪。   她沉默了一会儿。   “我听村子里老人说的,不知道是出自哪本古籍志怪记载。”   “怪不得我没听说过。”   聊到自己感兴趣的地方,清漱倒是没有最开始进来屋子时候那般不自在。   “凡间流传的不知名鬼神多,好些连古书上都没什么记载。”   因为绥汐随口提了一句“白粉姥姥”,没想到打开了清漱的话匣子。   她巴拉巴拉和绥汐聊了许久感兴趣的鬼怪,绥汐也听着有趣,有一句没一句的附和着。   等到聊到口舌干燥了的时候,绥汐他们后知后觉的发现。   外面的天也跟着暗了下来了。   绥汐喝了口茶,感觉着外面没什么异常后打了个呵欠。   “看来那鬼面还没来,要不我们先在床上躺着休息一会儿吧。”   她伸了个懒腰。   “坐着聊了这么久都累了。”   作为每日必须睡觉的修真界精致养生女孩,绥汐向清漱发起了睡觉邀请。   正喝了口水的清漱听到绥汐这话呛的直咳嗽。   绥汐见了连忙过去给她拍了拍背。   “瞧你,又欣喜若狂了。”   少女说着又把清漱给呛了一回。   “我没……”   她想要反驳,可看着绥汐的时候发现自己说了对方也不大明白。   她叹了口气。   “我不困,你自己去躺着睡吧。”   绥汐虽然很想要和清漱一起,但瞧见她并不是多愿意上去便也没再为难她了。   清漱见此松了口气,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   绥汐走到床边径直褪去了衣衫。   哪怕只是外衫,可内里衣料单薄,而且修者五感都极其敏锐。   清漱只是这么随意一瞥,便能够看到少女玲珑身体曲线,还有隐约的肌肤。   “你干什么突然脱衣服?!”   清漱反应太大,声音也是,把绥汐给吓了一跳。   她一惊,听到对方这么说后很是奇怪地看向清漱。   “睡觉不脱衣服还睡什么觉?”   少女眨了眨眼睛。   “清漱师姐你睡觉不脱衣服?”   说着,绥汐还露出了一种莫名嫌弃的眼神。   那眼神非常直白明显,清漱一下子便意会到了。   ——你真是个脏孩子。   “……”   一时之间清漱不知道该反驳自己睡觉会脱衣服还是反驳自己不是个脏孩子。   绥汐钻进了被子,只露出了个脑袋出来。   她眨了眨眼睛,窗外的风灌了进来,正对着她,吹得她脑袋有些晕乎乎的。   她吸溜了下鼻子,也没鼻涕,就是冷的冻人。   “清漱师姐,你可以过去帮我把窗户关关一些吗?”   “风直吹着我脑袋,我有些头疼。”   清漱听出了些绥汐的鼻音,他连忙走过去给她把窗户关上,免得她着凉发热。   尽管灵力可以治愈,不过生病还是很痛苦的。   她起身去关窗户。   还没有关严实手便顿住了。   不为别的,她和下面一个诡异的黑衣人四目相对了。   清漱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当作什么也没瞧见一般,不着痕迹地关上了窗户。   “往里面去一点。”   清漱压低了声音对绥汐说道。   少女见她想要上来跟自己一起睡,高兴地往里面挪。   清漱虽上了床,却并未钻进被子里,而是躺在被子上。   她在床边躺着,双手交叠着放在身上。   绥汐看着清漱,想要让她进来睡,外面冷。   可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清漱便沉声传了道密音给少女。   [闭眼,无论听到什么都别睁开眼睛。]   绥汐长长的睫毛颤了下,被子里的手有些紧张地抓紧了衣袖。   清漱觉察到了,侧身对着绥汐,背对着门口位置。   她没有闭上眼睛,黑暗里眸子亮的出奇。   清漱看着少女近在咫尺的脸,紧张地抿着红唇,连大气都不敢出。   绥汐的睫毛更是颤的厉害,让人一眼便知道她并未睡着。   清漱见了手一动,抬起手轻轻覆上了绥汐的眼睛。   [别怕。]   [你长得丑,他只会找我不会找你。]   “……”   作者有话要说:  jj今天抽的太厉害了。   我差点发不出去 第73章   在白天时候因为敲锣声而四下散开了好些人,街道上本就没有什么人影。   如今到了晚上更是如此。   夜风吹得瑟瑟,呼呼的直灌着整个长街都静谧寂寥。   清漱捂住了绥汐的眼睛,她自己也屏息了许久,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   绥汐也很紧张,尤其是在眼睛被遮住之后,她的听觉变得更加敏锐。   清漱的呼吸声,还有隐约相隔的心跳声。   她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她们一起等了许久,但并没有人过来。   在绥汐险些憋坏的时候,她实在忍不住大口大口呼吸了起来。   “清漱师姐,你说要来的那人呢?”   平复了下呼吸后,绥汐睫毛颤了下,扫在清漱的掌心上面。   酥酥麻麻的,跟两把小扇子一样,挠得人心痒痒。   清漱垂眸看了一眼乖巧平躺在床上的少女,她整个身子被被子遮掩住了。   只露出了个脑袋。   “好像没上来。”   她说到这里将覆在绥汐眼睛上的手给松开,语气到了些猜测继续说道。   “不过还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少女视野恢复清明后安心了许多,瞥向躺在自己身边的清漱。   “你长得太丑所以被你吓跑了。”   “……这个玩笑开一次我觉得就差不多了。”   绥汐闷闷地这么说了一句。   “一点儿也不好笑。”   清漱见少女是真的生气了,这才笑眯眯地打住了。   “我与你闹着玩的。”   “你继续睡吧,夜还很长,也别睡要死了。”   她隐晦地提醒着绥汐虽然那人并没有上来,却也不要太过松懈。   清漱和顾长庚并不能过多的干预历练,哪怕这鬼面不是妖兽也算是他们历练的一部分。   刚才清漱瞧见了,下意识的躺下避免打草惊蛇。   原想着那人如果是鬼面的话,若是上来了便好说。   看来那人并未那般没脑子。   尽管他们众人都敛去了气息,可那人的直觉倒是敏锐。   她想到这里起身准备下床,而绥汐伸出一只手拽住了清漱。   “清漱师姐,既然都已经上来了便一起睡吧。”   “不了,我不困……”   “你不困就躺着也成。”   绥汐眨了眨眼睛。   “我刚刚碰了下,你身子比其他姑娘暖。”   她吸溜了下鼻子,看样子的确是冷到了。   “你躺在我身边我觉得暖和。”   少女并没有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因为都是女孩子,睡一起并没什么问题。   再说下面坐着哪有床上躺着舒服,绥汐自然是希望清漱,别坐着冻坏了。   很多时候,绥汐显然都已经忘记了她们现在是修者的身份。   清漱听后沉默了下,而后叹了口气。   “你若冷我帮你用灵力将寒气驱了便成。”   她说着,指尖凝了浅粉如桃花的细碎光亮。   如花瓣一样,缠绕着绥汐周身一圈,她瞬间觉得如春日般温暖和煦。   “这是你们桃源的术法吗?”   和青霄凌云的灵力不一样,带着桃花的粉白。   “只是普通的驱寒术法,各个宗派都有,算不得什么桃源的。”   清漱坐在床边,垂眸看着指尖上的灵力慢慢消散。   如灯火渐灭,有些摇曳。   “可你灵力是粉色的,像桃花。”   “每个宗派的筑基都不一样,桃源受百里桃花影响,那里的花儿好些成了精怪。”   “周围的灵力也是由它们吐纳而出,我们吸收凝练的都是这般粉白之色,占着些地域优势倒也算是特别。”   这还是绥汐头一次听清漱说起桃源的事情。   她听得认真,眼里满是向往。   “百里的桃花啊,那你们桃源一定很美。”   绥汐顺着清漱所描述的画面想象着,不一会儿便在脑海里勾勒出了桃花满目,随风纷飞的场景。   清漱看着她一脸神往的样子勾唇笑了笑。   “改日你可以来找我,我带你看看。”   她听了很是开心。   “对了,我还有一事有些好奇。”   “嗯,你说。”   少女侧身抬眸看向清漱,她身影不像其他女孩子那般娇小。   就这么随意坐在床边,便挡住了大半的灯火光亮。   在光影之间,绥汐都有些瞧不清她的神情。   “你入道前是干什么的呀?”   这件事情其实绥汐从之前问其他人时候就一直挺好奇的。   当时大家基本上都回答了自己,顾长庚也隐约提及到自己曾经在王城做侍卫,其余的便没有提到太多了。   然而只有清漱一直勾唇笑着,随后没有发一言。   绥汐有点儿好奇,想着之后问问她。   今夜被刚才那么一吓,绥汐也没了什么睡意。   见清漱也不睡,便找到了机会询问。   “我看你生的虽然女生男相了些,不过的确好看,举手投足都矜贵,和尘长老差不多。”   “清漱师姐,你不会也是个什么公主郡主吧?”   想到这里,绥汐莫名激动了起来。   清漱听了绥汐的话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对方。   她只是淡淡看了少女一眼,那眼神透不进什么光亮。   好似因为在暗处,又好似本就黯然。   绥汐看不分明。   “不是。”   良久,在绥汐以为对方不会开口回答自己的时候。   清漱沉声这么说道。   “我和他们都不一样,我从一出生便在桃源了。”   绥汐一愣。   倒不是她大惊小怪,因为大多数修者要入道都是经过严格试炼筛选的。   像清漱这样生而便入道的,实在是少之又少。   哪怕是容予当时那般出众资质,也是从凡间入剑宗的。   少女眼珠子转了转,最后只想到了一种可能。   “我明白了,清漱师姐你是不是桃源的哪个女修所出?”   和她所在世界那些富二代官二代一样,清漱应当是个仙二代。   “算是吧。”   清漱回答的有些模糊,这让绥汐有些拿不准。   “那到底是是还是不是啊?”   她思考了一会儿,面上没什么表情,回头看向绥汐。   “我也不知道。”   “听我师父说,我自出生她便陨了。所以我没见过她。”   “不知道她是桃源的女修还是别处的。”   绥汐一顿,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她有些尴尬,又有点儿不安地抬眸小心翼翼地瞥了清漱一眼。   “对不起清漱师姐,我不知道……”   “这有何道歉的?”   她的语气很是自然,好像一点儿也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我从未见过她,你问这些我也没什么感觉。”   话是这么说,可绥汐却不敢再顺着这个话题继续问了。   她咽了咽口水,不着痕迹地打量了清漱许久,见她脸上并未有任何异样后这才松了口气。   正当绥汐想要说什么的时候,门外有人轻轻扣门。   声音很轻缓,绥汐听着便隐约知道了来人是谁。   “是临怀师兄吗?”   绥汐这话虽然是疑问句,可语气却没有丝毫的疑惑。   还挺肯定的。   不仅是清漱感到意外,就连门外站着的人也愣住了。   要知道因为知晓了有鬼面的存在,顾长庚让他们敛了身上气息。   绥汐的修为不高,刚入道的样子。   但是却能够一下子辨认出来人,的确让他们有些吃惊。   “你怎么知道是临怀?”   少女摇了摇头。   “不知道,只是直觉觉着应当是他。”   这种回答让清漱嘴角抽搐了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门外的人也将少女的话一字不漏的听见了。   他眉眼柔和,轻声开口。   “是我。”   果不其然,来人的确是临怀。   绥汐连忙起身将外衫披上,上去将门打开。   “临怀师兄,你这么晚了来我们这里有什么事情吗?”   “要不进来坐着说?”   少女说着便侧过身子让对方进来。   临怀一愣,并没有立刻进去。   而是有些无措慌乱地站在原地,一步都不敢乱挪。   “不用不用,我站在门口说就成。”   他不大好意思贸然进入女孩子的房间,哪怕是得了对方的允许。   临怀耳根染上些绯色,垂眸尽量避免和绥汐直视。   余光无意间瞥见清漱的时候他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薄唇微抿,组织着言语。   “我刚才入睡时候瞥见了一抹黑色身影,我到门口准备去瞧仔细,结果一转眼便没了影。”   临怀说着,视线扫了下周围。   “我怕你们出什么事情,便想着过来你们这里看看。”   这里的[你们]并不包括清漱,她金丹修为,是不会有什么意外的。   临怀之所以过来只是想看看绥汐,毕竟历练期间清漱他们不会过多干预什么。   他担心的至始至终都只有少女一人。   他心里这点小九九如同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清漱一眼便瞧出来了,只有绥汐听后连忙告知了对方刚才发生的一切。   “他刚才没过来,但是清漱师姐在窗外往下瞧见了。”   “我们原以为他会上来,等了许久也没等到。”   临怀一顿,总觉得哪里有问题。   “既然他已经过来了,也瞧见了清漱师姐的样貌……”   “对啊,按照之前的人所说,他最喜生的好看之人的皮相,没道理会略过清漱师姐啊。”   绥汐听后也明白了些什么,她看了一眼清漱那张脸。   虽英气重了点儿,却生的极好,每一处都恰到好处,叫人一眼看去便忘不了。   清漱被夸的很是受用,她抬起手拨了拨脸颊边的一缕头发,露出了白皙修长的脖颈。   “估计是我的美貌逼人,他一时半会儿还没缓过神来吧。”   “哎,这我也能够理解,毕竟见了我容貌的男子十有□□都会被迷得神魂颠倒。”   “这我明白,也能理解。”   “……”   “……”   绥汐和临怀不约而同的沉默了许久。   半晌,少女张了张嘴想要吐槽一句的时候。   在临怀所在的房间里突然传出了剑劈什么的声响。   清晰入耳,还带着凛冽的寒气。   本就有些冷的四周,因为这剑气逼仄着一下子跟着入了冬一般,没有丝毫生气。   绥汐缩了缩脖子,用手搓了下胳膊。   “临怀师兄,这动静好像是从你们房间那边传过来的……”   少女仔细听了一下,判断了这声音的位置后。   “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她咽了咽口水这般对临怀说道。   虽有点儿意外却并没有丝毫的慌张。   因为传来声音的那边住着这里最棘手最难对付的人。   哪怕动静再大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临怀也顿了顿。   他想到了什么后看向清漱,最后将视线落在也同样意识到什么而跟着沉默不语的清漱。   “……我忘了这鬼面似乎男女不忌,我想。”   青年薄唇往下抿着。   “他可能看上的是顾师兄。”   “……哇哦。”   勇气可嘉。   一来就往最硬的地方踢。   作者有话要说:  绥汐:顾师兄,这里你最美啦。   清漱:我恨。感谢在2020-01-19 23:24:44~2020-01-20 21:40: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雨淋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鱼丸 5瓶;雨淋木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临怀觉察到不对劲出去的时候,顾长庚并没有跟着一起。   哪怕他早就发现了不对,但他并不能过多干预,便靠在窗边闭目养神等着临怀回来。   其他一位剑宗弟子也很紧张,见临怀出去了也提出要出去瞧瞧。   因此,一时之间这个三个人挤在一起有些狭窄的房间。   一瞬间便空了出来,变得有些空旷了。   青年抱着手臂靠在窗户边,风从外面往里头吹。   夜风拂面生凉意,却吹得顾长庚头脑更加清醒。   他一直都是这般面无表情,瞧着是不近人情的冷漠。   只有真正与他相处过的人才知道,青年只是正经严肃不善言辞了些,是个十分正直的人。   顾长庚习惯性的将唇角往下压着,剑眉星目,一眼看去便是一派正气。   他眸子在无光的黑暗里也似乎落了星子,看人的时候一并将其照的敞亮。   不过此时他正闭目养神,那双好看的眸子也被遮掩住了。   惊寒剑就在顾长庚手边放着。   剑刃入剑鞘,可四周还是因为它而透着点儿寒意。   这个时候突然的一下,“呼呼”的风声比起最开始时候要急,将门窗都吹着“吱呀吱呀”地响。   他指尖微动,手搭在了惊寒的剑柄之上。   “出来。”   顾长庚的五感很敏锐,哪怕是风里面稍微夹杂了一味草木他都能够清晰地辨认出来。   更别提这样阴郁难闻,如同阴沟地府里的恶臭了。   他并没有睁开眼睛,耳边听见了有脚步细微的声音。   觉察到人已经出来了,顾长庚这才顺着声音传来的位置看了过去。   来人不高,全身上下都裹着黑色的袍子,连脸都是在衣袍下面根本瞧不清楚面容。   他如鬼魅一样来无影去无踪,此时站在顾长庚对面位置。   黑漆漆一团,和这夜色近乎融为一色。   “鬼面?”   顾长庚眯了眯眼睛,声音冷冽,好似玉石落清泉。   “你睁开眼睛的时候更好看。”   他的声音喑哑低沉,撕裂一般的压抑。   青年虽然看不见对方的脸,可他明显感觉到对方落在自己身上的黏腻的,潮湿如同蛇信子一般的眼神。   很恶心。   像是在打量着什么自己专属的物件一般,势在必得。   “你想要我的面皮?”   顾长庚并不是傻子,尽管他从一开始便没有说什么直白的话语。   可他见对方并没有否定自己是鬼面,从一开始便盯着自己的脸看,便知道他是冲着自己来的。   他对自己的模样没什么自知之明。   作为剑修,顾长庚一向是清心寡欲,视外物为无物,更别提这种大多只有姑娘家才注意到的面容美丑了。   “你长得和我心意。”   那人也毫不掩饰自己的贪婪欲望。   声音似乎从喉咙里发出一般,如蛇一样冷血漠然,让人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顾长庚皱了皱眉,并没有被对方给吓唬到。   但是也没有立刻拔剑。   他手指搭在手臂上点了点,若是平日时候有人这般挑衅他,他早就动手了。   顾长庚是一个行动派,能用剑解决的事情他都不大喜欢用嘴。   然而这一次青年却迟迟没有动手。   他沉默了一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在鬼面没有什么耐心准备动手的时候。   顾长庚开了口。   “你可有将我们都瞧完过?”   黑袍人一愣,没想到对方沉默了这么久开口问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   “我自然是都瞧过了,这才来夺你的面皮的。”   他语气有些不满。   “我虽干得这般勾当,却也是个眼光挑剔的,我可不是什么人都面皮都要。”   那话可以直白了翻译过来理解。   ——我不是什么随便的人,我的眼光很高,你不要侮.辱我的审美。   “谢谢你的抬爱。”   顾长庚没大听明白,不过也领会到了对方言语之中对自己长相的肯定和夸赞。   “我的意思是说,你可不可以去找我其他的师弟师妹们的麻烦?”   “呵,倒是个好师兄。   大难临头了还想着拉自己师弟师妹们下水,以寻得生机。”   鬼面心下有点儿可惜。   可惜了这么好的皮相下,这心却不及皮相的万分之一。   顾长庚眨了眨眼睛,不知道对方为何刚才还对自己满意至极,现在却又冷嘲热讽了起来。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青年薄唇微抿。   “不过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找人便去找他们吧。我想你该给他们一个锻炼的机会。”   “……是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吧。”   黑袍人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脑回路奇怪的人。   他也不愿和顾长庚再多闲谈。   这个时候一团黑色雾气包裹着顾长庚周身,他似乎没有办法动弹。   只抬眸看向朝着他瞬身过来的黑袍男人。   他从衣袖之中将手伸了出来。   顾长庚清晰可见他尖而长的黑色指甲,如野兽的爪子一样锋利。   这指甲应该就是他用来生剥人面皮的。   顾长庚的手一动,手放在了惊寒剑柄之上。   “唰”的一声,剑光凛冽,从剑鞘之中一下子如破云般出来。   气势惊人,剑风凛冽。   刚才还缠绕在顾长庚周身的黑色雾气被惊寒一瞬便斩断挥散,没有了一丝一毫的痕迹。   和夜风拂面而过,沾染不了一点儿弥留的痕迹。   秋风扫落叶一般游刃有余。   那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眼前寒光一闪,瞧都没有瞧仔细。   惊寒便搭在了他的脖子边上。   此时明明并不是冬日,可以顾长庚周围为中心。   一地的霜雪,连带着被子上也都是冰渣子。   月光清冷,从外头照进来的时候,更是森然寒冷。   “我说了……”   “去给他们一个机会。”   顾长庚沉着脸色,冷声警告着对方。   “……”   黑袍男懵了一瞬,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原来从一开始到现在,顾长庚就没有说过一句玩笑话。   “呵,说得倒好。若我挑了一个去夺了面皮,你会来杀我吗?”   “不会。”   “……真的?”   “我以心问剑立誓,若因此对你动手我修为不得寸进,永世不破瓶颈。”   这对于顾长庚这种剑痴来说,这已然是最毒的誓言了。   “……”   得了这个答复之后的黑袍男人没有丝毫的安心,陷入更长久的沉默之中。   “……好师兄。”   半晌,他这么言简意赅地评价道。   不是他好欺瞒一下子便相信了顾长庚的话。   只是他运气不好,一下子便找了块硬石头碰。   现在他再在这里待着,顾长庚不会放过他。   刚才只是简单的一剑下去,他便知道自己如今想要逃已是不可能了。   既然顾长庚以剑发了这般誓言,他也没什么太多顾忌了。   他刚准备再去隔壁寻一个目标的时候,门“啪”的一声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推开了。   “顾师兄!那鬼面死了没!”   最先推门进来的绥汐,她嘴比脑子快。   她开口之后瞧见那黑袍人还安然无恙地站在原地后一愣。   而黑袍男人瞧见绥汐的时候也一愣。   然后抬眸看向了一旁站着的,不知为何黑着脸的清漱。   他舔了舔唇角,压低了声音。   “虽然女气了些,不过你也不错。”   “那便退而求其次,就要你了!”   清漱站在原地看着对方往自己这边扑了过来。   速度很快,快得只能瞧见残影。   然而她并没有移动分毫,和顾长庚刚才一样没有丝毫躲避的打算。   只是清漱也没心情和对方周旋。   她抬眸瞧见一抹黑色身影遮掩住了自己。   手腕一动,一枝桃花不知从何处取出。   花叶清浅,清香扑鼻。   一簇一簇,瞧着便如一片春日一般,生气盎然。   这是桃源千年的桃枝,看似柔和美好,和普通花叶一般无二。   然而花叶在对方靠近的瞬间如花海一般缠绕住了他。   每一片如刀刃般刺进他的躯体。   桃枝的枝干如剑凛冽,狠狠刺入了他的心脏。   刹那之间,黑袍男人生生地断了生息。   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清漱冷着眉眼将桃枝收回,带起了殷红的血色。   映照在她的眸子里面,有一种说不出的艳色和漠然。   绥汐怔怔地看着清漱用手帕擦试着手上溅落的一些血迹。   动作漫不经心之中透露出一点儿慵懒。   她是手背白皙细腻,血珠子落在上面如红梅落雪。   恍惚之间如画卷似的,很是凛然美丽。   擦拭干净之后,清漱随意将手帕扔在了他的身上。   那轻飘飘的样子,就如同对方殒命在她手上时候一样,轻贱如草芥。   半晌,清漱红唇微启。   语气凉薄,眸中冷漠。   她的面上无丝毫笑意。   “他问心立誓不杀你。”   “可我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最近出门一定要戴口罩!   那个病毒真的春运期间防不了,肯定会蔓延,现在已经扩散到各省了差不多。   勤洗手多通风,少去人多的地方!   我明天回老家过年,备了好多口罩了,大家去微博看看买什么口罩,外科一次性口罩是可以的。 第75章   林冉是路过青霄凌云,嘴馋着小竹峰的佳酿,所以顺便就上来了。   剑宗的弟子们认得他,也没怎么通报便放他进来了。   他和尘渊喝着酒闲聊了几句,瞧着时候不早了。   因为并没有留宿的打算,所以林冉将杯中酒液饮尽后起身准备与尘渊辞别的时候。   一直静静坐着喝茶的尘渊开了口。   “你准备之后往哪个方向去?”   林冉是个逍遥散修,身上没有什么要务,随心随意想要去哪里便去哪里。   他原本以为尘渊会像以前那样坐着,只淡淡瞥他一眼便算相送,不会过问一句。   近日倒是奇怪,平日里对自己的行踪不闻不问,没有半分好奇的尘渊。   竟然会主动询问他之后的行程。   “你问这个作甚?难不成在剑宗待着无聊想要与我一同下山游历去?”   “也未尝不可。”   “???!”   本就是一句随口的调侃,没想到尘渊竟然真的顺着自己的话接了。   他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倒不是他反应过激了。   只是尘渊这人独来独往惯了,且很不喜欢别人来他的居所,碰他的东西。   就连林冉也是偶尔厚着脸皮讨杯酒吃,待不了多久便会被他不耐烦地赶走。   这也是为什么尘渊几百年来没有收一个徒弟的原因。   不是他没有遇到入他眼的人,而是他受不了有人与他同住。   林冉和尘渊差不多年岁入道,不过他去的是蓬莱,而尘渊入的是青霄凌云。   尘渊拜师的那位先祖虽已陨世,不过林冉也曾经从他口中听说过尘渊的一些事情。   他是人间的皇子,吃穿用度皆是上层,不喜与人接触。   哪怕是他的师父,他也不愿与他同住一处。   忍了几日,尘渊受不了想要下山买下一座府邸自行居住。   他师父知晓了尘渊的打算后拦住了他,无奈破例给他拨了一座闲置的小峰。   也就是现在的小竹峰。   几百年前,这小竹峰可没有如今这般美丽光景。   只是竹子茂盛了些,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现在这里的一切,除了竹子,都是尘渊一点一点自己亲自设计布置的。   灵泉灵宝,府邸楼阁,每一处都精细得如皇宫一般。   而正是这样一个孤僻傲慢,不喜与人接触的人,居然有朝一日提出了与自己一同游历的想法。   “你确定?”   林冉掏了掏耳朵,用一种可能是自己幻听了的神情再问了一遍。   尘渊懒得搭理他,将只喝了一半的茶盏放下,没有再动的打算。   眉间雪之所以叫眉间雪,是因为雪落眉间,转瞬即逝。   不像其他的茶,能够保存许久。   拿出来半柱香的时间,便失了最初甘甜清冽的口感。   这对于其他人来说依旧是唇齿生香的好茶,可在尘渊看来已然和糟粕一般,没有任何品尝的价值了。   不过饶是这样的糟粕,林冉也没有品尝的机会。   “我问你往哪个方向去?”   尘渊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对方回答自己的问题,他语气微沉,有些不耐地再一次询问道。   “……大约是去北屿,我想去那采一只千年雪灵芝。”   “离凤山近吗?”   林冉想了想,在脑海里勾画了下大致路线后摇了摇头。   “顺一段路,中途得改道。”   “若非要两个地方都去的话,那就得从昆仑那边绕远了。”   “这样两处都能一线到达。”   尘渊听后眼睫一颤,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指腹轻轻摩挲了下杯盏边缘。   “那便绕个远吧。”   “成,念在这是你第一次跟我一同去游玩,我便依着你绕个路吧。”   对于林冉来说,能够一下子抵达的地方他是绝对不会绕路的。   不过尘渊好不容易有了下山的念头,他自然愿意花点儿时间陪陪他这位好友。   “你是要先去凤山那边对吧?”   林冉说着御剑准备往凤山方向径直过去。   “不,先去昆仑。”   他听后一愣。   虽从这里要去凤山的话是得路过昆仑,不过刚才尘渊不是说要去凤山方向吗?   “你在昆仑也有朋友?”   林冉与尘渊相识了三百年,据他所知能够忍下对方这个脾气的,普天之下除了他之外,还没有生出来。   他应该是尘渊唯一的朋友。   “还是要去换什么灵宝?”   他想着无非也就是这个可能。   尘渊喜欢收集奇珍异宝,凡间的修真界的,但凡他看上的便会去买或者以物换物。   之前他曾从自己手中换了一方山河砚,这一次要去昆仑应当也是看上了什么有趣的玩意儿。   尘渊没有回答他,只是摸了摸身上,然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取出了一块灵玉。   很黄金瞳色泽有点儿像,却透着些浅白光亮。   如日头正盛时候,目眩神迷的白光。   “你看这个用来镶在腰带上如何?”   “???我知你灵宝无数,但你前脚刚送了个黄金瞳出去,后脚便要拿麒麟眼做腰带?!”   林冉觉得不是他疯了就是尘渊傻了。   “你财大气粗也要循序渐进些,给我一点心理准备好不好?”   尘渊抬眸看了一眼对方,觉得他着实有点儿小题大做。   “看你反应应当是拿的出手的。”   “……你要送人?”   他人都傻了。   林冉觉得若是尘渊将这些奢侈在他自己身上他还能够愤愤说一句败家玩意儿,但是听到他要送人,心下立刻不平衡了。   “我是你唯一的好友,你都没送给我这般贵重的东西如今告诉我要送给别人?!我恨!”   “我去昆仑一趟,自然不能空手过去。”   他完全无视了林冉的哀怨,打量了下手中的灵玉。   “所以你这一次去昆仑是有意结识道友的?”   林冉顿了顿,想了下能够让尘渊生出想要结识之心的。   整个昆仑也就那么屈指可数的几个人。   “东离?还是青昀?”   “青昀……”   “原来是他啊,怪不得不惜要用麒麟眼做礼。”   听到是青昀之后,林冉稍微也没最开始时候情绪波动那般大了。   “毕竟是剑祖的好友,能够结识一番自然不错。”   尘渊沉默了一会儿,在看着对方自顾自地说了一堆后。   薄唇微启,轻飘飘的继续补充到刚才被林冉打断的后半句。   “青昀的徒弟。”   “这麒麟眼,我是要送给他徒弟的。”   “……青昀哪个徒弟?”   “今年刚收的,应该刚满八岁。”   从一开始听到尘渊要将这麒麟眼送给青昀徒弟的懵逼到现在,林冉恍惚了好一会儿。   在陷入死胡同之间,突然灵光一闪,脑海里蹦出了个大胆的想法。   准确来说这个大胆是针对于尘渊。   “你想要去抢青昀的徒弟?!”   “……”   尘渊忍住了口吐芬芳的冲动,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一记指风便往林冉脑门儿上过去。   他反应很快,连忙避开了。   那指风从他脸颊边擦过,生生打断了他身后的一棵竹子。   “……虽然我猜中了你的心思,但是你大可不必如此恼羞成怒。”   林冉刚才喝了酒还有点儿恍惚,现在被这么一吓到,人也精神了。   “走吧,我带你去昆仑。”   “不过你打不打得过青昀那就不关我事了。”   青昀是化神修为,尘渊虽只差一步才从元婴步入化神。   可这么一线之差却也有着天堑一般的距离。   “我并不是……”   “行了,我之前酒没醒可以当作没听到,现在酒醒了你就别与我说了。”   “我这人最不喜欢牵扯是非恩怨,这是你的事情,就不用事无巨细地告知于我了。”   尘渊被对方那一副[风太大,我什么都没听到]的神情给气笑了。   他这一次直接拔出剑,猝不及防对着林冉方向就是一削。   林冉慌了,连忙御剑边躲边往剑宗外飞去。   尘渊跟着后面追着打,一时之间剑风划破云雾。   好几道雷霆惊落,引起了剑宗里头好些弟子的注意。   他们抬头望着晴天落下的几道霹雳,眯着眼睛依稀可以辨认出上面两道人影。   “好像是尘长老和林真人不知为何切磋起来了。”   “我瞧着不像是切磋,林真人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像是单方面殴打。”   他们看着两人从小竹峰处一直打到了剑宗外,离开了剑宗的结界之后,便瞧不见人影了。   仰着脖子看了许久,他们收回视线,抬起手揉了揉干涩的眼睛。   “我之前听师兄们说,林真人是尘长老唯一的朋友,结交了三百年之久。”   “原以为忍了三百年了也算是真爱了。”   “不想三百年了,最后竟连林真人也受不了尘长老的脾气了吗……”   一位弟子目睹了他们打斗的全过程,见瞧不见人影了后。   他叹息了一声,伤秋悲月的这么感叹了一句。   那语气像是自家孩子没了朋友一样伤感担忧。   然而不想,他刚这么感叹了一句,转身准备继续回去练剑的时候。   结果话音刚落,一道雷霆精准地落在了距离他半米的地方。   “轰隆”一声,烟尘弥漫之后,睁开眼睛一瞧就是一个巨大如陨石砸落下去凹陷的天坑。   这么猝不及防的一下,震得周围人都没站不稳,好些人都跌坐在了地上。   他们被震慑的怔怔的在原地,良久都没有出声。   “……尘长老神识覆盖了整个青霄凌云。”   “你若下次还想要感受到被雷劈刺激的话,就去找个没什么人的地方多说几句。”   半晌,一个资历稍长一些的师兄闷闷地这么提醒了一句。   “大家好歹同门一场,如果想死别连累到我们可好?”   “……”   我觉得这也不是同门一场该说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出去买口罩,家里虽然有但是还是不多,我给我妈妈备着,我要回老家,她不回。   然后我去买,外科医用的一次性口罩卖断货了,普通医用的也卖断货了,一次性的口罩也。   我跑了好几家,他们价格也被炒的特高,我买了六十几个花了四五百。   哎。   大家还是少出门吧,既然买不到了,还贵。感谢在2020-01-20 23:04:55~2020-01-21 20:55: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6283566、404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虎东东、雨淋木 10瓶;风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那鬼面死的太快了,一眨眼的工夫便被断了气息。   他躺在血泊里,外头的月光清冷,映照在血色之中,好似铺盖上了一层薄薄的霜雪。   绥汐瞧着倒是不怎么害怕。   只是觉得黑红之色,看着莫名的有些压抑。   她蹲下来,刚伸手还没有来得及有什么动作的时候。   临怀连忙上前扣住了绥汐的手腕。   “别碰,可能有毒。”   干这种事情的修者,大多都是妖修魔修或者毒修。   前两者还好,若是毒修,那便麻烦了。   每一个毒修都有自己特制的毒,有的致命,有的能解却会缠绵终生,影响日后修行。   临怀少有的声音这般沉,脸上没有什么笑意,严肃地提醒着绥汐。   “我就想瞧瞧。”   少女眨了眨眼睛,月光照在她脸上,没什么太多暖意。   “夺人皮相的人究竟长什么样子。”   绥汐的话让周围几个人莫名听出了些寒气。   她依旧是面无表情的,只是那双眸子透着清澈,却照不进丝毫光亮。   顾长庚对人的情绪感知很敏锐,哪怕绥汐现在大部分七情六欲被炼化了,可他却还是觉察到了些许微妙的不同。   “你生气了?”   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让知晓绥汐没什么七情六欲的几个人,瞬间将视线不约而同地落在了少女身上。   她顿了顿,没有立刻回答。   “不知道。”   “就是胸口闷闷的,然后想要瞧瞧他长什么样子。”   “是不是相由心生,生得一副恶鬼模样。”   绥汐的回答里好奇心驱使占了一半,其他情绪可能也有。   五味成杂,一时之间不仅是她自己,可能连他们都分辨不了。   “既然你如此好奇那便瞧瞧吧。”   清漱说着,拿着桃枝微微往上一挑。   没有碰触到那人一分一毫,然而遮掩着他的面容的衣袍却被挑起。   这一下子,他的模样瞬间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和绥汐想的恶鬼模样不同,他皮肤苍白,眼下青黑一片。   不算多俊美,却也不难看。   绥汐蹲下来仔细瞧了下。   “倒没我想象的那么可怕。”   “不过我有个疑问。”   她回头看向依靠在窗户边的顾长庚。   “师兄,你说他收集人的面皮做什么?我看他也没拿来给自己用啊。”   这倒是。   顾长庚思索了一会儿,要是绥汐不说他也不会往这方面深想。   “大约是什么怪癖吧。”   半晌,他也不怎么确定地给出了这么个回答。   顾长庚之所以这么猜测并不是空穴来风,这些魔修妖修们他们大多都有些奇奇怪怪的癖好。   常人很难理解,可他们却十分陶醉其中。   好像这是证明自己存在,充实自己的标志。   说实话,挺变态的,但是他们倒是乐此不疲。   “这样啊……”   绥汐扫视了下他的身上。   清漱虽不能理解,却也见得多了。   “算了,这种死了的渣滓的事情就别想了。   早些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   她本就对这鬼面十分厌恶,皱了皱眉这么强行终止了话题。   绥汐也见人也死了,问不出什么个所以然来。   于是也没再继续开口。   他们将尸体收拾了下,决定明日交给地方衙门。   犯人已经死了,将其公之于众,也好让百姓们安心。   绥汐回去的时候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清漱见她翻了好几次身,抬眸看过去。   “被刚才的场景吓到了?”   她问得很暧昧。   不知问的是因为她动手杀了人吓人,还是那人倒在血泊之中的可怖模样吓人。   绥汐听后摇了摇头。   “我在想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我刚才仔细看了下,发现他身上好像什么也没有。”   一身黑袍,下面裹着苍白的面容,没有生气。   像是个傀儡。   “一般有这种癖好的人大多也不会将这些东西随身携带,大约是病态地珍视着将收集的面皮悄悄放在什么地方了吧。”   清漱嫌恶地皱了皱眉,脸上透着寒意,像是蒙了层霜雪。   “那清漱师姐,你说他会放在哪里呢?”   “……绥师妹,你对这些事情好像过于在意了。”   她红唇压了下,唇角也没了往日上扬的弧度。   “这不是什么好事。”   绥汐听出了清漱语气里的不赞同,长长的睫毛颤了下。   她将小脸用被子盖住了一大半,说话时候闷闷的。   “我只是好奇……”   这样说可能有些冷血,可是绥汐没忍住。   “他既然能够看中你和顾师兄,想必他夺去的那些皮相……”   “应该很美。”   清漱听后愣住了。   她完全没想到绥汐的脑回路竟然是这样转的。   她知晓少女没什么七情六欲,平日里好奇心极重。   原本清漱该觉得厌恶的。   经过绥汐这番说了,她反而也莫名勾起了些许好奇。   刚才沾染上血腥的恶心感也被压下去了好些。   清漱不喜欢杀人,可有的人视生命如草芥,着实该杀。   “你是不是看到我因为刚才的事情心情不好,所以变着法儿夸我让我开心?”   刚才绥汐的那番话,无疑是在直接传达一个意思——   她生的好看。   “也不是,我只是单纯……”   “好了。”   清漱起身走过去将绥汐身上的被子掖了掖,盖的更加严实。   她垂眸看着少女。   绥汐感觉一片阴影落下来,将她整个人都遮掩住了。   “清漱师姐?”   清漱低头一直直勾勾地注视着她,鸦青色如缎子似的长发往下滑落了些。   落在绥汐的脸上,酥酥麻麻的,很痒。   “有些话不要说的太透,寻个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她这么说着,指尖凝了点儿灵力。   轻轻地点在了绥汐的额头上。   那浅粉的灵力细碎,一下子随着清漱的指尖一起入了绥汐的身体里面。   “睡吧。”   清漱的声音很轻,好似春风拂面般轻柔。   绥汐觉得眼皮一下子重了起来,她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什么,可眼睛却先闭上了。   下半夜更静谧,外面恢复了原本的平和。   夜风依旧吹着树叶飒飒作响,却比最开始时候要让人觉得心安许多。   清漱坐过去坐下,想要再添杯茶水。   拿起茶壶晃了晃。   里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空了。   月光从外头透进来,将她的影子也一并拉长了。   床上少女呼吸清浅,清漱轻轻放下茶壶。   只是静静坐着,垂眸看着白皙修长的手。   上面没有丝毫血污,如玉一般细腻。   指甲也被修剪得整齐干净,连指尖也透着淡淡的粉。   “呵,你倒是不怕。”   半晌,清漱唇角勾起。   似笑非笑地这么说了一句。   声音很轻,一下子便散尽了夜风里。   ……   凤山——   和人间的夜晚的黑暗不一样,凤山四处都有夜明珠照着。   亮堂一如白昼。   朱翊正拿着一根纤细的朱笔在宣纸上细细描着什么,一笔一笔,很是细致。   他的眉眼狭长,平日里瞧着总觉得莫名狡黠似狐狸。   然而一旦安静下来,那周身凛冽的又如寒冰。   就如同现在,朱翊只是坐在那里描着,却让周围人大气都不敢出。   “妖主,黑刹大人回来了。”   朱翊头也没抬,慢条斯理地勾完了最后一笔。   “让他进来吧。”   黑刹进来的时候便发现两旁留在殿里侍奉左右的妖修低着头,哪里都不敢看。   他们屏住呼吸,在他进来的时候更是如此。   “主人。”   “让你办的事情办的如何?”   朱翊在黑刹进来的时候这才抬眸看了过去,一身红衣衬得他面容更加白皙。   然而对比鲜明,透着森然的冷意。   黑刹喉结滚了滚,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开口。   “……没办成。”   朱翊薄唇勾起,笑了。   “你什么修为?”   “……金丹。”   “金丹修为?我看你才练气不到吧!他不过是个刚入道的妖修,难不成有什么通天的本事能从你手中逃出去吗?!”   他将手边的砚台直接扔在了黑刹身上。   黑刹也不躲,额头被砚台一角给生生   砸破了,殷红的血往下不住的流。   “不是……”   “你还敢顶嘴?!”   说着,朱翊气得用灵力直接化了三支灵剑。   齐齐对准了就准备往黑刹身上刺。   “不是主人,你听我说!”   “我是没办成,不过那鬼面还是死了!我只是去晚了一步,不是让他从我手中逃脱了!”   刚才砚台他之所以不怕没躲,是因为那点儿程度不会死。   而这一次三支灵剑过来,他可没法保证能够活命了。   黑刹慌了连忙解释道。   “是青霄凌云的剑修,你也认识的!就是那个顾长庚!还有那个绥汐也在!”   “那丫头也在?”   朱翊听后一顿,灵剑也收了回去。   “他们怎么离了剑宗,还往凤山方向过来……”   “想起来了,估摸着日子,这时候应该是他们剑宗弟子下山历练了。”   他心下大好,抚掌笑得开怀。   “起来吧,这种事情为何不早说呢?”   “……谢主人。”   黑刹压下了心下的吐槽,闷闷地站了起来。   “主人,这是那鬼面夺的人的面皮。”   这鬼面是个刚入道的妖修,因为过于仰慕朱翊,知晓朱翊也很是喜欢貌美之人,更喜欢收集些美人做傀儡。   他也学着找些好看的皮相收藏着,病态地觉得这样便于朱翊亲近许多。   朱翊知道后恶心的不行,于是让黑刹过去将他给杀了。   不想黑刹晚了一步,让顾长庚一行人抢先下了手。   朱翊余光往那边瞥了一眼。   看着黑刹手中那一张张美虽美矣,却没有丝毫生气的皮相。   半晌,他面露讽刺,眼眸里没有丝毫温度,薄唇微启。   “真丑。”   作者有话要说:  生死时速。   哎我不唠叨了,就是注意注意再注意。感谢在2020-01-21 20:55:05~2020-01-21 23:09: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居哩夫人 20瓶;我是个好人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尘渊追着林冉打了一路,一直从青霄凌云打到了苍山脚下。   苍山是昆仑所属山脉之中的一处,也是进入昆仑的起始点。   到了别人的地盘,饶是尘渊平日里多目中无人,这一次也收敛了许多。   毕竟是第一次主动上昆仑拜访,虽与青昀不怎么熟识,可他在外端着的是剑宗长老之名,也不好乱来。   “今日且饶了你。”   尘渊收回长剑,衣袖一甩。   之前明明那般肃杀,此时只在一瞬便恢复了平日矜贵高傲的模样。   对于尘渊这样收放自如的变脸速度,林冉叹为观止。   “我记得你来过一次昆仑,可还识得路?”   林冉只在心头吐槽了一下,面上不动声色地这么询问着。   尘渊余光淡淡地扫了一下周围,群山巍峨,青山水绿。   灵力充裕,不比青霄凌云的地界差。   “那都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记不清了。”   他之前的确来过昆仑一次,是跟着他的师父一起来的。   和桃源的人此次来剑宗一样,当时尘渊和剑宗弟子也是去昆仑和昆仑刚入道的几名弟子一并下山历练的。   不过尘渊只在昆仑待了几日,因为性子孤傲,成日关在屋子里也不与外人接触。   他来了昆仑,除了待着的那处居所之外,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直接生生挨到了下山历练。   因此,即使尘渊的记性再好,也对这来过一次的昆仑没什么印象。   “我就记得一处,青昀居所的那处冰泉不错。”   “我泡过一次还算清冽。”   尘渊当时住的正是青昀的居所,那几日都是在四处转悠着。   什么都看不上,也就那处冰泉清冽,入了他的眼。   回去之后,他不惜去北域取冰。   之后小竹峰那处由千年寒冰融了凝成灵泉,也正是受了这样的启发。   “……你只记得这一处,别人怕是对你很是印象深刻。”   “你这话什么意思?”   尘渊皱了皱眉,自然是听清楚了对方话语里的弦外之音。   “我当时成天在自己房间里待着,可从未惹事生端。”   “你是待在屋子里没怎么出门,但是你一来昆仑不是就在找茬吗?”   林冉比尘渊要年长个百岁,当时恰好在昆仑。   那次也是他与尘渊初次见面。   按理说那个时候尘渊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辈,他根本不会怎么留意对方。   但是这个小辈和其他的小辈不大一样,实在是太特别了一点。   和其他弟子们来到陌生地界而有些拘谨不一样,尘渊很好的展示了什么叫喧宾夺主。   他看不上最初安排给他的房间。   尽管知道这样不好,最后还是忍着住了一晚,在第二日独自敲开了青昀的门。   青昀以为的什么急事,连忙将尘渊请了进来。   一询问,方知只是对方住不惯现在的居所。   青昀倒是个随和的人,听后虽觉得有点儿哭笑不得,却也立刻为他安排。   可尘渊对居所各方面要求极高,换了一处他还是不满意。   如果这个时候绥汐知道这件事,一定会在心里吐槽。   吐槽尘渊就像是童话故事里的豌豆公主一样,实在是太矜贵难伺候了。   换了好几处之后,最后青昀实在拿尘渊没了办法了,便让他自己去选。   尘渊似乎就在等对方这句话。   他沉默了一会儿,指了指青昀隔壁的那处靠近冰泉的房间。   [我瞧着这处不错。]   青昀沉默了,在有弟子想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他制止了。   然后点头同意了。   而在之后尘渊才知道,他选的那处地方是青昀当时真传弟子的居所。   “也不知道你这一次上去会不会遇到当时被你占了房间的那小子。”   “……他在就出师去昆仑别处小峰居住了,应当是碰不到了。”   和青霄凌云一样,一旦过了元婴境界出师的弟子都会面临两个选择。   要么做个像林冉这样的散修去云游四方,不过依旧是宗门人,要么就像尘渊一样挑个小峰住当个长老,倒也自在逍遥。   至于之后收不收弟子,便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林冉瞧出了尘渊还是有点儿心虚,毕竟年少不懂事,现在想想的确是失礼了些。   “碰不到那便最好。”   他也没有再继续顺着这个话题聊,他垂眸看了下昆仑的主峰。   离这里还有点儿距离,山峦连绵,云雾萦绕,仙气缥缈极了。   “我们从这里走过去吧,有一截天梯,也好让他们知晓我们来了。”   他们其实也是可以径直飞到山下的,林冉想得周到些。   毕竟他们事先没有下拜帖提前告知,虽然青霄凌云和昆仑两宗派向来私交深,贸然去也还是失礼了。   尘渊微微颔首,落了地,和林冉一同往那段云梯走去。   剑宗的青云梯是弟子试炼用的,但凡有一点儿杂念便会从上面跌落到深渊之下。   昆仑的云梯也一样,只是偶尔也会让没有拜帖提前到来的来客走。   因为云梯的结界连接着昆仑的水镜,来了何人不用感知,一眼便能够瞧见。   “对了,我之前光被你追着用剑砍了,差点忘记问你个事情。”   林冉走在云梯前面,周围云雾将他的眉眼遮掩了好些。   “你常年在小竹峰待着,对剑宗的事情都知道的甚少,怎么还晓得昆仑青昀收了个弟子?”   “……听人说的。”   尘渊沉默了一会儿。   “自他之前那个徒弟出关之后,这是他收的第一个弟子。”   “稍微有些好奇而已。”   前面的人听后微微颔首,算是信了。   刚想要开口再问点儿什么的时候,“轰隆”一声巨响。   从林冉身后传来。   林冉一惊,猛地回头看了过去。   尘渊所踩在的一截云梯不知时候坍塌了一段,碎石从高高的云海之上往下落,一下子便没了声响和影子。   “……你刚才在说谎?”   “没……”   他话音刚落,脚下又是“轰隆”一声,另一只脚下的云梯也碎了大半。   尘渊反应很快,御风悬浮在半空,脚再也没有碰触云梯分毫。   “……”   “……”   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他们一人站在云梯上,一人浮在半空,互相注视着对方,半晌也没人开口说话。   那两声“轰隆”实在动静太大,青昀一挥衣袖,便看见了云梯之上站着的两个熟悉的身影。   “蓬莱林冉,还有……”   青昀眯了眯眼睛,看清楚了尘渊的面容后一怔。   下意识揉了揉太阳穴,觉得有点儿头大。   “师父?”   正在一旁注解着心法的小少年注意到了青昀的异样,他抬眸看了过去。   然后往水镜那边看去。   “是师父您认识的道友吗?”   绥沉看着他们的服饰,一看便不是昆仑的。   “……算是吧。”   青昀叹了口气,虽然猝不及防了点儿。   可他们都大老远的过来了,他这个做主人的哪有不迎之理。   绥沉见青昀似乎有些头疼的样子,在他起身准备去云梯那边接人的时候。   他开口制止了对方。   “师父,要不让我去迎两位前辈上来吧。”   小少年说着,放下了手中的笔。   他将注解好的心法放在桌子一旁,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   “无碍,我只是……”   “您身体不适,还是多休息下。”   绥沉摇了摇头,话语听着柔和体贴。   可语气却带着点儿不容拒绝。   “我怕您没准备好瞧见了两位头更疼。”   被自家徒弟瞧出了心下躲避的心思后,青昀抬起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假意咳嗽了一声。   “咳咳,也罢。”   “那位衣着青色衣衫的来自青霄凌云,是你阿姐的师叔,你若想知道些什么只管问他便是。”   绥沉听后眼睛一亮,原本只是想着帮青昀挡一下客的少年这时候心下很是高兴。   “原是阿姐的师叔,那我一定好生招待。”   他这么说着便连忙往外面小跑着出去了,一下子便不见了影子。   青昀见绥沉走了后刚松了口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心又提了上来。   他视线不自觉往绥沉的房间看去。   若是尘渊要在昆仑多待几天,该如何安排居所。   他之前看上的地方现在已经是绥沉在住了。   堂堂一青霄凌云长老,应该不会和一个小辈抢地方住吧?   绥沉还不知道此时青昀的担忧,他对昆仑的路线已经再熟悉不过了。   他轻车熟路的就到了云梯那边,从山上往下面一看。   云雾腾腾,隐约有树木葱茏青绿。   远山雾霭,看不太真切。   他没有等多久,不一会儿便看到了那抹险些和周围山木融为一色的青色身影。   还有一个身着蓬莱云纹白色衣袍的男子。   都是不怎么显眼的颜色。   绥沉眯着眼睛辨别了好一会儿,这才看清楚了来人的面容。   “两位前辈。”   绥沉朝着他们两人微微颔首行礼。   “小辈绥沉,师从青离真人门下。”   “他老人家近日身子不大爽利,便派我来迎接两位,还望前辈们多多包涵。”   林冉早就瞧见了上面站着的绥沉。   他看着小少年唇红齿白,眉眼清澈,还以为的守山门的童子,不想竟然是青昀刚收的徒弟。   “无碍无碍,想必他应当是见了某人偏头痛犯了。”   尘渊听后狠狠瞪了对方一眼,林冉不想再被剑劈,于是做了个闭嘴的动作。   尘渊一向不怎么喜欢小孩子,之前小竹峰来了几个童子他也只让他们去院子里扫落叶,连个正眼都不给他们。   就在林冉以为尘渊这一次也要无视眼前的小少年的时候。   不想他走过去,语气不算是多温柔,但是比起对旁人却是好上不少。   “你阿姐可是绥汐?”   绥沉一愣,而后微微颔首。   尘渊垂眸看了过去,将小少年的模样淡淡描绘了一遍。   很快,只是扫了一眼的速度。   “眼睛像她。”   小少年听后一顿,弯着眉眼笑了。   看着一派天真单纯,下一秒却口出不逊。   “您这说的不是废话吗?”   “……”   “……”   作者有话要说:  你的小老弟,沉怼怼已上线。感谢在2020-01-21 23:09:18~2020-01-22 21:07: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joyce019610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una 15瓶;被动高傲 10瓶;言梧、闲鱼一只?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这还是尘渊头一次被人这般直白地怼,而且还是一个小辈。   在青霄凌云里,哪一个内门弟子不对他毕恭毕敬,就连绥汐也是怕他不行。   不仅是尘渊没有反应过来,就连林冉也惊了。   “两位上昆仑应当是来拜访我师父的吧,请随我来。”   绥沉眨了眨眼睛,一派无辜模样。   好像刚才说出那般失礼的话的不是他一般,前后态度都极为自然。   若不是他们都是元婴以上修为的人,可能他们都要以为刚才自己是幻听了。   看着前面带路的绥沉的身影,林冉下意识留意着尘渊越来越沉的脸色。   “尘渊,他只是一个小辈,你莫要与他计较。”   林冉瞥了一眼绥沉的骨骼,估摸着他的年纪。   “不过八岁,你就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我像是那般小气之人吗?”   他冷哼了一声,脸色稍微缓和了些,但是瞧着却并不是完全没将之前事情放在心上的样子。   林冉也没戳穿他,觉着只要没到动手的程度,他觉得都是好的。   他心下松了口气,刚才一路都在担忧尘渊忍不住就是一记指风过去。   毕竟人绥沉才不过八岁,这身子骨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住。   “还有个事情,那你那个麒麟眼还送人吗?”   林冉暗戳戳地压低了声音询问道。   “若是你不想送了那便给我吧,我……”   “要就拿东西来换,我不做亏本买卖。”   只一句话,便将林冉下面要说的全部给堵住了。   林冉沉默了,视线落在了对他们所说浑然不知的小少年身上。   他心下觉得自己要不也送件灵宝给对方,让他帮着自己再多怼尘渊几句?   当然,这个想法转瞬即逝。   毕竟尘渊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之前一次他忍了,之后可就说不定了。   绥沉顿了顿,他扫了一眼青昀所在的主殿。   “我师父可能还在休息,要不我带两位前辈去昆仑各处逛逛?”   哪里是在休息,怕是只是在躲着尘渊。   林冉自是知晓青昀怕麻烦,尤其是随着年岁增长,对外界要求更加苛刻的尘渊。   之前尘渊下山历练时候不过才十几岁便要求那般严苛,如今见识多了更是如此。   青昀想着,若是尘渊没有见到自己,可能就不会在昆仑多待了。   不仅是青昀自己,就连见着尘渊他们上昆仑的弟子们都以为对方是来找他的。   却不想此次尘渊只是心血来潮想下山,路过昆仑上来瞧一瞧绥沉。   “都成,我们也就是路过,之后也是要离去的。”   林冉怕尘渊还记着刚才的事情不给好脸色,便主动先回了绥沉的话。   “原来如此。”   小少年微微颔首,余光往尘渊方向看去。   “尘长老是吧?”   绥沉知道他是谁。   这让尘渊心情好了那么一点儿,挑了挑眉。   “何事?”   “没什么。”   绥沉看了一眼对方,然后淡淡地收回视线继续引着他们走。   “这里的玲珑塔,一共五重,关了些妖化的精怪。”   “倒没什么特别之处,就是偶尔晚上受不住镇压之苦,会哀嚎一夜,甚是聒噪。”   他好像真的只是随口那么一问,之后便再没有与尘渊搭话。   绥沉专心致志地为他们介绍着昆仑的一些地方标志,说得很是详尽。   “那边是锁妖塔,虽都是锁的妖,不过那里面锁的大多都是上古的妖兽。一般除了长老,其他人轻易靠近不得。”   尘渊忍了一路,最后实在没忍住打断了绥沉的话。   “你既认得我就没什么想问的吗?”   小少年抬眸看他,见他抿着薄唇,竭力忍耐着不耐烦的样子。   他笑了笑。   “我这不是在等你问吗?”   他明明不过八岁,可心智却出奇的成熟。   似乎从一开始时候绥沉便觉察到了什么。   “你是想让我问问你我阿姐的事情?对吗?”   尘渊想要下意识开口反驳,然而他发现对方并未说错什么。   他张了张嘴,最后没有说一个字。   林冉瞧见后一愣。   “他阿姐是谁?”   “……剑祖的徒弟。”   “就是那个被你送了黄金瞳的弟子啊!”   林冉恍然大悟后,在看向绥沉的时候又皱起眉,陷入了又一次深深的疑惑。   “所以你这一次特意绕远来昆仑是为了见她的弟弟?”   逻辑顺序什么都理清楚了。   可林冉却更懵逼了。   容予虽在整个修真界有着举重若轻的地位,是当今第一人。   可绕是他地位再高,像尘渊这样孤傲的性子,对其有些尊重他可以理解。   但是这么舔了容予徒弟又来舔她弟弟,这就太夸张了。   “我不是与你说了吗!我只是好奇青昀收的徒弟资质如何,所以路过昆仑碰巧过来看看!”   那语气,颇有恼羞成怒的感觉。   林冉直勾勾地盯着尘渊好一会儿,然后一挥衣袖,从青霄凌云到昆仑的路线便标注在半空。   “……你说这是顺路?”   “……可以了。”   和刚才上云梯突然塌陷了一样,两人再一次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与个别的尴尬之中。   绥沉也不说话,听着他们说了好一会儿。   他看了一眼尘渊,又抬眸瞧了下绕了好长的路线。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小少年扯了扯嘴角。   然后朝着尘渊露出了一个嘲讽至极的笑容。   “……你笑什么?”   “没什么。”   又是这一句回答,风轻云淡的让尘渊气的险些没忍住一记指风就过去。   “对了,尘长老不是想要我问问关于我阿姐的事情吗?”   他像是看清楚了什么,余光扫了尘渊一眼。   “她在剑宗过得可好?修行可顺遂?”   “呵。”   尘渊冷笑了一声。   “好的很。”   “三天两头被我打,修行自然是一日千里。”   “……你打了她?!”   刚才还以为一切皆被他看透,游刃有余的小少年听到这话后一愣。   猛地抬头后狠狠瞪向尘渊。   “你敢打她!你凭什么打她!”   “这你要问她师父了。是她师父送她上门讨打,我也只是替人解忧,助人为乐而已。”   尘渊瞧着绥沉从刚才到现在脸上终于有了些小孩子生气模样后,心下舒坦了许多。   他冷笑了一声,嘴上过足了瘾。   “啊对了,她最近下山历练去了。   也不知道她那三脚猫功夫会不会一下山就被妖兽给吞进肚子里去了。”   “你瞧,你阿姐混的还是挺风生水起的。”   “……你和我阿姐有仇怨?”   绥沉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这么问道。   尘渊被怼了一路,这一下子好不容易出了口气。   他薄唇微扬,笑得很是嘲弄。   就和刚才绥沉对着他笑的时候一般无二。   “倒也无仇怨,就是瞧她修行太愚钝,好心帮了她一把。”   “这修行嘛,若不受点儿皮.肉之苦便算不得什么修行。”   尘渊说着,还把话题往林冉那儿引。   “你说是吧,林真人?”   “……那我被你追着打了这三百年,还得感谢你帮我修行了?”   “不用谢,举手之劳。”   他摇了摇头,一副小事而已,不足挂齿的样子。   落在林冉眼里,十分讨打,却只能恨得牙痒痒,兀自磨了磨后槽牙。   林冉忍了三百年忍习惯了,可绥沉并不。   他在一旁面带笑容地看着尘渊,静静地听着他把话说完。   “尘长老,您可以稍微过来下吗?”   “我有话要与你说。”   尘渊垂眸瞥了一眼绥沉,抱着手臂站在原地并未有任何动作。   显然,对于绥沉,他是有些警惕戒备的。   不为别的,绥沉从一开始到现在表现得都不像个七八岁的小孩子。   他太鬼了,也太伶俐,一不小心就会着了他的道。   “有什么话直接说了就成,为何还要凑近耳语?”   “关于我阿姐的。”   绥沉抬起手挠了挠面颊,声音也压低了点儿。   “女孩子的私隐,不方面与太多人说。”   尘渊长睫一动,尽管面上没什么神情变化,可眸子里的情绪闪烁是瞒不住人的。   “……既是她的私隐,那便更不该与旁人说了。”   “可我不认为你是旁人啊。”   小少年说这话的时候太过自然,让尘渊也微怔住。   他喉结滚了滚,声音喑哑,耳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了一层绯色。   很浅淡的一层,好似少女轻轻扫在颊边的一点儿胭脂。   尘渊他本就白皙,似三月桃花般色泽通透。   “我与她并不……”   “既然阿姐曾跟你修行过,你们关系报复自然比寻常人熟稔。”   “我这些年出不了昆仑,既然尘长老你来了我想让你带几句话给阿姐。”   绥沉语气诚恳,眼神真挚,尤其是提起的人是绥汐。   尘渊虽有猜疑,但是还是信了几分。   “是关于她入道前的尘缘的事情……”   这一句话,像是个钩子一样,让尘渊心下一动。   他薄唇微抿,低头凑近了些。   绥沉踮起脚贴近尘渊的耳边,尘渊在他开口之前下意识用神识隔绝了林冉。   不让他听见分毫。   小少年自然是感知到了他的举动。   他目光微冷,脸上瞬间没了最开始时候的天真柔和。   “虽然那个人是个负心人。”   “不过比起脾气来,你可差的太远了,尘长老。”   尘渊一愣,还没反应过来。   就在他恍惚的瞬间,绥沉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他刹那之间不能动弹。   “小辈能力有限,只能为尘长老的修行尽这点儿绵薄之力了。”   “还望你莫要见怪。”   说着,小少年毫不犹豫地抬起脚狠狠往尘渊小腿肚踢去。   凝了大半灵力在脚上,可不是他嘴上说的只一点儿绵薄之力。   良久,林冉看着收回灵宝拔腿就跑的绥沉。   再瞧了一眼脸色黑的厉害的尘渊。   “要我帮你抓回来吗?”   “不必,我怕你抓回来我会收不住手打死他。”   “……不是,你馋的是他的身子,我馋的是他手上的九品灵宝沉香璧。”   “……”   作者有话要说:  尘尘和沉沉莫名其妙的胜负欲。感谢在2020-01-22 21:07:52~2020-01-22 23:08: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鱼雨、雨淋木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绥沉跑的极快,怕尘渊反应过来打他一顿。   好在青昀给他的沉香璧好用,能够定住人的同时还能让自己速度比往日快上好几倍。   等到他走远了往后看,尘渊他们的身影都已经瞧不见了。   这是九品的灵宝,作用自然没有绥沉使用那么弱。   只不过因为这灵宝受使用者的修为影响,他的灵力只能够支配其百分之一的威力。   “可惜了,如若我修为再强一点一定要把他的腿给踢断。”   小少年面容精致讨喜,眉眼也生的好看。   可这一张嘴说的话让人脊背发凉。   因为刚才自己先动了手,得罪了尘渊。   绥沉也不是一个没脑子的人,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除了往青昀那边避难之外,去别处任何地方都没有用。   所以在甩开了尘渊他们之后,小少年立刻往青昀所在的主殿过去。   “师父,徒儿闯祸了。”   他进去也没拐什么弯子,直接就是这么一句。   “……我从水镜里的瞧见了。”   青昀视线往水镜上面瞥了一眼,然后也不知道是高兴绥沉让尘渊吃瘪,还是头疼接下来要收拾烂摊子。   尘渊从来都不是一个大度的人。   相反,他身上没有丝毫长者该有的宽容和沉稳。   反而更多的是睚眦必报和任性傲慢。   和容予不一样,少年时候的容予也是傲气更多一点儿,不过现在已经收敛了许多,变成了众人尊崇的岁月静好的模样。   可尘渊不一样,他虽也随着年岁收敛了些脾气,但本质上的记仇和挑剔却从未改变。   和其他的修者不同,尘渊的身上多少带着些人间烟火气。   不大像个修者,倒像是个矜贵的公子。   虽然他入道之前也的确是这般身份高贵。   “你无须害怕,有我在他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青昀这么说着,想到了什么后垂眸看向绥沉。   “不过我有一事不解,你刚才为何要那般挑衅于他?”   刚才发生的一切过程,青昀都在水镜里看的个完全。   虽然尘渊的脾气是臭了些,但也不至于如此惹人嫌恶。   青昀瞧着一开始是绥沉先挑衅了尘渊,但是却不知为何。   “我记得你与尘渊应当是第一次见面,你之前从未出过昆仑……”   “我瞧着你似乎对他有些怨气。”   他说的委婉了些。   要不是从一开始便看到了的话,青昀很难想象平日里对他毕恭毕敬乖巧温顺的徒弟会干出这种事情。   在整个昆仑,但凡是与绥沉有过接触的人都说他礼貌知礼数,对他无一不是夸赞之词。   倒是这一次,面对着尘渊的时候,他反而露出了些锋芒来。   这让青昀实在有些意外。   绥沉歪了歪头,反而用一种疑惑地眼神看青昀。   “师父你不是从一开始便在看水镜了吗,你没看出来吗?”   “看出来什么?”   青昀皱了皱眉,思索了一下,发现自己并未漏掉什么。   “也对,你老人家孤家寡人了这么千百年,连个道侣都没处过,自然是看不明白这些的。”   明明只有八岁而已,绥沉说这话的时候像个历经风尘的老者,看破一切沧桑似的。   “……我有何处未看破,你不妨直说。”   和其他人比较起来,青昀无疑是一个和容予一样脾气什么都极好的长辈。   他知道便是知道,不知道便是不知道,不会觉得不耻下问有什么好羞愧的。   绥沉叹了口气。   “那师父我先问你,你刚才有听到林真人说尘长老原是要去凤山,结果绕远来了昆仑吗?”   青昀一愣,微微颔首。   “再者,他与你关系如何?”   “……还成吧,平日也无过多交集。”   “既如此,他便没什么理由绕远昆仑来拜访你了。”   小少年也不知如何,对这方面有着极为敏锐的感知。   “林真人说了尘长老将黄金瞳给了我阿姐,之后我也有试探过他。”   “呵,果然。”   绥沉嗤笑了一声。   “他觊觎我阿姐。”   “……???”   青昀听得认真,也听懂了绥沉前后说的每一个字。   然而组合在一起了之后,他发现自己偏倒是什么也不明白了。   “你说尘渊他,他喜欢你阿姐?!!”   “自然,这不是明眼人都能看明白的事情吗?”   绥沉在之前虽没有见过尘渊,却也听青昀提起过青霄凌云的一些事情。   他夸赞最多的是他的好友,也就是剑祖容予。   绥沉知晓那是绥汐的师父,知晓他性格好且修为高深,自然也很是替绥汐开心。   只是这尘渊,在青昀这里却并没有同容予一样得到同样多的赞誉。   聊到剑宗各个峰的长老的时候,随口提了他几句。   大多都是有些孤傲且挑剔,还有吝啬。   这吝啬也不算是小气,就是他只会将东西送予他看的入眼的人,其余的,哪怕是一两茶叶也休想从他手中拿到分毫。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却能够轻易将应龙的眼眸——黄金瞳送给别人。   这样的表示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经过绥沉的一番梳理之后,青昀这才恍恍惚惚地搞清楚了大概。   “想来是有那么些道理。”   青昀顺着仔细想了下,在感叹之余疑惑地问了绥沉一句。   “不过你为何对这些事情……”   “也不是我瞧得通透,而是因为尘长老太好猜了。和师父一样,心里想什么一看便知道了,根本藏不住事。”   他说着眼眸闪了闪,唇角的弧度往下压了些。   “更何况,这种人我之前也遇到过。”   “……你小小年纪也受过情伤?”   “……不是师父,是我阿姐。”   两人同时陷入了微妙的沉默,最后也不知道该谁先开口打破这尴尬的气氛的时候。   水镜浮现出来了尘渊他们的身影,瞧着周围的场景,是正往这边过来。   “你先回你房间里去,他们应当停留不了多久。”   绥沉也知道刚才自己为了逞一时之快没忍住,下手的确是重了点。   他不好让青昀难做,点了点头就往自己房间里躲着。   正面对上了反而不大合适。   尘渊他们进来的时候主殿里已经没有了绥沉的身影。   “青昀,许久不见了,近来身体可安好?”   林冉擅交谈,他也不指望尘渊开口主动打招呼。   便自己先上前与青昀寒暄了几句。   “听你徒弟说你身体不爽利,是修行时候出了什么小差池吗?”   “你可要当心点儿,像你这样的修为的,越到了后头越要谨慎小心才是。”   “无碍,现已经没什么事情了,我之后会多加注意的。”   青昀笑了笑,视线瞥在了尘渊身上。   “真是稀客啊,林冉来了我倒是不意外,没想到你也来了。”   尘渊扫了一眼四周,没见到小少年的身影后皱了皱眉。   “你水镜就这么明晃晃地放在这里,别装着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你徒弟呢?就是那个趁我不备狠狠踢了我一脚的那小子,他人呢?”   “……我不知道,估计怕被我责备跑到别处躲着了吧。”   如果忽略青昀最开始诡异的沉默的话,可能尘渊对此还能够相信半分。   “回房间躲着了?”   尘渊像是有千里眼似的。   要不是青昀提前掩藏了痕迹的话,可能他还以为真被尘渊给觉察了呢。   “……我不知道。”   青昀不是个会撒谎的人,在听到对方如此说了之后,他不知道该反驳还是该如何。   憋了半天,回了这么一句话。   “是吗?那我进去瞧瞧。”   尘渊说着,迈着大长腿就往侧边那个房间走去。   他住过,自然对那里比昆仑其他地方要熟悉。   “等等!”   青昀瞧见慌乱上前拦住了他。   他也摸不准尘渊是个什么想法,那气势汹汹的样子实在唬人得很。   “他也不是故意的,毕竟是你说了他阿姐,他只是一时没忍住而已。”   “尘渊你都五百多岁的人了,难不成还要与一个小辈计较吗?”   尘渊听着莫名,险些被气笑了。   “我被他给踢了我都没说什么,你反倒先说起我的不是了?”   “……抱歉,我这不是怕你冲动,过去将我徒儿给一顿暴打了吗?”   青昀也知道先动手的确是绥沉的不是。   他叹了口气。   “这样吧,你去挑一件灵宝吧,也算是我替绥沉替你赔不是了。”   “不必。”   尘渊少有的并没有顺着要灵宝。   “我若是真与他计较了,你以为那沉香璧绊住了我一瞬我就不能将他给抓回来了?”   “叫他出来吧,我不会为难他。”   青昀不大相信,一脸狐疑地抬眸看了一眼尘渊。   “你放心吧青昀,他真没怎么生气。”   既然林冉都如此说了,青昀也就信了□□分了。   若是他真的出尔反尔动了手,他一个化神修为的也不可能拦不住一个元婴。   想到这里,青昀这才去将绥沉唤了出来。   和其他闯了祸得罪了人的小孩子不一样,绥沉一开始该是什么样子还是什么样子。   他弯着眉眼笑得灿烂,天真无邪极了。   “尘长老,你有事找我?”   “……”   瞧着绥沉这般模样,他突然有些后悔了。   觉得手特别痒,很想要上手。   不过最后尘渊还是忍住了。   “过来。”   绥沉并没有动,而是抬眸看向了一旁站着的青昀。   青昀也拿不准尘渊要做什么,他朝着少年微微颔首,示意他先过去。   绥沉上前,站在距离尘渊一步的地方停住。   他个子不高,抬起头勉强看见尘渊的脸。   尘渊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绥沉少有的觉得一些压迫感。   “我是不会道歉的。”   这是绥沉的第一句话。   “……还有什么要说的?”   尘渊被他执拗的态度给气笑了。   “还有,你可以打我了。”   绥沉抬起手用手臂挡住了脸。   “不许打脸。”   “……”   “……”   “……”   作者有话要说:  别看我写的这么欢快,可是我今天一天都在看新闻。   我武汉的朋友给我说,武汉封城了,然后什么都买不到了基本上,说之后可能需要我帮着买。   真的太难了。   我没心情码字,可是不写我又要胡思乱想。我担心我的朋友,他们两个都在武汉。感谢在2020-01-22 23:08:04~2020-01-23 21:05: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当风过境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巳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墨上云染 9瓶;不朽。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绥沉捂住脸许久,预料之中的疼痛也没有落在身上。   他一愣,过了一会儿抬眸从缝隙之中看了过去。   发现尘渊就站在原地,连一根手指都没有往他身上落。   “……你不打我?”   尘渊扯了扯嘴角。   “我没那么小心眼和你一个小孩子计较,再说你这么个小身板连我三成力都受不住。”   小少年虽心下不服气,却也知晓这个时候自己逃不了。   也忍下来,没有与他还嘴。   “既然你不打我,为何还要唤我出来?”   和绥汐不同,他脑子转得极快,一下子便觉察到了前后矛盾之处。   像尘渊这样的人,要么计较到底,要么无视到底。   既然他没有将这件事记在心上,那么根本不需要特意让青昀唤他从房间里出来。   林冉听了也下意识看向了尘渊。   “对啊,你又不教训他干嘛把人家叫出来?”   “要个道歉?可这对于你来说如果不是亲自上手也不解气啊?”   不愧是忍了尘渊三百年臭脾气的人,对于尘渊的性子了解的格外清楚。   “林冉,是不是在你眼里我就是个暴戾分子?我难不成除了打人就没有其他的事情做了吗?”   “没有啊,你这不是还会找茬吗?”   “……闭嘴。”   林冉是一个疯狂挑战尘渊忍耐底线,却又十分懂得适可而止的男人。   他瞧见对方的脸色已经黑得不成样子了之后,他乖巧地闭上了嘴。   尘渊深吸了口气,稍微平复了下情绪后垂眸看向了小少年。   他也用一副怀疑的神情看着尘渊。   “看什么看!”   他一个没忍住,低声斥责了绥沉一句。   “哦。”   绥沉说着,也不怕,毫不在意地低头不去看他。   尘渊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下小少年,薄唇微抿。   “缺腰带吗?”   “啊?”   这下子轮到绥沉疑惑了,他抬起头莫名其妙地看向对方。   尘渊觉察到了他的视线,很不自然地别开了脸。   “我灵宝太多,尤其是灵玉堆积得太多了。”   “我想着顺路过来昆仑,也不好空着手来,便随便拿了块灵玉用来做腰带……”   “你要不要?”   这下子不仅是绥沉懵了,就连一旁从将小少年唤出来以为对方会大发雷霆的青昀也跟着恍惚了。   他们师徒两不约而同地互相对视了一眼。   “……能让我看看是什么灵玉吗?”   小少年沉默了半晌。   虽然觉得很是玄妙,但也回过神来这么开口说道。   倒不是他想看看是什么玉,只是觉得前后发展没有一个合乎常理的。   这让本就对尘渊谨慎戒备的绥沉更加觉得可疑了。   他怕那灵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如果贸然收下了的话之后出了问题可怎么办?   现在趁着青昀也在,正好让他瞧瞧。   若是真没什么的话再看看收下与否。   尘渊手一挥,也不知道从哪里取出的这块浅金色的灵玉。   那光泽剔透纯粹,一看就不是俗物。   外头阳光透进来,照在上面。   几乎毫无障碍,一下子便穿透了进去,近乎融为一色。   好似金莲,在迎着光明而盛放着,说不出的圣洁美好。   “麒麟眼?!”   绥沉虽然觉得这个东西肯定不是俗物,但是却并未见过。   但是青昀知晓这是什么,几乎一眼便辨认了出来。   “尘渊,你……”   青昀咽了咽口水,不明白对方为何一来便是如此大的手笔。   “我可没什么好的灵玉与你换。”   他缓过神来,以为这是尘渊要与他以物换物的法子。   与麒麟眼同品阶的灵玉他已经没了,可是灵宝却还有。   想来尘渊是瞧上他哪件灵宝了。   青昀这么想着,眼神暗示绥沉不要收。   小少年也意会到了自家师父的眼神所传达的意思。   他微微颔首,然后摇了摇头拒绝了尘渊。   “多谢尘长老的好意。   只是这麒麟眼实在过于贵重,小辈实在不敢收下。”   “我不要你们用灵宝换。”   尘渊沉声说道,眼神清澈不像是在开什么玩笑。   “我说了,我灵玉太多房间里装不下了。”   对方的态度实在过于强硬,小少年实在有些为难。   “这恐怕不太好吧,小辈除了刚才踢了你一脚之外,也没什么能够帮到你的了。”   “而且那也只是绵薄之力,你却要给我这般贵重的灵宝,我实在受之有愧。”   尘渊脸色微沉。   “你若再提这事,别怪我反悔赏你一记指风。”   “我既来了昆仑,若空手来了才是失礼。”   他将手中的麒麟眼像是对待一块普通的石头一般随意扔给了绥沉。   绥沉见了,条件反射地接住了。   “你师父什么都有了,我要送他再好的灵宝也无用。”   “这麒麟眼你收着吧,若是不喜欢做成腰带装饰,要如何处理也随你。”   尘渊这么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后,也不容绥沉他们反应过来。   他转身极为潇洒地甩袖离去。   “还愣着干什么林冉,走了。”   林冉听尘渊唤自己,连忙与青昀他们挥别,然后跟了上去。   “真就这么给了?”   “你灵玉真的多的放不下给我几块呗。我也不需要黄金瞳麒麟眼这样的,七品的就成,如何?”   “喂,你别最关键时候装聋作哑啊尘渊!我们三百年的交情了,你这么就不够意思了啊……”   直到尘渊他们离开了主殿,绥沉还能将林冉的絮絮叨叨听得一清二楚。   小少年顿了顿,垂眸看着手中的麒麟眼。   然后抬头看向青昀。   “师父你瞧,这年头打了人还有东西拿呢。”   “……”   ……   鬼面的事情解决了之后,绥汐他们次日一早将鬼面的尸体交给了地方衙门后,便继续赶路了。   之前刚过的那一座城池是金云的边城,从这里一直往凤山方向走的话。   不过多久便来到了金云王城。   金云王城的城门比城池要把控的更加森严,每日来来往往的人众多。   每一个抵达城门的人都得出示腰牌才会被允许进入。   “顾师兄,我们不是金云人,我们没有腰牌怎么进去啊?”   绥汐看了看前面排着长长的队伍,守城的侍卫们一个一个检查腰牌,确认无误了才放他们进去。   “要不我们去顺一个看看,然后用术法变换着蒙混过去?”   其中一个剑宗弟子想了想这么建议道。   “宗门有规定,术法只能用在正途上。这样有为道义。”   也是,桃源的不论如何规定。   但是青霄凌云的在严于律己,遵从正道的这方面做的十分严苛。   哪怕并未伤天害理,可稍微有一点儿与道义不相符合也是不被允许的。   尤其此时还有顾长庚在。   有顾长庚监督着,他们更是不敢随便乱来。   清漱抱着手臂看着众人一筹莫展的样子,刚想要开口说要不绕个路的时候。   她余光一瞥,瞧见了顾长庚不知道在包裹里找着什么东西。   “顾道友,你这是在找什么?是之前在客栈有什么东西忘记拿了吗?”   她有些好奇地凑过去问道。   这一开口,众人的视线都一下子落在了青年身上。   顾长庚低着头也没有立刻回应,翻找了好一会儿后,这才从里面拿出了一块金色的腰牌。   和其他普通人的青木腰牌不一样,顾长庚的腰牌上纹路繁复精细,而且色泽也不同。   上面没有灵力波动,可一看便知道不是什么寻常物件儿。   “你们且在这里等一会儿。”   顾长庚用指腹擦拭了下腰牌上面落上的一点儿灰尘,然后径直往守城的侍卫那边走过去。   看上去也没说什么,青年只是将腰牌出示给他们看了一眼。   他们瞧清楚了腰牌上写了什么后,脸上的神情一下子变得恭敬许多。   绥汐看到他们朝着顾长庚低头行礼后,微微侧开了身。   似乎是让他们直接进城。   顾长庚拿回腰牌后往这边过来。   “走吧,他们同意我们通行了。”   青年语气很平淡,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   他的神情就好像做了一件弯腰捡起掉了的东西的事情一样简单。   “顾师兄,你是怎么做到的?他们怎么见了你的腰牌便同意放我们进去了?”   绥汐实在好奇,忍不住率先问出了众人心里的疑惑。   顾长庚一顿,垂眸看向绥汐。   “这里是金云王城,白羽然便住在王城里。”   “而我在入道之前,是王城的禁军统领。”   他说到这里后薄唇微抿,长睫之下眼眸清透。   顾长庚怕他们还有什么不解之处,便又开口淡淡地补充了一句。   “之后我入了剑宗,王并未收回我的腰牌,允许我日后回来随意进出王城。”   作者有话要说:  推一个基友的文文,坑品保证,大家放心跳哦   《虐文女主画风不对[穿书]》by辞仲子   文案:易桢穿成了古早虐文《祸心》的女主——暴君男主的白月光替身。   按原书内容,暴君会在迎娶她的路上得知白月光女配还有复活的可能,抛下新娘子不管,回去复活白月光女配。   接下来,这个被扔在半路上的新娘子,在同日远嫁、爱慕暴君心有不甘的亲妹妹设计下,被魔修掳走失贞。   易桢不想面对这种虐心虐身还要被体弱多病白月光惦记身体器官的剧情,于是——   “妹妹,你既然喜欢他,看我和他成亲那么恨我。”易桢诚恳地说:“给我五十万金铢,我现在就和你换个人嫁!”   #走恶毒女配的路,让恶毒女配无路可走#   #当虐文女主是个沙雕,是什么体验#   感谢在2020-01-23 21:05:10~2020-01-23 23:29: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当风过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勿萤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顾长庚入道之前是禁军统领的事情,剑宗的人尚且不知道,桃源的更是不可能知道了。   这个感觉其实很熟悉,这和最开始时候绥汐知道除了自己之外周围都是皇亲贵族的微妙是一样的。   不过这一次是换做他们来感受。   绥汐反正已经麻木了。   “顾师兄,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如此年少有为。”   大约都是金枝玉叶的人,常年都居住在皇宫里,因此顾长庚这个身份有多难胜任他们心里都清楚。   “是子承父业世袭的爵位吗?”   “不是,我自己应征的。”   青年一点儿也没有觉得他们聒噪,他们问什么就答什么,没有任何敷衍。   “金云王城里任何职务都没有严格的年龄和资历限制,只有你有能力即可。”   绥汐听后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那顾师兄你是如何选上禁军统领的,走的是什么章程?”   因为并不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人,少女对这些事情很是好奇。   “章程?”   顾长庚稍微想了下,组织了下语言。   “倒不复杂,将禁军挨个儿单挑就成。”   他说的是实话,武将一般都是靠着拳头说话。   顾长庚当时年轻气盛,的的确确是凭借着以一敌百的实力挨个单挑,最后击败了禁军统领得到了职务。   “……怪不得刚入门时候顾长庚实力就恐怖如斯。”   剑宗一个弟子入道得晚,对于顾长庚当年的丰功伟绩自然有些了解。   正在众人感叹的同时,顾长庚没再继续说什么了,引着众人便往王城里面去。   和之前那座小城池完全不一样,这里商队来往络绎不绝,两旁贩卖的除了些小玩意儿之外,更多的是绸缎首饰。   楼阁堂皇,西域的葡萄酒液香醇浓郁,还有香料随着风飘散在了整个王城街道。   绥汐还觉察到了一点儿,和其他地方姑娘含蓄委婉不同,金云王城里的姑娘们都巧笑嫣然。   哪怕是与陌生人对视也不会刻意避开,更有大胆者若是瞧上了合眼缘的,甚至会故意将手帕丢在他的身上。   而一路上,剑宗的师兄们就被扔了好几次。   其中数顾长庚得到的青睐最多。   “没想到顾师兄也有如此受欢迎的时候。”   绥汐见着顾长庚微微侧身躲开了有一条丢过来的手帕,随即动作敏捷的避开了“一不小心”踩到了衣裙险些摔倒在他怀里的少女后。   她不由得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清漱不是剑宗的人,且对顾长庚也没有太多的了解。   她虽然和顾长庚算是年岁相当,不过两人所处的宗门实在差了太远,除了不周山试炼有撞见过一面之外,连交手的机会都没有。   清漱一直以为像顾长庚这样的青年才俊,就连云苓也时常夸赞他是年轻一辈的翘楚。   按理说应该是很受同门欢迎才是。   因此,在听到绥汐这么感叹了之后她垂眸看了一眼少女。   “怎么?听你这么说顾道友在你们青霄凌云并不如何受欢迎了?”   “怎么说呢。顾师兄修为高,为人又正直公允,生的也好看,按理说自然的应该在同门之中很有人气的。”   绥汐说着叹了口气,很是无奈地耸了耸肩。   “可惜了,所有好的优势都抵不过他钢铁一般的直。”   “怎么说?”   少女摸了摸下巴想了想。   “你等着。”   她这么说道,也不等清漱反应便上前一步,往顾长庚那边走过去。   绥汐低头看了下青年脚边好几条手帕,上面绣的精细,可顾长庚连视线都没有往上面落去分毫。   和其他剑宗的弟子一样,他们很是忌讳招惹尘缘是非。   也是和顾长庚一样慌乱地躲开了。   绥汐弯腰过去随意捡了一条手帕,然后往顾长庚面前猝不及防地一扔。   青年像是瞧见了什么洪荒猛兽一般躲开了。   “清漱师姐,你瞧。”   “……他应当是不愿招惹尘缘,怕坏了青霄凌云的规矩。”   尽管顾长庚躲避的动作比起其他剑宗弟子的要大些,但也能够理解。   “你再仔细看。”   少女走过去用余光隐晦的让清漱往顾长庚手边瞧去。   “你看过躲些桃花会下意识忍不住差点拔剑的吗?”   顾长庚被扔的有些草木皆兵,尤其是在绥汐刚才那么一下之后。   他完全没有想到少女也会扔过来,整个人没有防备,险些着了她的道。   现在更是一脸戒备。   清漱顺着绥汐的视线看去,果不其然。   青年看似一脸镇定的脸上,薄唇微抿着,如临大敌。   那骨节分明的手不自觉搭在了惊寒的剑柄上。   瞧着像是个误入盘丝洞里被女妖精包围的圣僧,整个人慌得雅痞。   “……”   一众人刚进了金云王城,还没有来得及找个客栈安置。   绥汐听到了什么声响,周围街道上的百姓也跟着急匆匆地四散而开。   她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好几个身穿黑色盔甲的侍卫正直接往他们这边过来。   顾长庚一愣,那神情只一瞬恍惚了下。   “你们怎么来了?”   显然,他是认识他们的。   “顾统领,我们……”   “我已经入道了,凡尘的事情与我塞无瓜葛。”   不等他们说完,顾长庚冷声打断了他们的话。   隐晦地指出了他们如今再称呼自己为“统领”一事很是不赞同。   前面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而后拱手恭敬地改了口。   “失礼了。”   “是王妃的意思,她请你……还有诸位去王城。”   “说是你们既然来了金云,若不好生招待一番怕剑宗和桃源怪罪。”   顾长庚听后想要说些什么,可最后想起了什么,还是将拒绝的话咽了下去。   “那我们便打扰了。”   他与众人解释了一番,他们倒是不怎么在意,连忙应下。   不过清漱却并未向他们那样不在意,什么也没有多想。   她走在后面一些,瞧见绥汐因为没有去过皇宫而十分兴奋的一蹦一跳往前面过去。   清漱手一伸,扣住了少女的手腕。   “怎么了清漱师姐?”   绥汐疑惑地回头看她。   “你不觉得奇怪吗?我们尚且还未自报出处,就算她知道你们是青霄凌云的,可为何会知道我们出自桃源?”   她皱了皱眉,压低了声音这般问。   “宗门之间下山历练,这件事虽不是什么隐秘之事,但是她一介凡人怎么会知晓的这般清楚?”   “清漱师姐,你多想了。”   绥汐叹了口气。   “白师妹是金云王城的公主,她应该就在王城。既然她在,王妃知道我们出处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这的确能够消除清漱心里的猜疑。   但是她还是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好了清漱师姐,你不要总是想太多了。   你应该和我一样也是第一次来皇宫吧,我们先进去瞧瞧。”   少女过去十分自然地挽住了清漱的手臂。   清漱身子一僵,抬起手刚想要将绥汐的手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   但是垂眸看着少女一脸兴奋的模样,她指尖一动,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别抱着那么紧。”   “好的。”   绥汐没想到清漱这般娇气,自己也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她似乎就被弄疼了似的皱着眉告诫着她轻点。   见绥汐需挽住自己的胳膊后,清漱感觉到那紧贴的柔软从她身上移开。   她心下不自觉松了一口气。   少女并没有觉察到旁边人的异样,自打进了皇宫之后。   虽然视线已经竭力克制了,却还是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看什么都新奇。   这个样子落在清漱眼里,和之前他们一众人瞧那些凡间小玩意儿的神情一般无二。   清漱其实并不是第一次进皇宫,只是说第一次进这金云王城的皇宫。   因为金云有许多西域商旅交易来往,久而久之的,他们的装潢建筑还有些风俗习惯也受到了一些影响。   就比如刚才异常奔放热情的姑娘,再比如这里异域风情显著的皇宫。   “真没想到这样一个开放的国度,居然养出了顾长庚这样严谨内敛的人。”   清漱越瞧着,视线往一脸严肃的顾长庚那边瞥去。   对比强烈,连她都忍不住吐槽了这么一句。   “也不是,顾师兄还是有热情的一面。”   “至少他是整个剑宗唯一一个敢向我师父请教的弟子。”   顾长庚对外物什么的都没有什么欲求,但是在修行之上却比任何人都更加执着。   “那倒是勇气可嘉。”   清漱微微颔首,她们随后又聊了几句有的没的。   没过多久便到了宫殿里头。   很奇怪的是,按理说有外人来皇宫自然最先是该去面见王上的。   然而侍卫们别说是带他们见王了,就连提及都没有过便径直将他们往王妃的居所带去。   “王妃马上过来,请各位先在此吃些糕点侯着。”   侍卫将他们带到了一处楼阁之上,那边不知何时已经布置好了桌椅糕点。   盘子瓷白细腻,糕点精致小巧,瞧着就让人唾津潜溢。   光是瞧这个楼阁的布置和位置,绥汐便能够看出王妃是一个和尘渊一样十分追求生活品质的人。   先不说这个楼阁,往下一看便是满目的荷花,粉色相宜,赏心悦目。   随风轻轻一吹,便是扑鼻的清香。   绥汐见大家都过去坐下了,她看了下空位,就近便准备过去。   “绥师妹。”   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的临怀轻声开口唤道了她。   “怎么了临师兄?”   青年薄唇微抿,长长的睫毛下那双眸子清透明亮。   明明是这般年纪的人了,这副模样瞧着既纯情又生动。   “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他的声音很轻,如风拂面般和煦。   恍惚之间,绥汐觉着眼前的人和林深的模样近乎重合在了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没想过除夕夜收到好几条负分差评,如果不喜欢就别看,好好去看春晚和父母过年吧。   不过后台经过判定是人身攻击已经删除了,希望大家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吃好睡好长生不老。   希望湖北的同胞们也能挺过难关。感谢在2020-01-23 23:29:25~2020-01-24 21:41: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记忆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记忆 5个;今夕故年 4个;拉拉裤链 3个;礼少侠、乔茸茸的女朋友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勿萤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在过了好一会儿,直到旁边临怀弯着眉眼朝着她笑得清浅羞赧的时候。   绥汐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好像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点头同意了。   清漱坐在绥汐另一边,她倒了杯茶喝。   原以为她会喝不惯,不想入口却极为清冽甘甜。   “这是什么茶?”   一旁的侍女垂眸恭顺地回道。   “是金云的美人端,虽比不得仙上们的灵茶珍贵,但在王城也算是上上品的茶叶了。”   “还望仙上莫要嫌弃。”   “无碍,随口一问罢了。”   尽管这茶还算合清漱的心意,然而她并没有多喝。   只小抿了几口便放下了。   他余光瞥向了坐在距离主位最近顾长庚身上,那个空着的位置是一会儿王妃要坐的。   青年背挺拔如松柏,桌子上的茶盏升腾着的氤氲雾气将他的眉眼朦胧。   顾长庚就这么坐在那里,什么东西也没有碰。   正襟危坐的样子让人也跟着莫名有了点儿紧张感。   倒是绥汐完全没有留意到周围自顾长庚身上传来的微妙情绪。   她将陷入昏睡的息风往旁边地上一放,一口糕点就着一口茶水,吃得倒是津津有味。   “绥师妹,好吃吗?”   “好吃,就是甜了点儿。”   绥汐咽下嘴里的食物。   “我不大喜欢吃太甜的东西。”   临怀听了将一盘绿色的糕点放在了绥汐手边。   “你尝尝这个吧,这个不怎么甜,松软也适度。”   她一下子被转移了注意力,说了声谢谢后当真又拿了块糕点往嘴里塞。   清漱看着临怀一脸温柔地注视着绥汐,而少女什么也没觉察到自顾自地吃得开心。   “……”   她沉默了一会儿,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很轻。   比普通人都要轻。   若不是修者的话可能根本就无法觉察到,以为是一阵风吹过,了无痕迹。   顾长庚抬眸看过去,先映入眼帘的一抹月白。   再往上看是鸦青色如绸缎一般柔顺的长发,金步摇微微摇晃,有一种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王妃。”   若是换做他没有入道,还在王城做禁军统领的时候,他此时应当起身。   可如今他是青霄凌云的人,自然不会向一介凡人低头行礼。   顾长庚瞧见了来人后,只是微微颔首,并未起身。   绥汐听到顾长庚的声音后抬眸看了过去,只轻轻瞥了那么一眼。   她瞳孔一缩,手上吃了一半的糕点也跟着掉落回了盘子里。   不为别的。   主要是白羽然的母亲生的太美了。   一身月白色衣衫,上面袖口衣襟都绣着精细的纹路。   金色丝线,内敛华贵。   她穿的并不是多华美,清雅婉约,像是一朵青莲般。   眉眼柔和,没有什么攻击性,如选址素净之上缓缓晕开的墨花。   柔和且美好。   清漱瞧着绥汐又看呆了,她抬起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假意咳嗽了一声。   少女没有反应过来,倒是将与顾长庚寒暄几句的王妃给留意到了。   她回眸看了过来,和绥汐直白的视线撞上了后一顿。   而后唇角勾起,笑得清浅柔和。   “这位小友可是绥汐?”   “啊,我是。”   少女突然被唤了名字,一惊,险些站了起来。   像是被夫子点起问问题一般紧张。   清漱沉默了,不着痕迹地别开了视线。   她觉得有些丢人。   “王,王妃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啊?”   “我听羽然提起过你,说你在剑宗时候很是照拂她,我听她说了几次便记下了。”   她的声音也好听,不轻不重,恰到好处的悦耳。   绥汐没想到白羽然会和她母亲提起这块,也没想到竟然还都是夸赞她的话。   “没有没有,白师妹言重了。我与她各在不同峰鲜少有见面的机会,哪里谈得上什么照顾?”   “要说照顾,顾师兄才是。他和白师妹离得近,我经常看见顾师兄带着白师妹练剑呢。”   绥汐完全没有听出来女人话语里的客气疏离,她不大好意思地笑了笑。   然后不敢居功,把话题又引在了顾长庚身上。   她笑了笑,视线又放到了顾长庚身上。   “他们两个算是一起长大的,感情自然是要深厚些。”   “长庚一直都很照顾羽然,这我是知道的。”   “对了,你们这一次历练时间长吗?若是不急的话要不多待两日?”   女人目光淡淡地扫了众人一眼,红唇微微上扬。   “金云王城景色宜人,要是什么都没看到就走了还是有些遗憾。”   清漱他们并未开口,而是看向了一直默不作声的顾长庚。   这王妃虽然看似是询问的他们,但是明眼人都明白,她其实只是在问顾长庚一人的想法。   “恐怕不行。”   青年指腹不自觉摩挲了下杯盏的边缘,一下一下。   杯子边冰凉的触感让他觉得清明。   “师弟师妹们的修行耽误不得,停留时间越多便越耽搁了他们。”   女人听后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顾长庚会这般果断地拒绝她。   大约是她对青年的印象还停留在在王城时候对自己的恭顺,近乎百依百顺不敢违逆的时候。   时间过得久了,她也险些忘了眼前的青年已经不再是王城的人。   而是青霄凌云宗主的真传弟子。   “这样啊,那倒是我强人所难了。”   前后不到一瞬,她很快便恢复了原本端庄的仪态。   仿佛刚才片刻的失神并不是她一样。   “我知各位修行不可懈怠,不过可否明日离去?”   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垂眸长睫的阴影落在下眼睑处。   美人失落,看着便让人心疼。   顾长庚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话,便觉察到一旁少女灼热的视线。   她虽然没有言语出声,可那眼神灼热,无一不传达一个信息——   答应她!答应她!   “……王妃,我想……”   “哎,也不是我想强留你。只是羽然她说许久没有见你了,心下很是想念。”   女人打断了顾长庚的话,语气很是柔和甚至带了点儿恳求。   她本就是就居高位的人,如今这般已经算少有的放低姿态了。   顾长庚思索了许久,没有立刻松口。   因为这不是他一个人下山斩妖这般简单,能够自行调配时间。   这一次他是带着师弟师妹们历练,他不好做主。   “顾师兄,现在已经过了晌午,再继续走也得天黑了。”   “正好我们也想白师妹了,今日便留下来明日再走也不迟啊。”   他们自然也瞧见了顾长庚的犹豫和为难。   毕竟眼前的女人是青年的旧主,对他有知遇之恩,况且她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了,顾长庚也不好再拒绝了。   “……那好。”   他看向女人,面上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王妃,今日我们便麻烦你了。”   “哪有的事,该是我麻烦了你们才是。”   见顾长庚松了口她脸上的笑比起之前更是灿烂了几分。   这个时候绥汐才反应过来,原来从一开始被请入皇宫的时候便不是真的为了招待他们。   至始至终,王妃所想要留下的不过只是顾长庚一人。   或者更准确的来说,是白羽然所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见顾长庚而已。   “原来是白师妹想要见顾师兄啊。”   清漱看着少女想明白了前因后果后只是这么简单地感叹了一句后。   他有点儿意外地挑了挑眉。   “你就没其他想说的了?”   “说什么?”   “你就不怕顾长庚惹上了尘缘?毕竟白羽然与他青梅竹马,这是有一定感情基础的。”   “再加上她刚离了剑宗,见到他自然一番委屈。那梨花带雨的模样可不是随便哪个男人都遭受得住的。”   白羽然现在不是剑宗的人,回了凡间便是世俗之人。   与她有过多牵扯终归不好。   绥汐听后很是疑惑。   “我能够明白清漱师姐是怕顾师兄惹上尘缘扰了修为,可你若是担心何不去告诫他一番,与我说可起不到一点儿用处。”   她听后被噎住了,看着少女一脸莫名的样子后陷入了沉默。   “我以为你与他关系比起旁人要深一些,你会担心下他……”   “毕竟他曾将藏佛铃送于了你。”   清漱的暗示绥汐没听明白,倒是一旁正拿起杯盏的临怀手一顿。   茶水洒了好些出来。   他不动声色地放下了杯盏,没有了品茶的兴致。   “你这样说也是。我在剑宗没什么朋友,除了丁香师姐我与顾师兄交情最深了。”   绥汐也觉得自己这样的确有些不够意思。   不过她转念一想,发现根本就不需要过多的在意这件事。   “这惹上尘缘一事清漱师姐不必担心,谁都可能把持不住,但是顾师兄是绝对不会的。”   “……他虽不解风情了点儿,但也没有你说的那般迟钝。”   绥汐听后笑了。   “呵,将往身上扑的貌美少女当作大敌的人,我想他是不配有尘缘的。”   “毕竟那花还没来得及开,可能就被他连根拔起了。”   清漱听后也笑了。   她唇角的弧度明明上扬着,却带着无尽的嘲弄。   “呵,我听说像你这样没心没肺的人不也有过尘缘吗。”   “更何况顾长庚,他尚有七情六欲怎么就不可能了?”   少女之前有与清漱聊了些入道之前的事情,她将清漱当姐妹,叽里咕噜就没控制住说得多了些。   也包括了林深的事情。   绥汐听后有点儿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可是我最后不是自我觉悟高,也给斩草除根了吗?”   一旁静静坐着的临怀低头敛去了脸上大半的情绪。   而远在凌云峰的容予也陷入了沉默。   不仅是刚才自己突然得知了顾长庚和绥汐的“私相授受”。   更是因为少女的那句“斩草除根”。   “……”   千里之外,感觉有被冒犯到。   作者有话要说:  我cp新文,零点开,新的一年新气象,大家感兴趣可以起看看哦。   《在逃生游戏里救死扶伤》by啦噜   明歌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回到了逃生游戏刚开始的时候。   面对突如其来的恐怖袭击、连环车祸甚至丧尸围城和一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捅你一刀的队友——   明歌嗤笑一声,潇洒转身。   “拜拜了您叻~”   傻不愣登地按部就班?   不,她要提前通关。   ……   结果刚刚自信跨出第一步,她发现自己多了一张被动能力牌。   【救死扶伤】(不可转让)   “只有体会过死亡的人才知道那究竟有多么恐怖。一想到眼前的人即将死去,你的眼泪就忍不住地往下掉。做点什么救救他吧!”   明歌:“……”   后来玩家们都知道了,游戏里有一个疯子   总爱在卧底和队友间反复横跳 :) 第83章   这一次下山历练的线路早在最开始之前便定下来了,是桃源和剑宗的意思。   更改不了。   顾长庚在起初就知道从青霄凌云离开往凤山方向过去的话,一定会途径金云王城。   若是白羽然身份还没有暴露,没有被劝离剑宗的话,他可能并没有这般多的顾忌。   然而这个世界上最不可能的就是没有如果。   顾长庚倒不是怕见到白羽然,只是终究是正邪不两立。   尽管少女并没有做错什么事情,但他如今不是禁军统领,而是剑宗弟子。   他所做的一切,要是行差踏错半点儿都会被放大无数。   甚至牵扯到整个青霄凌云。   “长庚。”   女人在一旁轻声唤了他。   和记忆里一样,她的声音依旧轻轻柔柔,很是温柔。   就连她的容貌也没有随着年岁流逝有任何变化。   顾长庚比女人小不了多少,十八入的剑宗,如今算来也有十年的样子了。   可眼前的女人再年轻也应该过了三十。   他想到这里,抬眸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女人。   她面若桃花,白皙如玉。   一截玉颈在绸缎一般的黑发之中隐约可见,眉眼柔和,如春水温暖。   岁月败美人。   可这一句话在女人的身上没有应验分毫,反而如酒一般,随着时间流逝越发香醇。   “你这孩子,不过十年不见酒认不得我了?”   “……抱歉,我只是没想到十年时间里你的容颜竟未变分毫。”   要是其他人的话可能还会说“没什么”之类的话敷衍应付过去,但是顾长庚不会。   他向来心直口快,真诚不做伪。   这也是为什么在剑心通明这道法里,他的修行比起旁人能够一日千里。   女人听后掩着唇角笑了笑。   “你倒是比以前会说话了些。”   “不是,我……”   “好了,就别拿我打趣儿了。”   她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的想法,轻声带着点儿嗔怪意味看了顾长庚一眼。   这个时候他若再揪着这个事情不放反而失礼了。   “羽然在听雨楼那边等你。”   女人衣袖微动,金步摇碰撞的声音清晰。   顾长庚对这里并不陌生,哪怕十年过去了,这皇宫里的大致宫殿楼阁在哪里他还是清楚的。   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对方引到了听雨楼附近,再往前面一拐角走一会儿便到了。   “她很想你。你明日要走了,今日便与她多说会儿话吧。”   也不等顾长庚什么反应,她便转身离开了。   月白色身影缥缈,只一眨眼的工夫便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顾长庚薄唇微抿,手背轻轻贴在了惊寒的剑鞘上。   冰冰凉凉的,让他稍微平静了些。   他拐角,往听雨楼那边刚过去。   一道魔气便让他手中的剑颤抖了起来。   惊寒大部分时候都在剑鞘里面,很少有这样明显的波动。   上一次这般时候还是向容予指教,因为灵力磅礴而让它战栗。   顾长庚手放在剑柄上,带着安抚意味用灵力缓缓让惊寒平静下来。   “长庚师兄。”   是白羽然的声音。   他心下一惊,抬眸顺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了过去。   悄无声息的,连顾长庚第一时间都没有觉察到她的靠近。   “……白师妹。”   顾长庚将手从惊寒上放下来,他犹豫了一会儿,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眼前的少女。   她毕竟已经不是剑宗的弟子了。   但是最终他还是没有改口。   可能叫习惯了,也可能是没有想到更合适的称呼。   “我听母妃说你们明天一早就要走。”   “嗯。”   青年微微颔首,他看着眼前的少女。   明明瞧着和以往没什么不一样,可他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你身上的魔气能够控制了吗?”   白羽然一愣,朝着顾长庚笑了笑。   “没想到你还在担心这个。”   她说着上前走了过去,伸出白皙修长的手。   “你要不要帮我看看?看看我的魔气有没有乱窜,或是不受控制。”   顾长庚顿了顿,最后并没有什么动作。   他垂眸看她,白羽然至始至终都表现的太平静了。   和以往时候的活泼任性不一样,明明还是笑着的,但顾长庚却感到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和谐。   他的直觉一向很准。   “……既然你没事了便好。”   白羽然伸出的手放在半空,她直勾勾地盯着顾长庚看了好一会儿。   “长庚师兄真厉害,没有佛门的[心眼],却有着佛门这般敏锐的感知。”   她说着将手轻轻放下。   衣袖有些褶皱,被白羽然用手轻轻地抚平整理。   “我的确是好了,而且再也不会受到魔气肆意乱窜的困扰了。”   顾长庚听后眼眸闪了闪。   “你找到了压制万魔之气的方法?”   他并不是不关心白羽然,但是在听了对方的话后更多的是惊讶和好奇。   这万魔之气能够压制得住的可能当今只有容予一人,白羽然若是有法子也不必之前打了斩魔剑的主意。   现在她又说不会受魔气困扰了。   这让顾长庚很是愕然。   “我已摒弃了一半人性成了魔,自然不会再受其魔气乱窜的折磨。”   “?!”   白羽然唇角勾起,那笑容冷冽,没有丝毫的温度。   她看着顾长庚那样震惊的模样,笑得更加嘲讽和肆意。   “怎么?我入不了道,难不成还成不了魔吗?”   “我现在已经不是剑宗的弟子了,我选择成为什么应该和你们没有什么关系了吧?”   白羽然走过去,一步一步,将顾长庚逼到了墙角。   到退无可退的时候,顾长庚没有再动了。   他喉结滚了滚,看着眼前陌生的少女。   “你不是她。”   顾长庚的语气很笃定,连一丝情绪波动都没有。   他很肯定,连一丝怀疑都没有。   他看着眼前的少女,哪怕面容再如何一样,可骨子里的东西却做不了假。   他算是看着白羽然长大的,她自小娇生惯养,养尊处优。   尽管性子任性了点儿,却也不是这般冷血,连笑都透着寒意的人。   白羽然听到顾长庚这话后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   “我再补充一句,你的直觉也很准。”   “不过这一次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我就是白羽然,白羽然就是我。”   他对人的情绪很敏锐,但凡有一点儿说谎隐瞒的痕迹他都能立刻看出来。   但是白羽然神色如常,眸色也沉得可怕。   “她选择了魔,便舍了人性。”   这一下顾长庚听明白了。   不是眼前的人不是白羽然了,而是想要为人的白羽然已经不在了,留下的——是入魔的白羽然。   青年张了张嘴,觉得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自己的喉咙。   他想要说什么,却一个字也无法吐露。   半晌,久到白羽然以为对方不会开口说话了。   顾长庚沉声说道。   “你虽无法入道,但你可以选择为人。”   “……你的人性既然能够压制住魔性这么多年,我想这应该才是你心之所向。”   青年说话鲜少有波澜。   这一次也是,他眼眸清澈,好似永远不会陷入迷惘。   清明干净。   白羽然没有说话了。   连同唇角的笑容也慢慢敛了下去。   “你来之前我就在想。”   “如果你在知道了我是魔了,你会不会拔剑相向。”   “我以为你就算没有拔剑,哪怕对我有一点儿嫌恶,我也好对你彻底死心。”   她笑了,和记忆里那个追着他唤哥哥的少女一般无二。   没有最开始时候的那般冷冽漠然。   “……你虽入魔但并未杀戮。”   他说的很清楚。   他并不会不明是非黑白便拔剑的。   “顾长庚。”   这还是白羽然头一次这般连名带姓地唤他。   顾长庚眼皮一掀,垂眸看向面前的少女。   “你喜欢你,不是什么兄妹的喜欢。”   “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我知道。”   顾长庚虽对这些事情迟钝了点儿,但并不傻。   白羽然说了很多次,他虽没有像今日这般正面回复,却也并未没有放在心上。   “是啊,你修的剑心通明,心境通透,自然是什么都知道。”   白羽然扯了扯嘴角。   “不过你知道又如何,你还不是把我当作妹妹……”   顾长庚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   “行了,我也见了你一面,也算了了心愿。”   白羽然也不指望顾长庚会说些什么甜言蜜语安抚自己。   他本就笨拙,惯不会这些。   少有的,白羽然对顾长庚下了逐客令。   青年反应过来后,便看到她果断转身离开了,只留给了他一个背影。   至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的打算。   顾长庚站在原地没有立刻离开,等到少女的身影消失在了视野之后,他这才眨了眨眼。   手中的惊寒从刚才白羽然靠近的时候便一直跃跃欲出。   他用灵力压制着,这才没让它出了剑鞘。   顾长庚虽没有拔剑的打算,但剑的本能却是无法压制住的。   一感知到白羽然,惊寒就像是拉满弓等待射.出的羽箭。   她现在没有做什么越界的事情。   但魔性很难压制,日后也很难保证不会手染鲜血。   终究是魔,欲望和戾气没有一个能够摒除的。   顾长庚想到这里,垂眸看了看手掌心。   惊寒很少有这样大的反应,寒气逼人,连带着他的手也跟着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他心里知道,该是不能见的。   不过这应当是最后一次了,之后白羽然若想见他,怕是极难的。   顾长庚叹了口气,也转身离开了听雨楼。   然而他刚走不久,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女人慢慢从树影婆娑之中显露出了身影。   她懒懒地往顾长庚离开的方向看去,随即看着用赤火莲敛去气息,还在转角处站着未离开的白羽然。   “你当真就这样放他走了?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他吗?”   和之前在顾长庚他们面前时候的温婉柔和不一样,女人此时眼神慵懒,看人时候也是漫不经心。   “他这一走,你日后要想再见他可就难了。”   “我知道,但是现在还不行。”   白羽然摇了摇头,少有的克制。   “我打不过他,他也不会心甘情愿跟我走。”   “我可以帮你。”   女人摇了摇轻薄的罗扇,扇面轻轻点在了她的鼻尖。   好像扑蝶一样优雅。   “不用。”   她盯着顾长庚离开的地方没有收回视线。   “我想要的,还是自己亲自去拿才比较有成就感。”   “呵呵。”   “母妃,你笑什么?”   白羽然皱了皱眉,看着突然轻笑出声的女人很是不解。   “我说了什么令你发笑的话吗?”   “没什么,我只是见你如此想到了你父亲。”   女人长睫之下,那双眸子里有什么情绪闪烁。   “我以前觉得你既不像他,也不怎么像我。”   “想要什么便自己去拿,这点儿倒是和他一样。”   白羽然原以为是什么,她听后红唇往下抿了些。   “为人时候我拎不清,为魔时候自然看得通透。”   “魔重欲求,遵从本心。”   她的眸子从墨色缓缓流转成了瑰丽诡谲的红。   “我很清楚我要的是什么。”   “我要他。”   ……   这一次每一个人都被安排了单独的房间,不用再向之前那样几个人挤在一个房间里睡了。   绥汐推门进去,瞧着宽敞的房间整个人心情都变好了许多。   她走过去坐在松软的床边,然后伸了个懒腰躺在床上滚了一转。   比起客栈的硬邦邦,这里简直就是天堂。   绥汐将脸埋在柔软的被子上蹭了蹭,还想要再多躺一会儿感受下的时候。   一旁一直沉睡着的息风猛地悬浮在了半空。   “怎么了?!”   被息风“嗖”的一下飞起来给吓了一跳。   “那不成有刺客?!”   这里是皇宫,戒备森严,连只苍蝇都很难飞进来。   不过也不免有些高手进来刺杀,毕竟王上历来都是高危职业,得罪的人多了,指不定一个疏忽被谁取了项上人头。   [不是刺客。]   息风剑身动了动。   [是白羽然。]   “白师妹?她怎么了?”   少女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警觉地看了看四周。   [她弃明从暗了。]   “什么意思?”   息风轻巧地落在了绥汐的怀里,调整了个舒适的位置后他这才继续说道。   [还能是什么意思?意思是她不做人了。]   见绥汐还有点儿懵,息风叹了口气。   [你怎么这么笨?她不做人了自然是去当魔了。]   [你以后最好别和她有什么牵扯,我是斩魔剑,眼睛里可容不得什么沙子。]   “……你这话说的就好像我和白师妹有一腿,而你是来捉奸的正宫一样。”   绥汐下意识这么吐槽了一句。   而后过了好一会儿才消化了息风刚才的话,她对这件事隐约有些猜测,毕竟白羽然身上的魔气是万魔所凝。   但是如此早就入了魔,的确有些让她惊讶。   “可惜了,那么好的资质最后还是入了魔。”   她和白羽然并没有太深的交情,但是平日里也没有结什么仇怨。   得知了这个事情之后,绥汐在错愕之中虽遗憾了些,但要说还有其他什么感受却当真谈不上。   [有什么好可惜的,她身上是万魔之气,入了魔之后修行更是一日千里,过个十年没准就能直接去魔界当老大了。]   “这么厉害?”   息风看到绥汐一脸惊讶的样子,他冷哼了一声。   [哼,这万魔的魔气若是那般寻常的话,当时早就一剑给白羽然斩断了,哪还弄得那般费劲儿。]   想到最后他不小心将魔气给一并吸走,最后还求着容予给他引出来的事情,息风很是不爽。   总觉得欠了对方好大一个人情。   “也是,那东西的确是棘手。”   绥汐这么点了点头附和道,刚想要再开口询问什么。   怀里的息风剑身一顿,沉声提醒着少女。   [她从那边的一处楼阁过来你这边了。]   息风口中的[她],自然指的是白羽然。   “白师妹来找我?”   绥汐眨了眨眼睛。   她原本以为白羽然把他们一并留下只是为了见顾长庚,没想到对方竟然还会主动来找她。   随着绥汐话音刚落,外面便有人轻轻扣响了门。   “是白师妹吗?”   她咽了咽口水,不大确定地这般低声询问道。   门外站着的人沉默了一会儿,而后笑着开口。   “才几日不见绥师姐竟然这般敏锐了,我还以为我气息掩藏得挺好的。”   “没想到还没出声便被你发现了。”   “没有没有,我也就是瞧见了门外你的身影了,直觉觉着应当是你。”   绥汐的确没有发现白羽然的到来,要不是息风提醒她都不知道。   可她也不可能告诉对方是自己的剑告诉她的。   容予之前有交代过尽量不要让别人知道息风能与她交流,任何修者都是有些底牌的。   剑修也不例外。   在容予看来,息风便是绥汐日后的底牌。   关键时刻能够起到很重要的作用。   “原来如此。”   “那绥师姐我现在方便进来吗?”   白羽然此时对她的态度温和极了,和之前在青霄凌云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啊,当然……”   [我刚才与你说什么了?]   息风的声音在脑海响起,一下子打断了绥汐的话。   [她现在是魔,你最好不要与她有瓜葛。]   “绥师姐?”   白羽然听到里面少女的声音戛然而止后,她疑惑地唤了一声。   “……白师妹,我手边斩魔剑还在,你最好还是不要进来了。”   她也有点儿尴尬,毕竟人特意过来找自己,结果她还将对方拒之门外。   白羽然听到绥汐这话后敲门的手一顿,一瞬间胸口似乎也莫名疼了起来。   她沉默了一会儿,慢慢收回了手。   “不过你有什么话可以就在门口说,我听得见。”   绥汐说着走过去了一点儿,在距离门口一步地方站定。   “好了白师妹,你说吧。”   “……”   “白师妹?”   “我这一次来找你主要是想问你一件事,还希望师姐你能够如实告知。”   白羽然沉声开口,她隔着门虽然看不见绥汐的模样,却能够清晰感知到对方的存在。   “嗯嗯嗯,你问。”   “你喜欢顾长庚吗?我指的是道侣之间的那种喜欢。”   这个问题绥汐并不陌生,曾经有人也这么问过她。   那个人是丁香。   “白师妹,我是个没多少七情六欲的人,你这个问题问了跟没问一样。”   绥汐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回答道。   “我现在都不知道什么是爱,怎么可能会喜欢顾师兄呢?”   “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我是不会与你争顾师兄的。   至于你能不能让他喜欢上你那便是你的事情了,这就与我无关了。”   她耸了耸肩,语气连个波澜都没有,显然说的是真的。   可真是因为绥汐说的这般漫不经心,原本还脸上带笑的白羽然唇角的弧度敛了下去。   她也说不出什么感觉。   就像是自己努力想要得到的宝物,被人唾手可得却毫不珍惜一般。   白羽然沉了脸色,眸子也隐约变成了殷红。   “既然绥师姐对顾师兄没有任何旖旎之情,那你可以问心起誓吗?”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   “可能我这样要求有些得寸进尺了,但是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顾师兄那么好,我很难相信你有朝一日不被打动。”   “毕竟我现在已经不是剑宗的弟子了,你们朝夕相处着自然日后感情比我深,我就算想争取都没了机会。”   绥汐听后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不是白师妹,若是按照你这个逻辑来看,我觉得你该让整个剑宗的女弟子问心起誓才有用。”   “你单提防着我一个人也没用啊,万一顾师兄喜欢上了别人怎么办?”   门外的少女听后唇角勾起,露出了一个冷冽的笑容。   光是一看就让人脊背发凉。   “这个绥师姐你就不用担心了。”   白羽然声音很轻,红唇却吐露出残忍森然的话语。   “我希望你起誓是以防万一,毕竟你有斩魔剑在,可能会棘手些。”   “不过若是旁人敢觊觎顾师兄的话,我自然是能应付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   绥汐脸上的神情收敛,眸子冷了下来。   “我的意思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她咧了咧嘴。   “绥师姐,你不会真的天真的以为我是特意来与你装什么同门情深的吧?”   白羽然眼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流转成了完整的殷红。   她周身魔气萦绕,息风剑身也跟着颤抖了起来。   “她们若是觊觎顾长庚,我便杀了她们。”   “若是你敢骗我,我便杀你。”   “嗖”的一声,近乎是在白羽然话音刚落的瞬间。   一把凛冽的寒剑刺破了门,直刺向了白羽然的面门。   剑刃灵力森然,将她面颊划破了一道血痕。   屋内的绥汐手握着剑柄,眉眼冷得骇人。   “这么好看的一张小嘴儿,怎么就不说人话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太难了。我今天就是个没有感情的举报机器。   我举报了我亲戚聚众打麻将,我以为结束了她们会回家,结果他们去聚众喝酒。   我又给举报了,结果他们去打麻将。   外面好多麻将馆都关了,但是总有些漏网之鱼。   我他么。。幸好这一次不是去外面麻将馆打,是在家里。   但凡他们在工作方面有这股坚持,我觉得他们个个都是大老板:)   害得我差点没写完。。。感谢在2020-01-24 23:45:29~2020-01-25 23:14: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梳理羽毛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luna 2个;24320492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0477585、luna、抹茶冰淇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曲奇饼干真好吃! 88瓶;华熙、荼夭 3瓶;大尾狐和三花喵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白羽然站在外面没有躲避分毫,绥汐的剑也没有真的刺下去。   那剑刃寒光,全然映在了她殷红的眼眸里。   周围有些寒气,如清晨打霜的叶子,冷的让人脸僵。   她只在外面站了一会儿,然后极为淡然地离开了。   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离开时候也没有落下什么声响。   说实话,要不是有息风在的话绥汐是很难觉察到刚才白羽然的靠近的。   很厉害,至少在掩藏气息这一点上她暂时是比不上的。   绥汐将刺穿门扉的剑慢慢收了回来,息风悬浮在半空转了一圈。   [她现在的修为快到金丹了。]   “这么快?!”   少女也感觉到了对方现在的修为高于自己好些,却不想竟快到了金丹修为。   这才几天,这修行也太一日千里了吧?   [快的不是她,是她身上的魔气。]   息风和无数的魔修打过交道,其中也有有着万魔之气的魔尊。   白羽然身上的魔气本就要比其他的魔修要纯粹霸道太多,和需要日积月累修行的魔修不同。   这就和修者的资质一样,初始的资质高低决定了修行的速度。   至少在现在看来,魔修里面有着万魔之气的魔是修行最快的。   [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你已入了道,天灵根资质可不比她的万魔之气差。]   [过了历练期,十年不周山试炼,你约莫可到金丹巅峰。]   绥汐对金丹期没有太深刻的概念,她想了想,如今身边金丹巅峰的顾长庚已经足够厉害了。   若是真有他那般修为,再加上息风,她应该不会什么大问题。   “哎,但愿如此吧,我也没什么太大的要求,能够自保活命就成。”   她说着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对了,我刚才就想要问了,险些搞忘了。”   “我感觉白羽然的性子好像变了,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要不是白羽然身上的气息,绥汐都要以为是别人来假扮的了。   [她现在又不是人了,是魔,自然是与以往不同的。]   [这也是为什么我要你离她远点儿的原因。   魔这种东西,为所欲为,偏执残暴,他们可是不会有任何同情心的。]   因为是斩魔剑,息风对魔修十分了解。   [他们眼里的事物只分为两者,想要得到的,和想要杀掉的。]   息风说到这里,用剑柄轻轻地点了点绥汐的额头。   [恰好,你是她想要杀的,而顾长庚是她想要得到的。]   “……想法倒还是简单直白。”   她有点儿头疼的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也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入魔。   而且还会变得这般偏执。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在趁着她还没有真的来找我麻烦之前我就好好修行吧。”   [别那么悲观,这不还有小爷在吗?]   息风过去回到了绥汐的怀里,姿态和语气都十分惬意。   [但凡是魔都怕我,你只要努力修行给小爷足够的灵力,我帮你削了他们!]   他这个语气,颇有一种大哥罩小弟的感觉。   少女笑了笑,轻轻摸了摸他的剑柄。   “那就多谢大哥了。”   息风对此很是受用,他哼哼了一声,然后换了个姿势接着睡下。   绥汐见他已经熟睡,走过去将息风放到了柔软的被褥上。   这个时候还没有到晚上,原想着出去逛逛,可因为白羽然来了这么一出她也没了兴致。   她躺在床边,眼眸清透,直勾勾地盯着床顶。   大概是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事情,她一个人应付不来,心里也乱。   响起在凌云峰的时候,虽然修行苦了点儿,却也还算无忧无虑,没什么烦心事。   想到这里,少女因为感到疲惫而有了点儿睡意。   “师父……”   绥汐慢慢合上双眼,也不知怎么的,下意识轻声唤了容予。   临怀和绥汐住的地方只隔了两个房间,他此时没有出去,在屋子里静坐着喝茶。   从刚才白羽然过去找绥汐到现在,发生的一切他都知晓。   等到白羽然走了,他眸里的寒意还没有完全褪去。   他是起了杀意的,在白羽然威胁绥汐的时候。   临怀薄唇微抿,垂眸刚将茶盏给拿起的时候。   少女那声[师父]似梦呓一般,让他顿住了所有动作。   他不自觉屏住了气息,直到最后听到了清浅绵长的呼吸后这才在心里缓缓松了口气。   临怀眸子里有什么闪烁,变得柔和起来。   他唇角上扬了些,长长的睫毛颤了下,和细雪落下一般轻柔。   “我在。”   半晌,他这么低低应道。   那声音轻的随风,一吹就散了个完全。   ……   林冉和尘渊他们来的很快,因为他们是直接御剑过来的。   所以基本上是在绥汐他们刚到金云王城的时候,他们也跟着到了。   尘渊下青霄凌云的时候不多,大多时候也没有这般停留着去看看人间周围。   今日一瞧,倒是挺有烟火气的。   “晷盘指针指向的地方是皇宫方向。”   林冉看了看手中的灵宝,稍微转了下方向,发现它几次都指着同一个方向。   十有八九是不会出错的。   “他们其中有人的金云皇族的吗?”   尘渊对他们入道之前的出身并不清楚,不过能够入剑宗的大多不是仙二代就是些皇家贵族。   倒不是看身份,是这些人一般有足够的财力买灵石,沐浴药浴,从小打下了很好的基础,更容易被选上。   过初试的都看的是初始资质,修行之人不仅要看资质,也要看看基础。   他们只是有能力走在前面些,占了些先机。   “约莫是有的。”   尘渊也不大确定,想了想,而后说了着一句模糊暧昧的回答。   “也是,你这个常年待在小竹峰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怎么指望你能够记住他们入道前出自哪里呢?”   林冉这话听着像是调侃,但是仔细一想发现字字在理,说的都是大实话。   这让准备开口回怼的尘渊,一时半会儿没法施展分毫。   “……废话真多,是不是进去了不就知道了?”   尘渊这么说着,瞬移隐匿了身形直接往金云王城里过去了。   林冉在后面还没反应过来,回头一看便已经瞧不见对方的人影了。   “这么急作甚?不是与我一同游玩的吗,怎么连个街都不去逛逛?”   他这么嘟囔着,摇了摇头。   林冉没有跟着一并进去金云皇宫,他和尘渊不一样,对下山历练的那些弟子在哪里一点儿也不在意。   “金云王城啊,上一次来好像是十年前了。”   林冉一边说着,一边新奇地瞧了瞧四周。   他从城门口开始,将街上两边摆着的感兴趣的小玩意儿挨着看了个遍。   在傍晚时候甚至还找了个酒楼吃酒,一点儿也不着急着去找尘渊。   这边的尘渊已经径直进来了皇宫。   以他的修为,除非是化神期的修者,一般人觉察不了他,也奈何不了他。   他不费吹灰之力,几乎一下子便找到了绥汐的居所。   听着门口呼吸清浅,想来是睡着了   尘渊抬头瞥了一眼天色,除了天边有点儿昏暗之外,大半的地方都还亮堂着。   他皱了皱眉,最后只是站在门口一会儿,没有任何动作。   “尘渊。”   在过了一会儿,尘渊脸色微沉着,甩着衣袖准备离开的时候。   身后一个声音轻声唤道他。   没有听过的,陌生的声音。   更让尘渊感到惊讶的是,对方靠近他的那一瞬,他竟然都没有觉察分毫。   虽然心里愕然,但是尘渊面上没有显露分毫。   他回头看了过去,看到的是一个面容清俊的青年。   不认识,但是却莫名熟悉。   “……你认识我?”   他没有第一时间询问对方是谁,微微抬高了下颌。   姿态有些傲慢,却不会让人生厌。   好似他本该就是如此高高在上,若是少了这份傲气的话,反而变得俗气了一般。   临怀笑了笑,唇角的弧度很浅。   看上去很是和善,但是尘渊感觉到了一丝压迫感。   尘渊脸上神情收敛,走过去在距离临怀一步的地方停住。   他打量了对方好一会儿,视线最后停顿在了临怀微扬的唇角上。   “傀儡。”   他一针见血地说了这么两个字,看穿了临怀的真身。   尘渊眼下有些惊叹。   “这傀儡做的真是精妙,你可是出自青昀之手?”   在他印象之中,能够做出这般精妙的傀儡术的人除了青昀他便找不到旁人了。   临怀没有回答他,只是直勾勾地注视着对方。   尘渊一反常态的没有生气,毕竟站在他面前的不过是个傀儡,他不至于和一个没生命的人置气。   “你主人呢,可有在这金云王城里?”   “……不在。”   临怀沉默了一会儿,怕他问个没完没了,还是这么低声回答了。   “可惜了,我还想着若是在的话还能见上一面,有缘结识一番呢。”   尘渊嘴上虽这般说着,眼里倒是没有瞧见什么遗憾情绪。   他仔细打量了临怀许久,抬眸漫不经心地问了句。   “你主人认识我?”   毕竟最开始时候他便唤了自己名讳。   尘渊越瞧对方越觉得在哪里见过,准确来说是与他的主人见过。   主人的意识支配着傀儡的意识。   能够让尘渊感到熟悉的,想必他们曾经在有过不少的接触。   临怀顿了顿,并没有直接开口回答这个问题。   “你问了我这么多问题也该轮到我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见一个人。”   尘渊说的很是坦荡,没有什么隐瞒的打算。   说到这里他有点儿不悦地瞥了一眼那边禁闭的门扉,耳边绥汐的呼吸声清晰入耳。   “可惜睡得跟猪一样。”   临怀这一下能够很肯定了,刚才尘渊并不是偶然停留在少女的门外。   他的确是特意下剑宗来找绥汐的。   他眸色暗沉了些,之前因为白羽然所激起的情绪隐约有些不稳定。   临怀薄唇抿着,刚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   不想顾长庚这个时候也回来了。   和白羽然见了面后他又去后院练了会儿剑,总算静下心来后。   不想在这里见到了临怀和本该远在剑宗的尘渊。   “尘长老,你怎么来了?”   顾长庚径直走了过去。   “没什么,无聊随林冉下剑宗游历一番,恰巧路过金云罢了。”   和回答临怀时候不一样,尘渊明显没有那般坦率。   他别开视线,看上去并不想与顾长庚多说什么。   顾长庚眨了眨眼睛,虽觉得牵强了点儿,却没有继续追问。   他余光落在临怀身上,想到了什么后沉声与尘渊介绍。   “对了,尘长老可能不认识他。”   “他是临怀,是剑宗的散修。”   尘渊一顿,在听到临怀是青霄凌云的人后眼神沉了下来。   “你说他也是剑宗的?”   青年微微颔首。   “是剑祖允他一同下山历练的,之前可能在别的小峰待着,鲜少能够碰上面。”   临怀没有说话,面上也没有什么神情。   在尘渊眼神晦涩地看过来的时候,他这才勾起唇角。   那个弧度,那个神情。   尘渊心下有什么画面和眼前笑得清浅模样的青年重合了。   “是吗……”   尘渊看着临怀,透着他瞧着千里之外的那个人。   他扯了扯嘴角。   “资质的确不错,若是一直当个散修倒是可惜了。你可以试着参加之后的内门初试。”   “尘长老谬赞了,小辈实在是受不起。”   他语气姿态都很谦虚,可细看之下便会发现对方身上难以掩藏的高位感。   和尘渊的孤傲不同,临怀目空一切,好像谁也没有瞧在眼里。   尘渊听到临怀这个时候倒是唤了自己[长老]后,气笑了。   在他听来莫名带了些讽刺。   “我夸的是剑祖,你自然是受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三个男人一台戏感谢在2020-01-25 23:14:28~2020-01-26 20:58: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un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夏苍颜 20瓶;喵喵喵喵喵 10瓶;清露、潇潇月下、hyz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虽然尘渊的脾气一向不怎么好,但是今日却意外地有些冲。   顾长庚疑惑地瞥了一眼临怀。   “你可是惹到他了?”   看着尘渊气得甩袖离开的身影,在完全消失在了视野之后,他这才开口询问道临怀。   “我与他这是第一次见面,可能是我不合尘长老眼缘吧。”   青年听到这个回答后沉默了一瞬,他想了下尘渊的脾气。   若是放在别人那里这个理由可能荒谬了点儿,但是在尘渊这里倒是有那么点儿可信度的。   “……缘分莫强求,你也不必太过在意。”   憋了许久,顾长庚也不知道说什么,安抚了他这么一句。   临怀笑了笑,并没有顺着对方这话继续说下去。   “对了顾师兄,你的房间我记得是在对面,你来这里也是来找绥师妹的吗?”   “也?”   顾长庚有些不解。   刚想要问对方是否也是过来找绥汐的,发现临怀本来就住在这里。   他抬眸往刚才尘渊离开的地方看去,心下有了些思量。   “尘长老刚才也来找绥汐了?”   “站在门口一会儿,并没有进去。”   临怀微微颔首,面上没什么异样。   好像只是单纯陈述了这么个事实一样,从头到尾都十分淡然。   “奇怪,他们两人什么时候关系这般要好了?”   青年想起之前绥汐被清漱忽悠着去找尘渊试道心,结果被一记指风赶出来的事情。   他皱了皱眉。   “大约是手痒了吧,毕竟我听说尘长老没徒弟。”   “这些年动手打过的除了你也就只有绥师妹了。”   临怀说着还叹了口气,语气带了些同情。   尤其是看向顾长庚时候,那眼神更是如此。   “……临怀,没想到你在小峰待着也对内门的这些私密这般了解。”   顾长庚没有否定,毕竟他和绥汐被尘长老揍过也的确属实。   “不过尘长老刚才说是与林真人一并游历顺路到了金云的,想必这一次并不是真的过来指点绥师妹的。”   林冉来剑宗并不是一两次了,作为尘渊唯一的朋友,顾长庚自然也是知晓的。   “就事论事,你切莫误解了尘长老。”   顾长庚神情严肃地这般与临怀说道,要不是本就知道他是个什么性子,临怀都要以为他是在说反话暗讽尘渊了。   “我与你开玩笑的师兄,不想你真信了。”   临怀说着眉眼弯了些,和平时温和模样不同,少有的带了些狡黠。   “看来以往你没少受尘长老指点。”   “……”   顾长庚嘴笨,至今还没在口头上说过任何人。   “下次切莫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他这么告诫了一句后,侧耳细听了下。   发现绥汐房间里除了绵长呼吸之外便没有什么动静了。   “怪不得尘长老没有进去,原来是睡着了啊。”   “顾师兄找绥师妹可有急事?若是急的话可以等一会儿,她过不了半个时辰便会醒了。”   临怀一直都是这样,温温和和,仿佛什么事情都不会打乱他一般。   淡然自若极了。   青年掀了掀眼皮看了一眼对方。   “不了,我也没什么事,只是练剑的院子距离这里挺近便过来瞧瞧罢了。”   这个理由很耳熟。   刚才被气得甩袖离开的尘渊也是这般说的。   临怀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有风吹来,将他额前的头发拂起。   顾长庚见对方没有说话,下意识顺着看了过去。   之前没有注意到,此时青年的眉眼被细碎的黑发遮掩了些,看不大清楚。   不过正是因为这样隐约,他看着临怀的时候恍惚之间觉得这个轮廓分外熟悉。   像是在哪里瞧见过。   “之前没有发现,你与剑祖长得倒是有几分相似。”   临怀一愣,唇角的笑意也收敛了些。   “顾师兄说笑了,我见过剑祖,我与他眉眼应当并无任何相似。”   “眉眼是没有。”   青年眯了眯眼睛,瞧着好一会儿后这才开口说道。   “神情语气却和他一模一样。”   “顾师兄,我……”   “当然,你也不必感到受宠若惊,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   ……   尘渊是在临近皇宫的一处酒楼找到林冉的,他坐的地方靠近窗外。   杨柳依依,溪水潺潺,一派美景清雅。   林冉正听着楼下小曲儿,摇头晃脑着,酒盏刚贴在唇边还没有来得及喝。   便感到一片阴影笼罩在了他的身上。   “怎么了?”   瞧着尘渊脸黑得厉害,林冉手一抖,酒洒了一桌。   “我可什么都没干,你别往我身上撒气。”   显然是被追着打了三百年的人,林冉一瞧见尘渊脸色不对便一级戒备了起来。   “和你没关系。”   尘渊坐下拿起手边的酒壶就往杯子里倒,一仰脖子喝了个干净后。   在喉咙热辣辣的刺激下,这才稍微平复了情绪。   对面坐着的人瞧着他这样一惊。   尘渊平日里鲜少喝酒,一般都是饮茶,今日这般猛地就灌下去实在少见。   “啧,什么破酒这么难喝?”   “……凡间的酒最多也就那么百来年头,你不要太苛刻了。”   林冉虽然习惯了他的挑剔,但是还是没忍住吐槽了一句。   毕竟又不是他让对方喝的。   他看着尘渊稍微平复了下情绪之后,小心翼翼看了看他的脸色。   “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你怎么去了一趟皇宫就被气成这样了?”   不说还好,说到这里尘渊稍霁的脸色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   “……我碰上剑祖了。”   刚喝了一口酒的林冉听到这话后被呛得直咳嗽。   他拍了拍胸口,缓了好一会儿才回神。   “剑祖?!咳咳,他怎么会在金云王城里?”   林冉说到这里,想到了什么后皱了皱眉。   “不对啊,我离开剑宗的时候还感知到了他的神识覆盖着四周,按理说他若是离开了我也能感知到些许啊。”   撤去神识,尤其是那么大范围的神识,要没有一点儿灵力波动是不可能的。   可林冉至始至终都没有感知到分毫。   “你会不会是瞧错了,只不过是长得相似的?”   “你以为我是那种用眼睛识人的蠢货吗?”   尘渊也不知道自己在生气什么,可能是生气容予的隐瞒,也或是羞赧自己心思被看穿。   其实容予若是真的想要隐瞒身份,是不会第一时间唤住自己的。   可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更加生气。   “什么意思吗?警告吗?!”   尘渊“啪”的一声怕了下桌子,本就脆弱的木桌一下子被拍了个四分五裂。   要不是林冉眼疾手快护住了那壶酒可能这酒壶子也会跟着一并摔碎在地上。   林冉注意到四周有人听到声响往这边看了过来,连忙挥手遮掩住了他们的视线。   “……这里是凡尘,你还是克制一点脾气为好。”   “好了,你也发也发泄了。现在可以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了吧?”   尘渊薄唇微抿,脸因为喝了酒染上了层薄薄的绯色。   “没什么,就是遇到了剑祖的傀儡。”   “傀儡?原来你说的遇到剑祖了是指遇到他的傀儡了啊。”   傀儡有主人的意识,遇上了傀儡也算是间接遇到了主人。   “没想到剑祖也会做傀儡啊,不过也是,他的好友青昀最是擅长傀儡,想必跟着学了些。”   林冉摸了摸下巴这么感叹了一句。   “然后呢?遇到傀儡了怎么会把你气成这样?”   “……他用傀儡试探我,套我的话。”   他闷闷地这么说道,脸上的绯色不知什么时候蔓延到了脖子跟。   连耳根也在隐约的黑发之中显露出了薄红。   林冉见着他这番模样,尘渊本就不胜酒力,此时竟他生气的忘了将身上酒气逼出。   不过他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一杯酒而已,也就上脸了点儿不怎么碍事。   再说了这个时候的尘渊最好糊弄,基本上是有应必答。   于是林冉顺手给他倒了杯茶,趁着他犯迷糊好奇地接着询问。   “套你话,套你什么话了?”   “他问我来见谁,我当他不是剑宗的人便没多想就直接说了。”   他的脸越来越红,眼神也有些朦胧迷离。   “说什么了?”   “我说,我下剑宗是为了见一个人……”   林冉紧张地抱紧了怀里的酒壶,咽了咽口水低声引诱着他回答。   “见谁?”   “见,见……”   “快!说出来,大胆点!我是你唯一的好朋友,我一定会替你保守秘密的!”   尘渊觉得视线越发的模糊,他抬起手揉揉眼睛。   看着眼前的林冉从一个变成了两个,然后三个四个。   “你人呢,好端端的用什么幻影术?”   “……”   林冉就这么坐在原地没有动弹分毫,他看着尘渊,沉默了一瞬。   最后干脆凝了灵力,用了言灵。   “告诉我,你想见谁。”   尘渊眼眸有一瞬的清明,而后不受控制地回道。   “我想见她……”   话还没有说完,“砰”的一声,尘渊的脑袋撞在了身后的柱子上。   眼睛一闭,一下子昏迷了过去。   让还在紧张等待着答复的林冉猝不及防。   林冉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走过去用灵力一探。   他脸色微沉。   这下子他算明白了,为什么平日里尘渊不怎么饮酒,还说什么他带的酒清寡难以入喉。   喝了便立刻逼出酒气,好像很难忍受一般。   原来是不过就一杯倒的酒量,不赶紧逼出酒气才怪。   林冉看着眼前昏睡着的尘渊,他沉默了许久。   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脸。   “醒醒,真醉了?”   尘渊没有丝毫动静,脸红的厉害,唇红齿白的。   比下面唱小曲儿,涂了脂粉的姑娘都要好看。   五百多岁的人了,平日里傲慢冷淡。   睡着了却像个孩子一样平静无害。   作者有话要说:  行了,我知道了。   你们又要为尘尘ji叫了,鸡笼警告[狗头] 第86章   绥汐不到傍晚就睡下了,睡得多了半夜时候脑子很是清明。   醒来的时候盯着窗外看了好一会儿月凉如水,许久也没酝酿出什么睡意。   息风倒是睡得熟,没有什么灵力之后他总是能够睡个好几日。   白日因为白羽然突然来访,她没了逛皇宫的兴致。   可现在人一无聊起来,倒是总想找点事情做。   少女动作很轻的将被子掀开,然后起身推门往外面走去。   月光将地面洒了一层薄薄的白霜,瞧着就有些凉意。   一出门便是剑风拂面,从不远处的亭子那边过来的。   倒没有多凛冽,就是吹得她险些没睁开眼睛。   绥汐眯了眯眼睛往那边看过去。   月下青年白衣,手腕一转便带着衣袖翩翩。   他是背对着绥汐的,背影清冷与月同辉。   少女一愣,恍惚之间觉得有什么轮廓与之重合。   “师父?”   话还没有经过脑子,便从嘴里脱口而出。   听到绥汐的声音后那人手一顿,挽了个剑花将长剑收回了剑鞘之中。   他回头,绥汐逆着月光看过去,这才发现自己认错了人。   “原来是临怀师兄啊。”   她倒是没有因为认错了人而觉得有什么尴尬。   “怪不得之前我看你时候总觉得熟悉,今日不看脸只看背影,我才发现你竟与我师父这般相似。”   绥汐说着径直往那亭子处走过去。   月光清浅,将临怀的面容勾勒得更加柔和。   “借着月光这么看,你们的眉眼也有几分像。”   临怀看着凑近仔细打量自己的少女,下意识想要往后退,可在与她视线对上的时候生生忍住了。   她的眼眸一直都这般清澈,可像是现在这样只清晰映照着他一人模样的时候却很是少见。   “是吗,顾师兄也这样说过。”   他弯着眉眼笑了笑,似乎对此并没有多在意。   临怀看着绥汐坐下,也跟着极为自然地坐在了她的旁边。   见她并不排斥自己的靠近后,心下微松了口气,声音放轻了好些。   “我常年处在小峰与剑祖并无太多的接触,倒是绥师妹是剑祖的徒弟……”   他不大会说谎,说着这话的时候眼睛都不敢与绥汐对视。   临怀的手不自觉握紧了手中的剑柄,长睫颤如蝴蝶振翅。   “在你看来,剑祖是个怎样的人呢?”   绥汐听到临怀问这个问题时候只掀了掀眼皮,她注意到当自己的视线落在对方身上的时候。   他身子一僵,背挺得更直了。   显然,他是有些紧张的。   少女对临怀有这种反应一点儿也没有感到意外。   当今剑修,没有哪个对容予是不心生敬畏和崇敬的。   顾长庚那样的剑痴尚且如此,更别提常年在小峰的散修临怀了。   前者还能有机会见到容予,后者可是连个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这一次还不容易得了与内门弟子一同下山历练的机会,再加上自己是容予的徒弟。   临怀自然也是想要从她这里得知一些关于自家爱豆的信息的。   想到这里绥汐微微颔首,一副什么都了然于胸的样子。   然而临怀却并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他从刚开始便被绥汐这么盯着看,很是不自在地垂眸避免与少女视线撞上。   “……若是你不方便告知的话也没什么。”   “没,你问的又不是我师父的私密,有什么不方便告知的。”   绥汐摇了摇头。   “我在想,这一路上临怀师兄你一直都很照顾我,我对你感官也挺好的……”   她说着稍微思索了一下,然后朝着临怀伸出了三根手指。   “这样吧,你可以向我提三个关于我师父的问题。”   “只要不违背道义,不涉及他的私密的话问什么都可以。”   “……”   临怀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了。   对方是将他当作自己的迷弟了。   远在凌云峰的容予薄唇微抿,并没有说破什么。   他看着绥汐一副[不用感谢我,有什么尽管问]的模样,心下很是无奈。   “真的什么都可以?”   他忍住唇角不自觉上扬的弧度,眸子里却沁出了笑意。   “嗯嗯嗯,什么都可以。”   绥汐点头如捣蒜。   “你快问吧,不然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店了。”   “好。”   临怀并没有脱口而出,而是斟酌思量了一会儿。   在绥汐催促的眼神之下,他半晌才柔声询问。   “第一个还是刚才的那个问题,你觉得你师父是个怎样的人?”   原来是想要从她这个身边人身上来打探下自己偶像私下真实性子啊。   绥汐不住点了点头,她回忆了下平日和容予相处时候的点点滴滴。   “很温柔。”   临怀一直在等着绥汐接着说下去,发现对方只说了这么一个形容词后便没有后话了。   “……只有这个吗?”   他听到绥汐说自己温柔的时候耳根有点儿红,心下是挺高兴的。   可单单只是这么一个词来概括自己的话,他觉得莫名有些敷衍。   一般人形容别人的时候都能毫不费劲儿地随便脱口而出三个词。   然而到了临怀这里,少女憋了半天也就这么一个词。   “还很厉害。”   “……”   绥汐也觉察到了,自己说的好像都是些众所周知的废话。   但凡是对容予有些了解的人都知道这些。   “抱歉啊临怀师兄,这个问题我实在是不好回答……”   “我好像除了这两个词就找不到其他形容了。”   她摸了摸鼻子,也有点儿尴尬。   毕竟自己算是除了白栎之外在容予身边待得最久的人了,结果也没翻出什么新的发现。   “你再换个其他的问题吧,我肯定能够给你个满意的答复的。”   临怀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是没有惊喜吧。   众生芸芸,连同绥汐见他也是一般模样。   “……息风身上挂着的那块黄金瞳是尘长老给你的吗?”   那块黄金瞳临怀从下山时候便瞧见了,他一直都没寻得机会去问它的来历。   直到今日无意间撞上了尘渊时候,临怀才隐约想起了尘渊曾经与林冉合力斩杀过一头应龙。   在整个青霄凌云,能够拿出这般灵玉的除了尘渊之外应当再无旁人了。   “啊,是尘长老给我的。”   绥汐并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好隐瞒的,当时她在整个剑宗寻了好久的灵玉。   毕竟好些人都知道。   “其实我也不想欠尘长老这么大一个人情,只是息风吵着嚷着想要块和昆仑暖玉一样品阶的灵玉,我被吵得实在没办法。”   “你为何不去找我……你师父?”   临怀微微皱了皱眉,声音也沉了几分。   “我原是想的,但是之前我师父送了我好些灵玉灵石我觉得无用便没要,他见我不要便遣送给了其他弟子。”   说到这里绥汐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要是我知道息风会这么执着一个剑穗上的灵玉的话,我怎么也得选一个品阶好的拿来凑合,之后也不必如此麻烦了。”   绥汐想起自己之前寻遍了整个剑宗才从尘渊那里得到这么一块,她真是欲哭无泪。   临怀抿着薄唇,也听明白了前因后果。   “所以你以为剑祖手头只有送出去的那些灵玉?”   少女听后疑惑地抬眸看了过去,看来是真的以为五如此。   临怀神情稍霁,心下有些哭笑不得。   “他虽然对这些身外之物不怎么感兴趣,但是这么千年来别人送的堆积了好些,不比尘长老收藏的灵宝少。”   他垂眸看着绥汐清丽的脸。   月下她的肌肤胜雪,更是透着些与阳光下没有的轻柔感。   “日后你若是有什么需求,尽管与他提便是。”   少女听着恍惚,她点了点头。   而后意识到了什么又抬头看了过去。   眼前人还是那清俊的模样,可她越发觉得心下的违和感更加重了。   “……不仅是背影和眉眼,你连说话的语气都像我师父。”   半晌,绥汐瞧着他许久这般说道。   “怪不得剑宗里头那么多散修,唯独你得了机缘被他看中。”   临怀没有顺着接话,他唇角的弧度清浅。   清风明月,他就这么静静站着也成一副画卷般美好。   “诶不对,我不是让你问关于我师父的三个问题吗?你怎么问的都和他八竿子打不着?”   她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才对方问了这么一大堆,每一个跟容予有关系。   “没事儿临师兄,你有什么就大胆问,别不好意思开口。”   这个机会若是给了顾长庚,他可能能够从晚上一直问到天明。   哪知青年并没有打算继续问什么了。   他摇了摇头,神情平静如湖面旋飞落下的树叶。   不一会儿便没有了波澜。   “我已经没什么想问的了。”   少女听他这么说后皱着眉看了对方好一会儿,发现临怀真的没有任何想要接着询问的打算后很是疑惑。   “临怀师兄,你是不是不怎么喜欢我师父啊?或者你崇敬的人并不是他?”   容予在剑修之中的影响力绥汐也是有目共睹的,但凡她每次下凌云峰时候。   遇到同门寒暄十句话,其中对方有九句都离不开容予。   哪怕是平日里木讷严肃,不怎么主动说话的顾长庚也会在谈到容予的话题时候滔滔不绝起来。   “难不成你比较喜欢谢宗主?”   临怀笑着否认。   “无论是剑祖还是宗主,我都十分敬佩。”   回答的中规中矩,没有偏袒任何一方。   “既然你并不是不喜欢我师父,怎么你问的问题和他都没什么关系,反而问的都是和我……”   绥汐意识到了什么,一愣,抬眸看向对方。   青年笑得温和,微微低头和少女勉强平视。   因为至始至终,我想知道的事情只关于你。   作者有话要说:  是糖啊!   真的是糖!   之后还有糖!   我出息了,我知道搞感情线了!感谢在2020-01-26 23:01:25~2020-01-27 19:41: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un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临 29瓶;扶鸾摇风 10瓶;阿颖囍 6瓶;24320492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本就白日睡得太久的绥汐,在刚才与临怀月下聊了那么一番后更是恍惚着睡不着了。   她回去的时候临怀并没有离开。   他站在原地一直注视着她,直到她将门关上。   青年的眼神清澈,月光清冷全然映照在了他的眼眸里。   直到隔绝了与他的视线后,绥汐还是觉得心下微悸。   床上的息风还睡得香甜,在绥汐开门进来时候带起的冷风让他打了个寒颤。   他稍微翻了个身子,发现少女正从外面进来轻轻将门带上。   [这么晚了你去哪儿了?]   “你醒了?”   少女有些意外,还以为对方到天明时候才能够意识清明过来。   [今夜风太冷了,跟剑冢时候惊寒那小子放的冷气一样,给我哆嗦醒了。]   绥汐听后仔细检查了下门,确认了关严实了后又去把窗户给关上。   “你这做剑的怎么还没有我这个当人的抵抗力好,我都没觉得有多冷?”   息风听绥汐这么说后很是不乐意地冷哼了一声,他准备从被窝里飞出来给少女脑门拍一下。   但是又因为外面太冷而又没出息地缩了回去。   [呵,你知道什么?你有灵力御寒可我没有,你那点儿灵力养你一个人都够呛哪有分给我的份儿?我不苟着点儿到时候怕是连干架都干不动。]   剑不是人,他们不会自主的产生灵力,不像人类可以通过修行来汲取天地灵气。   因此他们都是依附着修者生存。   其他的剑还好,像息风和青霄这样品阶的剑所需的灵力是十分庞大的。   息风随便蓄力挥一下就能将绥汐身上所有的灵力给耗尽。   “对哦,我给忘了。”   少女现在的确是个弱鸡,提供不了什么灵力给息风。   绥汐想到这里心下很是愧疚,她钻进被窝里将息风紧紧抱在了怀里。   “这样还冷吗?”   息风平日里虽然也是睡床,但是一般也没碰过绥汐。   少女说他身上冷,抱着时候也硬邦邦的很不舒服,平日里一人一剑就这么隔着一段距离躺着。   因此像是今日这般主动投怀送抱的待遇他可很少有。   息风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绥汐在问他。   他稍微往上看便能够看到少女柔和的眉眼,心下虽然很爽,但表面上还是冷哼着。   [哼,就抱了这么一下子哪有那么快就暖和了?]   也是。   绥汐还是能够感觉到怀里的剑冰冰凉凉,她想了下,然后低头凑近了些。   [你,你要干什么?]   他看着少女近在咫尺的脸,近得连睫毛都能够数的一清二楚。   平日里厚脸皮着,现在也有些慌了。   “呼呼呼——”   少女往息风剑身上哈着气,看到剑面瞬间晕了白色的雾气后又哈了几口。   “现在呢,好点儿没有?”   [……好点了。]   息风侧了个身子,将剑身埋在绥汐的怀里。   [不过你今晚都不准松开,你一松开肯定更冷。]   绥汐想着已经捂热了,如果松开了半夜他在闹着要抱抱的话又要重新捂。   冷冰冰的的确不好受。   “好吧。”   “但是你睡觉别老动,你是剑,一翻身能给我磕得一晚上都睡不着。”   和人不一样,息风的身子太硬实了。   剑刃的锋芒虽然收着,却还是磕人。   绥汐之前拗不过曾抱着息风睡过,那一晚上她都被弄得腰酸背痛,一夜未眠。   [知道了知道了,我尽量。]   尽管得到了息风的回应绥汐还是没有多放心,不过既已经答应了他,这个时候也不好反悔。   不然只会适得其反。   她叹了口气抱着硬邦邦的剑,意识越发清醒。   “息风,你现在困吗?”   [更醒,不怎么困。   怎么了?想和我聊聊天?]   “也不算聊天,就是想问你个事儿。”   息风忍住了翻身的欲望,听到绥汐这话后勾起了好奇。   “你是不是能够分辨出任何人的气息啊?我之前看你对白羽然的魔气感知就比顾师兄还要敏锐。”   [倒也不是,我是对气息比较敏锐,但是我的能力受剑主的限制。   举个例子,就你现在这种修为,如果金丹以上修为的人可以隐藏气息,我是感知不到的。]   息风说到这里停顿了下,而后继续解释道。   [不过因为我是魔剑,对魔修的感知近乎本能。]   [这也是为什么在进了金云王城时候,哪怕白羽然身上有赤火莲隐藏魔气我还是能觉察到。]   “这样啊……”   少女觉得好像有风灌进来,她将被子掖紧了些。   “那就是说金丹以下修为的你都能感知到了对吧?”   [是这样没错。]   息风是个急性子,见绥汐说了半天都没有进入主题有些着急。   [所以你到底想问什么啊?一口气,赶紧的!]   “也不是什么急事,我就是想让你帮我感知下临怀的气息……”   无论是修者还是剑,感知气息都是有意识而为,而不是本身事物处在他感知范围便能自主感知的。   这是需要消耗灵力的。   [怎么突然要感知他的气息?他有问题?]   “也不是,我就是觉得……”   她说到这里欲言又止。   “算了,你先帮我感知下吧。”   息风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想着对方也不过是个刚入道一并下山历练的,修为高不到哪儿去。   这对于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消耗不了什么灵力。   [成吧。]   息风说着,凝了灵力如蚕丝细腻,悄无声息地往隔壁临怀住的房间探去。   半晌,他将灵力收了回来。   没有立刻说话。   “怎么了?你感知到了什么不对劲吗?”   [倒不是什么不对劲,就是他身上的灵力太稳定了。]   “什么意思?”   息风思考了下,用绥汐听得懂的方式给她解释。   [一般修者的灵力会受到情绪和外界影响而有一定的波动或耗损。   但是这个临怀不是,他就像是一碗放在桌子上的水一样,连一点水纹都没有。]   “我好像听我师父说过,有些人心境高,能够达到心如止水的境界。”   [那也至少得化神修为了。]   “……可能他在心法上的造诣极高?”   息风没说话了,他一时半会儿也想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种情况实在极其少见,他也没什么头绪。   “那你有没有想过那个临怀根本不是个人?”   绥汐还没有从息风的话里回过神来,耳畔一阵热气吹来。   惊得她猛地转过身看去。   “?!你怎么每一次都这么神出鬼没的?!”   不知什么时候,床里面躺了个红衣男子。   他眉梢微挑,唇角的弧度似笑非笑。   他看着绥汐这般惊吓的样子心下更是愉悦,狭长的眉眼眯了眯。   看得绥汐一阵不自在。   朱翊单手撑着头,侧着身子垂眸看她。   息风想要冲出绥汐的怀里给对方脑袋一剑,却发现他根本动不了。   [这人你认识?]   绥汐微微颔首。   [入剑宗之前认识的,是个散修。]   [……]   [是老子在剑冢待的太久跟不上时代潮流了?你他妈给老子说一个化神修为的人是散修?!]   “卧槽?你化神修为?!”   朱翊用手指漫不经心地勾起一缕头发,他用发尾轻轻扫了下绥汐的面颊。   “看来你的剑要比你机灵些。”   “……你听得见息风说话?”   他摇了摇头,脸上笑意不减。   “听不见,不过我可以从你和他的对话里猜。”   “我在你和那临怀亭子那儿说话的时候便一直在了,大致上也知晓你在怀疑什么了。”   朱翊眼眸闪了闪,在黑暗的环境里也亮如天上星。   “你是不是怀疑那个临怀的身份?”   “……嗯,我也不知道怎么的,我就是觉得他可能不是散修。”   那样气质的人,绥汐很难把他和散修的身份联系在一起。   他听后“啧”了一声。   “看来我还是高估你了,没想到你思来想去半天竟然只是怀疑他不是个散修?”   “你这话什么意思……等等,你刚才说临怀不是人?难不成你知道什么?”   绥汐想起最开始朱翊说的那句话,心下的好奇和疑惑更甚。   他见她根本没有觉察到,原想着卖关子不告诉绥汐。   然而转念一想,比起逗弄少女,他更想看到临怀身后那个人神情慌乱的样子。   “知道一点儿。”   朱翊唇角的弧度上扬的更甚,俊美的脸上满是狡黠。   那双眸子闪了闪,清晰可见的全是愉悦。   “如果我没猜错,那个临怀的确不是什么剑宗散修。”   放眼整个修真界,能够和青昀的傀儡术相提并论的只有朱翊。   这也是为什么他只需一眼便能看出临怀的身份。   “他是傀儡,准确来说是你师父做的一个傀儡。”   “什么意思?”   少女有些糊涂了,没太听明白是怎么回事。   “我的意思是说他是个有着你师父意识的傀儡,你也可以把他当作你师父。”   “……我还是不明白。”   绥汐沉默了许久,闷闷地开口。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的话,那为什么我师父没发现你潜入了我房间?”   “再者,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朱翊挑了挑眉。   他发现绥汐的脑子虽然转的没有多快,可思考起问题来却是极为理智清醒的。   “我是化神修为,你师父的确瞬间发现我——   不过,前提必须是这傀儡不是傀儡,而是他的真身。”   “他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操控化神修为以上的傀儡。”   绥汐抿着唇,也听明白了。   容予在千里之外,操控的傀儡已经很费神了,元婴修为尚且能够应付。   化神的话就太勉强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没有觉察到朱翊的原因。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个问题朱翊在之前入青霄凌云的那一次便有想过。   当时也只是一瞬的猜测,到了如今他才算是真的确定。   “因为你啊。”   青年笑得妖冶。   一身红衣之下,像是千山暮雪之中的一抹绝色殷红。   “因为他喜欢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朱哥哥,你真是推动剧情发展的一把好手。 第88章   朱翊的话让绥汐本就没怎么理清楚头绪的脑袋又懵逼了好一会儿,她怔怔地看着对方。   半晌也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怎么?你不信?”   不仅是绥汐,连同平日里话挺多的息风也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少女顿了顿,试着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沉默了。   她或许知道该说什么,又或许并不知道。   无论的哪一种,此时说出口来都不合适。   朱翊薄唇微启,手指轻轻点了点面颊。   “看来你还是半信半疑。”   “这的确是一件挺让人惊讶的事情,毕竟这种程度的老牛吃嫩草,放眼整个修真界也不多见。”   “……我师父可能只是不放心我,毕竟我是第一次下山历练。”   少女心下有什么一直被自己忽略的事情慢慢从云雾之中显露出了真实的一角。   正当她想要仔细去看的时候,又被另一层纱幔给轻柔地遮掩住了。   但这并不妨碍她心头的不安。   “这么多人都是第一次下山历练,再加上这不还有顾长庚和桃源的那个女修在吗?”   他声音放的再低,绥汐还是能够听出来他里头的笑意。   “两个金丹,还护不了你们这群刚入道的弟子?”   “若不是放心不下你,怎会大费周折的让一个傀儡跟来?”   见绥汐皱着眉没再说话,朱翊笑着继续说道。   “绥姑娘,你看起来好像一点儿也不高兴?”   “我高兴什么?”   “高兴自己得了这样一份偏爱啊。”   他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把折扇,还没怎么打开便抵在了绥汐的额头。   “他可是当今剑修第一人,亦是第一个踏入羽化之境的大能。”   “若得了他的爱慕,你应当高兴才是啊。”   这样的话绥汐听了不止一次,从她刚入青霄凌云到现在她便知晓自己的师父是个怎样传奇的人物。   天下有多少女修想要与之共结连理,情定三生。   要是这么想的话,如果容予真的喜欢自己,她应该欢喜若狂才是。   然而绥汐没有,准确的来说她没有任何感觉。   “欢喜与否我不知道,毕竟我修了无情道。”   绥汐语气平缓,没有丝毫的波澜。   朱翊自然是知道少女没什么七情六欲了,他本身将这件事情告诉绥汐就没有想过她会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看来这件事你是信了却不怎么在意了?”   他的语气有些失落,可眼神里却没有什么情绪变化。   正如朱翊看不透没有七情六欲的少女心里在想些什么,同样的,少女也看不透对方的想法。   绥汐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要摇了摇头。   “我信了大半,我信那人是我师父做的傀儡。”   “其余的我半信半疑。”   她并不是那种只听别人一面之词便不思考就全然相信了的人。   临怀是容予的傀儡这件事,从他的言行举止到灵力过于平稳这两点上,绥汐便有些怀疑了。   朱翊后面解答了她的大半疑惑,她这才确定了对方傀儡的身份。   但要说其他的事情,她没有确凿肯定。   朱翊似乎就在等绥汐这话,他的长发如缎子滑落在了床榻之上。   红衣如梅,不是冬日却有雪落花开的迹象。   “既如此,你可以试试?”   “怎么试?”   少女抬眸看去,清澈的眸子里满是好奇。   “那傀儡并不是活物,寄居着的是你师父的意识。”   “某种程度上他其实就是容予。”   朱翊低头凑近与她耳语了几句。   热气暧昧,喷洒在绥汐的耳边又痒又酥。   “……这不大好吧?”   她沉默了一会儿,有些犹豫。   “你现在七情六欲寡淡,没什么礼义廉耻。我觉得这对你没什么压力。”   “我是无所谓,可这毕竟是我师父啊。若是你猜错了到时候惹恼了他,我不就会被安上个勾引师长的罪责了吗?”   朱翊听到少女竟是在担忧这个,他勾起唇角,笑得嘲讽。   但这抹讽刺并不是对绥汐的。   “惹恼?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若你真的那般顾虑,但凡他有丝毫避让厌恶你的话,你且收手。”   “就当我猜错了便是。”   “……成。”   朱翊见绥汐松口答应了,脸上的愉悦根本掩藏不住。   “……你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我师父是不是之前与你结了什么仇怨?”   绥汐抬眸便瞧见了对方上扬的压制不住的唇角。   可若是有仇怨,这种事情好像对容予造成不了什么,反而不痛不痒。   “倒也不算什么仇怨,我只是看不惯他那般隐忍克制的模样……”   他将折扇展开,上面的丹青在夜色之中朦胧,瞧不分明。   “我觉着心头不痛快,偏要捅破。”   妖修一般随心所欲,他们追求无拘无束。   容予这类人,反而是他们最不爽的。   朱翊与容予,准确来说与整个正道宗门都没有什么恩怨。   他们凤山一向保持中立,鲜少逾越界限。   可能是记着之前上青霄凌云被拔剑相向的事情。   容予越是隐瞒克制,越是害怕绥汐发现自己的感情,他反而越想要捅破这层窗户纸。   “虽然但是,不过你的性子还真是恶劣啊。”   绥汐这么吐槽了一句,刚想要开口再说说具体怎么做的时候。   朱翊扇子骤然合上,等到少女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已经化作一缕云烟消散不见了。   她一愣,伸手摸了摸旁边。   要不是被褥上还是温热的,她可能都以为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了。   “他怎么突然就走了?”   绥汐低头问已经能够自主活动的息风。   [还能怎么?临怀觉察到了呗。]   [虽然不知道来人是谁,这么长时间了他肯定也感到不对劲了。]   因为朱翊离开的早,临怀想要再细细感知的时候已经再没了痕迹。   息风说完后沉默了一会儿,见绥汐竟然毫无反应准备合上眼睛继续酝酿睡意。   [喂,你不会真的打算之后去试探临怀吧?]   “嗯,我刚才不是说了吗……”   少女已经有了睡意,说话时候迷迷糊糊的。   [要是他猜错了呢?你那么露骨的试探,你想被逐出剑宗吗!]   息风急了,从绥汐的怀里飞出来,用剑柄砸了下少女的头。   力道不大,却足够让她清醒过来了。   绥汐捂着被砸得有点儿红的额头,抬眸看向漂浮在头顶上的息风。   “我知道轻重缓急,定然会注意分寸的。”   [你但凡知道轻重缓急就不会这么做!那家伙来路不明,万一是想害你呢!你别乱来!]   息风很是着急,他好不容易才从剑冢里面出来。   被关了千百年了,这才呼吸了几个月的新鲜空气,他可不想绥汐被逐出师门,不然他也要直接滚回去了。   [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你可怜的剑着想啊!五百年了,我不要再进去了!]   绥汐被他噼里啪啦一大堆吵的脑仁儿疼。   她伸手一把将息风捞进了被窝,带着安抚意味地拍了拍他的剑柄。   “行了行了,我不会乱来的。”   她叹了口气。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也不必非要去试一下真假……”   [那我们不去了!就当什么也不知道,管他真假,你装聋作哑就成!若他真的喜欢你和你表明心迹了再说!]   “我想试的不是师父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绥汐对这些并没有什么感觉。   哪怕容予真的喜欢自己,说实话,她的心情也不会起什么起伏。   [那你要试什么?]   息风不明白,心下更是急躁。   [你这样我很慌啊,我不想换主,也不想再进那个黑漆漆的剑冢了!]   看来息风是真的在剑冢里关太久了,已经产生生理性厌恶了。   少女用手安抚着他。   “放心吧,我不会全听朱翊的。”   绥汐闭上眼睛,声音越来越轻。   “他说的试探太过了,我会点到即止。”   少女这话让息风心下稍微松了口气,他还想要再问些什么的时候。   头顶上绥汐的呼吸变得绵长清浅。   [……老虎身上拔毛都不怕,心还真大。]   绥汐睡得香甜,可息风却一点儿也没了睡意。   他思绪清明得厉害,脑子也清醒。   有些没有细想的事情,也因为这么一个小插曲而让他在意了起来。   绥汐年岁轻,对容予以前的事情也大多是从别人口头上了解的。   可息风不一样,他活的不比容予短,哪怕常年在剑冢里待着,却也知晓大多事。   他从混沌黄泉,劈天破云而生。   除了绥汐,也就经历过两任剑主。   第一任剑主有着和容予一般资质绝伦,可最后在羽化飞升时候渡劫失败陨落了。   第二任因心性不定而入了魔,最后死于容予剑下,也没落得什么好下场。   息风不是一个心思细腻爱多想的性子,只是近日这一桩桩事情摆在他面前,不得不让他在意。   容予的羽化之劫还未渡,之前将他身上的万魔之气给引到了自己身上。   这么看来,意外地和他前两任剑主的劫数一并重合了。   因为太过巧合,息风反而觉得不是巧合。   正在他想事情想的入神的时候,绥汐翻了个身,将他从怀里松开了。   没了热源的息风不爽地挨近了少女,然后重新钻进了她的怀里。   他从来没有被剑主这样抱着入睡过。   前两任剑主都太不近人情,也太偏执,硬邦邦的如冰。   全然没有少女气息香甜,怀抱柔软。   息风想到这里不自觉又往绥汐的颈窝里靠。   外面的月色清冷,怀里的温暖如春。   他停下了所有焦虑不安的思绪,意识也渐渐放松。   伴随着少女绵长的呼吸,他也入了一个香甜的梦。   作者有话要说:  息风委屈,前两任剑主都是男孩子,一点也不香软。感谢在2020-01-27 22:03:23~2020-01-28 20:05: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3904349 15瓶;潋央、轲轲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9章 (修)   隔日离金云王城的时候,白羽然并没有出面送顾长庚一行人。   王妃将他们送出了城,语调温柔得让他们之后得空再来。   金云王城景美人更美,他们只停留了一日的确是什么都没看成。   好几个弟子也觉得可惜,答应着过了历练得空一定来此游玩一圈。   虽然知道对方是客套,但他们却是真的挺想再来好好玩玩的。   出了城门之后,他们要想要再去一座城池的话必须得过海了。   金云本就是距离海域最近,也是与蓬莱隔海相望的一座王城。   凤山和蓬莱虽距离不近,不在同一条线路上。   但是若想要过去那两处,都必须过了这片海域。   从金云那边往海域那里过去,御剑的话也要上好些时候。   因为距离太远了,所以他们没有像之前那般徒步走,而是御剑了一路。   清漱御剑在绥汐旁边,发现少女从一开始离了王城到现在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昨晚没睡好?”   这里也就绥汐一个人有这种必须睡觉的习惯,也只有她一个人可能会没睡好。   不过这一次清漱倒是没有带上什么调侃意味,是真的有些担心。   平日里绥汐一起床便叽叽喳喳的打开了话匣子,今天到现在说的话不超过三句。   清漱想不注意都难。   绥汐听后刚想要开口回答对方,结果余光瞥到了后面不紧不慢跟着的临怀。   要不是朱翊提及,她之前都没怎么发现。   原来临怀一直都和自己保持着这样不远的距离。   只要稍微一回头便能看到。   临怀也没有想到绥汐这个时候会回头看他。   两人目光撞上的瞬间,他一愣,然后习惯性地朝着绥汐勾起了一抹笑。   明明很平淡无奇的五官,组合起来也不惊艳。   但是他一笑起来,那眉眼温润,看着便赏心悦目。   “清漱师姐,你可以往旁边一点儿吗?”   “啊可以。”   清漱听少女这么一说后,以为是自己靠太近挤到了对方。   于是御剑往一旁过去了些。   “这样可以了吗?”   绥汐垂眸,看着对方挪开的一步左右的距离后。   她往后看了临怀一眼,然后又瞧了瞧这个距离。   “你再往旁边一点。”   清漱虽然觉得有些莫名,却想着对方今日心情不大好还是照旧往一旁御剑过去。   这一下子,两人之间隔了好些位置,足够容纳一个成年男子了。   “临怀师兄,你过来我旁边可以吗?”   刚挪开了位置还没弄清楚原因的清漱,听到这句话后一愣,猛地抬头看了过去。   同样怔神的还有突然被唤到的临怀本人。   他少有的有些呆滞地看向绥汐,见她朝着自己所在方向招手过来。   看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   “……绥师妹。”   正是因为绥汐不像是在开玩笑,临怀才有些慌了。   他咽了咽口水,喉结如小山丘一样滚了几下。   踌躇了一会儿,却没有立刻往绥汐那边过去。   “你莫怕,我就是看你一个人在后面孤单。”   少女这么一本正经地说道,言辞真诚。   这么对比起来反而显得是临怀想多了,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周围的弟子也觉察到了这边的情况,目光不自觉都往这儿看了过来。   临怀心下虽有疑惑,可瞧着少女眼眸清澈,又被周围灼热的视线盯着。   他抿着薄唇,耳根微红着慢慢御剑提速过去。   目睹了一切的清漱沉默了。   她看着原本应该是属于自己的那个位置被临怀给占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开口让他滚后面去还是应该把绥汐拉走。   当然,这两种想法都不合适。   清漱也就只能在心里想想。   她狠狠瞪了临怀一眼后,御剑往绥汐另一边过去。   不巧的是顾长庚不知道什么时候放缓了速度,不着痕迹地停在了绥汐的旁边。   “……顾道友你今日可是身体不适?怎么御剑慢了这么多?”   清漱沉声嘲讽着青年。   不料他一点儿也在意,在与绥汐保持了一步距离的地方御剑往前。   “我觉得王妃刚才说的不错,金云王城周边景色不错,慢慢欣赏才少些遗憾。”   她听后冷哼了一声,刚准备讽刺顾长庚几句,说当时最先急匆匆地走的不知道是谁的时候。   一旁的绥汐完全没有将注意力往他们这边放。   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了糕点,油纸包着的,一打开便芳香扑鼻。   一共有四块,浅绿色的,上面印着四角的花,看上去很是小巧精致。   “这是……”   “这是绿豆糕,临怀师兄要不要尝尝?”   绥汐很少和人分享食物。   因为修者本身不重口腹之欲,大家都不会在身上带吃的。   她平日里的吃食也不多,随身放着的也就那么一点儿,只够她嘴馋时候解解馋。   正因为数量不多,绥汐一般不会轻易给人。   这个事情临怀知道,顾长庚知道,清漱也知道。   当绥汐将手中的绿豆糕递给临怀尝的时候,空气中有那么一瞬间是凝固着的。   临怀自然也觉察到了他们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灼热,只是他更多的是受宠若惊。   他没有立刻伸手去拿,带着小心翼翼地口吻确认。   “你真的要给我尝一块吗?”   “当然,有四块呢,你吃一块我也还有。”   见绥汐点了点头之后,临怀这才笑着从她手中拿了一块糕点。   绿豆糕很小巧,他一口就能吃掉。   不过他格外珍惜,放在唇边轻轻咬了一口。   糕体松软,唇齿留香,一下子便在他口腔之中化开。   “好吃吗?”   “松软可口,很好吃。”   临怀笑着说道,他看着手中小小的糕点,眼眸里满是柔和。   “既然好吃你就多吃一点,怎么咬了一口就不吃了?”   一直等着临怀继续咬下一口的少女看着他似乎没有继续吃的打算,皱着眉催促着他。   “这东西放久了要坏,你快些吃了吧。”   临怀一顿,他的确是有点儿舍不得这么快将它吃完的。   但是绥汐这么说了,他也不好不吃。   他凑近又咬了一口。   “好吃吗?”   临怀感受着绿豆糕在嘴里化开,刚想要开口回答。   不知咬到了什么,他眉头微蹙。   然而只一瞬,他很快便恢复了原本的神情,弯着眉眼微微颔首。   “好吃。”   “看来你和我的口味一样,我不太喜欢过于甜腻的,于是在里面加了点儿香霖中合。”   “会不会辣了些?”   香霖这名字听着美,可却是一类辣椒。   味道不算太辛,不过那点儿刺激感是无法用灵力逼出的。   “没有的事,味道刚刚好。”   临怀说着继续将手中的绿豆糕吃完,   神情如常,瞧不出什么不对劲。   少女见了又递给了他一块。   临怀也来者不拒,笑着接过吃完了。   绥汐只让他吃了两块,估摸着他的承受范围便没再继续给他了。   她抬眸看着对方薄唇微抿的样子,没过一会儿连额头也跟着沁出了一层薄汗。   “你的嘴好像有点儿红,还出汗了。”   绥汐语气自然地这么说道,从怀里拿出了一块手帕递了过去。   “用这个擦擦吧。”   “谢谢。”   青年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接过。   “临怀师兄,你是不能吃辣吗?”   临怀的唇此时虽然没有红肿,但是辛辣刺激的连他舌尖都跟着有点儿麻了。   他稍微缓了一会儿,这才温和地回答道。   “也不是不能吃,只是吃的少。”   “看来的确不怎么吃呢。”   这么一点儿辣,其实给常年不吃辣的人吃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像临怀这样辣得出汗的的确少见。   朱翊说过,容予做的这个傀儡不是普通的傀儡。   他能够和主人共享五感,主人有什么反应他便同样如此。   绥汐说了那么一句后便没再开口了。   等到临怀稍微将辣平复下来后,她这才悠悠说道。   “临怀师兄很像一个我认识的人。”   青年将绥汐的手帕拿在手中舍不得用,用除尘咒将他额头的汗一并拂去。   “我知道,你昨日与我说过了。”   临怀听到绥汐这话后弯着眉眼笑得温柔,语气里还带了些无奈。   少女眨了眨眼。   “这次我说的不是我师父。”   她将手中的绿豆糕拿起来一块,不慌不忙地放在嘴边咬了一口。   细嚼慢咽之后,绥汐抬眸看向临怀。   “是我入道时候的一个朋友。”   绥汐拍了拍手上的糕点渣,语气轻缓,带了点儿莫名的怀念。   “我师父吃不吃得了辣我是不知道,不过我那朋友倒是很怕辣。”   “一丁点儿的辣他都受不了。”   少女笑了笑。   “就像你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生死时速 第90章   绥汐将手中剩下的两块糕点吃完后一路上都没有再与临怀说什么了,临怀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却莫名更加不安起来。   他不确定少女是随口一说还是有所觉察,在途中他没忍住往绥汐方向看去。   少女平日里除了对有恶意和杀气格外敏锐之外,一般是不会觉察到他隐晦投过去的视线的。   然而这一次却不一样,每当临怀看过去的时候,好巧不巧,绥汐也看了过来。   两人的视线撞了连续三次后,临怀抿着薄唇垂眸不再看她。   他的注意力落在剑上。   四周远山重重,云雾萦绕,速度很快地掠过他的眉眼。   绥汐留意了一会儿,见临怀不再往她这边看过来后她这才淡淡地收回了视线。   因为临怀就在绥汐的旁边,顾长庚再想要开口询问也不会当着当事人的面。   清漱也是如此。   最后四人一并不发一语,直到落地到了海边时候。   绥汐以前便生在南方,没什么机会看到这样无垠的海面。   她原以为会瞧见一片碧海蓝天,辽阔无比的画面。   却不想抬眸一看,四周就像是剑宗清晨群山被云雾萦绕一般,白茫茫的看不真切。   海上的帆船如若不到快要停靠海岸的距离,肉眼是很难在这样浓重的水雾之中辨认出来的。   “这明明过了晌午了,怎么雾气还没散开?”   绥汐也觉得奇怪,刚刚过来的一路上毒晴空万里,阳光明媚的。   怎么一到这片海域便似被乌云笼罩了一般,很是阴郁。   变得太快了,跟孩子的脸似的。   “这片海域隔了凤山蓬莱,常年受海妖精怪的影响鲜少见光。”   “世称无妄海。”   海妖的妖气大多偏阴冷,一两只还好构不成什么影响,但是一整片海域的精怪却不容小觑。   别的不说,常年聚集如此影响四季气候却并不是什么难事。   顾长庚并不是第一次来这无妄海域,当年在他下山历练的时候最终虽去的方向不是凤山,但是过的是蓬莱,也是经由此地的。   大约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但是再一次来到这片海域时候,顾长庚还是记忆犹新。   他知道那深海之下有什么,这对于刚入道的修者来说是个不小的考验。   “顾师兄,我们是御剑过去还是坐船过去?”   一般路途太远太耽搁时间的话,他们都会御剑。   毕竟下山历练的时限不过两月,要是在路上花太长时间便得不偿失了。   因此从金云王城出来到无妄海域这段距离,他们都是御剑一路过来的。   少女踮起脚远远朝着无妄海那边望去,用了灵力去拨开云雾探路。   不花个一两日是过不去的。   “坐船。”   顾长庚惜字如金,他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锭银子。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便看到了他往船家那边过去,也没讨价还价,直接把沉甸甸的银子塞给了对方。   “平日里没瞧出来,没想到顾师兄这么有钱啊。”   绥汐这么感叹了一句。   看着青年面无表情地将银子递给船家,明明很简单的一个动作,却被他做的这般帅气。   她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给了一旁的清漱。   清漱听后嘴角抽搐了一下,抱着手臂垂眸吐槽着。   “你觉得的帅气的不是他的动作,而是他给钱不眨眼的阔绰吧。”   这话说的很对。   作为从穷乡僻壤里出来的绥汐对此不置可否。   她和那些一出身就是贵族而入道的修者不一样,她对金钱什么的有些欲望。   至少不会像他们那样无动于衷。   顾长庚那边不知道是听到了还是怎么,在清漱他们话音刚落的瞬间抬眸看了过来。   绥汐一顿,疑惑地看了过去。   “快上船吧,船家说马上就走。”   大概是银两给的到位,若是其他人可能还要等到船上人满才能离开,但是他们现在直接就可以出发了。   绥汐他们听后连忙上了船,船挺高,船板放下时候他们走上去感官更深刻。   周围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然而之前在岸边外看还没有被白雾所笼罩。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上了船,连人带船都置身在了这样朦胧迷离的环境里面。   如雾里看花,水中捞月,一切都显得那样的不真实。   少女趴在船舷边往外面看,入眼一片白色,低头看海也没什么蔚蓝。   船往前走的时候,撞开了周边的水雾,一点一点,这才隐约瞧见了水纹波动。   “你说这什么都看不见怎么在海上找着方向呀,难道不会迷路吗?”   绥汐他们自然能够用灵力探路,但是这些船家并不是修者,常年在这里来往航行很难不在海上迷失方向。   “敢在无妄海域上航行的可不是什么寻常凡人,他们虽没有入道的资质,但是那双眼睛却极利。”   “哪怕再黑暗再朦胧,他们也有拨云见雾的本事。”   清漱怎么说也比绥汐的资历久,她只稍微用神识一扫便能够看出那船家的过人之处。   他那双眼睛里有灵力,不算多浓郁,却足够让他辨别航向。   船在动,水雾也在浮动。   迎面从海上吹来的风透着寒意,明明已经过了冬天,此时似乎又跟着回溯到了寒冬。   清漱如缎子般柔顺的鸦青色长发被海风拂起,她的眸子要比其他女孩子狭长些。   看人的时候若是没有带上笑意,会让人觉得莫名压迫。   “对了,我可以问你个事儿吗?”   她垂眸看着正眯着眼睛试图从水雾之中寻找,看看能够瞧见些鱼的少女。   “嗯嗯嗯,你问。”   绥汐没有抬头,还在努力透过白雾看。   “你不会真喜欢临怀吧。”   她像是随口一问,神情语气什么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只是视线却没有从绥汐身上移开分毫。   清漱留意着少女的神情,而身旁的少女却只是在瞧着海里的鱼。   “怎么突然这么问,我这几日与他说话的次数还没有和你多呢。”   “是吗?我刚才瞧见你一路倒是对他挺殷勤的了,又是让人过来你旁边又是给他糕点的。”   对于临怀抢了自己位置这件事清漱其实心里还是有点儿介意的。   尽管那个位置并不是特定给她的,但是她这几日都在绥汐旁边,这样的落差她有些不爽。   不过她以为自己表现得没有多明显,只是一开口就带上了嘲讽意味。   “还说什么像你入道前的一个朋友,这种套路太过时了吧,我早在百年前就不用了。”   绕是一直看鱼没怎么注意对方情绪的绥汐,这个时候也能够从其中听出那么点儿不满来。   “你以为我在说谎?”   清漱没说话,却也没否认。   她抱着手臂垂眸看对方,挑了挑眉,看样子的确不相信绥汐入道前有个和临怀相像的朋友。   “我没骗你,我……算了,跟你说这些也没用。”   少女想给清漱解释什么,可转念一想这些事情不好与旁人细说。   她虽然怀疑,却也不敢百分百肯定。   清漱见绥汐没打算告诉她,她脸色有些沉,但并没有继续追问。   “也是,这本身便与我没什么干系。”   “我只是怕你被骗了,毕竟你刚入道又是剑祖的徒弟,那散修就算天赋再高也终究是个散修。”   她手指点了点手臂,沉声告诫着绥汐。   “他若有心想往上爬,只要利用了你便可平步青云了。”   尽管有些阴谋论了,可清漱这百年来见过修者之间太多尔虞我诈了。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像顾长庚和容予那样光风霁月。   这个世界有白便会有黑。   绥汐现在所见大多光明,暂时看不穿光亮之后纯粹的暗。   她听了清漱的话后一愣,显然没有想到这些事情上来。   绥汐眨了眨眼睛,刚想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清漱却不乐意听了。   她像是看出来绥汐要说什么似的,冷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往旁边走去了。   “……”   看样子清漱她还是有点儿介意自己没有告诉她临怀的事情。   绥汐叹了口气,清漱走了周围也没人过来与她说话了。   她无聊地继续透过白雾盯着下面时不时跳出海面换气的飞鱼。   她的睫毛像是两把小扇子似的,落在下眼睑处成了两片灰色阴影。   侧脸轮廓柔和,在雾气之中看着说不出的温婉。   绥汐不说话安静的时候,有着如画卷一般的静谧美好。   只是这样子的她很少见。   少见得让临怀没忍住,冒着可能被绥汐抓包的风险,再一次将视线远远地落在了她身上。   然而他刚抬眸看了一眼,一个藏青色身影便过去挡住了临怀的视野。   临怀顿了顿,而后默默地坐在了船尾边。   他心里有事,有顾忌,不大敢像之前那样大咧咧地过去。   顾长庚明显也注意到了对方的抽搐,他眼眸沉了些许,隔着白雾看去。   那眼神晦暗,里面明显的警告。   显然,顾长庚和清漱想到一块儿去了。   都以为临怀可能对绥汐存了利用的心思。   临怀沉默着,在顾长庚收回视线往绥汐那边过去的时候,眼神之中带了几分幽怨。   “顾师兄。”   绥汐感到一片阴影落在了身上,抬眸一看便看见了青年优美流畅的下颌线条。   她说着一顿,注意到了顾长庚从临怀那边收回的视线。   那警告还没有来得及褪去,被绥汐抓住了。   “你不会也是过来让我提防着临怀师兄吧?”   绥汐有些哭笑不得。   尽管她觉得清漱说的有道理,可她看人一向很准。   临怀的眼眸清澈通透,不是那种有坏心思的人。   顾长庚摇了摇头。   他修的是剑心通明,这几日自然也瞧得出临怀对绥汐不仅没有恶意,还很维护。   “那你过来做什么?是觉得无聊要和我聊聊天吗?”   他还是摇头。   这下绥汐犯了难,她皱着眉想要询问什么。   只见顾长庚从衣袖里拿出了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   “给。”   沉甸甸的钱袋子就这样猝不及防的落在了绥汐的手中。   她没想到会这么重,顾长庚让她伸手时候只伸了一只,险些没拿稳。   少女慌忙两只手接住,垂眸看着手中的钱袋子。   然后一脸愕然地看向眼前站着的顾长庚。   “顾师兄,你这是……”   青年喉结一滚,手不自觉放在了惊寒的剑柄上。   他垂眸看着绥汐,神情很是严肃。   “刚才上船时候我听到了你与清漱的对话。”   顾长庚停顿着斟酌了下语句。   “我身边没收藏什么灵宝,也不像尘长老那样能够随便拿出一块黄金瞳给你做剑穗。”   “不过这银钱你若是喜欢,我日后用灵石给你换万两倒是不成问题的。”   作者有话要说:  你的好友顾师兄向你使出了技能[钞能力]。感谢在2020-01-28 22:27:35~2020-01-29 19:59: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羽宣萱 28瓶;在春天种下了仙人掌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1章   绥汐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顾长庚塞了一袋子银两,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顾长庚却先开了口。   “拿着吧,我对这些身外之物也没什么欲求,若不是下山的话也不会用灵石去换。”   “可我如今也入了道,也用不了这么多银两啊。”   青年听了之后也觉得是那么回事。   可是他既已经给出去的东西要收回来的话也不好。   “……你还尚未学会辟谷,这些银两你可以留着买些吃食。”   思来想去,顾长庚也只想到了这一点能够让绥汐花这些银两的法子。   “我也吃不了……”   “你之前不是说你喜欢吃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鸡烧雏鸡烧子鹅……吗?”   一言不合,顾长庚便报起了菜名。   这还是之前他下山斩妖兽时候问她想吃什么,他说给她带。   当时绥汐也没多想,直接报了一堆菜名。   没想到都时隔了这么长时间了,顾长庚不仅还记得,还能一字不漏地说出来。   “……成吧,那我先收着。你若之后要用便问我要便是。”   顾长庚的性子她也知道,一般不轻易送什么也不轻易要回。   这银两既已经给了她,他就没想过要拿回来。   绥汐将这钱袋子放好,见顾长庚站在原地欲言又止的样子。   “顾师兄,你若是还要送我银两的话我可能装不下了。”   “我也没钱给了。”   “……哦,这样啊。”   有些人就是有种随随便便就能把天聊死的天赋,其中顾长庚更是其中翘楚。   要不是早就知道对方就是如此严肃正直的性子,绥汐好几次可能都以为顾长庚是故意呛了她。   两个人的对话又这样毫无征兆地戛然而止。   绥汐继续盯着海面瞧,这个时候飞鱼已经没有了,剩下的是入耳的海风和浪花的声响还有眼前白茫茫的雾。   “船已经快行至海中央了。”   “唔,我瞧瞧。”   少女听后漫不经心地凝了灵力在双眼上,她顺着船行驶的前方看去。   一望无垠,隐约看得见一些小岛屿。   “好像的确是要到中央了。”   绥汐也不确定,她的灵力感知不了整个海域。   但是能够确定的是,这船比她想象的要行驶的快的多。   原以为要过一日等到天黑可能才到现在这个位置,此时却用了不到一个时辰。   她话音刚落,整个帆船不知被什么东西缓缓抬了起来。   船身脱离了水面,一点一点往天上飞去。   飞出水雾间,又至云海端。   绥汐看着船将四周雾霭一并扰乱,如晨钟撞破一切,视野也变得清晰起来。   不过清晰的只是上面部分,往下还是一片白雾萦绕。   分不清上下哪边是云海   “顾师兄,这船怎么突然飞起来了!”   她又惊讶又兴奋。   绥汐的手伸出去一挥,那云雾过了她的手臂,什么也抓不到。   缥缈无形,宛若置身梦境之中。   “因为要从下面过这片海域的话,太危险了些。”   青年的声音低沉,清清冷冷的没什么起伏波澜。   “危险?你是说这雾太浓辨认不了航向撞到什么东西吗?”   绥汐眨了眨眼睛。   “可刚才清漱师姐说船家是千里挑一选出来的,他们的眼睛能够瞧得很远很清楚。”   顾长庚微微低头和绥汐直视,那双眸子尽管隔着些朦胧云雾也格外清明。   他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了惊寒的剑柄上。   “啊!”   不远处有桃源的女修突然惊呼了一身汗,绥汐连忙往她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女修猛地栽倒在了云海之间,衣袖掠过她的视野,而后迅速往海里落去。   “顾师兄!桃源的道友落海……?!”   绥汐的话还没有说完,额头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抵在了上面。   是惊寒。   准确来说是没有拔出剑鞘的惊寒。   顾长庚用惊寒抵着少女的额头,冰霜也一下子凝在了她额前的发上。   似落了细雪一般,风一吹便飘落在了肩上。   “我说的危险指的不是海上迷航……”   “而是深海之下。”   青年的薄唇微启,抵在绥汐额头上的惊寒稍一用力,便将她给推下了船。   金丹巅峰对上绥汐这种刚入道不久的菜鸡,哪怕只是一段抵在额上的灵力也是压倒性的。   她甚至连反应都没有来得及,整个身子便这么生生从云海之上落入了下面无尽的深海之中。   顾长庚也有些于心不忍,他垂眸看着绥汐落下去的地方,薄唇微抿。   一旁的清漱看了抱着手臂走了过来。   “你不要摆出这种像是你被推下去的失落模样,这会让我很有罪恶感。”   她视线扫了一眼周围,船上除了船家之外再无其他人了。   “毕竟你推了就这么一个,我可是把他们都推下去了。”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选择来推她?”   青年回头看了清漱一眼,对方被瞧着不自在地避开视线。   “我这不是下不去手吗?毕竟再塑料的姐妹这么些天也算处出了点儿感情。”   “再说了她说你一向不会怜香惜玉,我这不才安心将她交给了你吗?”   “……”   顾长庚沉默了一瞬,有些想要反驳。   可转念一想,似乎无论是桃源的还是剑宗的女修他的确都能毫无罪恶感的下手。   “……这毕竟都是为了他们。”   半晌,他这么闷闷地憋出了一句。   清漱也没打算真的与顾长庚辩驳是否怜香惜玉的问题,她用灵力将整片海域覆盖,洞察着下面的动静。   船家载过不止一次来历练的修者,这些事情他们已经司空见惯了。   “两位道友,你们运气不大好,今日看这天可能要下雨。”   “这一下雨下面那东西便会被闷得出海换气,你们应付得来吗?”   船家说的那东西是无妄海底的鲛皇。   鲛人族的王,生活在深海,除雷雨天之外不会出来。   生性极其凶残,蚕食过诸多过海的人和历练的修者。   “棘手些,不过无碍。”   顾长庚虽没有与之交手过,若一人对付可能胜算七成,但也怕意外。   若是没有及时阻止他妖丹自爆的话,他也很难全身而退。   但是这个时候不止他一个人,还有清漱在。   倒也算万无一失。   船家笑了笑将船停在海面之上,没有再往前飞行分毫。   顾长庚他们走在船边往下看去。   “对了,那个临怀呢?你将他推下去他有何反应?”   因为这一次将他们推下去的事情是顾长庚他们私下打算的,想着既然要历练便狠下心一点。   所以其他人是不知道的。   尽管他不觉得临怀是心怀不轨,却还是对他的身份有所怀疑。   在那样猝不及防的时候,人的第一反应是做真实的,做不得假。   顾长庚想知道当时被推下去的临怀究竟作何反应。   清漱听了后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诡异地沉默了一瞬。   “怎么了,他有做出什么异常的举动吗?”   青年皱了皱眉,手下意识握紧了惊寒的剑柄。   “没。”   清漱顿了顿。   “我没推他,是他自己跳下去的。”   “他看到你把绥汐推下去的瞬间,想也没想就跟着一并跳下去了。”   她说到这里心下有些心虚。   “……我之前还觉得他没怀什么好心思,看来我可能误会他了。”   顾长庚薄唇微抿。   他没有接话,垂眸看向了下面无尽的雾霭深海。   绥汐是在处于被顾长庚给生生推下海的震惊之中落下去的,然而意料之中的疼痛和海水浸泡的窒息感并没有如期到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温热的怀抱。   她一愣,伸手往身下摸了摸。   “……绥师妹。”   是临怀的声音。   他红着脸扣住了绥汐那只往自己身上乱摸的手。   绥汐慌忙从临怀身上爬起来,起身站起来时候险些踩到了他的手。   临怀见她从自己身上离开后,这才默默地坐了起来。   他用手轻轻拍了拍身上的小沙石,而后想到了什么%抬眸看向了少女。   “你有没有哪里伤到了?”   “该问这句话的是我吧,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绥汐紧张地打量了下临怀,恨不得过去脱了衣服查看。   临怀弯着眉眼笑了,头发被海风吹得有些凌乱。   那平平无奇的五官又一次因为这抹笑意带上了如春花般的柔软。   “我没事。”   他这么柔声说着,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了顾长庚他们为何要这么做。   刚才关心则乱,什么也没想就跳下来了。   “还好我们落在了岛屿边。”   临怀抬头看了看天色,乌压压的一片,海鸟也在低空盘旋着。   “你是林深吗?”   绥汐语气很平静地开口,反而让本该因此无措慌乱的临怀莫名心安。   他怔住了,垂眸看着少女清澈见底的眼眸。   半晌,临怀柔声对她说道   “你过来些。”   少女也没多想,往临怀身旁坐了过去。   两人并排坐着,稍微一动就能碰到对方的肩。   绥汐在等对方的回答。   她一点儿也不着急,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直勾勾盯着他。   “一会儿下雨可能会打雷。”   青年没有回答绥汐的问题,而是说了句这么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他眼神里好似有冬日刚消融的春水,春水边草木初生,一派温柔。   看着绥汐的时候,那个神情那个语气,都熟悉得让她下意识忘了开口回应。   临怀将手轻轻放在了少女的耳边,掌心温热,却并没有立刻碰触到她。   他低头凑近了些,长睫之下那双本该温润的眸似被点着了的燎原的火。   炽热而深邃。   没有平日半分的平静。   他薄唇微启,呼吸喷洒在绥汐的面颊。   “要我帮你捂住耳朵吗?”   “阿汐。”   作者有话要说:  是糖啊!!我说了历练期间我会发展感情的!   哪怕是单方面[bu] 第92章   临怀本身就没打算隐瞒。   之前是觉得没必要,毕竟少女已经炼化了大半的七情六欲,哪怕是想起来了告诉对公也没有什么用。   她不会有什么感觉,而他倒是徒增烦恼。   现如今绥汐自己觉察到了他就是林深,他最开始有些慌乱。   不是因为被发现了而想要掩饰,而是不知道该如何以林深的身份面对她。   可在她被顾长庚这么推下去,此时只有两人的时候。   绥汐这么问了,他也便这么回应了。   少女眼眸闪过一丝意外,不过并不是意外临怀就是林深,而是意外的是对方竟然这么直接就承认了。   哪怕是间接的,也快的出乎她的意料。   她怕打雷这件事情除了绥沉之外,也就林深知晓了。   冬日过后的夜里,一道春雷划破苍穹,惊得绥汐险些摔倒在田埂上。   当时林深正好在后院里劈柴,瞧见了绥汐采了草药回来被这道春雷给吓得身子发抖。   他连忙放下手中的斧头,捂着少女的耳朵将她带回了家。   林深抱着绥汐一晚,直到天明时候才离开。   也就是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少女怕打雷。   尽管当时绥汐吓得身子发抖,可他事后竟然恶趣味的觉得可爱。   当然,这个想法他并没有与旁人说过。   听到一会儿可能要打雷,绥汐从对方承认了自己就是林深的恍惚之中回过神来。   她有些不安地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   “不用,我自己可以将听觉切断。”   绥汐摇了摇头。   她余光往临怀身上落,临怀也恰好在看他。   他并不知道少女不仅知道他是林深,还知道他便是容予。   临怀被瞧得红了耳根,但是并没有移开视线。   “你不问我吗?”   “之前为何不告而别……”   若是之前的绥汐可能是会问的,没准情绪会很激烈。   但是此时的她心境意外平和,她长长的睫毛颤了下,蝴蝶振翅一般轻盈。   天上翻涌着乌云,连着海面上弥漫的白色雾气也跟着被染上了墨色似的。   乌压压的一片,光是看着就觉得十分压抑。   “你如果想说可以说,不说也无碍,我不会多问。”   她看着眼前容貌平凡的青年,却从那双眸子中依稀可以窥见破晓的天光。   临怀怔然,显然没想到绥汐会这么回答。   少女大部分七情六欲是被炼化了的,不过她一向好奇心旺盛,他原以为对方会很想要知道原由。   青年薄唇微抿,黑色的眸子里刚才那光亮黯然了好些。   “……我受了伤,恰好遭遇雷劫。”   “神识散在凡尘,之后被召回时候忘了些事情。”   他以为绥汐不知道自己就是容予,所以将羽化之境的雷劫一笔打过,没有说清楚。   而且当时他身上的伤是斩杀先魔尊时候落下的旧伤,刚好遇到了雷劫。   羽化之境的雷劫若不有个完全准备是很嫩受住的,但是因为身上有伤未痊愈,因此才被劈散了神识。   “这样啊。”   绥汐反应很淡,她微微颔首,视线往海面上落。   “那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你以前的脸为何和我师父一般无二,或者现在并不是你真实的样貌?”   一旁的息风听到绥汐这话后一顿。   他不大明白少女为什么要这么问,明明她已经知道了临怀是容予做的傀儡,既然临怀是林深那就意味着容予也是。   此时再问这种没什么意义的问题的确是有些多此一举了。   绥汐没有搭理脑海里息风的疑惑。   她这么问,只是想听听对方愿不愿意将他就是容予的事情告知于她。   千里之外的容予透过傀儡的眼睛看向绥汐,少女似乎也在透过傀儡看他。   他其实应该都一并告诉给她的,但是话到了嘴边他又有些顾忌。   容予怕绥汐知道了他就是林深之后,会疏远他,会对他心生厌恶。   因为容予的犹豫,绥汐所见的眼前的青年也跟着沉默了一瞬。   四周本身就暗,之前本就白茫茫一片遮掩了天光,现在又乌云压着,一下子似乎就到了夜幕。   海上的飞鸟盘旋到无踪影,海风拂过带着凉意,湿漉漉的像是落泪。   临怀不说话的时候,也似乎跟着这样一片阴郁的天色融为一体了。   “看来你不方便说。”   绥汐没再看他,抱着膝盖看着海面翻涌。   无妄海下有好些海妖精怪,他们运气还算不错落在了岛屿上。   就是不知道一会儿那些海妖会不会循着他们的气息上岸。   绥汐一直警惕着没敢松懈。   “……我怕你知道了实情后会厌恶我。”   临怀不愿意对绥汐说谎,他看到少女将目光从自己身上移开的时候心下钝痛。   他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没有了上扬的弧度。   “我现在没什么七情六欲,这憎恶更是谈何说起?”   “你且说说看。”   太平静了。   哪怕是没什么七情六欲,从一开始询问到现在,绥汐都太过平静了。   就和如今海面在暴风雨来临前慢慢归于平静一样,少女的神情让临怀看着心下有些不安。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和顾长庚一样,临怀的直觉很敏锐。   尤其是在面对绥汐的时候。   因为一直留意着对方,所以少女有任何微妙的变化他都能够觉察。   像这样静到连眸里的情绪都无波动的情况,他并不能视而不见。   “阿汐?”   良久,临怀都没有等到少女的回应。   他喉结微滚,小心翼翼地低声唤了她一声。   他的话音刚落,海上一道惊雷落下,将原本乌黑的天空给照亮。   少女的脸也被一并有了光亮,在声响彻云霄的时候她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这个时候临怀才发觉,绥汐刚才根本没有听到自己的话。   她害怕雷落,先一步隔绝了听觉。   像是一个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一样。   只有在面对绥汐的时候,他才会感到这般无力。   [他刚刚与你说话,问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绥汐的听觉隔绝了,但是息风没有。   [你要不要回他一句?]   息风也不是那种爱多管闲事的人,他现在知道了身旁的临怀是容予捏的傀儡。   而容予曾经将他身上万魔之气给引出来过,他算是欠对方一个人情,他不好当作什么也没听到。   [回他什么?回他其实我知道你是我师父?然后我们这师徒还处不处?]   [……]   息风想要反驳一句,却发现对方说的太对了,反而显得他刚才问的很没有水平。   很多此一举。   [……那你刚才为什么还要问他为什么和容予长得一样?]   少女沉默了一瞬,息风以为自己又说错了什么,刚想要打哈哈准备糊弄过去的时候。   绥汐回应了他。   [我只是想看看他会不会告诉我。若是直接与我说了,那他也便是放下了……   可他没有。]   这也是为什么绥汐会在临怀犹豫的瞬间果断的用灵力隔绝了听觉。   息风不过是一把剑,并不懂太多人的情感。   但是他知道,修者最难过的有两劫。   身负雷劫,心累情劫。   羽化之境的雷劫都猛烈的将容予的神识劈散,这情劫他更是不知会是何种情景。   绥汐大多时候都挺没心没肺的,唯独对绥沉和林深会多那么一分理智。   她眼眸被海面破云的雷电给闪了下,眯着眼睛往前面那团乌云看去。   “那里好像有什么。”   “是从深海出来换气的精怪,聚集在了一起。”   临怀这么解释着,他说完意识到了什么,垂眸看向少女。   “你听得见吗?”   “你说慢点,我看得懂唇语。”   他又再重复了一次,声音轻柔,如春风拂面。   但是这样好听的声音,绥汐却听不见了。   “那我们往里面避一下吧,如果被他们发现了的话就遭了。”   “一只海怪还成,一堆我可就顶不住了。”   临怀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少女移开了视线,他要说什么她也读不了了。   她起身往岛屿里面过去,临怀也跟着,一路上和她保持着一步的距离。   不远不近,从不逾越。   最后他们找到了一处还算干净的山洞,勉强能够遮风避雨。   也不知道顾长庚会让他们在这无妄海域里待多久,哪怕此时狂风骤雨这般险峻,他们也没有让他们回到船上的打算。   雷声渐渐远了,闪电也跟着没了踪影。   但是雨还在下,乌云也聚集在了海面上很低的位置,好像随时都能压下来。   “你知道这雨会下多久吗?”   绥汐抱着膝盖看着山洞外头的天色,她身上被雨淋湿了些,衣料贴着身体,透出了肌肤的浅淡。   连着隐晦勾勒出了她玲珑的曲线。   他视线不敢乱放,用灵力不着痕迹地将绥汐身上的湿气褪去。   “无妄海域因海妖汇聚很是阴湿,一下雨可能更是会连着两三天才停。”   “两三天啊。”   少女微微皱了皱眉。   “那顾师兄他们什么时候能够让我们回到船上去?”   绥汐的语气太自然了,好像有什么问题只要问临怀就能知晓答案一样。   这临怀心下一悸,越发确定了对方可能已经知道了什么。   “……我想他们应该不会来接我们。”   临怀并不是真的和绥汐他们一样刚入道下山历练的修者,他知晓顾长庚他们要做什么。   他抬眸往上面看去,在五黑一片的压抑之中,隐约有一条如闪电落下未褪去的光线。   像是锁链,从天落下,连接着海域。   绥汐见此一愣,将灵力附着在了眼睛上,顺着临怀视线看去。   她眯着眼睛往上面瞧,有什么东西链接着天地,直落在了海中。   “天梯,雷雨时现于海天一面。”   “要想回到船上,得从那里爬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29 21:53:17~2020-01-30 19:50: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un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星盏落灯 10瓶;你若无心我便休 4瓶;青羽宣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3章   雷落之后,海天之间那一段天梯显露出来。   在无妄海域之上,修者的灵力都会被压制一些。   不过修为高的并不会受到什么限制,但是这对于刚入道的桃源和剑宗的弟子来说,这点儿压制却是致命的。   他们本就灵力薄弱,这么一压制连御剑飞到半空都很难了。   这也是为什么临怀说他们要爬上去的原由。   越往海面上头受到的压制越重,反倒是在下面灵力才会没有多少损耗。   然而若是不往上的话,海域里精怪众多,但凡被发现了便会被他们撕咬干净。   上去难,下面又危险。   一时之间,他们一下子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顾长庚一直用灵力探着下面的情况,在瞧见天梯显露出来的时候视线一顿。   “这段天梯显露的位置倒是极好。”   清漱也发觉了,她抱着手臂眯了眯眼睛。   “刚好在海域中央,直对无妄海下最深处的地方。”   但凡是知晓无妄海的修者都知道,海域最深的地方,住的海怪最凶残。   他们若是看到了这段天梯便会知晓要从这里顺着爬上来。   可要过来天梯这边,却比这狂风骤雨惊雷更加凶险。   “临怀与绥汐一起,应该会一并上来。”   她说完后又说了这么一句,听起来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是让顾长庚的注意力也跟着从天梯上收回。   “你想说什么?”   顾长庚不喜欢说话拐弯抹角的人。   他听出了清漱话里有话,皱了皱眉直接问道。   “我想说的是,两个人一并看上去比一个人安全,不过也更危险。”   她沉声说着,然后这么看了下无垠的海域。   “谁知道在最后关头会如何。”   顾长庚听明白了。   “你是觉得临怀到时候会在遇到危险时候抛下绥汐做诱饵,然后自己上来?”   清漱听后冷哼了一声,脸上的笑意也没抵眼底。   “自刚才他毫不犹豫跟着绥汐往下跳的时候,我便没再怀疑过他会的那种贪生怕死之辈。”   青年被清漱的话给弄得有些糊涂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若不是怀疑的临怀那是怀疑的……”   他说到这里戛然而止,抬眸愕然地看向清漱。   “你觉得绥汐会抛下临怀独自上来?”   “……荒谬。”   顾长庚喉咙一紧。   半晌,他憋出了这么两个字。   倒不是清漱对绥汐有什么偏见,而是正因为没有偏见她才会这般顺着猜想。   她手指搭在手臂上轻点,红唇微启。   “我也希望是我荒谬了。”   清漱和顾长庚不一样。   顾长庚不会以最恶的想法去揣测一个人,无论那人是敌是友。   而她不一样,不是情深不寿人心不古,而是她从未信过人心。   “她平日里看着倒是灵动活泼,可你怕是忘了。   她如今七情六欲全无,哪有什么慈悲。”   ……   绥汐他们是踩着海面往天梯那边过去的。   她也发现了,自己无法御剑,但若是将灵力附着在脚下踩着海面倒是还能够前行。   深海之下隐约有什么东西在嘶吼着,声音隐隐约约,和钟声一样,低沉又压抑。   临怀虽能够直接将绥汐带上船去,可这一次他们是来历练的,他自然的不会干扰分毫。   再说他倒也不怕少女出什么事情。   顾长庚和清漱他们就在上面瞧着,若有什么危险必然会出手的。   他放缓了速度跟在少女身后,踩着海面如同在平地,没有任何负担。   海中央现在那深海之下的东西还没有浮现。   准确来说是在往海面游动的途中,尚未出海。   “你留意些,下面的东西随时可能会出来。”   临怀走过去低声提醒着少女。   绥汐怕一会儿再打雷,并没有将听力隔绝。   她是读着临怀的唇,大致上看明白了他的提醒。   “我会注意的,你也小心点。”   绥汐说着,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息风。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海域中央的那段天梯似乎有上升的趋势。   他们本就没法御剑往上飞多高,那天梯越往上越是难以踏上。   临怀瞧见了绥汐的视线。   “这天梯只现于雷雨,刚才雷电已经远去了,它也会跟着一并往上消失。”   言下之意很明显。   若是没打雷了,这天梯会一点一点往上,要想再出现就得等到下一次雷鸣了。   而且可能还不是出现在这个位置,还得花时间再找。   绥汐皱了皱眉,也知道时间紧迫,于是加快速度往那边过去。   等到他们抵达海域中央的时候,那段天梯已经够不到了。   她试着御剑往上一点,可脚只刚离开了海面,她整个身子便动不了了。   “……我够不到。”   那天梯就明晃晃的在绥汐他们的头顶,可他们却够不到。   临怀抬眸看了一眼距离,他即使不御剑也能上去。   只是他若上去了,绥汐可能就不能上去了。   这天梯一旦被人踏上去,哪怕只一个人也会飞速往上,最终直达苍穹。   而另一个人便很难追上了。   临怀不是不能带着绥汐一起上去,但是这是她的历练,他不能干涉。   除了特殊情况,他的修为一直都是被压制在刚入道阶段。   他也是下山历练的一员,只能在被允许的范围内帮助她。   这就和此时其他掉落下来的人一样,可能两个人,也可能三个人一并,算是互帮互助。   “算了,既上不去那便再等一会儿吧。一会儿雷鸣时候它应该还会往下一截儿。”   这种等待几乎是听天由命。   如果今日雷电停了,那便得等到明日,后日。   临怀沉默了一会儿,他看着天梯暂时还没有往上收缩。   他的指尖微动,沉声询问。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有个法子能让你上去……”   “你说你说。”   少女从临怀嗫嚅的薄唇中读出了他有法子后,眼睛一亮,连忙催促着他说。   “我抱你。”   “……哈?”   青年脸上的绯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到了脖子跟。   他也感觉到了面热,别开视线,抬起手用手背贴着面颊降温。   “我抱着你的话,你应当刚好能够够到天梯。”   “……你若是不愿意,我也可以陪你等。”   “这样啊,那我们就再等……”   “不过就是不知道下一次雷鸣电闪的时候,是明日还是后日了。”   “请务必抱我上去,谢谢。”   绥汐有些犹豫。   可一听到可能还要在这里吹冷风等这么久后,她立刻改口。   “好。”   临怀弯着眉眼笑得清浅。   雨还在下,似珠帘一般将海天也跟着连接。   他用灵力阻隔了雨水,所以他们身上并未被雨水淋湿分毫。   绥汐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便轻轻地放在了她的腰上。   她被临怀抱起,像是举高高一样的姿态。   绥汐一愣,下意识垂眸往下一看。   青年的眼眸清透,和她视线撞上后眉眼都是笑意。   “你别看我,看上面。”   “哦。”   绥汐听话地往上看去,试着伸手够那截云梯。   “临怀,我还是够不着。”   临怀看着少女努力够着,别说踩上去了,就连碰都没办法碰到。   他眼眸闪了闪,稍微抬眸便能够看到绥汐修长的脖颈和红唇。   “算了,你放我下来吧。”   试了好几次绥汐都没有办法够到,叹了口气这么对临怀说道。   他们是最先过来的,也没办法上去。   其实要不是临怀的话,她要找到这天梯肯定还要花上好一会儿时间,到时候是更加够不到了。   “还有个办法。”   绥汐看着临怀一张一合的薄唇,眨了眨眼睛疑惑地问道。   “还有法子?”   “我把你扔上去。”   他说着,还真的直接上了手。   放在少女腰上的手往下了些,蓄力生生地将她往上抛去。   “等,等一下?!!!”   绥汐的声音在半空之中响起,整个人都懵了。   在看到眼前有云雾掠过,那一截云梯也在手边后,她眼疾手快地伸手扣住了。   “够到了!”   少女惊喜地回头往下看去。   云梯被她碰触到的瞬间,迅速往上攀拉着。   海面之上,临怀眉眼温润地抬头注视着绥汐。   四周云雨,海面掀起了滔天的巨浪,尽数往青年所在的方向拍打过去。   绥汐瞳孔一缩。   深海之下一个庞大之物跃出了海面,张开血盆大口,从临怀脚下而来生生一口将其吞下。   天梯在往上极速的收缩着。   她看着临怀的身影越发渺小,最后成了粟米。   [他要被吞了!你快松手下去救他啊!]   息风的声音响彻脑海,绥汐觉得脑子被震得疼得厉害。   “他是容予,死不了。”   [……那个距离他完全是可以躲开的,但是他没有。]   少女听后皱了皱眉。   “那他为什么不躲开?”   [因为你。]   [他若是躲开,被那海怪吞下的便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嗷呜就是一口。   是糖奥 第94章   说心里毫无波澜那是假的,哪怕绥汐知道临怀不会有什么危险。   她垂眸看着因为天梯往上而里的越来越远的海面,眼前的乌云黯然,将她的视野也一并遮掩了个完全。   绥汐想要看清楚下面的动静,除了听到耳边翻涌的巨浪声响外,入眼的只有乌云卷冷雨。   [你要不要下去?]   息风语气很平,除了最开始时候有些情绪波动外。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四周冷雨,他也冷静的下来。   他欠容予一个人情,因此刚才才下意识想要绥汐下去救他。   但如今他有剑主,一切自然要以剑主为主。   [你说的没错,以他的修为的确不会有什么危险。]   天梯一直再往上,再过不久便会抵达船上位置。   [你若觉得没必要的话那就算了,我欠他的人情下次找机会还了便是。]   息风是剑,他的情绪大部分是随了剑主。   但是人都不可能不会被外界影响,这也是为什么他的前主会没有撑住而入魔的原因。   同样的,这也是息风为什么会选择绥汐为剑主的原因。   少女没有什么七情六欲,他们互相的影响则是最低的。   他不会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去斥责少女的见死不救。   因为他是剑不是人,没有什么三观善恶概念。   这个问题同样也让绥汐陷入了沉思。   “我也不知道,他明明出不了什么事情,可听你那么一说我好像心里有些放不下。”   一时之间,一人一剑都没办法做决定。   就在她犹豫的那么一会儿,天梯已经将绥汐带上了船上。   “没想到天梯第一次显露时候你便抓住机会上来了,恭喜你啊绥小师妹。”   清漱拍了拍手这么说道,她视线往下面看了下。   确定了只有她一个人上来。   “临怀呢?我记得他应该是和你在一起才对。”   “在下面。”   绥汐眨了眨眼睛,语气平静地抬眸看向对方。   “被一只岛屿大小的海怪给吞进肚子里了。”   清漱脸上的笑意因为绥汐的话而渐渐淡去,她的唇角往下压了些。   她并没有回应绥汐,而是回头看向在一旁站着没说话的青年。   “看来我荒谬的猜测还真应验了。”   少女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是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大对。   尤其是顾长庚,在看到她上来时候一点儿也没有替她高兴,反而脸色更黑了。   “那头海怪只是体型庞大,虽然棘手了点儿,但于你的修为也应当是应付得了的。”   绥汐只听得见他的声音看不清楚他的神情。   顾长庚垂眸没有看他,长睫之下那双眸子里再如何情绪翻涌,她也瞧不见分毫。   “是吗,我还以为很厉害。”   “……你是因为怕不是它的对手这才没有帮临怀的?”   出乎清漱和顾长庚的意料,在听到了这样的问话后少女并没有点头。   她摇头否认了。   “不是,我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打算下去,因为他……”   绥汐话音刚落。   一旁一直低着头尽量克制着自己情绪的青年猛地朝着她抬眸看了过来。   她还有话没有说完,可喉咙里剩下的话没来得及开口,她便被顾长庚的神情给吓得咽了下去。   这还是印象之中顾长庚头一次用这样冷冽的眼神看她。   似寒雨一般,冷冰冰的没什么暖意。   青年往绥汐所在方向走了过来,手中的惊寒也透着寒意。   他的面上如同覆盖了一层霜雪,四周的雨好似也凝成了冰。   一瞬便入了凛冬。   绥汐被顾长庚这神情给吓到了,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顾师兄……”   “既然你是来历练的,若是一只海怪都没有遇到的话的确得不偿失了些。”   顾长庚将手中的惊寒从剑鞘之中拔了出来。   那剑刃反着寒光,映照在了他的眉眼。   他手抬起,一道剑影往绥汐身上过来。   剑气凛冽,如巨浪一般将她从船上给生生推离了船上。   那速度太快,绥汐还没有来得及眨眼。   她整个人便又再一次落入了雨幕里,如一粒粟米被卷入到了翻涌的巨浪之中。   “……你这样就不怕她之后记恨你?”   清漱眼睁睁地看着顾长庚两次将绥汐给推入了无妄海域。   尤其是刚才少女落下去时候震惊的神情,她看得很是分明。   “无所谓,她暂时打不过我。”   “……”   她其实想说的并不是绥汐会日后武力报复。   清漱想要解释下,可看到顾长庚了冷着一张脸生人勿近的样子,她也便识趣的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对了,她刚才后半句与你说了什么?”   她当时站在后面些,只看到顾长庚往绥汐那里过去了。   以为是雨声剑落的动静太大了,少女的后半句她并没有听到。   顾长庚将惊寒放回了剑鞘,手一顿。   对于绥汐刚才抛弃临怀独自上来的事情有些介意。   哪怕知道这可能是因为她没了七情六欲,下意识遵从本能将自己的安危放在首位。   但他还是不大能过去心里的那道坎儿。   “……我剑落得太快,没等到她说完。”   他沉默了一瞬,这么闷闷地回答。   “算了,她独自一人上来是事实,你早些晚些推她下去也没什么差别。”   清漱抱着手臂往上看了下,那截天梯已经隐匿在了海天之间。   “不过如果提醒她一句就好了。”   “毕竟下一次雷鸣之后所显的天梯可是没那么容易便能上来咯。”   青年想到这里指腹摩挲了下惊寒的剑柄。   此时雨还在下,但没了雷鸣电闪的迹象。   “……当是给她个教训吧。”   半晌,顾长庚沉声这么说了一句。   只是余光却还是不自觉往深海下面看去,眸子里隐约闪烁的情绪晦暗。   这是绥汐第二次被顾长庚给推下来。   和第一次不一样,这一次她除了最开始的惊愕之外,之后全然认命了一般任凭自己落入深海。   [你要下海?]   “……话别说的这么难听。”   “我既然已经下来了,还是去将临怀找到一并再上去吧。”   息风不大懂自己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不过这个紧要关头了他也没把注意力放在这上面。   [那你还不凝息屏水?!你想被淹死吗?!]   她没入过海,第一次倒真险些忘了避水。   绥汐被息风这提醒后在坠入深海的瞬间连忙用灵力隔了海水。   无妄海域底下是一片的黑暗,要不是绥汐能够用灵力视物的话可能伸手都看不见五指。   她眯着眼睛,躲避着身边游动的鱼群。   在海里面她的行动受到了很大的限制。   海水将她推着,若不用力往前游动很容易被推远去。   息风在深海里面倒是如鱼得水,没有受到海水的丝毫阻力。   那些游鱼一般都不敢靠近他,他的剑刃凛冽,很容易伤到它们。   因为不敢去息风那里,倒是一股脑都往绥汐这边游过来了。   绥汐费力地用手拨开了一群游鱼。   “息风,你能感知到刚才吞了临怀的那只海怪的气息吗?”   深海里太多的生物了,要找到一个人是真的大海捞针。   要是临怀没有被海怪吞了还好,她可能还能循着气息。   [感知个屁!海底下这么多玩意儿我哪能感知出来!]   息风也因为半天找不到人而有点儿急躁。   “……那现在怎么办?要不我上岸边去等他?反正他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说着,绥汐还真的往海面方向游了。   [顾长庚那小子在上面看着呢,你还想再一次被他给推下来?]   顾长庚的神识覆盖了下面这片海域,刚绥汐就是因为抛弃临怀而被他给推下来的。   她不笨,也想明白了原委。   此时息风这么一说。   她也意识到自己现在如果没有去救临怀,之后十有□□上去了还是会被顾长庚给推下来。   绥汐犯了难。   她伸手抓了抓头发,鸦青色的长发如水中飘动的海草一样随水波而动。   “那你说怎么办?现在人都找不到怎么去救?”   息风剑身一动,划开了前面遮掩视线,缠绕着的海草和珊瑚。   断开之后,视野也跟着开阔了起来。   [找块头和那个海怪相似的,那样的体型倒是好找。]   少女听后觉得很有道理,她点了点头。   “嗯嗯嗯,然后呢?”   [有什么然后?找到一个砍一个呗,当时那么黑,我也没看清那海怪长什么样子。]   “……”   绥汐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   然而前面一只小鱼游了过来,在它险些钻进自己嘴里的时候她闭上了嘴。   [抓住我。]   息风将剑柄往绥汐手边放,她刚一握住剑柄。   他迅速将她往深海之下拽去,速度极快,让她完全没有反应的时间。   在息风好不容易停下之后,少女沉默着将嘴里被灌进去的海草给拿了出来。   [到了。]   息风显然对这海底很是轻车熟路,他剑刃往一块巨大的礁石上指了指。   [你用灵力试着把它给移开。]   其实息风完全可以自己破开这块巨石。   但是他怕灵力消耗太快后又陷入休眠,到时候留绥汐一人的话就麻烦了。   绥汐也没想太多,听息风这么说了也就照做了。   她将灵力覆在双手,然后蓄力在那块礁石上一推。   “轰隆”一声,像是天光乍破一样。   原本深邃昏暗的海底,在石头被推开的瞬间有光亮从缝隙之中透了出来。   绥汐被强光给笼罩着,下意识抬起手挡住了视线。   等到稍微缓过来后,她这才试着眯着眼睛往前面看去。   明明之前还如深渊一般暗无天光的海底,此时流光溢彩,亮如白昼。   各色的珊瑚,光洁美丽的贝壳,还有来来往往成簇的游鱼如绸缎般围绕在她的四周。   所有的一切都是闪闪发光的,珍珠玉石,还有水晶铺就的宫殿楼宇。   “这里是……”   鲛人居所。   海底水晶宫。   作者有话要说:  鲛人鲛人!   我爱!感谢在2020-01-30 21:50:00~2020-01-31 14:53: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雨淋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虎东东 30瓶;当风过境 20瓶;安安家的樱花花 10瓶;星盏落灯、泽君 5瓶;紫轻烟、大尾狐和三花喵 2瓶;上原结夏、求考试爸爸再爱我一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5章   鲛人居于深海,在船帆经过的时候会游到海面以声惑人。   将人拽入深海食之。   “……他们吃人?”   绥汐对鲛人这类生物并不了解,认知也就停留在上个世界童话绘本里的海的女儿里面。   还以为都是这样美丽善良的形象,结果息风一句话便浇灭了她所有美好的幻想。   [也不只吃人,偶尔还会吃些海底的鱼。]   说来说去反正还是要吃人就对了。   少女将手中的剑握紧,看着里面这流光溢彩的宫殿,却不敢踏进去半步。   “我们不是来找那海怪的吗?怎么要跑到这鲛人的居所来?”   [海妖精怪大多都居住在深海底下,它们刚才只是出来换个气,我们要找也还是得在这里。]   息风刚才在上面感知了下四周,没什么海妖。   大多应该都是换了气回到了深海底下的。   “成吧。”   她这么闷闷说了一句。   [成什么成?往里头走啊!]   见绥汐只嘴上说却没什么动作,息风恨铁不成钢的一把将她往里面拽去。   她手根本甩不掉息风的剑柄,就像是风筝一样不受拘束。   等到她回过神来,她揉着太阳穴抬眸看去。   俨然已置身于了这水晶宫殿里了。   [别那么紧张,你当心点避开鲛人就成。]   “你说的倒是容易,你又不是人你当然不怕被吃。”   息风被噎住了。   然而少女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话把息风给整郁闷了。   她敛了气息小心翼翼地往珊瑚后头位置过去。   这里面的珊瑚色彩艳丽且巨大,足够遮掩住她的身影。   绥汐暂时还没有发现和刚才将临怀吞进去的身躯一般大小的海怪,只得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径直往里面游走。   [小心!]   息风的话音刚落,绥汐连忙躲避了起来。   一片阴影落在了她的头顶,那海怪是从外面游进来的。   巨大的身躯将水晶宫的光也遮掩了好些。   “息风,是那一只吗?”   [不知道,总之跟过去看看就是了。]   绥汐屏住呼吸不着痕迹跟在那巨大的海怪身后。   那海怪浑身漆黑,一双眼睛如灯笼一样,闪着殷红的色泽。   周围的海鱼众多,来来往往游动着。   以它的体型,绥汐的大小和那些游鱼没什么区别,自然也没有注意到。   绥汐一路跟着它,见它绕过了前面一大片的珊瑚海域径直往里头最大的水晶宫殿过去。   “……它进去了。”   它所进去的那个地方刚才息风给她说过,水晶宫里宫殿最大的大约是鲛皇的居所。   绥汐咽了咽口水,低头将视线落在了她手中的息风身上。   “鲛皇你打得过吗?”   [……打不过。]   若是换做前主时候,这鲛皇对他来说切片下酒都不够看的。   但他现在的实力和绥汐成正比,绥汐修为越高他的力量才能发挥得越多。   “……那我们回去吧。认清自己,不要做无谓的挣扎。”   然而息风并没有打算打道回府,他生生拽着绥汐不让她往回游。   [我不回去!]   [老子出世千年,从来都是别人怕我,从没有我怕别人的道理!]   息风莫名其妙的胜负欲表各方面,之前是在剑穗用的灵玉,如今又在这时候发挥得淋漓尽致。   “如果我遭遇到什么不测……”   [放心,我替你收尸。]   “……可你就没主人了,就要回剑冢待着了。”   [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   你狠。   几番试图劝阻息风跟自己老老实实回去,不要以身试险。   但到了最后绥汐反而率先闭了嘴。   再说下去可能她还没被鲛皇给吃了,她就会在这里先被自己的剑给气死。   因为息风拽着她,她想回去也不能回去。   绥汐叹了口气,没了法子只好随着他往里面进去。   水晶宫里亮如白昼,有好些虾兵蟹将在看守。   它们没有灵智,但是身形却很是巨大,看上去就很唬人。   绥汐小心避开,往它们看不见的死角过去。   好不容易混进去了里面,却发现外面又来了两三只和刚才进来的那只身躯一般巨大的海怪。   它们都往一个方向游去。   她心下一凝,连忙跟着它们后头过去。   绥汐躲在海草后头,瞧见那些海怪来到了一处像是海底牢一般的地方。   它们张开嘴将吞下的人分别给吐了出来,一个门一个门地扔了进去。   铁门像是有意识一般,在人被扔进去的瞬间“啪”的一声给关上了。   扔完了人之后它们摇动着肥大的身躯往水晶宫外游离开去。   等到没有动静了之后少女这才松了口气从一簇海草后面游了出来。   绥汐扫了一眼四周,确定了没有游鱼过来这才往那边过去。   那里有好几处,像是小山洞口被安上了铁门的地方。   像是地牢,一个地方里关着一人。   她从第一个门口往前面游去,她看到好几个昏迷的凡人躺在里面。   直到游到最后一个铁门前才看到了临怀的身影。   “临怀,是我。”   绥汐压低了声音唤他。   青年低垂着眉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到了少女的声音一顿。   他猛地抬头看去,眼眸里满是惊喜。   “你怎么来了?你没上去吗?”   他走过来,隔着铁门之间的缝隙看向绥汐。   那眉眼温柔,唇角也上扬着。   “上去了,不过被顾师兄给推下来了。”   “……这样啊。”   临怀声音顿了顿,不过很快便恢复了原样。   他伸手扣住少女的手腕。   绥汐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发现自己身体如水一般,十分轻松地穿透了禁闭的铁门被临怀带了进来。   她一愣,往外面一看。   门阻隔着外界,她也在这么一瞬间里进到了门里面。   “你这不是能出去吗?怎么一直在里面待着?”   既然临怀能够将她带进来,那他也自然是能够进出自如的。   绥汐皱了皱眉,很是不解地询问。   “难不成你是在等我救你吧?”   临怀笑着摇了摇头。   “我没有这么想过。”   准确来说在绥汐没有从天梯上跳下来的时候,他便断了少女会下来救他的念想。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顾长庚竟然会将她给从上面推下来。   “不过你能下来找我,我也很开心。”   绥汐见他似乎真的很开心的样子,眉眼弯得像是月牙儿。   有那么一瞬间,她心里闷闷的不大舒服。   “……都说了不是我自愿下来的,是顾师兄推我下来的。”   “我知道。”   她听后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临怀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刚才有看到其他被抓来的人吧。”   “见到了。”   绥汐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她微微颔首。   “但是他们好像都是凡人。”   她没有从他们身上感觉到什么灵力。   “那些将我们抓来的海妖不食人,只是将其抓来献给鲛皇的。”   “包括我在内,都是献给鲛皇的食物。”   “……那这鲛皇胃口真大。”   绥汐数了下,一共五个人。   能够吃五个人那是得多大的胃啊。   临怀没想到对方听了竟然关注的是这个。   他抬起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可笑意还是浮现在了他的眸里,怎么也压不住。   “他嘴刁,只食人心脏。其他剩余的部分会分食给其他的鲛人。”   绥汐听明白了,转念一想却又有些不明白了。   “既然你早就知道它是抓你过来献给鲛皇的,那你干什么不跑?”   被抓的时候不动绥汐还能明白,是怕那海妖吞了她。   可现在他完全能够自己离开他也没走。   “我想找鲛皇讨一个东西。”   青年声音温润,四周水声柔软。   和他说声音一并在绥汐的耳边拂过。   “讨东西?你和那鲛皇相识?”   临怀一愣,看着绥汐这样疑惑的模样,这一次实在没忍住笑得弯了眉眼。   细碎的笑声从他唇边溢出,少有的笑得这般开怀。   “我不认识他,但他父亲识得我。”   他笑够了后垂眸和绥汐平视着。   那双眸子清澈,清晰的映照着少女一人。   “我年少不知事时候曾将这水晶宫搅得天翻地覆,只为讨他父亲身上的鲛油做了盏长明宫灯。”   说到这里临怀垂眸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息风身上的那块黄金瞳。   他眼眸沉了几分,面上笑意不减。   “这一次,我想向他儿子讨一件龙绡。”   “龙绡?”   少女没有听过这东西。   “你讨那东西做什么?”   临怀抬起手轻轻地用手背碰触了下绥汐的面颊。   她反应过来刚想要避开的时候,对方先收回了手。   “我记得秋林雪落时候,那雪时常湿了你的衣衫。”   鲛人善织绡。   龙绡以为服,入水不濡。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看评论读者说师父可怜,什么也没做错[捂脸]   他的确什么也没做错,无尘之前渡劫也是什么也做错呀。   这是他的劫数,羽化之境的情劫。   设定就是爱不得,意难平[捂脸]   他活了千年了,什么都渡过了就差这么个情劫了。   这里没什么谁对谁错。   我只能保证结局是he,后期该入魔还是得入魔。   我还挺期待他压抑魔性,但是忍不住强制爱又反省的样子[狗头]   我恶趣味,不过我和师父不一样,我不反省。感谢在2020-01-31 14:53:10~2020-01-31 17:05: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岚 10瓶;居哩夫人 3瓶;36301161、鱼炖鸡螺鹤芝烤全鸡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6章   外面有些声响,在绥汐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被临怀轻轻给推了出去。   “你去旁边找一隐蔽处藏着。”   临怀显然对这鲛皇进食的时间很了解。   在听到有海妖过来的动静后,便让绥汐找地方躲起来。   绥汐顿了顿,并没有离开。   “你……不放心我?”   青年有一种有些犹豫的语气这么轻声问道。   他眸子清澈,看向绥汐的时候却少有的带了点儿小心翼翼和她看不懂的期许。   “不是。”   绥汐摇了摇头,低头看着手中的息风。   “……是他不肯走。”   息风在临怀让绥汐离开的时候便生生拽住了她。   [我不走。]   [我好不容易下来这深海一趟,什么都没干便上去了这让小爷我的脸往哪儿搁?]   剑最忌讳的是出鞘未用,尤其是像息风这样的斩魔剑。   出鞘不见血就已经足够让他介怀了,现在还要就这么直接回去,的确不爽。   倒不是息风固执,而是剑本身的执念。   无用而出鞘,无论是对剑还是剑主在某种程度上都是不尊重的。   “他说他如果一只海妖都没斩杀就回去的话,他觉得面上无光。”   临怀一愣,倒是忘了绥汐手中的剑有自主意识。   “那这样吧,一会儿会有海妖将我们带去水晶宫鲛皇的居所……”   青年声音温和,这么建议道。   “品阶不算高,你们的话应该能应付。”   他的意思是说让他们在海妖将他们带去鲛皇居所之后,直接动手将那海妖斩杀。   “息风问那来引你们过去的海妖几品?”   临怀思索了下,想了下之前他来时候所遇到的海妖。   “大约三品,你们的话对付绰绰有余。”   [三品?那我脸更没地方搁了!你问问他,有没有什么六品以上的精怪?品阶太低我都懒得出剑!]   “……你是真的很严格。”   少女沉默了一会儿这么吐槽了一句。   她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这样吧临怀,你有法子把他弄晕过去不?他上来就要去找六品以上的打,他遭得住我可遭不住。”   息风听后抗议得厉害,绥汐好几次都险些被他给甩手帕一样甩到一边。   反复几次,息风没被弄晕她的脑袋都要被甩晕了。   青年看到后也有些无奈,却并没有打算将息风给弄晕。   这一次弄晕了他之后醒来还会闹得更厉害,再说这一次本就是历练。   “六品以上的这水晶宫里暂时没有……”   临怀想到了什么弯着眉眼笑了笑。   “不过你可以直接试试和鲛皇交手。”   “……???你比他还狂野?那鲛皇不是九品的吗?我怎么打得过他?”   她觉得这一人一剑都在为难她。   “不需要你打赢他,你只是与他交手试试。”   临怀抬起手轻轻将她面颊的一缕发给别在了耳后。   动作自然得让绥汐都忘了避开。   “之后交给我就是了。”   [我觉得可以!我除了和白栎那虎子交手时候能够稍微活动下筋骨,这些日子都给我憋坏了!]   整个青霄凌云,息风能看得上的也就容予手中的青霄剑和白栎了。   之前那青麟蟒也就看着唬人,他那一剑下去都没用上多大力就破开了。   “……好吧。”   少女本来就没什么兴致,她不好战,和息风的性子完全不一样。   但到了这个情况她也不得不同意了。   “那我一会儿跟着引你们进去的海妖身后就成了对吧?”   只有成功进去了才能到鲛皇的居所。   现在临怀他们被关的地方在水晶宫外殿,要进去还有一段路径。   这个时候那声响越发靠近。   水声被拨动着,连带着四周的水波也将海草什么带得更加摇曳。   绥汐深吸了一口气,手紧紧地握住了息风。   正准备离开的时候,身后的临怀轻声唤了她一下。   “阿汐。”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   他薄唇微启,语气少有的带了点儿调侃。   “我等你英雄救美。”   “……”   绥汐很想要吐槽,就你现在这张脸还叫什么美。   可周围水泽潋滟,珍珠和贝壳的光彩映照在临怀的眉眼。   明明平平无奇的五官也柔和了好些,尤其是那双眼眸,似深海夜明珠,一眼便让人移不开视线。   少女乖乖地找了个地方隐匿了气息,她等了一会儿。   以为来接临怀他们出去的会是长得奇形怪状的海妖,不想来的却是一尾鱼。   准确来说是上半身为人下半身为鱼。   是息风所说的鲛人。   他看上去不过十几岁的样子,面容精致可爱,眉眼也青涩。   一头鸦青色长发如绸缎一般,在水中随着摇曳着似墨晕开在宣纸上一般,很是美丽。   他的鱼尾是深海的颜色,鳞片反射的光亮也是幽深的蓝。   上半身未着寸缕,白皙如玉的肌肤透着柔光。   虽然被头发遮掩了好些,可这种若隐若现更撩拨蛊惑人心。   他游到临怀那边嗅了嗅。   “不是这个味道。”   临怀眉眼闪了闪,指尖微动。   却想起了什么克制住了动手的欲望。   那鲛人淡淡地扫了临怀一眼,他缓缓地在四周查看了一番。   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他在找什么?]   绥汐很疑惑,按临怀所说这鲛人应该是来引他们进水晶宫的。   结果他却悠闲地游来游去,没有任何动作。   [要不我去把他挟持了让他带我进去?这么磨磨唧唧的我脚都站麻了。]   [……我想你不必再等了。]   息风的剑刃反射着水晶宫的光亮,凛冽的剑光闪烁了下。   正好落入了那鲛人的视线。   [因为他就是鲛皇。]   [????!]   在少女震惊地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鲛人循着息风剑光悄无声息地游了过来。   绥汐看着眼前和自己近在咫尺的少年。   他凑近不知道在嗅什么,好看的眉皱了皱。   “你敛了气息?”   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似乎并无恶意。那双蓝色的眸子清澈见底,好像什么落入了他的眼睛里都会无所遁形。   可正因为如此,绥汐心下更慌乱了。   息风也拿不准对方要做什么,一时之间也没有动作。   少女看着这个长相过于美丽的鲛人就这样靠近她。   他的肌肤白皙得有些苍白。   绥汐不敢轻举妄动,看到那颗脑袋凑近自己颈窝处细细嗅着什么。   他的气息冰凉,没有人的生气。   鲛人没有说话,伸出了舌头轻轻地舔了下她的脖子。   绥汐一个激灵,一直敛着的气息被吓的一下子给忘了遮掩。   她慌忙往后退了几步,手中的剑也直指向了他的额头。   “你干什么?!!”   她另一只手捂住了自己刚才被舔的地方,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你身上的气息很好闻。”   他从之前便隐约嗅到了外面绥汐的气息。   现在算是确认了,勾起唇角朝着少女笑道。   “你要不要跟我回水晶宫?”   他说着朝着少女伸出了手。   少年眉眼如画,鸦青色的发随着水波而动。   看得绥汐一阵恍惚。   毫无疑问,鲛人是一种美丽到犯规的生物。   他们有着鱼的优雅姿态,人的貌美容颜,更有着如丝弦管乐般曼妙的声音。   少年的声音很轻柔,却让绥汐下意识只想要跟随。   全然忘记了拒绝。   [绥汐!醒醒!]   海妖以声惑人。   而鲛皇更是如此。   息风见少女意识都不清明了,慌忙在她脑海里唤她。   可已经来不及了,绥汐已经听到了他的声音。   哪怕是金丹修为的修者,在听到鲛皇的声音之后也很少能够第一时间挣脱出来的。   更何况是绥汐这个刚入道的弱鸡。   息风放弃了挣扎。   他剑刃微微颤动着,打算若那少年敢乱来的话便一下子脱离少女的手中给他一刀。   “手给我。”   少年声音温柔,眼神也是。   他看向绥汐的时候就好像天地间只注视着她一人一般。   那眼眸似漩涡一样将她深深卷入进去,不容逃离。   他话音刚落。   绥汐一愣,而后抬起手顺从地将手放在了他的手上。   少年唇角上扬的弧度更甚,没怎么用力便将绥汐给带入了怀中。   他的手极为自然地搭在了绥汐的腰上。   “不错,腰也很软。”   像是称赞又像是称述一件事实,少年的脸上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他近距离打量着少女的模样。   唇红齿白,眉眼清丽,全然戳中了他的审美。   少年眯着眼睛一脸陶醉地将脸埋入绥汐的发间嗅着,然后揽着她的腰往水晶宫方向游去。   至始至终,他并未将视线往临怀身上落去分毫。   临怀眼眸沉了几分,脸上似覆了一层霜雪。   他指尖一动,刚准备破了铁门出去。   但息风比自己的动作更快。   狠狠地从少女手中抽离,一剑直接劈在了少年的身上。   他反应很快,躲开了息风的那一剑。   他从后面将绥汐抱住,手臂揽着她,下颌依恋地放在了少女的肩膀上蹭了蹭。   “生了灵的剑?倒是少见。”   生了灵的剑按理说对他来说是个极大的威胁,可此时他的剑主已经被他蛊惑。   “不过我劝你还是省省力,别一会儿不小心伤到了她。”   他收敛了的指甲慢慢露了出来,尖锐的,不比息风的剑刃钝。   少年用长长的指甲缓缓顺着绥汐的面颊往下划,最后停留在了她修长的脖颈。   “不然到时候……”   他的声音透着无限的温柔情深,可那蓝色的眸子却冷冽如海上的浮冰。   少年凑近在绥汐的耳畔低语,唇齿之间的气息清冷。   和这深海的温度一样让人心颤,感受不得丝毫的生气。   “你舍不得,我也心疼。”   作者有话要说:  害,小妖精。感谢在2020-01-31 17:05:48~2020-02-01 18:31: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雨淋木 15瓶;key 10瓶;我是个好人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7章   因为绥汐现在在少年手上,那鲛人的利爪极为尖锐。   随便一下便能划破铁石,更别提少女的肌肤了。   指不定一惹怒了他绥汐就皮开肉绽了。   息风没轻举妄动,他瞧着临怀也没有动作。   虽然心下有些着急,却也没有拿绥汐的安危冒险。   “乖孩子。”   见息风并没有攻击的打算后,少年这才轻轻地捏住了少女的脸颊。   指甲收了回去,又变成了原本骨节分明的模样。   他完全将少女抱着往水晶宫里带去,息风见了想要跟过去,却发现自己被一股灵力给束缚着动弹不得。   直到绥汐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了视野之后,息风这才能自如活动。   他朝着临怀那边挥了道剑风过去。   剑风凛冽,临怀稍微侧了下身子躲开了。   铁门被息风给劈开,剑风也在里面墙上留下了一道很深的痕迹。   要是临怀躲闪得晚了一些的话,被劈成两截的可能就是他了。   [你刚才为什么拦我!]   青年听不到息风的声音,只能够看到他剑身颤抖着,看上去情绪很是激动。   应该是生气了。   他大致上能够猜到息风为何这般。   临怀抬起手拍了拍因为剑风落下而震落在身上的灰尘,动作也漫不经心。   “他没有对绥汐起杀心。”   临怀只说了这么一句,之后息风再如何嚷嚷他也当没有觉察到。   息风知道他是容予,自己如何也奈何不了他。   于是闷闷地飞过去在临怀的旁边。   他见一直胡乱乱窜着用剑指着威胁自己的息风好不容易安静了下来,他眸色沉了沉。   “不闹了?”   临怀声音很冷,脸上也没有什么笑意。   和面对绥汐的时候完全是两副面孔。   息风被对方这视线一扫后剑身微顿,而后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忍了这口气。   他见临怀敛了气息,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进了水晶宫。   周围有很多游鱼和海妖精怪,无论品阶高低都没有觉察到临怀。   同样的,他也没有被发现。   青年一身白衣胜雪,面色也冷。   他走进那亮的有些晃眼的水晶宫里,随意一瞥便是堆砌的宝石珍珠。   大多是沉船落下的名贵物品。   沉入深海之中,在这水晶宫里依旧焕发着溢彩流光。   他并未在意这些,只是淡淡扫了一眼,而后径直循着鲛皇的气息往过去。   那少年显然没有将一把被控制了剑主的剑,和一个被手下从海面抓下来关着瞧着似乎刚入道的临怀放在眼里。   此时已经将绥汐带到了自己的床榻之上。   少女的肌肤也白皙细腻,却没有他们那样苍白凉薄。   他用手背试着贴了下她的面颊感受了下。   温热的,不是深海水里的冰凉。   他越瞧着少女心下越加欢喜。   “你是哪个宗派的弟子?”   “青霄凌云。”   绥汐听到了少年的声音后只缓了一会儿便立刻回应。   少年听后将头枕在绥汐的腿上,他蓝色的眸子看向她。   鱼尾也惬意地动了下。   “没想到你出自那里啊。”   “我记得父皇三百年前曾经被你们宗门的一个修者伤过,原以为那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他说着手指伸起勾起了少女垂下来的一缕头发。   “看来他说的也不全对,至少你合我心意。”   “我不吃你,你留下来陪我如何?”   少年眼眸清澈,嘴里说出的话却让人脊背发凉。   绥汐没有回应他。   她只垂眸看着少年,眸子里没有丝毫光亮。   “啊我忘了,你现在没办法回答我。”   被鲛人声音蛊惑了的人只能回答已知的事情,比如名字或者问一些私密的问题。   像这种需要思考才能给出是与否的,一般是需要自我意识的。   少年想了一会儿,他嗅着绥汐的发香。   然后手指放在她的唇边摩挲着,面上看上去有些困扰的样子。   “我到底要不要撤了言灵让你回答呢?”   少女的唇柔软如花瓣,他起身用双手捧着她的脸。   他的额头抵在绥汐的额头,两人距离很近,稍微一眨眼睫羽便能交织。   “我父皇说人族最擅说谎……   而且就算你说了真话我也不希望从你口中听到拒绝的话。”   他抵着绥汐的额头蹭了蹭,姿态亲昵而依恋。   明明两人才第一次见面,此时就好像相处了数年一般自然。   绥汐的睫毛颤了颤,扫在了少年的面颊。   “你……”   她的声音有些喑哑,却足够让少年听到。   少年意外地挑了挑眉。   他原以为自己刚才那个问题绥汐是不能回答的,不想她却这个时候开了口。   “你心里有答案了吗?”   他语调上扬,心情极好地凑过去。   “你悄悄说与我听,如果你的回答让我不满意我可以当作没听到哦。”   绥汐垂眸看着眼前弯着眉眼笑得灿烂的少年。   她抬起手,和刚才少年将她揽进床榻一般掐住了他纤细的腰肢。   少年觉察到腰间的温热触感,他一怔。   她另一只手的指尖暧昧,从少年的腰间划到了他的手腕。   “你看上去也很喜欢我。”   在自己的手腕被扣住的时候,少年也反应过来了此时他们两人的姿势。   绥汐就好像学着刚才自己抱着她的动作一样,现在一五一十的还原出来。   她垂眸看着少年,在看到他唇角那抹笑意后也跟着勾起了唇角。   “的确……”   绥汐话音刚落,对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她便欺身将其压在了床榻之下。   “你的脸也合我心意。”   女上男下,姿势暧昧至极。   少年有一瞬间的愕然。   “你没有被中我的言灵?!”   他显然没有想到一个刚入道的修者竟然能够打破着的言灵。   看着绥汐眼眸清明意识清醒的样子,他皱着眉,沉着脸色问道。   “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因为她从始至终根本没有听见你说话。”   临怀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他从暗处显露出了身形。   他的眼神扫了一眼少年,冷得一如数九隆冬。   少女并没有觉察到对方眼神有何不对,她见临怀来了心下松了口气。   “息风。”   被唤道了的息风立刻回到了绥汐的手中。   [你没事吧!]   息风连忙用灵力将少女全身检查了一遍,在没检查出受伤后更加担忧起来。   [鲛人欲求强,这小子有没有对你乱来!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没。”   [没有就好,要是有老子一剑削了他尾巴!   对了,你怎么没中招啊?那可是鲛皇,金丹修为的都不一定能够避开。]   绥汐沉默着从少年身上起来。   “我从一开始落雷就切断了听觉,所以他的言灵对我没用。”   青年走过去帮绥汐整理了下乱了的衣衫,抚平了上面的褶皱。   “你就是太温柔了,若是下次遇到有人这般对你……”   他说着扫了一下少年的鱼尾。   “鲛人的命门在腹部中间下三寸处,你一剑过去便可让他断子绝孙。”   少女被对方如此凶残的一番话给惊住了。   在绥汐的印象里无论是林深还是容予都是那种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温润形象。   “其实他也没对我做什么……”   绥汐刚说了这么一句,临怀视线便落在了她身上。   “他抱了你,枕了你的腿,还揽了你的腰。”   “这叫没做什么吗?”   临怀的声音很轻柔,听不出什么起伏波澜,就和往日一般无二。   但是绥汐知道,他生气了。   那双眸子里面没有任何笑意,深邃如夜色。   他低头看着自己,唇角的弧度也压成了一条直线。   “也不是,我其实也回敬给他了。”   绥汐抬起手挠了挠面颊。   “而且我也没觉得自己被占便宜了,毕竟他生的比我好看。”   少女手动了动,上面那精致细腻的触感似乎还在。   “说起来,鲛人的身段真柔软。”   临怀没想到绥汐会如此回答。   他看着面前一脸认真地细细回味着手感的少女,一时之间竟失了语。   而在床榻之上被绥汐压着躺着的少年已经慢慢坐了起来。   除了最开始意外绥汐破了自己的言灵之外,此时倒是一点儿也不慌乱。   少年梳理了下乱了的头发,在听到了少女这话后一愣。   而后抬眸看了过去,他勾起唇角,笑得暧昧。   “谬赞了,不及你。”   “哎呀,你嘴真甜。”   绥汐捂着脸这么说道,扭捏造作的令人发指。   临怀沉默了一瞬,而后提着剑就往少年所在方向过去。   “你干什么?”   “我改变主意了。”   青年冷着脸。   手中的剑刃凛冽的光映在他的眉眼,看上去莫名森然。   “龙绡我要,你身上的鳞片我也要。”   作者有话要说:  害,死因:太美,太sao 第98章   原本对自己修为很是自信的少年,发现在临怀面前他根本无法动弹分毫。   在他看来青年明明不过是个刚入道不久的修者,可神识带给他的压迫,却比元婴期的还要强烈。   像是一座山,生生压了过来。   可偏偏无声无息,除了他自己能够感受到之外,没有人能够觉察到其中压迫。   收回之前的话。   姜还是老的辣,父皇诚不欺我。   这青霄凌云还真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几百年前他父皇被逼迫着用身上的油做了长明烛灯,现在他也重蹈了覆辙。   “……龙绡好说,不过这拔取我全身鳞片之事我觉得咱们可以再商量一下。”   要知道鲛人最引以为傲的便是那一身流光溢彩的鳞片。   尤其是鲛皇,他们的鳞片比九品的灵石还要坚固,一般灵剑根本无法破开。   它的色泽极好,无论是拿来做饰物或者的做盔甲防御都是绝佳的材料。   少年想到这里咽了咽口水,垂眸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临怀手中的剑。   是一把很普通的佩剑,几乎没什么灵力。   他松了口气。   这种程度的剑是不可能将他的鳞片挑掉的。   然而少年这个想法只维持了一瞬,一道剑光落下。   他甚至连剑的影子都没有看见,他感到身上一阵刺痛。   一片光洁完整的鳞片便脱离了他的鱼尾,落在了临怀的手中。   幽蓝如深海,在水晶的光亮映照下显得柔和美好。   夜间萤火一般。   青年拿在手中仔细看了看,丝毫不顾少年的痛楚。   他回头轻声询问道,同样对眼前突然发生的一切感到懵逼的绥汐。   “阿汐,你觉得这片成色如何?”   “……那个临怀,我其实对他身上的鳞片并没有什么兴趣。”   绥汐看着少年疼得脸色苍白,美丽脆弱的好像稍微一碰就会破碎一般。   “这样啊,这片的确不算好。”   他不知道是真的没听懂绥汐的意思还是选择性忽略。   临怀将手中的这片鳞片丢下,拿着剑又准备过去。   少年慌乱地往后退。   他被临怀用神识压得没办法使出丝毫灵力,只得这般狼狈的躲避。   “我,我可没对你们做什么,你们修者不是一向慈悲吗?怎么非要逮着我不放,你们这和魔修有什么区别?”   一直从容不迫面带微笑的少年头一次这般慌乱。   他蓝色的眸子好像有泪光闪烁,稍微一眨眼似乎就能哭出来。   拿着剑往少年方向走过去的临怀不知为何,在听到[魔修]这两个字的时候脸色微沉了一分。   他薄唇抿着,神情也比刚才更凝重。   不仅是绥汐,一旁的息风也觉察到了临怀的情绪变化。   [他怎么突然生气了?]   之前生气他还能理解,是气不过少年对绥汐上下其手。   不过这一次对方似乎并没有说错什么。   绥汐也不知道,她抬眸看着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往床榻里头蜷缩着的少年。   和最开始时候的霸气病娇形象完全不不同,他现在宛若一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猫咪。   本就精致美丽的面容,此时这种梨花带雨,怯懦可怜的样子更是让人心生不忍。   “临怀,其实刚才那片鳞片也可以,你就不用再特意给我取另外的了。”   说着少女将刚才临怀扔掉的那片鳞片捡了起来。   “谢谢你,我会好好珍惜的。”   她将上面的灰尘拍掉。   鳞片幽蓝色的光泽就像少年的眸子,很是好看。   “……你喜欢就好。”   临怀听少女这么说了后,周身的情绪一下子变得柔和了起来。   他走过去垂眸看她,视线温柔。   “其实鲛人最坚固灵力最甚的是他们的逆鳞,你如果……”   临怀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阵细微的啜泣声从床榻那边传了过来。   鲛人落泪成珠,长睫之下那双眸子湿润。   那珠子剔透莹白,从少年的脸上缓缓滑落,脆弱而绝美。   他咬着薄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可唇齿之间依旧难免溢出些细碎的啜泣。   美人落泪,滴滴要命。   绥汐七情六欲炼化了的个完全,剩下不多的怜惜之心都给了美人。   作为一个标准的颜狗,她哪里舍得见这样的美少年落泪哭泣。   “别哭别哭,我不会要你的逆鳞的,你别哭了啊……”   绥汐连忙过去给他递了方手帕,见他不接只好细声劝慰,轻轻帮忙擦拭眼泪。   “好疼呜呜呜……”   少年被安抚的反而越哭越厉害,刚才还压抑着不让自己哭出声。   绥汐一靠近他便细细软软地哭了出老。   不是那种嚎啕大哭,轻柔的让少女很是心疼。   “哪里疼呀?”   “这里。”   他用手指指了指刚才被临怀拔了鳞片的地方,声音放的很低。   少年咬着下嘴唇,眼眸如小鹿一样,湿漉漉地盯着绥汐。   这谁顶得住?   绥汐被少年注视得七荤八素,心花怒放。   “那……我给你吹吹?”   少年一听绯色一下子染上了脸,就连长长的耳朵尖儿上也红了个通透。   “好。”   声音软糯,听得绥汐心都要化了。   绥汐刚准备低头帮少年吹一吹被挑去鳞片的地方。   不想一阵骤风吹了过来。   风力之大,不仅是绥汐的头发,连同他们的头发也被吹得凌乱极了。   她抬起手整理了下自己被吹得乱七八糟的头发。   “怎么了?哪儿刮来的妖风?”   青年走过去,十分自然地坐在了少年的旁边。   他勾起唇角凑近了些问。   “你看这风吹得如何?还疼吗?”   “……”   来了这么一下。   少年如果还没有看出其中浓浓的警告意味的话,他这一次不仅是逆鳞了可能还得把命交代过去。   他面无表情地用手帕将眼角未干的泪水擦拭干净。   “你们是来历练的修者吧?”   “这一次将你们掳来是我手下冒犯了。   一会儿便是第二次雷鸣天梯现,我会让它们带着龙绡载你们上去也算聊表歉意。”   少年擦完将手帕轻轻折叠好拿在手中。   他抬眸看向绥汐,弯着眉眼笑得灿烂。   “你下次若是再路过无妄海可以唤我的一声,我到时候带你好好游玩一下水晶宫。”   “可惜了,这一次是没什么机会了。”   “可以吗?”   绥汐还没从对方如此快的变脸技能之中缓过神来。   她听到少年这话后一愣,而后眨了眨眼睛。   “啊当然可以。”   临怀眸色沉着看着少年,从始至终都没有移开过视线。   少年被盯着脊背发凉,面上倒是没有显露分毫。   “好了,你别如此看着我了,我这不是已经被你挑了鳞片吗?也算是扯平了。”   鲛人的鳞片很是珍贵,一片鳞片被挑得花上百年才能重新长出来。   而逆鳞更是需要五百之久。   临怀并没有回应他一字半句。   他脸色沉着,一言不发。   要不是因为有绥汐在,他不会这般轻易放过少年。   绥汐喜欢他的脸是其一,更因为她有个弟弟。   这鲛人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绥汐对他的怜爱更多是因为绥沉。   临怀心情虽不怎么好,却也不会让绥汐为难。   而且这鲛人并没有伤过少女,他也没什么正当理由给对方更多的教训。   绥汐瞥了一眼两人,一个强颜欢笑,一个脸色沉郁。   她叹了口气,走过去踮起脚轻轻捏了捏临怀的脸。   “别生气了,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和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置气?”   少女的手碰触临怀的时候,他整个人有那么一瞬间的怔然。   绥汐的指尖因为在深海待着久了些而微凉,那触感似落雪飘在了脸上。   冰冰凉凉,让他整个人都清醒又恍惚。   矛盾至极。   绥汐自己做了这个动作后也有些愕然,等她反应过来后准备收回手的时候。   青年脸不自觉凑了过来,贴在她掌心留恋地蹭了蹭。   动作轻柔,如羽绒拂过一般。   她顿了顿,抬眸直勾勾地盯着临怀。   青年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下意识做了什么,他面上染上薄红。   长长的睫毛颤了下,似花树被风吹得颤颤巍巍。   “我……”   “你摸得我有些痒。”   “……哦,抱歉。”   绥汐默默地将手放下。   掌心还有青年的温热,似乎有些烫灼,而后又归于海水的冷冽。   两人少有的同时陷入了沉默。   绥汐沉默是因为自己见了对方生气便会习惯性的安抚,而临怀是开心得不知道说什么得好。   他唇角好几次都忍不住地上扬,却又被他克制地往下压了下去。   反复几次,让一旁的少年看到了还以为是嘴角抽搐了似的。   “……那个,既然你们没什么异议了,我这就送你们上去吧。”   少年说着唤来了一只鲸,巨大的身躯缓缓朝着他们所在地方游动过来。   它的鳍似船桨一般,一划动便带起了四周的水波荡漾。   比起之前遇到的粗鲁的海妖,这只鲸很是温顺。   它亲昵地蹭了蹭绥汐的面颊,而后放低了身子低着头示意他们上去到它的背上。   绥汐见了正准备上去,结果不想身后的临怀扣住了她的手腕。   “怎么了?你不会还与他闹别扭吧?”   青年摇了摇头。   “刚才险些被你绕过去。”   “你以为的不过十几岁的少年,如若我算的不错,他今年大概已经有四百年岁了。”   “……哈????!”   少年看着绥汐一脸震惊地看向了他,他捂着脸很是娇羞地摆动着身子。   “讨厌,别么惊讶的开着我啦。”   “其实我不仅年纪大,其他的也挺大哦~~~”   “……”   绥汐觉得自己身心受到了欺骗。   她没再说话,转身就往那鲸的背上过去。   “真是的,四百岁又不算老。”   “你们修者那些千岁的不也照样还厚着脸皮顶着二十几岁的皮相装小年轻吗?”   原本也准备跟着少女上去的临怀脚步一顿,他沉着脸回头看了过去。   正不满的抱着手臂嘟囔着的少年,被对方猝不及防的凝视给弄得浑身一激灵。   临怀眼眸深邃,看向他的时候他觉得背脊比置身于海底玄冰更加生寒。   “……这么看着我作甚,我又没说错什么。”   他盯着少年看了许久,在对方实在受不了准备开口问的时候。   临怀朝着他伸出了一只手。   青年的手骨节分明,连指甲都被修得整洁干净。   指尖也透着好看的粉。   不女气,瞧着赏心悦目,带着春日的和煦。   “……干什么?要逆鳞的话你可以把手收回去了。”   临怀声音低沉,面上如覆上了一层薄霜。   他的眼神也沉,没有丝毫暖意。   “手帕。”   “把她的手帕还给我。”   “……”   作者有话要说:  害,会说话就多说点。   娇娇:……感谢在2020-02-01 21:16:37~2020-02-02 20:22: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雨淋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hhhhh就完事了、小幽是阿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9章   海面之上依旧乌云绵绵,雨从一开始就没有停的迹象。   反而越来越大。   雨珠落在海面荡漾出千万涟漪,波浪翻滚着,带起了一大群从海底跳出来换氧的鱼。   其中一只巨大的鲸跃出来,它的背鳍上坐着两个人。   那两人不是别人,正是临怀和绥汐他们。   青年这一次没有用灵力为绥汐避开雨水,她身上已经披着从鲛皇那里拿来的龙绡。   遇水不湿,全然在碰触到她身上的瞬间滑落入了海中。   鲸将他们送到海面之上后再一次轻轻地蹭了蹭绥汐,而后带着一簇一簇的游鱼一同悄无声息地潜回了深海。   他们站在海面之上,天地之间落下一阵巨大的珠帘。   无论是在无妄海域还是在这阴霾云天之间,两人都显得格外渺小。   好似随便来一阵风就能够将他们吹走。   “他说一会儿还会有雷鸣。”   绥汐抬起手接了一点儿雨水在掌心。   冰冰凉凉的,如同冬日冷冽。   “可这一次天梯显露在什么地方我们也不知道,要不我们去岛屿那个小山洞里等吧。”   “这里实在是太冷了。”   天上落的雨水大多都是无妄海里的,和其他地方的海水不同。   无妄海的海水即使是用灵力隔绝,那寒气也能透进肌理。   像临怀这样修为的自然是不把这点儿寒气放在眼里。   但是少女刚入道,还是不能长久受着。   “可能还有两个时辰才会落雷。”   临怀不是第一次来这无妄海域,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落雷。   这里一般一日只会雷鸣两次,夜里一次,而后便是天明时分。   他说着不着痕迹地靠近少女一些。   “我御风载你过去吧,这里待久了我怕你受不了。”   绥汐也没多想,觉得能够快点去山洞避避雨也好。   见绥汐没有拒绝,临怀松了口气。   他低头轻声凑近少女的耳畔。   “我御风的速度有些快……”   临怀说着走到她身后一些,而后一只手极为自然地放在了她的腰上。   另一只手托起了她的手。   “我怕一会儿你不小心掉入海里,龙绡虽能避水,但无妄海底寒气重,你刚才在下面待了太久可能没有灵力抵御寒气了。”   “所以,我这样揽着你可以吗?”   少女感受到腰间温热。   她又抬眸瞥了一眼故作镇定,实则紧张地不敢看他的临怀。   青年喉结滚了滚,虽不敢看与她直视,但手上的力道却不轻。   倒也不疼,就是挣脱不开。   “……你都已经上手了还问我可不可以做什么。”   对于这种先斩后奏的举动,之前他还是林深的时候也没少做。   容予这人看上去好说话,外人对他的固有印象也大多是温润如玉。   不过这些都是表面假象罢了。   绥汐一开始也以为他不大会拒绝人,是那种典型的老好人,逆来顺受惯了。   但相处的久了,她发现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容予平日里大多时候都极好说话,也不会计较得失。   可骨子里却很是霸道。   他一旦决定的事情不会有改变的可能,尤其是关于绥汐的事情上。   两人确定关系之后,一般想要亲近的都是容予,少女很少会那般黏糊糊地凑过去。   他每次嘴上都询问着可不可以亲她或者抱她,动作永远都比嘴快。   根本不给绥汐反应的机会。   而这一次也是如此。   容予见绥并没有排斥和反感,他唇角忍不住上扬了好些。   他将下颌放在少女的肩上,余光偷偷看向她。   “这应该和御风会跌落海底无关吧?”   揽她的腰和托住她的手这些绥汐都能够理解,这个时候临怀竟然还把脑袋凑过来亲近。   “那鲛人也这般做过,你却并没有对他像对我这般排斥。”   临怀将下颌从少女肩上挪开,语气虽听上去很是平淡。   可隐约之间还是能够感受到一点儿哀怨和委屈。   绥汐听后抬眸看了临怀一眼。   “你现在这张脸我的确提不起什么兴致。”   “……所以自始至终你都只是看上我的脸吗?”   “也不全是,你还是有其他的优点的。”   她摇了摇头,这般否认道。   现在的临怀模样的确平平无奇了些,可容予的容貌却惊艳的让人迈不开腿。   绥汐承认,自己最开始的确是见色起意了。   毕竟作为颜狗,如果不好看她是不会注意的。   但她也并非是完全看脸的肤浅之辈。   临怀眼睛一亮,眉眼刚弯起。   少女下一句话便打破了他所有的幻想。   “我还挺喜欢你的声音的。”   “月下落泉,清清冷冷的挺好听。”   “……”   他觉得一开始要与绥汐谈论这个问题的自己可能脑子有问题。   临怀并不是第一次认识少女了,她是什么性子他比谁都清楚。   以免继续聊下去会把他给气死。   他选择了闭嘴。   绥汐感到后面一阵柔软的风推着她往前,而后她的脚离了海面,漂浮在了半空之中。   这风并不像她想象的那般猛烈,并不至于会将她甩到海里。   她顿了顿,看着四周不断往后移的浪花。   绥汐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可能又被临怀给骗了。   青年的手放在她的腰上,掌心滚烫,隔着薄薄的衣料也能感觉得到。   绥汐没有戳穿,淡淡收回了视线注视着前方。   等到他们抵达山洞里的时候,临怀并没有立刻松手。   他将少女抱在怀里,像一个蜷缩着取暖的小动物一样坐在洞口处。   临怀将脑袋往绥汐的颈窝蹭,温热的气息让她觉得酥酥麻麻。   她没忍住动了下,发现无法挣脱。   “……你之前不是还挺规矩的吗。”   绥汐说的是最开始时候,在临怀没有被识破身份时他老实礼貌的不行。   连与她不小心撞上视线都会害羞好久。   想到这里,她垂眸看着身上抱着自己的那双手。   心下叹了口气。   “现在反正你也知道我是谁了,我不脸皮厚点你也不会搭理我。”   临怀说这话的时候面热得厉害,声音闷闷的,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可你都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就这样,是不是不大好?”   他听后不仅没有松开,反而抱的更紧。   “可你也没拒绝。”   临怀虽骨子里霸道了些,却也并不是那种会不顾对方意愿,强迫对方做自己不愿意事情的人。   绥汐其实并没有拒绝他的亲近,准确来说,是她并没有太多这种男女的概念。   没了七情六欲的人,是感觉不到什么的。   但若是对其他异性的亲近,她会下意识保持距离。   她是知道分寸的。   可他狡猾了点。   在觉察到了海底时候绥汐习惯性安抚他的那一瞬,他便知道对方虽没有对他没什么男女之情了。   却还是会纵容他一些。   身体的记忆还在。   和习惯一样,欲望也是如此。   这些都是极为可怕的。   绥汐难以克服身体潜意识的习惯,而他也难以压制住对少女亲近和欲望。   临怀见少女没有回应,便知道她这是默认了。   他勾起唇角,虽然觉得自己太过狡猾,也太过得寸进尺了些。   但心里的愉悦怎么也压不住。   “外面还在下雨呢。”   临怀抬眸看向山洞外面,雨水落在树叶之上滴滴答答的响着。   天地之间很是嘈杂,可落在绥汐耳边的青年的声音却很是清晰。   “你不是说要下上好几天吗?这才刚第一日。”   息风因为使用了太多的灵力此时早就已经在她手边陷入了沉睡。   这个时候,算是真正的只有他们两人。   “是啊,可惜那雷落得太快了。”   “如果也和这雨停一样过几日再来就好了。”   少女皱了皱眉。   她和临怀想的完全不一样,这山洞又虽能避雨遮风,却也不及船上舒服。   她可不想在这里待上好几日。   不过绥汐看临怀笑得一脸开心的样子,也不好这个时候开口说些扫兴的话。   “阿汐,你怎么不说话?”   “……没,我只是不知道你刚才那话怎么接。”   青年将绥汐圈在怀里,动作珍视又温柔,连呼吸都不敢太重。   像是对待一件失而复得的宝物似的。   “我记得你以前冬日最喜欢这么被我抱着了,你说我怀里很温暖。”   “明明现在我也同样这般抱你,你却心不在焉。”   “……我也没心不在焉,我就是习惯性发神而已。”   又来了,和以前在秋林时候一样。   林深总是会在自己忽略他的时候,这么语气平静的说出一堆委屈和埋怨。   绥汐没法子,嘴也笨。   每一次只得下意识否认怕他多想。   然而这样只会适得其反。   在她下意识有这样否认的时候。   临怀眼神闪了闪,语气失落地说道。   “别否认了,说到底就是脸不到位。”   “若是我现在还是之前那个模样,你肯定连视线都舍不得从我脸上移开分毫。”   “……”   颜之有理,不敢反驳。   作者有话要说:  害,师父以前做人时候还是没什么架子,挺放得开嘛。   你看看现在不是脸皮厚点,会撒娇点,她也不是拿你没办法嘛。   顾师兄就不行了,他增加感情的方式只有相约修炼,互相切磋。感谢在2020-02-02 20:22:00~2020-02-02 22:53: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星盏落灯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0章   明明只是两个时辰,可被临怀圈在怀里的绥汐觉得像是过了两天。   青年的怀抱由温热到滚烫,明明隔着衣料,那温度就像是温水渐渐被煮沸。   刚开始时候还没有什么感觉,到最后反应过来时候她已经逃不出来了。   就和温水煮青蛙是一个道理。   而绥汐似乎就是那只被煮的那个青蛙。   “我说……”   “你不热吗?”   “我不热啊。”   临怀这么回答道,还用脸蹭了蹭她的面颊。   成,绥汐都险些忘了。   现在的临怀是个傀儡,他哪里知道冷热。   他身体即使有温度,却也只是根据人体调节,不会有什么感觉。   绥汐心下叹了口气,准备再忍忍的时候。   天边一道惊雷落下,让她整个人都瞬间精神了起来。   “松开松开,那边天梯显现了!”   她拍了拍临怀的手,然后伸手拿起了一旁还在昏睡的息风。   临怀有些不舍,却也还是知事情轻重缓急。   他抿着薄唇松开了少女。   绥汐完全没有觉察到身后人失落的情绪,她凝了灵力便准备御风往那边过去。   他瞧见一愣,刚打算开口说什么的时候。   只见少女已经御风往海面方向飞了过去。   “等一下阿汐!你的灵力还没……”   临怀的话刚说到一半,绥汐整个身子像是被定住了一样。   而后在半空停滞了一瞬,不受控制地往深海里栽倒进去。   他连忙瞬身过去,拦腰抱起了绥汐。   “……我不是说了让你等一下吗?”   青年足尖轻点了下海面,千层浪将他托了起来。   身后是汹涌的波涛,海天雨落全成了他的背景。   绥汐本身就是个刚入道的弱鸡,灵力再多也在之前潜入深海避水时候用的差不多了。   两个时辰她不可能恢复多少灵力。   “我以为这点儿灵力足够让我御风过去。”   御风的确是费不了多少灵力。   只是这里是无妄海域,对修者有所压制。   之前能够轻松做到的事情,到这里却很难说了。   临怀听后眼眸闪了闪,微风将他额前细碎的发给拂开。   乌云阴沉昏暗,前面雷鸣电闪。   光影之间,青年的神情晦暗不明。   让人看不真切。   绥汐被对方这么盯着脊背发凉,她咽了咽口水。   “我真不是故意的。”   在少女的记忆里,林深很少会生气。   他一直都是温润如玉,说话也轻声细语。   然而他很少生气并不代表他不会生气。   越是温柔的人生起气来越是可怕。   就像是现在,临怀明明什么也没说,但是单单这么看着自己她就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绥汐也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可即使如此她也不大敢在这个时候反驳对方。   “你可不可以别这么看着我,我有点儿害怕……”   临怀听后一顿,他薄唇微启,而后又紧抿。   像是在斟酌着如何开口,反复几次,最后归于一声淡淡地叹息。   “我没生气。”   他御风往天梯显露的地方过去,视线从绥汐身上移开,注视着前方。   “……我只是希望你可以稍微依靠我一点。”   临怀从来没有对绥汐生过气,即使发火也是冲着自己。   这一次也是如此。   他看到少女头也不回直接离开后,他心里是有些挫败的。   明明自己就在她身旁,然而绥汐却没有想过依靠自己分毫。   绥汐眨了眨眼睛,确认了对方真的没有生气后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没生气就好。”   她这么说完后下意识的意识到了什么。   不对啊,我为什么要怕他生气?   明明现在他们也没什么关系了啊。   认知到了这件事后,反而轮到绥汐沉着脸色生闷气了。   临怀留意到了少女的情绪变化,他温和地凑近说道。   “我真的没生气,你……”   “闭嘴,我生气了。”   “……”   他沉默了一瞬。   对少女突然生气而觉得莫名其妙的同时,却也同样不敢往木仓口上撞。   “轰隆”一声,又一声巨响从天上落入海面。   本来阴郁的天色被这么一道落雷给撕破了一道口子似的,一下子露出了天光。   之前消失的那截天梯又一次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之中。   只是这一次却又有些不同。   “……是我的错觉吗?我觉得它这一次要比之前要高上许多。”   绥汐抬头看着头顶上那段天梯。   之前还勉强能够够得到的天梯,此时临怀如何抛起她都没办法碰到分毫。   这个距离已经有青霄凌云一个小峰那样高了。   “不是你的错觉。”   临怀轻轻将少女放下。   “无妄海域之上的天梯现于雷雨时候,且一日只现两次。”   “天明时候周围妖气最淡,天梯很难被海域妖气给引下来。”   绥汐皱了皱眉,看着高高悬在头顶上却如何也够不到的天梯犯了难。   “那怎么办?御剑上不去,手又够不着……”   “难不成还要等到明日?”   “恐怕也不行。”   他虽然也很想和绥汐单独多待一会儿,但是这天梯第一次出现时候才是最接近海面的。   如果一直往后拖延更是没法够到。   “到了明日,它会比现在悬的还要高。”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少女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啊啊啊烦死了,下面又冷,我肚子还饿,再这么待下去我会死掉的!”   平日里绥汐还算心态比较稳,可一旦涉及到吃睡问题上她会变得很是焦虑。   这可能算是绝了七情六欲之后仅剩的一点儿执念,万万是无法断的。   “等一下,你应该可以上去吧。”   绥汐抓了半天头发,而后余光瞥到一旁的临怀。   “你和我不一样,你又不是什么刚入道的弱鸡。”   临怀一怔,他眼眸闪了闪。   “……你果然知道了。”   “什么?”   正在苦恼的绥汐并没有听清楚临怀这话,她疑惑地抬眸看向对方。   “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没什么。”   临怀摇了摇头。   “我的确是能够上去,可我不能帮你。”   “这是历练,上面那两个人都没有插手,我更是不能先坏了规矩。”   这段天梯必须得由绥汐自己想办法上去。   “……可我上不去呀。”   虽然知道这样不好,但绥汐是一个对自己很有逼数的人。   和别的年少轻狂的修者不一样,她很是能够认清自己。   “你可以。”   同样的,和绥汐不一样的——   临怀对她似乎过于盲目信任了些。   “你虽然够不到天梯,但你的剑可以。”   绥汐将息风举起来。   她的身高加上这个剑的高度要碰到这天梯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我怀疑你在骗我。”   “你再跳着试试看。”   绥汐虽然觉得很疑惑,却还是犹豫了一会儿乖乖照做了。   然后试着跳了好几次,但是最后结果都一样。   还是没够到。   “还是够不到啊……”   “噗嗤。”   一直在憋笑看着绥汐蹦蹦跳跳的临怀,这一次实在是没忍住笑了出声。   他抬起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好不容易稍微平复了下,没过多久又有细碎的笑意溢出唇齿。   “……你演我?”   “咳咳,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没想到你竟然当真了。”   临怀虽然止住了笑,眉眼里却依旧有笑意潜藏在里面。   “真可爱。”   绥汐再怎么迟钝也知道自己被耍了。   她沉着脸色走过去,毫不犹豫上去就是一脚。   力道还挺大,可临怀一点儿感觉也没有。   他垂眸看着气鼓鼓的少女。   那眉眼弯得似月牙儿,心情看上去很是愉悦。   “生气的样子也很可爱。”   “……”   没救了。   这家伙对她的滤镜太重了。   无论怎么报复他也不会生气,反而乐在其中。   临怀是一个懂得分寸,知道适可而止的人。   他看着差不多了之后,这才对绥汐说道。   “抱歉咳咳,因为你实在太可爱了一时之间没忍住。”   “不过我并没有骗你,息风的确能够够到天梯。”   刚睡醒的息风听到临怀这话后一愣。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少女本就因为被临怀逗弄了一次后有些怀疑了,听到息风的疑惑后更是不相信了。   “他说他自己都不知道,你别再开玩笑了。”   她抱着手臂黑着脸不再看对方。   “他自然不知道,因为他并没有攀过天梯。”   临怀走过去柔声对绥汐说道,带着安抚意味地将她鬓角边的碎发别在耳后。   “他是和青霄一样的仙剑,青霄能引雷电,而息风能承住。”   “到时候雷落下的时候,只要他的剑刃能够承住雷电,他便能够住天梯。”   少女半信半疑。   “你的意思是说……他来承,我顺着上去便可以了?”   临怀微微颔首后,想到了什么薄唇微抿。   “不过可能会有点儿疼。”   绥汐听后眨了眨眼睛。   她刚想要开口说话,脑海里的息风嗤笑了一声,很是不屑。   [能有多疼?少见不起剑了!   当年我险些被断剑,难不成还有比这还疼的?]   这几句话字里行间充斥着息风莫名其妙的胜负欲之外,还有更大的信息量。   [断剑?你不是能劈山断海的仙剑吗?谁还能把你给砍断了?]   [……都是些陈年往事了,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先上这天梯。]   明明是息风自己先提的,这个时候反而显得是绥汐多话了。   见息风似乎并不愿意提起,她也不好继续追问。   “没事,息风说区区承雷,他受得住。”   不知是不是少女的错觉,她总觉得自己说完这话后对方的神情明显比刚才要微妙许多。   “怎么了?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吗?”   临怀沉默了半晌,而后叹了口气。   他抬起手用手背怜惜地碰了碰少女有些冰凉的面颊。   “傻姑娘,我说的不是他,是你。”   “你既拿了剑,那息风受得雷最终便会承在你身上。”   “你得受着。”   “……”   [……]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人口口声声说喜欢我,一个推我下海,一个让我被雷劈。   害,男人哟。[点烟。]   哇不知不觉一百章了耶,那我下一章发个番外糖纪念下吧。   写谁好呢,顾师兄还是尘尘?   我去扔个硬币看看。感谢在2020-02-02 22:53:23~2020-02-03 20:34: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今夕故年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酸酸 20瓶;雨淋木 10瓶;元初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1章 (修)   番外   ——假如绥汐拜师尘渊   作为修真界第一剑宗门派,每一年来青霄凌云拜师的剑修弟子都人山人海。   从山门到山脚下,一眼都望不到头。   绥汐刚过了初试,得知自己被小竹峰的长老尘渊选上了。   她心下有些恍惚。   “这是不是有点儿太快了。我这才刚过了初试还没有来得及见其他宗主和长老,怎么就被选上了?”   少女疑惑地询问从小竹峰派来引他过去的青衣童子。   一旁引路的青衣童子抬眸看了对方一眼。   他张了张嘴,很想要开口告知绥汐事实。   可一张嘴便说不出一个字来。   因为顾及着对方,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绥汐看着童子的嘴张张合合好几次后一愣,歪着头看了过去。   “你是不是结巴?”   “若是如此真是失礼了,是我思虑不周,我不该问你这样答复会超过三个字复杂问题。”   “……我没结巴。”   青衣童子沉默了良久,最后憋出了这么一句。   “还有,当你说这话的时候其实已经很失礼了。”   “哦是吗?那我再次向你道歉。”   “……”   明明对方已经道了歉。   可这种说了还不如不说,像是一拳重重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的确令人挫败。   “算了,你才刚入剑宗好些规矩不明白,我自是不会与你过多计较。”   青衣童子将绥汐引到一片竹海之中后微微颔首。   “小竹峰已到,你若有什么问题大可进去询问尘长老。”   他说着往里面方向指了指。   绥汐顺着看过去,看到了一条竹林茂盛里一条幽静的小径。   竹叶被风吹的飒飒作响,整片竹海一片静谧。   风吹过来一波一波,如同浪花推进似的,很是好看。   “尘长老喜静,再往里面便不允许任何人进入了。”   “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之后你顺着这条小径进去便是。”   少女眨了眨眼睛,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   回头一看,刚才站在她身旁的青衣童子已经没了踪影。   好像随着风一并消散了一般。   大多修者都像这个来无影去无踪,因此绥汐并没有多在意。   她沿着小径进去,原以为要走上许久,结果刚一踩到路径便峰回路转似的。   眼前竹林拨开,绥汐抬眸一下子便看到了里面华美精致的楼宇亭阁。   和青衣童子所说的一样,绥汐绕着走了许久,里面当真是一个人也没有。   没有人引着,绥汐也不知道往哪里去找尘渊。   她正想着,抬头看到了一处地方。   比起其他楼阁,这里明显要幽静隐蔽许多。   门禁闭着,连一只苍蝇也进不去。   先进这里看看吧。   绥汐走过去轻轻敲了敲门,发现并没有人回应她。   她这才轻轻推门准备进去瞧瞧。   结果绥汐的手刚放在门上,从指尖处激起落雷般的电流。   只一瞬便窜入了她的全身上下。   “啊——”   少女被电的痛呼出声,整个身子都被狠狠地弹开到了一处灵泉之中。   水导电,这么一下子直接将绥汐给痛晕了过去。   等到绥汐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张开眼睛迷迷糊糊地看到了一抹青色身影。   “醒了?”   那声音清清冷冷,和那之前绥汐落入灵泉的水一样冷冽。   让她瞬间清明过来。   绥汐抬眸看了过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俊美挺拔的青年。   他的头发如缎子一样柔顺,眉眼精致,气质出尘。   一身青衣,似江南烟雨霏霏一般美好。   可他似乎不大高兴。   白皙的脸上沉得厉害,看向她的时候那眼神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那上面贴着那么大一张雷符你看不见吗?非要寻求刺激找雷劈?”   绥汐还没从对方的美貌之中回过神来,下一秒便被他给训斥得一激灵。   “我瞧见了……”   “只是那上面写的东西鬼画桃符的我看不明白是什么。”   她缩着脖子这么小声辩解了一句。   却不想话音刚落,对方的脸色更黑了。   “鬼画桃符?”   尘渊面上如覆了一层薄霜似的,声音也冷上了几分。   “那你给我画一个好看的试试?”   显然,绥汐刚才所说的鬼画桃符看不明白的符纸正是出自眼前人之手。   少女不敢再多说什么,眼神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对方。   见他脸色稍霁后,这才低声询问道。   “……师父?”   尘渊听后身子一僵,抿着薄唇不大自在地别开脸。   因为这么一个动作,绥汐清晰的看到了地方侧脖处不知什么时候染上了绯色。   在鸦青色的发间显得格外明显。   “师父?”   绥汐试探着又唤了一声。   “啧,唤一次就够了,我又不聋。”   听上去他似乎觉得绥汐啰嗦觉得不耐烦。   可如果忽略他微扬的唇角的话,倒是更容易让人信服。   少女盯着尘渊看了好一会儿。   心下有个想法油然而生。   虽然瞧着凶了些,脾气不好了点儿。   但是意外的并不是那么难以相处。   “师父。”   “什么事?”   尘渊没有收过什么徒弟,这五百年来绥汐是第一个。   在勉强适应了自己有个徒弟了之后,他倒是端起了点儿为人师表的样子。   “若是要问居所在哪里的话便不用问了,你现在躺着的地方便是你的居所。”   少女听后下意识看了看四周。   整洁干净,什么东西都不缺。   甚至还有好些精致的她没有见过的装饰。   瞧着赏心悦目,她很是喜欢。   “没,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绥汐摇了摇头。   “我想问的是,我的衣服是师父你帮我换的吗?”   她刚才穿的并不是这一件青色的,而是一件月白色的。   那雷符很是厉害,只这么轻轻碰触了一下衣衫也被劈坏了好些。   “是我换的……”   “你这般看着我做甚!我,我根本没有碰你分毫,只是用术法变换了一件完整的衣衫而已!”   见绥汐眼神微妙地盯着他,尘渊红着脸这才知晓了她为何这样问。   “你休要把我想得这般龌龊!”   “哎,我就是随口问问,师父你别多想。”   得知了尘渊并没有对自己做什么后,绥汐用一种[瞧你,这么大惊小怪做什么]的神情。   只轻飘飘的一句就将尘渊给堵住了。   青年少有的被噎住了。   若是换做以往,若有人敢这般与自己说话他早就一记指风过去了。   然而这是他徒弟,他自然是愿意多些忍让宽容的。   思之及,尘渊深吸了一口气稍微平复了下自己的情绪。   “……若没其他的事情了,那你便好好休息下吧。”   “明日晨钟响的时候,记得来清心阁和其他弟子一并上晨课。”   他说着准备离开。   结果刚起身便被绥汐给拽住了衣袖。   尘渊皱了皱眉,垂眸看向躺在床上暂时还不能下地的少女。   “还有何事?”   “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徒儿有一事不解。”   绥汐见尘渊站定,暂时没有离开的打算后这才松开了拽住的衣袖。   “说。”   “你我还未见过,为何我刚过初试便选了我做徒弟?”   尘渊沉默了一瞬,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他原本以为对方会是个男子,却没想到最后达到他要求的竟是个女孩子。   “……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也不是。”   青年顿了顿。   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打算告知对方实情。   “我当时告诉他们我择选徒弟的要求,说是要个里面最皮糙肉厚的人就成。”   “这样比较抗揍。”   这一下换绥汐沉默了。   “……你们怎么判定我最皮糙肉厚的?”   “里面那么多男孩子,合着也不该是我啊。”   这实在是太打击人了。   绥汐觉得自己再怎么糙也至少比男孩子皮肤细嫩。   “很简单啊。”   尘渊抱着手臂,视线淡淡地瞥了少女一眼。   “从开始到初试结束,不是只有你毫发无损吗?”   “……那师父你有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   少女抬起头笑得十分灿烂,可这笑看着便让人觉得脊背发凉。   “除了皮糙肉厚之外,可能是你徒弟天赋异禀资质出众呢?”   尘渊唇角勾起,眉梢微扬,带着些许嘲讽。   “天赋异禀到连一张雷符都躲不过的程度吗?”   他看着床上的少女气得腮帮鼓鼓却无法反驳的样子,心情很是愉悦。   尘渊挑了挑眉,而后转身准备离开。   结果少女一下子从床上跳了下来,直接往尘渊身上扑去。   尘渊一愣,感到身上一团柔软压了下来。   等回归神来的时候,他睁开眼睛一看,少女已经欺身将他压在了身.下。   她的头发落了下来,扫在他的面颊时候酥酥麻麻的厉害。   尘渊稍微抬眸便看得到绥汐清澈的眼眸,里头有些得意情绪。   “师父你不也一样吗?”   “我没躲过雷符,你不也没躲过我的偷袭吗?”   自以为将尘渊压制住的少女眉眼弯着,笑得灿烂如冬日暖阳。   她的身体温热,隔着衣料也清晰地传递给了尘渊。   他没推开绥汐,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   好一会儿,等到绥汐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   她刚一站起来,双腿一软。   还没来得及起来便栽倒回了尘渊的怀里。   绥汐感受到双腿因为雷符的作用还发软着,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   不是尘渊躲不开自己的偷袭。   而是他一躲开,她便会因为站不稳而栽倒在地。   他一开始就没打算躲避。   “嘤!”   意识到这里。   绥汐耳根红了个通透,将脸埋在尘渊的怀里羞愧的不敢抬头。   青年感受到烫灼,抬起手轻轻护住了她的脑袋。   他长长的睫毛颤了下,看着少女面红耳赤的样子后唇角勾起。   “蠢货。”   作者有话要说:  我怎么又被刷负了,我明明什么也没干啊。   努力码字,乖乖巧巧,本本分分一小透明。   嘤。   害,可能我要火了吧[点烟.jpg]   师父是官配皇后,尘尘是爱妃。   对了,这里番外设定女主还是个没心没肺的。   主要是怕影响你们之后阅读感官,就这么默认了。   这个番外和正文无关,大家随意看看。喜欢尘尘的就看,不喜欢不买就成,我备注了的。   还有,师父现在的确比较规矩。   魔化的时候才比较明显的爱而不得的挣扎。   我比较喜欢反差。   这个文大纲写的时候就是个长篇,我一般都是写二十几万的文,这个试着长篇。   大约有七十多万字。进展是慢了些。   不过之后马上要拉时间线十年后不周山了,入魔快了。弟弟也快了。   感谢在2020-02-03 20:34:31~2020-02-03 22:33: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笛碧云风 10瓶;鱼炖鸡螺鹤芝烤全鸡 2瓶;summer夏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2章   息风虽没有承过雷,但是也能够想到这雷落下来有多疼。   他是钢筋火炼之躯倒是不怎么害怕,可绥汐不一样。   她虽然和普通人不一样,是入了道的修者。   然而再如何不一样也不过是个小姑娘。   修为不过筑基,又不是像顾长庚那样的金丹修为,要生生承受雷落的确是太勉强了。   临怀感受到了一人一剑的沉默和犹豫,他笑了笑。   “你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疼是疼了点,却对你有好处。”   他其实也不愿意如此。   但这件事他不能插手帮助,再且这天雷和绥汐的天灵根属性相同。   比起再多的灵丹灵药的堆砌,也抵不过一段惊雷落下对她修行来得有益处。   “……成吧,只要不死就成。反正我从入道开始就没少受过皮.肉之苦。”   少女一向惜命。   见临怀说不会有事之后,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她抬眸看了看那段已经有上升趋势的天梯。   绥汐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的剑。   头顶上的天梯还显露着,只不过这落雷迟迟没来。   半空,那艘悬浮在上面的船上。   清漱和顾长庚也留意到了下面少女的动作。   “那个临怀果然不是个简单散修……”   清漱眯了眯眼睛往下看。   虽然只能用神识感知两人的所在,在风雨雷鸣之中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可这个时候单单看着绥汐站在天梯之下紧握息风的样子,便知道她随后准备做什么了。   “他说服了绥汐承雷。”   绥汐是一个很怕疼的人。   别开平日里她的修行大多都会受好些皮.肉之苦,那也是基于骑虎难下不得不为的情况下。   顾长庚听后掀了下眼皮,他并不是现在才注意到,只是在听清漱这么一说后还是下意识有点儿反应。   “我原以为她会再等等。   毕竟明日晚上那天梯力量最弱,会更容易攀爬上来。”   这同样也是清漱最意外的。   她挑了挑眉,单手撑着下颌垂眸往下看着,注意这少女的一举一动。   “可她偏偏选了力量最强的时候。”   若是这样的话绥汐的确会这么做。   然而少女并不知道明日晚上天梯的力量会削弱,临怀没有告诉她。   并且还说了相反的话。   这个时候还是破晓之前,周围乌压压的一片漆黑。   云雾浓重,如水墨渲染着,瞧不见丝毫光亮。   “来了。”   清漱的声音微沉,提醒着在一旁靠着栏杆处抱着手臂闭目养神的青年。   他抬眸看去,原本阴郁的天空隐约雷鸣。   那白光从很远的地方过来,很快的一瞬,很难让人捕捉到。   绥汐将息风高高举起。   剑身映着闪电的光,反射在少女的眉眼之间,显得格外冷冽。   息风的剑刃处准确地捕捉住了那道雷,青白的光亮从上径直到了引到了少女的周身。   只一瞬间,贯彻到了绥汐的全身灵脉上下。   她疼得生生将下嘴唇咬破,一排血珠沁出。   煞白的小脸因为这点儿殷红而显得更加痛苦。   绥汐感觉那电流从剑柄处流经了她的骨骼经脉,她浑身疼得抽搐。   像是被上千万只蚁虫噬咬着,噬血食肉一般。   人疼的时候会痛呼出声,可这样的疼痛别说发出声音了。   少女就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绥汐,你没事吧?]   息风也急,他原以为就算自己作为引雷的一方,但至少也能分担一点儿疼痛。   然而不想这雷从他身上快速流过,他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那雷全然由少女一人承着了。   [你若是受不住就松手!反正到时候雨一停顾长庚他们会来接你上去的!]   “……不用。”   绥汐可不想自己疼了这么久而前功尽弃。   她慢慢适应了这样的疼痛。   痛到了极致反而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   她面无血色,深吸了一口气后,另一只手也慢慢抬起握住了剑柄。   再稍微缓了一会儿后,那天梯已经被息风引的雷给拽了下来。   刚好够住。   绥汐感觉到和之前一样的收缩后一愣,知道天梯马上要将自己给拽上去了。   她意识到了这一点后,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临怀。   青年站在原地,看到绥汐看过来之后一愣。   他唇角带笑。   雷电的光亮映照在他的脸上,却依旧看不分明他眸子路的神色。   他没有说话,从少女够住天梯的时候一开始便一言不发。   绥汐朝着他伸出了一只手,指尖还带着些雷落的疼痛。   “手给我。”   “……你打算带我一并上去吗?”   “废话,你难不成还想要在这下面挨冻淋雨?”   她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用这种小心翼翼,又带着莫名试探的语气询问自己。   天梯已经在往上拽了。   少女的双脚离了画面,再过一会想要带临怀上去都没办法了。   见对方还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样子。   绥汐急了,连忙伸手上去扣住了临怀的手腕。   “……我可能很重。”   平日里做事都很干脆果断的临怀,这一次少有的婆婆妈妈了起来。   他抬眸直勾勾地注视着绥汐。   少女的指尖泛红,稍微一碰可能都会疼得厉害。   更别提带上他了。   临怀有些顾虑,可绥汐却并不知道他在顾虑什么。   她眼看着自己被拽得越来越高,咬牙一用力,将青年拽到了自己的怀里。   青年没想到绥汐会这般,当他整个人都被她给圈住的时候。   他身子僵得厉害。   绥汐将手环住在了临怀的腰上。   他的腰很细,但并不像是女孩子柔软。   少女没忍住,下意识捏了一下。   ……好像比她还细。   “你抱紧点,到时候摔下去我可不会下来找你。”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临怀比自己腰细还是什么,她不爽地“啧”了一声。   青年这个时候没有放太多的注意力在绥汐莫名不爽的语气上。   他听到对方这么说了,骨节分明的手同样也放在了绥汐的腰上。   他双手圈着绥汐,脑袋轻轻地靠在了少女的肩膀上。   两人身高差异挺大,临怀这个动作一做很是违和。   这个姿势让明明纤细小巧的绥汐,此刻看上去男友力爆表。   而临怀倒像是个小娇妻,红着脸靠着她肩上。   少女嘴角抽搐了下,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   她余光往下瞥到了临怀红透了的耳根,一时之间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天梯往上的时候速度很快,绥汐揽着临怀的时候感觉不到任何重量。   轻飘飘的跟一片羽毛一样。   “……你怎么这么轻?”   腰比我细就算了,怎么这么大块头都比我还轻?   临怀摇了摇头。   “大概是天梯帮你分担了一些重量吧,毕竟往上拉我们的是它。”   “是吗……”   青年说得好像有那么些道理,可绥汐还是觉得勉强。   但是仔细想也找不到原由,于是也没再继续追问了。   靠在绥汐肩上的临怀唇角勾起,眼眸里有什么情绪闪烁。   要想要细看的时候,转瞬即逝,寻不到丝毫踪影。   雨还在落,但是却比最开始时候要小上许多了。   雷只落了那么一下,绥汐承了那么一瞬。   尽管身上还是挺疼,却也在能够忍受的范围之中了。   清漱看到少女上来的时候眼睛一亮,刚准备过去接她过来。   她看到了绥汐怀里还抱着一个面容娇羞的大块头后,瞬间停住了脚步。   绥汐已经上了船,双脚站定了好一会儿。   “喂,你还要抱多久?”   临怀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怀里的少女,他刚站直了身子便留意到了顾长庚他们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他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尴尬,弯着眉眼十分淡然地朝着他们笑了笑。   “多亏了阿汐,不然凭借我一个人的话根本都上不来呢。”   绥汐觉得自己没干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也就承了一段雷。   她将手中的剑收好,听到临怀把功劳全都归到了自己身上后很是不好意思。   她不自在地抓了抓头发。   “也没有,你也很厉害。”   临怀就是容予,他的实力如何绥汐自然的知道的。   被他这样羽化之境的大能夸赞,她嘴上这么说着,心头还是挺高兴的。   “……都上来了便好。”   顾长庚这么说着,视线往少女被雷劈得有些炸乱的头发上看去。   她也注意到了,抬起手扒拉梳理了下头发。   “那雷还真厉害,我险些拿不稳剑。”   “无妄海上的雷虽比不上雷劫时候的天雷,却也不是寻常修者能够受得住的。”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手不自觉落在了惊寒上。   “你做的很好。”   顾长庚抿着薄唇,低声这般肯定道。   绥汐高兴地弯着眉眼笑得灿烂。   清漱见了也替她高兴,亲昵自然地走过去顺着又夸了几句。   顾长庚见少女眼睛亮亮的样子。   犹豫了一会儿,趁着她心情不错的时候开口。   “绥师妹……”   “嗯?怎么了顾师兄?你有什么要与我说吗?”   其实从刚才时候绥汐便留意到了对方似乎欲言又止。   她疑惑地往顾长庚那里走过去,在距离一步的位置站定。   青年斟酌着语句,长长的睫毛颤了下。   “之前我推你下去的事情,你可有怨我?”   顾长庚是一个有话直说的人。   不仅是谢远,就连蓬莱的林冉也曾在不周山试炼时候说过。   在年轻一辈路,剑心这般磊落坦荡的可能也就青年一人。   他做不得暗自揣度他人想法的事情,见绥汐上来了,心下想什么便问了出口。   绥汐一愣,显然没想到对方还记着这事。   “我怨你作甚?本就是我把临怀抛下的,清漱师姐刚才与我说了,当时我入海时候临怀想也没想就跟着下来了。”   “我虽之前不知道,但知全貌后来看我做的的确有些不近人情了点。”   少女虽没什么七情六欲,可心却通透。   她眨了眨眼睛,看着怔然的顾长庚。   “你放心顾师兄,我不会把这种小事放心上的。”   之前还怕绥汐钻牛角尖与自己置气,可如今少女这般说了顾长庚反而有些恍惚。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好像做好了一切准备,却发现对方根本毫不在意。   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很是无力。   “我之前就与你说了,她不会记得的。”   清漱也就是最开始调侃了下对方不怕少女记仇。   而后见顾长庚竟然真的当真了,抱着手臂少有失神,便让他放宽心。   但顾长庚并没有听进去,还是决定将事情说清楚。   “你看,任由你怎么准备一大堆说辞解释,她不还是连个你开口都机会都不给?”   “没七情六欲之人无慈悲,也无心,自然是记不得这些的。”   顾长庚抱着手臂倚靠在一旁没说话。他视线很沉,只静静地看着不知为何突然关系亲昵许多的临怀绥汐两人。   清漱也留意到了。   之前还听到了临怀唤了少女“阿汐”。   “他们好像亲近了许多,难不成因为这次患难与共?”   青年没有回应清漱,他淡淡收回了视线。   他抬眸看了一眼不远处乌云密布的天边。   雨已经小了许多,雷鸣电闪也远。   “天明了。”   顾长庚这么说了一句。   没过多久,有光破云从乌压压的云层之中艰难地穿透进来。   好几缕阳光落在海面上,瞬间被波浪拍打成了细碎的金子。   有微风携着细雨拂面,原本的冰冷因为阳光而少了些许。   那光映照在少女的面颊,清晰柔和,连同细小的绒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青年眼眸闪了闪,此时的天边也亮了一片。   隐约雷鸣过,阴霾乌云尚在。   万物依旧。   东方天际白。   作者有话要说:  害,我被雷劈了,但我也变强了。感谢在2020-02-03 22:33:50~2020-02-04 21:33: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una 2个;雨淋木、非墨子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ucyinsept 23瓶;白忘忧、虎东东 10瓶;luna、卷毛夏、锦、星盏落灯 5瓶;24320492 2瓶;鱼炖鸡螺鹤芝烤全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3章   绥汐和临怀是最先上来的,之后两三天里,被推下去的人陆陆续续也上来了。   他们发现一个人上不来后倒是机灵,找到了大家一并合力。   虽花费的时间长了些,最后却也还算顺利。   在半空滞留了几日的船终于开始了航行,往对岸方向过去。   此时下了几日的雨已经停了,天光乍破,万里无云。   船缓缓的往前,最后往下落去,停在了一处松软的草叶之上。   这里已经算是凤山的地界了,若再往里面走便会遇到些顾长庚他们都难应付的妖兽了。   倒不是打不过,只是品阶高的妖兽数量太多,他们只能保证自己全身而退。   要带这么多人一并,的确是有些麻烦。   “要不从蓬莱方向绕行吧。”   清漱对这片不怎么熟悉,却也知道地理方位。   过了无妄海域,分两边行。   一处是凤山,另一处便是蓬莱了。   走蓬莱方向还是会遇到些妖兽,但若是往凤山的话就棘手许多了。   顾长庚他们自然是希望他们能够多些历练,可不想过无妄海时候遇到了雷雨。   这天梯耗了他们大多灵力,短时间是很难恢复如初的。   之前他们还想着继续往凤山那边过去些,之后再折返。   如今看来得改变路线了。   顾长庚思索了下。   他觉得就这般从蓬莱那边绕回剑宗对这一次历练还是敷衍了些。   清漱见他迟迟不回话,疑惑地看了过去。   “你难不成想在他们经过天梯雷落精疲力尽之后,还执意往凤山方向去吧?”   青年摇了摇头。   “我不是这个意思。”   “若现在我们回去只一月不到,时间才到一半。”   “……的确,这是个问题。”   清漱指尖微动,一张图纸悬浮在了半空。   上面标注的是凤山四周的路径和地点。   “我们现在不能深入凤山,要么原路从无妄海上返回,要么只有往蓬莱那边绕……”   “暂时是没有其他路走了。”   顾长庚沉默了一会儿,他手指点了点手臂。   “那便往蓬莱方向吧。”   “可你不是说这么绕回去所用时间不过一月吗?”   “我没说要径直回青霄凌云。”   青年声音微沉,抬眸往空中那张图纸看去。   而后视线落在了蓬莱岛上。   “我说的是,我们可以上蓬莱。”   “斩杀妖兽也是历练,得前辈指教也算。”   清漱听后一愣。   她倒没觉得对方这个想法有什么不可行,只是一般宗门之间拜访是要提前一段时间托青鸟送拜贴的。   就像是之前她们桃源上剑宗,也是提前了好些时日。   “我们这么贸然前去不大好吧?也没什么剑宗或是桃源的前辈引见,都是些小辈……”   “是不是太失礼了点?”   顾长庚顿了顿,不知道该如何与清漱说。   他稍微组织了下语句,这才将之前金云王城遇到尘渊的事情告知于对方。   “当时我在金云王城里碰巧遇到了尘长老,他也说往蓬莱那边过去。”   “他有一好友在蓬莱,想来以他的脚程早就到了。”   这下前辈也有了。   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清漱觉得巧合了些,可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往同样惊讶的绥汐身上看了一眼。   大约也明白了为什么。   “那成,我们就径直上蓬莱吧。”   绥汐没想到尘渊之前竟然也来了金云。   她跟着众人后面走着,低声疑惑地询问临怀。   “尘长老怎么也来了?这事你知道吗?”   临怀早就猜到了绥汐已经知晓了自己就是容予,可不知为何少女却并没有直接承认。   可能是觉着关系尴尬。   他倒是没觉着有什么。   听到绥汐这么询问了之后,一下子便明白了少女的言下之意。   她以为自己跟着一并下山历练的事情尘渊也知道,于是他这才跟着过来了。   “我不知道他下了山,但他却并不是因为我。”   临怀垂眸看了一眼少女,见她除了好奇之外并没有其他什么情绪后。   这才柔声继续说道。   “他在蓬莱有一好友,尘渊大约是得了他的邀请这才离了剑宗。”   “?!!尘长老竟然还有好友?!”   倒不是绥汐反应太过大惊小怪了,而是因为这实在是一件值得震惊的事情。   回想之前在剑宗的日子,尘渊大部分时候都没有出过小竹峰。   不仅是剑宗弟子,就连侍奉的童子也不让进。   绥汐每一次见他都是一个人,周围弟子都是被他指风教育过的,一见他便躲得老远。   他脾气也不大好,除了容予和谢远之外,没一个能够忍。   而容予和谢远只能算前辈,并不是他的朋友。   因此,在得知尘渊竟然还有个蓬莱的朋友的时候,绥汐的确是很意外的。   “是个怎样的人?”   “也是和尘长老一样脾气很差,脸很臭,嘴很毒的那种类型吗?”   “……我以为你与他关系不错。”   临怀被噎住了,眼神微妙地看向少女。   “这和关系好与不好没关系。我只是作为剑宗受过他爱的教育的其中一名弟子,表达出了对他能够和怎样的人成为朋友而感到好奇而已。”   她自然是知道尘渊人不错,不然也不会那么大方就把黄金瞳给了她。   少女这么说也没什么恶意。   “也是,你刚入剑宗并不知道林冉。”   青霄凌云大多的都知道尘渊的好友是林冉,不过都是些百年年岁以内的弟子。   绥汐刚入道没见过林冉,自然不知晓。   “他原是蓬莱一岛的长老,不过嫌宗门事务繁琐便做了个逍遥散修,四处云游去了。”   “听起来挺洒脱一人。”   她对这种追求自由,不受外界规矩约束的人还挺有好感。   “那他脾气好吗?”   临怀想了想。   “我与他没太多接触。”   “不过能够忍受尘渊三百年之久,脾气应该是极好的。”   “……”   ……   蓬莱长云青松岭里。   松柏青翠葱茏,远远望去,如碧海绵延不绝。   白云蓝天,不时有几只飞鸟掠过。   四周静谧,有风吹着树叶飒飒作响,说不出的悠闲惬意。   这漫山松柏都是林冉闲来无事种的,倒也不算种。   他想起来便随手洒一些种子,蓬莱灵力充裕,不用管便长满了整片山林。   “啊切——”   “受风寒了?不至于啊,我这里四季长春,可一点儿也不冷啊。”   正在一边磕着松子的林冉见闻声看了过去,见尘渊打了个喷嚏很是意外地挑了挑眉。   “不知道,大约是你这里尘埃多些,我嗅不惯。”   “……也是,您老养尊处优一贵人。老十里地远的桃花都闻得到,更别提辨这灰尘多少了。”   尘渊被林冉调侃也不是一两次了,他没与对方计较。   刚准备起身去把煮好的茶拿回来,而后脚步一顿,停在了原地。   “怎么了?”   “不是说好了给我尝下眉间雪吗?你不是要反悔了吧?”   林冉一惊,连忙瞬身过去将那煮好的茶水护在怀里。   “……我说话从来作数。”   “那就好。”   他松了口气。   林冉见尘渊还站在那里若有所思的样子,那样子有点儿恍惚,和之前金云醉酒时候一般无二。   只是面未红。   “你这酒都喝了几日了,还没醒?还在那里呆愣愣站着做什么?”   “他们在往蓬莱这边过来。”   林冉一顿,而后反应了过来。   “你说的他们是你们剑宗下山历练那几个弟子?”   尘渊微微颔首。   “他们没往凤山那边过去。”   “这倒是奇怪,让我算算。”   林冉手指微动,掐指算了下近日。   “懂了,他们遇到天梯雷动了。   估计在无妄海那边耗了些精力,暂时没法往凤山去了。”   他说到这里后想到了什么一顿。   “不对,你怎么知道他们往蓬莱这边过来了?”   “无妄海离蓬莱可不在你神识感知范围。”   这种距离,也就化神修为以上才能觉察到。   而尘渊虽元婴巅峰,但和化神还是有些差距的。   青年听后身子一僵,抿着薄唇并没有回应对方。   林冉与尘渊相识三百多年,自然了解对方的一举一动。   他见尘渊垂眸不看自己,明显是有事情瞒着他。   “你到底干什么了?”   尘渊倒了杯茶,低头不搭理对方。   只是他耳根绯红,瞧着如春日桃花般可爱。   “啧,你不说那我自己猜。”   林冉是一个好奇心很强的人,他见尘渊越不说,心下越痒痒。   “这距离你既然无法用神识探,那便只能用灵宝了……”   “你一般出门身上不会带什么东西,那便应当是那边有人身上有什么能被你感知到的灵宝了。”   灵宝,灵宝。   林冉皱着眉思索了许久,而后灵光一闪。   “黄金瞳?!”   “你好端端的在黄金瞳上下了瞬身千里咒做什么!”   “……我怕她身怀灵宝被人觊觎,在给她的时候便顺手下了。”   林冉看着青年越来越红的耳根,他抿着薄唇沉声这么解释道。   “既然你怕她遭人算计,还给她这么贵重的灵玉做什么?”   尘渊长长的睫毛颤了颤,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摩挲了下滚烫的杯面。   起初他像是被人看穿了所有,无所遁形一般又羞耻又恼怒。   最后在眉间雪清浅的清香之中慢慢平复了些情绪。   那水汽氤氲,把他眉眼也一并柔和了许多。   “下一个瞬身千里咒,又耗灵力又费时间,倒不如一开始便不送来的省事。”   瞬身千里咒是元婴以上修为的修者才能下的咒术。   省时又耗费精力。   青年垂眸注视着茶盏,指尖被烫得有些红了都没有注意到。   半晌,他薄唇微启,似浅浅舒展的长云。   “……可她想要。”   作者有话要说:  生死时速。   是糖呀。感谢在2020-02-04 21:33:23~2020-02-04 23:52: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记忆 4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4章   凌云峰主殿内,容予自顾长庚一行人下山历练之后便一直没出过门。   他透过傀儡注意到了绥汐剑穗上那颗黄金瞳上的瞬身千里咒。   容予并没有戳破,只是眼眸闪了闪,当作并未觉察的样子。   浮生镜中,少女的模样清晰的浮现在了上面。   虽没有从傀儡上看到的真实,不过隔着一面镜子却能够瞧见周遭全貌。   容予有时候不好直接支配着傀儡盯着少女看。   只有在对着这面浮生镜的时候才能这般直勾勾的,毫无顾忌。   绥汐还在与临怀说着什么,临怀时不时会回应几句却并没有最开始那般专注。   那颗黄金瞳很耀眼,就和此时云开雾散之后一般光亮。   阳光落在上面,映照着让人无法忽略。   主殿内气压低了好些,一时之间带着料峭寒意而来。   让正在容予脚边熟睡着的白栎打了个寒战,从睡梦之中惊醒了过来。   它金色的眸子睁得极圆。   白栎瞳孔放大了些,一脸戒备地扫了一眼四周。   注意到白栎动静的容予一顿,抬起手轻轻地揉了揉它的脑袋。   “抱歉,弄醒你了。”   白栎抬眸看向容予,发现对方神情很淡,脸上一点儿笑意都没有。   周围寒气褪了,可它还是能够感觉到对方的低落情绪。   白栎虽然不能言语,可毕竟是上千年的灵兽了。   又与容予在一起了许久,对方稍微有点儿不对劲也能够立刻觉察到。   容予鲜少喜形于色。   他大部分时候都温文尔雅,好似从来都不会生气。   可白栎知道,不是他脾气好,而是他对大多事情都不在意。   既然不在意,自然便不会有什么情绪波动。   现在如此,想必应该是有什么让他极为在意的事情发生。   白栎也不会开口言语安抚,只是走过去绕着他脚边蹭了蹭。   姿态温顺,少有的没有平时的起床气。   “明明是我将你弄醒了,结果反倒要你来安慰。”   他声音很轻,恢复了原本的平和。   白栎见他心情稍霁后,甩了甩尾巴,正准备趴在对方脚边继续睡的时候。   它耳朵一动,警觉地看向了门口位置。   同样的,容予也注意到了。   “剑祖,是我。”   来人的云苓。   她并没有贸然直接到了主殿门外,而只是触了阵法上了凌云峰。   此时正在外头亭子处站着,距离主殿还有一段路径。   “贸然前来还请剑祖见谅,我原是去了缥缈峰想找浮生镜瞧瞧清漱,却被告知它在您这里。”   “我算着日子他们已过了无妄海,现临近凤山境界,我有些担心。”   云苓还真不是故意找机会来接近容予,她虽对容予有倾慕之情,却并不会耍这般小心机。   她作为桃源主,这么做既不磊落,也不体面。   云苓的修为元婴后期,比起尘渊巅峰修为要差些,却在女修之中已然是佼佼者了。   可未到化神修为,对于千里外的事情并不能全然感知。   她这么几百年来也就清漱这么一个真传弟子。   还是她师姐留下的骨肉,云苓自然是挂念。   “请进。”   容予将手边操纵傀儡的符纸敛去,沉声对外面侯着的云苓说道。   得了容予同意后,云苓这才松了口气。   她瞬身到了主殿门口,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白栎正伸着懒腰躺在容予的脚边,它见云苓来了只掀了掀眼皮瞧了一眼。   而后翻了个身子继续睡。   云苓倒也不在意。   白栎是容予的灵宠,平日里连宗主谢远的面子都不给,更别提她这个外来人了。   她笑得清浅,刚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   云苓抬眸一下子便瞥见了容予手边的那面浮生镜。   上面俨然浮现的是清漱一行人的身影。   云苓见了一愣,原以为浮生镜会放在另一处偏殿。   却不想竟然这么堂而皇之地放在他的旁边,而且看样子之前他便有使用过。   浮生镜是一个会浮现出心之所想画面的灵宝,平日时候没有使用只会映照出周围的画面。   而此时,上面却映照着千里之外的景象。   “看来剑祖也和我一样牵挂徒弟呢。”   云苓看到上面笑靥如花的少女,也不自觉跟着勾起了唇角。   容予薄唇微抿,长长的睫毛颤了下,并没有开口回应云苓什么。   他刚才思绪有些慌乱,只下意识藏起了符纸,却忘了复原浮生镜上的画面。   “他们这是往蓬莱方向去了?”   好在云苓并没有多想,她的注意力完全被镜面给吸引。   见他们走过了封云小山后一怔。   这显然和最开始往凤山方向过去的计划恰好相反。   “遇上了天梯雷动,若再往凤山怕是应付不了高阶的妖兽。”   容予指尖微动,将手中的符纸藏在了衣袖里。   “他们现在蓬莱那边过去,应该用不了多久便会回来。”   “尘渊在那里。”   这么解释了之后云苓也大致明白了他们要做什么。   她看着浮生镜里清漱不知听绥汐说了什么,弯着眉眼笑得开怀的样子。   云苓有些意外。   清漱虽大多数时候都嬉笑着,可一般笑意都没抵眼底。   与人疏离,从不交心。   没想到这才不到一月,便与绥汐如此亲近了。   “没想到她竟与绥汐这般合得来。”   云苓见清漱这样心下也挺高兴。   “这孩子从不与人交心,想来是这把绥汐当朋友了。”   容予听后眼眸沉了一分,也不知为何,他心下有些沉郁。   从之前尘渊送的那颗黄金瞳开始,到现在才不认识不到一月的人都能与绥汐这般熟络。   而他,除了在无妄海时能够稍微亲近下少女之外,便再没有机会。   绥汐大约是怕那层师徒的窗户纸被捅破尴尬,开始刻意与他保持着距离。   她也就刚开始询问了下关于尘渊的事情与他主动聊了几句,随后便没再搭理自己了。   本就心情不佳的容予,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情绪。   再听到云苓这样随便感叹了一句后,那妒意又从心底翻涌了起来。   “剑祖?”   觉察到容予迟迟未回应,云苓疑惑地抬眸看了过去。   不看倒好,一看便被他微沉着的脸色给吓了一跳。   容予薄唇微抿,抬眸看向云苓。   “她本就无心,何谈得上与人交心?”   表面上听起来他说的是绥汐没什么七情六欲,清漱再如何热情也和她交不了心。   不过云苓对容予的情绪变化很是敏感。   毕竟是恋慕了几百年的人了,哪怕见面的次数不多。   云苓却将对方的一举一动和一些习惯爱好记在心里。   这副模样,明显是生气了。   可是,为什么呢?   云苓想着,视线不自觉又往浮生镜上看去。   除了见到清漱和绥汐两人相谈正欢的样子,并没有哪里不对劲。   容予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大对劲。   准确来说是从引了万魔之气之后,他的情绪总是不稳定。   尤其是碰到关于绥汐的事情时候,一点负面情绪就会被放大许多倍。   其中最多的便是妒意。   “……抱歉,刚才失态了。”   云苓摇了摇头。   “没事。”   “倒是您,要不要去休息下?您的脸色看上去不是很好。”   她看着容予手扣着桌子边,青筋凸起,看上去用了挺大的力气克制着什么。   这样的容予,云苓还是头一次见。   在她的记忆里对方永远都是淡然自若,温润如玉的形象。   说话也温和,笑容清浅,如四月天一般。   强大温柔,便是说的像容予这样的人。   但是现在的容予看着却很难让人和这四个字联系起来。   他脸色有些苍白,周身的灵力紊乱,哪怕再如何克制云苓也还是觉察得到些许。   长长地睫毛如振翅的蝶,白皙的脸上没什么血色。   整个人看上去脆弱得好似一阵风就能够吹倒一般。   “……好。”   容予开口说话的声音喑哑低沉,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顿了顿,手从支撑着的桌边拿起时候。   眼前有什么瘴气遮掩,险些没站稳。   云苓见了连忙过去扶住了容予。   “您真的没事吗?”   “没事。”   他摇了摇头,轻轻地推开了云苓的手。   “浮生镜就放在这里,你要用随意,拿走一两日也可以。”   容予说着便往他的居所过去。   云苓看着对方挺拔如松柏的背影,微微皱了皱眉。   都险些站不稳了,怎么可能没事?   云苓不放心,还是上前走了过去担忧地建议道。   “要不我带您去缥缈峰请沈长老看看吧,再不济拿些丹药服用下也好。”   “不用。”   “可是……”   “我说了不用。”   容予回头看了过来,如一把出鞘的剑。   眼眸凛冽,不带丝毫的温度。   这一眼如冰山沉重,生生将云苓压得喘不过气。   她甚至忘了呼吸,被容予看得脊背发凉。   容予觉得头一阵钝痛,他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   余光看了一眼怔怔站在原地的云苓,薄唇往下压了些,成了一条直线。   “……我先回房了。”   云苓静默地注视着容予的身影许久,这一次她并没有上前。   只是目送着他的身影远去,直到完全消失在了她的视野之中。   白栎不知什么睁开了眼睛,它的视线和云苓正好撞上。   冰凉的金眸,带着野兽独有的冷冽。   “……你也看到了对吗?”   云苓垂眸看着白栎,她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刚才他的眼睛……”   “吼——”   一直安静躺着的白栎朝着云苓怒吼着,对方未说完的话被生生打断。   它起身甩了甩尾巴,脚步轻盈地往容予离开的方向走去。   好像刚才那般狠厉警告的并不是它一样。   可哪怕白栎再想要粉饰掩藏着什么。   云苓也无法跟着一同,跟着欺骗自己的眼睛。   刚才容予回头的那一瞬,她清楚地看到了。   那双本该如墨玉温润的眼眸。   似血殷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04 23:52:00~2020-02-05 20:49: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un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孟菲菲啊 5瓶;憬花阴、茉莉茉莉你不开花 2瓶;qurrrr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5章   蓬莱岛与无妄海相隔,面朝大海,比起剑宗要多几分潮气。   海面吹来的风带着湿气,常年温暖如春,没有什么冬日寒意。   绥汐一直以来都待着剑宗,这一次是第一次出远门到别的宗派。   她抬眸顺着那绵延一片青翠葱茏看了过去,云雾萦绕似蒙了一层薄纱。   风吹拂而来的时候,不仅是云雾如烟渐远,还有绿树连山也随着波动。   似浪花一般,一层推着一层。   “这就是蓬莱吗?”   “准确来说这是蓬莱前山。”   清漱并不是第一次来蓬莱了,虽然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但大致的路径却也记得清楚。   “前山没什么人住,大多都是些飞禽和灵植。”   “要进蓬莱,得先过云泽湖。”   青霄凌云是四面环山,除了山就是山。   而蓬莱却山水相间,前山与蓬莱入口隔了一片湖泊。   那湖泊名为云泽。   绥汐大致上在脑海里勾画了下位置分布。   “这么听起来蓬莱应该比青霄凌云大,毕竟中间有那么一处湖泊。”   “倒也不是这么看的,两者算起来应该是剑宗大些。”   清漱垂眸看了一眼少女。   “你忘了剑宗除了那几座主峰之外,还有十多座小峰了?”   也是。   绥汐想了想,自己在剑宗待了这么久也只是在主峰里转悠,其余小峰倒是没怎么去过。   自然也不知道有多大。   顾长庚手臂微抬,指尖一动,一只青鸟破云穿林而来。   轻盈地落在了他的手上。   他凝了灵力点在了青鸟头上,清漱一眼便看出来是一道密语。   “我们从这里过云泽入蓬莱还有些时候,先托青鸟告知下为好。”   作为传信的青鸟速度极快,它熟知蓬莱的所有路径。   外来人只能被允许从云泽那边过去,青鸟则可以穿过一旁的灵兽的阵法,一瞬传递。   他们这一次本就算突然拜访,要不是因为尘渊在蓬莱,可能根本没法过来。   本就唐突了,在入蓬莱还是提前告知一下为好。   顾长庚并不知道绥汐身上的瞬身千里咒已经将他们的行踪暴露了个彻底。   里头的尘渊,在瞥见从阵法那边被传送过来的青鸟后一顿。   他看着那青鸟扑棱着翅膀轻轻落在了栏杆上,额头一点金光隐约。   “是一道密语。”   林冉说着走过去将青鸟带了过来。   “看样子是顾小子给你传的,你要不听一下?”   见尘渊在一旁自顾自地喝着茶,并没有搭理这只鸟的打算。   林冉这么轻声询问了句。   “不用了,就算不听我也知道他要说什么。”   在绥汐之前,顾长庚是被他指风关照次数最多的对象。   不过和绥汐不一样,他是主动来请教的,算是送上门来挨打的。   和与少女交手只用三分力不一样,尘渊在面对顾长庚的时候用了全力。   打得虽重了些,却也引了他过了瓶颈期,也算他赚到了。   正是因为曾经处过一段时日,尘渊对顾长庚那古板严谨的性子十分清楚。   所以在瞧见那青鸟飞来的时候,他也就轻飘飘地抬眸看了一眼,而后兴致缺缺地收回了视线。   不过尘渊是了解顾长庚,但林冉却不熟悉。   他也就在之前不周山试炼时候瞧见过青年的剑法。   剑法和修为都是个中楚翘,且难得心境通透。   作为当时夺了绝云寺藏佛铃的人,自然让人印象深刻。   其余的,林冉就不怎么知晓了。   “那……既然你不听,我听听如何?”   他还是挺好奇的。   人都已经到了蓬莱前山门口了,到底还有什么好说的。   “随你,无非就是[不好意思打扰了]这种客套话。”   “是吗?没准是想询问下你在哪处岛,毕竟他也没来过我的居所。”   “若是不问清楚可不好找。”   尘渊听后只眼皮掀了掀。   “顾长庚不会问这些,他的感知力远高于其他金丹修者。   但凡他能够做到的,是不会多费口舌也不会麻烦他人的。”   林冉挑了挑眉,对对方这般笃定的语气给弄得起了兴致。   “那如果他问了呢?”   蓬莱四周皆法阵,尤其云雾秘境最多,稍微感知错了便会绕整个岛游一周。   顾长庚是剑修,又不是主五行的修者,再加上他们的气息在水泽雾气里遮掩。   要想准确找到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至少元婴初期的修者要在这样错综复杂的环境里找到想要找的人,也得熟悉下路径。   可显然,顾长庚两个条件都不符合。   “若你猜错了,那一壶眉间雪送我如何?”   尘渊嗤笑了一声,大约从一开始便猜中了对方打了这眉间雪的主意。   “成啊,不过若是你输了呢?”   “那我把我刚入道从昆仑那里得的那头白泽兽送与你。”   “你不一直都挺想要吗?”   他听后勾起唇角。   “那这眉间雪与白泽兽比起来就有些不够看了。”   “这样吧,若你赢了的话不仅这眉间雪,我还让你去我那里随意挑选一件灵宝,无论品阶多高我眼睛不眨一下给你。”   林冉瞧对方这副自信的模样有些犹豫了。   不过修者千金一诺,说出去的话就是咒,就是束缚,是有法力效应的。   是没办法随意收回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   他语气都不大确定,指尖点了点青鸟头上那处金光。   [尘长老,林真人,我们一行弟子下山历练因遇天梯雷动没有余力往凤山那边过去,只得绕至蓬莱。   晚辈们不请自来多有打扰,还望见谅。]   “……”   还真是。   林冉瞥见了尘渊一脸淡然,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模样后明显被噎住了。   正当他愿赌服输,打算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   青鸟额头金光未褪。   半晌,像是大喘气一样,顾长庚的声音继续传来。   [……还有一事,说来可能唐突了些。]   [可否请林真人看在剑宗的份上,借岛主问心剑一用?]   “……”   “……”   两人听后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不是静止画面,尘渊和林冉静坐在亭子里,良久都没有缓过神来。   “……你刚才听到他说什么了没?他好像说想要我去找岛主讨问心剑。”   “不是好像。”   尘渊也少有的恍惚了一瞬。   在修真界里,有众所周知的三把仙剑。   一是剑祖容予手中的青霄,引雷破云天。   二是常年被封印在剑冢里的息风,斩魔诛仙。   还有一把,便是蓬莱岛主的这把问心剑。   比起前两把仙剑,这问心剑威力并不算多强。   只是问心问心,自然不是以威力强弱闻名。   而是靠得问心。   这么说可能有些不好理解。   问心剑能辨万物真伪,是真正的试道心的绝佳灵宝。   之前清漱忽悠绥汐去找个顺眼的能够道心的人试,就算试成功了也只是试的情.欲这部分。   而问心剑不仅局限于此,心有魔障者,妒忌欲望者。   只要心存负面情绪,都会被映照得完全。   无所遁形。   在蓬莱,这问心剑大多都只是用来审问犯了戒律,隐瞒不报的弟子。   问心剑前,不会容忍任何谎言虚假。   若是其心不诚,头顶剑落。   断去修为,还归尘俗。   不过一般使问心剑问责的,都是些做了离经叛道之类事的修者。   平日里剑放置在岛主丹炉房里,鲜少取出来。   正因为如此,尘渊和林冉才会在听到顾长庚的狂野发言而感到沉默。   “你说顾长庚要借这问心剑做什么,你们剑宗有人做了什么离经叛道之事?”   “一派胡言,我们青霄凌云的弟子一向道心坚固!”   尘渊狠狠瞪了一眼对方,少有这般沉声训斥林冉。   林冉顿了顿,屈着手指点了点桌子。   “那你说他用这问心剑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   “你刚才不是说你挺了解他的吗?你不知道谁知道?”   “……”   明明之前还信誓旦旦的说顾长庚不会说多余的话。   却不想他不说则已,一说惊人。   尘渊觉得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尤其是在听到林冉带着微妙调侃的语气反问自己的时候。   见尘渊被自己气的不打算说话,林冉抱着手臂依靠在椅背上晃悠了下。   他看着阳光从树叶之间穿透下来,落在地面是浅淡的光斑点点。   青年长长的睫毛颤了下,思索了一会儿。   “他怕不是因为天梯雷动误了历练,于是想借这问心剑帮他们稳固道心吧?”   历练分两种。   修为上的和身心上的。   大多第一次下山历练的都是打打小怪升升级,稳固下根基修为。   然而这一次他们运气不好,走不到那凤山,遇不到什么妖兽。   “胡闹!”   尘渊皱了皱眉,尽管听着也觉得是顾长庚能干出来的事情。   但还是觉得荒谬。   “有什么胡闹的?只要实话实话直面心中魔障,这问心剑便落不下来,伤不到他们分毫。”   他是蓬莱的人,对这问心剑的了解自然是要比尘渊更清楚。   林冉抱着手臂。   他的手指点了点,一下一下的,让人心莫名跟着平静下来。   “说得倒轻松,若每一个人都这般磊落坦荡,就不会有那么多入魔的人。”   问心剑试道心有两种方式。   一是一问一答,回答者不得有半分隐瞒——一般用来问责。   二是问心,若剑心通明还好,但凡有丝毫杂念和隐瞒。   之后要走出去,少则几月,多则几年时间。   “你想太多了,不过是些刚入道的弟子,哪有什么心魔深重?”   问心对刚入道的修者影响并没有太大,只是道心不稳的要自己克服一段时日,熬过即可。   但是对那些修为高深之人,剑心一照。心中执念,无所遁形。   走不出那便是一生魔障。   根基全毁,堕入深渊。   作者有话要说:  您真是疯狂flag啊,林真人。   求一波预收么么么,不出意外下一本奇幻开预收里两个西幻其中之一。   《明明是攻略王却过分恐男》by别寒   文案:   朋友做了一款乙女攻略游戏,因为苏瑜攻略技能满点,在公测前夕,朋友找上门来让她试玩。   她觉得剧情有趣,便熬夜通了全关。   关掉电脑时,屏幕一黑,她被卷入到了游戏世界。   温柔体贴精灵王,高傲冷漠血族王。   偏执霸道大魔王,至高无上神明主。   四位都被她完全攻略,一进去便是好感百分百。   这妥妥的玛丽苏剧本,女孩子梦寐以求的场面。   然而不巧,苏瑜虽攻略技能满点,却过分恐男。   感谢在2020-02-05 20:49:42~2020-02-06 20:44: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un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同归于寂 10瓶;优雅、是容易的吖 5瓶;珎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6章   云苓自上午去了凌云峰一趟回来后便一直心绪不宁。   她自桃源过来,得等到清漱他们历练回来后才能离开。   而这历练两个月才刚过了一半,还剩下一月之久。   如果没有今日之事,她或许还能跟着童子悠闲地转悠下剑宗十几个小峰周遭。   青霄凌云这么大,足够云苓这一月打发时间了。   可这世上没有如果。   从凌云峰回来一整日云苓脑海里都浮现着容予当时回头看向自己的那一眼。   冰冷如刃,瑰丽如血。   她的意识很清明,所以她确定自己不会看错。   可正是因为如此,云苓才不安。   容予不是什么寻常修者。   他是剑祖,是全修真唯一入了羽化之境的大能。   若是他入了魔,必定掀起惊涛骇浪。   云苓坐在窗子边许久,她单手撑着下颌,一只手拿着笔。   笔触在了宣纸之上,浓墨落在上面,瞬间晕开一片。   她觉察到了后一顿,提笔又落了一滴下去。   “……”   云苓垂眸沉默地注视着还没怎么动笔便毁了的字画。   而后叹了口气,将笔放在了一边。   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这种事情外人说不得,可若是剑宗的人便不需隐瞒了。   其实她也不能百分之百确定那是入魔的征兆。   但在容予的事情上,云苓马虎不得。   觉得越谨慎越好。   她想到这里,长睫微颤,起身推门出去。   径直去了魂灯阁。   魂灯阁不仅仅是放置弟子们魂灯的地方,还是谢远的居所。   魂灯阁里面是一处偏殿,他一般闭关休息都在那里。   云苓往这边过来的时候谢远便觉察到了,他长长的胡须颤了颤。   眼眸清明,不似老者浑浊。   “桃源主。”   谢远的声音在这一众长老中很有辨识度,低沉且苍老。   然而听着却如绝云寺的钟声一般,让人颇为心静。   “宗主叨扰了,可否允我进来说话?”   要是平日时候,云苓可能不会这般单刀直入。   这一次她连客套寒暄都没有说,直接这么询问道。   谢远抬眸看了一眼一处摇曳不定的魂灯,听到云苓这话后挥袖掩去了那盏魂灯。   这才回头朝门外看去。   “请进。”   云苓得了允许后立刻推门进来了,她将门带上后下意识扫了一眼四周千盏魂灯。   每一个都明亮耀眼,富有生气。   像是满天的星辰细碎。   “天都快黑了,不知桃源主这么急着来找我所为何事?”   谢远不说云苓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她是上午去凌云峰找的容予,之后思来想去了许久便径直往魂灯阁这边来了。   此时已至傍晚,晚霞橘黄温暖,霞光落在了剑宗每一处。   看上去静谧美好。   “失礼了,这般贸然前来并非我本意。”   “只是有件事实在过于急切,如若今日不来我恐怕会彻夜难眠。”   她愁容满面,看上去的确是很急切的事情了。   “既是急事,桃源主直说便是。”   谢远垂眸看着对方神情焦虑,不慌不忙地这么开口。   “但凡是我能帮的,我定竭力所为。”   他看得通透,这个时候云苓来找他并不是倾诉什么,而是想要知晓什么。   要是旁的事情她大可找别人帮忙。   谢远擅推衍之术,一般来找他的都是寻求答疑解惑。   云苓也不例外。   想到这里,谢远走到一旁将日晷魂盘拿了出来。   平日时候他是不会用这种级别的灵宝推衍。   但云苓是元婴修者,要算命格的话得便要借助日晷魂盘了。   “桃源主所忧思何事,欲知何事?”   谢远说着拨了拨上面的日晷魂盘,将其归位后这般说道。   “你想清楚了再回答,一人只能求一卦,切莫出了差错。”   云苓听后沉默了一瞬,她眼神微妙地看向正捋着胡子注视着她的谢远。   “……我所算的不是可能不是自己的事,这样也可以吗?”   听到这里,谢远拨动日晷魂盘的手一顿。   “不是你自己?”   他皱了皱眉。   谢远的眉比起旁人要长些,主要是眉梢部分,如鬓角的发一样垂下来。   他只要稍微一动眉,那眉梢地方也跟着动。   很是明显。   “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若是要求他人的命格,便不得涉及旁的有违天道伦理的事情……”   尽管说可以算,可谢远并不是很赞同。   “而且万物有它的因果循环,这也可能会对你之后的劫数有所影响。”   云苓眼眸闪了闪,她将谢远的话听进去了。   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如果这只是为了满足我个人的好奇的话,我不会如此冒险。”   “谢宗主,我所求的事关芸芸众生。影响日后一点儿劫数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不可承受的。”   云苓敛了脸上的情绪,很是平静地对谢远说道。   “我想算的是剑祖的事情。”   “他日后是否一直心如止水,一心向道。”   之前谢远还没什么情绪波动,此时听到云苓想要算的与容予有关后。   他一怔,日晷魂盘也因为他的灵力乱了一瞬而胡乱重新转动起来。   “……此事不妥。”   半晌,谢远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后这么沉声对云苓说道。   “这应当不是什么有违天道的事情吧?为何不妥?”   “日晷魂盘只能推衍到化神期的修者的命数,容师弟已至羽化之境。”   “哪怕是我也无法推衍。”   谢远堪堪化神,修为要比容予低,更是没办法算他的事情。   “……那便是没有办法知晓了,是吗?”   云苓垂眸也难掩她眼底的失落,她红唇微抿着。   一时之间,气氛陷入了沉默。   连一根针掉落在地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谢远思索了下,斟酌了下语句。   “容师弟千年以来道心坚固,天赋和心境非常人能及……”   “你为何会想要知晓这件事?”   她犹豫了一会儿,看着谢远眉眼慈悲的样子心下放松了些。   最后还是选择如实相告。   “今日我因为关切清漱,于是便去了凌云峰想借那浮生镜一用。”   云苓指尖微动,不自觉攥紧了衣袖。   “……有一瞬,我瞧见了剑祖眼里有入魔之迹。”   她话音刚落,好不容易停下来的日晷魂盘跟着风车一般吱呀呀的转个不停。   谢远听到声响后一惊,连忙用手稳住了乱转的魂盘。   “……切勿因这些事情过多慌乱,大约是你瞧错了。”   “……”   真正慌乱的应该的你吧。   云苓神情复杂地看向对方。   刚才的日晷魂盘这般剧烈地转动,正是因为他的心绪不宁。   此时他放在魂盘上的手还微微颤动着,想来还没有完全平复下来。   “谢宗主,我想我没有看错。”   桃源秘境和蓬莱阵法一样多。   能够掌管那样错综复杂的秘境的云苓,自然也在积年累月练就了一副能看穿真伪的眼睛。   他沉默了许久,而后起身挥了挥衣袖。   一盏亮着金色光亮的魂灯显露在了云苓的眼前。   “这是?”   “这是容师弟的魂灯。”   谢远眼眸沉了几分,看着那静默亮着的耀眼光亮。   “我虽不能算他的命格,但你若想知晓他是否心有魔障,看这魂灯的状态可能更加直白。”   “若他心绪不宁,被什么事情所牵绊的话,这灯火会摇曳不定。”   云苓知晓容予是天灵根,他的魂灯和其他的魂灯不一样。   是纯粹如阳光一般的金色。   她一愣,垂眸注视着这盏魂灯。   魂灯是不会因为任何外界的风动而摇曳,只会随心而动。   云苓看着这盏魂灯许久。   它从开始到现在都是那般平静,似镜面一般没有任何波澜。   她蹙了蹙眉。   “怎么会……”   没有任何变化。   似枯井,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都没有。   “想来桃源主你应当是看错了。”   谢远这么说着,轻轻挥袖将这盏魂灯归于原位。   “也或许是容师弟近日修行出了些差池,但却绝不是入魔那般严重。”   “他向来心境如水,过几日应该便会调整过来了,桃源主切勿过于担心。”   云苓自然是希望容予无事,尽管心有还有些疑惑。   可魂灯做不得假,她也不愿容予出现什么有入魔的征兆。   在听到谢远的话后,她心下松了口气。   “那就好。”   “可能是我关心则乱了,只要他无事就好。”   云苓说着朝着谢远微微颔首。   “今日这么晚了多有叨扰,还望宗主莫要见怪。   云苓也是心急了些,所以思虑不周。”   谢远摆了摆手,并未过多在意。   “无碍,桃源主也是担忧容师弟,何过之有?”   “天已经不早了,既是虚惊一场,桃源主便早些回去休息吧。”   云苓也不好意思过多打扰,她客套了几句后便带门离开了魂灯阁。   她走后,谢远脸上的神情从起初的漫不经心变得凝重严肃。   他衣袖用力一挥,一盏金色的魂灯悬浮在了他的面前。   刚才的那盏金色魂灯是绥汐的,两人同是天灵根,若不用神识去探光是看是分辨不出来的。   而此时摆在谢远面前的这一盏才是容予的魂灯。   火光摇曳,暗金浮动,没了原本的纯粹色泽。   在云苓没来的时候他便觉察到了容予魂灯的不对劲,不过他并未往入魔方面多想。   因为之前便有过一两次异常,不过过一两日便好了。   谢远以为只是容予受伤出关之后旧伤未愈,心绪不宁造成的魂灯拨动。   今日若不是云苓过来,他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   平日印象里那般温柔沉稳的容予,竟然会日夜被心魔所扰。   甚至有了入魔的征兆。   谢远眼眸晦暗,沉着脸色推门而出。   他敛了气息,径直御剑往凌云峰方向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到此为止。   明天试试能不能日万。感谢在2020-02-06 20:44:21~2020-02-06 23:10: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una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7章   月色如水,夜幕朦胧。   白日在群山之中散去的雾霭,此时在夜色里凝了浅淡白雾。   像是蒙在女郎脸上的面纱,星星为眸,看不清模样。   一道剑光凛冽,将氤氲的雾气破开。   若此时有人抬眸看去,便会看到一抹白色身影掠过。   凌云峰的夜里要比旁的峰要冷些,大约是容予种植的花草大多都属性偏寒。   白日还感觉不大出来,一到了晚上那寒气便会迎着月色渗出。   长时间待着这里的人并不会有太多的感觉,但是旁人第一次来的话便会明显觉察到。   白栎去后山摘了点灵果吃,一不小心吃得多了。   因为积食睡不着,便出来散步溜溜食。   它视野很广。   谢远即使敛了气息,但只要到了凌云峰里它还是稍微抬眸便能够看得到。   白栎金色的眸子在夜里极亮,似那尘渊赠予给绥汐的黄金瞳。   那里面闪着森然的光亮,无声无息,瞧着便让人脊背发凉。   谢远垂眸,一下子便瞧见了那双金眸。   他御剑下去,落在了白栎的面前不远处。   白栎此时正处于主殿的门外,也是容予的居所。   因此谢远要进去找容予,必须从白栎这边过去。   “倒是稀奇,你今日竟还未睡。”   白栎贪吃贪睡的性子并不是个什么秘密,但凡剑宗里有些年岁,与它接触过的修者都知道。   按照平日时候,它早就该呼呼大睡了。   谢远看着少有在夜里时候还般精神的白栎。   “你主人歇了吗?”   白栎甩了甩尾巴,它倒也不怕谢远。   脚步轻盈地走了过去,在距离谢远一步的地方停下。   它朝着他龇了龇牙。   没什么威胁和恶意,就是单纯地表达了不耐。   意思是让对方快些走。   这是白栎表达不满的一种习惯性动作。   它不能言语,但旁人还是能够感觉到它的情绪波动。   如果是往日,谢远不会与白栎计较,见它这般模样会径直离开。   但这一次他却没有。   谢远没有理会白栎的不满情绪,他掀了掀眼皮,长长的胡子随着夜风动了动。   仙风道骨,鹤发老者,说得便是他这般的人。   “我虽敛了气息,但依他的能耐不可能没有觉察到我。”   这般距离,只隔了一门。   哪怕谢远再如何擅长隐匿气息,容予这时候也应该感知到了。   “可是出了什么事?”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注视着白栎的,那眼神少有的沉郁。   哪有往日时候那般眉眼温和。   剑修性子再如何温和,终究也不是万般慈悲的佛修。   他们半身是凛冽的剑,一挥而下便是鲜血淋漓。   大约是平日里谢远太好说话了,好到看上去没什么脾气。   白栎都有些忘了,眼前这人也是个剑修。   还是个化神期的剑修大能。   它看得懂对方的眼神。   看似轻飘飘的一句询问,可眉眼之中却有着比这夜色还沉的寒意。   白栎一直悠闲甩着的尾巴停了下来,它的眸子闪了闪,最后沉默地走开了些。   它将挡着谢远的地方让开,身后是禁闭着的门扉。   谢远见了淡淡收回了视线。   “你在此等着,没有我的允许不要进来。”   正准备跟上来的白栎听到这话后刚抬起的脚一顿。   虽有万般不情愿,但瞥到谢远那如剑刃般眼神后还是闷闷地收回了脚。   它默默走到了门边位置,趴在地上恹恹地盯着对方看。   谢远对此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径直推门便进去了。   他刚一进去便发现里面寒气逼人,甚至要比外面还要冷冽。   他脚步一顿,视线往寒气最重的那个方向看去。   毫不意外,那里正是容予的房间。   容予虽属天灵根,可属性偏寒。   平日时候他的身体温度便会比旁人冷些。   每每他的灵力有所波动的时候,那寒气便会不受控制地侵袭整个他所处的空间里。   所以谢远可以从他周身寒气强弱来判断他灵力紊乱程度。   想到这里,他垂眸看了一眼结了厚厚一层霜雪的地面。   甚至还有从他脚上攀附而上的趋势。   谢远随意掸去衣袖上的冰霜,脸色凝重地往里面走去。   等到他已至门口的时候,里面紊乱的灵力忽得一停滞。   容予这个时候才觉察到了谢远在门外。   他还没有来得及回神,一道剑风破开了禁闭的门扉。   谢远一进门看到的便是这般景象。   青年一身月白衣衫,脸色苍白的用手支撑在床上准备起身。   鸦青色的发如绸缎顺滑,从他的肩上滑落。   他薄唇泛白,长长的睫毛上凝了浅淡的霜雪,稍微一动便落在了眼睑处。   似冬日窸窸窣窣从树梢上落了的薄雪。   他像是忍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手紧紧的攥紧了身下的被褥。   骨节分明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呼吸带出的白雾将他的眉眼也衬得朦胧。   “师兄……”   “若不是我今日来找你,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   谢远上前过去将容予的手拽了过来,他将手搭在容予的手腕上。   比感知的灵力紊乱更甚,更直观。   他的手刚放上去,指尖处便传来了一阵钝痛。   其中魔气太过霸道,根本不是寻常探知能够深入进去的。   “你身上怎么会有万魔之气?”   谢远沉着脸色,抬眸看向容予。   青年浑身都冷的厉害,像是冰块一样,没有一点儿暖意。   “是白羽然……还是之前你不慎中了先魔尊的算计?”   先魔尊,也就是白羽然的父亲是由容予亲自斩杀的。   不过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当时他刚至瓶颈,对付起来很是吃力。   容予再如何小心谨慎,也被伤到了内里。   这也是为何之后过了这般久,遇到羽化之境时他会因为天雷而散去神识。   伤上加伤,哪怕金刚不坏之身也自然是受不住的。   容予被询问了并没有立刻回应,他长睫微颤。   那霜雪融化,滑落成了水珠落在了他的面颊。   谢远一怔,险些以为是他落了泪。   “……你既不愿说那便算了。”   他知晓容予的性子,看上去温和好说话,其实骨子里执拗固执。   若是他真的不想说的事情,无论如何也是不会开口的。   谢远一边用灵力舒缓着青年周身因魔气乱窜而产生的疼痛,一边注意着他的神情。   容予因为疼痛而紧皱着的眉慢慢舒展了些后,他这才沉声继续询问。   “这件事我可以不继续追问……”   尽管万魔之气很难摒除,可谢远知晓以容予的修为,想要压制住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么一点儿魔气会将青年弄得这般狼狈。   “你能告诉我你这个状态是从多久开始的吗?”   “我见你魂灯,一月之前便摇曳恍惚。”   容予其实并不打算回答,可先前闭口缄默已经很失礼了。   他犹豫了一会儿,在对方关切的眼神注视下告知了。   “……半旬。”   听到这里,谢远一怔。   魂灯显示的更多是修者的灵力波动,像容予现在这个状态,并不是单纯灵力紊乱的原因。   他原以为也就这一两天的事情,不想竟生生持续了半旬之久。   谢远沉默了许久,半晌都没有说话。   他静默地注视着眼前的青年,月色之下他的面色近乎透明,没有半分血色。   容予这样虚弱的模样,在他印象里还是头一次见到。   之前哪怕是诛魔耗尽了元神——   也没这般,似琉璃般一碰就碎的脆弱。   “容予,以你的修为压制住这团魔气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你心乱了。”   他在隐晦地提醒着容予莫偏了正轨,希望对方好好反省,收敛些不该有的心思。   可谢远并不知容予心中所想,也不知他藏在心头的是何等执念。   他从未怀疑过容予的自制和道心。   谢远觉得,现在还未大错铸成,稍微提醒鞭策几句对方便能收心。   因为万魔之气看似扰其心智,只要做到和以往那般心如止水。   这点儿东西便奈何不了容予。   容予的脸色已经好了许多,谢远的灵力舒缓了他的每一处灵脉。   他深吸了一口气,稍微平复了下情绪。   “……师兄,让你担心了。”   他试着动了动手指,没有之前的那般钝痛。   容予缓缓坐直,挺拔的背脊如松柏。   要是忽略他面上还未完全褪去的霜雪,还有苍白的脸色的话。   谢远可能根本看不出刚才痛的险些咬破唇舌的人,便是眼前的青年。   他其实想要说[抱歉],但又觉得生疏了些。   谢远摇了摇头,眼角的皱纹显露着岁月的痕迹。   他轻轻为容予掖好了被子。   “好好休息下吧。日后若有什么事情别瞒着,直管来找我便是。”   容予就是这么个性子。   无论承受着什么苦痛,从不言语,只将打碎了的牙混着血水往肚子里吞。   这一次若不是云苓来找他,他可能很久之后才会知晓。   “师兄,是云苓与你说了什么吗?”   他的声音喑哑,听着就觉得憔悴无力。   “你放心,她来问的时候我用绥汐的魂灯给你遮掩了。”   “你们都是天灵根,若不用神识探查的话是发现不了的。”   谢远说到这里后,怕容予还不放心又补充了一句。   “她以为只是你修行出了点儿岔子,没有往别处想了。”   容予神情很淡,注意力并没有在云苓发现与否的事情上。   “怎么了?你可还有什么想问?”   他了解容予。   半晌没有回应,大约是在想些其他什么事情。   “……那她的魂灯可安好?”   谢远愣了一下,而后才反应过来容予问的是绥汐。   他想到了什么,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担心谁也不该担心她。”   “三千魂灯里,就她的魂灯最平和。自放入魂灯阁里便从未有过半分摇曳波动。”   容予听后唇角勾起,弯着眉眼笑得清浅。   “那便好。”   作者有话要说:  休息下,继续写。   不知道日万能不能成功qwq   推一个基友预收文,是甜甜的神仙太太。   反正比我会发糖就成,感兴趣的欢迎去收藏哦。   《我以为我抱对了大腿》 by吃鲸路人   唐宓穿到了一本书里,开局就要嫁给炮灰反派,唐宓直言自己对男主祁沉星爱慕已久、非他不嫁,借此退婚。   作为男主,祁沉星人俊心善,正义凛然。   唐宓知晓他身正端方,便肆意妄为、死缠烂打要紧跟着他。   某天,唐宓突然发现,原来这位光风霁月、人人夸赞的男主角,其实也是书中的大反派。   唐宓:“……”   我惊了。   唐宓思索再三,决定跑路,祁沉星却说:“糖糖,我想娶你。”   唐宓:“??”   什么?   你在说什么狗屁话?!   祁沉星自小便知道自己是个怪物,总是冷眼旁观所有事,任何事情、人都无法引起他的半点触动。   直到他遇见了唐宓。   所有的心神注意都被她夺走,不自觉地留恋着她的一举一动。   祁沉星生来第一次感觉到这种强烈的感情,几乎要将他灼烧而亡。   唯有唐宓是他的解药。 第108章   云泽虽辽阔,却并非海域,没有无妄海那般费时。   顾长庚一行人御剑过去时候,除了险些被迷雾阵法混淆视听走错路径之外,一路过去都还算顺遂。   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便从云泽上过去了。   绥汐看了看四周,后面云雾萦绕在水面。   什么都看不清楚,就瞧见了几只飞鸟掠过,还有两岸树木青绿。   前面倒没云泽湖上那般水雾氤氲,视野开阔清明了许多。   她顺着看了过去,和青霄凌云的山峰不一样。   蓬莱的每一处被笼罩在了云雾之下,虽两者都有云雾。   可蓬莱的山多高于云端,萦绕的雾霭都汇聚在了山脚和山腰位置。   远远望去,不像是什么山林群峰。.   更像是云海翻腾,这些群山似乎都悬浮在半空之上,沾染不到丝毫的烟火气。   要是单单这么看的话,蓬莱的确要比青霄凌云更像座仙山。   “你感知到了尘长老所在是那座峰了吗?”   清漱不是个感知系修者,她更擅布阵法一些。   尤其是在这蓬莱秘境里,若是寻路径的话她更是无用武之地。   因为之前顾长庚从云泽那边顺利过来,也没走错方向。   于是清漱下意识地询问对方。   青年从云泽过来时候就在用神识探,有些难度,但却并不妨碍他辨认。   他眯了眯眼睛,而后视线落在了左侧的那处云中峰上。   “在那里。”   顾长庚微微抬起下颌。   “山下应该有阵法,他们之前便收到了我的那道密语。”   “触了阵法径直上去便是。”   这么一段时间了,青鸟早就送了消息进去。   “这样不妥吧……”   清漱皱了皱眉,觉得径直上去有些贸然。   “提前告知了是一回事,我们乌压压一群人直接上去会不会有些失礼。”   “那我们要在这里等尘长老他们下来接我们上去吗?”   青年面无表情地这么反问了一句。   “让长辈亲自来接想必更失礼吧。”   “……”   虽然是这么回事。   可清漱总觉得在某种程度上自己好像被顾长庚给怼了。   她抬眸看了一眼青年,他脸上没有任何鄙夷嘲讽情绪。   应当是随口这么反问了一句而已。   然而正是因为他毫无所觉才让清漱更加生气。   她冷哼了一声,抱着手臂别过脸没再搭理顾长庚。   “清漱师姐你别在意,顾师兄性子就这样,没什么恶意。”   哪怕是平日里对外界言语没什么感觉的绥汐也觉察到了,她踮起脚轻轻拍了拍清漱的肩膀。   少女语气带着安抚意味。   “他之前还怼过宗主呢。”   清漱一愣,没想到还有这么件事。   “他这么一尊师重道的人还怼过他师父?”   “其实也不算怼,他也就是直言快语了些。”   旁的人听起来的确和怼差不多,但顾长庚可能并没有这个自觉。   绥汐回忆了下当时的情况。   “顾师兄当时修了一层心法不得要领,便去找了宗主指教。宗主说心法点破了对他没有益处,凡事得靠他多去悟。”   “顾师兄悟了几日还是没弄明白,然后又去找了宗主。”   “然后呢?”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抬眸看了一眼前头的青年。   见顾长庚并没有注意到这边后,这才压低了声音凑近清漱说道。   “宗主还是没告诉他,顾师兄因为平日宗主都是直言不讳的,偏偏这一次这般闭口不言。”   “于是他没忍住,口快说了句——[师父这般,是不是也没悟出来?]”   “我当时还在绕着剑宗跑,恰好路过逍遥峰听了这么一耳朵。”   “……”   清漱沉默了一会儿。   “那到底是不是你们宗主真的没悟出那层心法?”   “怎么可能?宗主化神修为自然对心法颇有研究。”   “当时他被顾师兄气的吹胡子瞪眼,最后噼里啪啦一通全然告诉了他。”   少女说道这里,脑海里不自觉回想起了当时顾长庚听完谢远话之后的神情。   很微妙,也很沉默。   一脸的[为何不早说?]   更是气得谢远闭门不出了好几日。   听了绥汐这么一说了之后,清漱觉得自己这个一点儿也不算怼。   反而温和了许多。   “若是用激将法,你顾师兄倒是个中楚翘。”   无论有意还是无意,他气人这方面倒是十分有天赋。   顾长庚这边自然是全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顿了顿,虽很想要说些什么来辩解。   但转念一想,发现绥汐所说并无出处,也就只好作罢。   他引着众人往云中峰那处过去,用神识扫了一下四周。   只一瞬便找到了阵法。   和剑宗各峰的阵法一样,稍微触及了便可一步登顶。   青年骨节分明的手轻轻覆盖在了阵法上面,灵力刚灌了进去。   白光一闪,众人一并上了山顶。   尘渊正在一旁亭子里悠闲地喝茶。   他余光一瞥,瞧见了顾长庚一行人的身影。   “尘长老。”   顾长庚率先走过去微微行礼。   “这些日子我们可能要多加叨扰了。”   尘渊将杯子放下,绕过顾长庚往他身后一行人看去。   桃源和剑宗的弟子有些拘谨,却也没有失了礼数,连忙跟着一并行礼。   少女和尘渊挺熟,要不是众人行礼她可能都要忘了。   她敷衍地弯了下腰,而后抬眸看了过去。   巧的是尘渊也在看她。   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都有那么一瞬间的晃神。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绥汐。   她弯着眉眼朝着他挥了挥手,一点儿也不见外。   尘渊勾起唇角,起身走了过去。   “你们一路赶来,先进来坐着休息下吧。”   尘渊所在的这一处亭子很大。   不仅里面有位置,周围也有几处白玉桌子,足够容纳一行人了。   他们进去坐下后没有之前那般自在,显然是因为尘渊在,他们有些拘谨。   不过顾长庚倒没有这般感觉。   他坐下后视线扫了下四周,然而只瞧见了尘渊一人的身影。   “林真人不在峰内吗?”   尘渊正给绥汐倒了杯茶,见少女陶醉地嗅着,刚想要开口与她介绍下这眉间雪的时候。   顾长庚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皱了皱眉,语气很是不耐。   “你不是要用问心剑吗?他自是去岛主那里帮你取了。”   “刚走不久,得等一会儿才回来。”   绥汐捧着茶水喝了一口,唇齿留香。   “问心剑?”   她听着耳熟,下意识歪着头问了一句。   “尘长老,这问心剑是不是之前你与我说的与青霄息风齐名的那把仙剑?”   绥汐并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关于修真界的一些仙剑灵宝还是听说过一些。   这问心剑经常和息风一并提起,她想不熟悉都难。   可具体这剑有什么用处她却并不知道。   尘渊微微颔首,与绥汐说话的时候态度要温和不知一星半点。   “正是蓬莱的那把仙剑。”   “你们因天梯雷动误了些历练,他打算用这把问心剑磨你们的心智和道心。”   “倒也算是一种历练。”   “道心……”   绥汐想到了什么,视线往尘渊身上落去。   尘渊一愣,脑子里也有了画面。   甚至觉得那柔软还在怀中,过了这般时日都还能温存。   “……和之前的不一样。”   他的耳根红得厉害,其他人没有觉察到。   但坐在尘渊对面的绥汐稍微一抬眸便能够看到墨发之中的那抹绯色。   绥汐眨了眨眼睛,也没多想什么。   她捧着茶盏又抿了一口,氤氲的雾气将她的眉眼也给一并弄得迷离朦胧。   像是雾里看花,尘渊瞧不清少女的神情。   “阿汐,我有些口渴。”   一路上一直没怎么说话,像个木头的临怀这个时候低声对绥汐说了一句。   他倒是一点儿也不避讳,从无妄海那儿开始到现在。   好像是破罐子破摔一样,被绥汐知晓了真实身份后临怀连称谓也没有变过。   正咬着杯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少女,听到临怀的声音后一顿。   “我还以为你不用喝水的。”   临怀是傀儡,哪怕有容予的意识在绥汐看来并不算是真正的生命体。   听到他说想喝水后,她意外地挑了挑眉。   “在无妄海时我耗了太多灵力,可能累了,所以不觉口舌干涩了些。”   他这话说的听起来没什么不对。   但这得是对其他人来说。   绥汐和他一并在无妄海下面待过,她大部分时候都是被临怀护着的。   无论是给她避水还是取暖,都是他用灵力,消耗自然是她的好几倍。   她并不知道这点儿消耗对于临怀如同九牛一毛,根本不算什么。   绥汐没什么灵力多少的概念,她只是觉得自己都耗了个干净,对方肯定也没剩多少。   再加上临怀也是照拂着她才这样虚弱,从路上时候她便注意到了他的脸色不大好。   绥汐心下有些愧疚。   “好,我给你添一杯。”   说着,她将杯子放下。   刚准备伸手拿起茶壶给临怀倒上一杯的时候,却被尘渊给扣住了手腕。   “怎,怎么了尘长老?”   少女一脸莫名地抬眸看向对方。   “我不干什么,我就是给他倒杯茶。”   “不准。”   尘渊说这两个字的时候,近乎咬牙切齿。   他沉着脸色,狠狠瞪了一眼临怀。   临怀弯着眉眼笑得温和,让他更是窝火。   绥汐不明白了,只是一杯茶而已,怎么就不能倒了。   “尘长老,这里面还有好多呢。”   “你可知这是何茶?”   “这是眉间雪,百年才出那么几两。”   “这,这么珍贵?!”   绥汐惊了,她刚才喝的时候也只是觉得比平常茶水甘甜清冽。   并没有想到这么多。   “可我也喝了啊……”   看着尘渊生气地不许她给临怀倒,却给自己添了一杯。   她也拿不准对方到底怎么想的。   他们两个按理说都是剑宗的弟子,难不成还有散修和内门弟子的区别对待?   “你自然是不一样的。”   尘渊气恼,想也没想便将这话脱口而出,连脑子都没过。   说完之后他沉默了。   不仅是他,对面一直笑着的临怀也敛了笑意。   那双眸子冷冽,似料峭的春寒。   少女没往别处想,只是很是发愁地盯着手中这杯热气腾腾的茶水。   明明刚才还觉着甘甜无比,现在却觉得跟苦酒入喉一般。   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烫手山芋一般。   “那,那就不再重新倒了。”   绥汐抬起手挠了挠面颊,将拿起的茶壶轻轻放在了桌子上。   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打翻一滴。   临怀垂眸直勾勾地注视着绥汐。   他什么也没有说,也没有任何不满的情绪。   可她就是觉得对方似乎很委屈,在无声的谴责自己似的。   少女迟疑了一会儿。   而后将自己手边的茶盏推到了临怀面前。   “我这边没喝,不介意的话你拿去喝吧。”   反正也是个傀儡,又不是真人。   临怀一怔,唇角弧度再次上扬。   他的手刚准备拿过那盏茶。   “啪”的一声,一壶茶就这么生生放在了临怀面前。   “半盏茶就哪够您喝?”   尘渊一把夺过临怀面前的那盏茶。   “不是口渴吗?”   “一壶够不够?”   临怀抬眸冷冷看了过去,尘渊倒也不怕。   他嗤笑了一声,依旧的平日那种居高临下的傲慢模样。   剑拔弩张似的,十分骇人。   在他们两人中间的少女被冷气压得瑟瑟发抖,喘不过气来。   她抱着脑袋竭力降低着存在感。   半晌,临怀先收回了视线。   他伸手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而后再倒了一杯。   直到壶里没了水声响动,他才轻轻放下。   他看着茶壶里只剩了些茶叶。   临怀掀了掀眼皮,语气淡淡地对着尘渊说了一句。   “的确不够。”   “……”   你是牛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07 16:11:11~2020-02-07 20:10: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星盏落灯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9章   林冉讨这问心剑费了些口舌,倒也不也是说蓬莱岛主小气。   只是这问心剑不是普通灵宝,要用自然得问清楚原由。   而好巧不巧,蓬莱岛主,也就是林冉的师兄是个喜欢事无巨细全部问清楚才会罢休的人。   龟毛了些,却也好说话。   林冉要将原由原原本本告知于他,还要听他一遍一遍询问旁的事情。   直到他再没有疑问后,他才能把这问心剑给拿走。   这么一来一回,等到林冉好不容易说清楚了之后他口舌也干了。   回来时候他步履匆匆,身后那把剑悬浮着,像是磁铁一样跟在他的后面。   “你们都上来了啊。”   林冉抬起手擦了擦额头不知什么时候沁出的一层薄汗,稍微平复了下气息后。   指尖一动,身后那把剑也跟着一并漂浮在了他的前头。   “顾小子,这就是你要讨用的问心剑。”   他说着坐过去下意识拿起茶壶准备给自己添杯茶水。   结果拿起一晃,里面一点儿水声都没有。   “尘渊,你属牛的啊?这么一大壶转眼功夫你就给我喝光了?!”   林冉不死心地将茶壶盖子揭开,一看更是绝望。   只剩下些茶叶渣子。   尘渊抱着手臂皱着眉。   “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喝的了?”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只余光瞥了一眼坐在对面眉眼清浅的临怀。   尘渊并没有说是谁喝的,他只闷闷地坐在一旁生闷气。   绥汐瞧见了很是尴尬地朝着林冉笑了下。   “林真人,不好意思,这茶是我和临师兄喝的。”   “这一路赶来有些口渴,一不小心喝多了些……”   这话说起来她自己都不信,喝多了能把一壶都给喝光了。   不过这的确是事实,虽然这一壶基本上都被临怀给喝光了。   临怀?   林冉听后一愣,顺着看向了尘渊一旁那个面容顶多算得上清秀的青年。   要不是尘渊之前与他说了下这是容予做的傀儡,可能他都辨认不出来。   这般精妙与真人无异的傀儡也就昆仑那位有这般巧妙的手法,没想到容予在这傀儡之术上也有如此造诣。   如若是换做旁的弟子喝光了他这壶眉间雪,林冉肯定不会罢休。   至少也得狠狠敲对方一笔。   可没有如果,眼前坐着的这位平平无奇的青年不是别人。   正是青霄凌云的剑祖。   他刚准备口吐芬芳的嘴闭上,而后很快的收拾好了情绪。   “无碍,无妄海离这里是远了些,估计你们也走了许久,累了口渴了也是自然。”   蓬莱和青霄凌云距离千里,这里的世界的昼夜不大一样。   以蓬莱为界,往青霄凌云和昆仑那边过去,他们的昼夜是有偏差的。   剑宗那处天要早暗些。   这也是为什么容予之前在凌云峰时候已被一片暮色笼罩。   而这里还是亮晃晃的白昼。   然而无论是白昼还是黑夜,从无妄海往蓬莱这边过来的确很耗费时间。   快则一个时辰多,还是御剑。   过云泽时候用了半个时辰并不是因为云泽湖有多辽阔,而是因为上面阵法秘境多。   要准确分辨,绕过其中得花些时辰。   但无妄海往这边来,是实打实的路程。   绥汐听林冉这么说后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林真人这么好说话。”   临怀看到少女拍了拍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他自然知晓并不是对方好说话,而是因为他。   毕竟整个修真界没几个人敢得罪自己。   不过临怀并没有说破,他视线淡淡地瞥了林冉一眼。   对方见临怀看了过来,下意识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   “比起某人的确好说话些。”   这个某人指的不是别人,正是一旁一脸烦躁的尘渊。   听到临怀这般暗讽自己,他心下更是不爽。   “好了,你还要站在那里傻笑到什么时候?”   “剑不是讨来了吗?你拿给他们不就成了。”   尘渊看着那问心剑悬浮在半空,皱着眉起身准备将剑拿给顾长庚。   他的手还没有来得及碰触到那剑柄,中途便被林冉给慌乱扣住了手腕。   “不可。”   “这问心剑在我从师兄那里拿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渡了灵力。   剑主启用了它,一碰便自主问心。”   尘渊指尖微动,收回了快要碰到剑柄的那只手。   “……啧,下次能不能别这么磨磨蹭蹭。”   “重要的事情早点说。”   “……”   看着尘渊这般不耐的神情,有那么一瞬间林冉觉得刚才自己就不该制止他。   干脆让他亲自感受便从内而外的问心洗礼。   “顾长庚,这剑你拿去吧。”   “仔细使用,不然后果自负。”   林冉说着衣袖一挥,那问心剑一下子被引了过来。   悬浮在了顾长庚的面前。   青年微微颔首。   他抬眸看着面前这把问心剑。   剑身偏着通透的寒光,如镜面一样清晰。   顾长庚只是稍微往上面一瞧,便能够看到自己的眉眼。   这是一把剑柄玄黑,剑身如雪剔透的仙剑。   和息风给人的感觉不一样,没什么冷冽气息。   若是要做个比喻的话。   息风像是少年意气风发,狂妄霸道。   青霄如三十而立的青年,成熟稳重。   而眼前饿问心,更像是经历过世间百态,人间沧桑的老者。   剑光平和安稳,像是一个长者的目光,很是柔和。   “因为天梯雷动,我怕你们之后在这蓬莱闲散度日,于是向岛主讨了这把问心剑。”   “之后这些时日,你们用这剑努力客服自身杂念,提升心境,也不失一种修行。”   青年说着,让桃源和剑宗的弟子一个个过来握住这把剑。   一碰即问心,心中杂念魔障皆会反复停留在心中,放大数倍。   足够折腾他们一段时日了。   他们听后一阵哗然,显然没想到来蓬莱受得的这般修行。   众人自然都是知晓这问心剑的厉害,没有一个人敢坦然上前面对自己的内心。   只要是人都有弱点,有害怕的东西,有负面阴暗的情绪。   单单是想起便觉得害怕,这般在心里放大数倍更是可怖。   等了许久,也不见一人上来。   顾长庚扫了众人一眼,而后将视线落在了和旁人不在一个状态,还神游在外的少女身上。   “绥师妹……”   “你要不要第一个来试试?”   突然被cue到的少女一愣,然后指了指自己。   在看到顾长庚直直看着自己后,这才从众人里站了出来。   “顾师兄,是握住剑柄就可以了对吗?”   青年微微颔首。   绥汐抬眸看着眼前这把光洁如雪的长剑,似冬日窸窸窣窣飘着的白雪。   只是单单瞧着,她便觉得心绪平静。   她抬起手朝着问心剑伸去,指尖还没有来得及碰触到它剑柄。   一道剑影比绥汐的动作更快,生生打掉了少女的手。   [老子才刚醒就看到你拈花惹草!]   “……”   绥汐看着气呼呼地胡乱挥舞着剑身,甚至恼怒地“啪啪啪”往问心剑上砍了几道。   问心剑很是包容息风,被砍了几道也不生气,之后只是避开了。   并没有回敬回去。   这么一对比起来,息风真的是十分不成熟,且脾气暴躁。   [……你别闹,我问心呢。]   正追着问心剑砍的息风听到绥汐这话后更是不爽。   [问什么心!你一个七情六欲都没有的人问什么心!]   [我看你就是喜新厌旧朝三暮四!之前肖想花影,惊寒不成,现在竟然看上这么个老家伙!我呸!]   “……”   旁的人听不到息风说话,只能看到两把剑,一个躲避着一个进攻着。   “哐哐”剑相碰撞的声音清脆,好不热闹。   “……师兄,这个问心剑我可以不拿剑柄,用手碰一下剑身可以吗?”   “一碰即问心,这样应该也可以吧。”   在安抚了息风许久,他最终只不情愿的允许绥汐用指尖碰一下问心剑的剑身。   饶是这样,他都觉得浑身不爽,像是竭力忍受着什么挑衅一般。   顾长庚也知道息风的霸道,尤其是对剑主的占有欲。   他思索了一会儿,在向林冉确认了这样也可以之后,这才点头同意了。   少女松了口气,她走过去伸手准备碰剑身。   那问心剑十分亲昵地用剑身贴了下绥汐的面颊。   似蜻蜓点水一般,转瞬即逝。   绥汐只感觉到了脸上一点冰凉,而后再看过来的时候问心剑已经离了她的面颊。   [你他妈敢亲她!!!老东西,老子削了你!!!]   见息风又要暴走着过去砍人家,绥汐这一次反应很快,连忙伸手抱住了他。   “……绥师妹,过于纵容他并不是什么好事。”   “好的好的,我得空一定严加管教。”   少女点头如捣蒜,竭力压制着怀里想要挣扎出去的息风。   清漱瞧了下,见绥汐被问心剑贴过的面颊处有一片金粉似的光点。   像是萤火夜间闪烁。   她没忍住好奇,抬起手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绥汐的面颊。   那光点竟然能够转移,落了一点在清漱的指尖。   清漱垂眸看着指尖,只一瞬,那光点跟着迅速钻进了她的身体里。   同样的,绥汐脸颊处的光点也跟着消失不见。   “怎么了清漱师姐,我脸上沾了什么脏东西吗?”   绥汐抬起手摸了摸脸颊,发现什么也没有。   “没什么。”   她也不知晓那是什么,好像是灵力,却又感知不到灵力的波动。   准确来说是太微弱了,还没来得及捕捉就消失不见了。   “临怀。”   之后陆陆续续有人上去问心,最后轮到了临怀。   顾长庚唤他,众人的视线也不约而同落在了青年的身上。   尘渊这个时候皱了皱眉,他低声问道一旁还在抱着空茶壶惋惜眉间雪的林冉。   “他去问心没问题吗?”   问心对刚入道的弟子没什么太大影响,顶多算是夜里翻来覆去折磨些时日,磨炼心境。   可修为高的却很容易激化成心魔。   临怀有着容予的意识,他的意识搭在剑上自然也是应该生效的。   “能有什么问题?他又不傻,到时候碰触的时候撤回寄宿的神识不就成了?”   也是。   尘渊听到林冉这话后心下松了口气。   他看着临怀往问心剑那里走去,骨节分明的手抬起,眉眼沉了几分。   不知怎么的,他心下有些不安。   容予的确不傻,他虽知晓自己命数里有入魔一劫。   却也不会这般故意去激化心魔。   但这个傀儡并不是普通的傀儡。   除非销毁掉,否则里面寄宿的神识是没办法完全收回的。   哪怕只是一点儿,也对容予有影响。   他薄唇微抿,将神识悉数撤去。   却还是留了丝缕。   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临怀喉结微滚,将手放在了剑柄上握住。   松开时候风轻云淡,面上看不出有什么异样情绪。   云中峰很大,足够安置他们一行人。   不像之前客栈时候挤在一起,他们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房间。   清漱的房间就在绥汐的隔壁。   有什么动静,只隔了一墙,一下子便能够觉察到。   今日又是从无妄海引雷爬天梯上来,又是赶路到了蓬莱。   绥汐着实有些累了。   她洗漱之后安抚了下还在生闷气的息风。   然后绥汐钻进温暖的被窝,一沾枕头便昏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隐约听见了什么声音。   倒也不是什么诡谲的声响,就是呼吸声。   她自入了无情道了之后,这五感比起其他刚入道的修者更敏锐。   绥汐顿了顿,侧耳倾听了一会儿。   [你干什么啊,还不睡。]   旁边的息风嘟囔着翻了个身,看到绥汐睁开眼睛,不满地问道。   “你听,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息风听后清醒了些。   他跟着一并听了下。   [我当是什么呢,之前我就听到了。隔壁那丫头估计做了什么春.梦或者噩梦,呼吸重了点而已,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什么玩意儿?”   少女被息风这话给噎住了。   “我觉得不像是做了噩梦什么的,感觉很痛苦的样子。”   那呼吸与其说是粗重,不如说是在压制着什么。   绥汐也说不上来,直觉觉得不对而已。   [她能有什么痛苦?我看她灵力都没什么波动,想来没什么大问题。]   息风对灵力的感知比绥汐强上许多,他这么说自然不会有错。   “但愿是我想多了吧。”   绥汐将被子往上扯了点儿,留出了半边脸。   她试着继续睡,可耳边的呼吸声越发粗重。   她没办法当作没听到。   犹豫了许久,绥汐辗转难眠。   “……要不我还是过去看看吧?一直弄不清楚原因我也睡不着。”   [随你。]   息风对于绥汐以外的人和事都不怎么关心,他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少女轻手轻脚地起身,披了件衣衫推门出去了。   外头月色清冷,洒在青石板上显得更加凉薄。   绥汐站在清漱门外停了一会儿,而且轻轻扣门。   “清漱师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我从刚才便听到你好像有些不对劲……”   里面的人呼吸一窒,并没有立刻回应她。   绥汐站在外头好一会儿,长长的睫毛颤了下。   没得到回应她不免有些担心,半晌,她低声试探地询问了一句。   “你是不是难受的说不出来话?”   “……那我进来了?”   “不行!”   里面的声音急切,绥汐怔住了。   原因不为其他,只是入耳的本该是平日清冷的女声。   可现在却是一个低沉喑哑的男子的声音。   “……”   “……”   慌忙出声后发现大事不妙的清漱快速捂住了嘴。   而门外的少女也陷入了沉思。   她想起了刚才息风的话。   [春.梦]。   这看起来不像是做春.梦,更像是提木仓上阵,直接开.干了。   以为清漱金屋藏娇的绥汐张了张嘴,半晌都没有找到合适的语句开口。   她的嘴张张合合好几次,最后憋出了一句。   “……不好意思,打扰了。”   “你们继续。”   作者有话要说:  自攻自受吗。。。感谢在2020-02-07 20:10:45~2020-02-07 23:01: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粉团儿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0章   尽管嘴上说着打扰了,绥汐并没有真的离开。   倒不是有什么偷听的癖好,只是因为里头压抑着的喘息渐渐重了起来。   这样让她听得更加的仔细。   绥汐五感在刚入道的那堆弟子中还算敏锐,刚才还没觉得有什么。   此时细细一听,里面呼吸再如何重,也只有一个人的声音。   屋子里的人也留意到了少女并没有离开。   他蜷缩在床角里面,手不自觉攥紧了被褥。   “……你怎么还不走?”   因为刚才就已经暴露了声音,清漱此时只是压低了些。   显得没有之前那般明显。   很明显的逐客令,不过绥汐却并没有听进去。   她听着耳边男人的声音,语气什么的都很熟悉。   唯独声音。   之前绥汐想着过来看看的时候,息风就说她大惊小怪。   他的感知力一向敏锐,隔壁屋子里有几个人他一清二楚。   他也说只有一个人,可能是清漱梦呓什么的,让她不用太过紧张。   若是真的有其他什么人在里面的话,息风肯定是第一个警觉,并且破门而入的。   然而息风没有。   这就说明,屋子里的的确确只有清漱一个人。   这一切都没有什么纰漏,唯独本不该多一个人的房间里多了一个人。   还是个男人。   或者并没有多一个人。   如果里面只有一个人,那人不是清漱。   那就说明有人潜入了她的房间,用了什么方法将清漱的气息隐蔽了或者鸠占鹊巢将她给弄出去了。   可息风说里面的气息就是清漱的。   那真是奇了怪了。   前后两个推测都自相矛盾。   绥汐自然是相信在的判断和息风的感知的。   “改变主意了。”   绥汐顿了顿。   “我不大放心清漱,想和她说说话,说几句就走。”   她尽量斟酌着语气,觉得还是委婉的表达下自己的担忧和戒备的方式比较好。   里面的人不知道是敌是友,绥汐一下子就表现出过多的敌意。   “……她睡了。”   “没事,你把她叫醒就成。”   “……”   屋子里的人沉默了。   他没想到绥汐竟然会这般自若的说出这样的狂野发言。   他想了许久才找到的一个自觉比较好的理由,她一句[叫醒]就将他瞬间击溃。   “阁下?你还活着吗?”   “死不了!”   他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近乎是咬牙切齿。   “那你把我师姐叫醒吧,我不认识你,也不知道你是敌是友。我只确认下清漱师姐的安全,不会过多纠缠。”   “如果你不配合的话,我就去找顾师兄或者尘长老……”   “到时候你不想开门让我进去都不行了。”   对方既然能够这般自如出入清漱的房间,这修为肯定不比金丹低。   她这种刚入道的小虾米肯定的应付不了的。   不过这并不影响她狐假虎威,先搬出顾长庚和尘渊来威胁对方。   “……她真没事。”   “你如果不相信我说的话就这么一直在外头守着,明日她醒了出来你便能看到了。”   青年的声音喑哑低沉,他感到一阵头疼。   没想到绥汐竟然如此执着不愿离开。   “不成。”   “我还要睡觉呢。”   “阁下,做人不要太自私。”   “……”   莫名其妙被教育了的清漱脸色沉了下来。   他抬起手抓着头发,少有的烦躁。   绥汐见里面人迟迟没有回应自己,她犹豫了一会儿,试探着这么询问道。   “既然你不说话那就代表你默许了……”   “我推门进来了哦。”   少女这么说着,手轻轻放在上面用力一推。   有法阵,推不开。   “……果然,我还是直接去叫顾师兄他们过来吧。”   “等一下!”   听到绥汐准备去找人,清漱慌忙唤住了对方。   “你不许去!”   “那你得让我进来。”   占据了主导权的绥汐并不害怕里的人,哪怕他的修为是金丹以上。   反正隔壁息风在,她一唤便可破墙过来。   绥汐想到这里,心下更有了底气。   她抱着手臂,见里面人迟迟没有动静,甚至十分嚣张地用脚踢了一下门。   “啪”的一声,猝不及防的一下,清漱被吓得一激灵。   “我数到三,如果你还不开门我就去找人了。”   “一。”   “二。”   “……二点五。”   少女数到了这里,发现里面的人还是磨磨蹭蹭的。   她一跺脚,转身就准备往顾长庚那边过去。   “吱呀”一声,一直禁闭着的门被打开了一道缝隙。   人没出来,绥汐只能看到一只眸子。   月色清冷,清晖落在那眼眸里。   似星辰,在夜幕里深邃闪烁。   “……还没到三呢。”   他的声音闷闷的,看向缝隙之中往门外看去。   绥汐就站在门口位置,一步的距离,能够清楚地看到那眸子里映照着的光景。   见门已经打开了一道缝隙,这阵法也破。   少女伸手准备将门给推开径直进去。   却不想她手刚放上去,里面的人死死地抵着。   看上去没有让她进去的打算。   她见不到人的模样,只能隔着门缝看见对方的眼睛。   绥汐努力在外面推着,里面的人也同样用身子抵着。   反复几次,僵持不下。   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也关不上门。   绥汐见此松了手,在清漱以为对方放弃了的时候。   只见她深吸了一口气,气成丹田地唤了出声。   “顾师……唔?!!!”   顾师兄这三个字还没有完全喊出来,门一下子打开。   一只手覆在了少女的嘴上,不让她发出丝毫声响。   绥汐见到面前的人后,瞳孔一缩。   不为别的,眼前人不是别人,正是清漱。   也就是说刚才与自己一直说话的男声也是他。   清漱无奈地叹了口气,微微低头,手指放在唇边。   他朝着绥汐比了个嘘声的动作,而后扫了一眼四周。   见没有任何人影,也没听到什么动静后。   他一手捂着绥汐的嘴,一只手扣着她的手腕径直将她拽入了房间。   在听到门被带上的声音后,绥汐眨了眨眼睛。   她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人看,视线从他的脸上往下,落在了他如小山丘一样的喉结上。   绥汐长长的睫毛颤了下,她咽了咽口水。   这个时候她才真正看清了眼前人的模样。   是清漱的模样,但比起平日的清漱轮廓更加深邃。   要是说之前时候绥汐看着清漱的脸,会觉得她多了些女孩子少有的英气的话。   但现在看来,她第一反应出来的不是多了些英气,而是本该如此。   他的鸦青色的发如缎子滑落,头上的珠翠没有了。   头发简简单单的披散着,脸上未着胭脂水粉,是最纯粹自然的模样。   之前好些次觉得对方身上的违和感,此时消失的一干二净。   绥汐觉得,或许他本该就是个男儿身。   清漱被少女这么盯着有些不自在。   他见对方并没有任何挣扎和呼叫的打算,犹豫了一会儿。   “我放开你,不过你不许大喊大叫。”   “同意就眨眨眼。”   少女听话地朝着清漱疯狂眨着眼睛,频率快的睫毛像扇子一样都带起了风。   “……也不用眨这么多次。”   清漱看着少女的急切催促着自己松手的样子。   那双眸子清澈,如林间小鹿般灵动纯粹。   他的手从少女唇上放下,掌心的温软还在。   残留着些许温热。   绥汐果真没有出声唤人,她盯着眼前的青年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许久。   “……你就没什么想要说的吗?”   他别开脸,不与绥汐对视。   “那个……”   少女顿了顿,思索了下称谓。   “清漱师兄?”   “冒昧问一句,你是人妖吗?”   “好了,你可以闭嘴了。”   绥汐见对方脸色瞬间黑了下来,她笑着过去和往日一样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玩笑而已,别当真嘛。”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了啊清漱……师姐?”   她不大确定对方的性别,想着干脆延续着之前的称谓便这么顺着唤了。   清漱见人已经进来了,而且该看的也都看完了。   他就算想要继续隐瞒也瞒不住了。   “……我本来就是男的。”   半晌,他闷闷地这么说了一句。   绥汐走过去倒也不客气,给自己还有清漱倒了杯茶。   她喝了一口,听到对方这么说后挑了挑眉。   “你看起来倒是不怎么意外。”   见少女不仅没有什么惊讶情绪,反而一副[你继续]的样子。   他被噎住了。   “也不是不意外,就是看到你这身高再听你这么说了后好像就觉得理所当然了。”   她说着伸手比划了下清漱和自己的身高差,心下感叹了下自己的矮小。   也是。   其他特征都可以掩藏,就是这身高是打娘胎里就注定了的,改不了。   他这么想着往绥汐旁边坐下,拿着杯盏喝了口茶润润嗓子。   “其实我也不是故意隐瞒,就是我的身份特殊了点。”   “我母亲是我师父的师姐,我生在桃源,若不是女儿身根本不被允许留下来。”   桃源老祖宗被情所伤过,心灰意冷之下留下了[桃源内,狗与男人不得入内]这条不成文的规矩。   可毕竟是老祖宗,就算是再荒谬的规矩也得遵循。   而这规矩延续了千年,更是不可更改。   “我母亲嫉恶如仇,因此当时得罪了很多人,其中多以魔修和妖修为主。”   “她生我时候便去了,融了内丹压制着,给了我这个女身。”   清漱的母亲在女修之中修为颇高,元婴巅峰,她的内丹融在他体内压制着。   那是她毕生的修为,若是不过多接触,哪怕是容予一时半会也辨别不出来。   “那你的父亲呢?”   母亲去了怕招惹上仇敌寻仇,所以将他交给了云苓照顾。   但按理说应该将自己的孩子交由给父亲才对。   清漱一开始便料到了少女会问这个问题。   他轻轻拨开茶盏面上的茶叶,雾气氲氤之中,风轻云淡地说道。   “他啊。”   “被我母亲手刃了。”   “咳咳!”   正喝着茶的绥汐被呛得直咳嗽。   清漱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等到她缓过神来之后这才继续说道。   “我生父修行不正,贪图飞升,练了邪术入了魔……”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若不死我和我母亲都活不成。”   这其中应该还有些其他什么事情,不过清漱没打算说,绥汐也知趣的没问。   青年的眼眸闪了闪,里头有一瞬是晦暗的。   宛若星辰也跟着蒙了灰。   “可惜了,他死了,我母亲也跟着赔了进去。”   清漱指腹摩挲着杯盏边缘,滚烫带着雾气,让他意识清明。   绥汐看着他明显沉郁下来,和刚才一样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都过去了。”   “你母亲护了你,对她来说便足够了。”   世间凡人来时风尘仆仆,去时悄无声息。   若能护住些珍爱之物已是难得。   毕竟神明不是圣人,不渡众生苦。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那段,是我最近的一些感慨。   我在某音上刷到了这一句,来时风尘仆仆,毕竟神明不渡众生苦。   我想着也是,人应该洒脱点,珍惜当下。   希望一切都过去,大家都好好的。感谢在2020-02-07 23:01:39~2020-02-08 18:27: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乔茸茸的女朋友 4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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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回去……”   “等一下。”   少女刚准备推门出去的时候,门外一阵脚步声往这边过来。   “有人过来了。”   “是顾长庚。”   清漱压低了声音,唤住少女暂时不要出去。   和别的人不一样,顾长庚的敏锐不仅是靠着野兽般的直觉,更多的是神识的探知。   他能够保证绥汐不开门是觉察不到自己,但没办法保证顾长庚不会。   这门上有隔绝部分气息的法阵,算是掩人耳目混淆视听。   若是绥汐打开门出去了,只开门的那一瞬。   顾长庚可能就会发现自己此时的不对劲。   要恢复如初的话他再如何快也要等到天明时候。   问心剑是仙剑,剑气哪有那般容易压制。   “那,那我一会儿再出去。”   绥汐这么说着,往后退坐了回去。   门外一抹藏青色的身影从夜色之中过来,月光将他的身影拉的老长。   他的眉眼在光影之中看不分明,只那眸子映了些清晖。   顾长庚刚才隐约听到了绥汐在唤他,可戛然而止。   他也不确定,最后还是决定出来看看。   他用神识探了下,发现绥汐并没有在自己的房间里待着。   反而在清漱的居所感知到了她的气息。   青年皱了皱眉。   绥汐很爱睡觉,按理说这个时候她早就该睡下了,怎么还有精神跑到别处去。   他听得真切,里面两人的气息都很平缓,不似睡时的绵长清浅。   应该都没有睡下。   想到这里,顾长庚走过去轻声唤道少女。   “绥师妹,你刚才……是不是唤了我?”   毕竟是女孩子的房间,顾长庚规规矩矩地站在外面没有打算进去。   甚至连门都没扣,只是这么低声询问了一句。   “啊没呢,顾师兄你听错了。”   “我今天可能茶喝多了睡不着,就跑过来找清漱师姐唠唠嗑聊聊天……”   少女在清漱的眼神示意下继续说道。   “是不是我们两人说话声音太大吵到你了啊?”   “没有。”   顾长庚没有听到她们什么声响,也就最开始时候那么一下。   转瞬即逝。   不过绥汐是他听错了。   他并不这么觉得,却也没戳穿。   “那既然没什么事我便回去了。”   顾长庚这么说道,视线不自觉落在了禁闭着的门扉上。   上面有阵法,还是个不低于金丹级别的阵法。   专门用来隔绝气息,隐蔽身形用的。   他脚步微顿,用神识探了下。   “你们若是说什么私密话其实用个隔音符便好,这种浪费了些。”   “好的好的,我们下次一定注意。”   顾长庚话音刚落,少女立刻跟着说了一句。   语气之中的敷衍应付,他一下子便听出来了。   好像巴不得他赶快走。   莫名的,青年心下萌生了些叛逆情绪。   绥汐越发催着他离开,他反而不大想走了。   从刚才开始到现在他便觉着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顾长庚长睫微颤,有些奇怪清漱一直都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清漱道友是不是身体有什么不适?”   “今日她好像沾染了些剑气,如果有什么不适的话可以去找林真人。”   “这问心剑的剑气他能解。”   和清漱不一样,顾长庚对问心剑的了解要更深些。   他之前曾来蓬莱跟随岛主修行过一段时日,因为他修的是剑心通明,心境最为重要。   前些时候顾长庚碰这问心剑的次数要比它的剑主还要多。   这才一遍遍摒除杂念,达到了这般澄澈通透的心境。   白日时候顾长庚注意到了清漱无意间碰到了绥汐身上的剑气,他没多在意。   因为这点儿剑气对金丹修为的修者没什么太多影响,严重者也就一夜梦魇。   他见平日里话还挺多的清漱从头到尾都没有与自己说话。   顾长庚薄唇微抿,这般关切地询问。   绥汐听后一愣,不自觉回头看向坐在床边的清漱。   “我该怎么说?”   她用的是唇语,一字一句没有出一点儿声响。   [……就说我没什么事,就是有些头疼不想说话,休息一会儿就好。]   绥汐将这话一五一十的告知于顾长庚。   门外站着的青年眼眸闪了闪,而后再追问什么。   “这样啊。”   “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顾长庚说着,刚迈出了一步后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回头顺着绥汐气息所在的地方看了过去。   隔着禁闭的门扉,他似乎依旧能够清晰地勾勒出少女的轮廓。   “绥师妹。”   “啊,怎么了顾师兄?”   突然被cue到的绥汐坐直了身子,脊背挺直如松柏。   有一种上课走神被先生点到的紧张感。   “有什么话明日再聊也不迟,你也早些回去休息。”   他这么提醒了一句,也没等绥汐回应厚便迎着月色离开了。   那抹身影瞧着和一旁的竹子一般,夜风吹来叶子飒飒作响,他也不见了踪影。   “走了。”   清漱听着顾长庚脚步声渐远渐小之后,心下松了口气。   “他这耳朵还真是厉害,我见你过来时候便屏蔽了外界,你就唤了半句他便听到了。”   其实最开始时候之所以放绥汐进来并不是怕她把人唤来,她屏蔽了外界。   只是担心少女唤不来人就径直去找人过来。   不想这屏蔽了跟没屏蔽一样。   顾长庚这千里眼顺风耳还是觉察到   了。   “剑修对万物的感知都很强,顾师兄尤其如此。”   绥汐倒是没觉得意外。   顾长庚的感知力在整个剑修,除了长老们,就属他最厉害。   “行了行了,我说这话不是想听你夸他。”   今天的事情太多了,弄得清漱有些疲惫。   他朝着绥汐挥了挥手。   “你也快些回去休息吧,你不是最喜欢睡觉吗?一会儿天都亮了。”   “也是,那我回去了哦。”   少女打了个呵欠,也朝着清漱挥了挥手带了门便回去了。   清漱看着对方毫不留恋的样子,抱着手臂觉着又气又好笑。   他坐在床边一会儿,而后熄了烛火平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外头一阵风顺着窗外进来,将他额前的发给吹拂了些许,露出了光洁饱满的额头。   他长长的睫毛颤了下。   不知为何,他觉得今夜不仅月凉如水,就连风也透着好些寒意。   绥汐的确困了,她揉了揉眼睛。   把门带上后将外衫褪去,连忙钻进了温暖的被窝。   “唔息风,我回来了。”   少女闭着眼睛,语气也迷迷糊糊。   她躺下去习惯性地伸手将息风捞进怀里。   结果一摸,剑没摸到,倒是摸到了一处温热。   硬邦邦的,这个触感不像剑也不像是被褥。   绥汐困得懒得睁开眼睛,她又一阵胡乱摸了几下。   从上面分辨不出后,又准备往下面探的时候,一只手制止住了她的动作。   “是我。”   这声音绥汐太熟悉了,熟悉到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   瞌睡虫什么的一下子跑到了天边去。   躺在床里面的不是别人,正是临怀。   他薄唇抿着,竭力忍耐着什么,最后在少女往他身下探去的时候没忍住扣住了她的手腕。   “你,你怎么跑我房间里来了?”   她又惊又疑惑。   惊的是临怀竟然会未经允许跑到一个女孩子的房间里来,这和她认知里的那个温润如玉彬彬有礼的人设大相径庭。   疑惑的是临怀为何会来。   绥汐说着的同时,意识清明起来,视线四处扫了下。   “息风呢,我记得我离开之前他还在床上睡觉,现在怎么没看到剑影。”   “我把它丢到别处去了。”   “……他是哪里得罪你了吗?”   对方这么轻飘飘的一句,反而让她心头刚起来的担忧压了下去。   临怀直勾勾地注视着绥汐。   这张床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能够容纳两个女孩子平躺着。   可若是个成年男子的话,便显得有些挤了。   青年长手长脚哪怕是微侧着身子对着绥汐,她还是感觉到莫名的压力。   不仅是空间上的狭小压迫,更是对方的视线。   今夜的临怀很不一样。   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没有平日的温和,更多的是一种侵略感。   像是野兽在夜间蛰伏着,锁定着自己猎物时候的眼神一样。   绥汐被那双眼睛给盯得发怵。   夜里没什么光亮,就那双眸子深邃。   里头有光,亮的骇人。   “那个……”   “你不会也是受到了问心剑的影响吧。”   她心里没底,之前的临怀还好,至少是她熟悉的模样。   可眼前的青年,无论是眼神还是气息,都让她觉得压迫感十足。   临怀很想要顺着这个借口点头,但他却不能确定。   他的神识今天的确是受了问心剑的影响。   但是他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因为问心剑而疯狂想要立刻见到绥汐。   还是因为自己本身内心的偏执。   哪怕没有问心剑。   在之前无数个夜里,他都很难按捺住心头想要拥抱少女的欲望。   只是今夜欲望尤其强烈。   等到他意识到什么不对的时候,他人已经到了绥汐的房间。   临怀来的晚了些,绥汐刚去了清漱的房间里。   他自然感知得到那边所发生的一切。   清漱是男儿身。   而少女正在和一个男子同处一室。   他压不住心头的烦躁,也不知是嫉妒还是什么。   临怀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了床上。   他喉结微滚,像是个变态一般将残留着少女清甜气息的被褥抱在怀里,凑近鼻翼之间轻嗅着。   犯了瘾似的,只有她的气息才能稍微缓解。   然而这些临怀都不能与绥汐说,也不敢言说。   他手不自觉攥紧了被褥,隐忍着什么,抿着薄唇迟迟没有回应对方。   “看来还真是。”   绥汐看他一直没有开口说话,便默认了是这么回事。   她有些为难地抓了抓头发。   “可这问心剑的事情你来找我也没用啊,我又帮不了你除心魔什么的……”   绥汐犯了难,她看临怀似乎难受地说不出话来。   她皱了皱眉。   “这样吧,你在这里躺着休息下,我去帮你找林真人过来。”   “那样我的身份会暴露的。”   其实林冉他们早就知道了,但是临怀并不想要绥汐过去找他。   他伸手拽住了少女的衣袖,没用多少力,但却让她没办法离开。   “可是你……”   “我没事。”   他的指尖隔着衣料,不着痕迹地碰触到了绥汐的肌肤。   临怀克制着,在少女疑惑地视线下松开了手。   “只要你陪在我身边就好。”   明明这么大人了,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也喑哑。   但绥汐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像是在撒娇。   她看着将身子竭力蜷缩在床里头的青年,尽可能的将最大的空间空出来给了她。   只紧紧攥着被褥,用了不知道多大的气力,骨节泛白,青筋也凸起。   看起来并不像临怀说的那般无事。   怎么瞧着也像是很痛苦的样子。   绥汐见着他咬着下嘴唇,很痛苦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的样子。   “……那好吧。”   她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   要是对方态度强硬些赖着不走的话,   绥汐可能不吃这一套,可瞧着临怀这般虚弱的样子。   她反而不忍心放任着不管了。   少女这么无奈地说道,而后平躺在床上。   她余光瞥了一眼规规矩矩蜷缩在里面的临怀。   “我陪你也就只是躺着睡觉而已,帮不了你什么。   你要是实在受不了了给我说下,我带你去找林真人。”   青年的脸色不大好,苍白如纸。   他听到绥汐这话后笑了笑,有些无力,看着就虚弱。   “足够了。”   “这已经是帮了我很大的忙了。”   他的呼吸很浅。   要不是绥汐距离得近,可能她都要以为对方没了气息。   她试图闭上眼睛酝酿睡意,然而因为身边有临怀这个大活人。   绥汐意识是越发的清明。   “是我呼吸声太重吵到你了吗?”   “不是。”   少女睁开了眼睛,四周黑漆漆的,唯独那点儿月光透进来。   而且悉数偏爱的越过她,落在了临怀的身上。   “你现在是傀儡对吧?”   临怀不明白绥汐为什么会这么问。   他微微颔首。   “那为什么我对你还有感觉?”   “什,什么?”   他不知是惊还是喜,磕磕绊绊地说了两个字都险些咬到舌头。   “我说你在我身边我不自在,我睡不着。”   按理说临怀再怎么像人也是个傀儡,有意识什么的也没关系。   她完全可以把她当作个纸片人。   但是绥汐做不到。   脑子里反而多了些杂念。   雨雪霏霏的夜里,她似乎又看到了月下青年清浅的眉眼。   “我想林深了。”   这句话根本连脑子都没过便从绥汐的嘴里脱口而出。   不仅她自己愣住了。   就连一旁竭力压制着欲望不去碰触对方的临怀也愣住了。   两个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良久,久到耳边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的时候。   临怀涩声开了口。   “你闭上眼。”   “你要干什么?”   绥汐微微一顿,瞥了一眼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青年。   “这个时候也借着点月光能勉强视物,我闭眼不闭眼都没什么区别吧。”   他靠近了些,连月光都一并被他遮掩住了。   还没来得及逆着光看了过去,一片温热落在了绥汐的眼睛上。   是临怀的手,他将绥汐的眼睛给蒙上了。   这一下连月光都看不到了,真正黑漆漆的一片。   “……我是打不过你,不过你可别乱来。”   “不然……”   “我不会乱来的。”   绥汐的话还没有说完,他便温声打断了她的话。   若是他真的要乱来对少女做些什么的话,从一开始他便会做。   不会等到现在。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而后也想到了这一点。   见少女并没有制止他,临怀便知道她默许了。   他眉眼柔和下来,面容慢慢发生了改变。   “好了吗?”   等的有些不耐烦了,绥汐忍不住催促道。   见对方没反应,她抬起手将遮掩着自己眼睛的那只手拿开。   绥汐眯了眯眼睛顺着月光看了过去,月光清冷,落在了临怀的脸上。   只是不再是那般平平无奇的面容,而是林深的模样。   或者更准确的来说,是容予的模样。   他的眉如缓缓起伏的远山绵延,他的眼是夏夜的星。   他唇角弧度清浅,在注视着绥汐的时候她觉得鸿蒙天地也跟着一并有了光亮。   “……你不必如此的。”   少女缓了半晌,而后闷闷地这么说道。   “我既已经答应了陪你便不会赶你走,你不必变幻成这般模样。”   临怀没明白对方这话前后逻辑。   他怔住了。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有啊。”   她用手枕着脑袋,没忍住借着月光又看了对方一眼。   “你长得好看我就舍不得赶你走了。”   临怀反应过来原由后弯着眉眼笑得温柔。   从一开始来时烦躁的情绪也跟着少女这句话一并消散了好些。   “那我可以仗着好看得寸进尺一点吗?”   他语气虽带了些调侃,可眼神却极认真。   若仔细一些,便能听出临怀调侃之下的小心翼翼。   他的指尖微动,视线变得灼热。   盯着绥汐不大自在。   “……不行。”   临怀眸色一黯,声音沉了些。   无论是看上去还是听起来都很是委屈。   “我还什么都没说……”   “就是要在你什么都没来得及说之前制止你,若是你开口了我受不住美.色.诱惑稀里糊涂答应了你怎么办?”   作为一个深度颜控。   绥汐对自己的认知十分彻底,面对其他美人她都受不住,更别提是像容予这种级别的修真第一美人。   她抱着手臂显得很是硬气,语气也坚定。   可一看到对方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神后,绥汐心下一悸。   “……别看我了,我长得没你好看。”   绥汐说着准备转身背对着临怀,眼不见为净。   但她还没来得及转身,临怀却自己凑了过来。   没有碰到她分毫。   但咫尺之间,稍微一动便能够和对方零距离接触   绥汐不敢乱动了。   “……你到底要做什么?”   “得寸进尺。”   临怀觉得自己学坏了。   准确来说是和那无妄海域底下那鲛人学坏了。   然而没办法,绥汐就吃这套,还拿自己没辙。   果不其然,少女连视线都不敢乱瞟。   心下一直默念着跟顾长庚学的清心咒。   “我还可以再靠近你一点吗?”   “……那你就不要再靠近了之后再问啊!”   感受到贴近自己身体的滚烫,绥汐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推开也不是,不推开也不是。   只僵硬着身子不敢动弹。   这七情六欲炼化了大半,唯独对美色的抵抗力不堪一击。   先斩后奏如愿抱到少女的临怀一脸餍足,连之前眼底的戾气也隐没了许多。   他将额头轻轻地抵在绥汐的额头,少女睫毛颤抖得厉害。   扫在了他的面颊,酥酥麻麻的。   “临怀是我的字,可林深不是我的名。”   青年低头凑近了少女的耳畔。   他的气息灼热,喷洒在绥汐的耳畔。   临怀的双手紧紧地抱住了绥汐,他将头埋在了她的颈窝。   柔软的发丝如绸子般顺滑微凉。   他的上半脸隐没在绥汐的发间。   下半边被月光照亮。   光影之间。   只有他的薄唇如刀削一般,透着凉薄。   “哪怕你觉得龌龊也好,厌恶也罢,我都想要告诉你。”   “我是容予。”   “是那个曾在落雪梅林里许诺与你共白头的人。” 第112章   这真是一番直白真诚,且感人的告白。   没有拐弯抹角,没有华丽词藻堆砌的长篇大论。   再配上这么一张让人难以移开视线的脸,可能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忍心拒绝。   杀伤力实在巨大。   可对于现在的绥汐能回应他的只有长久的沉默。   她是喜欢好看的人,没了七情六欲但对于美的欣赏却并没有消减。   反而正因为没什么欲求了,才让绥汐更加对视觉上的感受更加执着。   人都是视觉动物,喜欢美好更是本能。   常人会被美所吸引,而后迷恋难以全身而退。   这便是一见钟情的最大原由。   绥汐却只停留在表面的欣赏,像是赏花赏月般,保持着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清明。   她没有想要更深入地去碰触,去了解的打算。   因此这月下美人再美,却乱不了她心曲分毫。   空气之中沉默的气氛蔓延,绥汐知道身旁的人正直勾勾地注视着自己。   那视线灼热,想要让人忽略都难。   他在等少女的答复。   呼吸都放缓了许多,生怕惊扰到了少女思绪一般。   “……我都刻意避开装作不知道了,你还要当着我面戳破。”   之前时候绥汐便想着只将对方当作林深的一个傀儡,觉着师徒这关系实在尴尬。   两人都心知肚明,一直安静如鸡保持现状也成。   到时候回剑宗了继续师徒情深,也就没什么事情了。   至少绥汐觉得没什么了。   毕竟她没心没肺,觉着如何都行,没心理负担。   但是绥汐太过想当然了,不是所有的人都像她这般坦然轻松。   更何况是容予。   他若是对绥汐放下了没什么别的旖旎心思了,这师徒关系还能维持。   偏偏事情并不如她所想。   他们历练还没结束,人还没有回剑宗之前。   容予就没给她丝毫准备这般直接告知了她——   临怀就是他,林深也是他。   少女长长的睫毛颤了下,眼眸之中却没有什么波澜。   “你如果不想日后尴尬的话,我可以理解成你在开玩笑,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侧躺着一旁的青年一直注视着绥汐的侧脸,明明在月色之中看上去那般清丽柔和。   可一开口就字字如刀。   刀刀割人性命。   他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少女,那眸子在黑夜里没有了光亮。   “……好。”   半晌,久到绥汐以为对方不会回答自己而莫名不安的时候。   临怀沉声这么说道。   尽管这样挺过分,但绥汐觉得这尘缘都断了那便狠心点,当断则断为好。   听到临怀这么说后,她稍微组织了下思路。   “成,既然如此那……?!”   她话还没有说完,一直在里面躺着规规矩矩连她衣袖都没有碰到分毫的青年一个欺身将她压在身下。   绥汐只觉着一片衣角拂面,那清冷的气息不带暖意。   等到她回归神来时候,抬眸一看,便是临怀那张俊美可与日月同辉的面容。   他双手放在了绥汐的发丝边支撑着,男上女下,是一个极其暧昧的姿势。   这一下子月光完全被遮掩了,绥汐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了青年的身影之下。   她逆着月光看了过去,光影之间临怀的眉眼没有丝毫笑意。   “在你眼里我像是那种会将这种事情当作玩笑的人吗?”   太近了。   绕是粗神经的少女也感觉到了侵略感。   青年说话时候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他微滚的喉结也被她看得清晰。   因为这个姿势,他衣襟有些松垮往下。   若她再往下些,甚至还能看到他的胸膛的白皙。   “……不是便不是。”   这个姿势实在是太不妙了。   绥汐不敢轻举妄动,咽了咽口水没了最开始时候那般淡然自若。   “那个,你能不能先从我身上下来?”   青年看着秒怂的绥汐,终究是没有做什么。   哪怕那如花瓣柔软的红唇近在咫尺。   似邀请采撷一般的一张一合着。   “现在知道怕了?”   他克制着,支撑在绥汐头边的手不自觉攥紧着手边的被褥。   “还觉得我在开玩笑吗?”   临怀看不到自己此时的神情,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夜色。   不仅是他的脸,连眸子也沉的厉害。   和往日时候都不同,他步步紧逼,带着逼迫的意味。   绥汐莫名觉得,但凡她回答的令他有半点不满,后果可能很严重。   “说话。”   轻飘飘的两个字,在夜色里却冷的让绥汐身子打颤。   “……不会了。”   尽管少女闷闷地回答道,不那么情愿的样子。   可至少回答让临怀满意。   绥汐说了这句后顿了顿,抬眸小心翼翼地看向对方。   他一直注视着少女,这么一抬眸直接与他的视线撞上了。   “所以你现在可以从我身上下来了吗?”   不说这一句还好。   话音刚落,绥汐明显看到神情稍霁的青年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看来你根本没有听进去。”   他低头,黑如檀木的发先落在了绥汐的面颊。   而后薄唇也跟着一并落下。   在少女的额头。   是一个触感微凉的吻。   和此时的月色一样。   临怀凝了一道神识在绥汐的体内,那神识霸道地在她周身上下游走了个遍。   她修为太低,根本没办法将那神识逼出。   只觉得浑身无力,血液也跟着翻涌滚烫似的般。   无一处不在叫嚣着,无一处不被压制着。   好热。   不是那种发烧时候的不适感,绥汐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感觉。   就是觉着每一寸肌肤之下的血液都在封腾一般,燥热得她喘不过气来。   少女的面颊潮红一片,却没有沁出一滴汗。   不是体热,是身体里有什么隐蔽的渴望。   出于本能,想要排解。   “我热……”   绥汐脑子都烧糊涂了。   她将被子挣开,可这样做没有丝毫作用。   反而热得更厉害了。   临怀也愣住了。   他怔怔地用手指碰触着自己的唇。   “阿汐,我不是……”   他有些慌了。   刚才他自己都觉得自己陷入了魔障,意识不清明,动作也不受控制。   还没来得及思考,这神识便渡入了绥汐的身体。   “对不起,我这就把神识收回来。”   绥汐根本就听不到对方再说什么,就觉得视线迷离之间一只手朝着自己伸了过来。   临怀的指尖还没有来得及碰触到少女的额头,她便一把拽住了他的手往面颊处贴。   少女蹭了蹭,冰冰凉凉的很是舒服。   明明难耐的燥热,在碰触到青年的肌肤的瞬间得到了缓解。   “好舒服……”   临怀身子一僵。   他自然知道是为什么会如此。   渡进去的是他的神识,在她周身游走的也是他的气息。   这种只有道侣双。修的时候才会如此,不过是双方的神识互相游走于对方体内。   这样单方面的,对方只会觉得燥热难耐,没有碰触便会难以疏解。   他手顿住了,那柔软温热让他没有立刻收回神识。   临怀也觉得自己这样很卑劣。   可没有办法。   哪怕少女不经意的一个眼神都足够让他缴械投降,更别提这样少有的令人贪恋的碰触。   “唔!还是热!”   若是修为相差并不算大的修者之间,这么一点神识只会让对方感觉到一丝快.感,转瞬即逝。   不会有任何影响。   但临怀和绥汐不是,他们一个刚入道,一个只临一步飞升。   天壤之别。   哪怕是这么一点儿神识,就足够让绥汐骨头酥麻。   如电流流经全身,瘫软又无力。   “大冰块,你靠近一点……”   “我没力气起身。”   绥汐像是被人碾压了个完全似的,根本没办法起身。   她勉强朝着临怀张开了手臂,眼神催促着他快些靠近。   “我……”   青年慌乱地甚至不敢和少女对视。   那双眸子尽管迷离,却也澄澈。   正是因为这样的纯粹,才让临怀更加的愧疚不安。   “我,我还是帮你……?!”   他话还没有说完,绥汐不耐烦地拽着他垂落的发。   用力将临怀往自己怀里带。   临怀俯身往下了些,顺着少女的动作,却独独在即将碰触到她唇瓣的地方停住了。   他抿着薄唇,连呼吸都一并屏住了。   可他竭力克制着没有动作,却不代表着少女也没有办法动。   这个距离哪怕不起身也能够将对方抱住。   她遵循着本能,伸手抱住了临怀的腰。   浑身冰冰凉凉的,让她不禁舒服地喟叹着,哼唧了几声。   临怀不敢动,僵硬着任由少女紧紧抱住不撒手。   他太恶劣了,恶劣到竟然有些庆幸刚才自己鬼使神差渡了神识过去。   若是不这么做,他根本得不到现在这般的温软。   一会儿便好。   就这样被她这么抱着一会儿也好。   临怀手不自觉也放在了少女的头上,怕自己太重压到对方。   于是他稍微一侧身换了个位置,让少女压在他的身上。   绥汐只觉得转了一圈自己就在上面了。   她的脸贴着临怀的胸膛处蹭了蹭,蹭着蹭着不满足了起来,开始上下其手胡乱摸了。   外面隔了一层衣料,她皱了皱眉,手直接就往临怀的腰间过去。   绥汐借解开了长长的腰带,本就不算多严实的衣衫立刻因没了束缚而半敞开着。   临怀的胸膛也跟着一并裸.露了一片白皙。   “你做什么!”   完全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熟练就解开了自己的腰带,等反应过来后临怀的衣衫已经滑落到了肩下些。   绥汐烧的迷迷糊糊,将胸膛的衣服扒拉开。   而后餍足地靠在白玉一般的肌肤上面。   虽然他现在是个傀儡,可容予的意识和神识的感知都在这个傀儡身体里。   少女贴上来的触感太清晰,清晰到他面红耳赤。   因为这样的缓解,绥汐意识清明了些。   她抬眸看向抿着薄唇,长睫颤得厉害的青年。   “林深……”   她辨认出了人的模样,这么如梦呓般唤了一声。   临怀听后一顿,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放在了少女的发上。   而后落在了她的面颊处,余光稍微看过去便能够看到那莹白小巧的耳垂。   若是戴上耳饰的话一定很好看。   “林深?”   见对方迟迟没有回应,绥汐歪着头迷迷糊糊又唤了一次。   声音少有的软糯,   夏夜风一般,没有清凉,平添了些许燥热。   “不是林深。”   临怀指腹缓缓摩挲着少女的面颊,而后落在了她的红唇上。   她的气息灼热,烫得他清醒至极。   “容予。”   “你唤一声可好?”   语气很轻柔,让少女觉着很是惬意舒服。   她蹭了蹭青年的胸膛,傻乎乎地笑了笑。   “容予。”   那两个字千百百年来被旁人唤了无数次,却没有一次如此时这般动听。   “容予!容予!”   她像是突然找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唤了一次后又兴奋地连续唤了好几次。   乐此不疲。   临怀弯着眉眼笑了。   看着少女甚至激动挥了挥手,唤个自己不停。   “我在。”   作者有话要说:  张嘴吃糖。   反正之后要入魔,你们先吃点缓缓吧。[点烟jpg]   基友预收文,求收藏么么   预收《炮灰只想当咸鱼[穿书]》by今夕故年,   文案:姜泠穿书了,穿成了古早仙侠虐文里的一个恶毒女配,   也是小白花女主她姐。   在陷害女主失败后,被追随女主而来的反派暴力解决,死状凄惨。   姜泠穿来时,大错尚未铸成,男女主刚刚相遇,   她决定珍爱生命远离女主。   然而她发现——   她那娇弱的小白花女主妹妹,是重生的。   本该对女主一往情深的男主,忽然失忆认错了人,对她纠缠不清。   而那只原本只会乖乖任她摸尾巴的猫——   正是原书中要将她残忍炮灰掉的反派。   这个世界除了她,全都乱了套。   知道真相的姜泠眼泪掉下来。   她感到大事不妙,扔下猫准备跑路,   还没走成,便被反派堵在了门口。   日后要入魔屠尽三界的反派,此时羞赧纯情的像个姑娘。   他红着耳尖,薄唇微抿。   “你若不喜欢,我替你将他们都杀了。”   “……”   感谢在2020-02-08 22:15:55~2020-02-09 19:54: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疯狂买文的小幺鸡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苍、南之归、松喵、404、41528875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陈杨杨 95瓶;走远与远走 57瓶;喵了个咪 49瓶;默默无言 21瓶;辞缘 20瓶;桉、 15瓶;辣椒油味儿的棒棒糖、今天你甜了吗、松喵、你看我可爱吗 10瓶;luna、執白、22952417、汪叽的白抹额 5瓶;是容易的吖、未来笺 4瓶;summer夏、先生。3瓶;珎珎、陈一(**)、41682016、九溯、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3章   等到隔日太阳升起,阳光照亮她房间的时候。   绥汐睡眼惺忪睁开了眼睛,看到自己身下正眉眼羞怯地注视着自己的青年。   她恍惚之间意识到了什么。   这件事看上去十分玄妙,可当少女视线落在对方松松垮垮的衣衫,露了大半胸膛的肌肤时候。   绥汐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   “……我,我不会昨晚上没抵挡住美色把你睡了吧?!”   她脑子里根本不记得昨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觉得好像自己突然身体燥热。   被临怀亲了一下额头,整个人如什么上脑一样变得格外亢奋。   这可比喝酒上头还要厉害。   绥汐记得自己好像对临怀又摸又抱又蹭的,根本不让人离开。   临怀原以为她会生气,他早就做好了任由她斥责的准备了。   不想对方竟然会这般理解。   “不,不是……”   他喉结滚了滚,虽然这样对他有利,至少少女不会责备于他。   可临怀不愿意同她说谎隐瞒。   “是我的问题,是我不小心将神识……”   临怀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实在的太难启齿了。   这种只有在道侣双.修之间时候才会如此的事情,他鬼使神差的便做了。   “抱歉。”   绥汐没明白什么意思。   她只慌慌张张的从青年身上爬起来,而后将被褥拉扯上去给他把裸.露一片的胸膛遮掩好。   “什么神识?”   “我的意思是说……”   “我的问题,我不该……”   临怀言辞闪烁了半天也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完。   他耳根红的厉害,垂眸避开了少女疑惑的视线。   绥汐也没有弄明白对方这话什么意思,她叹了口气坐在床边沉默了一会儿。   外面阳光明媚,落在她身上如同镀了一层金边。   “虽然不知道你要说什么,不过我想……这应该是我的问题。”   “昨晚大致发生了什么我其实也记不清楚了,但是我摸了你还抱了你还扒了你的腰带……这些事情我还是记得住的。”   临怀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对方说得都是事实。   这些的确都是绥汐对自己做过的事情。   “……不关你的事。”   他起身将衣衫穿好,见少女背对着自己。   临怀眼眸黯然,起身准备离开。   “你若是不喜欢,可以当做昨夜什么事也没发生。”   “……我也会如此。”   这句话过于耳熟。   这不是昨晚自己的渣女发言吗?   不过一晚上而已,你为何学得这般淋漓尽致?   而且你以为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就能洗脱我昨晚对你上下其手的事情了吗!   我虽然没什么七情六欲!   可我还有良心在隐隐作痛啊!   临怀不知道对方只这么一会儿便在脑海里吐槽了这么多。   他见少女没有回应自己,薄唇抿着,永神识探知了下四周。   感知到无人后,准备推门离开。   “等一下。”   临怀刚把门推开,还没有来得及迈出去便听到了身后少女唤住了他。   他回头看了过去,被绥汐坚毅的视线给盯得不大自在。   “我……”   “……我会给你个答复的。”   青年一愣。   “是关于什么的答复?”   绥汐深吸了一口气,直勾勾地注视着对方的眼睛。   “你昨晚的意思,是想和我再续尘缘对吧?”   那种共白头的话并不含蓄,绥汐不是傻子,自然能够听得出来是什么意思。   临怀瞳孔一缩,放下门上的手不自觉攥紧了些。   他昨晚之所以会坦白并没有奢望过与少女有什么因果。   只是当时月色正好,把他心也照的敞亮。   他不想隐瞒,不想要暧昧着,也不想要遮遮掩掩。   他只是随了本心脱口而出罢了。   临怀没想过要什么答复。   他不想给绥汐什么心理负担,他想着放纵一次。   说了便了了,之后不会再追问对方要什么答复。   毕竟喜欢这件事情不全是两情相悦。   他单单恋慕着,也只关他一人。   “其实若是你想要拒绝我……可以不用告诉我。”   临怀指尖微动,声音很沉,似乎还带着点儿晨起时候的沙哑。   “……这种事情,比起心法我更容易心领神会。”   “我没说要拒绝。”   少女的这句话一出,原本低着头避开视线的临怀猛地抬起了头   刚才还黯然的眼眸一下子亮起来。   “不过我也没说同意。”   刚亮起的眸子又黯了些许。   青年抿着薄唇,神情失落得毫不掩饰。   “也是,毕竟你一直都嫌我老。”   这个样子真的太让人心软了。   像是即将得到了珍贵的玩具的孩子,突然被告知摔坏了一般。   “……我是说,我可以考虑。”   “过几日给你答复。”   如若是之前她可能会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可这一次不一样。   都摸了抱了还睡了,她如果还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那真的是禽兽不如了。   “其实我仔细想了下,你除了年纪大了些,和我是师徒之外……”   说到这里绥汐看着对方那张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面容后,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   “其他的也,也还成吧。”   说了违心话,绥汐也挺心虚的。   “仔细想想你也与我解释清楚了,当时你不告而别也不是出于你本意。”   “昨晚那事我不可能渣到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不过有些事情我得说在前头,我只是说考虑下,就算之后与你成了道侣我也给不了你对等的回应。”   她现在这个情况就是如此,她得把话在之前说清楚。   绥汐抬起手摸了摸后脑勺,少有的心下烦躁了些。   “我也只是觉得都那样你了,也还是试着考虑下。你如果接受不了这种不对等的感情,那就当我没说……”   “好。”   临怀甚至不等对方话说完便开口回应。   他很开心,不仅是唇角的弧度,那眼底也尽是暖意。   青年走过去,在绥汐面前站定。   “我不介意。”   临怀声音很轻,像是怕吓坏眼前的姑娘,或者是怕她突然反悔。   “我愿意倾尽一切爱你,无关是否能得到你的回应。”   世人都说剑祖容予举世无双,心怀天下,慈悲心肠。   可在注视绥汐的时候,他的心其实很小。   小到似乎只容得下少女一人。   少女听到这样珍重诚挚的告白却没有丝毫开心,她反而有些不安。   这样的感情,她如何回应得了。   “要不还是……”   绥汐后悔了。   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给自己留有些余地和退路。   可青年的指尖却落在了她的唇上。   止住了绥汐的未说完的后话。   有时候给人希望却熄灭,比爱而不得更残忍。   临怀像是知晓了少女要说什么,他清浅的弯着眉眼笑了。   “我会尊重你之后任何的决定。”   “但是至少现在,我还不想梦醒。”   美梦刚做,却又大梦初醒。   的确是一件让人意难平的事情。   少女是看着临怀离开的,直到门被带上不见对方身影后。   绥汐这才收回了视线。   她愣愣地坐在床边,而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皱着眉陷入了沉思。   绥汐也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   她愿意试一试,毕竟无尘大师说过她这七情六欲若想寻得解决方法,没什么比找个合心意的道侣更来的有效了。   对于她来说,合心意等于长得好看,等于脾气温和,等于也对自己有好感。   而好巧不巧,上述条件容予全部满足了。   但绥汐心下并不轻松。   她一直恍惚着,脑子也迷迷糊糊的不清明。   这种状态在临怀走后到晌午时候就一直持续着。   清漱已经恢复到了原本的模样,他看着绥汐心不在焉的样子有些疑惑。   “你昨晚没睡好?看上去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他说着扫了一下周围的几个弟子,他们也都眼下青黑,比起绥汐来更没有精神。   不过他们是因为梦魇,可绥汐这个没什么七情六欲的人是不会有这方面的困扰的。   “是不是因为我昨日……”   他压低了声音这般询问道。   “和你没关系。”   绥汐摇了摇头,现在越想越心下不安。   她抬眸看向清漱,轮廓浅了些,又恢复了原本的女子模样。   “清漱师姐,你姑且也做了几百年的女孩子。我有些事情想要问问你可以吗?”   “……”   前面那句[姑且算是个女孩子],清漱觉得无论自己是男是女都有被冒犯到。   不过他想着自己的秘密已经被对方知道。   于是他忍住了吐槽的欲望。   “你有什么事情就说,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说着喝了口茶水给自己降降火气,也顺便润了润嗓子。   绥汐听他这么说后扫了一下四周,见没什么人注意到这边后这才低声继续说道。   “我有个朋友,她怎么说呢因为某些原因没了七情六欲。这个时候有个人表示想要与我朋友处个道侣……”   “其实我朋友也是可以装傻不回应的,主要是我那个朋友啊,就是心境不稳没忍住美.色.诱惑对那个人做了些过分的事情。”   “这个情况如果再不回应就说不过去了,我那个朋友就保守给他说可以考虑下,但是也没给他肯定答复。”   “你觉得这样做对吗?毕竟她没办法在感情上全心全意回应对方,可她也缺个道侣,对方恰好都满足了她的要求……”   越说到后面绥汐越觉得心虚。   声音也越来越小。   清漱在听到第一句的时候便挑了挑眉明白了什么。   “你说的那个朋友是你自己吧?”   少女一惊,立刻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没有的事,你说什么呢!我可没睡他!”   “……”   清漱手中的杯子“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碎了满地。   “你睡了谁?!顾长庚还是尘渊?!”   “……”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都不是:)   我再试试写一章。   写不了就算了。   十二点前看看感谢在2020-02-09 19:54:30~2020-02-09 21:46: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4章   不怪清漱,换个人都会震惊地惊声尖叫。   他声音拔高了些,一旁好些人都同样惊愕地看了过来。   绥汐慌了,连忙起身捂住了清漱的嘴。   而后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对着周围人笑了笑。   “瞧瞧,但凡多几粒花生米清漱师姐就不会醉成这样哈哈哈哈。”   “……绥师妹,杯子里是茶。”   “……瞧瞧,但凡多几粒花生米我也不会醉成这样。刚刚说了些醉话,不想清漱师姐竟然当真了哈哈哈哈。”   “玩笑,都是玩笑。你们但凡有脑子也不会当真的对吧?”   “……”   “……”   说归说,怎么骂起人来了?   有被冒犯到。:)   因为绥汐这么插科打诨了一下,周围人也没真的当真。   见他们没再把注意力落在绥汐他们身上后,她这才松了口气。   清漱黑着脸将少女的手扒拉下来,指尖一动,将碎了的茶盏复原。   她沉默地倒了杯茶水喝了一口,这一次不是为润润嗓子什么的,而是单纯的压惊。   “……说吧,你睡了谁?”   “……都说了是我的朋友啦。”   绥汐尴尬地别开视线笑了笑,若是她的视线不那么躲闪的话清漱还能信。   “无中生友。”   清漱薄唇微启。   语气里带着嗤笑,显然对绥汐刚才说的话一个字都不信。   “是顾长庚吗?”   见绥汐不说,清漱扯了扯嘴角。   “昨日我灵力不稳,再加上顾长庚很是擅长隐匿气息。是不是之后他发现什么不对劲,折返回来与你共度春.宵了?”   清漱觉着这是最有可能的。   毕竟他昨天的确状态很差,没有觉察到敛了气息的顾长庚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面色沉了几分,也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就是心下烦躁。   “呵,没看出来啊绥师妹,竟然敢在我眼皮子底下闷声干这种事情啊。”   “……都说了不是顾师兄了。”   “这么说你承认了那个朋友就是你自己?”   艹。   被摆了一道。   这一下子绥汐再如何隐瞒遮掩都没有用了。   刚才那句否认无异于承认了她就是那个不知名睡了别人的那个好友。   “不是顾长庚那便是尘渊了?”   他皱了皱眉,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可若是他的话也说不过去啊,若是你对他有意早在之前小竹峰试道心时候你便可答应他了。”   尘渊修为比他高,来无影去无踪,不被他觉察分毫更不是难事。   只是逻辑上说不通。   “你当时搂了也搂了抱也抱了,之前抵挡住了美色,怎么非要拖到现在才睡?”   绥汐刚想要反驳对方也不是尘渊的时候,她一愣,疑惑地看了过去。   “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当时抱了尘长老?”   不好。   清漱因为说漏嘴心下慌了一瞬,不过面上不显。   他顿了顿,而后这才在对方好奇的视线下淡淡说道。   “试道心无非就是抱抱亲亲,心不乱就成。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也是。”   少女还真信了,也没继续追问下去。   怕绥汐反应过来,清漱立刻接着问她那人到底是谁。   她的注意力一下子被拉了回来,犹豫了半晌。   最后想着对方都知道了那个朋友是她了,说不说是谁其实也不怎么重要了。   “……临怀。”   清漱抱着手臂,一脸[编,继续编]的模样。   和最开始她说那个人不是她一样,这一次他也不信这个人是临怀。   “我不骗你,真是他。”   少女哭笑不得。   这假话说了没人信,真话说了竟也没人信。   清漱看着对方不似说谎的样子,这一下是真的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还是觉得难以置信了些。   “你不是最喜欢皮相好的吗?你说睡了我师父我都信,可唯独你睡了临怀……”   “恕我直言,昨晚月光再美也不可能让你下得去手。”   昨晚月光的确很美,尤其落在临怀身上的时候。   像是天神下凡。   她最后还真的下了手。   “……其中原由有些复杂,暂时不便与你说。”   “但是我昨晚睡得不是尘长老也不是顾师兄,真的是临怀。”   清漱消化了这个消息许久,久到少女以为对方都成雕像时候。   他这才动了。   “我明白了。”   他将手中的杯盏轻轻放下,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向绥汐。   “你这是睡了人家后不得不负责,给他说考虑下。但是你现在快感过去了觉得他那张脸的确不成,于是你后悔了?”   “对吗?”   绥汐听后很想要反驳,但是对方总结的实在是太精辟准确了。   除了[觉得那张脸不成]之外,其他的细想之下都是对的。   她没办法反驳。   “呵,看来我是说对了。”   清漱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眼神带着嘲讽。   看着少女如同看着什么玩弄别人感情的渣男一样,很是不屑。   “……清漱师姐,我是真的想要找你问问建议啊。”   她无力地趴在桌子上,整个人都恹恹的。   “我没打算玩弄他,我只是觉得我担不起这份喜欢。”   “你之前说的对,我的确没有心。”   “昨晚他那般与我告白,我除了觉得之后可能会伤害到他之外,没有半点心动。”   “我甚至还觉得麻烦。我怕日后他缠着我,我又不忍心拒绝。”   想到这里绥汐重重叹了口气。   “哎,我真是个无可救药的渣女。”   “倒也没有到无可救药的程度。”   清漱轻飘飘地瞥了少女一眼。   “你至少还会反省,不算太糟糕。”   听对方这么说,绥汐更觉得自己渣了。   “所以清漱师姐你也没什么意见给我吗?我是可以和他处处看,只是我不保证多久会甩了他。”   “没准突然就烦了,明日就可能和他拜拜。”   绥汐也头大,脸滚着桌子,贴着桌面冰凉后这才稍微清醒点。   “你与他说了吗?随时可能抛弃他的事情。”   “说了。就是因为说了我才头疼,因为他一点儿也不介意。”   清漱越听越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这不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舔狗吗?   “……那这就没办法了。”   “他宁愿贪图那么几日的欢愉也不愿意放手。这种人一般很固执,如何说也说不通的。”   他说到这里垂眸看了绥汐一眼。   “既如此那便处着看看吧,毕竟人也没做错什么。”   “到时候若她实在忘不了,回头去南极仙翁那里讨一杯忘情水,喝了保证忘得干干净净。”   看少女听后眼睛一亮。   清漱薄唇微启,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这得他同意。”   “忘情水只适合心死之人饮。他自愿断情绝爱,方有功效。”   “……你这说了还不如不说。”   燃气了些希望的少女,又一次无精打采地将脑袋放在了桌子上。   “没准呢?你这没心没肺的程度没准真能让人心死。”   绥汐听着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话,可却因为这是事实她没办法反驳半句。   她鼓了鼓腮帮,转了下身子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说不过就生闷气。   还是个小姑娘心性。   清漱眼眸闪了闪,而后将喝了半盏的茶水满上。   少女的头发绸子般柔顺,除了上面的一个白玉簪子之外再没有其他饰物。   他隐约记得,这是她弟弟给她的。   她也一直很珍惜,日日都簪着。   想到这里清漱摩挲了下杯盏边缘,觉得莫名有些讽刺。   无心之人只对一人真心,无论是亲人还是道侣。   这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因为得到过这样的爱所以格外珍视,若有一日失去便很难不偏执。   而未得之人则会成了执念。   他喝了口茶水,觉得这些事情他不该多想,可脑子里却一直在转悠。   好不容易缓过来了。   清漱突然想到了什么,抿着唇隐晦地往绥汐身上看了过去。   绥汐对人的视线什么的都很敏锐,尤其是清漱这么近的距离。   她感觉对方一直盯着他没有收回的打算,回头一看,发现他眼神似乎欲言又止。   “……你不会还想要数落我几句吧?”   绥汐觉得刚才那句就已经是暴击了。   她还没缓过来呢。   “不是。”   清漱摇了摇头。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可张张合合了好几次,最后都没有成功说出口。   “你有什么事情你就说,你不说我反而更在意。”   她好奇心重,对方越是这样她越想知道。   清漱顿了顿,整理了下思绪。   在看着少女的眼眸时候耳根也跟着红了起来。   “就是……”   “你身体可有什么不适?”   “没什么不适,就觉得没什么精神,浑身无力。”   她觉得可能思虑过多又无应对法子,所以心累。   说着绥汐揉了揉腰,因为趴在桌子上久了,有些酸疼。   看到这个动作后清漱神情复杂,眼神微妙。   昨晚这么激烈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害,体力好就是不一样[不是]感谢在2020-02-09 21:46:01~2020-02-09 23:31: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雨淋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惊雷不惊雨 20瓶;碧玉妆、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5章   绥汐在清漱这里并没有得到些什么建设性意见,她趴在桌子上沉淀了一会儿。   可能是因为阳光正好,晒在她身上暖洋洋的,没过多久她就困了。   其实大家都没有休息好,修者大多都不用睡觉。   可因为夜里梦魇反复,他们格外疲惫,也很想要好好睡一觉。   然而比起休息,他们更怕梦魇重现。   像绥汐这种想吃就吃想睡就睡,真是不要让人太羡慕。   众人黑着眼圈看着少女打了个哈欠,然后伸了个懒腰就会去继续睡了。   他们觉得比起是来蓬莱磨砺道心,平复心境的,绥汐更像是来度假游玩的。   看着少女离开的身影,他们觉得很是心累。   “真希望我也能像绥师妹这样没心没肺啊,这样就不会受这问心的折磨了。”   “我觉得不仅是问心,若像她这样估计修行什么都不会受心魔影响,一日千里。”   “……”   正从有些混乱的思绪之中回过神来的清漱听到他们这番感慨后,他的嘴角抽搐了些。   “怎么?难不成你们也想要断情绝爱?”   清漱语气里的嘲讽意味实在太重了,重到他们下意识不敢说话。   生生觉得脊背发凉。   “没没没,我们就说说而已说说而已。”   他的眼神有些冷,让众人不敢靠近,只得往旁的地方过去。   清漱看着刚才还在周边坐着的人纷纷散去,嗤笑了一声。   他将茶盏放下,本该清净些的环境更适合喝茶。   但他全然没了兴致。   他正准备甩袖离开,迟迟没来的顾长庚这个时候径直往他这边走了过来。   一抹藏青色,和身后那丛在暗处的竹子一般,静谧冷清。   “你今日倒是睡得久,都日上三竿了才起来。”   平日顾长庚这时候早就起来了,晌午才看到人影的确让人有些意外。   看着清漱挑了挑眉地调侃了他这么一句,顾长庚倒是一点儿也不介意。   “我在隔壁主峰找林真人讨教了下。”   意思是说他早就起来了,只是现在才来了这边而已。   他视线淡淡扫了一下周围。   “绥汐呢?还在睡吗?”   “准确来说她醒了,但是现在又回去睡回笼觉了。”   清漱对顾长庚一来便找绥汐一点儿也不意外,他看着对方若有所思的样子顿了顿。   “……临怀呢?怎么今日也没见到他的身影?”   “他在尘长老那边。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要说,尘长老不让旁人靠近。”   其实准确来说是临怀今晨和尘渊打了个照面。   两人之间的气氛很是微妙,一个笑眯眯一个冷着脸。   怎么看都像是结了仇怨的样子。   “好像临怀不怎么合尘长老的眼缘。”   青年想了想当时那个画面,明明一言不发就有一种剑弩弓张的微妙感。   两人应当是头一次见面,却不知为何这般不对付。   顾长庚思来想去半天,只觉得可能是这么个原由。   “呵,你这话说的,就好像尘长老往日看谁合了眼缘似的。”   “……”   这倒是。   尘渊的脾气就这样,认这第一眼。   长得丑的,性子不好的,资质差的都不喜欢。   因此在整个剑宗,他能看得上的可能也就宗主谢远和容予两人。   顾长庚觉着尘渊也不怎么喜欢自己,不然每一次见了他,也不会一言不合就一记指风过来。   临怀更不用说,散修资质,相貌平平。   以尘渊那般挑剔的眼光,不合眼缘也是自然的。   毕竟他一出生就站在很高的位置了,有些傲气也无可厚非。   “……那临怀可能这几日都会被尘长老好生指教了。”   尘渊打人分两种。   觉着你孺子可教的,二是看不惯的。   而临怀在众人眼中恰好就是第二种了。   清漱对这些事情并不怎么感兴趣,只要这指风没落在自己身上,他便无所谓。   他晃了下半茶盏水,里面映着他的面容也跟着水波模糊起来。   “你身体可还有恙?”   “无碍,就是灵力受了些波动,紊乱了些。”   清漱眼眸闪了闪,低头敛去了眼底里的情绪。   “问心剑对修为高的修者的确影响大,你只沾染了点儿剑气便如此。”   顾长庚倒也没急着离开,他坐在清漱对面。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直到把清漱看得浑身不自在。   “我先把话说在前头,你这类型不是我的菜。”   “……我对一个身高和我相当的女修也没什么旖旎心思。”   少有的,顾长庚回敬了对方一句,   直接呛地清漱咳嗽了许久。   “成了成了,你到底想要与我说些什么?直说就成,别这么看着我,我瘆得慌。”   他将嘴角的水渍擦拭干净,看向一直欲言又止的顾长庚。   青年顿了顿,组织了下语句后这么沉声询问了一句。   “昨晚你可有觉察到了有什么旁的人往绥汐那边过去……”   这话让清漱心下一悸,他想起了刚才绥汐给他说的事情。   人前脚刚一走,这顾长庚后脚便来问了。   “没有。我昨日灵力都难以稳定,哪有精力顾及其他?”   顾长庚听到清漱这回话后沉默了一瞬。   那双眸子很亮,像是天上星一般。   “你是不是知道是谁?”   “?!你说什么呢?我,我怎么会知道是谁?我都没感知到!”   青年盯着面无表情,实则心下慌的雅痞的清漱。   “若是你什么也不知道,为何第一句说的不是[发生了何事]而要这般解释。”   刚才清漱那句话乍听之下没有什么不对劲,可按照人的惯常反应来看。   一般人问事情,大都会习惯性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不是上来便像清漱这般。   若是只是说了没有还好,重要的是他后面那句话。   他甚至还解释了为什么感知不到的原由。   听起来怎么着也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我说你是不是知道些……”   “啊,这风今日不知怎么的,甚是喧嚣啊。”   顾长庚话刚说了一半,清漱大声打断了他的话。   “对了,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   饶是迟钝如顾长庚,也知道了对方并不打算告知他昨夜那人到底是谁。   他眼眸微沉了几分,周围的气压也低了好些。   不过清漱全然当作什么也没感觉到。   他拿起手中的杯盏放在唇边准备喝一口,茶水还没有来得及进入唇齿。   那表面便凝了一层薄冰。   “……”   所以今天是谁也别想好过了是吗?   清漱将杯盏重重落下,“啪”的一声,连同杯子表面的冰渣也一并落了下来。   接触到桌面的瞬间立刻消融。   “没玩了是吧?你若真想知道也不该问我吧?绥汐又不是不在,你想要知道答案何不等她醒来去问问她?”   “……我想她应该不会告诉我。”   不仅是在气息的感知上,在一些事情上顾长庚的直觉也极其敏锐。   他不是傻子,从昨天在清漱房间开始,他便觉察到了少女有意隐瞒什么。   当时夜色朦胧,有一道残影映着月色一并落在了绥汐的房间。   有什么人进去了。   他反应过来后折返回去,发现里头被法阵屏蔽了感觉不到分毫。   但是顾长庚还是隐约能够感知到少女的气息。   是清醒着的,没有入睡。   这也就是说,绥汐知道来人。   允许了他进入,且并没有赶走他。   清漱垂眸瞥了一眼对面坐着的青年,他大约明白他的心情。   可明白也不代表理解。   “你知道了又如何,难不成你还能左右她的意愿不成?”   “我不会左右,我会劝诫她。”   想到这里,顾长庚喉结滚了滚。   “……绥师妹刚入道根基不稳,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过早尝试的好。”   “……”   ……   尘渊也没想到一大早会与临怀撞上,原本他是想要直接与其擦肩而过,没有搭理的打算。   然而他们走的那条路径不宽,只能容下一人通过。   一般这个时候若是尘渊碰到的是其他弟子,对方肯定会慌忙侧身让路。   但临怀没有。   四周没什么人,只有一旁竹林亭子边练剑的顾长庚。   当时顾长庚虽视线没有往那边落,但这样的距离,就算不放神识也能够将他们的一举一动感知到。   他其实也很想要心无旁贷的继续练剑,只是平日里瞧着脾气温和的临怀竟然没有让道。   尘渊看着距离自己一步位置的青年,他脚步停下,眯了眯眼睛。   “让开。”   顾长庚听到尘渊这般沉声说话,他手中挥剑的动作顿了顿,而后余光不自觉往那边落去。   只见临怀朝着对方弯着眉眼,清浅地笑了笑。   “要想过去,路不只这么一条。”   他说着扫了一眼四周。   尽管这里只有一条小径,但尘渊要过去完全可以从旁处绕。   “那边竹林茂盛,颇有小竹峰风采。尘长老可以绕道过去欣赏一番。”   这句话一出,顾长庚心下一惊。   他先看的不是临怀,而是尘渊的神情。   果不其然,对方的脸黑的厉害。   指尖微动,几乎没有给临怀任何反应便是一记指风过去。   那力道之大,足足用了快七分。   顾长庚看着临怀避开之后,指风落过去的地方。   一排竹子应声“轰隆”倒下。   临怀躲得并不像顾长庚想的那般艰难,他身子微侧,便避开了那指风。   “看来尘长老是执意与我走着一道了。”   他的话音刚落,四周一阵清风卷着竹叶而来。   一抹白色身影从尘渊头上,如云彩一般淡然而过。   风停,竹叶一并沉落。   万物从有声到无声。   临怀不仅没有避让,竟生生从尘渊头上过去了。   尘渊气的磨了磨后槽牙,他见临怀要走,瞬身过去扣住了他的手腕。   力道很大,隐约能够听到骨头的“咯吱”声响。   “找死吗?”   临怀抬眸看了他一眼,半晌也没说话。   他抬起手,慢慢朝着尘渊方向伸了过去。   尘渊黑着脸侧脸要避开,然而一片竹叶从他发上落下。   他怔住了一瞬,而后反应过来临怀要做什么。   对方只是顺手想帮他摘掉落在头上的叶子而已。   见叶子已经落下,临怀这强迫症心理才稍微缓和了些。   他视线淡淡地瞥了一眼一旁的顾长庚。   顾长庚也不知怎么的,下意识地被盯着收回了视线。   青年也觉得自己这么一直待着也不好,有些怕惹火上身。   他朝着尘渊他们微微颔首,而后收了剑便径直离开了。   见那抹藏青色的身影走远了后,临怀这才用指尖点了下尘渊扣着手腕的那只手。   只一下,似落雷打在手背。   尘渊疼的收了手。   “那黄金瞳华而不实,下一次便别送她了。”   “……”   所以这就是你一大早堵我路警告我的原因吗?   作者有话要说:  文荒的看这里~   绝命列车[无限]   文案:【叮——欢迎各位乘客来到死亡列车】   【本次列车的终点站:平行世界32号线】   【平行空间内善恶不计,生死自理】   【祝各位乘客旅途愉快】   生活空虚的宅女韩清收到一张奇怪的火车票,怀揣着对未知的好奇,她踏上了这趟有去无回的旅程   伴随着火车轰隆前行,死亡的噩梦随之开始……   看着身边穷凶极恶的同行者,被当作狩猎对象的她紧握着手中的匕首,冷冷一笑:   想狩猎她?呵,谁狩谁还不一定呢。   *高武类无限流,女主能说能打,日天日地不断变强*   *生化/丧尸/惊悚/悬疑/灵异 冒险向*   *有感情线/慢热*感谢在2020-02-09 23:31:21~2020-02-10 19:32: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乔茸茸的女朋友、今夕故年 4个;一心、拉拉裤链、喜塔娜拉麻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番茄炒吴蛋蛋 40瓶;xxjy 20瓶;青羽宣萱、疯狂买文的小幺鸡 10瓶;詹二美 8瓶;蛇落婴、恰逢 5瓶;茉莉茉莉你不开花、乔乔不在线 2瓶;星河、初云、金乌、kohri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6章   两人狭路相逢,最后临怀还不走。   生生跟着尘渊去了云中峰,说要吃茶。   “昨日眉间雪只为解渴囫囵吞枣了些,没尝出其中滋味。”   “我再讨一杯尝尝,尘长老应该不会介意吧?”   “……我若是说了介意你会走吗?”   尘渊打不过临怀,哪怕对方现在这身傀儡只是个元婴修为。   可若论神识,临怀便能够压他个彻底。   “那倒不会。”   临怀笑了笑,跟着尘渊身后走的脚步生风。   尽管平日里尘渊没什么事情是不会去凌云峰。   然而哪怕去的次数少,这几百年来他也算对容予有所了解。   此时这张脸虽然不是容予的,可这并不妨碍尘渊从他眉宇之间瞧出些喜色。   “……你今日好像很高兴?”   尘渊顿了顿,看着临怀好一会儿。   他觉着对方也不是那种因为给自己添了堵就这般高兴的人。   他没那么大本事,能够影响容予的心情。   “有那么明显吗?”   临怀也没否认,勾起唇角对着他笑得更甚。   他的眼眸清透,映照着细碎的光亮。   “大约是从你这里讨到了一盏眉间雪把。”   听了他这么回答,尘渊便知晓对方根本没有打算告知自己原由。   他嗤声一下,脚步加快了些不再搭理身后的人。   临怀也没在意,与他保持着一步距离,对方想要甩他都没办法。   就这样,尘渊气呼呼地将临怀带到了云中峰。   这个时候林冉刚从山下打了酒回来,他这人和尘渊不一样。   不是非桐木不栖清泉不饮的凤凰,只要觉着尚且可口,他便会去打上几两解解馋。   蓬莱没什么烈酒,尘渊喝的大多都是极为清淡的。   没什么酒味,就多了几味干冽的名贵灵草罢了。   好喝是好喝,就是没什么劲儿。   林冉用一根芦苇杆搭在肩膀上,吊了一葫芦酒上来。   那葫芦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如同踩在云上一般,极为逍遥自在。   然而他的自在只维持了抵达云中峰的时候。   等到见到临怀的那一瞬间,他手一松,芦苇杆柔韧也险些断了。   “剑,剑祖?!”   “林冉,百年来未见,你还是这般惬意逍遥。”   临怀垂眸看着葫芦表面上还沾染着些的水露,又看到他这般惊愕的样子。   他笑了笑。   “我今日不请自来不会打扰到你吧。”   “不会不会,你能来我这是我云中峰蓬荜生辉才是,何来打扰一说?”   林冉连忙将酒葫芦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刚准备再溜须拍马一番。   耳边一声烦躁的“啧”让他脸上堆满的笑一顿。   林冉抬眸看了下声音传来的方向。   尘渊正抱着手臂一脸不爽地看着他,周身气压很低,脸也黑的厉害。   “……剑祖你先坐。”   他从之前时候也隐约觉察到了两人之间的波涛暗涌。   林冉虽敬重容予,但好歹也和尘渊处了个三百来年的好友。   他心下叹了口气,看向丝毫不懂情绪遮掩的尘渊一并过来。   “你不是平日但凡能坐着绝不站着吗?也过来坐吧。”   尘渊没有立刻过来,而是先瞥了一眼临怀。   对方自然也觉察到了,毫不避讳地直直看了过去。   “若是尘渊想站着便让他站着吧。他这人太执拗,你越是让他做什么他越是不会做。”   听到这话后尘渊黑着脸走过来坐下。   在坐着和站着说话会腰疼之间,他选择了前者。   “看吧,你只要反着让他做什么他一定不会顺着坐。”   “……”   林冉很想要附和。   可看到意识到自己因为不想顺着临怀的意一直站着,而已经径直坐下了的尘渊。   他闭了嘴。   林冉怕一开口,这个距离,指风是很难躲开了。   平日里倒还好,若是只有尘渊和他两个人的话,他还自在些。   可如今临怀在,他自然拘谨了许多。   林冉将酒塞打开准备给临怀满上一杯盏,不料对方轻轻推开了。   “凡尘的酒虽烈,入口却粗砺了些。”   “昨日我不小心将眉间雪给喝了,今日便还你一盏吧。”   他说着这话,视线却往尘渊身上落。   “我打不赢你给你便算了,为何还要给他?”   青年没想到临怀会这么说,他皱着眉满脸的不满。   “是给的我。”   临怀手指屈着点了点桌面,很轻的两下,却让人不敢轻慢。   “只是我把我的那盏给了他而已。”   “给我?”   林冉完全不知道临怀为何要如此做,按照往日的话他若是占了这等便宜肯定高兴还来不及。   但今日他心下没有任何愉悦,甚至隐约不安了起来。   “不用了不用了,我是个云游四方的粗人。眉间雪虽好,但我更喜欢这凡尘的酒。”   “好喝还上头。”   临怀笑了笑并没有回应他,他只是指尖微动。   尘渊手边那点儿眉间雪便落在了一旁的壶中。   火焰摇曳,茶也跟着煮了起来。   “你放心,我不会为难于你。”   等到茶煮好了,临怀亲自为林冉倒了一盏。   清香扑鼻,水汽氲氤。   他从这样朦胧之中看了过来,神情也没多少真切。   林冉其实是不打算喝这盏茶的,他摸不透临怀究竟想要做什么。   尽管他说着不会为难于他,然而他心下惴惴不安,如何也没办法平静。   在他思索的那一会儿,临怀已经将杯盏推到了他的面前。   “……剑祖,我可以问问你要干什么吗?”   “超过我能力范围或是违背道义的事情我可能帮不了你。”   “你先喝。”   临怀语气温和,但越是轻飘飘越是让他心下慌乱。   林冉看了尘渊一眼,而他的好友不仅没有任何解救他的打算。   反而抱着手臂一副看戏的模样。   真是交友不慎。   他这么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而后抱着没法挣扎就享受的心态喝了一口。   唇齿留香,沁人心脾。   林冉餍足地眯了眯眼睛,心下刚放松。   只听临怀漫不经心地对他说道。   “那头从昆仑得的白泽兽可还在你手上?”   “我见你平日云游一般都是腾云御风,这坐骑想来你也用不着……”   “要不送我如何?”   “……剑祖,得亏你能这么云淡风轻的说出这种强盗言论呢。”   嘴里的茶刚入口。   林冉沉默了一下将剩下一并咽了下去。   之前林冉与尘渊打了个赌,赌的就是这白泽。   只不过他们两人谁也没猜中顾长庚的密语,这件事便不了了之了。   “看来你这白泽兽尚且还在。”   临怀像是没有听到对方刚才说了什么。   他凝了道灵力,白光闪烁之后,他的手中出现了一支笔。   笔身上是金色云纹,灵力浓郁,瞧着便不是凡物。   “你之前便想要的山河笔。”   临怀说着将笔递给了林冉。   “换你一匹白泽。”   这笔买卖不亏,至少对林冉来说。   那白泽本就是他从昆仑驯的,原想着拿来当坐骑,但它速度在灵兽之中并不算快。   也就长得雪白漂亮,能给主人多些福泽。   这点儿福泽对金丹以上修为的修者没什么用,也就刚入道的那些弟子能够被福泽庇佑,少遭些许劫数。   林冉愣愣接过临怀递过来的这支山河笔。   “剑祖,冒昧问一句……”   “你打算拿着白泽做什么?依你的修为这种小兽虽漂亮珍奇了些,可比起白栎还是差远了。”   他思来想去许久,也没弄明白临怀要做什么。   临怀抬眸看了过去,而后勾起唇角。   弧度很浅,笑意却也抵达了眉眼。   “白泽出自昆仑,自然是物归原主。”   ……   昆仑灵山——   已过了晌午,昆仑各处的云雾都已经消散了个干净,只有这灵山因这灵气充裕而灵气不散。   绥沉例行每日的体能修行,他从灵山脚下打了两桶灵泉上来。   从山脚到灵山顶上徒步的话一般来去得整整半日。   他下山打了水,挑着上山之后便是晌午时候了。   绥沉在一众弟子之中年龄最小,意志却十分坚韧。   他抿着唇一声不吭地将水挑了上来,满满两桶灵泉一路上未洒半滴。   青昀正在亭子里摘些灵草,他最擅五行,其次精通傀儡术法。   而这些只是他所擅方面,平日里他爱好炼些丹药。   没什么医修的天赋,但他倒是乐此不疲。   “师父我回来了。”   绥沉将两桶灵泉挑过来用水瓢给周围的灵草浇水,他抬眸看到了青昀衣角的泥土。   “你又去悬崖边采灵植了?”   “采了几株,其余的还没长开。”   青昀说着拿起另一个水瓢舀了水清洗了下手,上面也沾染了些泥土。   早些时候他想要找些品种优良的灵植,便随处往悬崖洒了一把种子。   但凡能够在这种恶劣环境里长出来的他觉得便算是值得炼药。   小少年皱了皱眉,觉得这种采摘灵植的事情根本不需要一个化神修者亲自过去。   小题大做,还费时费力。   “我听师姐师兄们说,之前来我们这的那位蓬莱的林真人手中有我们昆仑的白泽。”   “白泽擅攀岩走壁,你何不问他讨来借用一段时日,毕竟这本就是昆仑的神兽。”   昆仑的白泽兽五百年只有那么一匹,还有一只刚孕育年岁稍小。   大的那只被林冉驯走了。   “这白泽只随主,若是随意旁借会折损了主人的福泽。”   青昀听后看着小少年,这般耐心解释道。   “借是没用的。”   “得对方心甘情愿送才成,不然很容易招致厄运。”   “既如此,那如何说是林真人驯的那头白泽?难道不是我们昆仑送的吗?”   绥沉没明白,觉得真是要送才成为何旁人说是驯的。   可要是是驯的,那便没得主人允许,伤了福泽。   “白泽只是出自昆仑,这主却不一定是昆仑。”   “林冉当时恰好是白泽睁眼第一个见到的人,因有些雏鸟情结便心甘情愿跟着他走了。”   “这世间的缘啊,冥冥之中早有注定。”   青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伸手轻轻摸了摸绥沉的脑袋。   “强求不得。”   小少年听着有些沉重。   青昀有时候说话并不是随意而发,他这般说一定是有他的原由。   绥沉抬眸看着青昀,刚想要开口询问什么的时候。   灵山下一青衣童子腾云牵着一匹通体雪白,似马又似麒麟的灵兽过来。   那眼眸圆润剔透,是天空的湛蓝。   青昀见了一愣,连忙将手从绥沉的脑袋上拿开快步走了过去。   “这才不到区区百年,它竟长得这般大了?!”   “青离真人,这并不是我们昆仑的那只幼崽。”   “是林真人驯走的那匹白泽。”   青衣童子说着,将白泽往绥沉那边赶了过去。   “是剑祖换来送给绥师弟的,说是他快要入道,得些白泽福泽甚好。”   小少年也愣住了。   他走过去试探的摸了摸白泽的脑袋,皮毛柔软顺滑,性格也温顺。   他的手刚放上去那白泽也不怕生,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掌心。   绥沉感受了手下毛茸茸的触感,而后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了一旁显然也没有缓过神来的青昀。   青昀注意到了小少年的视线,低头回视了过去。   小少年歪了歪头,联系刚才青昀的话思索了下,好似一下子幡然顿悟了起来。   他斟酌了下语句,试探着询问道青昀。   “那个……”   “这是不是就是师父刚才要说的缘?”   “……算是吧。”   意外之缘。   绥沉听后眨了眨眼睛。   他将脸贴在白泽的身上,而后又埋着深深吸了一口。   他弯着眉眼少有的露出了这个年纪孩子该有的神情。   小少年双眼亮的出奇,面色绯红一脸陶醉地感叹道。   “真是妙不可言。”   “……”   作者有话要说:  师父其实比起送白泽,我觉得你换张脸可能更有用奥。感谢在2020-02-10 19:32:25~2020-02-10 21:55: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北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叫我正经人 20瓶;元初 11瓶;42049119 6瓶;西里 5瓶;dgt邓惑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7章   如果是一次还好。   青昀会以为只是自己小徒弟长得乖巧可人,再加上看自己几分薄面,他才能从尘渊那里得到块麒麟眼。   可等到了第二次,他见着这从蓬莱千里迢迢牵过来的白泽兽。   他没有办法将这一切当作巧合了。   青昀想到这里垂眸看着正一脸高兴地和白泽兽亲昵的玩耍的小少年,他眼眸闪了闪。   “剑祖可有说为何要送这白泽兽?”   这话说对着将白泽从山下牵上灵山的青衣童子的。   青衣童子正在拍身上因白泽兽而沾染上的毛发,他听到青昀这话后连忙低头行礼。   “剑祖说是看这兽可爱,想起您收了个小徒弟,便让人牵来了。”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思索着组织了下语言。   “可能也有看在他徒弟,也就是绥师弟阿姐的份上……”   “虽然我常在昆仑没怎么出去过,不过之前剑宗来的修者曾说起过绥师弟阿姐的事情。”   “说剑祖老来得了这么个徒弟,很是爱护。”   “……也没有多老,不过千岁罢了。”   同样千岁高龄的青昀觉得膝盖被青衣童子这话重重来了一箭。   他没忍住,少有的这般孩子气的辩驳。   青衣童子也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也是,南极仙翁都要两千岁了,比起他来您正值青春。”   “……可以了,有些话点到就止。”   绥沉少有见到青昀在除了自己以外的人那里被堵,他勾起唇角笑得有些狡黠。   “谢谢师兄了,你如果没什么别的事情就去忙吧。   这白泽兽与我亲近,我到时候带回去便是了。”   青衣童子听到这里心下松了口气,他连忙应声准备退下。   但刚走了一步,小少年不知想起了什么朗声唤住了他。   “绥师弟还有什么事情吗?”   绥沉摇了摇头。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想着我既收了剑祖的礼。无论是看在我阿姐还是师父的面子上,礼数是不能废的。”   “你能帮我去蓬莱传达下我的谢意吗?”   青衣童子类似于宗门散修,大多没什么事情干。   不过他们还是要比普通的散修要忙些,负责各个门派去送些礼物和传达消息什么的。   “自然可以,这本就是我的分内事。”   瞧着青衣童子的身影渐渐远去,散在了云雾青山之中后。   小少年抚摸着白泽的手停了下来。   他抬眸看向若有所思的青昀。   “师父,我知晓这剑祖是你的好友,但却从未问询过他。”   “他是个怎样的人啊?”   平日里大多只专注修行的小少年鲜少会过问别人的事情,或者对旁的感兴趣。   青昀在听到绥沉的话后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不过目光又在落在小少年手边的那头白泽的身上时候明白了些,毕竟人都送了这般珍贵的灵兽过来。   想要了解下容予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是能够理解的。   “他啊,不好说。”   既然绥沉问了,青昀也并没有隐瞒的想法。   只是这么突然一下问起来他也找不到合适的词句来形容。   正是因为他们两人太熟了,所以在这种问题上很难描述。   “很矛盾一个人吧。”   思考了半天,青昀就憋出了这么一句来。   这样只用了[矛盾]一个词,实在过于模糊概括了。   绥沉皱了皱眉,显然是没有明白。   “这么说吧,我现在先不说他,你先说说你对他的印象吧。”   剑祖容予,一剑诛仙。   但凡是在修真界的修者都不会对他陌生。   他的传说很多,甚至有些神化了。   哪怕是绥沉这样年纪的也在入昆仑一年里也听到了许多。   同门里的师兄师姐们闲来无事都喜欢聊聊修真界的八卦,其中谈的最多的便要属剑祖容予莫属。   听得多了,绥沉就算没有见过容予一面也在脑海里大致上有了些先入为主的印象。   “大概……很温柔慈悲?”   毕竟手握仙剑青霄,深居高位。   以一人之力斩杀了先魔尊,阻止了仙魔大战。   这样的人当得起慈悲为怀,心怀天下的评价。   青昀听后笑了,他轻轻拍了拍小少年的肩膀。   “他的慈悲不过是顺着世人的正派道义而为。”   “年少时候他可是个混世魔王,轻狂又目中无人。只不过过了五百年沉稳了些,世人便都忘了他以前的模样了。”   当时容予的师父仙逝,宗主虽然是他师兄,可他身为剑祖自然也不可能再像以往那般任性妄为。   再说了,这五百年的时间,再傲气轻狂的修者的心性也该磨平棱角了。   “他看着温和,骨子里可偏执得厉害。”   其实青昀并不大喜欢提起这个的,他虽没有谢远那般擅推衍,然而有些劫数既定。   苗头冒起一点儿他并不可能全然无觉。   这个回答对于绥沉来说还是过于深奥了,尽管小少年比旁的同龄人成熟聪慧些。   但是涉及到了这些命数劫难的隐晦意思他便很难领会了。   “不大明白。”   绥沉认真循着对方的话思考了下,他眼眸剔透,还没有染上任何阴霾。   “不过听师父你这么说我大致上明白了一点。”   “他可能不是我们以为的圣人,却也有自己的大义在。”   青昀意外地看向小少年,和他视线撞上后一愣。   他笑了笑,心下一直隐隐的不安转瞬之间烟消云散。   “和你师兄师姐们相比起来,你的确要心境通透许多。”   这也是为什么一般有什么事情比起找其他长老,他更愿意和自己的小徒弟说说。   哪怕他不明白,可赤子之心却难能可贵。   “既然他将这白泽兽送与了你,那么便是希望你得福泽庇佑。”   “之后你与它多加亲近,虽不至于日后修行一日千里,也能在金丹期之前修行顺遂。”   绥沉自然的知道这白泽能福泽庇佑,他微微颔首。   “那我便将它养在冰泉旁的那处院子吧。那里灵草得了冰泉滋润,草叶丰美,够它大饱口福了。”   他说着便将白泽带到了那处院子里,这边青昀刚回了主殿便看到了小少年小跑着过来了。   “怎么了?何事如此着急?”   “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稍微平复了下气息后这么摇头说道。   “我就是想起了件事。”   “剑祖送了我这白泽,应当也在水镜之中见过我了,可我似乎到现在都没有瞧过他长什么模样。”   小少年知道平日里青昀和容予会用水镜交流,他一般不会在旁。   只有一次远远听到过水镜里那个青年的声音。   温润如清泉落玉石。   好听是好听,却又莫名的熟悉,总觉得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但是他的好奇心没绥汐那般重,只是   容予一直以来都是活在众人口中的传奇人物,而这样的人物送了自己这样珍贵的灵兽。   他顺着也有些好奇了。   青昀一愣,反应过来后发现的确如此。   他鲜少会在与容予说话时候避开绥沉,只是绥沉很懂事,一般会自行离开。   “这个时候他可能不方便。”   倒不是不方便,容予现在神识什么都在那傀儡身上。   水镜与之交流需要神识驱动。   这样的话到时候显露出来的便不是容予的脸,而是那傀儡的模样。   “这样啊……”   绥沉听后有些失落地耷拉着脑袋。   青昀看了心下不忍。   他想了想,而后这么对小少年说道。   “虽然水镜无法相连,不过若是单纯只是给你瞧瞧他的样貌倒不是什么难事。”   他说着起身挥了挥衣袖,凝着灵力为幻影。   在白光乍现之后,光亮慢慢缓和下来。   绥沉眯了眯眼睛,在光亮弱了下来之后,这才顺着幻影方向看去。   如云雾一般,上头青年的轮廓渐渐显露出来。   从最开始的一抹身影,再到容貌五官。   连同他身上的衣料上面的那点儿金色纹路也清晰地显露出来。   青昀看着幻影上容予那张俊美的脸,绕是他瞧了千年也依然觉得赏心悦目。   他负手而立,抬眸看了下,而后瞥向了不知为何怔怔傻站着不说话的绥沉。   “呵呵,你这模样怎么像个姑娘家似的,难不成看呆了?”   青昀瞧着小少年少有呆愣的模样,实在没忍住这么调侃道。   “也是,你头一次见自然缓不过神来。”   他刚说了这么一句,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   绥沉抿着唇,脸色沉的厉害。   除了最开始不知为何愣住了一瞬,此时他的神情很是骇人。   青昀再迟钝,这个时候也觉察到了对方的不对劲。   他看了看幻影上面的容予,又低头看了看黑着小脸,垂在两边捏得梆硬的小拳头。   这怎么看也不像是看出神了,反而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绥沉?你可是哪里不舒服?”   “我浑身不舒服师父,尤其是眼睛。”   小少年两指一并,凝了一道灵力往那幻影上一挥。   凛冽一下,瞬间划破了那幻影。   “等等!绥沉你要去哪儿!”   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好端端的幻影只能招惹了绥沉的青昀,便看见了小少年脚步生风。   一意孤行地往那院子方向走去,快的只能看见残影。   只短短的那么一截儿路径,绥沉竟还是瞬身过去的。   对于他这个年纪来说,千里瞬移难了些,可几里却轻而易举。   青昀追过去一瞧,发现绥沉正在解那拴着树干上的绳子。   另一段正松松垮垮系着白泽的脖子。   “你不是说要把它放在这里吗?是想换个地方吗?”   他扫了下四周,也就这处灵草最为鲜美。   “这份大礼我受不住,自然是得还回去。”   绥沉冷声解开了绳子。   “还有,我阿姐,也不是他能受得住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要拉个时间线啦。   五百年了,弟弟也要长大了。   师父也该入魔啦。   感谢在2020-02-10 21:55:25~2020-02-11 14:27: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蒹葭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9337335 25瓶;但求一睡君莫笑 16瓶;_(:3)∠)_、意惊惶 10瓶;有思无邪 5瓶;estell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8章   历练剩下的日子在蓬莱过了大半,大多弟子都磕磕绊绊从梦魇里挣扎出来了。   算着日子,大约明日便摇离了蓬莱回剑宗去。   路上还要走几日,到了剑宗这时间也堪堪好。   而那把问心剑也该还回去了。   清晨阳光正好,一身藏青色衣衫的青年身后悬着一剑。   剑刃反射着凛冽寒光,映照在他的眉眼。   光亮正盛,倾泄着全然照在了顾长庚的身上。   头一次见还剑还这般莫名杀气腾腾,像是去找人切磋一般。   绥汐今日起得早,推门便瞧见了顾长庚,还有他身后悬浮在半空的问心剑。   她这几日都没见到青年,眼睛一亮,朝着对方挥了挥手。   顾长庚几乎一下子便瞧见了少女的身影。   他脚步一顿,顺着那边看了过去。   “顾师兄。”   少女小跑着过去,长发摆动着如流云。   她跑过去,在距离顾长庚一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绥汐刚想要说什么,那剑光反射着的光过于耀眼,让人无法忽略。   “一大早的,你是要去蓬莱岛主那里还剑吗?”   “嗯,岛主喜欢午睡,若不早些去可能见不到他。”   顾长庚也是自那夜之后第一次见少女,他垂眸看着她。   薄唇微启,却吐露不出半个字。   绥汐没有注意到对方的欲言又止,她盯着身后悬着的那把问心剑瞧。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那剑也似乎一直在盯着自己。   大约平日里和息风这样生了剑灵的剑   待在一起久了,其他的剑似乎都很亲近她。   她之前就觉察到了,比如顾长庚的惊寒,再比如之前白羽然手中的那把花影。   按道理来说,一般认了主的灵剑旁的人虽然可以拿起,但很吃力。   会抽取大半的灵力,弄得很是精疲力尽。   但是绥汐从来没有过。   她拿惊寒和花影时候虽没有息风那般得心应手,人剑一体,却没有任何吃力感。   “它好像想要我摸一摸?”   绥汐只能与息风交流,其他的剑她是不成的。   只是隐约能够觉察到剑的想法,说不上来,也很有可能是直觉什么的。   “可能是想要和我道道别也说不定。”   青年听后回头看了那把问心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剑身的确要比平日里要更亮,这个时候他在树荫处,这光照下来没有落在问心剑上。   好像真是因为绥汐靠近了才如此。   尽管有些玄妙。   但是想到万物有灵,尤其少女还有一把生了灵的剑后他倒没觉着有什么了。   青年手抬起,食指微动。   那问心剑便从后面被灵力引了过来,正好落在了绥汐的面前。   “那你小心些,我怕息风这一次不仅要砍了问心剑,可能会把你一并也砍了。”   “……你放心,息风他正在睡觉。”   息风大部分时候都很敏锐,可一日游那么一个时辰会深度休眠。   这种时候除非有杀气一般是不可能唤醒他的。   少女这么说着抬眸看着眼前的通透雪白的剑身。   她一靠近,那光亮便越甚。   大约是因为之前别的人都碰了它,只有绥汐只堪堪贴了下面颊。   它有些不甘心。   绥汐看着它似乎努力发着光亮吸引着她。   慢慢的,那光亮得她都快睁不开眼睛了。   “好了好了,可以了。”   她抬起手遮挡住了些白光。   “我这就拿你练练剑。”   绥汐伸手将问心剑的剑柄握住,剑身的白光隐匿了下来。   她觉着一股热流从指尖一并窜到了全身上下。   暖洋洋的,就像是晒着太阳一般。   少女虽然挺喜欢这把脾气温顺还粘人的剑,但也不好耽误顾长庚还剑。   于是她随便挥舞了几下,挽了个剑花后便还给了对方。   但是青年收了剑后并没有立刻离开,他这一次的欲言又止绥汐注意到了。   “顾师兄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嗯。”   青年微微颔首,那双墨玉般的眸子深邃,眸光暗藏,瞧不分明。   他整理着思绪,看着绥汐许久。   “不过我不知道该不该问。”   顾长庚是真不知道该不该问,可他若是不问这件事一直放在心上。   “……可是顾师兄,你不该问的事情问得还少吗?”   青年一向心直口快,有什么不明白的便直接问了。   上到长老宗主,下到内门弟子,哪一个没有被他呛过。   “你说吧。如果是我为难的事情我就不回答,但是若是我能回答的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绥汐尽可能不把话说得太满,毕竟顾长庚一般要问的事情没有一个不让人头秃的。   她害怕对方说什么狂野发言让她受不住,便提前给了自己一条沉默不回的选择。   “好。”   顾长庚听后微微颔首。   “那夜你从清漱房间回去之后……”   “可还有遇到什么人?”   少女一愣,而后她反应了过来对方要问的那个人是临怀。   只是他不确定是谁,可她知道。   绥汐皱了皱眉,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若是之前她肯定是不会说的,可现在她和临怀说试着处处。   哪怕明日要断了,现在还是道侣关系。   道侣之间共处一室什么的并不是什么不能言说的事情。   但说了好像又觉得不大好。   就和夜里私.会偷.情似的,说起来不是什么多光彩的事情。   青年看着少女犹豫的样子,他长长的睫毛颤了下。   “抱歉,若是不方便说的话那便算了。”   “也不是不方便说,就是不知道说这个合不合适。”   绥汐抬起手挠了挠面颊。   “因为这个事情吧,说来话长,它毕竟涉及到两个人……”   “我没经过对方的同意也不好说。”   这关系是定了,但是这还没公开。   少女为难地皱了皱眉。   “我同意了。”   一个温和如春风的声音传了过来。   顾长庚抬眸看了过去,见到的是刚从云中峰下来的临怀。   青年面上笑意柔和,平淡的五官硬生生的因为这点儿笑意而生出了一抹惊艳。   绥汐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对方也弯着眉眼朝着她笑得温柔。   他走过去将少女鬓角的碎发别在了耳后,指尖微凉。   像那拂面是风。   “顾师兄,姑娘家难免面薄了些。”   “若有什么问题你问我便是。”   这个时候基本上不用对方回答,顾长庚便知道了那夜在少女房间里的是眼前的青年了。   一直想要知道的事情,一下子有了答案之后他反而像是被人卡住了喉咙。   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少女也没想到她刚说完临怀便来了。   她被对面的青年盯得不大自在,那眼神灼热得能把她给烧了一般。   “正如顾师兄你所看到的这样……”   绥汐说到这里停了下,她下意识看向了站在一旁的临怀。   青年唇角勾起,微微弯腰凑近了她一些。   “嗯?”   鼻音微微上扬,低沉得使得人骨头都要酥麻。   这气质真是个好东西,哪怕你长得再平平无奇,气质出尘的人做什么都赏心悦目。   他以为少女要说什么。   这么突然一下子靠近,让绥汐吓了一跳。   “咳咳,那个简而言之就是,我和临怀暂时打算处个道侣试试。”   少女说着伸手挽住了临怀的手臂,有些强势地将他往自己身边带。   “那夜进我屋子里的也是他。”   顾长庚瞳孔一缩。   他显然没有想到平日里和少女保持距离,规规矩矩的青年竟然闷声干了这么件大事。   他们唯一相处的时候也就无妄海底的那一夜。   只一晚,就有这么快的进展吗?   顾长庚张了张嘴,反复几次,他甚至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顾师兄你看起来好像很难以置信的样子。”   “……的确,我以为你要找的话也会找尘长老那种。”   他薄唇抿了抿,垂眸没有看向绥汐。   提到了尘渊后临怀眼眸沉了一分,他看着因为听到顾长庚这话而怔住了的绥汐。   “哪有哪有哈哈哈,我可不是那样以貌取人的人。”   绥汐被临怀盯得脊背发凉,她反应过来对方言下之意心虚的不行。   连忙摆着手否认道。   “我这人还是很注重内在的,你说是不是啊临怀?”   少女用手肘碰了碰临怀。   可临怀似笑非笑的模样更让她害怕。   “……的确,内在比外在是要重要许多。”   顾长庚沉声这么微微颔首附和道,他眸子似沉了星子的夜幕。   黯然无光。   “我记得我以前时常劝说绥师妹不要以貌取人,我觉得这样不好。”   “……不过现在,我反而觉得不改也挺好。”   “毕竟食色性也人之常情。”   绥汐没明白对方这话的意思,感觉前后矛盾极了。   “所以师兄你觉得我是改了这个以貌取人的习惯还是不改的好?你把我弄糊涂了。”   “没什么。”   青年闷闷说了这么一句,他抬眸看了看天色。   刚才还没升上来的太阳已经要到头顶了。   “快到晌午了,我得去给蓬莱岛主还这问心剑了。”   顾长庚这么说着径直往绥汐那边走去,与临怀擦肩而过。   青年的视线往临怀身上瞥了一眼,擦肩一瞬,两人目光相对着。   电闪雷鸣般,冷冽沉郁,却也转瞬即逝。   绥汐觉得顾长庚今日有些不对劲,她看着对方身影远去直到完全消失在了视野。   “舍不得?”   临怀的声音在耳畔,温热的气息让她耳根子一下子红了一片。   她抬起手揉了揉耳垂。   “倒也不是,就是不明白他刚才说那话是什么意思。”   “顾师兄那样直接的人,一般不会说这种暧昧模糊的话。”   临怀将少女轻轻抱住,手极为自然地放在了她纤细的腰肢上。   “我不喜欢你一直提他。”   “明明我就在你身边。”   “……”   这是临怀生气前的征兆,绥汐沉默了一瞬。   “成,我不问了。”   临怀将头轻轻放在了少女柔软的发顶上。   只是眉眼敛去了笑意,眸子里透着森然的冷意。   他没什么意思。   他只是觉得,若是看脸的话他还能有几分希望。   但是有些时候,一旦有了希望。   便成了奢望,而后失望。   坠入绝望。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11 14:27:29~2020-02-11 19:16: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将宿 30瓶;汪叽的白抹额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9章   刚从顾长庚那里宣示了主权的临怀心情还算愉悦,尽管很想要再更进一步。   他依旧克制着只比平日里稍微靠近了些,只是牵牵小手和亲吻脸颊的程度。   青年将放在绥汐腰上的手松开了,在她不耐烦推开之前。   他很知趣地先收了回来。   “明日回剑宗……”   “你介意我把我们的关系与旁人说吗?”   绥汐听后沉默了一会儿。   “还是算了吧,师徒之间处道侣什么的可能有些刺激。至少我暂时还没准备好被众人瞩目。”   “再说……”   她顿了顿,视线往上看了一眼临怀。   “我觉得我们指不一定能够走在一起,也就先试试而已。”   “那便不说。”   临怀从一开始便有了心理准备,他自然是知道的。   现在的少女要对她动心很难。   不过好在他的寿命不是凡人百年,他等得起。   他唇角的弧度清浅,在绥汐以为是不是自己说的太直接了一点儿的时候。   青年薄唇微启,声音如春风和煦。   “这样其实更刺激。”   少女顺着对方的话想了想。   好像也是那么一回事。   就好像地下.情一样,的确有些刺激。   临怀少有说这样类似的俏皮话,看之前有些沉下来的气氛缓和下来后顿了顿。   在准备要说什么的时候,他余光意外瞥到了林冉的身影。   林冉脚步生风,朝着临怀这边快步走了过来。   他犹豫了几日,今日才打定了主意一鼓作气过来找临怀。   结果不想他似乎来得不是时候。   见着临怀这般温柔地注视着身旁的少女,那眼神似春日泛滥的春水,情绪柔软到近乎满溢出来。   林冉不是个未经世事的毛头小子,怎么说也是个五百多岁的人了,哪怕没有道侣却也知晓些世事。   这种情况明眼人一下子便能够看出来,更何况临怀根本没有丝毫掩饰的打算。   千年铁树开了花,温柔起来真是要命。   也不知怎么的,林冉甚至起了层鸡皮疙瘩。   大约孤家寡人惯了,最受不住这种柔情似水。   “那个……”   林冉斟酌了下,一时半会儿不知道到底唤临怀什么为好。   因为见旁边绥汐也在。   他不知道少女是不是也知道临怀的身份。   可想要直呼其名觉得失礼了些,毕竟临怀是容予的字。   临怀看出了他的顾虑。   “她知道。”   林冉听后松了口气,然后朝着临怀低头行了个礼。   他是个不受什么规矩拘束的逍遥人,可唯独对他师兄和眼前这位心里面存着些敬重。   “剑祖,有一件事我犹豫了几日,最后还是决定亲自前来告知于你……”   几日。   想来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了。   临怀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视线往林冉身上落去。   平日里还好,他是个知分寸的人说正事时候神情很是严肃。   这让刚决定说的林冉又陷入了沉思。   “……其实说大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剑祖不必如此严肃。”   临怀听到不是大事后刚放松了些,对方下一句又让他恢复了凝重。   “不过也不是什么小事。”   “……是关于那头白泽兽的。”   “白泽兽?”   林冉抬起手挠了挠面颊,不敢与对方直视。   “它被昆仑送还回来了。”   临怀这下是真的愣住了,一时半会儿也没反应过来。   “……对了,听说青离真人的小徒弟正是绥汐的弟弟。”   “我弟弟怎么了?被白泽给踢了吗?”   这话说得跟被驴踢了一样,不大顺耳。   但是少女的焦急神情完全没有遮掩。   “也不是,是这白泽原本是剑祖送给你弟弟的。只是你弟弟不知为何不喜欢,把它给退回蓬莱了。”   几日前的事情了,只是林冉今日才说。   容予是谁?   青霄凌云的剑祖,全修真界第一个入了羽化之境的大能。   若是他要送东西给旁人,自当是荣幸之至,就算不喜欢也会顾及着小心收下。   然而绥沉就不一样了,不喜欢连看都觉得碍眼,直接遣了人连夜送了回来。   这也是为什么林冉会犹豫几日这才告诉容予的原因。   毕竟那是青昀的徒弟,这么一来的确有些难办。   林冉说到这里,余光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临怀的神情。   很意外,除了最开始时候的怔然。   之后他的脸上并没露出任何不愉。   “他可有说为何不喜欢吗?”   “啊?”   这下换林冉愣住了,对方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这般认真问起了原由来。   他视线瞥了下一旁的绥汐,少女也摸摸地盯着他。   从一开始她显然就没有跟上两个人的思路。   看她这迷茫的样子临怀应该是直接送的,并没有实现告诉对方。   “从昆仑将这白泽送还回来的那青衣童子好像说了下,说青昀那小徒弟可能觉着礼太重,他受不起。”   尽管林冉说的是原话,但当时问及原因的时候,那青衣童子支支吾吾了许久。   最后才斟酌着这么说道似的。   这是能够想到的最可能的原因。   林冉顺着这般仔细想了下,也觉得是那么回事。   “兴许年岁太小,又加上是剑祖你送的,惶恐不敢收下也是情有可原的。”   他摸了摸下巴,稍加思索了下这么说道。   “其实若是要送与些福泽,绝云寺里开过光的符可能更合适些。”   林冉说的临怀自然知道,只是他与绝云寺的住持并不熟知。   二是两者虽都有福泽庇佑的效果,但论起来还是白泽更好些。   毕竟神兽的功用不是区区的符纸能够代替的。   绥汐这下子算是理清楚了,她看向一旁抿着薄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青年。   以为是他送了东西过去,但是绥沉没有收下而有些不满。   其实想来也能理解。   那白泽可是神兽,弄到手已经实属不易,再加上千里迢迢送过去。   可对方没收还还回来了,哪怕是她自己也觉得心里不那么痛快。   “你下次要送东西先与我说说吧,我与你一起选。绥沉还小,这些珍重的东西他肯定是不会收的。”   “他一向是一个知分寸的好孩子。”   说到这里,少女末尾还不忘夸赞绥沉一句。   提到自家弟弟,她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林冉见没自己什么事情了,于是与临怀说了声便离开了。   临走前没忍住看了少女一眼,而后又看着临怀脸上少有流露出失落的模样。   看来是没尘老弟什么事儿了。   不过正好,人的傲气太盛挫挫也对日后修行有益处。   绥汐不知他所想,只瞧着对方盯着自己看了下。   视线撞上后礼貌地朝着林冉挥了挥手,见对方身影远去了之后这才将视线落在了临怀身上。   青年垂眸没有说话,神情微沉,看样子并没有将绥汐的安抚听进去。   还沉浸在送礼被拒还的失落之中。   “别难过了,下次有机会再送吧。这一次上去就给了一头神兽,的确是太贵重了点。”   “……可是他收了尘渊的麒麟眼。”   青年沉默了一会儿,而后闷闷地这么对绥汐说道。   “麒麟千年生一匹,比这五百年的白泽更为稀少。”   “……那大约是他不喜欢吧。”   这一下子连绥汐也犯了难。   她觉得自己算是比较了解自家小老弟的性子的,这个时候她也陷入了沉思。   “那白泽兽长的是不是光秃秃的,摸起来硬邦邦的?别看他平日里稳重,可本质上还是个孩子,那些毛茸茸的更得他心意些。”   “……相反,那白泽通体雪白,毛发柔软。”   临怀自然是知晓小少年的喜好的,之前毕竟在凡尘相处过一段时日。   绥沉虽然面上表现的不怎么喜欢他,但其实他很依赖自己。   大约自己哪怕失忆了也算是个文化人,论知识储备他要甩村子里私塾唯一的先生好几条街。   小少年对知识的渴望,渐渐对他有了些好感。   之后的相处也算融洽,至少没有起初时候那般不满了。   夜里时候两人躺在床上,绥沉还会不自觉与他聊聊日后的打算。   说是想要读书去考取功名,想要给少女更好的生活。   起初小少年所说的未来只是关于他和绥汐两个人的事情。   慢慢的,在临怀和绥汐确定了关系后……   一天夜里,绥沉在这未来的规划里加上了他的名字。   想到这里,前后对比起来这种落差让临怀心下低落。   和少女一样,他是真的将绥沉当作了亲弟弟一样疼。   去淮城回来时候,他只会带两件东西。   一是少女喜爱的糕点,二是少年用的笔墨纸砚。   这个时候,即使是粗神经的绥汐也意识到了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她抬眸疑惑地看了青年一眼。   “他是不是知道你是林深了?”   临怀沉默了一瞬,用一种极其委屈的眼神看向少女。   “应该是。”   “大约他从青昀那里瞧见过我……”   应该不是水镜,因为每一次他都能够感知到绥沉并没有在青昀身边。   大约是这一次贸然送了他这头白泽兽,他心下好奇想要瞧瞧自己的模样。   和绥汐不一样,小少年很敏锐。   大约孩童都有些天然的直觉。   而且他很理智,从不信巧合,只一眼便能看出来了。   而且关于他之前散去神识落了凡尘的事情,临怀并没有与任何人说过。   包括青昀。   青昀也没多想便凝了幻影给他看了。   绥汐听后一愣。   “就瞧了一眼就认出来,确定你就是林深?!”   临怀微微颔首,刚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   不知道少女为何突然兴奋激动起来。   “真厉害!竟然一眼就看出来了,不愧是我弟!”   “……”   刚中一刀,又来一箭。   作者有话要说:  你的弟控已上线。   失落有什么,反正早晚要掰。感谢在2020-02-11 19:16:10~2020-02-12 19:01: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梳理羽毛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执念、糯米糍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好喜欢你啊~ 50瓶;25589307、陈 40瓶;喵喵喵喵喵 20瓶;铃兰 11瓶;秋水、是容易的吖、蟾宫月、执念、雨淋木 10瓶;以后只陪我玩≯ 8瓶;甜度百分百、为什么我这么帅 5瓶;木辰潇、勿萤木、a酱a、hp10430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0章   除了绥汐,大家都是一脸疲惫的离开蓬莱。   御剑回去的路上,众人发现一直以来都和少女保持距离的临怀,十分自然往她旁边并行。   清漱余光瞥了一眼,他没有过去。   而是在另一边御剑往前,到了顾长庚身边。   他御剑纯熟,抱着手臂也能够保持平衡。   眼前流云过,两旁青山云海间,惬意美好。   但是他全然没有欣赏的欲望,抬眸看向了顾长庚。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清漱说这话听着像是疑问句,可语气却极为笃定。   其实他一路上也看出来了。   之前顾长庚有意无意还会往绥汐那边看过去,很快的一眼,却会留意。   只是这一次,都走了一路了,马上就要到剑宗了。   可青年目不斜视,连头也没有回过。   顾长庚没有回应,他的眸子似墨玉,透不进去什么光亮。   他看着青年这样神情,尽管和平日一样都是面无表情。   但他还是知晓他心情不怎么样。   这种事情光是从气压就能够感觉出来的。   清漱垂眸看了看不知什么时候落在自己肩上的霜雪。   这寒气还挺重。   “其实你也不必这么消极悲观,他们这八字还没一撇呢。”   清漱拍掉肩上凝着的霜雪。   “绥汐也就是图个新鲜,暂时试一试。”   这话是少女自己说的,他并没有信口胡说。   当时绥汐自己其实也挺恍惚的,来找他的时候想的不是之后如何处。   更多的是之后怎么分。   在某种程度上其实清漱还是挺同情临怀的。   这种卑微程度,反正他是做不到。   他之所以过来与顾长庚说这些,只是觉着不合适。   临怀是个散修,她的青霄凌云剑祖的徒弟,两人光是身份上就天差地别了。   长久不了。   若是绥汐是真心喜欢临怀,清漱也不会多管闲事。   只是重要的就是因为少女没多喜欢,他这才与顾长庚说。   在他看来,剑宗宗主首徒与剑祖真传弟子更为般配。   清漱是这么想的,就是心下莫名有点儿不舒服。   说不上来,就是闷闷的。   不过他并没有在意,继续与顾长庚说。   “我也不是好生事者,就是觉着吧你也不要过早放弃了,毕竟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   “我不是让你这个时候去把人给抢过来,我是让你静观其变。之前我觉着吧,她没心没肺的有些时候的确让人恼火。”   清漱眼眸闪了闪,声音也跟着沉了许多。   “现在看来,正因为没心没肺所以这才好受了些。”   “她从未真心心悦于谁,你也不必多难受。”   青年听清漱这么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后,他依旧没什么反应。   “……喂,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顾长庚微微颔首。   他视线淡淡地往清漱身上落,神情很是平静。   “你的话我听进去了,只是我有些奇怪。”   “你应该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   清漱这个人大多数时候都是笑眯眯的,看上去很好相处,与人说话也似春风如沐。   可本质上他并不是一个热情的人。   他面热心冷,对旁人的事情不会这般关切。   尤其绥汐与他并不是出自同门,哪怕再投缘也就相处了几个月。   修者鲜少与人交心,尤其还是这般年岁的。   过了百年,若是还这般相信一见如故什么的,未免过于天真了。   这话一针见血,让一直在滔滔不绝的清漱也跟着愣住了。   他怔然地看向顾长庚,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好像过于急切了些。   这事本就与自己无关,各人自有缘,他就算觉着不合适也不该来与顾长庚说。   甚至只隔了不到几日。   像是等不及了一般,很是焦灼。   可仔细一想,这件事又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顶多也算是个与绥汐还算聊得来的外门人,不是她的同门,更不是她的师父。   未免太多管闲事了点儿。   “……我大概,只是希望她好而已。”   半晌,清漱只憋出了这么一句。   顾长庚看他也没弄明白,他眸子沉了下来,有什么情绪在眸底闪烁。   “我也是。”   青年的声音很轻,随着风飘散一般,等到人反应过来时候已经听不到丝毫了。   顾长庚至始至终都没有对清漱的那番话表达出任何态度。   像是一口枯井,没什么波澜。   清漱自己心里也乱,更别提猜对方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了。   他烦躁地“啧”了一声,而后意识到了什么,视线往四周扫了一下。   “对了,尘长老呢?他不与我们一同回剑宗吗?”   其实在走之前顾长庚曾经去云中峰与林冉拜别的时候,顺道询问过尘渊。   尘渊没有回他,只是抢了林冉从凡间带回来的那坛子烈酒自顾自的一直喝。   从开始到他离开,对方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想到这里顾长庚思索了一会儿,也不得什么原由。   “……尘长老与林真人百年未见,应该还要再多待一会儿。”   “也成,免得他一路上也被气死。”   “你这话什么意思?”   清漱刚才嘴快,顺嘴就这么说了。   见青年皱着眉疑惑地看向他。   他张了张嘴想要与他说,可最后还是闭了嘴。   顾长庚这人看什么事情都算通透,唯独在涉及感情方面的事情时候连六岁孩童都不如。   “没什么,不是你之前自己说的吗?说临怀不合尘长老的眼缘,若是与他一同回了剑宗,一路上可不得气死?”   他听了清漱这话下意识想起了之前临怀从尘渊头顶上过去的事情。   的确,这对其他人来说都算冒犯了。   毕竟临怀只是个小辈,还是个散修就这般目中无人。   更何况的脾气本就不好的尘渊。   临怀此时身虽是傀儡,但修为怎么也是在元婴的。   前头两人说的话旁的人听不见,可他却一字不漏听了个完全。   “怎么了?你干什么一直盯着我?”   少女摸了摸脸。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青年摇了摇头。   “我只是从没有像这样庆幸自己长了张还算能看的脸。”   “……好了,你不要和顾师兄一样总是反复暗示我以貌取人了。”   绥汐以为对方又在调侃自己,她闷闷地这么说道。   临怀笑了笑,垂在一边的手不自觉靠近了些。   他勾了勾手指,将少女的手牵住,藏在了他宽大的衣袖里。   “这样挺好的。”   “我会努力貌美如花的。”   从蓬莱往青霄凌云过去,一直御剑的话不过花费半日的时间。   他们是从清晨离开的,到晌午日头正盛的时候才到。   一别两月,剑宗没什么变化。   就是这山门前的落叶落的多了些,原本一个童子来打扫,如今变成了两个。   到了剑宗众人这才真正放松了下来,大家的居所不同,桃源的弟子们住在逍遥峰那边。   只有绥汐往的的那凌云峰方向。   “清漱师姐,顾师兄,那我就和临怀先回凌云峰啦。”   顾长庚一愣,他看向一胖笑容清浅的临怀。   “……临怀应该不住凌云峰。”   少女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知道自己刚才不小心说错了话。   她咽了咽口水,下意识看向了一旁的青年。   “我能下山历练是剑祖推荐的,这么长时间没回来,我第一时间应当去凌云峰拜见一番。”   “对对对,我也是这么个意思。”   少女连忙顺着接上临怀的话,越是如此,越是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顾长庚这样敏锐的人自然看出来了。   他什么也没说,指腹摩挲着惊寒的剑柄。   微凉的触感能让他清明许多。   “那我便先行离开了。”   他这么说着,与其他桃源的弟子一起从山门那边触了阵法上去了。   只一瞬的功夫,人便没了影子。   青山葱茏,山路迢迢。   云雾还有些没散开,看不分明。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顾师兄好像生气了。”   “可能他一路上也累了,你别多想。”   临怀温和地对着她笑了笑,十分自然地抬起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   绥汐不大习惯这样的亲昵,对方手刚放上来她便想要躲开。   只是对方比她更快觉察到,率先收回了手。   “你也累了吧,一会儿回去好好休息下。”   “我倒是不累,就是我在想一个事情。”   少女上下仔细打量了下眼前的人。   “我一会儿回去时候会不会看到两个你啊。”   “你与我说真身并没有离开过凌云峰,可你现在又在这里……”   她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   “虽然我知道你就是他,只是我丑话说到前头,我可能见到林深那张脸就会立刻把你抛弃了。”   反正两个都是容予,跟谁处道侣都可以,为什么不找个好看的呢。   青年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绥汐脑子里竟然还会考虑这个问题。   他唇角的弧度上扬的更甚,眉眼间尽是柔软。   “没事,你选谁都没关系。”   “一个是我的真身,一个容了我的神识。”   临怀指尖微动,这一次实在是没忍住。   他抬起手轻轻摩挲了下少女花瓣般柔软的唇瓣。   “阿汐,我觉得你的想法可以再狂野一点。”   “小孩子才会选择,我建议你两个都要。”   他低头,趁着绥汐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在她唇边轻柔落下一吻。   如羽绒轻盈,她还没有感觉到什么温度便撤离开来了。   青年的睫毛颤了颤,注视着少女时候视线灼热。   他喉结滚了滚,竭力克制了些。   “你可以试试双倍的快乐。”   “砰”的一下,绥汐的脑子像是有烟花一并炸裂升空。   豁然贯通了起来。   虽然刺激了点,但是她可耻的心动了。   “可以可以,不过你这张脸可不可以变成尘长老或者顾师兄的模样。”   “我觉得会更快乐的。”   “诶,清漱师姐也成,云苓姑姑更可!”   “……”   作者有话要说:  是我给的自由过了火。:)感谢在2020-02-12 19:01:09~2020-02-12 21:56: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糖衣煎糕、lun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唔 30瓶;神婆子 9瓶;坑对手小能友 5瓶;a酱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1章   十年光阴如水,刚捧在手中。   放在唇边尝了一口甘冽清甜后,水便从指缝之中溜走了。   昆仑云梯之上,袅袅云烟朦胧,从山上一直往山脚下蔓延。   云海翻腾,若不是周围好些青翠山林,这么看上去仿佛置身于仙境。   不似人间。   一白衣男子执剑从山脚而来,他足尖轻点,轻盈如堂上燕般。   几乎从一开始便没有踩在云梯上,生生凭着自己的灵力一鼓作气运功而上到了山顶。   他手中那把剑被灵力萦绕,剑风而过之处飘着窸窸窣窣的雪点。   在云雾里不仔细看根本瞧不真切。   此剑名为朔雪。   昆仑剑冢虽然没有青霄凌云的灵剑数量多,但也都不是凡品。   少年手中这把,尽管比不过仙剑青霄息风,却也算是一把难得的灵剑。   论起品阶来说,这与顾长庚的惊寒相当。   “绥师弟,今日也这么早就开始修炼了啊?”   一个同门的师姐刚推门出来浇些花草,感知到了熟悉的灵力波动后抬眸一看。   毫不意外的便看到了绥沉的身影。   “真好,要是我有你这般天赋和毅力可能早就突破金丹期了。”   “师姐谬赞了。”   “师姐的心性洒脱,在心法方面造诣颇深,这是我无论有多少修为都比不上的。”   少年剑眉星目,眸如墨玉,一身白衣在云雾缥缈朦胧。   他的眉眼清澈,似山间的灵泉水映照着阳光,看着人的时候舒服又柔软。   他的头发没有如何打理,如绸缎柔顺。   鸦青色的,只用简单的用了一顶玉冠冠住。   饱满的额头前有些许碎发,山风拂来时候云雾散了些。   绥沉的眉眼也清明了许多。   那女弟子听到绥沉这话后忍不住掩嘴笑了笑。   “整个宗门就属你嘴最甜,师姐平日里没白疼你。”   她说着,视线落在了一旁的那朵开的正盛的云生结。   云生结海楼,这花名便出自这里。   是一朵只在晨时雾起时候盛开的花。   “你且过来。”   “这朵云生结你拿去吧,反正一会儿雾散了它也跟着散了。你若喜欢便用术法凝成冰冻着。”   她拈着花茎转了下,那上面好似有些浅淡的银色粉末。   看上去很是好看。   “我瞧着它纯粹素净,和你一样,送你最为合适。”   绥沉听后一愣,他看着对方将云生结递了过来。   瞧着对方笑意盈盈的样子,他也不好拒绝。   “那便多谢师姐了。”   他接过,花茎冰冰凉凉的,花叶上更是还凝着露珠。   绥沉拿着这朵八瓣白色的花叶往主殿那边过去。   这花太精贵,路上走的快了都怕将这花瓣抖落。   青昀看着自家小徒弟例行修炼回来,步履很慢,小心翼翼用手护着一朵小白花回来。   他眼尖的一下子便瞧出来了那是云生结。   “哟,又是白琳那丫头送给你的啊。我记得前几天才刚送了你一朵沉雪,说是与你的剑名差不多。今日又是什么原由?”   “……师姐说这云生结与我的气质相配。”   绥沉也有点儿头疼。   白琳师姐哪里都好,就是改不了给他送花这习惯。   如果是送给别的师姐师妹们还好,他这一大老爷们的哪里适合这些花花草草的东西啊。   少年皱了皱眉,神情有些苦恼。   青昀见了笑弯了眉眼,他觉得这事情倒是有趣儿。   大约少年生的眉眼如画,唇红齿白,所以人见了忍不住会将些美好的东西赠与给他吧。   “行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青昀走过去极为自然的将绥沉手中的那朵云生结拿过来,他凑近了些仔细瞧了瞧。   “别的不说,这白琳修行比不得你,这种灵植的本事倒是一绝。”   “哎,可惜了,若是我有她一半儿的天赋早就成了医修大能了。”   对于喜好种灵植的青昀来说,这技能是十分让他艳羡的了。   “不过说起送东西,隔壁偏殿一个房间里那位历年你生辰送与你的东西都堆满了。”   青昀将花还给了少年,留意着他的神情。   “我看了下,不是灵药就是灵宝,品阶只高不低……”   “若师父喜欢的话可以都拿去,我觉得修行之人还是清心寡欲些为好。这种身外之物莫要贪恋。”   绥沉连给青昀说完的机会都没有便自行打断了对方。   他眼神很淡,轻飘飘地落在了青昀身上。   青昀被噎住了,也没再继续说了。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件事其实在之前绥汐他们下山历练回去的时候便知道了。   容予来试探的问了下自己是不是将他的模样给绥沉看了,之后他才得知有那么凡尘失忆那段事情。   在青昀看来这件事谁也没过错。   可绥沉就是一根筋,也不听什么解释,只认当时容予弃了绥汐离开。   这十年里他没少说容予的好话。   虽然不直接,却也不至于隐晦到少年听不出来。   原以为这十年时间吧,这么一直说着绥沉会慢慢对容予有点儿改观,态度也会软化些。   然而他想太多了。   少年认定了的事情雷打不动。   加上青昀这些年说的多了,反而让绥沉起了些厌烦情绪。   一提到容予他就会下意识地皱眉。   别说关系缓和了,反而有些弄巧成拙了。   想到这里,青昀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好了,我不提他便是。”   少年听到这话后脸色稍霁,他见着晨雾要散了。   凝了灵力将这朵云生结凝在了一块冰晶上。   “一会儿记得下山去一趟金云,那边郊外不知为何近日妖兽四伏。”   “原本你该随着其他同门一并下山历练的,不过你入门时候年纪太小去不成,那便多斩杀些妖兽积攒些经验吧。”   绥沉今年不过十七,师兄师姐们早些时候便历练去了。   唯独他没去。   其实这历练也能补上。   只是少年修行进步飞速,过了可以下山历练的年纪时候,他已然快到金丹修为了。   历练只适合刚入道筑基了的弟子,以绥沉现在的修为,他也就只能去刷刷经验打打怪。   和之前的顾长庚下山斩杀妖兽其实差不多。   “不日后便是不周山试炼,你年纪轻了些但好歹也是师出我门。   位次太后的话我可不好意思对外说是我教出来的徒弟。”   “你放心吧,我不会给你老人家丢人的。”   少年无奈地笑了笑,这一下才没了刚才因为提起容予时候那般脸色沉郁。   青昀见绥沉一扫之前阴霾后,心下不自觉松了口气。   “那你赶紧收拾收拾下山吧,争取早些时候回来。”   绥沉微微颔首,他犹豫着要不要把这朵云生结放回去。   可这花一旦离了他的灵力便会枯萎,随着阳光消散成烟。   和其他用灵力凝着保存的花叶不同,这云生结先受了谁的灵力,便一直依附于谁。   旁的人不成。   这性子倒是莫名有一种从一而终的既视感。   明明是花,却有些人的灵性。   “这花你便带着吧,白琳那丫头若是发现你把她的花给弄没了免不得与你置气。”   平日里白琳看上去温柔好说话,但对这花草灵植的事情很是在意。   再加上这云生结珍贵,整个昆仑也就弟子里也就她养护得出来。   “……那好吧,我尽量护着不让它在打斗时候碎了。”   “就当也是一种修行吧。”   “这修行虽重要你也别整日就知道修行,不然性子迟早变得木讷无趣。”   这话绥沉不是头一次听青昀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对方若有所指。   好像是在说青霄凌云剑宗宗主的那位首徒弟子。   绥沉听青昀提起过一两次,大多夸了人天赋异禀之后,总会在末尾免不得说人几句过于严谨一板一眼。   像是瞧上了件绝好物件,可又不大喜欢它的颜色。   “可是他厉害啊。”   “你不前些日子还说他是年轻一辈里的翘楚,也是最早在不过百岁达到元婴修为的人吗?”   “……倒也是。”   顾长庚这实力却是没得说的。   青昀只是看着绥沉这般少年老成有些担忧而已。   平日里对同门的师兄师姐们倒是圆滑,可从不与人交心。   这心思沉得厉害。   这性子真要说像谁,他觉得像容予。   少年时候的容予。   只是这话青昀没说,怕他这一开口他们的师徒关系也就到此为止了。   青昀垂眸看了一眼少年,发现绥沉对青霄凌云其他人没什么感觉,唯独对这顾长庚很有好感。   大约都是修行狂魔,绥沉一直都想着若有空找青年切磋一番。   可惜了,战斗力最强的某人却根本没被少年放在心上过。   想到这种前后对比,青昀心里日常泛起了对容予的同情。   而且还有一件事他还帮着对方瞒着绥沉。   那就是……   他与绥汐处了十年道侣的事情。   关系从一开始试一试,到现在关系确定。   前前后后花了十年的时间。   倒也不是绥汐对容予动了心,而是少女眼光极为挑剔。   目前全修真界找不到比他更好看的人。   人嘛,一旦得到了最好的,便很难接受稍次一些的东西。   以色侍人这个词用在当今剑祖身上可能不大好,但青昀想不出更好的词来形容这段关系。   “师父?你又在想什么呢?”   少年没拿什么东西,就准备了些银两便要下山。   与青昀道别时候发现对方根本没听,于是无奈地朝着他面前挥了挥手。   “徒儿下山去了,这几日你自行保重。”   “还有,我院子里养的花你别碰,我不放心。”   青昀虽爱好种花草灵植,但却毫无天赋。   绥沉跟着白琳讨了几株灵花养着,先前青昀瞧着其中一株叶子枯黄便多浇了些水。   结果反倒是给浇死了。   他自然也是想到了这件事,抬起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咳嗽了一声。   “知道了知道了。我自己院子里的灵植都多的来不及浇护呢,哪有精力管你的那些花花草草?”   得了青昀的承诺后绥沉这才松了口气,而后御剑直接下了昆仑。   金云王城距离昆仑有那么一段距离,不过绥沉金丹修为,虽是初期可御剑的速度不慢。   仅用了不到半日的时候便到了城门口。   城门侍卫排查进出来往的人很严,好像要什么通行令牌。   不过好在绥沉去的是城郊山林妖兽聚集的地方,用不着进这城门。   少年视线扫了一眼四周,见没有人注意到他的时候,指尖微动,一卷图纸便落入了他的手中。   这图纸是青昀临走前给他的金云王城周边的地图。   绥沉还是头一次来这金云王城,他盯着上面的图纸看了一会儿。   很快便将那用红墨标注的妖兽出没处记了下来。   他收好图纸,调转了个方向径直往林子处走去。   这个时候正好是晌午,阳光从外面照了进来。   从树叶之间落下,成了一地细碎的光斑。   绥沉越往里面走,越觉得周身寒气加重了好些。   夏日炎热,入了这林子反而像是凛冬将至。   若不是手中的朔雪还在剑鞘之中安静地待着,他都要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拔了剑才让这寒气溢出来了。   少年眼眸闪了闪,敛了气息,少有这般警惕。   他并不是头一次下山斩杀妖兽。   只是这一片明明显示有妖兽出没,可他从一进来到现在愣是没有感觉到什么妖气。   很诡异。   里里外外都透露着不对劲。   绥沉想到这里,手不自觉放在了剑柄上紧握着。   朔雪随时等着出鞘。   “沙沙”,有风吹着叶子发出的声响。   少年瞧着叶子从自己眼前落下,似蝴蝶翩然飞过。   叶片遮掩住了他的视线,他的剑也在此时瞬间拔出。   剑光凛冽,剑气划破了眼前的叶片,也落在了前面那抹黑红身影身上。   那人躲闪的很快,剑气只劈开了她的衣袖一点。   其余的剑气硬生生将对方身后的那根树木砍断,“轰隆”一下倒在了地上。   “何人在此装神弄鬼?”   绥沉顺着气息抬眸看去,那人脚尖踩在一棵树的树干上。   风吹着她的衣袖烈烈。   即使宽大的衣物也遮掩不了她娇小玲珑的身形。   女孩子?   绥沉皱了皱眉,他感觉不到对方身上有什么妖气。   应当不是妖修。   可也不是凡人。   “……你是哪个门派的修者?”   少年思索了下,觉着对方可能也是和自己一样下山斩杀妖兽的修者。   “在问别人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先报上自己的名号为好。”   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可语气却莫名带了点儿调侃意味。   和昆仑的师姐师妹们不一样,这人明显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他脸色微沉了一分,声音也透着冷意。   “昆仑绥沉。”   “我当是哪个宗派的呢,原来是昆仑青离真人的真传弟子。”   她说着一跃而下,风带起她的衣袖。   她面上蒙着的面纱也一并扬起。   那是一面黑色的面纱。   对方只露出眉眼,而后就这样贸然落在了绥沉的面前。   两人距离不到一步,她一点儿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甚至凑近了些仔细瞧着绥沉。   绥沉不喜欢被人这么盯着,尤其是这般近的距离。   他抿着薄唇不耐地往后退了一步。   “怪不得生的这般好看,果然还是昆仑山水养人。”   “……你说了这么多还没报上你师从何派。”   他保持着两步距离,鼻翼之间却还是能够嗅到些胭脂味。   倒也不怎么浓烈,就是他不喜欢罢了。   “我吗?我没师父,硬要说的话算是自立门户吧。”   她歪了歪头,面纱也跟着一并往旁边滑落了些。   她的脸部轮廓清晰,应当算得上面容清丽。   “自立门户?”   绥沉更不相信了。   “看你根骨应该大我不了多少,功法深厚,可不像是自立门户便能达到的修为。”   少年并不是没有想过对方天赋异禀,但这样的修为若是没有旁人指导的确让人难以置信。   要不是刚才树动叶落,朔雪有了感应,他可能也很难觉察到少女的靠近。   绥沉并不是自负,他能有如今这样的修为不仅是靠着自身的天赋。   还有日复一日的勤勉。   然而饶是这样,他也不过堪堪抵达了金丹期。   但眼前这位,和自己阿姐年岁相当的少女,显然到了金丹巅峰。   绥沉打不过她,却至少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他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手中的朔雪凝了大半剑气。   “怕不是用了什么邪门歪道的功法速成吧?”   他的剑直直指向了对方。   那寒光映照在少女的脸上,剑气溢出一道一下子断了她挂在耳边的面纱缎子。   面纱也跟着一并滑落,只挂在了一旁。   她红唇玉面,生得唇红齿白,面容姣好。   但是少女的眉眼里流转着不属于这个年龄该有的邪气,好似有什么黑雾萦绕。   看着让人很不舒服。   美虽美,却没什么灵气。   “少年郎,别总是把人想的这般坏。这世间并不都是非黑即白。”   被摘了面纱的少女并不生气。   她眉眼弯着,朝着绥沉笑得温柔。   “这个世界上修为神速的人多了去了,有的天赋异禀,有的得了些父母的血脉。”   “我就是后者,运气好一点儿罢了。”   她说得有些模糊不清,但是这并不妨碍绥沉解读其中要表达的信息。   少年思索了一会儿,而后眼眸闪了闪。   “仙二代?”   “差不多是那么回事。”   少女微微颔首,笑着用手拨开了绥沉直直指着她的那把朔雪。   “我是白羽然,是这金云王城的公主。”   “我之所以来这山林也是为了斩杀妖兽,毕竟这是我的家乡,自然是容不得这些畜生蹂.躏践踏。”   绥沉半信半疑,他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对方对这没什么杀意。   至少现在是。   他沉默着将朔雪收回,用神识感知了下四周。   和刚入山林时候一样,依旧没什么妖兽的气息。   绥沉想到了什么,视线落在了对面站着笑意盈盈的少女身上。   “你是剑修?”   刚才的功法的招式都如剑般凛冽,可他垂眸看了下。   对方手中并没有剑。   “曾经是。”   白羽然脸上露出一种极为怀念的神情。   “只不过我尘缘未了,便下了山。”   “也是。尘缘未了的人做不到剑心如一。”   “以你的修为这般离了宗门是可惜了些,但继续死磕也后面也精进不了多少,反而容易走火入魔。”   绥沉只是客观地这么说了一句,却发现一直漫不经心的少女突然抬眸直勾勾地注视着自己。   “……怎么了?我说错了什么吗?”   白羽然摇了摇头。   她不但不生气,反而笑得更加灿烂。   和之前的笑容不一样,这一次多了几分生气和真实。   “没有。只是你这口吻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他也和你一样,说话这般直来直去。”   少年垂眸看着她眉梢的笑意,大致上明白了。   “看来是你喜欢的人。”   被绥沉这样一针见血,白羽然有那么一瞬间失了主动。   “看样子应该是你之前宗门的师兄吧。”   绥沉拍了拍身上落下的树叶,见对方沉着脸色不说话便知道自己又说中了。   “……你为什么这么笃定是同门师兄?难不成就不能是宗门其他人吗?”   “我猜的而已。”   他说着顿了顿,眼神微妙地瞥了一眼对方。   “你既是修者便应当看不上什么凡夫俗子,我想着你有接触的也就之前宗门的同门。”   “不过我也没确定,倒是你说了这句话后我便能笃定了。”   白羽然陷入了沉默。   半晌,她扯了扯嘴角冷冷地看向少年。   “不愧是绥师姐的弟弟,和她一样伶牙俐齿。”   少年一愣,猛地抬眸看了过去。   “你认识我阿姐?你之前出自青霄凌云?”   她抱着手臂没有立刻回应绥沉。   看着对方急切的想知道的样子,白羽然这才勾起唇角。   “认识啊,而且我们交情可不浅。”   白羽然手指点了点手臂,那双眸子在日光下依旧晦暗。   没什么少年人的清澈通透。   少年皱了皱眉。   “我们昆仑有只灵狐曾经和一只山猪做了朋友,交情也不错,不过只是是为了骗它的食物而已。”   举了个例子后绥沉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补充道。   “当然,我不是说我阿姐是山猪,不过你倒是像那只骗食物的狐狸。”   白羽然明显被噎住了。   她刚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少年率先开了口。   “若你真和她关系不错的话,你可以说一些让我信服的事情。”   “比如你们都讨厌那剑祖容予,这我是信七八分的。”   “……”   她的确和容予有仇怨,毕竟对方是手刃她生父的人。   只是她没见过先魔尊,从小到大也不缺什么父爱。   毕竟金云王城的那绿帽王挺疼爱她的。   因此白羽然对容予没什么太多的感觉。   但是白羽然得让绥沉相信她和绥汐关系不错,这样日后她才能有机会一同跟着去那不周山。   “……剑是剑修的半身,你阿姐曾经将她的剑给我用过。”   绥沉听后神情一凝,他眯了眯眼睛。   但是对方看上去并没有说谎。   “哦。”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信?!”   “你不信我可以用术法给你看看我之前在剑宗时候的记忆……”   少年没有说话,他只是这么静静地盯着白羽然看了好一会儿。   对方也被他盯得脊背发凉,话没说完便住了嘴。   见白羽然没说话了,他这才凉凉地扫了对方一眼,神情冷淡。   “你不用这么急着辩解,我也没有窥看别人记忆的癖好。”   “我没说不信她给你用过她的剑。”   “我只是单纯不相信我阿姐而已。”   “因为她眼光一向不怎么好。”   “无论在看男人方面还是交朋友方面,我都觉得十分堪忧。”   “……”   作者有话要说:  害,弟弟真的太会说话了。感谢在2020-02-12 21:56:48~2020-02-13 21:22: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2192226、念嘉、汐、沉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蟾宫月、一笛碧云风、汐 10瓶;鹿葱、最光阴的夫人 9瓶;方大君 8瓶;jund 5瓶;kohri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2章   绥沉这个性子说像容予年少时候又并不完全是,硬要说的话,可能还要加上个顾长庚。   有着容予年少时候的傲骨,同样也带着一点儿顾长庚的直来直去。   和顾长庚不擅长撒谎不一样,他是不屑于撒谎。   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若是他不想说,别人怎么威逼利诱也没有任何法子。   少年看着对方神情不大好,便也知道刚才自己说得太直接了点儿。   他长长的睫毛颤了下,可心下却没有多在意。   “既然这边的妖兽你都帮驱退了,那我便回昆仑了。”   绥沉朝着白羽然微微颔首。   他另一只手挽了个剑花,极为轻松潇洒地将那朔雪给送入了剑鞘之中。   “等一下!”   见少年是真的头也不回的就打算离开,白羽然慌了。   她连忙上前拦住了他。   “白姑娘,你还有什么事?”   他看着对方张开手臂拦着自己的前路,绥沉微微皱了皱眉。   “你若有事直说,不过我不一定能够给你满意的答复便是。”   绥沉不是傻子,其实从一开始对方提起绥汐的时候他便有所觉察。   白羽然可能是有事情想要与他说,但引着自己主动问起。   尽管他对于绥汐与对方是同门而有些惊讶,除此之外他对对方的话是一个字都不怎么信的。   对于无关紧要的人和事情,少年都不会花费过多的精力和时间。   “……看你的修为,一月之后应该会参加不周山试炼吧?”   少年神情一凝,基本上不用白羽然接着说便知晓了她的用意。   “你想要上不周山?”   “嗯,我想去。”   和最开始舍弃人身入了魔的白羽然不一样,如今的她能够自如的压抑住自己的魔气。   眼前的少年尽管是金丹期,但她的修为比他高,他自然发现不了她的身份。   再加上白日时候她身上的魔气弱些,戾气也少。   更是很难出现是纰漏。   “虽然我现在已经不是青霄凌云的弟子了,不过我听说这不周山试炼对散修也开放,只要修为达到要求金丹期即可。”   金丹初期到巅峰,元婴以下都能参加。   不周山试炼聚集的是同一阶段,不同宗门的金丹期高手,要想从这个试炼里杀出重围拔到头筹自然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和刚入道时候下山历练不一样,这一次试炼是年轻一辈在全修真界显露头角的机会。   就像是当年一剑动天下的顾长庚。   至今也是全修真最被看好的,日后年轻一辈里能够达到羽化之境的修者。   同阶修者的较量切磋之中,越能够赢到最后的的确不止是天赋了。   绥沉抱着手臂,垂眸看着对方为难的样子。   他大致上明白了白羽然是想要参加之后的不周山试炼。   “既然你修为达到了要求那便自行去了便是,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她没想到自己已经暗示的这么明显了,少年还装不懂。   非要逼自己将话说透。   白羽然咬了咬牙,这十年来沉下来的心性被绥沉三言两语又给拨得烦躁了起来。   她眸子里隐约闪了一道红光,不过稍纵即逝。   少年觉得异样,却并没有看清楚。   “我是说……”   她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将自己的情绪平复下了之后这才继续。   白羽然抬起头,说话时候尽量表现得语气温和。   “就算是散修要进去也要有各自隶属的门派,我是离了剑宗的人,要去不周山试炼也得有宗门人的引荐。”   绥沉挑了挑眉。   “所以你想要我当你的引荐人?”   她点了点头,刚想要接着说什么说服少年的时候。   不想少年摇了摇头。   “可我为什么要帮你?”   “……我帮你除了这一片的妖兽。”   “那是为你的国家,再说我也没让你帮我。我这个月还得抓紧时间修行呢   ,你把我的妖兽斩杀了我还没处挥剑呢。”   有理有据,白羽然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其实也没有想过对方会因为这样一个理由帮助自己引荐。   白羽然只是试探这么说,想看看绥沉的性子如何。   按理说这样年纪的修者大多都心慈手软,涉世未深。   像白羽然这种情况,他们大致上是会愿意帮忙的。   少女身上的魔气被掩藏,用的也是剑宗剑法。   他们只会觉得自己是个习剑的散修,不会以为她是什么魔修妖修。   再加上就算到时候上了不周山她也可以用赤火莲压制住魔气,用术法敛了容貌。   到时候就算是青霄凌云的人也认不得她。   然而绥沉不是这样一个热情的人。   他从头到尾都很理智,或者更准确来说是事不关己,置身事外。   任白羽然态度再如何恳切,他都没有放在心上。   “你也别一直这样看着我,这样只会让我不舒服,不会让我改变主意。”   他垂眸瞧着对方咬着下嘴唇,有些楚楚可怜,像是他怎么了她似的。   哪怕周围没什么人,可绥沉依旧不喜欢这种误会。   “……我收回前话,在某种程度上你比起我师兄还要恶劣。”   顾长庚虽然也不会怜香惜玉什么的,但是他好歹会察言观色。   一般女孩子看上去都要哭了的时候,他有再想要直言不讳的话也会跟着咽下去。   可绥沉不会。   他可能和他阿姐一样没有心。   白羽然在心里这么吐槽着。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我更不会帮你引荐了。”   “你要搞清楚,是你有事求我,而不是我有事求你。”   少年眯了眯眼睛,他的眸子冷冽,有着阳光也透不进的寒意。   他微微低头注视着眼前的白羽然,只是这么一眼,让人脊背发凉。   “我能在这里听你说这么一大堆不是因为你长得多倾国倾城,让我移不看眼,而是你的剑术尚且能入我的眼。”   “好好用你脑子想一想,应该要拿什么来和一位剑修讲条件最为合适?”   这么近的距离,白羽然自然看清楚了少年唇角嘲讽的弧度。   她气的不打一处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手边的灵力化成刀刃,凝成骤风将一旁的树木给一并削断。   绥沉瞧她动怒不仅没有生气,眸子里反而闪过一瞬兴奋。   他的手将入了剑鞘的朔雪缓缓推了出来,剑刃反射着白光。   映照在他的眉眼。   “这就对了。”   “想要我答应做你的引荐人,与其问我倒不如直接问问我手中的剑。”   少年拔出手中的雪剑,有细碎的雪在飘。   还未过夏,周围便似乎已至寒冬。   他鸦青色的长发也一并被剑气拂起,额前的发也是。   露出了少年清明的眉眼。   “这满山的妖兽被你斩杀了,是你让我无功而返。”   “你若让我尽兴,我答应你又未尝不可。”   白羽然衣袖一挥,赤色的火焰从她手边如火蝶浴火重生一般。   翩然飞到了少年身边,绕成了一圈。   这火不是普通的凡火用水便能够浇灭。   是真火。   绥沉只在向青昀请教的时候遇到过。遇水不灭,一入肌理若不收回能够将灵脉烧得寸断。   他脸色微凝,手腕一转,那剑气也跟着成了满天大雪。   少年灭不了,却并不是不能用剑气来压。   绥沉的剑和顾长庚的惊寒一样属性生寒。   剑气一挥,生生将周围燃烧着的火光一并给推离了出去。   他纵身一跃,从那里面跳离了出来。   还算轻易地躲开了这真火。   “没想到你还挺有几把刷子。”   白羽然原本也想着速战速决,但瞧着对方居然这般轻松就化解了她的真火。   她勾唇一笑,不关他是否尽兴,至少她自己也起了些兴致。   “那我便好好陪你过几招吧!”   少女话音刚落,从天一团黑色灵力如泰山一般重重压了下来。   周围溪水已倒流,山风也跟着一并卷起了树叶飒飒作响。   溪水回溯而不归,山沉而压顶。   是青霄凌云剑宗宗主的独门绝技之一——东流水。   绥沉虽是昆仑修者,看这一招他还是能够一眼看出来。   他瞳孔一缩,没有像之前那样直接迎面攻击,而是迅速往后与白羽然拉开距离。   这东流水靠的越近越容易被回溯抽了周身灵力。   他没有接过这种招数,要是考得这般近去硬生生接,接住的可能性不大。   哪怕是元婴修为的修者也不会选择这样直接去承接的方式。   他瞬身往后退去,踩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纵身一跃。   这东流水威力虽然大,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   它因为灵力堆积成山,修者很难快速移动。   不然这灵力乱了,这招数也跟着一并散了。   果不其然,绥沉瞬身与对方拉开了距离后,白羽然并不能立刻追上来。   那东流水还是能够波及到他所在范围,却并没有最开始时候那般威力巨大。   绥沉手不自觉握紧了朔雪的剑柄,估计着在这个距离他能不能一剑劈开这东流水。   白羽然没想到绥沉竟然知道这东流水,而且还在第一时间拉开了距离。   她脸色很沉,压制着的戾气又跟着泛起了些在眸子里。   眸子里的红光在黑色的灵气的遮掩着,再加上距离远了些。   绥沉并没有瞧清楚。   她指尖微动,将真火一并随着灵力灌了进去。   和东流水的强风一起,那灼热的火气将四周的树木也烧得焦烧断。   “轰隆隆”,树木一根一根应声倒下。   也将绥沉用树木遮蔽住的身影暴露。   这个距离对付东流水都有些难度,现在又灌了真火进去。   少年扯了扯嘴角。   “你这看上去不像是切磋,倒像是要把我逼到绝路似的。”   他虽这么说着,却也不怕,反而心头诡异升起了一丝兴奋和战栗。   绥沉也没有打算保留,将近乎全数的灵力都渡给了朔雪。   这样的话他才有机会破开这一招数。   白羽然也瞧见了,她隐约也有点儿莫名的快感。   大概是魔修本就生性暴戾,一想到对方可能受不住而倒在血泊之中的画面她便觉得喉咙干涸。   她蓄力正准备将这一击东流水落在绥沉身上的时候。   一道熟悉的灵力往这边过来。   白羽然一惊,眸子里的戾气收敛了完全。   收了灵力后,身影立刻消散在了原地。   正准备用全力承这一招的绥沉一顿,只一眨眼便没瞧见白羽然的身影。   像是躲避着什么洪荒猛兽一般,慌忙逃离了。   绥沉皱了皱眉,同样警觉着用神识探知着四周。   的确有一道灵力在往他这个方向过来。   如春雨润物,万物无声。   “谁!”   少年眼眸沉了沉,心下更是警惕。   这人的修为比刚才那白羽然更深。   叶片散落,悄无声息。   在这纷飞的叶子之中,一抹藏青色的身影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他的脚步也很轻,虽没什么刻意收敛气息。   但一下一下,好似踏雪寻梅。   惬意又内敛沉稳。   作者有话要说:  小老弟对顾师兄的好感度远远高于师父。   害,造孽感谢在2020-02-13 21:22:53~2020-02-14 19:14: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筱兮 2个;雨淋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绀香 9瓶;汪叽的白抹额 7瓶;陆渊小宝 6瓶;九九 5瓶;是容易的吖、huang 4瓶;kohri 2瓶;木辰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3章   和白羽然交手都足够让绥沉难以应付了,更别提这样一个元婴修为的修者。   他从高处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少年不是那种明知打不过还会这么直接硬来的人。   他没有第一时间表现任何的敌意。   只是淡淡地往那个藏青色身影那里看了一眼。   剑虽然收了回去,但绥沉的手却没有从剑柄上离开分毫。   他警惕着注视着对方,如果有任何不对劲,随时准备拔剑迎击。   顾长庚从一开始便觉察到了少年的视线。   他顺着视线看了过去,刚想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留意到了绥沉手中的那把朔雪。   当今修真界和朔雪同品级的灵剑没几.把,他手中的惊寒算一把。   还有便是尘渊手中的那把了。   “昆仑修者?”   青年的声音沉稳清冷,过了十年光景厚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只是更多了些平和,没什么平仄起伏。   绥沉一怔。   顾长庚发现了他的疑惑,将袖口青霄凌云特有的云纹露了出来。   “我出自青霄凌云,也是奉命下山斩杀妖兽的。”   他说着用神识扫了一下四周,没感知到任何的妖兽。   只是灵力紊乱了点儿,不大像是正派宗门的修者的气息。   不过并不是出自眼前的少年。   这一点顾长庚能够确定。   “看来你都解决了。”   青年朝着绥沉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而后没有任何留恋地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身后的少年快步上前唤住了他。   “你是顾长庚吗?”   绥沉近乎瞬身过去的,伸手拦着顾长庚。   见他停下脚步后这才收回了手。   “请问你是……”   顾长庚皱了皱眉,他正在努力从脑海里思索着之前有没有见过眼前的少年。   没有印象。   他抿着薄唇,半晌也没有说出下话。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最后,他选择了一个稍微委婉不会伤了少年自尊心的方式这般询问道。   绥沉见他这样小心询问的样子笑了笑。   “我们没见过,只是我知道你而已。”   他说到这里后顿了顿,垂眸瞥了一眼青年手中的惊寒。   “还有你的剑。”   惊寒是一把少有的灵剑没错,但真正让它名动天下的是顾长庚。   “我是绥沉,是昆仑青离真人门下弟子。”   既然已经知晓了眼前的人是谁,那他也该报上姓名才不算失礼。   绥沉没有去过青霄凌云,之前也没有见过顾长庚。   但在当今年轻一辈的剑修之中,他最为敬佩和欣赏的便是眼前的青年。   “没想到今日能够在这金云见到你,真是缘分。”   少年少有这样真切的表达出自己的喜悦之情。   他将手从剑柄上放下,弯着眉眼笑得灿烂。   顾长庚看着这笑容一恍惚,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   “你是……绥师妹的弟弟?”   “顾师兄果然也认识我阿姐。”   对于顾长庚认识绥汐这件事少年一点儿也不意外。   不仅不意外,还很高兴。   “她最近过得好吗?我听我师父说她最近也破了瓶颈到了金丹期,那天雷落下时候她可有受伤严重吗?”   绥沉从青昀那里知道少女阴差阳错修了无情道,以为是她自己的选择。   虽心生疑惑却也并没有多想。   只是这无情道修行速度稍慢,至少以她天灵根资质来的确是慢了些。   不过好在也突破了金丹修为。   从金丹期开始,修为每突破一次便会遭受雷劫。   绥沉前年也受过,不多不少,正好三道。   他常年浸泡在冰泉里,一身血肉虽不及那绝云寺住持的金刚不坏之身,却也算坚韧如铁。   可饶是这样绥沉还是疼了三天三夜。   想到少女细腻嫩肉的,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住。   伤的严不严重。   “她并无什么大碍。”   顾长庚这么沉声说道,他的眸子晦暗。   看着少年听到绥汐没事后高兴的眉眼,唇角也不自觉跟着勾起了些。   然而想到了什么,神情又敛了几分。   无情道历的雷劫和普通的金丹期历的雷劫不一样。   要重上许多。   三道天雷,在少女这里硬生生的多出了六道。   一共九道。   绥汐只受得住三道,三道悉数落下之后她便晕倒了。   这也是为什么,自古以来修无情道者的人这么少的原因。   有命受的活不长久,无命受的灵脉尽断。   而少女之所以被允许修这无情道。   一是因为她的天赋和没了七情六欲。   二是因为她的师父是容予。   绥汐受不住的他替。   就像是这多出来的六道天雷,就像日后谁也难料的劫数   想到这里青年薄唇微抿,视线落在绥沉身上。   他也注意到顾长庚在看他,意识到自己刚才不大矜持。   自己是久仰顾长庚大名,可青年就算与绥汐认识,但于他也是第一次见。   绥沉不好意思地抬起手挠了挠面颊。   “不好意思顾师兄,我话太多了。”   “没有,你阿姐的话更多。”   要不是顾长庚脸上没有丝毫不耐烦的话,少年都以为对方是在嘲讽他了。   青昀提起过顾长庚几次,绥沉自然知道他的性子是如此。   他没有在意,只是收敛了下情绪,没有最开始时候那般失礼热络了。   “她与你说话若是话多,应该是真的喜欢你。”   绥沉极为自然地走在青年的旁边。   “若是她不喜欢的人,她也不会浪费口舌。”   顾长庚听后顺着少年的话想了想。   发现绥汐这些年在整个剑宗里,似乎也就与他还有缥缈峰的丁香能聊。   其余人也就打个照面寒暄几句。   他眉眼柔和了些,神情也是。   “的确,她与我说话时候倒是挺絮叨的。”   青年虽这么说着,面上却没有任何不耐烦。   反而莫名听出了些无奈和宠溺意味。   绥沉一愣,抬眸看了过去。   这个变化很微小,若是在其他人身上可能并没有这般容易让人觉察到。   只是青年大多数时候都面无表情,这么一些细微的变化就变得很是明显了。   少年意识到了什么,他眼睛一亮。   “顾师兄……”   “你有道侣了吗?”   顾长庚脚步一顿,疑惑且愕然地看向绥沉。   “没有。”   “……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没忍住,还是将心头的疑问问出来了。   绥沉听到对方没道侣后唇角的弧度上扬的更甚。   他的眸子清澈,纯粹的没有丝毫杂质。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选道侣是人生大事,还是慎重些为好。”   还是个少年,尤其是在自己敬佩欣赏的人面前。   他的情绪没有平日掩藏的那般完美。   绥沉说这话的时候又没忍住,用自以为很隐秘的眼神仔细打量着顾长庚。   从衣着到相貌,再想到他年少有为,性格沉稳。   越想越觉得满意。   “像顾师兄这样的条件,倾慕你的修者肯定从剑宗山顶排到山脚。”   “不过这件事急不得,你若想要个道侣勾勾手指的事情,但要找个合心意的肯定得花些时间。”   顾长庚本就敏锐,自然觉察到了对方神情的愉悦。   他沉默了一会儿,想起前后少年对自己莫名的热情。   从见到自己时候眼睛就亮的出奇,几乎没从自己身上移开分毫。   到现在一路上絮絮叨叨一直聊着,让他暂时不要找道侣的事情。   也不知怎么的,他下意识想到了绥汐。   绥汐曾有那么一段时间,也对桃源主云苓极为迷恋执着。   青年面色微沉,眼神落在绥沉身上也变得莫名探究了起来。   神情也复杂。   不小心又说了一大堆的绥沉觉察到不妙,立刻住了嘴。   他余光往一旁顾长庚身上落,发现对方瞧着自己的眼神很是微妙。   “……顾师兄,你若是觉得我话多我便不说了。”   绥沉说着沉默了一瞬。   “不过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看着我?”   顾长庚默默地收回了视线。   一旁的少年见对方没有直勾勾地注视着自己,抬起手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   只是也就那么一会儿,顾长庚又欲言又止地看了过来。   还是和刚才一样注视着绥沉。   让少年很难忽略。   “……顾师兄,如果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我脊背发凉,瘆得慌。”   顾长庚喉结滚了滚,犹豫了一下。   最后看着少年隐约被自己这样磨磨蹭蹭的样子弄得不耐烦了。   他这才闷闷开口说了出来。   “……我可以慢点找道侣。”   他说道这里垂眸没有看绥沉了。   青年努力斟酌着,憋了半天才憋出了后一句。   “不过,得是个女修。”   “啊,这是自然。你是个男修找道侣什么的自然得找……”   绥沉说到这里后意识到了什么,用一种震惊且莫名的眼神看向对方。   “所以,你的心意我心领了……”   “……”   看来你可能也不合适。:)   作者有话要说:  绥沉:有臆想症的也与我阿姐不合适。(打叉叉)   大家情人节快乐呀,我都忘了今天是情人节。   明天给你们补一个甜甜的糖。   一个章节加番外,一个写师父,一个番外写师兄。   就这么愉快的定啦。   今天的确没意识到(。)   毕竟我是一个母胎solo到现在的dog感谢在2020-02-14 19:14:46~2020-02-14 22:01: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城章鱼小丸子 13瓶;王胡歌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4章   不仅是绥沉没想到下山能够碰上顾长庚,顾长庚也没想到。   因为金云王城周边的妖兽都被白羽然先一步斩杀了,两个人这么回去算是无功而返。   少年抬头看了看天色,这个时候才刚至晌午。   日头正盛,阳光从树叶之间倾泄,光斑落了一地,跟碎银子似的。   “顾师兄之后可是急着回青霄凌云?”   顾长庚听后摇了摇头。   “师父没有规定过时限,只不过我斩杀妖兽后一般会径直回去。”   青昀说顾长庚无趣并不是信口胡说的。   就打这一件事上来看,若是青昀在旁听到了便知道青年回去又是继续修行。   他似乎除了修行便没什么其他的爱好。   反正这近百年来他是没有觉察到。   “那就是没什么事情了?”   青年微微颔首。   他垂眸看向比自己稍矮一点儿的绥沉。   少年的眉眼长开了之后有七八分像绥汐,不过轮廓要更深一些,更加英气。   “你若是有什么事情要做,我可以陪你。”   这话顾长庚基本上没有怎么过脑子就脱口而出了。   等到他反应过来后一愣,在对上少年惊讶的眼神的时候,喉结滚了滚。   而后又闷闷地补充了一句。   “我暂时也没什么事情。”   绥沉笑了笑。   他听到顾长庚这么说其实挺高兴的。   少年是个剑修,他一直以来都对顾长庚很是敬佩和欣赏。   他原想着第一次见面尽量不要太热情了让他困扰,却不想青年却照顾着自己的情绪,没有立刻回剑宗。   他们这个时候刚从深林里走出来。   绥沉不用走近便能够隐约听到城门里头发热闹嘈杂的人声。   “你想进去?”   顾长庚顺着绥沉的视线看了过去,发现少年正往城门口位置看去。   “有点儿想进去瞧瞧,只不过这里需要通行腰牌才能进去。”   尽管修者想要悄无声息的进去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只是在凡尘自然有些约束,除非万不得已,他们修者不能用术法行便利。   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顾长庚长长的睫毛下那眸子闪了闪,他垂在衣袖之中的手不自觉摸到了那块腰牌。   他一直带着的,就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   “那我带你进去吧。”   少年还没有反应过来,便瞧见顾长庚径直往城门侍卫那边走过去。   他神情淡淡地将手中的腰牌递给了他们查看。   侍卫瞧见了脸色一变,连忙侧身让他们进去。   “顾师兄你与他们认识?我看他们刚才对你很是恭顺的样子。”   “也不算认识,只是识得我的腰牌。”   要是真的认识的话,顾长庚大概只与他们的父辈相识。   他入道二十年了,少年时候便做了禁军统领。   当时跟随在他手下的那些人大多都比他大,都是二十几岁的青年。   如今算算,他们约摸已经是当了父亲的年纪了。   见绥沉还是似懂非懂,顾长庚又补充了一句。   “我入道前曾经在着金云王城里当过职。”   “原来如此,没想到顾师兄还没入道前就这般厉害了。”   少年从小就在一个小山村里头长大的,在没有入道之前去过的最大的城便只是那临近的淮城。   要不是这一次来斩杀妖兽,绥沉可能根本没机会进这王城瞧瞧。   “没什么,只是自幼学了些剑术而已。”   顾长庚在用剑方面的天赋从小便卓绝出众,他虽然这般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绥沉自然是知晓他的厉害。   他一路上和青年聊了好些,除了性子闷了些,绥沉是越看越满意。   两人一同进了一家酒楼坐下。   “绥沉你能饮酒吗?”   “还成,我曾经从师兄那里顺了一壶桃花酿。滋味甘甜,我喝了一整壶都没醉。”   凡尘的酒和宗门的不一样,最是烈,也最难入喉。   顾长庚听他这么说了后思索了下,适中点了个不那么烈的青梅酒。   他们坐在靠二楼靠窗的地方窗户大打开着,往下随意看一眼便是来来往往的行人,叫卖的小贩。   还有穿着轻纱罗曼长裙的姑娘。   金云民风开放,不仅是从衣着来看。   还有异域来往络绎不绝的商旅。   空气里漂浮着葡萄酒液的醇厚气息,还有香料。   混杂在一起让人觉得心迷神往。   绥沉单手撑着下颌眯着眼睛往下看了下,而后收回视线。   对面的青年正襟危坐,给他斟满了一杯清酒。   他伸手接过浅尝了一口。   比那桃花酿要烈些,咽下去都觉得喉咙辣。   “对了顾师兄,下月的不周山试炼你会去吗?”   顾长庚修为已至元婴,并不在不周山试炼的范围内。   只是一些宗门的长老大能若是得空都会过去瞧瞧。   一是关注下自家徒弟的表现。   二是看看最后的哪一位突破重围拔得头筹。   显然,作为剑宗的大师兄,青年也是可以随着剑宗的前辈一同跟去的。   顾长庚顿了顿,他指腹摩挲了下杯盏边缘。   “师父近些日子都在闭关,到时候可能会派我代表他去。”   他说到这里瞥见了绥沉高兴地弯着眉眼的样子。   “……你好像很希望我去?”   “当然了。”   “我师父说你是年轻一辈唯一修得剑心合一,百年内破了元婴修为的剑修。”   “不怕师兄你笑话。我对你很是敬佩,甚至视你为目标。”   绥沉表达情绪时候从不会遮掩,喜欢就是喜欢,厌烦就是厌烦。   “你若能来看不周山试炼的话,我自然高兴。”   青年一怔,显然没有想到对方会这么直白地夸赞自己。   他耳根一红,不大自在地别开了脸。   “其实我也没你想的那般好。”   顾长庚薄唇微抿,他将杯盏轻轻放下。   “你还年轻,前途不可限量,你应该有更宏达的目标。”   “要论目标,你阿姐的师父剑祖容予才是当今剑修的憧憬。”   “你日后若有幸见到他的话……”   “顾师兄。”   少年在顾长庚话没有说完的时候便打断了对方。   或者更准确的来说,他根本没打算继续听下去。   “我觉得你挺好的……”   “无论是在用剑的造诣上还是择选道侣的标准上,你都不比剑祖容予差。”   绥沉的眸子清澈,里头的情绪很是真挚认真。   没有丝毫的掩藏。   “顾师兄,你还是不要妄自菲薄的好。”   ……   凌云峰后山,白栎少有的能有这般悠闲的时候。   没人打扰,它想要扑哪儿的蝴蝶久扑哪儿的,想要吃哪只山雀游鱼打牙祭   就吃哪只。   没人干涉它,也没人打扰它。   因为平日里喜欢捉弄它的那个烦人精前日受了雷劫,这几日都在房间里休养着。   之前的时候它是让着绥汐,毕竟她修为低了些。   它这个千年的灵兽自然不与这样的小丫头计较。   但是这十年里少女的修为越发精进,如今已至金丹。   她的修为精进了,同样的,息风也跟着更加难对付了。   两个麻烦一加起来,能把它的头烦的挠吐露皮。   而且它还打不过这一人一剑,只能受着。   尽管如今绥汐受了伤正歇着,可白栎还是抑制不住的高兴。   蹦蹦跳跳了整个后山。   此时晌午已过,直到天边的橘黄染红了一片云彩的时候。   白栎这才尽兴地摇晃着尾巴惬意地回了主殿。   它刚一进去,发现容予并不在里面。   准确来说,这几日他都不怎么在主殿。   白栎不满地用尾巴拍打了下地面,而后慢悠悠地找了个地方趴着睡下。   少女如今的感知力已经不是刚入道的水平了,她如今神识可以覆盖整个凌云峰。   自然也觉察到了隔壁白栎的一举一动。   “这没良心的大虫!我平日几乎天天陪它玩耍,我如今受伤了它竟然这般高兴!”   绥汐趴在床上,听到了隔壁白栎的呼噜声响起后给气笑了。   没忍住磨了磨后槽牙这般说道。   容予听后唇角勾起,弧度很浅,没让少女发现。   “它经不起你和息风日日一起折腾,这几日算是松了口气,所以玩的尽兴了些。”   “……我又没伤到它分毫。”   她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绥汐主要是一个人在凌云峰待着,丁香常年炼丹,顾长庚时常不在剑宗。   她无聊时候也只有逮着白栎玩了。   “你自然是最知道分寸的。”   青年说这话声音很温和,明明旁的人说起来有点儿敷衍的话。   从容予嘴里出来却莫名带着宠溺和缱绻。   这让做了坏事的绥汐更加不好意思。   “咳咳,你别说反话损我了。”   “对了,我这后背伤还没好吗?我觉得没多疼了,还要继续擦药吗?”   少女扭头看向坐在床边的容予,她看不到后背的伤势如何。   只是觉着这疼比起最开始天雷落下时候差远了,并不是不可以忍受。   “你这几日天天都在帮我擦药也麻烦,要不今日就算了吧。”   “不行。”   容予微微皱了皱眉,俊美的脸上少有这把严肃。   “这不是寻常伤势,你是女孩子,若不仔细着点若是日后留下疤了怎么办?”   天雷的伤势是用灵力无法完全治愈的,得靠修者自己受着。   绥汐只受了三道天雷便昏倒了。   她伤到不算重,只是这伤口若不用上品阶灵药仔细涂抹几日定是不好恢复的。   “其实留不留疤没什么的,我对这些不是很在意。”   “我在意。”   见他神情这般认真,绥汐也不好说什么。   容予见少女没有说话便知晓她是默许了。   他薄唇微抿,准备伸手正轻轻将少女身上的衣衫褪去。   绥汐是趴着的,他也只将衣衫褪了一些。   裸露了白皙肌肤如雪,更是衬得那伤痕触目惊心。   不深,就是有些长。   看上去让人心发慌。   青年将浅绿色的药膏轻轻顺着绥汐的伤口位置涂抹,一下一下。   春风吹拂,清清凉凉的一点儿也不疼。   绥汐动了动身子,鸦青色的长发也顺着肩膀滑落了些,如同墨花散在宣纸之上。   “怎么了?是我下手重了吗?”   “没。”   少女摇了摇头,回眸看了过去。   “你就没怎么用力,太轻了点儿。”   “反而有些痒。”   容予眼眸闪了闪,有一抹瑰丽的红光一闪而逝。   他觉得口舌干涸。   尤其是目光触及在少女白皙如雪的肌肤,还有如林间小鹿般灵动的眸子时候。   绥汐没怎么注意对方的异样,见对方这么说了又乖巧趴在床上。   容予将药膏全部抹在了手掌心,他骨节分明的手有着灼热的温度。   缓缓揉着,把药膏凝着灵力揉进了她的肌理。   暖洋洋的,像是晒着太阳一般舒服。   绥汐不自觉眯了眯眼睛,好似下一秒就要睡下。   正在少女昏昏欲睡的时候。   她感到青年的掌心并没有从她身上离开。   而是从后缓缓靠近,将头放在了绥汐的肩上。   容予的呼吸很浅,喷洒在她肌肤上的气息却让人无法忽略。   她长长的睫毛颤了下,觉察到他的意图之后皱眉回头制止。   “脖子以下不可以,不然要被锁文。”   “……”   等等,次元壁破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女主是背受伤擦药,涉及脖子以下不能写,所以我被锁了(抽烟.jpg) 第125章   番外之顾长庚   ——论如何突破瓶颈   之前被白羽然从剑冢取出来的那把幻剑花影并没有放回剑冢。   准确来说是谢远没让顾长庚放回去,而他也没有多问。   那把剑自白羽然离开之后便一直放在魂灯阁里。   青年不知道谢远为何要这么做,但他不是个好奇心旺盛的人。   要不是好几次去找谢远的时候,余光无意间都会瞥到那把悬在魂灯上面的花影。   顾长庚可能都要忘记了这把本该放回剑冢的剑的存在。   今日也是如此。   他刚从蓬莱拿了些灵植种子回来,都是蓬莱特有的。   是剑宗拿了些珍奇的灵丹去换的。   他得了谢远允许之后这才推门进去复命。   “师父,我将需要的灵植种子换回来了。”   一般宗门之间互换东西都是派的些散修来山下取,不会打什么招呼。   换了东西就走。   如若你还想要上去拜访的话,是需要提前备好拜贴的。   麻烦是麻烦了些,却也是千百年来祖宗留下来的规矩。   顾长庚是交换了东西后便径直回来的。   他将檀木盒子里的装着的种子递给了谢远。   见对方迟迟没有接过,青年疑惑地看向谢远。   老者长长的胡子也不知道是嘴唇还是被风吹得微微动了些。   他的神情很淡,视线落在顾长庚身上的时候让他更是莫名。   顾长庚思索了一会儿,伸手将盒子揭开。   上面一共十颗种子,乌黑黝亮。   在种子下面垫着的是一方柔软顺滑的白色绸缎。   “师父,一共十颗,分毫不差。”   谢远被青年这严谨模样给弄得有些哭笑不得。   他瞥了一眼盒子里的种子,而后叹了口气将其合上收下。   “我不是担心种子数量不对,我是担心你啊长庚。”   他将檀木盒子轻轻放下,走到顾长庚面前一步距离的地方停下。   “你到瓶颈了,对吧?”   顾长庚长长的睫毛颤了下,眉眼之间倒是瞧不出什么情绪。   半晌,他微微颔首。   “快至元婴,却不知为何怎么也突破不了。”   他资质出众,自拜师剑宗到现在都十分勤勉,不骄不躁。   因此修行上更是一日千里。   顾长庚刚入道不到五年便突破至了金丹。   这样的天赋和速度,哪怕纵观全修真界也只有容予一人能够与其相提并论。   绥汐虽是天灵根,可无情道修行的难度大,速度也慢。   近些日子少女隐约有了突破金丹的迹象,从入道到现在也快十年了。   比起五年内达到金丹修为的顾长庚还是慢了许多。   不过青年之后的修行却并没有像之前突破金丹期时候那般顺遂。   从金丹巅峰到隐约有突破元婴的迹象,已然快至十年。   尘渊突破元婴前后用了三十年,此时一直卡在元婴巅峰。   如果没有顾长庚的出现,他可能是修行速度和天赋最接近容予的人。   对于其他人来说短短十年就能碰触到元婴边界,是一件大多数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然而对于顾长庚来说,还是慢了些。   “……可能是弟子领悟的不够,我之后会回去潜心研读心法的。”   这一件事顾长庚并不是没有放在心上。   可翻来覆去,他想了许久也只能从自己不擅长的心法上找原因。   毕竟他每日都勤加修行,从未落下分毫进度。   谢远却不这么认为。   他摇了摇头,指尖一动,食指一勾。   那把悬浮在上头的花影便从上面迅速落在了顾长庚的手中。   “有时候当局者迷。我算到你十年后会在修行上遇到些麻烦,因此这把花影我一直替你留着。”   谢远擅长推衍,算十年之内的事情对他来说并不算多难。   “花影映人心,凝幻境。”   “当年绥汐便是用它了了尘缘,入的无情道。”   “人都是有欲望的。”   “你发觉不了,但剑知道你心里渴求。”   他说这话只是客观称述一件事情罢了,并没有寓指什么。   “你若不知道自己为何止步不前,便回去入幻境问问这把剑吧。”   顾长庚拿着花影出来的时候,脑子还是有些恍惚。   他垂眸看着手中的剑,阳光落下的时候有如婆娑树影花叶的光斑闪烁。   其实他原本是打算办完事回来继续修行的,只是刚才谢远收了他的惊寒。   顾长庚明白,对方是想让自己用花影先去找到自己为何卡在瓶颈制止不前。   他拿着花影回了房间。   花影的幻境如何开启并不难,他凝了灵力在剑刃之上。   青年的眉眼一下子映照在了花影的剑面上,周围有白色的雾气萦绕。   和清晨青霄凌云山间的雾霭一般,让他辨别不了方向。   幻境凝起,顾长庚抬起手轻轻拨开了云雾。   雾散开后,他这才看清楚了此时自己置身于一处花街柳巷。   夜幕星河下,红灯笼光亮暧昧,台上布置得很是艳丽浓烈。   “公子,你今日怎么来的如此晚?绥姑娘已经在里面等你许久了。”   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极为自然的上前,将顾长庚给连拉带拽地引进了楼里。   他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对方说的绥姑娘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位,便被拉着坐在了里面。   顾长庚整个人都是懵的,他不知道这是自己的心境所化还是这剑本身随机变换的场景。   他坐在下面,正对着台上最好的位置。   稍微一抬头便能够看到台上扭动着纤细腰肢的姑娘,鼻翼之间嗅到的尽是飘来的浓浓的胭脂水粉味道。   丝竹管弦声入耳有点儿嘈杂,入目所见尽是艳丽的红。   顾长庚坐立难安,好几次都想要起身离去。   可这身子就像是被一座山压着似的,怎么也动不了。   他抿着薄唇垂眸不看台上,在觉察到管弦声停了下来后。   顾长庚心下松了一口气。   此时一面红色的纱幔不知从什么方向落在了青年的面上。   他的视野被遮掩住,抬眸看着的时候也瞧不分明,很是朦胧。   顾长庚抬起手想要将纱幔给扯下来,然而一双玉臂却从前面轻轻地挽住了他的脖子。   和其他姑娘身上的胭脂水粉味道不一样,眼前的人有着很清甜的气息。   就像是清晨刚凝的露水,缓缓顺着叶脉滑落到了土壤之中。   很是清新。   “……师妹?”   顾长庚如小山丘一样的喉结滚了滚。   开口时候不仅是因为声音喑哑,而是他不经大脑便脱口而出的两个字。   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没有看到脸,可就觉得应该是绥汐。   也只能是绥汐。   少女听到他的声音后轻笑了一声,那灼热的气息从顾长庚耳边过去。   酥酥麻麻的,宛若电流。   “顾公子口中的师妹是谁啊?”   她说着伸手轻柔的将遮掩在顾长庚脸上的纱幔取了下来。   少女明丽的面容一下子暴露在了顾长庚面前。   她的红唇如芍药,眉眼如画,连同鸦青色的发都随意披散着。   娇艳欲滴,似一朵烈焰玫瑰。   是绥汐的脸,可却又不是她。   眼前的少女神情太过轻慢,像是个游戏人间的精灵。   “与我在一起的时候,公子若是想着旁的姑娘我可是会伤心的哦。”   她看着自己,好似只注视着他一人。   但是顾长庚知道,少女的眼里没有任何人,更没有自己。   顾长庚指尖微动,使不上气力。   他只有垂眸不去与这个和绥汐长得一般模样的少女对视。   “……放开我。”   少女的手在自己的脖子上圈着,肌肤细腻如玉。   他长长的睫毛颤着,好似枝头春雪被吹的窸窸窣窣。   “放开?”   “公子可是不喜欢我这样对你?”   她装作疑惑地歪着头询问道。   见顾长庚抿着薄唇不说话,笑得更加明媚肆意。   “看来是欢喜的。”   少女说着竟直接坐在了顾长庚的腿上,头也靠了上去。   两人的脸近在咫尺,她只要稍微往上一点儿。   红唇便能够印在青年的薄唇。   “那公子你……”   “还想要做些更欢喜的事情吗?”   她将顾长庚轻轻一推,青年还没有反应过来便直接倒在了地上。   而后,入目的是一片晃眼的白。   是少女的脚。   脚踝系了一串银铃,此时轻轻踩在了自己的胸膛。   周围的人不知为何突然没有了踪影,如今整个楼只剩下他们两人。   少女见他怔神,不满地将手放在了衣领处。   顾长庚见了知道她是要脱衣服,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他慌忙闭上眼睛,脸上是从没有过的狼狈神色。   “你干什么不看我?我不好看吗?”   少女皱了皱眉,见对方怎么也不愿意睁开眼睛。   只瞧着他薄唇张张合合着频率极快,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她心下好奇,低头凑近一听。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   隔日,谢远问起昨日幻境所见。   顾长庚没说在幻境瞧见了什么。   当谢远问起幻境何解。   他半晌,闷闷地憋出了一句。   “……清心寡欲即可。”   而顾长庚不知道的是,千百年来靠最普通的清心咒破了心中幻境的且突破元婴瓶颈的。   全修真大约只有他一人。   就连凌云峰的那一位步入羽化之境的听后都望尘莫及。   作者有话要说:  是情人节补上的番外呀。   幻境里的欲望是被放大无数倍的,所以师兄是真的牛。   他一个没尝过情爱的纯情boy,能够只靠个清心咒抵御这种刺激是真的强。   反正如果我幻境里看到朱一龙的话,他不用过来 我裤子可能都先脱了。(bushi) 第126章   顾长庚虽没什么事情,但是一般一日之内他便要回青霄凌云。   他带着绥沉往他有印象的金云王城内值得参观的地方走了一遍后,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傍晚时候天边染上了一片橘黄。   就像是蜂蜜的色泽,有几只飞鸟从上面缓缓飞过,而后便又归于寂静祥和。   远没有王城内热闹。   “我可能要先回剑宗了,如果你不着急着回去的话可以等到明天。”   青年垂眸对一旁的绥沉说道。   “金云王城的夜景也很美。”   他已经有二十年左右没有见过金云王城夜晚的景色。   只是这里算是他的故土,他依然记得很是清楚。   “如今春雪消融,冬日料峭寒意还没过。”   “正是放花灯的好时候。”   青年这么低声建议道。   他想着绥沉这十年里应该一直都在昆仑没怎么出来过,这种凡尘活动他应该很少碰到,更别说体验了。   顾长庚以为对方就算不会去也至少会流露出些许的好奇。   然而少年一点儿兴趣都没有,甚至一直都带着笑意的脸也骤然沉了下来。   “……你不喜欢放花灯吗?”   他对人的情绪变化很是敏锐,一下子便感知出来。   青年顿了顿,思索了下便知晓了原由。   “也是。夜里来来往往放花灯的人大多成双成对,你看着也心里膈应。”   他说着,用一种[我理解你]的神情深深看了绥沉一眼。   “可惜我要赶回剑宗,这花灯我没法陪你放。”   这话说得莫名歧义。   要不是绥沉知道顾长庚性子就是如此,可能还以为对方是在暗示自己,与自己示好呢。   “你要这么认为那便是吧。”   绥沉耸了耸肩膀,没打算与顾长庚过多揪着这个事情不放。   青年看得出来对方的欲言又止,但是瞧着少年并没有继续聊的欲望。   他也没怎么问。   顾长庚是一个不重物欲的人,同样也没什么好奇心。   平日里谢远讲解心法或者说到一半,故意等着青年追着询问,也从来都是以失败告终。   对方不说,他便不会问。   这是他极为难得的优点,至少在修行上不会贪求,顺遂平稳。   相反的,这也是他的弱处。   因为什么都不问,只会将人推得更远。   绥沉抱着手臂叹了口气。   “顾师兄你既然忙着回剑宗便快些回去吧,不用管我。”   “我再逛会儿也回去了。”   少年怎么说也是个金丹修者,顾长庚自然不会如何担忧他的安危。   他听后微微颔首,准备离去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   “这个给你。”   顾长庚手一动,掌心朝上。   一道白光一闪,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便落在了他的手上。   “我出门没带什么东西,这是一些灵丹。品阶不算高,但也算是我的一番心意。”   “不用了,我又没受伤。”   “再说了我身上可什么也没带,我可没礼物回送给师兄你。”   青年少有的强势。   他没有将绥沉的拒绝听进去,只上前将手中的盒子塞进了少年的怀里。   “拿着吧,以备不时之需。”   他说到这里似乎觉得这么说不好。   顾长庚顿了顿,抿着薄唇补充道。   “不过我希望你一直都用不上。”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绥沉若是再不收下便显得有点儿小家子气了。   “那我便借顾师兄吉言了。”   见少年收下了丹药,顾长庚神情柔和了些。   “别逛太晚了。”   “金云王城里有好些花街柳巷,你仔细些别被拽进去了。”   “……听师兄这话,你去过?”   青年被这个反问噎住了。   他想要回答没去过,但是之前花影幻境里却实实在在显露的是金云王城青.楼的模样。   “……我一个朋友去过。”   “……”   好熟悉的无中生友。   不过好在少年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   顾长庚见此心下松了口气,找了个没什么人的地方御剑便离开了。   绥沉看着青年的身影消失在了视野之中好一会儿,这才将余光往一旁的角落放去。   “出来吧,人都走了还躲着做什么。”   在阴暗处一直站着的白羽然,听到少年的话后沉默着走了出来。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白羽然皱了皱眉。   她以为自己的气息隐藏的很好,不想绥沉竟然一直都知道。   按理说对方的修为不过金丹,她金丹中期再加上有赤火莲压制住魔气。   绥沉很难觉察到她才是。   “发现你的不是我,是顾长庚。”   绥沉说着往白羽然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我发现他好几次都没原由的往角落处看,神情很隐晦。”   “我想他应该一直都知晓你跟在后面,只是没戳穿你罢了。”   白羽然的魔气虽然被赤火莲压制住,顾长庚感知不到魔气。   但少女的灵力却很清楚。   若是之前青年并没有与白羽然一起在青霄凌云待过的话,他可能只会觉着是同样来金云斩杀妖兽的修者。   不会过多注意。   但是没有这种假设。   自少女出现在周边的时候,他便已经知晓了。   “原来你喜欢的那个人就是顾师兄啊。”   绥沉倒是不怎么意外,从一开始时候他发现白羽然用了[东流水]的时候便将她的身份猜了个七八分。   当时谢远前后只收了两个真传弟子。   一个是如今迈入元婴的顾长庚,另一个没什么人知道。   只是对外说是尘缘未断,自行离了剑宗。   这些信息一下子全与白羽然对得上。   他想要猜错都难。   想到这里,绥沉视线淡淡地落在了不知为何突然沉默不语的白羽然身上。   “和我阿姐不同,你看男人的眼光倒还算不错。”   他实话实说。   至少这么相处了半日之后,绥沉看顾长庚哪儿哪儿都满意。   她扯了扯嘴角,想要顺着继续说什么的时候。   白羽然红唇微抿,突然意识到了眼前的人是绥汐的弟弟。   因此对方刚才的称赞在她看来莫名明褒暗贬了起来。   绥沉没怎么注意到对方的情绪变化,他整理着前后思路。   大致上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所以你想入不周山试炼是因为顾师兄?”   “……如果我说是你会帮我吗?”   白羽然指尖微动,有黑色的魔气萦绕在了上面。   她想着若是对方敢拒绝她,她只有再想办法。   但是在此之前,她得好好教训绥沉一顿出口恶气。   其实白羽然并没有抱有什么念想,可少年思索了一会儿,竟然微微颔首。   给了她肯定的答复。   “看顾师兄刚才的反应,你对他应该不是什么可有可无的人。”   “至少是有些在意的。”   绥沉并不知道入道之前的顾长庚被白羽然的母亲救过一命,也不知道少女曾与他算是青梅竹马。   他只是觉着既然顾长庚都没有排斥对方,那帮忙引荐应当也不是什么大事。   “成。看在顾师兄的面子上,我可以答应做你的引荐人。”   “不过我有个条件。”   白羽然一怔,手中的魔气也散去了许多。   此时已经是黄昏,她身上的魔气越发难以控制。   她竭力压制着魔气,面上没有显露出分毫异样。   “你说。”   “大约是直觉,我总觉得你与我阿姐不怎么对付。”   绥沉说着,眸子冷冽地往对方身上看去。   “你得立个誓。”   “立誓不会做任何不利于我阿姐的事情。”   白羽然听后眼眸闪了闪。   她没想到对方会提出这个条件。   “若是你不立誓的话,那我与你便没什么好说的。”   少年眯了眯眼睛,全然不顾及对方的情绪。   声音沉得厉害。   “这有什么不可?我与你阿姐无冤无仇,自然敢立誓。”   她凝了一道灵力划破了手掌心,殷红的血珠沁出。   那绵延的灵力也顺着一并入了伤口,到了体内。   “我以鸿蒙大地,正派道义起誓。   若伤绥汐和旁人半分,我必灵脉寸断,死无葬身之地。”   宗门正派修的是各类道法,自是最重道义。   若遵循道义,那么在整个修真界便没了半分立足之地。   而且白羽然的立誓与问心一般,都是有灵力效应的。   这灵力既入了灵脉,便无一点儿违背誓言的可能。   绥沉见此这才放心。   “那下月初你便在不周山等我吧,我自会引你进去的。”   “等一下。”   少女将掌心上的血珠舔舐干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有那么一瞬间,绥沉好像从对方的眸子里瞧见了一抹瑰丽的红。   “你呢?”   “什么?”   “你还没立誓问心。”   白羽然的语气很冷。   和少年不信任自己一样,她也没信任对方分毫。   绥沉被对方语气里的怀疑给气笑了。   他将朔雪从剑鞘中推开,只一截儿,掌心轻轻在剑刃上划了一道。   血珠顺着手指往下滴落。   在地上凝成了一朵朵血花。   “我绥沉,以昆仑,宗门道义立誓。”   “下月引白羽然入不周山试炼。”   “这样总行了吧?”   少年嗤笑了一声,看着灵力从伤口入了灵脉后。   这才自行将其愈合。   白羽然笑了笑,这个时候天光最后一缕沉了西山。   她在光影之中笑得很是诡谲。   “……你这么盯着我笑做什么?”   少女只是笑,没有立刻回应。   而后在对方不耐的神情下摇了摇头,神情收敛了些。   可唇角的弧度已经上扬。   “没什么。”   “只是觉着正派宗门有道义束缚真好,这样我才放心不会被骗。”   绥沉听对方这话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可因为被她这么笑得脊背莫名发冷,也没将注意力往她刚才的话上放。   少年薄唇往下压了些。   随后实在受不住,扯了扯嘴角。   “你可不可以不要一直盯着我笑?”   “昆仑山上的猴子都笑得比你好看,你这样我实在瘆得慌。”   作者有话要说:  白师妹!为师父入魔费心了![bushi]   在下也不是什么魔鬼啦。感谢在2020-02-15 21:56:34~2020-02-16 20:42: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绯蕴、38631982、被动高傲 10瓶;蒹葭 5瓶;35498680 3瓶;啾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7章   顾长庚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青霄凌云无论白昼还是黑夜都算清净,山林里除了些虫鸣鸟叫的声音之外。   鲜少有什么人声。   倒不是没什么人,只是剑宗大小峰很多,可总人数不过千人。   他们分布在各个峰里,相隔也远。   如果不是特意去找的话,能够偶尔碰上的机会也不大。   人烟稀少,自然也清净。   此时一弯月悬在天上,清冷冷的光落了一地。   顾长庚顺着往逍遥峰走,不想却碰到了本该在凌云峰里待着的绥汐。   少女前些日子受了天雷,原以为还会躺着静养几日。   现在一看,已然没什么大碍了。   她不知道在干什么,手里抱着一堆果子。   看上去是之前从蓬莱换的种子结的灵果,色泽和模样都是剑宗没有见过的。   “绥师妹,需要我帮你拿些吗?”   他声音很轻,随风入了少女的耳朵里。   夜风轻柔,拂着她额前细碎的发。   绥汐闻声看了过去,瞧见了那抹熟悉的藏青色身影。   月色之下,青年的眉眼也柔和了许多,少了些锋芒。   “不用不用。也就一捧,我拿得动。”   她说着垂眸看着手中的这堆灵果子。   抱着一堆果子说话的确不大方面,也挺失礼。   这么想着 绥汐余光往一旁不远的亭子处看去。   “顾师兄,我们去亭子那边坐会儿吧。”   “许久都没见面了,你若得空我们聊聊天吧。”   听到绥汐这话后顾长庚一愣。   恍惚之间,他这才意识到。   自去年用花影破了元婴瓶颈之后,他一直因为幻境里所见而有意避着少女。   想来,这一年来他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尽管他大多都是以有事下山为借口,但其实他并不排斥与绥汐见面。   顾长庚早就将藏佛铃给了少女,若她真有事摇铃铛便是。   只是少女没有用过。   他也一直找不到什么理由上那凌云峰。   要不是今日碰巧遇到了,可能真要再碰上怕要等到下个月的不周山试炼时候了。   “怎么了顾师兄?”   “如果你有事的话那我们就不聊了,等你闲了时候我们再叙。”   绥汐刚往亭子那边过去,发现身后的青年并没有跟过来。   他只是这么静静地站在原地,逆着月光看不清他的神情。   想着以往对方早出晚归的,每日都挺忙的样子。   她以为顾长庚是有事,但是不好推辞拒绝。   “我也没什么急事,就是想问问你关于不周山试炼的一些事情。”   “不过还有一个月,也不急于这一时。”   “我也不急。”   顾长庚说着,径直往亭子那儿走了过去。   他将少女手中的果子接过,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上。   “你有什么问便是,只要是我知晓的定然不会隐瞒分毫。”   绥汐见对方已经坐下,眨了眨眼睛也坐在了他对面位置。   “这些事情其实我不该麻烦你,我应该问我师父的。”   “只是我听说他从入道便是金丹,不周山试炼时候已过了元婴。”   不周山试炼只限于金丹修为的百岁之内的年轻修者,容予是个例外。   他修行速度太快,根本没有去不周山试炼的机会。   这件事顾长庚自然也知晓。   “原来如此。”   而且他依稀记得容予不仅没有参加过试炼。   甚至之后因为没有弟子,也从未上过不周山。   “你也知道,我在剑宗也就和你还有丁香师姐最熟。”   “我刚才好不容易得了她炼丹时候的空闲去问问她不周山试炼的事情,结果她与我说她是个药修,试炼的内容与我不一样。”   丁香当时也觉得自己没有帮上绥汐什么忙,让她得空去找顾长庚。   而后又送了她一堆灵果子以表歉意。   此时这桌子上的灵果便是丁香刚塞给自己的。   “的确,药修以试炼不以实战为主,而是以炼丹。”   “只是时限与其他修者一般,都是三日为期。”   “所以你是想问问试炼的内容和流程吗?”   绥汐想了想,而后微微颔首。   “大致上是的。”   反正她也什么都不明白,顾长庚讲的什么她都可以听听。   青年组织了下语言,回忆了下十年前自己在不周山试炼的时候经历了什么。   “不周山里多妖兽,品阶五品到九品不等。   我不知道这一次会不会和我之前设置的规则一样。   当时我们以三日为期限,在幻境,妖兽,还有魔窟里辗转许久。”   “试炼很简单,只要在规定期限内走出不周山即可。”   少女听后沉默了一会儿,她摸了摸下巴思考了下。   “我懂了。就是周围除了自己,无论人与妖兽都是敌人对吗?”   顾长庚下意识想要点头,可在听到绥汐这话后一愣。   “敌人?”   “你为何会这么想?”   不周山试炼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顶多也是在打斗之中重伤。   大家都是为了争夺第一的灵宝而维持的良性竞争关系。   “难道不是吗?妖兽想要蚕食我,而旁人会使用百般手段拖住我,暗算我来达到他们的目的。”   “……你说的只是个例。”   “来参加试炼的都是正派宗门,不会使用这样阴险的手段的。”   绥汐眨了眨眼睛,并没有觉察到青年语气之下的默然。   “但愿如此。”   人心隔肚皮,她没顾长庚那样会把人想的那般好。   “你想要那蓬莱的灵宝?”   “想。”   少女倒没有任何隐瞒的意思,也不是野心。   只是单纯想要。   “我之前收了尘长老的黄金瞳,我想拿这个给他补上。”   尽管如今还没有公布这一次不周山试炼的灵宝是什么。   但依照以往的来看,也一定不差。   顾长庚没想到会是这个原由。   他指尖点了点冰冷的桌面,想起刚才少女极为自然说出的那番话。   不知为何,他心下很不是滋味。   “……绥师妹,如果要以你现在的修为取得那蓬莱灵宝的话,我想可能会有些困难。”   他薄唇微抿,抬眸看向正在想着什么的少女。   “你可以试着和人合作。”   绥师妹一怔,而后皱着眉想了下,摇了摇头。   “这样更危险吧。”   “就算我侥幸走到最后一步,被对方背叛了怎么办?”   “那便找一个值得你托付后背的人。”   青年眼神温和,很是平静地注视着绥汐。   “今日我下山碰到你弟弟了。”   “资质上佳,年纪轻轻便已达到金丹修为。”   “我想,这个世界上他应该是你唯一全然信任的人了。”   少女有些愕然。   之前青昀与她说过,他们会在十年后不周山相见,却不想绥沉竟然修行这般快速。   “真的?”   绥汐反复确认了几次,听到顾长庚不厌其烦地一次次给了肯定回答后。   她弯着眉眼笑得很是开怀。   “那好,那我到时候便与阿沉一起……”   她说到一半后顿了顿,没再继续说下去了。   “怎么了?可有什么不妥?”   “也没什么不妥,就是我想起了一个事情。”   绥汐单手撑着下颌有些为难。   “若是他也想要这灵宝的话该怎么办?”   这倒是。   顾长庚也没料想到会有这一可能。   “那……”   “算了,我让与我弟弟便是。”   “毕竟灵宝多的是,弟弟只有一个。”   “……”   绥汐之后又问了些事情,再大致上都全然了解了之后。   她这才抱着一堆灵果回了凌云峰。   此时大约快三更天了。   她也没想到这么一聊都这个时辰了。   这十年来绥汐已经辟谷成功,也不需要怎么睡觉了。   只是这吃东西和睡觉还是个爱好,怎么也改不过来。   平日这个时候她早就睡了一觉了。   绥汐打了个呵欠,在视野朦胧之中瞧见了一抹月白色身影。   “容予,这么晚了你不进屋怎么还在外头站着?”   看清楚了不远处站着的人是谁后,她疑惑地歪着头问道。   容予走过去将她手中的全然用灵力悬浮在了半空。   那些果子像是有了生命,井然有序地往少女的房间里飞了过去。   “……你若有事问我便是。”   少有的,他的语气有些沉。   脸色也是。   “我虽没试炼过,但不周山的晋上真人我认识。”   绥汐听后睡意也没了大半。   她抬眸看了过去,只见对方薄唇微抿,好似隐忍着什么。   眼眸里尽是暗涌的情绪。   “你监视我?”   其实只是容予神识习惯性覆盖剑宗,夜里运功时候听到了些。   他忍不住心头的妒忌。   尤其是在这样的夜里,魔气放大欲望,猖獗至极。   少女的脸在月光下似有一层冰霜覆上,让容予下意识忘记了辩解。   “下次不要这样了,我不喜欢。”   她说的话比这夜色还要凉薄。   字字如刀,刀刀见血。   作者有话要说:  爽啊,师父对不起了! 第128章   容予的脾气很好。   哪怕是早些年扫落叶的童子低着头瞧见他,将叶子扫在了他脚边他都不会生气分毫。   见过他的人,都觉得比起剑修,若容予修的是佛理可能早一步便飞升了。   当然,这些都只能在他们心里想想,也不敢随意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胡说。   但至少这些都能反映出来。   容予是一个极为克制自己情绪,哪怕生气也不会显露在面上的人。   然而这几日却不是这般回事。   至少白栎最先觉察到了容予沉郁的情绪。   他依旧每日早早去唤绥汐起床,会将一些精致小巧的糕点放在她练剑之后休息的亭子的桌上。   只是没有以往时候那般会主动与对方说话。   容予的话本就不算多,这个时候更是沉默。   而同样的,绥汐也在生气。   本就只有两个人的凌云峰这几日越发静谧。   要不是白栎偶尔扑蝶吼叫几声,怕是连一点儿生气也没了。   “我下山去了。”   少女没有动桌上的糕点,只是这么对容予说了一句。   便取了息风径直下了山。   容予坐在对面没有说话,余光瞥到那抹白色身影消失在了视野之后。   这才伸手拿了盘子上的一块糕点。   他正准备尝一口,一旁的白栎摇着尾巴慢悠悠走了过来。   “你要吃吗?”   容予将糕点递在了白栎的嘴边。   白栎嗅了下,觉得甜腻腻的不是很合口味。   它别开脑袋明显表示出了对这糕点的排斥和不喜。   “也是。”   “在整个凌云峰里,也只有她喜欢甜食。”   这种其实甜度适中,太甜了的绥汐也不喜欢。   不自觉又提到了少女。   本打算尝尝糕点的容予一下子没了胃口。   “白栎,你说我是不是太过了些?”   容予将手中的糕点放下,手上的残渣被他擦拭干净。   “她一个无心之人,我与她计较那些做什么?”   白栎虽不能说话,却有着与人类十岁相当的灵智。   剑宗其他的人不知道两人的关系,可它每日在凌云峰若是什么都不知道了都枉活了千年。   自绥汐与容予确定了关系后,两人其实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一个没心没肺,一个规矩拘谨。   容予太害怕失去,太小心翼翼了。   这样患得患失的,哪里像是处道侣,更像是卑微求爱。   这一段关系从一开始就不是对等的。   而这一切,容予都知道。   白栎没有说话,也说不了话。   然而主仆两人千年的默契,只需要一个眼神便能互通。   青年知道对方的意思。   他笑了笑,抬起手轻轻地揉了揉白栎柔软的脑袋。   “还是我去道歉吧。”   “如果我不去,我怕她明日便会与我断了。”   白栎听后不满地低吼了一声,它把脑袋从容予的手中挪开。   身后的尾巴也一下一下地拍打着地上的草叶。   “你和她一样。”   “你们什么都不明白。”   青年的声音似这清风。   还没来得及细想其中意味,便跟着消散殆尽了。   绥汐这边气呼呼地拿着息风下了山。   当时少女与顾长庚见了面回凌云峰的时候他正在房间里睡觉,不过事后也从她口中知道了个大概。   [不是,这多大点儿事儿至于闹成这样吗?]   息风是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因为这么件小事而闹得不愉快。   [……其实我也没多生气。]   少女七情六欲淡的很,但是碰到容予的事情时候总是会被激起好些情绪。   [只是这件事本就是他做的不对,他不道歉就算了,还反倒生我的气。]   绥汐不能理解其中的逻辑。   明明被窥探的是她,怎么反倒看起来对方要显得更加委屈和无辜?   [这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他吃醋了呗。]   [你若是深更半夜背着我与其他的剑私会。我可没容予那好脾气,我肯定上来就给你们一人一剑狗男女一刀!]   [……你不要这样突然做出这样可怕的假设。]   绥汐明显感觉到了息风语气里的杀气。   她缩了缩脖子,找了个阴凉亭子里坐下。   [那依你的意思……是我该道歉了?]   [我可没这没说,我觉得你们双方都有错。]   作为一个旁观者,息风看得还算透彻。   只可惜绥汐这个情况不懂,而那边那个又是个常年身居高位的。   两方总得有一个人低头。   不然这件事根本不可能过。   不过作为绥汐的剑,息风私心里是不想少女先低头的。   毕竟剑和剑主荣辱一体,哪怕是这种小事也给他隐秘的一种[我输了]的感觉。   [你可以先在外面冷静下,想好了怎么做再回去。]   息风悠闲地往一边的桌子上一靠。   [反正你也没多喜欢他,实在不想先低头就掰了呗。]   [对啊,不愧是你。   看问题就是透彻且一针见血。]   绥汐听了息风这话后这才想起了自己从一开始就说了试一试,觉得不合适就分了便是。   现在对外也没有什么人知道他们在一起了,更是没什么顾忌。   [哼,也不瞧瞧小爷我是谁,活了多少年头?]   就只夸了一句,结果他还喘上了。   不过这一次绥汐并没有吐槽什么,而是高兴地又继续顺着夸了几句。   这么一看,她瞬间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不过我还是和他说清楚吧。毕竟现在我们还算是道侣,我做事的确思虑不周。”   “然后我就和他掰了吧。”   少女这么想着转身莫名兴冲冲地往凌云峰走去。   结果不想刚走了几步便撞上了一个人。   一个许久不见,常年闭关在小竹峰的人。   “尘长老?!你出关了啊!”   尘渊不知为何,自他们十年前下山历练回来后便对外宣称闭关。   因此,少女前前后后大约有十年没有与他见过面了。   青年神情很淡,好像根本没有瞧见眼前的少女一般。   他垂眸瞥了她一眼,薄唇微启。   “你若不在小竹峰外嘀嘀咕咕半天,我也不至于提前出关。”   这话是实话。   因为这里环境清幽,且距离凌云峰近。   绥汐这些年每一次遇到什么烦心事都会习惯性的来小竹峰附近来。   也就是说,这些年少女自以为只有自己知道的事情。   大约都说给了息风和尘渊。   尘渊这么一说,绥汐这才想起了之前自己一直都在这里嘀嘀咕咕。   她尴尬地抬起手挠了挠面颊。   “抱歉,我瞧着这里清净便没忍住一股脑说了一大堆。”   “打扰到你清修了实在是对不住。”   他少有的没有表露出分毫的不满情绪。   尘渊径直走过去坐下,余光瞥了一眼悠闲靠在桌上边的息风。   息风被他盯得一顿,在半空悬飞了一转又重新落回了少女的手边。   也不知怎么的,息风似乎一直都有些怕尘渊。   因为和容予不一样,这位是真的不爽就会动手的人。   绥汐大约也知道原由,哭笑不得地将息风护在了身后。   “你这剑倒是随你,一样胆小怕事。”   这话听着像是在调侃,但绥汐抬眸撞上了对方的视线。   尘渊的眼神很沉,好似深海之下的暗涌。   尤其是在注视着绥汐的时候。   她觉得从脊背到全身都有些生冷。   和以往不同,尘渊的修为好像又精进了不少。   “这些年你在我这边说的事情我虽不是有意听的,却也没落下多少。”   尘渊一点儿也不觉得有什么尴尬,他像是说着今日天气如何。   语气也漫不经心,丝毫没有因为窥听到旁人的隐私而感到心虚。   “按理说这也不干我什么事情,只是方才我听你说要与剑祖掰了……”   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起了一盏茶水,水汽氤氲。   连带着他眉梢也莫名缱绻了起来。   “有,有什么不对吗?”   尘渊这个语气听得绥汐莫名不安。   她瞧着对方喝了口茶,眉眼惬意至极。   “我之前与他说了,只是暂时处处。那三生石上还没刻上我们的名字,又没什么契约效用。”   “……不想处了掰了应该没什么吧。”   尘渊听着对方这话,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你们的事情我没想干涉,也没权利干涉。”   也不知道绥汐说了什么惹到了他,的语气听起来很是不愉。   “……那你刚才干什么说话只说一半?”   “要是你不打断我我早就把后半句说完了!”   “……”   也是。   少女回想了下刚才的情况,发现好像真的是自己没忍住先开了口。   尘渊在心里反复说了几句不要与小辈计较后,这才稍微平复了下情绪。   “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得那般简单,你是剑主,凡是还是自己动脑子思考为好。”   “我问你,你若是今日回去和他断了关系,你有想过后果吗?”   少女听后皱了皱眉。   不大明白对方要说什么。   “什么后果?我就是不处道侣了,怎么你说的像是我干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似的。”   “差不多。”   尘渊神情认真,没有任何玩笑成分。   “你可能被偏爱得有恃无恐了些。   以为对方为你藏了所有锋芒,展露在面前的便是他真实的模样。”   少女一愣,反应过来尘渊说的人是容予。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劝你三思而后行。”   他指尖微动,声音也低了许多。   “自你答应了他处道侣后,这便不是你单方面想断便能断的了。”   “我不明白。难道我想要断他还能不让我断不成?”   尘渊看着对方一脸疑惑不解的模样,心下叹了口气。   他自然是有些私心的。   如果少女和容予断了,他倒是喜闻乐见。   可是这件事远没有那么简单。   他闭关十年来,哪怕用神识无法探知容予分毫,却也能够从少女这里知晓个大概。   而且凌云峰每到夜里便有魔气隐约。   以前他觉察不到,但如今到了化神修为后他才算明白。   “你自然可以断。”   “只是你能替剑祖抗下这苍生吗?”   “你有没有想过,你这短短两字[断了]……”   “可能是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回去路上绥汐脑海里一直在反复回响着尘渊的那几句话。   她其实没明白,但是息风却明白了。   息风从没有想过容予的羽化之境的劫数竟然不是天雷八十一道,不是神识散尽难归之苦。   而仅仅是绥汐这一个人。   [……我想了下,你还是暂时不要与容予掰吧。]   息风的声音闷闷地在少女的脑海里响起。   [你知道尘长老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少女听到他这话一顿,连忙追问道。   息风犹豫着究竟要不要告知于少女的时候。   前面那段台阶骤然从两旁,由着绥汐所走的路径亮起了明晃晃的灯火。   悬浮在半空,照亮了四周。   绥汐一愣,顺着光亮的方向看了过去。   一抹月白色的身影缓缓朝着她这边走了过来。   “还在生气吗?”   容予伸手将她的衣袖轻轻拽了下。   青年的眉眼温和,垂眸看着她的时候宛若天上明月柔软。   “……你这是在给我道歉吗?”   他没回应,只是直勾勾地注视着她。   绥汐被他这么看着很是不自在。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就这么大眼瞪小眼一直没有说话。   而后还是绥汐想起来自己有话要与对方说,这才主动开了口。   “容予,其实这件事也不全然是你的错。我也有做的不好的地方。”   “如今我与你是道侣,是我没顾及你的感受。”   “……没事。”   容予从来都没有怪过绥汐。   他只是很不喜欢这样藏着阴暗心思,总是擅妒的自己。   见对方真的没有生气后,绥汐心下这才松了口气。   她觉着一直这样处着也累,心里又萌生出了想要断了的心思。   “还有,我想了许久,我觉得我们这样没什么感情基础处着也挺累的。”   “而且我这十年来这七情六欲也没什么炼化的动静……”   绥汐说到这里顿了顿,抬眸小心翼翼瞥了容予一眼。   “要不,我们断了吧?”   这一次,容予半晌都没有回话。   夜里不知是这月光还是周围的灵火太亮,映照着他的眸子格外的亮。   然而却尽是寒意,似冬夜的雪色。   正当绥汐被盯着莫名发怵的时候,猝不及防身后一道惊雷划亮天际,生生落在了她的身后。   那段台阶被劈断了大半,震得她险些没有站稳摔倒在地。   “绥汐。”   “刚才雷声太大,我没听清。”   容予少有会连名带姓唤自己,这一唤让她瞬间僵硬住了身子。   她看着对方抬起手轻轻将自己耳边的碎发别在耳后。   而后弯着眉眼笑得柔和。   “抱歉,你可以再说一遍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文案文名。。都被屏蔽了。   我干什么了我。   造孽啊感谢在2020-02-16 22:49:09~2020-02-17 20:11: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虎东东 10瓶;圆周运动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9章   绥汐虽然没明白尘渊那话是什么意思。   但是她不傻,大致上也意识到了从当时她稀里糊涂提出负责,答应了对方试一试的时候开始。   这道侣可能就断不了了。   至少她单方面是不能了。   自她提出要断了那日之后,容予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总是隐晦且让人无法忽视。   问起来又像是什么也没干什么似的。   她一口气给憋着,迟迟没办法吐出来。   一个月的时间说快也不快,说慢也不慢。   绥汐在对方这段时间的视线凝视下,终于等到了不周山试炼那一天。   她最近都有意无意地避着容予,掰着手指算着日子。   绥汐一大早起来收拾好了东西,跟着几位同门师兄们一同御剑准备往不周山过去。   因为谢远闭关还没出来,顾长庚这一次便替了他引着弟子一同前往不周山。   他来的比旁人早些,抬眸瞥见一抹白色身影后。   顾长庚视线一顿,看着对方小跑着往这边过来。   等到她稍微平复了下呼吸后,这才无奈开口。   “时间还早,你不用这般着急。”   这时候还有一两个弟子没有到,绥汐已经算比较早的了。   “顾师兄你是不知道,我这一个月都要被憋坏了。”   “无论的下凌云峰还是在凌云峰,哪怕睡觉我都觉得我师父在盯着我。”   “我现在想着能够出去避难几天,我能不急着走吗?”   青年微微皱了皱眉,刚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   余光瞥到了不远处踩着仙鹤,一派悠闲下山的容予。   “……剑祖。”   “……”   绥汐人傻了。   “你怎么也跟来了?”   容予淡然地往绥汐所在方向走了过来,看到对方风中凌乱的模样笑了笑。   “我就你一个徒弟,自然宝贝着。”   “若是不跟来你被旁的人欺负了怎么办?”   绥汐胸口有一股浊气,可这里不只是他们两个人。   她不好发作,腮帮鼓着,趁着别人没注意的时候狠狠瞪了容予一眼。   容予倒也不气,只把这当情趣。   顾长庚没说什么,他只微微颔首。   等到人到齐了后这才御剑准备离开。   然而刚踩在惊寒上面,他想到了什么。   回头看向了正低头温声与绥汐说什么的青年。   “剑祖,礼不可废。”   “你先请。”   如果这个时候没有容予的话,顾长庚早就御剑引着他们一众人离去了。   容予听后,并没有立刻上前。   而是下意识垂眸看了一眼少女。   “看我做什么?我又不是剑祖。”   “你与我一起。”   他说着,还没等绥汐反应过来便扣着她的手腕引着她上前去。   其他弟子愕然地看着这一幕,除了顾长庚,他们并不知道两人真实的关系。   其实顾长庚也是不久之前才知晓的。   他一开始并不知道当年的临怀便是容予的傀儡。   只是在一次夜色朦胧里,平日温润如玉的青年从缥缈峰将与丁香饮酒醉了的少女带回去的路上。   他没忍住,低头亲吻了少女的柔软。   而不巧,顾长庚刚好瞧见了这一幕。   容予似乎早就知道他就在一旁亭子处。   树影婆娑下,他的身影早就隐匿在了夜幕之中。   他瞧着容予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抵在唇边,眼神冷冽。   带着警告意味。   “我千年来就得了这么一个徒弟,被我宠坏了,不大会御剑。”   容予自然留意到了周围弟子隐晦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他弯着眉眼轻笑了下。   “加上这斩魔剑以她如今的修为不好驾驭,只好我与她共御一剑了。”   “你……?!”   绥汐一脸震惊地看向对方。   在他印象里说谎都不会的人,这一次竟然连草稿都不打。   她想要说什么,却发现根本发不出声音。   艹,给老子禁言了!   这样强势的容予,是从她说要断了之后开始的。   这也是这些日子她为何恨不得早些去不周山避开与他相处的重要原因。   这哪里是世人眼里温润如玉的剑祖,这简直活脱脱一霸总。   还是笑里藏刀的那种。   既然容予都这么说了,他们心下再好奇再觉得奇怪也不该说些什么。   可能是他语气和眼神里的警告太过明显,一路上众人都没敢再将视线放在他们身上。   “要不要我飞慢些?”   容予极为自然地将手放在了少女柔软纤细的腰肢上。   隔着薄薄的衣料,那灼热的温度依旧清晰。   他低头在绥汐耳畔这么轻声询问。   “我看你好像都被吓得说不出话了。”   “……”   那是你他么给老子下了禁言术!!   你他妈是鱼吗!你的记忆只有七秒吗!   你清醒一点!   这才刚过了多久!!   青霄剑的速度是无与伦比,但容予的速度已经放缓了好些。   一旁的顾长庚好几次没控制住速度,险些飞到容予前面些。   也因为一直保持着不前不后的距离,顾长庚将容予这话给一字不漏地听了个完全。   青年顿了顿,觉得自己这个时候不该距离这么近。   他犹豫了一会儿,正准备再飞慢一些的时候。   绥汐求救的眼神落在了他的身上。   一时之间,他身子一僵。   不知道该快还是该慢了。   “长庚。”   “……剑祖。”   顾长庚喉结滚了滚,心下隐约有些不安。   “你这惊寒的寒气重了些,我老年人比不得你们年轻人身子骨硬朗。”   容予这么说着,抬起手揉了揉腰侧。   “这寒气都侵蚀的我腰都没什么感觉了。”   青年张了张嘴,沉默了一瞬。   “剑祖……”   “你揉的是绥师妹的腰。”   “哦,是吗?”   容予好似这才意识道,他连忙松开手。   “瞧我,都给冻得反应迟钝了。”   “所以,你可以稍微离我远一些吗?”   “……好。”   他看了一眼欲哭无泪的少女,余光又瞥到了容予似笑非笑的神情。   顾长庚薄唇微抿,垂眸沉声说道。   他说完,给了绥汐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而后心下叹了口气,御剑放缓远离了些容予他们。   绥汐见自己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没了,用头狠狠撞了一下容予的胸膛。   可奈何这千年老树太硬了些,他没什么感觉,反倒是少女的头被撞的生疼。   “唔!”   容予瞧见了冷笑了一声,并没有如往日那般紧张。   他长长的睫毛之下,那双眸子少有带了些冷意。   “你就该吃些苦头。”   他的指尖轻点了下少女的唇瓣。   不知道是刚才惊寒的剑气所致,还是这风吹的生冷。   容予微凉的触感落在她的唇上。   “我这些日子想过了。”   绥汐听后疑惑地看向对方,注意力一下子被其吸引。   她忘了疼,想要知道对方后话要说什么。   他看着少女清澈如林间小鹿的眼眸,若是往常他会心软。   会忍不住低头去吻一吻她的眼睛,会轻轻将她额前的头发拂开。   可这一次容予没有。   他只是静静注视着对方,眼神很淡,心下却滚烫一片。   “既你的心里没有我,也没有任何人。我再如何小心翼翼也落不得什么好处。”   这个角度,绥汐能够看到容予流畅优美的下颌线条。   还有如小山丘滚动着的喉结。   然后再往上一些。   是他刀削似的薄唇,还有那双凉薄如夜色的眸子。   “我以前觉着对你爱而不得是我的劫数,现在想来似乎不该如此。”   容予低头,薄唇贴在少女的耳垂。   声音冷的似冰。   “从来没有什么劫数,只是这心中道义在作祟。”   “人来这么世上一遭,想要的得不到,才最是可悲。”   作者有话要说:  你说得对。   不愧是你。   正邪两道的带哲学家。感谢在2020-02-17 20:11:57~2020-02-17 22:26: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时好时坏、林深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0章   不周山位于蓬莱昆仑天池那一带,清晨云雾萦绕,水面白鹭翩飞。   两岸是一片朦胧青翠,要不是有风轻轻拂开了些雾气,可能连方向都很难辨认。   试炼是从明日开始,不过今日各宗派的弟子都得提前到。   确定了名册,安顿好了住所之后,这才算做好了记录。   有一些注意事项会在明日进入不周山之前公布,大多都是和此次试炼的规则有关的。   早些知道和晚些知道都差不多。   不周山试炼每十年举办一次,大致上的流程其实都差不多,只是每一次都会在原有基础上加一两个规矩。   和凤山或其他的妖山不一样,不周山里不仅只是生存着妖兽。   其中还有脾气不大好的灵兽,和脾气更不好的魔兽。   反正鱼龙混杂,只要你想得到的,这里都有。   想不到的更是。   绥沉听青昀提起过不周山好些次,不仅是这一年他要去试炼期间。   大约在他刚入道的时候便从对方那里对这个地方有所了解。   不周山是自鸿蒙初始便一直存在的,孕育全修真大半生灵的地方。   灵力充沛,辽阔无垠,总共所占面积不比蓬莱或昆仑小。   又居于天池周边,受着灵泉滋养。   无论是草木还是灵兽都要比旁的地方更强大。   而强大的同时,也更加危险。   金丹历劫受得天雷,可能全部劈下来也伤不了这片天地分毫。   因此这三日在里面试炼,并不能够保证绝对的安全。   到时候每一个参与试炼的修者都会分的一个瞬移传送符纸。   如果遇到生命危险,撕了这符纸便会被瞬间传送到不周山外。   不过同样的。   在撕掉符纸的同时,他们便是自动放弃了此次试炼的资格。   比起其他的人来说,绥沉要早到一个时辰左右。   不为别的,他答应了当白羽然的引荐人,自然得先引她先去做记录。   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的流程。   就是确认了他的身份后,再引着白羽然做个登记,记录到这一次试炼名单里便是。   “你一会儿跟紧点,我只负责帮你引荐,之后我不会管你分毫。”   绥沉御剑往不周山方向过去,他回头看了下身后跟着的戴着面纱的白羽然。   也不知道为什么,从一开始见面到这一次,她总是喜欢脸上蒙个东西。   “你放心,你能引我进来我已经很知足了,之后我不会再纠缠你的。”   少年抱着手臂瞥了一眼白羽然。   她的脸被蒙了个大半,也就那双眸子能看到些情绪。   “那最好。”   往天池那边绕过去边到了不周山山脚下。   还没走过去,两个青衣童子远远瞧见了他们便上前迎了过来。   “请问两位师从哪位真人?”   因为每一个宗门登记的地方不一样,他们一般会上前询问清楚再带人过去登记。   “昆仑绥沉,师从青离真人。”   绥沉说完后顿了顿,注意到他们的视线落在了白羽然身上。   “她是一名自行修行的散修,修为刚至金丹。我山下见了觉得与她甚是投缘,便引荐她一同上来了。”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语气还算平和。   “应该可以允许入不周山吧?”   两个青衣童子显然没想到对方竟然是个散修,他们互相看了一眼。   而后其中一个童子上前一步,姿态恭顺地朝着绥沉他们微微颔首。   “那便请两位先来灵石这边测下修为吧。如若都符合条件,自然得以入内。”   绥沉径直先走了过去,他将手放在灵石上。   灵石瞬间有了反应,金光闪烁分明。   “还愣着干什么?该你了。”   白羽然站在原地好一会儿,直到听到少年的声音后这才如梦初醒。   她眸子闪了闪,面纱下的红唇抿着,压制着体内的魔气。   她深吸了一口气,伸手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那块灵石上。   同样的,也有金光闪烁。   只是比起绥沉的要黯一些,不过既然是散修,这样的修为也很不错了。   至少达到了入不周山试炼的最低要求。   “请进。”   灵石不仅测修为,还会记录修者的灵力。   进不周山的修者在此之前都会在这里测一番,既是记录也是检测。   进了不周山之后,有负责女修居所的童子一会儿会过来带白羽然去她的房间。   在离开之前,绥沉皱了皱眉。   他看着对方许久,最后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你之前与我交手时候用了什么短时间增长修为的灵药?”   白羽然一顿,想起应该是刚才测修为时候灵石上面的光亮比他微弱。   让他起了疑心。   毕竟当时两人是交过手的。   孰强孰弱自然很是清楚。   “不对,是你敛了一部分修为。”   少年很快便否定自己刚才的猜测,垂眸看着白羽然。   “你究竟要干什么?”   他的声音很冷,不似刚才和童子说话时候那般温和。   清晨雾没散,拂面的风还带着凉意。   “你别管我要干什么,我已经立誓问心你还有什么担心的?”   这样的回话并没有让绥沉心安,反而在心里升腾出另一种违和感。   他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直勾勾地注视着白羽然许久。   直到有一个青衣女童从一旁走了过来。   有旁人在绥沉也不好说什么,他薄唇抿着看着少女被带走,直到人影消失在了视野之中后这才收回视线。   “绥道友。”   另一边负责引绥沉的童子也紧跟着过来了。   他垂眸视线并没有直视对方。   “这边请。”   绥沉微微颔首,跟着那童子走了过去。   “现在只有我们两人来了吗?其他宗门的有先到了的吗?”   “暂时是只有你们。”   青衣童子说到这里后稍微思索了一会儿,不过青霄凌云的修者们好像也快到了。   “刚才青鸟传了消息,按照速度应该是快到山门了。”   本来因为刚才白羽然的事情有些沉郁的情绪一扫而光。   少年眼睛亮了,语调欢快的说道。   “那你不用带我去房间了,之后我师父来了自行去找他便是。”   昆仑的修者自是被安置在一处的,到时候他寻着灵力也能立刻找到他们的居所。   童子一愣,不知为何对方情绪前后变化这么快。   不过他也只是个门外散修,也不好随意过问其他修者的事情。   于是他应了一声后便退下了。   绥沉见童子走了后,立刻脚底生风地往山脚那边过去。   门外的童子自然是见到了他。   但是都极为默契没有过问对方为何刚进了不周山便出来了。   青昀说有事要明日才会来,这个时候昆仑的修者只有他一个人。   少年倒是一点儿也不觉得寂寞什么的。   他原想着到了便径直去自己房间里待着,为明日开始的不周山试炼养精蓄锐。   可一听到青霄凌云的修者们也要来了,连忙到了山脚侯着。   这边的绥汐已经到了天池,因为照顾着大部分修者的速度。   容予御剑的速度并不快。   因为容予老人家身子骨不好,不大受得住寒气。   一路上顾长庚都注意着和他保持着一段距离。   他抬眸看着被容予拥在怀里的少女,黑色的眸子闪了闪。   青年垂眸从两人身上移开视线,结果不想余光一落便看到了不周山山脚处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是剑修,再加上修的是剑心通明。   因此顾长庚的五感比起旁的剑修更是敏锐,哪怕离得很远。   可他还是能够一眼辨认出那人是绥沉。   更何况之前顾长庚还与绥沉见过,他的气息他自然不会弄错。   不仅是顾长庚觉察到了,其实容予早在之前就发现了少年的身影。   他的手轻轻抚摸着绥汐如绸缎般顺滑的鸦青色长发。   “是阿沉。”   容予这么低头,凑近在少女耳边低声说道。   绥汐瞳孔一缩,四处扫了一眼。   之后立刻发现到了站在山门处的一袭白衣的翩翩少年。   少年见着绥汐御剑下来,刚落脚他便准备上前过去。   可他看到了少女身后的容予。   容予注意到了绥沉的视线,眉眼弯着,朝着少年笑得清浅。   “阿沉,许久不见了。”   他的神情和称呼都极为亲昵,像是一个长辈看着许久未见的孩子似的。   “你长高了不少。”   连说话的语气都很欣慰。   这让本就不爽容予的绥沉更加火大。   他脸色很沉。   “你谁啊?离我阿姐这么近做什么?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少年声音冷冽,让周围人听后都大惊失色。   尤其是顾长庚,眼神一直在暗示他不要如此。   顾长庚以为绥沉不知道眼前的人是剑祖容予,只以为对方是个占他阿姐便宜的登徒子。   然而平日里一向很会察言观色,受到昆仑一众师兄师姐们喜爱的少年。   这个时候像是读不懂空气一般,全然没有将周围人的神情和暗示看在眼里。   顾长庚看着绥沉黑着脸大步流星地朝着容予走了过去,少有的紧张到垂在两旁的手不自觉攥紧。   和别人以为的不一样,容予并没有生气。   不仅没生气,还神情温和地注视着走到自己面前的少年。   模样有七八分像她。   生起气来也是,腮帮子都微鼓。   绥沉并不知道容予在想些什么,只是觉得对方这样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他很是不自在。   他皱了皱眉,垂眸看向站在一旁的绥汐。   她从一开始就没说话,只是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你还不离远点?”   绥沉说着,伸手扣住少女的手腕,将她轻轻一带。   带到了自己的怀里。   他的手虚搭在绥汐的腰上。   绥沉看着少女抿着红唇想要说话,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心下很是不安。   “……阿姐。”   “你如果被他威胁了你就眨眨眼。”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17 22:26:06~2020-02-18 20:18: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黛卿 60瓶;没头发和快疯了、水墨3267464 10瓶;t、楼兰灯火夜如歌、clement 5瓶;料晚吟见我应如是、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1章   容予看着绥沉的时候像是看着一个恶作剧的孩子,他一点儿也不生气。   唇角的弧度反而更甚。   “你们姐弟俩许久未见了肯定有很多话要说吧。”   青年这么温声说着,骨节分明的手伸过去轻轻拍了拍绥沉的肩膀。   “我先进去了。”   容予对于绥沉的宽容度比起旁人要多太多。   哪怕刚才少年当着众人的面这样不给他面子,他也不觉得有什么。   这个时候周围人的视线虽然并没有那般直白地落在他们这边,可也算隐晦。   他感知得分明。   容予这么语气温和的对少年说道,指尖微动。   少女张了张嘴,这下才能够出声。   绥沉一脸戒备地看着青年的身影离开了视野之后。   这才垂眸看了下刚才被容予手拍过的肩膀。   按理说这个距离,还有这个速度他是完全能够躲开的。   然而他动不了。   在容予的手落下之前。   他的周身并没有那般排山倒海的威压,只是像是朔雪剑气压着一般。   他觉得脊背发凉,连手指都没办法动。   直到容予手松开后绥沉才觉着自己勉强能够呼吸了。   这就是羽化之境的威压吗?   可能一分力都没有用到,少年甚至都喘不上气来了。   “终于可以说话了。”   绥汐拍了拍胸口,这一路上可算是把她憋坏了。   “阿沉?”   她见对方一直没什么反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于是便伸手朝着他面前挥了挥手。   其实绥沉和绥汐也不算十年没见,少女一般想看绥沉的时候都会用浮生镜。   隔日就会瞧瞧。   而绥沉则会用水镜。   “难不成刚刚他那一下让你筋脉寸断了?!”   说着绥汐就慌忙用灵力去探。   少年听后哭笑不得,连忙轻轻推开了她的手。   “你说什么呢阿姐,我只是想事情想入神了。”   绥汐其实也知道容予不是那样会乱来的人,再加上刚才怼他的是绥沉。   他更不会下什么重手。   只是这一月里的容予脾气实在喜怒无常了些,她心下隐隐不安。   所以刚才关心则乱了些。   绥沉刚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余光瞥到了一旁的顾长庚。   青年从刚才就一直在不远处站着,直到容予和其他弟子离开了他也没有挪动分毫。   “……绥沉,好久不见。”   顾长庚沉声这么对少年说道。   他还没从刚才发生的一切中反应过来,注意到绥沉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后这般率先开口打了招呼。   “顾师兄,你不用这么严肃的。”   在对顾长庚的时候,少年态度柔和了不知一星半点。   他笑着上前。   “你可以唤我阿沉,我阿姐也是这般唤的我。”   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绥沉说这话的时候像是故意加了后半句。   让很普通的一两句寒暄,变得莫名暧昧了起来。   顾长庚薄唇微抿,抬眸下意识往绥汐方向看去。   少女对此没有任何觉察,只是很意外绥沉竟然与青年认识,关系还不错。   “没事,顾师兄你用征求我的同意。”   以为顾长庚这么看着自己是征询自己的态度。   绥汐摆了摆手。   “他既然主动让你这么唤他了,应该是很喜欢你的。”   自己的弟弟是什么性子,绥汐再清楚不过。   小时候隔壁住着的那个狗蛋从小就喜欢黏着绥沉玩,玩了好几年少年都没有让对方唤他小名。   整个村子也就只有绥汐能够这般唤他。   后来多了一个林深。   现在,顾长庚又算一个。   顾长庚喉结滚了混,他看着两双眼如星辰的眼睛都直勾勾地盯着他。   似乎在等待着他唤一声。   他实在有些为难。   因为他从没有唤过旁人这般亲昵的称呼。   “阿……”   青年低声着唤了一个字。   见少年还在盯着他,顾长庚这才艰难地将这两个字完整地唤了出来。   “阿沉。”   “那我可以唤你长庚师兄吗!”   “……嗯。”   顾长庚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高兴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眉眼都笑弯了起来。   不过他见着少年笑了,唇角也不自觉地上扬了一些。   “那我也要。”   “我也可以这么唤你吗顾师兄?”   少女也就是顺着气氛这么问了一句,然而诡异的是。   刚才一直对绥沉近乎百依百顺的顾长庚,在少女话音刚落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顾师兄。”   “既然弟弟可以,姐姐就不可以吗?”   两人大眼瞪小眼,互相沉默了许久。   之后绥汐实在想不通其中逻辑。   她抬起手抓了一把头发没忍住将心中的吐槽说了出来。   “……不是。”   顾长庚抿着薄唇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是闷闷地说着摇了摇头。   也不是青年矫情。   只是绥沉这么唤他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可一想到少女会这么亲昵唤她[长庚]。   他一时之间忘了做出反应。   少女不明白。   顾长庚这个当事人也不明白。   倒是旁观者绥沉看得分明,他抱着手臂扫了两人一眼。   而后眼尖的瞧见了青年耳根微红。   “阿姐,你与我自然不一样。”   “毕竟你们已经认识了十年了,干脆你直接唤他长庚吧。”   这有什么不一样的?   绥汐没大明白。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认识了十年了直呼其名更好?”   绥沉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十分欣慰地微微颔首。   老实人顾长庚懵了。   他刚才一会儿没有跟上他们,结果又突然跳到了直呼其名。   少女心想也是那么个道理。   她抬起手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下,抬眸看向了顾长庚。   “长庚?”   顾长庚身子一僵,那两个字轻飘飘的入了他的耳朵。   再简单不过的两个字,从少女的唇齿之间不知为何这般悦耳动听。   “顾师兄,如果你不喜欢我直呼你的名字……”   “嗯。”   “……”   像是大喘气一样,在绥汐以为顾长庚不喜欢自己这么没大没小直呼其名的时候。   青年低声这么应了一下。   顾长庚一直低着头,因此绥汐并不知道他的脸已经染上了一片绯色。   “……你们姐弟许久未见了,我便不打扰你们叙旧了。”   “诶!”   绥汐刚准备唤住顾长庚,结果人竟然瞬移进了不周山。   速度快的让她根本没有时间将[等一下]这三个字说出口。   “……他跑这么快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他。”   “大约内急,憋了一路忍不住要去释放了。”   “……弟弟,你觉得你与姐姐说这个合适吗?”   绥汐被噎住了,用谴责的眼神注视着少年。   少年笑了笑,上前亲昵地挽住了她的手臂。   “我与你说笑呢。”   “明日才是试炼,今日我们去找个小亭子好好聊聊天,这么多年没见你怪想你的。”   绥汐低头,看着少年笑得灿烂的模样。   又想起小时候他对自己虽然也很亲昵,却没有这般热情。   怎么说呢。   不像是姐弟,倒像是姐妹。   当然,这话她也就只能在心里吐槽一句。   怕说出来姐弟也没得做了。   绥沉全然不知道少女在心里嘀咕什么,他带着少女往一处清幽的亭子处过去坐着。   随手捏了个傀儡给他们端茶倒水。   “这傀儡术是你师父教你的?”   她看着一旁安静站着的面容清丽的少女,有些稀奇地多看了几眼。   “若不是用神识去探,我还以为这是个真人呢。”   “雕虫小技,若阿姐你想学我改日教你。”   “不了不了,我学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   平日里她修行都得靠容予督促着,这些额外的术法她也就看着好奇。   这青昀的傀儡术连容予学起来都花时间,更别说她了。   “对了阿姐,林……剑祖容予可有为难你?”   “他一路上为何给你施了禁言术?……不对,是不是这道侣关系也是他强迫你的?”   少年敛了神情,想到这些可能他手边的朔雪寒气冷凝。   将石桌也一并凝了一层冰霜。   “阿姐,都怪我没用。”   他说着狠狠砸了一下桌子。   “你,你哪里没用了?!你这不挺厉害吗?比我小十岁都已经和我同为金丹了。”   “我怎么能与你比!我要超过容予!我要给你狠狠出一口恶气!”   少年说这话的时候很是义愤填膺,却全然没有注意到绥汐的脸色。   “……我很差劲吗!我可是天灵根!你这个小崽子!”   “……我觉得这不是重点。”   不知道为何绥汐这个时候燃起了莫名的胜负欲。   绥汐觉得大约是和顾长庚待久了,在修为和修炼方面莫名其妙的有了些执念。   她叹了口气,抬起手托着下巴对少年说道。   “怎么说呢,这道侣的确是我主动说处的……”   她说到这里很是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只是难办的是,现在我想断但是断不掉了。”   “这不还是强迫!”   又是“啪”的一声,少年狠狠拍了桌子。   “不不不,要真说起强迫的话可能是我。”   她小心翼翼扫了一眼四周,见没什么人注意到这里后压低声音与绥沉说道。   “……实话与你说吧,我十年前历练时候没忍住把他给睡了。”   “责任在我,我得负责。”   绥沉看着少女这样心虚的样子后沉默了一瞬。   “你说什么呢阿姐。”   “你十年前不过刚入道,一个筑基强迫一个羽化之境的大能?”   “可,可我的确把他给……”   少年听后扯了扯嘴角,眸子里的情绪更冷。   一旁的傀儡身上也染上了霜雪。   “那也是他勾引的你!你自制力差他能不知道?”   “要不是他心里存了龌龊心思,你能有机会把他给睡了?”   绥沉越想越气,看着还在顺着思考没明白的少女后更是气结于胸。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说到底他就是馋你身子!他下贱!”   “……”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弟弟看的通透。感谢在2020-02-18 20:18:57~2020-02-18 23:23: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零夙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2章   绥沉少有情绪波动这般大,平日里在师兄师姐们面前都是乖巧懂事的人设。   也只有在提到容予的时候才会这般激动。   可能是他刚才的声音太大,走廊路过的几个童子闻声看了过来。   少年也注意到了他们探究的视线,挺直了背脊,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   就好像刚才说话的人不是他似的。   直到旁的人走远了之后,绥沉这才松了口气。   “反正就是那么一回事。”   绥沉皱了皱眉,想到容予就这样稀里糊涂骗了少女结了道侣后。   他心下更是烦躁。   他刚喝了口茶,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看了过去。   “等一下,你和他没有缔结三生契吧?”   “没,他说我还太小了点儿。   百年生辰时候去结最好,寓意白首到老。”   少年听后扯了扯嘴角。   这话他听着耳熟,之前在秋林梅林的时候容予也曾许诺过这共白首的誓言。   凡尘时候没有实现的,如今倒是拿着同样一套说辞想要圆满。   “那你还喜欢他吗?”   绥沉问这话的时候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少女这个情况他或多或少知道。   可知道是一回事,想要听绥汐亲口说又是另一回事。   “喜欢。”   “不过应该只局限于脸。”   绥汐说的坦荡,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我原先跟随绝云寺的无尘大师修行过一段时间,他告诉我修无情道并非真无情。”   “其实七情六欲回不回得来也没什么,我主要是想着为了日后的修行。”   “……所以你答应他也有一部分是为了破这无情道日后的劫数?”   少年忍不住咋舌。   不愧是修无情道的,这般想法也是没几个人能够这般毫无负罪感说出口的。   “嗯。”   绥汐微微颔首。   “不过我这都十年了也没有什么心动的迹象,只是越发觉着他的面容赏心悦目而已。”   “然后我想,既然如此就断了再找个合眼缘的试试。没准就天雷勾地火,顺理成章就成了也说不定?”   说了这么多大概就是一句话。   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只是绥汐是主动甩人的一方。   饶是护短偏袒绥汐的少年听了这话后也良久没有开口回应。   他单手撑着下颌,长长的睫毛下情绪晦暗。   “随心吧。如果阿姐你觉得不成那便断了便是。”   绥沉尊重绥汐的一切决定,只是他这个时候也不知为何心下隐约不安起来。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你有话就说,我们姐弟俩有什么不能说的。”   既然已经被少女看出来了他欲言又止,绥沉叹了口气这才开口。   “我是在想一个事情。”   “你之前还没入道前便那般喜欢他,这无情道修成的劫数若真是个情劫……”   “我怕你的情劫,可能就是他。”   绥汐一怔。   这话她之前听容予说过类似的,只不过自己是他的情劫。   这件事绥汐并没有与少年说,她红唇微抿。   少有的有些心悸。   “哪有这般巧合的事情。在一个人身上栽了一次了也有些抵抗力了,再喜欢上的话怕是不能了。”   “也是。”   绥沉顺着想了下。   “毕竟阿姐是个喜新厌旧的人。”   “……”   这话说的一针见血,她还真不好反驳。   “而且现如今不是考虑这些有的没的的时候。”   少女想到了什么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关键是我现在想断也断不了。”   “你是不知道一月之前我提了断关系的时候他的脸色有多可怕,猝不及防就是一道惊雷落下来。”   “……小孩子吗?感情的事情最是讲究一情我愿,他这么做不是赤。裸裸的威胁吗!”   绥汐摆了摆手。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他倒是不会对我做什么,我就怕我断了去另寻新欢的时候。我这新欢还没处热乎就被他用雷给劈死了。”   “好好的处个道侣而已,这背上一条人命的话就得不偿失了。”   “……那便再等等吧。”   少年听着也觉得容予虽然做不出这般劈死人的事情。   可若是那威压落在人身上,神识探入,身心折磨一番也差不多了。   容予平日里待人再温和,那也是全修真唯一一个达到羽化之境的大能。   谁和他对着干也不会落到什么好处。   说到这里,两人又一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最后几乎同时的,一切想说的话doi归于了两声长长的叹息。   “算了,不聊他了。”   少女将一旁快凉了的茶水端起来喝了一口润润嗓子。   “对了阿沉,你想要这一次蓬莱的灵宝吗?”   “还好吧,如今还不知道那灵宝是什么呢。”   绥沉对这些灵宝什么的并不感兴趣,这不重物欲的一点也和顾长庚很像。   再加上这些年容予每到他生辰时候都会派人到昆仑给他送东西,大大小小的灵宝还有品阶极高的丹药。   这么多他都堆在库房里看都不看一眼,更别提蓬莱这个灵宝了。   “怎么了?阿姐可是想要?”   “嗯。我们剑宗一位长老之前送了我一块上好的灵玉给我做剑穗。我想着这一次若是能拿到这灵宝便用这个还他。”   “不过依我的修为可能不成,我想与你一起合作。”   少女并没有说那个长老的名讳,不过绥沉却一下子便猜到了那人是尘渊。   “巧了,他也送了我一块灵玉。”   如果绥汐说的是旁人的话他可能不会这般轻易同意,但这一次他也算拿人手短。   当时年纪小没什么见识,觉着是一块好玉瞧着心头欢喜便收下了。   如今听着虽是绥汐还对方人情,可也有他的一份。   “成,到时候我会紧跟着阿姐的。”   绥沉朝着少女弯着眉眼笑了笑。   “你就把后背放心的交给我吧。”   少年的眉眼还有些没长开,笑着时候如春日花叶,很是柔和。   没有之前与容予时候那般咄咄逼人。   绥汐也没忍住唇角勾起笑了。   “顾师兄说的对,这个世上我唯一能够全然信任的也就只有你了。”   之后他们又聊了些有的没的,大约都是各自宗门的一些趣闻八卦。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这天也跟着一并暗了下来。   绥汐刚入不周山,自然是找不到方向的。   好在路边来往好些童子,她随便找了个问便能将她引过去了。   还好不怎么远,她跟着童子拐了几个角便找到了。   “麻烦你了,我这方向感实在不怎么好。”   “道友说笑了,这本是我们的分内事,何谈麻烦一说?”   青衣童子笑着这般回道。   “不过下一次若道友不巧没碰上我们,我想你可以试试用神识感知。”   “这可比硬着头皮找路要方便许多。”   “……”   被怼了。   少女看着青衣童子微微颔首转身离去,直到看不见身影后她才幽幽叹了口气。   大约是今日发生了太多事,她都糊涂了。   忘了还有神识探位一事。   此时月朗星稀,周围都静谧至极。   只有那清冷冷的光落下来,映照在青石板上的时候,她才能够稍微看到些方向。   绥汐循着刚才童子所指的那个房间过去,推门里头一片漆黑。   将灵力覆在眼睛上,倒也不影响她视物。   不过她不怎么喜欢黑,这个时候若是有些烛光更好。   少女正这么想着,两边的蜡烛“噌”的一下亮了起来。   “怎么回来的这般晚?”   青年的声音很沉,和这夜一般,有些凉薄意味。   绥汐心下一惊,回头瞧见了灯火朦胧下容予的面容。   他的眸子里有火光映照着,随着夜风明灭摇曳。   “……和阿沉聊得入神了些,忘了时辰。”   她下意识这么回答了一句,而后觉察到有什么不对。   “不是,你怎么会在我的房间里?”   外头来了一阵骤风,险些将那烛火吹灭。   容予用手轻轻护着,遮掩了大半的风。   等到它的火光慢慢平复了之后,这才收了手漫不经心对绥汐说道。   “谁与你说这是你的房间了?”   青年唇角勾起,又是那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绥汐皱了皱眉。   “可是刚才那童子给我指了这处……”   容予眉眼带笑,仔细看的话里头没什么暖意。   尤其是这夜色如水,被他这么瞧着绥汐浑身都不自在。   绥汐瞧着恍惚了一瞬,脑海里想起了刚才那引路童子离开时候眉梢的调侃和嘲弄情绪。   和此时眼前的人神情一般无二。   “那童子是你捏的傀儡?!”   “随意用一片叶子捏的,放了一缕神识进去。”   他挑了挑眉,并没有半分隐瞒的打算。   准确来说这个傀儡是绥汐被绥沉带去小亭子处时候他捏的。   那条亭子路径来来往往好几个童子,她捏的傀儡便混在其中。   且一直留意着绥汐的一举一动。   天黑时候她要回去的时候,故意在她面前晃了一转。   结果意料之中的,被绥汐唤住问了居所。   “……我记得上次便说了,我不喜欢别人监视我。”   绥汐的脸色沉了下来,和那时候一般模样。   甚至更加生气。   “我知道。”   容予看了一眼摇曳的火光,眸子里没什么情绪波动。   “可是这一切都得在你不会离开我的前提下。”   少女在想什么,容予在清楚不过。   他知道对方想要与他断了,另寻新欢。   从上月开始,她便一直这么想了。   容予想到这里,眸子深邃,烛火都无法照亮分毫。   他朝着少女方向走过去,在半步位置时候停了下来。   他垂眸看她,少有的没有缱绻温柔。   “你说我没有片刻让你心动过……”   “那要试试吗?”   这样的距离太危险,绥汐往后退可腰抵在了桌角。   容予从一开始便算好了位置,知晓她退无可退。   她的手放在桌边上,被动地抬眸看向近在咫尺的青年。   “试什么?”   容予眼眸闪了闪,骨节分明的手抬起。   他将手放在腰上,将那条绣着金云纹的腰带扯了下来。   “能否让你片刻心动尚未可知。”   “一夜的欢.愉倒是有些把握。”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18 23:23:03~2020-02-19 21:37: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风絮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九江 79瓶;彼时、robin 20瓶;北河、蒹葭 10瓶;clement 5瓶;潇潇月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3章   容予话音刚落,那腰带便落在了地上。   没了腰带的束缚之后,他的衣衫松松垮垮的让人无法直视。   倒不是说裸.露了什么肌肤,只是这样更加让人遐想连篇。   此时夜色正浓,这里又只有他们两个人。   绥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不是垂涎美色,而是紧张的。   “有,有话好说,你之前还说我还小,不过百岁……”   少女说话都结巴,连忙伸手试图推开容予。   她的手刚放到对方胸膛,隔着衣料那灼热的温度让她又下意识想要收回。   正是进退两难。   容予少有的强势。   好像之前与少女相处的十年所有的矜持和规矩都被抛在了脑后,步步紧逼。   直到她无路可退,无法回避自己。   “你与我处道侣的时候便说的是试一试,怎么?你试就可以,我想试一试便不成?”   “阿汐,这算什么道理?”   绥汐看到容予将手轻轻抚上了她的面颊,他的掌心也和刚才碰触到的胸膛一般滚烫。   贴在她的脸上,好似迎着日光。   他用指腹一下一下摩挲着,如同赏玩着一块上好的玉石。   “这,这感情的事情总得讲究个你情我愿。”   “当时我说试试的时候也征得你的同意了,可这件事你想试试也得我的同意吧?”   容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少女的声音。   他垂眸,视线落在她张张合合的小嘴上。   完了。   这家伙根本就没听进去。   相处了十年,绥汐自然是了解容予的性子的。   这个时候他虽听得到,却与听不到无异。   每一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偏执任性的时候。   容予一直以来都身居高位,别人说话他听是因为他修养好。   可他强硬起来不想听的话任何人也奈何不了他。   就像是现在,明明他与绥汐近在咫尺。   却没有对她的话做出分毫反应。   “说完了吗?”   “……”   艹,果然。   刚才自己费尽一番口舌说了半天,对方只是勉强耐着性子等他说完。   这感觉真是比一拳头砸在棉花上还要无力。   就像是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一样。   你也同样无法让一个固执的人听进去你的只言片语。   “你想在上面还是下面?我都可以。”   容予说着趁着少女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弯腰将她一个公主抱放在了床榻之上。   “容予你清醒一点啊!!我明天还要试炼啊!这种事情就算要来也给我个缓冲的时间啊!”   看着对方面不改色的当着自己的面准备脱衣服的绥汐人傻了。   她知道自己打不过容予,连忙伸手制止住了他疯狂的举动。   “有事好商量!我不断,我不断成了吧!”   青年手上的动作虽然停了,但却并没有立刻对绥汐的话做出回应。   他低头看着抱着自己腰欲哭无泪的少女,眸子里映照的摇曳的火光有那么一瞬间带了一抹瑰丽的红。   “……我不信无心之人。”   半晌,久到绥汐以为对方不会回应自己,依然打算固执己见的时候。   容予涩声说了这么一句。   那声音喑哑低沉。   不知道是不是绥汐的错觉,她甚至能够听到其中莫名的委屈。   她立刻读懂了容予话语里的意思。   对方松口了,但是要一个保证。   绥汐听后也松了口气。   她抬眸看向对方,小心翼翼地询问。   “那你要怎么才信?”   “三生石。”   容予薄唇微启,淡淡吐出了这么三个字。   “我要你在不周山试炼结束之后,随我去那三生石上刻下名字。”   三生结缘,磐石难转移。   若是在上面刻了结缘双方的名字的话,那便不是一方想断便能断的。   需得双方同意才能抹去上面的印记。   而且这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抹去了上面名字之后,日后要是有一方有了悔意便又会重新自动刻上。   一般敢去三生结缘的道侣都是情比金坚,经过千般考验的。   因为这名字一旦刻上去,要么长长久久白首不离,要么纠缠到死至死方休。   “……如果你非要个承诺才安心的话,其实我可以立誓问心的。”   少女不自觉攥紧了衣袖,试探着这般问道。   可她话音刚落,容予刚才才稍微缓和了些许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我要的不是你的承诺。”   容予发现少女根本就没明白他的意思。   他喉结滚了滚,月光落在他脸上显得格外寂寥。   他很少这般直白的表露自己的心意。   绥汐被他注视着很不自在,刚准备避开视线的时候。   对方的手捏着她的下巴,强迫着她盯着自己。   “三生结缘,所求不过一个缘。”   “可我求的自始至终不过一个你罢了。”   如果可以,容予不想要用这样偏激的方法。   但是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垂眸注视着绥汐的眼睛,里头清澈见底。   似乎什么情绪都一眼可见,却又什么也看不见。   绥汐沉默了。   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的好。   这是一个不能立刻回应的话题。   也不能轻易回头。   她并不讨厌容予,相反的,她挺喜欢。   可能现在只是那张脸,但绥汐对自己再了解不过。   若是有一天容予真的能够让她有片刻的心动。   一次倒好,可以说是见色起意,那么第二次便真的是栽进去了。   只是这一次决定权在她而已。   在她到底还愿不愿意试一次,至死方休纠缠到底的那种。   容予一直留意着少女的神情。   见她有一刻的松动,他沉着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许。   “……我给你三日时间。”   他松开捏着绥汐下巴的手,用手背轻轻贴了下她的面颊安抚。   “不周山试炼结束后,我希望你能够回答我。”   “当然,我只接受肯定的答复。”   “……那你给我三日时间还不如不给,反正我不答应你你也硬要我答应。”   “那你可以现在就答应我,我乐意至极。”   “……那我还是再考虑三日吧。”   “呵。”   这一声冷笑嘲讽意味十足。   如果要转换成一句通俗易懂的话,那便是——[呵,女人。]   “……既然已经达成共识了,那我就先回去睡觉了。”   绥汐见对方一直没有开口说话,顿了顿这么说道。   “我的房间是不是就在隔壁?”   “没你的房间。”   容予走过去将那两盏烛火剪灭。   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但看上去却风轻云淡极了。   火光熄灭之后,房间里又恢复了一片漆黑。   只有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柔和,落在了容予的身上。   光影之间,他的神情少有的寡淡。   “我让他们少安置了一个房间。”   “这不周山距离天方近,这雷雨一年到头是常事。”   他说着坐在了床边褪去了外衫,而后极为平静地躺在了上面。   绥汐在里面还没下来,容予这么一躺着她更难离开。   他觉察到了少女准备起身爬下床去,伸出手臂极为自然地揽住了她的腰肢。   另一只手将柔软的被褥盖在了两人身上。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十分熟练。   “我是为你好。这一会儿若是半夜落了雷,你想出来寻我都害怕的出来不了。”   绥汐被容予这么抱着,想要挣脱都没法子。   再听到对方这番话后更是气的额头青筋暴起。   “你放屁!我刚刚回来路上瞧着还有星星呢!”   “就那么几颗可没什么用。”   他一边说着,一边绥汐挣扎时候蹬开的被子又不慌不忙地盖上。   “我教你夜观天象,你听了一半便以为明白了。”   “月朗星疏,薄云朦胧,算是下雨的征兆。”   好像是这么回事。   绥汐皱了皱眉,努力想要找个反驳的由头。   想了许久,她眼睛一亮。   “可下雨不一定会落雷啊!”   容予似乎早就知道她会这么说,唇角的弧度不自觉上扬了些许。   他逆着月光注视着少女,轮廓像是镀了一层银边。   如神邸一般,让人移不开视线。   “阿汐,我不想吓唬你。”   青年抬起手揉了揉绥汐柔软的发顶,长长的睫毛下,那眸子似漩涡。   “安稳睡吧,明日我唤你。”   绥汐刚开始没听明白对方这话是什么意思,直到感知到了一股灵力波动。   她一愣,顺着灵力波动的方向看了过去。   青霄剑一直放在旁边的桌子上面。   之前还安稳平和,此时剑身闪着青蓝色的闪电,隐约“滋滋”作响。   “……”   绥汐差点忘了。   这天可能只会落雨不会落雷,可青霄可以。   就像是上个月她想要与容予断了的时候,那道惊雷也落得恰到时机。   和它主人一样,肆意随心。   作者有话要说:  没得那个结缘的机会。   我掐指一算,三日内你必入魔。感谢在2020-02-19 21:37:24~2020-02-19 23:37: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大都加更、key 10瓶;冰雪寒风、鱼雨 5瓶;王胡歌 4瓶;一本正经的阿七 3瓶;栖息地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4章 (修)   隔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绥沉一推门,没走几步便感知到了前方不远处有一阵凛冽的剑意。   对方俨然已经收敛了许多,可剑的寒意依旧,迎着晨风推送。   连同着四周还没散去的朦胧云雾,也似乎在这一瞬凝成了薄薄霜雪一层。   少年还没有走近,便能够从剑意之中判断出这是顾长庚的惊寒。   他快步往剑气而来的方向过去,果不其然看到了一抹藏青色身影。   顾长庚也同时发现了绥沉。   他手中的剑一顿,随手挽了个剑花将惊寒推入了剑鞘之中。   “绥……阿沉。”   青年还是不大习惯这般唤对方,顿了顿,这才顺利改了口。   他随意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这才往绥沉方向走了过去。   绥沉是站在一旁走廊的台阶上,他觉得这样有些居高临下的感觉,也立刻往下走了一段。   两人在距离两步位置站定,这才勉强到了一个平视线。   “你怎么起的这般早?晌午时候才入不周山,你可以再多休息会儿。”   顾长庚说着抬眸看了看天。   云未开雾未散,天也才刚亮。   “长庚师兄,我又不是我阿姐。我不怎么需要睡觉,也不怎么贪睡。”   尽管他这么说,可绥沉心里还是挺高兴对方这么关心自己的。   平日在昆仑的时候他几日不睡的修行,这么一夜不怎么睡对于他来说根本没什么影响。   “对了,昨日我阿姐让我历练时候与她一起,这是你与她说得吧?”   绥沉对少女挺了解的。   她习惯了自己一个人思考问题,有什么事情很少会想着找旁人。   虽然少年不算是旁人,可若没人在旁提醒,她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找他。   “嗯。因为她想要那蓬莱灵宝,我便随口建议了下。”   说到这里,顾长庚瞥了一眼少年一直弯着眉眼笑眯眯的模样。   “……她听进去了便好,这样更有把握些。”   “长庚师兄,你喜欢我阿姐对吧?”   少年听完他的话后这么猝不及防地问了一句。   还准备叮嘱几句的顾长庚被噎住了。   他薄唇抿着,长长的睫毛也颤了下。和昨日过天池瞧见的掠过水面振翅的飞鸟一般。   他没有回答,是因为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没事,你不回答我也没关系。”   绥沉见对方为难,于是并没有继续追问。   “我就是好奇随口一问而已。”   而且他也从对方的反应里知道了答案。   毕竟绥汐现在算是在处的道侣是容予,这个挺棘手的。   在没断掉之前他也不想多生事端,给少女和顾长庚带来什么麻烦。   和绥汐一样,少年也是也是一个想到什么便会直接问的人。   因为这么个问题,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那个……”   “长庚师兄……”   “……”   “……”   艹!这是什么言情男女主桥段?!   绥沉整个人尴尬到飞起,他抬起手挠了挠面颊。   “要不你先说。”   青年犹疑了一下,听对方这么说后斟酌了下语句。   “我昨日引剑宗弟子去登记试炼名册的时候,无意间听旁的童子说到了你引荐了一个散修入不周山。”   其实这件事顾长庚一开始并没有多想,因为白羽然的魔气和灵力都能够被赤火莲压制住。   他并没有觉察到她的气息。   只是事后他下意识想起了一月之前在金云觉察到了白羽然的身影,也是跟随了他和绥沉一路。   他没有戳穿,当作什么也不知道便径直回了剑宗。   本不是什么太相干的事情。   结果这么联系前后一想,倒一下子通透明了了。   “那个人是白羽然吗?”   绥沉一愣,他下意识想要点头。   只是他答应了白羽然不能将她来了不周山的事情提前告知顾长庚。   说是什么女儿家的矜持,想要给他一个惊喜。   他当时嗤之以鼻,觉得幼稚且无意义。   不过觉着也不是什么大事,便顺着不耐烦的应下了。   绥沉没想到在白羽然那般隐藏气息的情况下,顾长庚还是能够觉察到。   他是不知道少女用了什么法子,那气息就连青昀和容予都暂时没有感知到。   他再早熟,再有见识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   那赤火莲是魔族灵宝,由万魔之气还有历任魔主的金丹炼化。   哪怕是羽化之境的容予,要想要感知到也必须用神识探进白羽然的丹田。   只是这种事情,一般只有在他人允许或是对付邪祟时候才会强行探入神识。   所以,要想要容予发现白羽然。   除非打上照面,不然宛若大海捞针,比登天还难。   这也是为什么这赤火莲会成为魔族千年的至尊灵宝,和当时白羽然拜师剑宗不被发现的原因。   “这个问题我不大方便直接回答,长庚师兄意会便可。”   “……”   这样的回答其实与直接承认没什么区别。   顾长庚听后叹了口气。   “她有与你说为什么要入这不周山吗?”   “我知道你不方便说,如果我说的对的话你就看向那亭子。”   “……成。”   这应该不算说话不算话吧。   青年见绥沉微微颔首,勉强同意了之后他这才试探地询问了一句。   “是为了见我吗?”   绥沉想了想,白羽然好像并没有与他直接说过为什么要上不周山试炼。   不过他也问过是不是因为顾长庚,对方当时没有否定。   那大约便是了。   他这么想着,视线往那亭子处落去。   “……我知道了。”   顾长庚声音低沉,只问了这么一个问题后便没有再继续追问了。   “三日试炼结束之后,我会亲自去找她的。”   少年见顾长庚这般反应,张了张嘴有些想要问什么。   但是他最后还是闭了嘴。   反正之后他们会自己解决,说清楚的。   自己一个外人瞎掺和什么。   ……   绥汐是一个很随遇而安的人,准确来说可以说是没心没肺。   昨晚她被容予搞得有多紧张慌乱,今日就睡得有多香。   和顾长庚他们一大早就起来了不一样,少女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容予单手撑着脑袋,鸦青色的长发如流泻的月光一般。   他没怎么睡,就这么静静地瞧了少女一夜。   外面鸟儿鸣叫声清脆,随着阳光一同入了房间里。   他抬起手将绥汐面颊处的那缕头发拂开,而后手背贴着她的脸。   好一会儿,直到周围越来越多的人往一个方向汇合的时候。   容予这才叹了口气。   他伸手捏着绥汐的鼻子,因为呼吸不顺,她没过多久便骤然惊醒了过来。   “怎么了?你一大早干什么捏我鼻子?”   绥汐揉了揉鼻子,不满地瞪了对方一眼。   “还有半个时辰,不周山结界便会开放。”   他起身将褪去的外衫穿上,垂眸淡淡瞥了一眼绥汐。   “你若再慢些,那就不用试炼了。”   时辰过了还没有赶到不周山脚下的,便视为主动放弃试炼。   少女一听一个鲤鱼打挺,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   她不怎么打扮,随便洗漱了下,拿着绥沉送给她的那根木兰花簪子随意捯饬了头发便推门离开了。   不想出门便与正往剑宗住所方向走来的绥沉撞上了。   “阿姐,你再睡久些便可以不用来了。”   少年很是无奈地这么说道,他极为自然地上前牵住了绥汐的手。   刚准备引着她往试炼集合的地方走去的时候,余光一瞥。   看到了刚才少女推门出来的地方,一抹熟悉的月白色后脚也跟着一并走了出来。   “你怎么在我阿姐房间?!”   绥沉惊了,脚步也顿在了原地。   容予弯着眉眼朝着少年笑了笑,那模样如沐春风,清浅柔和。   尤其眉梢那丝餍足神情,很难不让人乱想。   “我与阿汐是道侣,住在一起应该不是什么值得这般震惊的事情吧?”   “弟弟?”   他说这话的时候歪了歪头,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可在绥沉看来却满是嘲讽神情。   尤其是那声语调上扬的[弟弟],简直让人怒火中烧。   “谁是你弟弟!”   少年气的直哆嗦,他冲着容予吼了一句后立刻将视线落在了绥汐身上。   在仔细打量了一番后,却并没有立刻松口气。   “阿姐,是不是他强迫你的?”   “那个……”   “你放心与我说,我虽打不赢他,但我作为你的弟弟总得有知道实情的权利吧!”   绥汐顿了顿,她没有立刻回答。   而是近乎条件反射地下意识看了一眼一旁站着笑得温和的容予。   明明还是春日暖,被这么一笑她觉得六月都生寒。   “他没对我没做什么,就是一起睡了一觉而已。”   不知道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绥汐见着少年的脸色沉了几分。   她思考了下,又接着补充了一句。   “还有就是他拿打雷吓唬我,我怕出去被雷劈,就只好委曲求全了。”   绥沉看着少女一副我无辜,我没有,我委屈的样子,最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阿姐。”   “如果他真的想要吓唬你,不会只是用这种小伎俩。”   其实无论是从之前还是现在,容予和绥汐两人之间,占据主动权的一直都是少女。   可绥汐低估了容予的心软程度。   他哪怕再如何生气,也不会真的强迫少女做她不愿意的事情的。   之前绥沉还以为是容予变得强势。   现如今看来,倒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想到这里,少年垂眸看着心虚避开了他视线的绥汐。   他觉着又好气又好笑。   说到底昨晚是她被这月下美人迷了心智,动摇了一瞬后便没有机会离开了。   而容予做错了什么呢?   他不过算是用着这张脸,恃美行凶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倒是会玩心理战术奥。   这里推荐下基友的新文,已开,更新稳定。   《分手使人快乐》by郁礼   文案:#每天都在想怎么分手保命#   #别爱我,没结果#   世界最大的游戏公司s出了一款,号称制作最精良的vr恋爱游戏,全部玩家接到任务,若能开启隐藏线即可获得1亿奖金。   姚海拉混成各项满级的超级玩家,她成功甩了各个男主,满心欢喜地以为自己打出了全部分手cg,开启她目标的隐藏线时……   ——她穿了游戏,各项数据清空,原本平行宇宙的分手线还融合了!   攻略对象们:嗯?分手?是因为那(些)个妖艳贱货吗?   黑气微笑.jpg   系统提示:女人,你成功引起了男主们的注意。   如果不降低攻略对象们的黑化值,将开启小黑屋模式、nice boat模式或者马赛克模式,系统友情提示您,道路千万条,生命第一条,攻略不规范,亲人泪两行。   姚海拉:不就是重练!我对隐藏线一心一意!   虽然我攻略再分手,分手继续攻略,男主们对我又恨又爱,但我知道我是好玩家:)   被迫分手的男主们:???   ——   还有一个同样巨有趣的预收文!   去看了新文后觉得有趣就顺便一起收藏吧么么   《恶毒女配绝不认输》by郁礼   文案:许黛穿成了攻略游戏里的女配,和男主们青梅竹马,她在每条线里如打不死的小强一样作恶无数,下场无疑都很凄惨。   系统给出要求,许黛尊重原著,走完剧情,即可返回原世界,一世无忧。   许黛努力学习,好好工作,开公司当总裁,比男主们还有钱,比男主们还牛逼,只为符合游戏设定,关键时刻跟在男女主身前为非作歹。   然而……   攻略对象a:“我了解她,她这么做肯定有理由的。”   攻略对象b:“你别胡说八道,许黛怎么会是这种人。”   攻略对象c:“黛黛,你受委屈了。”   许黛:“…………”   恶毒女配绝不认输!!!   感谢在2020-02-19 23:37:18~2020-02-20 21:30: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今夕故年 5个;我的天哪 3个;礼少侠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七夕草 37瓶;chan婵宝宝、三三 10瓶;流萤千雪 8瓶;未来笺、画舞芷境 5瓶;蕖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5章   顾长庚比起容予他们要早上个一个时辰到了不周山结界处。   他环顾了四周一转,并没有瞧见白羽然的身影。   想必用了什么秘法,他这般探知是没办法找到的。   这也算意料之中的事情,顾长庚收回了视线。   抬眸看到了绥沉他们。   身后跟着的那抹月白色的身影,正是容予。   容予一出现,之前还有在交谈着的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们下意识垂眸低头,不敢与青年直视。   空气似乎也跟着冷凝了起来。   明明容予什么也没做,就是感觉身上压着一块石头。   不算很重,却让人没办法直起身子。   这不是威压,而是众人单纯的尊崇和敬畏。   剑祖容予,全修真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那是天下所有剑修的憧憬,如天上月一般遥不可望之人。   而这里大多数人都是剑修。   就算不是剑修,可作为当今羽化之境第一人,也有着让所有修者折服的绝对实力在。   他们没有想到容予会来这不周山,在瞧见他身影的瞬间,心下无不震惊。   顾长庚感知到四周气氛因为容予的到来而变得有些凝重拘谨。   他倒还好。   在剑宗见过数次,也没有对方出关第一次时候那么紧张。   “剑祖。”   顾长庚上前朝着对方微微颔首。   “青离真人在那边等你,让我过来引你过去。”   和入不周山试炼的修者们不同,容予和顾长庚他们自有专门休息的地方。   青昀是今日清晨才到的,与绥沉交代了些事情后便一直在山脚的一处庭楼里待着。   容予没有立刻动,垂眸看了一眼绥汐。   “这三日我会在不周山脚下等你,不会离开。”   他低头凑近了些,用着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提醒道对方。   “记着你之前允诺我的事情,别忘了。”   “……什么允诺,分明就是独断。”   说什么给她三日考虑,结果也就是说说而已。   对方根本就没有打算接受否定的答复。   容予听到少女这么闷声嘀咕的一句话后,勾唇笑了笑。   不似平日温和,不知道为什么,绥汐瞧着总觉得有一种莫名的邪肆。   有那么一瞬间,绥汐觉得眼前的人给她的感觉像是朱翊。   勾人蛊惑,却不动声色。   绥汐顿了顿,咽了咽口水这才将视线从那张看了十年之久的脸上移开。   正在这个时候,那不远处飞来了一群白鹤。   如云彩从天上往下飘落,一下子径直撞进了不周山之中。   那结界随着白鹤冲撞而似水面波纹一样荡漾开来。   一层一层,随着金光细碎带起了如同绝云寺晨钟暮鼓般的声响。   一下推着一下,只一瞬便涤荡到了整个不周山上下。   “结界已开,三日为期限。   请诸位在三日后晌午从不周山内出来。”   一个紫衣白发的青年站在高处,声音冷冽,顺着风一并入了众人的耳朵。   绥汐一愣,刚想要开口问什么的时候。   一旁的少年便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似的,率先开了口。   “那位紫衣鹤发的是不周山的晋上真人,也是这一次试炼的掌持人。”   少女这个时候才隐约想起之前容予与她说过,说他认识这晋上真人。   原来说的便是眼前这人。   面容清俊,除了头发花白之外瞧不出年岁过八百的模样。   “这一次试炼拔得头筹的修者,可得这蓬莱山雨楼塔。”   他说着,掌心朝上。   只是这一个动作,便有一种翻云覆雨的运筹帷幄感。   在晋上真人骨节分明的手中,一座青蓝楼塔悬浮起来。   那楼塔不过他手掌大,周身的灵力却极为充沛,运着它缓缓转动。   少女盯着那玲珑宝塔看了一会儿,张了张嘴还没说话。   绥沉又一次开口说明。   “蓬莱山雨楼塔,一共四层。   掌方圆百里晴雨。”   “第一层司雷,第二层聚云,第三层凝落雨,第四层化风雪。”   “……哇哦。”   绥汐听了好一会儿后这才勉强算是明白了。   这楼塔看着小巧像是个凡尘玩意儿,功效却这般强劲。   她摸了摸下巴。   “运转这方灵宝一次,肯定会耗费很多的灵力吧。”   万物相生相克,此消彼长。   这山雨楼塔既然这般厉害,那运转起来肯定也是极为劳神费力的。   “不仅如此。”   少年抬眸看了一眼绥汐。   “这灵宝只有元婴修为以上的修者才能自如运用,如果是我们的话,可能会被反噬。”   也幸好这是打算送给尘渊。   否则拿回去了也要放着落尘好些年。   晋上真人将那方山雨楼塔展示了一下后便又收了回去。   结界已被白鹤撞开,一旁童子此时也催促着众人进去。   绥汐见着晋上真人和容予他们一并离开的身影后,这才跟着少年御剑入了不周山中。   在众人一并进了不周山后,近半个时辰,一抹黑色的身影如乌鸦一样瞬身也进了去。   如果这个时候绥汐他们还在的话,应该一眼便能够认出那人。   不是别派修者,正是之前离了青霄凌云的白羽然。   她特意避开了容予他们的视线,藏匿在暗处。   在确认了没有人发现她之后,这才进了不周山。   ……   “剑祖?”   顾长庚走在稍后一点儿位置,他正给容予带路。   却发现一直慢慢跟着自己的青年不知道感知到了什么后。   他脚步一顿,回头往不周山方向看了过去。   “剑祖,你可是有什么东西落下了?”   顾长庚瞧着对方的神情有那么一瞬凝重了些。   他不知道容予在想什么,便这般疑惑地开口询问。   “若是有什么东西落下了你告知于我,我过去取便是。”   容予淡淡收回了视线。   “没什么。”   虽然容予这么说,可顾长庚知道他应当是感知到了什么。   羽化之境的修者对万物的感知,像是呼吸一般轻易。   能够让容予有所觉察却又捕捉不到的,想必只有是白羽然手中的灵宝赤火莲了。   顾长庚薄唇微抿,并没有说什么。   这在他看来算是他与白羽然两人之间的事情,毕竟对方是来找他的。   青昀正在山脚处的庭楼里与无尘对弈,他捏着棋子皱着眉盯着棋盘看了许久。   迟迟没有落子。   容予到了的时候便是看到对方这番冥思苦想的模样。   无尘觉察到了容予的身影,只淡淡掀了掀眼皮看了对方一眼。   而后继续将视线落在棋盘上。   容予也没有打扰他们。   他脚步放的很轻,走到了青昀身后位置站着看了一会儿。   白子被逼到了绝路。   若再找不到一处生机的话便是死路一条。   他静静地注视着棋盘,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棋盘上的黑子攻势极为强势,果决干脆,丝毫不留情面。   而执黑子正是无尘。   这棋风霸道,杀伐果决,一点儿也不像个出家人。   青昀皱着眉头思考了许久,最后手中棋子放回了棋盒子里。   他叹了口气。   “我输了。”   “承让。”   无尘刚说完,便看着青昀下意识的想要将棋盘上的棋子收回,打算再来一局。   “等一下。”   他这么说道,视线落在了在一旁观棋许久的容予身上。   “听闻剑祖擅棋,不知你看了这么久,可为青昀找到一丝生机?”   无尘这话一说,青昀也下意识看向了容予。   “对对对。容予,你瞧瞧我这棋还有救不?”   容予极为自然地坐下,他的手拿起了一颗白子。   思索了一会儿,而后将棋子放了上去。   “诶,你不能放这里。”   “我想过放这里,可后头还是要被杀个片甲不留的。”   青昀摇了摇头,对容予这一步棋很是不理解。   然而对面坐着的无尘却拿起了黑子,也跟着落了一子。   随即容予也回敬。   就这样两人下了半个时辰。   青昀以为白子会被杀个片甲不留的棋局。   最后竟然是以白子险胜半目为终。   “你一个出家人下起棋来怎么杀气这般重?”   收拾着棋子的容予笑着这么调侃了无尘一句。   而无尘神情却并不轻松。   他将棋子收好,长长的睫毛颤了下,似春风吹花叶般静谧。   “剑祖从一开始便打算与我死斗。   我若不这般回应,恐怕中途逼入绝境的会是我。”   无尘的声音很沉。   是那种平和沉稳,如枯井一般毫无波动的情绪。   他捻着佛珠,一下一下。   在稍微平复了下刚才棋局厮杀的快感后。   无尘黑色的眸子映着日光,直勾勾地看向容予。   “绝境逢生,生死一线。”   “万物当如此。”   容予唇角的弧度因为这话一顿。   他手中还拈着的那颗白色棋子滑落在了棋盒之中。   如清泉落玉石,很清脆悦耳的一声。   “……受教了。”   作者有话要说:  带师就是带师。感谢在2020-02-20 21:30:49~2020-02-20 23:55: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礼少侠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铜板 10瓶;攸攸 2瓶;慬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6章   无尘和容予一样,自入道之后出师以来没收过一个徒弟。   熬到后头,众人都以为容予师徒无望的时候,这才出了个同样天灵根的绥汐。   可无尘却依旧孤身一人。   不为别的,他虽身处绝云寺,也修佛法,但是到底是与其他的佛修不同的。   因为他修的是无情道。   其实一开始时候无尘也没打算来这不周山,毕竟他又没什么徒弟来试炼,来了也只是走个过场。   要不是昨日青昀过来找他,与他说了下绥汐修为至金丹也参加了不周山试炼的话。   他这几日可能依旧会在绝云寺中以青灯古佛相伴了。   怎么说绥汐与他也算有过那么几月的相处,师父算不上,却也算有些缘分。   无尘这么几百年来孤家寡人一个,指点过几个外门宗派的弟子,但像是绥汐这般仔细教导的却没有过。   想来还是在意。   于是便跟着青昀来了这不周山,想瞧瞧少女能够第几个从其中出来。   “反正闲来也无事做,还来一盘吗?”   青昀也是来等徒弟的。   其他门派的大多都在不周山里面等着,也就他们选了处清幽僻静没什么人的山脚地方。   也就三日为限,他们一年不睡觉都没什么。   索性便就一直在这里等着了。   毕竟这里山清水秀,飞鸟云海。   单单就是坐着赏风景也是一件乐事。   “顾小子,你会不会下棋?”   收拾好了棋盘上的棋子之后。   青昀想到了什么,抬眸看向了从一开始便站在一旁不出声的顾长庚。   青年就像个木头一样,连气息都极为内敛。   要不是他手中那把惊寒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寒气,可能都没人注意到他。   突然被问道的顾长庚一愣,看到青昀他们将视线都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沉默了一会儿。   “……会一点儿。”   顾长庚原本是不会下棋的,只不过谢远爱对弈。   大多数时候青年在他身边待着,见他与好些真人对弈过,久而久之,瞧着瞧着也大致上会了。   之后谢远也发现顾长庚似乎看得懂棋局,也唤他过来对弈了几局。   当然,也就那么几局。   会了,和会下了是两回事。   顾长庚也没什么对弈的经验,再加上心思单纯直率,落子的时候也不会想太多。   因此谢远一般与他下到中盘时候也就差不多了。   之后便没有之后了。   想到这里后,顾长庚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开口与青昀说了。   “青离真人,我下得不好……”   “无碍,也就打发打发时间而已。”   青昀说着,挥了挥衣袖。   一旁又多出了一张棋盘,还有两盒棋子。   “无尘你便与容予下吧,我和顾小子对弈玩玩。”   可能是输怕了,青昀连忙将顾长庚往一旁带去。   将容予丢给了无尘。   青年顿了顿,最后还是在对方催促的眼神下坐在了对面。   无尘瞥了一眼一旁抓起一把棋子,颇有兴致猜数选先后的青昀。   他淡淡收回了视线,直勾勾地看向对面坐着的人。   “剑祖,请。”   容予最后执的是白棋,无尘执黑。   两人下棋时候面上都风轻云淡的,若是有人在旁观看的话,便会被棋盘之上的腥风血雨给惊地倒吸一口冷气。   无尘思索了一会儿,落下一子。   “早就听闻剑祖擅棋,可惜之前来剑宗匆忙了些,没法对弈一局再离开。”   “你谬赞了。”   青年勾唇笑了笑,骨节分明的手上夹着一颗白子。   落下的时候像是拂开一片云彩般轻柔。   “是你太谦虚了。”   比起此时的棋局,他心下还有事情有些在意。   “我听青昀说,你暗自骗了绥汐与她结了道侣?”   “无尘你莫要胡说!我何时与你说过是骗了?我说的是他们两情相悦!”   正拿起棋子思考着落哪里的青昀听到这话后一慌。   “啪嗒”一声,那棋子也跟着落了下来。   “是吗?”   无尘听后只漫不经心掀了下眼皮,而后瞧着对方竭力给他的眼神暗示。   他收回视线,又落在了眼前的棋盘上。   “那大约是我记错了吧。”   青昀听无尘这么说了后松了口气,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手中的棋子落下去了。   他瞧着下意识想要去捡。   可手还没有碰触到棋子,中途便被顾长庚给扣住了手腕制止了。   “落棋不悔。”   “不是,我刚才是手抖不小心落下去的……”   “落棋不悔。”   “……”   青昀看着对面青年一副不容反悔的正直严肃模样,他被噎住了。   他知平日里顾长庚古板严谨,却不想今日竟这般较真。   一点儿情面都不讲。   容予一直都没什么反应,他在青昀那边安静下来,只听得到落子声音后。   这才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了刚才无尘的话。   “是结了道侣。”   “不过不是我坑蒙拐骗,也不算青昀刚才说的两情相悦……”   他抬眸朝着无尘勾唇笑了下。   “是她主动想要与我试试的。”   无尘听后半信半疑。   尽管之前他有那般思考过这种可能性,不过他倒是没想到最后竟然是少女主动的。   “我以前以为她若是想要试试,找顾长庚的几率会更大些。”   他全然不顾顾长庚本人就在一旁,直接这么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毕竟比起师徒来说,同门师兄妹这样的关系,可能常人一般会多考虑后者一些。”   “啪嗒”一声,不待容予回应,一旁的青年先有了反应。   和刚才青昀一慌被吓到落了棋子一样,他也是这般反应。   顾长庚一顿,没敢把视线往容予身上放。   此时只低头直勾勾盯着刚才落在棋盘上的那颗棋子。   一言不发。   这让对面青昀瞧见了以为顾长庚想要悔棋。   “诶!落棋不悔啊!”   “……”   不知为何,顾长庚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对面在他印象里一直都是沉稳让人敬佩的青昀。   他此时觉着对方莫名一副小人得志,幸灾乐祸的嘴脸。   “这心乱了可下不了棋。”   容予突然这么说了一句。   不知道是在说青昀还是顾长庚,但是两人都听了进去,以为说的是自己。   他说着慢条斯理的将棋子落下。   “和你一样,我也没想到她会主动与我说试试。”   对面的人愣了下,这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对方是在接着刚才的话回应自己。   无尘抬眸看他,刚想说他倒是有些自知之明。   却不想容予下一句话却将他完全堵住了。   “大约是我这皮囊生的好看些,她见色起了意。”   容予说着自己都将自己给逗笑了。   他弯着眉眼笑得灿烂,反倒让对面人不知该如何回了。   “……你这话说的好像顾长庚生的丑似的。”   明明什么也没做,连大气都不敢出的青年又一次无端被cue了。   他身子一僵,这一次吸取了之前的教训。   没有着急去拿棋子,只是将手放在棋盒里。   也没有任何动作。   无尘也就稍微吐槽了一句,点到即止。   他从一开始时候便留意着容予周身的灵力波动。   其他人看不出什么。   只是无尘生了心眼,看的比旁人要细致入微些。   按理说人若是遂了心愿,自然是心情愉悦,不会有太多情绪波动。   可眼前人显然不是这般。   他的灵力乱了。   掩藏在风平浪静之下,是暗涌的波涛。   “看来你也并未如愿。”   无尘说着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得懂的话,哪怕一旁青昀他们留意听也没明白什么意思。   “快了。”   容予唇角的弧度因为对方这话而稍微收敛了些。   瞧着清浅,可仔细看却没有平日的温和。   就连青昀也注意到了,他看着容予沐浴在阳光之下的模样。   就像是一尊被金光笼罩的神像。   只是眉梢生了寒意,眸子也投映不进什么光亮。   容予只说了这么两个字。   无尘眼神疑惑,可他并没有与他们说为什么。   “三日啊。”   他看着步步紧逼自己这边的黑子。   容予修长的手拈起了一颗白玉棋子,他不慌不忙地将棋子往上面落。   声音带着些喟叹。   “太久了。”   无尘微微皱了皱眉。   “三日久吗?”   他以为容予说的是这不周山试炼要三日时间,要等三日便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你闭关长了些都要上百年,这三日眨眼便过去了。”   修者的寿命很长,这么三日对于普通凡尘人也不算长的。   对于他们来说更是蜉蝣一生,朝夕一瞬,眨眼之间便过去了。   青昀意识到了什么,他一阵恶寒地瞥了一眼容予。   “你该不会是害了相思吧?”   “这才三日未见而已,要不要这么夸张?”   容予一愣。   他没有想到青昀会这般以为。   他听后眼眸闪了闪,里面这个时候才有了些温度。   如春暖花开时候,清晨落下人间的一缕阳光。   “啧啧啧,看来真被我说中了。”   青昀搓了搓胳膊,被肉麻的上面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千年老树开了花,这腻乎劲儿实在是旁人招架不住的。”   容予好脾气地听着对方这么吐槽调侃着自己也不生气。   他只是笑了笑,而后继续将视线落在棋盘上。   他的眉眼比起最开始来的时候要柔和许多。   无尘留意到了,少有的疑惑抬眸。   “剑祖与我下棋这般高兴?”   “与你无关。”   “……我也就是调侃。”   开了个玩笑被这般认真果断否认,无尘也顿了顿。   这个时候一阵清风吹过来,一旁的花树被吹开。   好些花叶落了下来,浅白色的,很是好看。   有一片俏皮地滑过容予的肩,最后落在了棋盘之上。   容予瞧见了,伸手轻轻将它拿了起来。   他没有立刻扔掉,只是透着阳光瞧得仔细。   三日时间若是放在修者眼里,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瞬昙花现。   可容予一想到三日后少女便能与他三生结缘后,他便觉得格外难熬。   真久啊。   这三日时间。   像是堪堪磋磨了他半生。   作者有话要说:  师父么么,对不起你等不到了么么。感谢在2020-02-20 23:55:59~2020-02-21 20:54: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拉拉裤链、瘬觷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喵大猫 10瓶;clement、蒹葭 5瓶;酒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7章   不周山结界一开,众人进了其中便不知为何四散掩藏了身影。   连同气息也一并遮掩了。   “他们怎么跟躲什么洪荒猛兽似的,这才刚进来怎么就躲起来了?”   少女疑惑地用神识去探知四周。   “现在正值白昼,也没什么有威胁的妖兽出没啊。”   “他们躲的不是妖兽,是在躲人。”   绥沉留意了下周围,找到了一处树木丛生,草叶也茂盛的地方。   他伸手牵着少女的手便往一旁过去,也跟着刚才那些人一并藏匿了身影。   “我不是与你说了吗,灵宝只有一个。   他们要得到这灵宝自然是要在解决袭击他们的妖兽的同时,也要留意周围人。”   “如若被旁的人抢先了,他们会出手的。”   绥沉压低了声音,选了一处干净的地方褪去了外衫铺在上面让少女坐下。   他是男孩子,倒是不怎么在意,直接往绥汐旁边席地而坐。   “阿姐,你把手伸出来一下。”   虽然不知道要做什么,但是绥汐还是照做了。   “看看你的手掌心。”   他说着的同时。   绥沉也向少女伸了自己的手过去,好让她瞧得更仔细。   “这是我们入不周山时候为了确认身份落下的印记?”   当时那童子只是用了一方金印轻轻往她手心落了下,没留下任何的痕迹,之后便放她进去了。   然而这个时候,她瞧见了她掌心那原本白净的地方,有如同卐字般的印记。   金色的,若隐若现。   也就在这树荫之下才能瞧清楚。   “也是他们一会儿下手的目标。”   有光斑从树叶之间落下来,落在少年的脸上很是好看。   他长长的睫毛颤了下,耐心与绥汐解释说明道。   “尽管在这结界内我们不能使用瞬身一类,一瞬百里的术法。可这不周山虽大,我们修者御剑出去也只需半日。”   “但是能够得到那山雨楼塔的,在众多金丹修者中也只有那么一个。”   少女一愣,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我知道,所以一开始时候我便找了你与我一起。”   “因为我一人没有什么把握。”   “不过这和这个印记有什么关系呢?”   她垂眸看着还闪着金光的印记,然后疑惑地抬眸看向绥沉。   “傻阿姐。”   绥沉见自己说到这里了少女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这印记既是确认我们身份的,那便也可以消除。”   “若是现在我们被旁人发现了,他们想要不让我们前行便可以主动攻击我们……”   他说着用手指往掌心处的那道印记上划了一道。   “只要他们用灵力划破了我们的”   金印,那么我们便是从这试炼中出局了。”   金印标记着他们每一个人,这和魂灯对应修者差不多。   只是金印是暂时的,只有三日时限。   假如他们没了金印,那也便没了他们不周山试炼的资格。   “原来如此。”   绥汐算是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只是她有些惊讶。   “不过阿沉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个金印消失就代表没了试炼资格的呢?”   “我记得我们从昨日入不周山到现在,那晋上真人也没有只言片语提起过这金印的事情啊。”   “因为发现这金印所指也是试炼的一部分。”   绥沉不自觉握紧了手中的金印。   他的眸子闪了闪,语气也沉。   “阿姐,你还记得吗?”   “在我们入不周山时候,门口的童子说过一句话。”   “好像是金印一落,三日后消?”   少女说完后眼睛一亮。   “我明白了,他们从那个时候便以后暗示了我们这金印和试炼有关了对吧!”   绥沉微微颔首,眉眼带笑地看着一副豁然贯通,兴奋极了的少女。   “阿姐真聪明。”   若是旁人的话,别说是解释了,他连个眼神都不愿意给。   脸上早就不耐烦了。   只是眼前的人是绥汐。   少年不仅耐心解释了,还对少女给予了肯定和夸赞。   “也没有啦嘿嘿嘿,聪明的是你才对。”   “如果没有你在的话,我可能得过了三日才会知道这个暗示。”   “还是旁人告知的那种。”   少女不好意思地抬起手挠了挠面颊,这是她害羞时候习惯性动作。   “不过他们没发现的人怎么办啊?”   绥沉听后唇角上扬,可眼底却没有任何笑意。   “那与我们何干?”   “也是。”   她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从入这不周山山门的时候,试炼就开始了。   试炼并没有限制合作,绥汐第一时间找了少年。   看上去是幸运,因为少年一开始便发现了这金印的暗示。   可实则细想来看,她打算找人合作的时候,这便断了一人横冲直撞的念想。   也算是她战略上的成功。   毕竟两个人总比一个人要轻松。   有些人可能是三个人,或者四五个结伙。   人数多的确更有优势,但是没有人能够保证他们没有私心,心中没有算计。   想到这里,绥汐看向了少年。   少年也似乎想到了这里,也将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   他弯着眉眼笑了,伸手紧紧握住了绥汐的手。   “阿姐。”   “现在该我护着你了。”   绥汐因为少年这一句话,想起了在秋林时候的日子。   她为了换粮食去山林采药,在风雪夜里摔了个满身青紫。   当时雪有多冷,日子有多难。   此时少年紧握住自己的手便有多么温暖。   少女指尖微动,而后也回握住了绥沉的手。   “好。”   她话音刚落,那声音喑哑的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同样的,现在绥汐才意识到了视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模糊了起来。   绥沉一怔,唇角扬起一抹无奈又宠溺的笑意。   他抬起另一只手,用手指轻轻拭去少女眼角的泪水。   他笑着,刚准备说句话来安抚少女。   身后一阵风吹过,树叶也飒飒作响。   只是一段疾风似的,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绥沉眼眸一沉,他的手从少女的面颊处拿开。   而后不着痕迹地握住了朔雪的剑柄。   剑从剑鞘之中缓缓拔了出来。   那凛冽的寒气一下子将四周冻结,连地上的草叶上也蒙上了一层霜雪。   “阿沉。”   绥汐也觉察到了潜伏在暗处悄然靠近的危机。   她神情凝了几分,手中的息风也隐隐有了出鞘的欲望。   “阿姐,不用担心。”   绥沉没有松开握紧少女的那只手,朔雪的剑刃映照着从上头落下的阳光。   雪亮生寒,同时也清晰地映照着少年的眉眼。   他说着手腕一转,剑气似深海之上翻腾波浪的雷雨天。   哗然一道过去,劈山破云一般,生生将前面不远处的那并着的几段树木横截砍断。   “轰隆”一声,树木倒下的地方后面。   在灰尘慢慢散去之后,有一滩殷红的热血从那里淌了出来。   青绿的草叶也被染红了一片。   森林幽静,日光正盛。   看上去如同红豆映珠翠,色彩格外分明浓烈。   让人一眼便瞧了清楚。   是一只麋鹿。   准确来说却并不是普通的麋鹿。   绥沉眯了眯眼睛,这个距离是瞧不清楚的。   “你在这里等等我,我去看看。”   “不,我跟你一同去。”   少女说着便牵着绥沉的手,径直往那处血泊方向走了过去。   他们走过去的时候只看见了麋鹿没了气息,禁闭着眼睛静静地躺在血泊之中。   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异常。   “这不周山真是厉害,就连一头普通的麋鹿都有这般藏匿气息的能力。那其他的妖兽更是不容小觑了。”   少女这般感叹道,余光瞥见绥沉蹲下来盯着那麋鹿看了许久。   “怎么了?是有什么其他发现吗?”   绥汐盯着又仔细瞧了一遍,和最开始时候一样。   神识探也看不出什么不同。   少年伸手将麋鹿身上的一片叶子拿去,上面隐约覆了一层黑色雾气。   他的眼眸闪了闪,拿着叶片的手从指尖处泛起一阵钝痛。   跟有人用针扎一般。   到不过绥沉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以忍受的疼痛。   “没什么。”   绥沉松开手,手中的那片叶子也跟着一并落在了地上。   “动物掩藏气息是本能,毕竟要躲避天敌。”   “的确,这里到处都是妖兽。像它这样还没有修炼出什么名堂的小家伙来说,处处都是危险。”   “这般小心些也是好的。”   绥汐微微颔首,瞧着它倒在血泊中有些不忍心。   “可惜了,小心过头反而被误以为是修者跟踪我们的灵宠了。”   “怕不是什么误会……”   少年这么沉声说了一句。   他的眸子里有什么情绪暗涌,晦暗的厉害。   “你说什么?太小声了我没听清楚。”   绥沉笑了笑。   “没什么,我没吃过鹿肉。”   “我刚刚只是下意识在想这鹿肉吃起来的滋味如何。”   “不成,野味要不得。”   “……”   绥沉沉默了一会儿,而后盯着严肃的面孔少女许久。   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   这个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   刚才少年拿掉的那片叶子,落在地上的瞬间。   黑色火焰迅速缠绕在了叶片之上。   最后叶子化成了灰烬,没留下丝毫痕迹。   那火焰很黯淡,在这日光茂盛之下根本瞧不分明。   也就是这样,它静静地燃烧着。   把一切气息都一并抹去了。   晌午的阳光明媚,树叶之间落下的光斑点点。   好些鸟儿在叽叽喳喳的鸣着,清风穿林拂来。   将绥汐他们的声音也一并捎带到了林子深处地方。   悄无声息的,落入了里头一个静靠着树木闭目养神的少女的耳朵里。   她长睫微动,那双瑰丽的红眸慢慢睁开。   有黑色的雾气萦绕在她周身。   正是万魔的气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21 20:54:46~2020-02-21 23:20: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菊丸玉 5瓶;筱兮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8章   那只麋鹿算是白羽然附着了魔气去操纵的一个傀儡。   准确来说,这不周山内她路径的大部分草木和低品阶的妖兽,都沾染了她的魔气。   因此只要少女他们还没有走出不周山,那么她便能够从周围被她魔气沾染到的生物中感知到其所在。   她有些疲惫,因为刚才藏匿气息入这不周山着实耗费了她好些灵力。   白羽然从进来到现在,都在这靠着树干休息。   尽管白羽然身上有赤火莲,但是容予在。   她还是不能有十足的保证自己能够成功入这不周山。   在对方觉察不到魔气的同时,她也担心她的气息会暴露身份。   于是白羽然将一半灵力掩了自己的气息。   灵力一下子用的多了,她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不过好在白羽然身上有着万魔之气,在加上不周山的灵力本就充沛。   没过多久她便恢复了七八分。   一只黑色的蝴蝶从林子深处往白羽然这边飞了过来。   白羽然眼眸闪了闪,伸出手指等着它停落在上面。   “绥沉也在?”   少女有些惊讶,而后想到了什么紧皱着眉。   本就只有绥汐一个人,她那把斩魔剑就已经很棘手了。   结果现在竟然还多了个绥沉。   白羽然指尖一动,那只蝴蝶一下子飞离开来。   她的神情凝重,树荫之下没什么光亮,一身黑衣看上去很是阴郁。   从一开始她的目标其实只有绥汐一个。   也因此她并没有将其他人考虑进去。   白羽然面纱下的红唇微抿。   一朵红如芍药的花攀着她的腰肢,而后缓缓开在了她的肩膀之上。   她垂眸瞥了一眼,抬起手轻轻抚摸了下那柔软的花瓣。   结果手刚碰上去,那花瓣便像是刀子一样划破了她的手。   殷红的血被那花叶大口大口吮吸着,过了没多久它才从白羽然破了的手指上离开。   “还真是贪得无厌,养了十年都不知道节制。”   白羽然用灵力将手上的伤口愈合,这么冷声说了句。   “不过也只有这三日了,你也该换主了。”   “毕竟魔血哪有千年难遇的天灵根的血好喝。”   这根藤花是魔族独有的,名为索灵藤。   虽没什么灵智,可脾气却暴戾,很难驯服。   除非从小一直用血养着,否则不会亲近人。   要养这索灵藤有两种法子。   一是吸魔血,二则是依附于修者的灵脉。   只是若是缠附在灵脉之上,那么不出一年修者便会被吸干灵力沦为普通人。   等于毁坏根基,且再无修复的可能。   哪怕是羽化之境的容予也无计可施。   然而想要使用这索灵藤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索灵藤是一种依附于修者生存的生物,也就是说它们没有什么攻击力。   灵敏度和防御能力也不好。   白羽然要将这索灵藤用在绥汐身上的话,必须有十足的把握。   若一次没有命中,那么索灵藤便会被斩断。   变成一根普通藤蔓,枯萎至死。   这是她养了十年的索灵藤,前些时日才完成长大。   这一次失败了,再等上十年的话不仅耗时,成功率也更低。   如今绥汐尚且金丹修为,她还有把握。   到时候若至金丹巅峰,或更甚到了元婴,那她就算有了这索灵藤也无济于事了。   “得想个办法将绥沉给引开。”   白羽然这么说着,视线往不周山深处瞧去。   越往不周山里头走,妖兽的品阶越高。   高品阶的妖兽她对付起来也费神劳力。   只是若是魔兽的话,她不用怎么对付便能够将其驯服。   她身上有着万魔的气息,那是压制众魔的绝对血脉。   哪怕现在的白羽然并不足够强大,没有魔尊的实力。   只是简单的让魔兽帮个忙,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想到这里她循着魔力最甚的地方过去,速度很快。   树木之间,只能看到她那抹黑色的身影。   只一瞬便消失不见了踪影。   然而这一切绥汐不知晓分毫。   她此时刚和少年赶了一段路,路上遇到了几只妖兽。   但是品阶都不超过六品,应付起来很容易。   绥汐都还没有来得及拔剑,少年便三下两除二解决了。   瞧着甩掉朔雪剑上的血迹,缓缓将剑送入剑鞘之中的绥沉。   白衣黑发,眉梢之间的寒意未褪,好似冬日傲然立于的一株白梅。   很清冷,且矜贵傲气。   “阿姐怎么了?是我脸上沾染上血迹了吗?”   绥沉刚收回剑,回头便看到了少女一脸怔怔地盯着自己看。   他皱了皱眉,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没有,我就是觉得可惜。”   少女摇了摇头之后,又深深叹了口气。   “你要不是我弟弟该多好啊。”   “如果你不是我弟弟,我找道侣第一时间就找你了。哪还用得着这么兜兜转转,最后回头吃了口老草?”   绥沉一愣,过了一会儿才反应少女说的[老草]是容予。   他哭笑不得,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少年走过去坐在她的旁边,一边留意着四周动静,一边柔声与绥汐说话。   “林……现在该是剑祖容予了。”   绥沉薄唇抿了抿。   “阿姐,其实我一直都不希望你与他在一起的。”   “我知道。”   绥沉虽然没有与她直说过这件事,但是她不是瞎子。   从一开始两人碰面少年那般毫不留情的态度,她便知道了。   “你是怕我再被抛弃受伤对吧?”   她以为对方是这么想的。   可没想到的是绥沉听后却摇头否认了。   “一开始是,不过在得知你没了七情六欲后却没想过了。”   绥沉的声音很沉,却又带着少年的清冽如泉。   他随手拿了根树枝拨开地上的一颗小石子,长长的睫毛下那双眸子澄澈清亮。   “只是我还是不希望你与他在一起。”   “一是我还还在介怀之前他不告而别的事情,二是因为他生的那张脸。”   绥沉顿了顿,虽然话幼稚任性了些,可他还是想要一并告诉少女。   “你如今没七情六欲,他日后若变了心,你自是刀枪不入百毒不侵。”   “但是万一呢?万一你之后恢复了,那他再伤了你该如何?”   说到这里少年瞥了绥汐一眼。   而后叹了口气。   “阿姐你在我眼中自是最好看。但抛去这层滤镜来看,当今不少女修的的确是明艳动人。”   “就拿那桃源的云苓来说,你就毫无胜算。”   “你一下子举了这么个修真界第一美人来与我比较,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捂着脸,忸怩之中带着喜悦。   “……重点不是这个。”   少年被噎住了。   “我是觉得,容予的话……反正暂时我是不放心将阿姐你交付于他的。”   “你说的我都明白。”   绥汐单手撑着下颌,视线微妙地瞥了一眼旁边的人。   “不过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了点。”   “现在不是你放心不放心的问题,而是我根本逃脱不了他的手掌心。”   她说到这里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决定将憋在心里的事情告知给了绥沉。   “……有件事情你可能还不知道。”   绥汐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对少年说。   “他在外面等我,说等我出去就带我去三生石结缘。”   “?!你同意了?”   “带哥,如果我同不同意有用的话我还至于断不了道侣?”   “……都怪我太弱了。”   少年扼腕叹息,再一次感叹自己的弱小。   “不,是他太强了。”   绥汐抬起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安抚他的同时顺带一起安抚了自己。   “全修真界就他一个羽化之境的,你想要打赢他,可能还得等个千年。”   “但是他那个时候早就已经飞升,我也没准跟着鸡犬升天了,你与他差距就真的是一个天上余光地上了。”   “害,九星斗皇,恐怖如斯。”   “……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阿姐?”   绥汐不说这话还好,说了这话后少年的情绪很低迷了。   “算了,他也就是不想你离开而已,也不会真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   “你到时候尽量拖延下吧,毕竟三生结缘可是个大事,更改不了。”   少年觉得若是三生结缘了的话倒也不是一件完全的坏事。   至少两个人绑定在了一起,绥汐没什么七情六欲吃不了亏。   就算之后恢复了,容予有异心的话也会受这三生石的影响没办法做出什么背叛之事。   这样想法可能自私了点。   但对于绥沉来说,自家阿姐自然是最重要的,旁的人他顾及不了也不想顾及。   “反正也是他自己非要三生结缘的,是恶果还是良果他都得受着。”   绥沉单手撑着下颌,嘴上虽然说着这样凉薄的话。   可若是仔细听的话,能够感觉到他语气闷闷的,并没有看上去的那般坦然。   “阿沉,你这口是心非的毛病还是没变。”   这一小段路他们掩藏着气息走的还算顺,没遇到什么人。   少女放松地伸了个懒腰,抬头一瞧便能够看到斑驳落下的阳光。   “其实你并没有多讨厌容予对吧?”   绥沉没说话,只是拨动草叶的手停了下。   那根树枝因为不小心用力,给生生折断了。   “咔嚓”一声很是清脆。   “阿姐,你但凡看什么事都像看我这般通透也不至于把一件小事搞到这般棘手。”   “……都说了是当时月色太美,美色误人。”   绥汐摸了摸鼻子,很是心虚地这么无力反驳了一句。   少年扯了扯嘴角,刚想要再吐槽几句什么的时候。   一旁的息风“唰”的一声飞了出来。   剑气凛冽,将两人一剑都吓了一跳。   息风是剑中大哥,朔雪被他放出的寒气给一下子僵住了剑身。   “怎么了息风,有人往这边过来了吗?”   息风在半空旋转了一圈。   而后一惊,连忙挑着少女的衣领就带着她往前面跑去。   [愣着干什么?拽着你主人一起跑啊!]   朔雪被吼得一愣,随即用剑柄拽着绥沉的手。   也跟着息风的方向狂奔。   “阿姐,息风和朔雪怎么……?!!”   他话还没有说完,瞳孔一缩。   后面一阵尘土飞扬,刚才还没有什么声响的方向传来了地崩山塌的“轰隆”。   绥汐也感觉到了,猛地往后头看了过去。   “卧槽?!”   来的不是什么隐匿着的修者,而是一大群的魔兽。   黑色的魔气将四周都给一并笼罩着,看不到什么光亮。   瞧见了这样可怖的场面,少女脚底抹油,立刻加快了速度。   这一次换她带着息风跑了,速度快的惊人。   [?!你什么时候跑的比我还快了?!]   “废话,逃命速度都不快什么时候快?”   绥汐说着伸手扣住了在后面的少年的手腕,连带着他一并朝着一处树木茂密的地方跑去。   那里树木之间间隙小,体型巨大的魔兽根本挤不进来。   如果只是二三十匹还好,这一次数量实在太多。   少说也有个一两百,且都是五品以上的魔兽。   即使是顾长庚对上了也会选择回避。   更别提要在不周山里待三日的他们了。   也不是不能全身而退,只是容易灵力虚脱且吃力不讨好。   万一恰好遇到了其他修者,那便可以直接被淘汰了。   “怎么会有这么多魔兽啊!”   “可能是别的修者的手段?想要一并把藏匿着的修者给逼出来一锅端了?”   少年也想不清楚,只得跟着绥汐狂奔跑路。   [屁的手段,这他妈是捅了人老巢吧!]   息风看了后面甩远了些的魔兽,气的直接爆了粗。   [狗日的,毁我一世英名!]   “啥英名?”   [老子打架还是头一次跑路!要不是因为你是个弱鸡,我早就跟它们干了!]   绥汐不问还好,一问便给息风逮着骂了一顿。   息风是不怕痛,可少女不是。   再加上灵力一虚脱,他们都得玩儿完。   他不是那种只图自己痛快的剑,尽管好战。   至少这种情况下息风还是要为剑主身体着想的。   道理他其实都明白。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不爽绥汐。   瞧着少女听了自己这话后一脸愕然地看着自己,息风冷哼了一声。   [看什么看!赶紧跑啊大哥!傻站着等着被它们踩成肉饼啊!]   “……”   少女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后,她咬了咬牙,狠狠瞪了息风一眼。   倒也没哭,就是那样子屈辱且倔强。   让人看着实在有些不忍心。   [……你做出这副忍辱负重的样子干什么?]   息风看瞧着绥汐咬着下嘴唇的样子,气鼓鼓地盯着他。   他沉默了一瞬。   反省自己刚才是不是说的太重了些。   算了,毕竟是自己选的剑主,还是个小姑娘。   自然是要哄着点的。   [喂,你……]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   “……”   作者有话要说:  之后可能没有日六了哦,不过每天会更的。得空就多写。   因为我要搞论文了,昨晚导师敲我了。   害,我都快忘了我还是个毕业狗了[捂脸]感谢在2020-02-21 23:20:07~2020-02-22 22:35: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礼少侠、我的天哪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沧祈、dream?、_、骤雨覆鲸波 5瓶;以后只陪我玩≯、宬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9章   从那群魔兽往他们这边冲过来的时间,绥汐他们就失去了主动权。   他们完全是被魔兽们赶着走的,刚往稍微没什么魔兽的地方一跑,不知为何又会窜出一群来。   绥汐跑的时候只想着躲避着绕开它们,因此便往没什么魔兽的路径跑。   一群黑色的魔鸟从天上盘旋飞来,尖锐的喙直接往少女扣住绥沉的那只手上啄。   “阿姐松手!”   如果是普通的鸟这么啄一下倒也只是疼一会,可这是魔鸟。   “魔鸟一般有毒,毒修们研制的毒大多都出自魔鸟身上!”   见绥汐还没有反应过来,少年伸手拨开了她扣在自己手腕上的手。   “阿姐!你不用管我继续往前跑!我摆脱了他们就来找你汇合!”   少年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生生被淹没在了一群魔兽之中。   它们瞬间分开成了两路,一路追赶着绥沉,一路继续追着她跑。   天上的魔鸟继续朝着她逼近,息风挥着剑身。   凛冽的剑气让它们一时间不敢靠的太近。   不过后面一大群的魔兽依旧加速逼着绥汐往前面跑去。   乌压压一大片,遮掩的连一点儿日光都瞧不见了。   一刹那的工夫,宛若夜幕降临。   “要是能瞬移就好了!一下子就能将它们摆脱掉了!”   可惜这三日,不周山内不允许使用任何能够瞬间提速的术法。   少女一边这么说着,一边疯狂往没什么魔兽的地方跑去。   她隐约听到了些水声。   她也没多想,等跑到那边的时候。   穿过树木之后,便是一处悬崖。   刚才绥汐听到的水声便是从悬崖下面传来的。   是瀑布。   在阳光的映照下闪闪发光,似银河一样耀眼。   身后的魔兽没有放过她,生生将她逼到了悬崖边。   绥汐咬了咬牙,尽管这个高度有些骇人了点儿,但总比面对一群魔兽强。   [跳!]   息风话音刚落,少女便闭着眼睛纵身跃下。   从下面带着水汽往上拂面的风冰凉地拍在脸上。   绥汐努力眯了眯眼睛,想要看清楚是什么场景。   息风悬飞在了她的脚下,这才将降落的速度缓和下来。   [我们先下去吧。]   “好,等到它们走了之后我们再上去找阿沉。”   息风飞的很平缓,直到少女稳稳地踩在草叶之上后他这才回到了她的手中。   “哗哗”的水声很大,从千百尺高的地方落下。   那瀑布很大,四周的草木都被滋润的很是茂盛。   连同空气都湿润得如同春日细雨霏霏。   然而最吸引绥汐目光的不是旁的什么东西,而是在瀑布旁边不远处的一大簇紫藤花。   藤蔓很长,缠绕着枝干和旁的草木挂着。   紫色的花叶随着风如风铃般摇曳,没什么声响,可花香却悠悠飘了过来。   绥汐深吸了一口,从鼻翼之间传达到肺腑之中的气息香甜。   很是醉人。   “好香。”   [倒是巧了,没想到这不周山里还有这么一大簇紫藤花。]   听着息风的话后绥汐一顿。   “你这话说的,是之前在另外的地方也看见过这些紫藤花过?”   [见过。就我先魔尊麾下那头黑龙,最是喜欢这紫藤花。]   息风当时是有与那头黑龙对上的,不放也就交手了一两次。   它不怎么恋战,没主人的命令它从不与人死斗。   之后先魔尊被容予斩杀了之后,它和其的契约也就自然解除了。   按理说一般主人被杀了,这曾经结了契与之朝夕相处的魔兽不说帮主人报仇,也应该伤心难过好一阵子。   然而这头黑龙没有。   他不仅没有,听说还心安理得地回了自己的老巢,继续吃吃喝喝睡睡,好不惬意。   “那应该是一头小母龙吧,毕竟只有女孩子才会喜欢这种花花草草。”   绥汐说着走过去伸手拨弄了下紫藤花。   她白皙修长的手指在花叶上穿梭,阳光随着花叶的摇曳。   花叶之间落下的光斑细碎,也跟着如水般流动起来。   [哦,很遗憾的告诉你,你的猜想是错的。]   [他是公的,而且不仅喜欢这紫藤花,还喜欢些女孩子才喜欢的珠宝灵石。]   息风顿了顿,语气很是微妙得继续说道。   [而且,他喜欢生的好看的男修。]   “……”   少女沉默了一瞬。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你可以之后出去问问你的师父,他算是当事人。]   息风不这么说还好,一说了这话少女更好奇了。   她过去坐在一处干净松软的草叶上。   “息风,你与我说说嘛。”   “要问容予的话也要三日后了,你说都说了干脆全部告诉我吧,不然可得把我憋死。”   绥汐的好奇心重,这么说一半留一半的确让她心痒痒。   息风顿了顿,飞过去靠在了少女腿上。   [倒也不是什么能不能说的事情,就是想起那画面觉得恶心。]   [当时容予与那先魔尊交手了几次,不过前几次都被他给逃了。]   [一般他们对上时候白栎对付那黑龙,有一次白栎被魔气给伤了落了下风。   容予被先魔尊纠缠着,瞬身过去救白栎时候露了破绽。不过对他来说那魔尊落在身上的那一下也就是那么回事,伤不了他元神。]   息风说着瞥了一眼那随风摇曳的紫藤花。   [可那一掌没落在容予身上,反而被那黑龙给挡了回去。]   “不是,你当时不应该在剑冢吗?”   [啧,因为我是斩魔剑,那先魔尊被斩杀最后用的是老子!]   也就是说,每一次容予和先魔尊交手的时候息风都出了剑冢。   只等着魔尊奄奄一息时候让息风来给那么一剑。   俗称补刀。   毕竟容予也用不了息风,只能将其当做身杀魔尊的工具剑了。   想到这里息风就觉得不爽。   不过绥汐并不知道,心下更加觉得这几日自家剑莫不是来了大姨夫,火气大极了。   “好好好我不问了,你继续说。”   [还说什么?没了啊。]   “也可能是我师父用术法控制了那黑龙给他挡了一掌呀,你怎么就这么确定它喜欢生的好看的男修?”   绥汐在吃瓜讨论八卦时候,思路莫名的缜密清晰。   前后逻辑也挺顺的。   [哦,还有后话。]   息风侧了个身子,剑面正对着少女。   [你那师父在那先魔尊遁走之前,笑着与那黑龙说了声谢谢。]   [那黑龙可高兴了,想也没想就想要往他身上扑过去。]   [不过最后没扑成,被魔尊气急败坏地给拽走了。]   “……那先魔尊真可怜。”   绥汐听完了之后撑着下巴这么感叹了一句。   “他与那黑龙结了契,就像是用孩子来维持一段婚姻的女人一样。”   “终究是只得到人得不到心啊。”   [……你听个八卦还悟出人生哲理来了?]   “有感而发,有感而发。”   若是此时容予在的话,一定能够立刻听出绥汐这有感来自于自己。   因为他就是少女口中,那个打算用三生结缘来得到她人的可怜人。   绥汐与息风这么聊了一会儿打发了时间后,这边天都要黑了。   她抬头瞧了下,隐约能看到树影婆娑之间的清冷月光。   “……它们怎么还不走?”   她神识往悬崖上边感知了一圈,发现那群魔兽不但没走,反而还就地休息了起来。   丝毫没有想要离开的打算。   [……这里是条绝路。]   息风从一开始便探知过了,除了飞上去,这边根本没有其他路径可以离开。   [再等等吧,明天还不走就只有干了。]   他这么说了等于没说。   一人一剑也在一时间同时陷入了沉默。   “等一下。”   绥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不对劲,我们是不是被搞了?”   “按理说他们如果真的想要吃了我的话,为什么要一直待着上面不走?没翅膀的还好说,可刚才有那么一大群魔鸟也追着我们跑啊!”   听少女这么一说,息风也瞬间反应过来。   [对啊!为什么啊!]   “……艹,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   这一人一剑也就那么个智商,能够反应过来这个问题已经很不错了。   而这个时候发现身后的魔兽没有跟过来的少年也第一时间觉察到了不对劲。   天已暗了下来,四周不仅是魔兽,妖兽也跟着一并活跃了起来。   夜晚的不周山最是危险。   绥沉敛了气息在一处参天大树后面隐匿着身影。   他长长的睫毛颤了下,那双眸子里有浅淡的眸色暗沉。   朔雪的寒气将方圆几里的草叶一并凝了白霜一层。   尽管他并没有完全理清楚思路,可绥沉的直觉告诉他。   这一切都与白羽然脱不了干系。   他不知道对方是如何操纵了这么一大群魔兽的,然而等到魔兽散开之后。   绥沉再用神识感知少女的位置时候,却已经不在感知范围了。   不周山虽大,但是大部分的地方金丹修者都能够用神识感知到。   这群魔兽好巧不巧,追着他走到了月明时分。   刚好离了他神识感知的范围。   若麋鹿的事情可以当做是一个巧合,这一次绥沉却再也不会往那方面去想了。   好在之前入不周山时候他逼白羽然立了誓。   “……阿姐暂时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   少年这么说了一句,心下的不安却没有减少分毫。   反而有弥漫的趋势。   他执剑便顺着刚才被追赶过来的路线原路返回。   清风明月下,绥沉的眉眼冷冽。   朔雪所至的地方寒如冬日雪落无痕时。   这边的绥汐没办法脱身,只得和息风今夜在悬崖下将就过一晚了。   晚上魔兽妖兽最是活跃,且力量也最盛。   他们最好等到明日晌午出手才能够保留些灵力全身而退。   “幸好有一批魔兽追着阿沉去了,不然两批一起我只有在这里等到三日试炼结束后了。”   [你别太乐观了。既然刚才都已经想到了这可能是其他修者故意逼我们下悬崖的,那就再阴谋论些想想吧。]   息风从刚才起脑子便越发清明。   [没准从一开始,对方就是想要将你和绥沉分开……]   “……”   细思极恐。   少女想到这个可能性后不自觉缩了缩脖子。   “你说那个人图什么?我就是一个刚入金丹期的小弱鸡啊,和这不周山试炼的这群金丹中期,巅峰期的大佬们比起来,我真的很不值一提啊。”   [大约是因为我吧。]   息风思索了一会儿,这么沉声说道。   [这件事怪我,让你跟着被针对了。]   [毕竟我是当今三把仙剑之一。他们忌惮我,想要将你除而快之也是能够理解的。]   [再加上朔雪,这小老弟也还成吧。我们两个在一起很是棘手,于是他们自然第一时间便打算把我们分开解决了。]   这话听着逻辑没什么问题,可绥汐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有些像什么婆自卖自夸。   少女垂眸看着说完这番话,心情莫名愉悦地翻了个身继续躺在自己腿上的息风。   那神情不用说话都能看出来。   一副[可把我牛逼坏了]的模样。   “……懂了,你的意思就是树大招风。”   绥汐这么总结了一句,余光瞥了一眼旁边一大簇的紫藤花。   在月色泉水映照之下,她留意到那紫藤花的光亮更甚。   像是有萤火虫绕着一般,细碎点点如星辰。   只不过是浅紫色的。   似烟幕薄薄一层。   “这花怎么晚上还发光啊。”   “不过还挺好看的。”   少女不说息风都没意识到那边的花叶,他听了之后也顺着看了过去。   [我当是什么东西,瞧你这没见识的样。   那上面发光的是鳞粉,一般是龙身上磨鳞片的时候蹭在草叶花木上面留下的。]   龙蛇是从鸿蒙混沌之初便算是一家,保留着好些相似的习性。   比如蛇要蜕皮,龙的鳞片长出来也要换。   旧的鳞片需要磨掉,这新的鳞片才能安然长出来。   说到这里息风一惊,整个剑鲤鱼打挺地从绥汐身上弹了起来。   “怎么了?!”   绥汐也慌忙站起来,还没来得及等到息风给他回应。   一直没有除了水声之外,没什么动静的四周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树上的鸟儿被惊醒,四散开来。   绥汐最先感觉到的是地面震动着,花叶也跟着摇曳。   一个巨大的身躯往这边走了过来。   而后紫藤花被一个尖锐黑爪子拨开,一大簇紫藤花之后。   一个黑脑袋也钻了出来。   因为是晚上,再加上对方浑身黑漆漆的。   她什么也没看见,只瞧见那一双红灯笼似的眸子。   在夜幕之中很是骇人。   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   由于距离太近,那黑家伙低着脑袋。   “呼哧呼哧”的气息从他鼻子里喷洒在了少女的脸上,将她头发都给吹乱了。   息风没有动。   绥汐也不敢乱动。   他少有的神经紧绷着,循着机会想要给对方致命一剑然后带着绥汐逃走。   眼前的魔兽比悬崖上面那一群加起来还要可怕数倍。   白栎当时借着容予的灵力与他缠斗都没占上上风。   更别提此时只有金丹修为的绥汐了。   [别乱动。]   绥汐就算想动都动不了。   威压太强了,强到她根本就没办法挪动脚步分毫。   息风的感知有多敏锐?   可即使是他也没有发现眼前魔兽的气息,而是在对方醒过来时候才觉察到的。   可见这魔兽,他们一人一剑是根本没办法对付的。   至少现在是。   [没想到这里竟然是他老巢。]   息风觉得头疼的厉害。   [绥汐,他就是先魔尊麾下的那头薄情寡义的黑龙。]   那黑龙也留意到了少女手中的斩魔剑。   他倒是不怕,用爪子轻轻点了点息风的剑身。   “换主了老弟?”   “……卧槽,你会说话?!”   息风还没有回应,少女先被这粗犷的声音给震惊到了。   黑龙红色的眸子眨了眨。   “我又不是那种单纯依附主人灵力的灵兽,我自然是会说话的。”   他看上去没有什么恶意,语气还算平和。   这让绥汐稍微安心了点儿。   她咽了咽口水,故作镇定地坐在了草地上。   “那个,不好意思扰你清梦了。”   “你要不也坐下休息下?”   绥汐知道自己跑不了,如今也上不去。   两难时候,她干脆试着与眼前这暂时没有表露出杀意的黑龙熟络熟络,套套近乎。   黑龙眨了眨眼睛,“轰隆”一声盘腿坐下。   没想到这般配合。   绥汐和息风同时愣住了。   [不应该啊,这黑龙怕不是被人夺舍了?平日里他可没这么好脾气和一个修者闲聊。]   管他的。   总比上头那群不听人话的好。   绥汐想着抬起头朝着黑龙弯着眉眼,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   “你好,我是绥汐。是这次来不周山试炼的修者。”   那黑龙听到她的名字后歪了歪头。   然后也礼貌的伸了只爪子过去,只一根爪子勾了勾绥汐的手。   “小兔崽子你好。”   他说着咧了咧嘴,露出了除了那双能看到红眸之外的另一种颜色。   白的晃眼的尖牙。   “我是黑烨,是受主人之托来取你小命的。”   “……”   [……]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打扰了:)感谢在2020-02-22 22:35:16~2020-02-23 22:30: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sq 23瓶;33904349 20瓶;你好 10瓶;秋水 5瓶;木~小~木、段九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0章   月朗星疏,夜风清冷。   拂在少年脸上时候,如剑刃贴在面上一般冷冽。   然而更了冷冽的,或许是绥沉的眉眼。   他顺着刚才被魔兽追赶的反方向原路返回着,快要到神识感知范围的时候。   一抹黑色的身影阻挡了他的去路。   尽管绥沉看不清楚来人的模样,但是他却一瞬间便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白羽然。”   少年手中的朔雪在月光下如冬雪落在上面一般,白晃晃的很是骇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   蒙着面纱的白羽然只淡淡瞥了一眼少年手中的剑。   “好巧,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就碰面了。”   她弯着眉眼,可笑意却没有抵达眸子里分毫。   显然,这并不是什么巧合。   绥沉知道,对方更是心知肚明。   “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这么装傻有意思吗?”   绥沉薄唇微抿,声音似这夜色沉郁。   “我之前是看在长庚师兄的面子上答应做你的引荐人,怎么也算是你欠了我一个人情。”   他说着,往白羽然那边走了过去。   那把朔雪直直地指在了她的胸口位置,抵在衣服上。   只要稍微一用力便能够刺进去。   “你就是这么还我人情的?”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她还是笑,面纱下的红唇上扬着。   白羽然看着眼前的少年。   可能月色太朦胧了,她隐约看见了顾长庚的影子。   “你敢再立誓说那群魔兽与你没关系?!”   “我敢。”   白羽然说着,十分果断毫不犹豫地当着绥沉的面立了誓。   这让少年愕然了一瞬。   “……当真与你无关?”   他有些不确定了,尤其是在瞧见白羽然立誓之后。   “当然。”   “你该不会是怀疑我是魔修吧?”   “但如果我是魔修我根本就进不了这不周山,而且你也用神识探过,我身上可没有丝毫魔气哦。”   正是因为这样,绥沉才很是困惑。   他的眉头紧皱着,最后看着对方坦然的模样,闷闷地将剑收了回来。   “希望是吧。”   他还是没有完全相信,但是却找不到反驳白羽然的理由和证据。   绥沉刚上前准备绕开白羽然离开,然而她却先一步伸手拦住了他。   “让开。”   “你是要去找你阿姐对吧。”   虽然是疑问句,语气却很是笃定。   “……你知道她在哪里?”   绥沉想着刚才对方是与他反方向过来的,没准之前正巧和少女碰上过。   “大致上知道。”   白羽然微微颔首。   “我可以带你过去,就当是还你做我引荐人带我入不周山的人情吧。”   尽管他对白羽然并不信任,但是现在这个情况正是黑夜。   是最危险时候。   比起绥汐的安危,少年决定选择了放下些心里对白羽然的排斥。   白羽然见他算是同意了,便引着他往另一边过去。   “喂,我有个事情想问你。”   “既然你是为了顾长庚才入的不周山,你径直去见他不就好了,干什么要和我们一同进来试炼?”   前面的少女听后脚步一顿。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一会儿。   “十年没见,我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你想取了那山雨楼塔送给他?”   白羽然没有说完,少年便猜中了后面的意思。   “那你别白费力气了。”   他垂眸看了一眼一身黑衣的白羽然。   “就算你拿到了,他应该也是不会收的。”   “你为什么就这么笃定?”   白羽然原本目的并不是在这山雨楼塔,刚才也只是想着会被问起而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过去。   她本没有多在意,只是听到绥沉这么说了后反而心下不愉起来。   绥沉一点儿也不会察言观色。   准确来说是对于他不怎么喜欢的人,他总是这般心直口快,毫不留情。   他自动忽略了白羽然沉下来的情绪,不屑地扯了扯嘴角。   “这有什么难猜的。”   “毕竟再贵重的礼物,若是被不喜欢的人送了也是高兴不起来的吧。”   绥沉没有什么恶意,只是觉着对方这么执着纠缠下去根本没什么结果。   顾长庚不喜欢白羽然,他从之前与青年随口提起她时候便觉察到了。   一直隐忍着想要带他去魔窟把他困住的白羽然听到对方这话后,她周身的魔气再没有压制。   在少年话音刚落的时候,她猛地回头看了过去。   绥沉瞧见后瞳孔一缩。   月色之下,黑夜笼罩之中。   少女那一双瑰丽如宝石般的红色眸子亮的出奇。   黑色的魔气也生生缠绕上了他周身。   绥沉垂眸,瞧见了一只黑色魔气凝成的手。   正从下上来,最后紧紧勒住了他的脖子。   普通魔气还好,这万魔之气压制着少年时候,他浑身上下都无力。   很是不舒服。   也不是不能挣脱,只是绥沉留意到了四周魔兽往这边过来了。   贸然乱来反而会陷入死局,连全身而退的气力都没有。   他没有动,只是冷冷注视着眼前的白羽然。   “原来如此。”   “从一开始你离了剑宗就不是因为什么尘缘未断,而是正邪殊途啊。”   ……   眼前比绥汐要大个十倍的黑龙正在黑夜之中咧着嘴对着她笑着,看上去还算和蔼温和。   结果谁曾想对方一开口就是要她命。   好在他只是说了这么句,并没有立刻动手。   像是在打量着什么有趣的事物一样,他的视线一直直勾勾地落在少女身上。   绥汐摸不准他到底什么想法,咽了咽口水没敢乱动弹。   本就打不过他,这个距离更是难以逃脱。   还不如老实点,免得少遭点儿罪。   息风剑刃映着月的清冷,周身的寒气让风也冻结了一般。   那紫藤花没有再随风摇曳,凝在了半空。   黑烨瞥了一眼几百年未见的息风。   “这剑你选的?”   明明刚才还说着要杀她的黑烨声音低沉,开口这么问道。   绥汐一愣,自然也留意到了息风随时准备一剑砍过去。   那种剑拔弩张的紧张感在空气中弥漫。   [他暂时没打算怎么你。]   息风对杀气的感知很敏锐,知道黑烨没有动手的打算。   不过只是现在,之后他便不清楚了。   但这是一个争取时间的机会。   一般品阶越高的魔兽或者妖兽所在的地方,周围的灵力也越浓郁。   [你先与他随便聊几句,尽量争取点时间。]   [我将周围这灵力给吸收了,到时候他若动手我便制造机会让你先逃了再说。]   剑的强弱随剑主。   尽管息风本身是仙剑,但是没有足够的灵力持续提供他也能耐不了多久。   绥汐不过是金丹修为,当年他与这黑龙对上时候他的剑主修为已至化神。   可即便如此,他也没落到什么好。   更何况现在这个情况了。   [不成,我不能丢下你不管。]   [我是世上唯一的斩魔剑,万魔之尊都能砍的仙剑。   这黑龙再厉害也折断不了我,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打不过黑烨是真。   黑烨伤不了他也是真。   对于少女的关心,息风心下还是挺受用的。   他不着痕迹的用剑气安抚着她。   [倒是你若去了,我可就又要被关在剑冢里百千年了。]   [还有,你上去若是实在对付不了那群魔兽,便撕了符纸瞬身出不周山。]   [试炼哪有狗命重要。]   看事这么通透的剑的确少见。   这也是绥汐心中最优的打算。   想到这里少女红唇微抿,抬眸看着用爪子拨弄着紫藤花叶的黑烨。   黑烨注意到了她看过来的视线,红色的眸子又落回了她身上。   “被吓傻了?”   他一点儿也不在意刚才绥汐迟迟没有回应,声音懒懒地开了口。   “既然缓过来了,那回答我的问题呗。”   “这剑是你自己选的还是他强行认的主?”   “……他一剑穿心自己认的主。”   她这么回答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不是,你怎么知道他会强行认主?”   “哦,毕竟他就那么两三个剑主,次次都是一剑穿心。”   “我当你是个姑娘家会例外些,看来他倒是为了择主一点儿也不怜香惜玉呢。”   [我不是我没有!我.插.你已经很轻了,根本没怎么用力!]   “……”   我怀疑你在搞黄色,但是我没有证据。   绥汐沉默了一会儿,觉得这个问题没有继续的必要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眼前情绪平和,没有丝毫戾气的黑烨。   她顿了顿,试探性的套话。   “你刚才说你要杀我,还说是受你主人的委托……”   “我这修为反正是逃不出你的手掌心的,你可以告诉我你主人是谁,我与她可有什么仇怨吗?”   “毕竟都要死了,让我做个明白鬼吧。”   黑烨眼眸闪了闪,那么只是那么一瞬但是还是被绥汐给捕捉到了。   有戏。   她瞧着连忙再接再厉,继续补充了一句。   “而且你刚刚问了我我也老实回答你了,那我问你一个应该不过分吧?”   少女问的小心翼翼,语气也柔。   这让一向吃软不吃硬的黑烨很是受用。   他的爪子挠了挠尾巴。   黑烨犹豫了下,想着那小主人也没说不让告诉别人她的名字,便点头同意了。   “你们应当认识,她之前好像在青霄凌云待过一段时日。”   “白羽然,我先主的遗孤。”   其实他并不一定要听从白羽然的话,毕竟与他有结了契约的是她老子,又不是她。   只是他收了她好些灵玉灵宝,拿人手短,帮人办点事也是应该的。   而且黑龙只与魔尊结契,如今也就白羽然身上有着万魔之气。   日后早晚他会跟着她混,这才好离了这结界森严的不周山。   现在也算是提前替她效命。   “?!白羽然?!”   绥汐惊了,息风也惊了。   “我与她无冤无……不对,她是因为顾长庚想要杀了我?”   “我怎么知道?她就让我在你被那群魔兽给逼下来时候出来,把你困在这悬崖下边。”   黑烨被问着很是不耐烦,它尖锐的爪子往绥汐那边伸了过去。   “好了,你现在该明白的也该明白了。”   “是要我用爪子给你撕碎还是用尾巴把你打死?你选吧。”   [……这蠢货。]   息风听了他这么说了一通后,反而没有最开始时候那般紧张戒备了。   [厉害有什么用?这黑龙一族基本上没一个是有脑子的。]   绥汐见息风放松了下,身子再一次靠在了她的腿上。   她垂眸看了眼息风,而后这才直勾勾与黑烨的视线对上。   “那个,黑烨是吧。”   “我想你误会你主人的意思了。”   少女尽量让自己保持无害的模样,唇角上扬着,看上去很是温和。   “你主人让你把我困在这里,估计是有话要与我说。你若把我弄死了,我想她反倒是会怪罪你的。”   “不是。她说让你一步也别想踏出去,这不就只有死人才能满足这种要求吗?”   魔兽的脑子,即使少有生了灵智的,也没有人那么灵光。   一根筋想事情,往往容易走进死胡同里出不去。   “……我现在这么坐着也一步也踏不出去。”   黑烨看了下,发现对方的确从一开始到现在就没怎么挪动过。   他甩了甩尾巴,地上的草叶也被挥了个满天飞舞。   “成吧,那就等她一会儿回来确认了再动手也不迟。”   “不然出了错她就要把给我的灵玉什么拿回去了。”   “……”   你们的主仆情意依旧和上一代一样塑料啊。   解除了危机之后,绥汐却心下空落落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太容易说服了反而没那么真实。   “你是一直待在这里的吗?”   黑烨折了根树枝剔着牙,听到了绥汐的话后歪着头看了过去。   “差不多。我前主去了之后我怕被正派给捉去剖了魔丹,便连夜赶回了不周山老巢待着了。”   “不过这里安全是安全,就是有一点不好。”   “晋上那老东西一日不死,这结界就破不开。我们魔兽妖兽一旦进来了就出不去了。”   黑烨想到这里有些不爽。   白羽然还太小了些,进这不周山都很是费劲儿,因此短则至少三百年他可能才能等到这小崽子成魔尊好来带他出去。   所以他还要再这里蹲上个两三百年。   “烦死了,你会不会聊天?能不能找点儿高兴的事情聊聊?”   刚才态度还算温和的黑烨,因为这件事而一下子烦躁了起来。   看来这黑龙不是脾气好,而是喜怒无常。   也很难伺候就对了。   绥汐嘴角抽了抽,瞧着对方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一脸不爽的模样。   她也不好作死继续问这个事情。   “成,我换个问题问。”   “那她有没有给你说她去哪儿了?这天都黑了怎么还没回来?”   黑烨顺着少女的话仔细想了下,当时白羽然来找他的时候他正迷迷糊糊的要睡过去了。   对方说了什么其实他也没有听进去多少。   他只记得白羽然扔给了他一大袋子灵玉宝石,然后嘱托他到时候绥汐从悬崖上下来后便困住她不让她离开。   至于去了哪里……   “不知道。”   “……不知道你想这么久?”   浪费了她这么久的表情。   “她和她老子一个德行,干什么也不与我说,我知道个屁。”   黑烨自个儿还觉着委屈呢。   “各个都只把我当做个打架斗殴的工具,一点儿都没有龙权!”   像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黑烨积攒了几百年的不满一下子噼里啪啦全部爆发了出来。   “你说我们黑龙一族容易吗?要出这不周山只有和魔尊结契,连选择自己主人的权利都没有!”   说到这里他用艳羡的眼神看了一眼正悠闲靠在少女腿上的息风。   因为息风次次都是自己择的主,自由度极高。   息风被黑烨这么瞧着很是受用。   [啧啧啧,这小老弟也太惨了。不仅没脑子,还得被奴役。]   “……换个角度来看。”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魔修之中最厉害的便是魔尊了。你有个这么厉害的主人,这不是挺好的吗?”   绥汐试图安抚着黑烨的情绪,听说魔族,尤其龙族大多属性是火。   她生怕他怒火一上来就喷一口火把自己给烧了。   “好个屁!他们再厉害有容予厉害,有容予好看?”   “要不是正邪不两立,我前主去了之后我早就飞去青霄凌云给他当舔狗了!还有那白虎崽子什么事!”   “……你刚才好像一本正经的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绥汐现在算是深切明白了刚才息风与她说的话。   这黑龙本质上和她一个德行。   都是颜狗。   只是她只要长得好看,无论男女都可。   而这黑龙就比较危险了——他只喜欢美男。   他妈的人.兽真的要不得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23 22:30:48~2020-02-24 22:09: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路孤行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路孤行 33瓶;段九 18瓶;40922512、koakii 10瓶;蝈蝈去世界瞅瞅、蒹葭 5瓶;潋央 3瓶;陌丄う葒塵,呮影姠で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1章   月边云雾浅薄,如同美人面上蒙了一层薄薄的面纱一般。   朦胧神秘。   清风自在,将树叶吹得飒飒作响。   随着风吹起,从树叶之间落下的月光也变得摇曳起来。   光影之间,近乎看不分明一株草木。   朔雪的剑身即使不用映照着月光也因着剑气而格外晃眼。   绥沉虽然只是握着剑没有什么动作,可那剑气凛冽,散着冰冷的白光。   稍微一靠近便会被剑气割伤。   哪怕是那萦绕在绥沉身上的魔气也有些忌惮,绕着避开了与剑气的接触。   “不得不说你还真是厉害,竟然能够在晋上真人的眼皮子底下入了这不周山,还未被发现分毫。”   少年嘴上说着像是夸赞的话语,然而唇角的那点儿微微上扬的弧度却透着冷意。   很是嘲讽和不屑。   “你身上是有什么可以遮掩魔气的灵宝吧。”   “这个时候了你与其想着套我的话,还不如想想你自己的处境吧。”   白羽然不是傻子。   她冷笑了一声,手中的魔气凝得更深。   更紧地束缚着少年的全身。   “气势不错,不过你好像并没有打算对我下杀手。”   少年从一开始便觉察到了。   他余光瞥了一眼周围蛰伏,却并未往这边过来的魔兽。   那一双双眸子似鸽子血,瞧着便让人脊背发凉。   “要不然在你找到我的时候便会让这群魔兽出来,何必如此藏在暗处?”   绥沉猜对了,白羽然从一开始便没有打算对他怎么样。   她只是想要困住对方,直到她的目的顺利达成之后。   “不是你说的吗?我欠你一个人情。”   “若不是有你引荐我的话,这不周山我可是削尖了脑袋也进不了的。”   她垂眸看着那把朔雪,上面散发的寒气不比惊寒弱。   眼前人瞧着她的眼神,也不比这月色清冷。   “我不杀你,便算是还了你这次的人情,算是两清了。”   少年扯了扯嘴角。   “呵呵,我还从没有见过有人厚颜无耻到暗算了自己恩人还这般大言不惭的。”   “什么两清?你这算是恩将仇报才对吧。”   他用力想要挣开缠绕在身上的魔气,一直没什么动静的魔兽见了,立刻窜了出来。   将绥沉围了个严实,连外头的风都透不进来分毫。   不周山里面的妖兽魔兽什么的,大多品阶都很高,最低不少于五品。   这样说可能没什么概念。   但若拿修者来与之比较的话,金丹修者可对付百头五品,若是九品便只能是十头。   而周围这些魔兽数量多不说,五品以上的也不少。   甚至有几头九品。   绥沉想要全身而退倒还不难,只是棘手就棘手在除了这群魔兽,此时还多了一个修为高于自己的白羽然。   白羽然浑然没有因为对方的嘲讽而有半分动摇。   她扫了一眼四周的魔兽,而后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把匕首割破了自己的手掌心。   殷红的血珠顺着手掌落在了松软的草叶之上。   魔兽们因为嗅到了她的血而变得更加狂躁,它们的吼声压抑着,却在夜色之中显得更加骇人。   那血液落在地上,迅速凝成了一圈法阵。   暗红色的,连同着少年和魔兽一并给圈在了这法阵之中。   绥沉试着用剑划破那血阵,哪怕只是破坏一点儿也好。   然而,和刚才还有点儿忌惮他的魔气不一样,这血阵分毫不受剑气影响。   “别白费力气了,这是万魔血阵,要想要破开也只有元婴修为的才行。”   白羽然虽有万魔之气,可到底还是没有成长到她老子的程度。   若是她老子来下这血阵,化神修为的要破开都要费好大一番气力。   不过虽然弱了点儿,但如今对付一个金丹修为的少年却是绰绰有余了。   “这阵明日晌午时候便会自行解开,你就老老实实和他们一并待着吧。”   白羽然这么似笑非笑地看了因为受魔兽和阵法束缚而无法迈出一步的少年一眼,神情冷如霜雪。   “如果你怕扛不住这一天一夜,也可以撕毁符纸离开这里。”   “毕竟这里有百来头魔兽,夜里他们的精力可不是一般旺盛。”   绥沉出不去,魔兽也出不去。   在它们的眼里他如同美味让人垂涎的猎物,想来这之后一夜里谁也别想安稳了。   “等一下!”   见白羽然要走,绥沉连忙冷声唤住了她。   “你不是为了灵宝来的!”   “你到底要做什么!”   要是为了灵宝而来,她为何要这般大费周章的,甚至不惜耗费精血来将他困住。   理由很简单,简单到绥沉一想到这个可能便手脚冰凉。   “白羽然你别忘了!你立誓问心过不会伤我阿姐分毫!”   “你若敢违背誓言是要魂飞魄散万劫不复的!”   他近乎是嘶吼着警告着对方。   从一月之前与白羽然遇见到现在,少年一直都是淡然冷漠的模样。   像现在这般近乎歇斯底里的,别说白羽然了,就连青昀也从未见过。   她瞧着对方脖子跟都红了一片,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白羽然面纱的红唇勾起,眸子里透不进半分光亮。   “还真是姐弟情深啊。”   她拍了拍手,“啪啪啪”的声响在月夜之下格外清晰。   “可我偏偏看不惯的就是这些!你们两人血浓于水你护着她也就算了,为什么顾长庚还要如此!”   “我与他从小一起长大,那么多年的时间却抵不过绥汐与他几月的相处!”   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其实都不公平。   其中更是没有先来后到这个道理。   感情这种事情,上百年上千年的朝夕相处,有时候都抵不过一瞬的天雷地火。   “……就因为这个?”   “因为顾长庚不喜欢你,所以你就迁怒到了我阿姐身上?”   少年竭力控制着情绪,他的脸色沉的厉害。   那双眸子如刀,直勾勾地抵在白羽然的脖颈处。   “恕我直言,你这样做了只会让他更加厌恶你。”   “我无所谓。”   白羽然语气出奇的平静,平静到她好似真的对顾长庚如何对她没有半点在意。   “反正我是魔,也与他没什么结果。”   她这般说着,神情却极为冷。   绥沉还是头一次接触到这般纯粹的魔气,如山一般压着人喘不过气来。   “……既如此,那你迁怒于我阿姐也自不会什么结果。”   自古以来正邪不两立。   魔修和正道修者的道法相悖,他们的灵力互相排斥,且无法交.合。   哪怕顾长庚是真的喜欢白羽然,他们也走不到最后。   更别提青年并没有丝毫想法了。   不仅是灵力相冲,更重要的是魔修的不稳定性。   越是强大的魔修越是容易走火入魔,一日里少有清明的时候。   魔修走火入魔时神智不清,杀戮心重,近乎是六亲不认。   和这样的人待在一起,如同是带着一颗不定时炸.弹一般,稍有不甚便会受伤,甚至陨命。   魔便是魔,这世上能控制住了自己的魔几乎没有。   他们疯癫魔障时候只有杀戮才能让他们清醒,才能缓解其内心的狂躁难耐。   是真正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想到这里绥沉长长的睫毛颤了下,刚想要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   抬眸看到白羽然眉眼之间诡谲的笑意。   “你笑什么……”   少年喉结滚了滚,声音喑哑,手中的朔雪剑也凝着厚厚一层霜雪。   “我从舍弃了人的身份入了魔之后,便从未想过能与他有什么结果了。”   白羽然抬起手碰触了下自己的脸,冰冰凉凉的,让她一下子清明了不少。   “但你阿姐却不是。”   “只要她还在青霄凌云一日,我便嫉妒怨愤……”   “可如果她没了灵根,成了个凡人的话,这样我才心安。”   她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恶意,言语之中满是森然的妒意和莫名的畅快。   “你瞧,我可没有伤她。甚至还给了她百年苟活,再仁慈不过了。”   和正邪不两立一样,修者和凡人也不会有结果。   这就和绝云寺的无尘一样,哪怕有佛法护体,却也护不住自己心爱的姑娘。   灵根天赋是命中注定的。   这是天命,是不可违的。   芸芸众生之中人自有命数,强求只会适得其反。   这是无数先辈舍命逆天所得到的再惨痛不过的教训了。   白羽然看着脸色沉得厉害的少年,心中郁结瞬间消散了许多。   她捂着肚子肆意笑了许久,久到眼泪都笑出来了之后,她这才停了下来。   “……你这疯子。”   少年近乎咬牙切齿地这么沉声说道。   耳畔有夜风掠过。   风吹过了之后,白羽然这才后知后觉感觉到一阵尖锐如刀的疼痛。   她伸手一摸耳朵,一看。   指尖碰触到了一片血迹。   是绥沉的剑风,随风而来割破了她的耳朵。   “谬赞了。”   白羽然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心情更是愉悦。   她这么说着,话音刚落。   等到绥沉再看过去的时候,白羽然的身影已经如云烟一般消散在了原地。   再没了踪影。   夜凉如水,少年手中的朔雪比之前还要冷冽骇人。   他垂眸看向周围垂涎觊觎自己的魔兽,唇角的弧度往下压着。   不知其中谁嘶吼了一声,之前还静观其变的魔兽疯狂往绥沉身上扑去。   只一瞬的工夫,少年便被淹没在了魔兽群中。   喘息声,嘶吼声。   还有朔雪的剑气擦风的声音,一并杂糅在了一起。   月色清冷,风声鹤唳。   一切都寂静且喧哗不已。   ……   不周山山脚下那片庭楼是晋上的居所之一,等他忙完试炼登记名册和结界加固各种琐碎事情回来之后。   远远便感知到了青昀一众人。   夜里寒气和湿气都重,再加上不周山四面湖泊,远一些便是海。   一年四季受着地理位置和灵力凝的厚重云层影响,雨水很多。   晋上瞧了下天上寥寥几颗星子,又将视线落在了亭子里坐着的那四人身上。   “你们倒是有闲情雅致,风雨对弈,好不惬意。”   他说的风雨是指一会山雨欲来的情况,这个时候倒还只是冷了些许。   风里也只是夹杂了点儿湿气。   是从天池面上拂来的风。   “你来了啊,快快快,你过来与我下。”   一开始还好,下到后头他才知道顾长庚口中的不精通,略懂是真的字面意思。   没有半分谦虚。   可没办法,这里总共就四个人。   青昀这个时候瞧见了晋上的身影后喜出望外,毫不留情地抛弃了顾长庚。   他上前过去将晋上拽了过来。   顾长庚见此也没觉着有什么,立刻起身为其腾了位置。   白发青年瞥了一眼顾长庚,心下对这张脸颇有印象。   “这不是上一次拿了你们绝云寺藏佛铃的那个小子吗,没想到这一次还能碰上。”   晋上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顾长庚,可这话却是对一旁的无尘说的。   “谢宗主闭关来不了,便派了他过来。”   无尘这么淡淡地替顾长庚解释了一句。   说到这里,无尘顿了顿。   他抬眸看了一眼青年。   “对了,你那藏佛铃是不是送给了绥汐那丫头?”   顾长庚身子一僵,瞧见众人的视线不约而同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抿着薄唇微微颔首。   “……我常年下山,不怎么在剑宗。”   “于是便将藏佛铃给了师妹,这样她有事找我也方便。”   “哦,我就是随口问问,你不必与我解释得这般详尽。”   “……”   青年被噎住了,他沉默了一瞬。   这一下再没有回应对方只言片语了。   青昀有些看不过去了。   他拍了拍青年的肩膀,然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说你好端端的欺负老实人做什么?虽然他棋下的是烂了些,不过好歹也陪我消磨了一下午时间。”   “调侃一两句就成,可不许再欺负他了。”   青昀这么说完,瞥了一眼顾长庚。   青年像个木头一样,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顾小子,我都帮你说话了,你好歹说声谢谢?”   “……谢谢。”   “你与他道谢作甚?我就随口一问,你这般不会真是默认我欺负了你吧?”   无尘挑了挑眉,对顾长庚这样的回应很是不赞同。   青年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发现说什么好像都不对。   他闭了嘴,垂眸不再看他们两人。   晋上嘴角抽了抽。   “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你们两人能做好友不是因为什么趣味相投,而是臭味相投。”   看着两人配合自若,你一句我一句的将顾长庚给耍得团团转。   逗弄得人都不敢随意出声了。   晋上最后实在没忍住,这么吐槽了一句。   “还有你。”   他看向一直默不作声,饮着茶的容予。   “好歹也是你剑宗出来的,被这两人逗弄了当什么都不知道?一副看戏模样。”   容予笑了笑,余光落在了一旁恨不得和夜色融为一体的青年身上。   晋上瞧见了对方这戏谑的眼神后一顿。   “也是,你不跟着他们一起已经很不错了。”   他说着径直给自己添了杯茶水,长长的睫毛下眸子被水雾氤氲,看不清神色。   “今日那结界封上,你似乎花的时间要比以往久些。”   不周山结界在修者进入时候打开一次,平日里里头的妖兽什么的虽出不去,但是为了防止外人闯入,也会加固一次。   这一次开了结界后,那结界削弱了几分,又得重新封上一番。   可容予算着时间,这一次比以往要多花了整整一个时辰。   “因为我封了两次。”   晋上将手中的杯盏放下,抬眸往不周山方向看去。   “当时我刚封上还未完全稳定,才离开一会儿,发现那结界被破了一处。”   “有人擦着最后闭合那一瞬,入了结界。”   封了一次被破坏了,他之后又封了一次。   这才过来。   “想必是哪个贪睡的弟子没赶上开结界的时辰,生死时速闯进去了吧。”   青昀捏着棋子思考着该下哪里。   “也有可能是别峰的妖兽什么的,之前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过。”   “什么品阶的妖兽能让晋上复原结界一个时辰?烛龙还是饕鬄?”   “……那是别派的弟子?”   “那也得是近元婴或以上的修为了。”   无尘看向隐匿在光影之中的容予,眼神晦涩。   “若如此,那便不该是此次历练的弟子了。”   晋上其实一开始时候便想过这些,他之所以没有多在意。   一是因为每一个历练的修者手中都有瞬身符纸,二是因为没有感知到什么魔气妖气。   “随他吧,应当不是什么妖魔邪祟。”   也是。   更何况这里还有容予在,他都没有感知到什么魔气,那便应该是没什么了。   容予单手撑着下颌没有说话,只是视线懒懒地落在一旁垂眸抿着薄唇的青年。   看不见什么神情,只是他手中的惊寒剑气乱了几分。   “长庚,有心事?”   这句话听着像是疑问,可字字都笃定。   青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因为他不知道该不该说。   “剑祖,我……”   “是和入不周山的那人有关?”   顾长庚听后心下一惊,惊寒也因为他的情绪波动而出鞘了几分。   容予的模样看上去风轻云淡。   他伸手轻轻将出鞘了的惊寒推回了剑鞘之中。   四周山雨骤然而来。   将容予的衣袖吹得烈烈。   顾长庚看到了他鸦青色的发被吹起,遮掩了他的眉眼。   可隐约之间,那眸子里的寒意冷冽。   只那么一瞬透了出来,便如刀抵在他的脖颈之间。   见血封喉一般。   冷风夹杂着雨水灌进了亭子里面。   所有人都下意识用了避水术,只青年没有。   顾长庚是被眼前人冰冷如刀的眼色,惊地忘了用。   容予看到青年面上冰冷湿润,抬起手用指尖碰触了下。   “只是随口一问,你不必如此慌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24 22:09:58~2020-02-25 22:39: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6425343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kiky 74瓶;秋大人光芒万丈、whimzy、安缘、安浮花 10瓶;なつぼびぜん、lula~lula 5瓶;段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2章   容予的随口一问,在这样山雨雷动天里。   这一句话哪怕说的再风轻云淡,落在青年心中也掷地有声。   周围人除了顾长庚,谁不是活了近千年的人精。   他们之间不着痕迹地交换了下眼神,最终却并没有顺着提及入不周山的那人是谁。   不是他们不好奇,而是容予似乎已经猜到了。   他没有询问,可见那人在他眼里并没有具备任何威胁。   既然如此,他们也没有知道的必要。   “这不周山的雨真是说来就来,也不知道会下多久才停。”   短暂的沉默之后,青昀开口打破了此时有些凝重微妙的氛围。   他手中拿着棋子,轻轻点了点桌面。   声音清脆,并没有被这山雨喧哗给掩盖。   “还下吗?”   无尘抬眸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容予,好像刚才发生的事情他并未看到一般。   “当然。”   容予笑了笑,又恢复到了原本温和的假面。   “下到雨停吧。”   青年眼眸闪了闪,看着四人收回视线,将注意力落在了各自的棋盘之上。   他薄唇微启,想要说些什么。   可在目光落到容予身上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其实说与不说都没什么区别。   对方应该都知道了。   白羽然想干什么或会干什么,顾长庚并不知晓。   原以为对方只是来这不周山蹲他,但是现在瞧来可能并没有那般简单了。   连他都能猜到白羽然应该是为绥汐而来,容予更是早就猜到了。   “剑祖……”   “需要我入不周山看看吗?”   顾长庚虽这般询问,像是在征询容予。   其实心里早就有了进去的打算。   但结界被封上了,要开一次得晋上去打开。   在这里他只是个小辈,要想让晋上开结界得经由容予的同意。   “不用了。”   顾长庚原以为对方会同意。   毕竟他有多在乎绥汐,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此时正值入夜,也是不周山内魔兽妖兽力量最盛,最躁动时候。”   “若趁着结界开了的空隙闯了出来,这一次试炼便只能终止了。”   容予什么都看得很透很远。   不周山里关着的不仅仅是普通妖兽,更有着鸿蒙初开时候便存在的邪祟。   他应付得了,但却无法保证不周山内其他弟子的安全。   “可是……”   青年还想要说些什么,但下一秒便被容予的视线给制止了。   “他们身上都有瞬身符纸,若遇到危险撕了便能立刻出来。”   他说到这里,手中的棋子也稳稳落了下来。   除了晋上因为他们这话给弄得云里雾里之外,其他几个人都知道容予和顾长庚在担心什么。   “我记得绥沉是跟着绥汐一起的对吧。”   青昀看着顾长庚皱着眉的样子,这么说了一句,算是安抚。   “那便不用担忧了。”   “……是。”   他的声音很沉,长长的睫毛下眸子暗沉。   顾长庚与旁的修者最大的不同便是他的直觉。   他对万物的感知都很敏锐,不似谢远推衍知道的那般详尽,却鲜少吃过错。   他心下的不安,并没有因为青昀他们的话有任何减少。   反而隐隐有加重的迹象。   无尘瞥了一眼沉着面色的青年,又看了下对面坐着低头不语的容予。   他们还没下到终局,刚才自己落的那一步棋并不是杀招。   然而容予半晌都没有落子。   有些人表面风轻云淡,其实心也早就跟着这四周肆虐的山雨。   一并乱了。   ……   绥汐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和这一头黑龙聊了这般久。   起初她也只是想着周旋下,不想这一来一回的倒聊投机起来。   “没想到那群正派修者之中还有你这恙通情达理,有趣之人。”   黑烨说完了自己一族悲惨不能择主的遭遇后,发现少女竟然听的十分认真。   甚至会顺着附和自己几句,他心下有些惋惜。   “可惜了,你好端端的和谁结仇怨不好,非要是那睚眦必报的魔。”   “……你这样说自己的主人是不是不大好啊。”   绥汐看着黑烨抱着手臂,摇头叹息的样子。   “八字还没一撇呢,她要当我主人也至少得等个几百年。”   黑烨这么说着,想到了什么垂眸看了少女一眼。   “不过虽说她现在不是我主人,但我也不能让你走。”   “一来是我收了贿赂,二来我怕她日后报复我。”   他甩了甩尾巴,落在地上“啪啪”的响。   “你也是知道的,哪怕现在还不是我主人,可摩界有万魔之气的就她一人。”   “到时候我们结了契约,她带我出去之后,可能就是长达千年的报复和折磨了。”   “毕竟魔很是睚眦必报的。”   他又重复了刚才的那一句感叹,红色的眸子注视着绥汐的时候带着怜悯。   “……我觉得谁都可以同情我,就你不成。”   “你都要被契约束缚了,与其同情我,还是多珍惜下自己所剩无几的自由日子吧。”   绥汐嘴角抽搐了下,而后想到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   “哦,抱歉。我忘了你现在被困在不周山里也没什么自由可言。”   “……果然你还是去死吧。”   黑烨朝着少女露出了一口尖锐的牙齿,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瞧着被气得不轻。   息风见了笑得翻了个身子,“啪”的一声从少女的腿上掉落在了地上。   绥汐见他笑得在草叶上翻来覆去。   险些滚到了黑烨的脚边。   她怕黑烨瞧见了直接踩下去,便伸手准备将息风从地上捡起来。   结果一片阴影此时笼罩在了绥汐的身上,从头顶位置落下。   息风感受到那魔气,几乎想也没想,条件反射便往那抹黑色身影方向刺了过去。   那人侧身,躲开了息风刺来的一剑。   他的剑身穿透那人身后的那一棵树干上,随着他拔出的瞬间。   剑气也一并将那树给横截斩断了。   “轰隆”一声,在夜色之中虽看不见什么尘埃。   却能够感觉到地面震动了一瞬。   “……白羽然。”   哪怕对面的人蒙着面纱,绥汐抬眸的一下子便认出了对方。   那双眸子瑰丽如血,正低着头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   白羽然没有立刻回话,而是轻轻将蒙着的面纱取了下来。   那张脸和记忆里的没什么变化,只是褪去了青涩,变得更加明艳动人了。   “好久不见了,绥师姐。”   她声音甜腻如糖,在这样的月夜之下。   绥汐莫名觉得脊背发凉。   黑烨见白羽然来了,起身走到了她的身后。   气息没有刚才交谈时候那般平和,骤然生出了些戾气。   “你是要杀了她吗?”   “杀了她?”   白羽然一愣,看向一脸认真地询问自己的黑烨。   “我想你会错意了,我只是让你守着她不让她离开而已。”   听到这里,黑烨顿了顿,视线往松了一口气的绥汐身上落。   “那你又是用魔血引魔兽,又是让我来这里守着。”   “费了这般周折不是为了杀她,难不成是要和她叙旧?”   息风在半空悬了一圈,而后飞回了少女手边。   他周身都是肃杀之气,戒备地留意着白羽然和黑烨。   明明白羽然自己说了没打算对自己下杀手,然而息风却更加紧张了。   他将绥汐牢牢护在身后,剑刃之上那寒光凛冽。   [她身上有用魔血饲养的索灵藤。]   [索灵藤?]   息风虽看不见白羽然身上索灵藤在哪里,但却能够感觉到那血腥气息。   [摩界独有,专门蚕食修者灵力,破坏灵脉的邪物。]   [若是被那藤蔓缠上,你这一身修为便算毁了,灵根也再无修复的可能。]   少女越听越心悸,眸子沉得厉害。   她的手紧紧握住息风的剑柄,月光落在她面上。   如霜雪覆盖那般冷淡。   “为什么要这么做。”   绥汐的剑指着白羽然的眉尖。   “我修的是无情道,修行速度比不上你……”   “你为什么要毁了我的灵根?”   她不明白白羽然这么做的理由。   万魔之气使对方的修行一日千里,她能够隐约感知到——   白羽然已至元婴。   有着这样的修行速度和天赋,她为何会想要毁了自己的灵根。   白羽然咧了咧嘴角。   一直隐匿在她身体路的索灵藤也因为她的意志而出现。   那藤蔓像是一条条黑蛇一般扭动着,缓缓缠绕在了她的身上。   而一端朝着绥汐那里,像是冰冷的注视着猎物,让人汗毛倒立。   “蠢货。”   白羽然红唇微启。   “谁要与你修为?”   她白皙修长的手抬了起来,一条藤蔓也跟着缠上了她的手臂。   “我只是想着你成日在剑宗,在顾长庚面前晃悠……”   “瞧着碍眼罢了。”   “……你嫉妒我?”   绥汐听后一顿,歪着头问了这么一句。   “你是因为我在剑宗能够随时见到顾长庚,而你见不到,所以你嫉妒我?”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可是这更说不通啊。”   “如果是为了这么一点儿小事你就要断了我的灵根的话,那剑宗那么多女修也天天能见到顾长庚。”   “难不成你也要那她们的灵根也毁了,让她们再也不能留在剑宗修行?”   白羽然脸色越来越沉,红色的眸子诡谲。   似雷雨之前的云雾翻腾。   “绥汐,你是真反应迟钝还是没有心?”   她抿着红唇,声音沉得厉害。   “你难道不知道顾长庚他对你……”   说到这里,白羽然想到了什么戛然而止。   她沉默了。   因为她反应过来,绥汐没了七情六欲,的确算是个没心之人。   饶是十年,顾长庚不说,她也什么都不知道。   然而正是如此,白羽然才更加恼怒愤恨。   她这样努力想要得到却得不到东西,对方不仅唾手可得,还毫不在意。   这让她觉得羞辱至极,也讽刺至极。   “黑烨,封住悬崖,不让她有任何机会离开!”   黑烨飞到半空,周身火焰将黑夜点燃。   一瞬间宛若白昼。   他用火焰凝了火阵将山底的悬崖圈住,上面的魔兽下不来。   下面的绥汐他们也出不去。   少女被周围滔天的火光给弄得一惊,还没有反应过来。   白羽然身上的藤蔓便朝着她甩了过来。   绥汐慌忙躲闪开,可退的有些猛了。   后背被那周围圈着的火焰灼伤,烫得厉害。   “嘶——”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刚凝了灵力准备治疗伤口。   却发现如何也愈合不了。   [他的火来自黄泉碧落,你用灵力是愈合不了的。]   剑气将四周的火焰推远了些,却也无法压灭。   息风一直留意着白羽然手中的索灵藤。   [你当心些,那藤蔓一旦入了你的身体便拔不出来。]   [我们只有一次机会,等到那藤蔓全部离了白羽然身上后……]   [若是无法在它落到你身上之前斩断,那便是真的完了。]   听着息风的话,绥汐咽了咽口水,心下越发紧张起来。   那藤蔓的速度极快,加上因为火焰围绕的关系,绥汐就算想要躲开也没有地方躲闪。   她眯了眯眼睛,每一道藤蔓过来的时候。   一人一剑配合默契,残影之后,落地的是根根离了白羽然便不能存活而被斩断的索灵藤蔓。   尽管斩的很辛苦,但好在白羽然身上已经再没有藤蔓的影子了。   绥汐松了一口气,可余光在瞧见对方淡然自若的神情后,她心下一凝。   太容易了。   哪怕躲闪的很辛苦,这藤蔓斩断的也太容易了些。   次次命中,无一例外。   “不愧是斩魔剑,无论是从哪里攻击也躲不开他的感知。”   任何有魔气的东西,只要进入了息风的感知范围内,都无所遁形。   这也是为什么息风例无虚发的原由了。   她的语气带着惋惜。   “原来还想着试一试,没想到果然不行呢。”   “毕竟息风是我们魔的天敌。”   白羽然说着,慢慢朝着绥汐方向走了过去。   少女下意识往后退,想要与对方拉开安全距离。   可身后是一面火墙,她退无可退。   一人一剑警惕地注视着眼前只与自己有一步距离的少女。   绥汐抿着唇,手心不自觉沁了一层薄汗。   “算了,既然如此我就放你离开吧。”   “……白羽然,你又在耍什么手段?”   白羽然笑了笑。   “能有什么手段,无非就是我试过想要毁了你的灵根但是却拿你的剑无能为力。”   “于是只好放你走咯。”   黑烨没有说话,他在半空扇动着翅膀维持着火阵。   他抱着手臂,红色的眸子落在白羽然身上。   和息风一样,他也不知道对方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我感知不到她身上的索灵藤了。]   [应该是真的全部被我斩断了。]   听到息风这话后,绥汐才真正松了口气。   “谢了。”   她语气很淡,视线落在了身后的那面火墙上。   “如果你是真心想要放我走,那就让黑烨撤了火阵吧。”   “当然可以。”   白羽然这么说着,伸手想要碰触她。   “你干什么!”   她侧过脸躲开了对方的手,皱着眉冷声质问道。   “没什么。”   白羽然勾唇笑了。   “只是我有东西落在你这里了,想要拿回来。”   “什么东……?!”   少女瞳孔一缩。   在月光之下,她看到了对方右手断了的一根小指。   “我明明没有……”   “是我自己折断的。”   她笑得甜蜜且诡异。   绥汐觉得脊背发冷的同时,脚边一条被斩断的本该消泯成灰烬的索灵藤。   不知何时又复苏,紧紧缠绕在了她的脚踝之上。   钻入她的身体之中。   “毕竟索灵藤离了我的血肉便会消亡啊。”   夜风冷冽萧瑟,拂面在绥汐的脸上如冰雪一般。   这个似乎她才发现天上有雨珠落下,只是被这悬崖峭壁还有树木给挡住了。   此时随着斜风吹了进来。   白羽然那双眸子没有丝毫生气。   瞧着她的眼神,像是看一具死物。   冷漠沉郁。   作者有话要说:  此时,小老弟正在赶来救援的路上。   放心,灵根没事。   但是可能更狠(。   对不起师父,么么哒。感谢在2020-02-25 22:39:43~2020-02-26 22:01: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key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孤光hikari 30瓶;summer夏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3章   这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可能是因为四周草木茂盛遮掩住了,又可能是因为黑烨的火焰隔绝。   等到第一滴雨水落在绥汐的额头,再顺着往下滑过鼻梁的时候。   那种感觉才让她觉得清明真实。   [他妈的!老子就不该把她当成正常人!]   息风用剑气想要将缠绕在少女脚踝的那条索灵藤给挥开斩断,可已经来不及了。   “它,它钻进去了……”   绥汐根本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那藤蔓缠绕住她脚踝时候。   就像是如鱼得水一般,一刹那的工夫便钻了进去。   此时少女身上已经没有藤蔓的影子,除了周围火光映照的光亮之外。   便再无其他。   什么也看不见。   是真真正正钻进了她的血肉之中。   [……]   “息风?你怎么不说话了?”   绥汐感觉到脑海里一直闹腾着叽叽喳喳的息风没了声音,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   她慌乱开口询问。   “难不成这索灵藤对你也有用,你刚才碰到了也钻你剑身里了?!”   黑烨在上面听到了肆意大笑出声。   “与其关心他,你还是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这索灵藤只能寄生在血肉之躯里,他是不可能会受这藤蔓的影响的!”   他扇动着翅膀,那火焰遇水不灭。   由着他这么大力扇动着,那热浪更是一层层地往绥汐这边扑了过来。   少女发尾好几缕头发都被燎了,她细细地去嗅,甚至能够嗅到焦糊气味。   [……别嚷嚷,我没事。]   半晌,息风的声音这才从绥汐的脑海里响了起来。   他的剑身映照着火光的橘色,浑身都是肃杀之气。   白羽然看着一人一剑都慌得不知所措的模样,她唇角弧度更甚。   心中那莫名的畅快感愈深。   “只是一小截儿藤蔓进去了而已,还有得救。”   她的话让绥汐皱了皱眉。   “怎么,你不相信我?”   “……这藤蔓是你放进我身体里的,你让我如何相信你。”   绥汐又不是傻子,她没愚蠢到对方说什么她便信什么。   她的视线落在了白羽然那只断了小指发手上。   没有流血,但断了一截在那里看着还是让人浑身不舒服。   “真是冷淡呢。”   白羽然轻轻点了点自己的红唇,余光骚了一眼绥汐刚才被藤蔓缠绕着的那只脚踝上。   “这索灵藤也就刚入你右腿,还未完全腐蚀你的灵脉。”   “你完全可以当断则断斩断右腿,这样你还有得救。”   她说着,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啊,我给忘了。”   “这被索灵藤附着的地方一旦斩断是没办法恢复的。”   绥汐脸色沉了下来,手握住息风的剑柄。   周身的灵力产生的威压生生往白羽然身上压。   “你是剑修,只是舍弃一条腿又不是手臂。”   “这不是再划算不过的买卖了吗?”   少女沉默着没有说话。   她只是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息风。   息风也第一时间觉察到了绥汐的视线。   [……抱歉,都怪我。]   [我一直提防着她身上的索灵藤,没有留意到地上落下的残藤……]   [不怪你。]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息风觉得对方似乎周身的气息没有丝毫变化。   很平和,就连四周的热浪也没有影响到她分毫。   她神情很冷,直勾勾地注视着笑得一脸灿烂的白羽然。   “我就算只是断了一条腿,可别说是青霄凌云,就连其他的宗门小派也不会收留一个残缺的人。”   “这和毁了我灵根没什么区别。”   “既如此,倒不如死斗一场来得痛快。”   绥汐的手轻轻覆在息风的剑身之上,微凉带雨,让他浑身一凛。   黑烨听了少女这话后意外地看了过去。   他原以为像绥汐这样的正派修者是不会有这般狠重的戾气。   想来倒是自己想得太浅薄了。   人之将死,与生路被断时候,再怯弱再平和的人都会生出些狠戾来。   只不过可惜了。   一个金丹,一个元婴。   在修真界里,金丹初期和中期就已差了好长一大截。   更别提跨了一个境界了。   “息风,看来你和我的命运还真是殊途同归啊。”   黑烨说这话不是嘲讽,是真正意义上的感叹。   “看这小姑娘的年岁推算,你从剑冢出来也不过十年。”   “仅十年就要回那又冷又暗的剑冢待着,不知道再过几百年才能出来咯。”   他也是。   要等新的魔尊重登王座,又得是几百上千年的年月了。   想到这里,黑烨摇了摇头。   也不知是惋惜息风,还是同情自己。   绥汐并没有因为黑烨的话而产生丝毫动摇。   相反,她的战意更加坚定。   息风作为少女的剑,人剑一心。   当她握住他的瞬间,他便完全觉察到了少女的意图。   [她可是元婴,你不怕死?]   息风这么问的时候,语气风轻云淡,并没有丝毫的紧张感。   反而带了些调侃的意味。   绥汐笑了笑。   “因为我太弱鸡了,你从择我为主后就没有过真正意义上畅快的战斗过……”   “现在机会来了,你应该高兴才对。”   息风没有回应,剑刃轻轻落在了少女没有握剑的那只手上。   他第一次划破了绥汐的身体。   取了一滴精.血。   剑身因为沾染了这一点儿殷红,瞬间遍布了周身。   像是芍药一般的色泽,竟比白羽然的眸子还要红艳。   “?!你疯了吗!必败的局你竟然引血入剑心?!”   黑烨瞧见了心下一惊,情绪波动大到四周的火焰都跟着翻腾了起来。   他红色的眸子落在息风的剑身上,再三确认了息风取的是少女的精血后,心情更是微妙。   “引血入剑心?”   绥汐一愣,疑惑地看向情绪颇为激动的黑烨。   “那是什么?”   “……他引了你的精血入剑心,便是打算与你共生死了。”   黑烨声音很沉,沉到他的每一个字都重重地落在少女心里。   之前时候他以为息风和以往一样,只是为了早些离了那剑冢这才慌忙跑出择了绥汐为主。   现如今看来似乎并不是那么回事了。   至少之前是,现在不是。   “看来他真的挺喜欢你的。”   绥汐瞳孔一缩,怔怔地看向了手中浑身泛着红光的长剑。   “息风……”   [用不着有什么心里负担,或者觉得对不起我。]   少女话还没有说完,息风便兀自打断了她的话。   [我实在是受够了那暗无天日的地方。]   [要我再回去,我还不如和你一起身陨来得痛快干净!]   他说这话时候挺洒脱。   但绥汐碰触着他剑身时候,隐约感受到了些许冰冷。   没人不怕死,剑也一样。   他虽然讨厌剑冢,可对这世界还有留恋。   只是厌倦了等待,选择了和她共生死罢了。   “别担心。”   少女轻柔地抚摸着息风的剑身。   “只要我不死,你也死不了。”   明明此时雷雨火光,可少女的声音似春风化雨。   柔和地能够抚慰一切。   [……都这个时候了说这些做什么。]   息风闷闷地说道。   却并不否认刚才那一瞬他的确被绥汐的话给触动到了。   [对了,一会儿实在打不过就把那符纸撕了吧。]   [嗯?这索灵藤已经钻到我身上了,我灵脉受损没了灵根也活不了多久啊。]   绥汐想着的是真的死斗,与她拼个你死我活的那种。   [留一口气给你师父和你弟弟告个别。而且……]   息风说到这里顿了顿。   [……至少留个全尸,看着体面点。]   绥汐被他这话给逗笑了。   她抬眸看向白羽然,眼里没有丝毫畏惧。   全是肃杀的战意。   “息风,这话你说错了。”   “我不会死,也不会苟且。”   她走到白羽然面前站住,眸子里映照着滔天的火光。   绥汐将灵力注在息风身上,剑气瞬间如蛟龙腾飞。   直接卷了周围的火焰一并,全然往白羽然方向过去。   白羽然身形敏捷的躲开,她感觉到一片阴影落在自己头顶。   抬眸一看,是少女踩着火浪而来。   那把血色的长剑似血月,剑光殷红。   全然映照在了少女的眉眼之中。   “更不会留你全尸!”   绥汐话音刚落,息风也从高处重重压在了白羽然身上。   “轰隆”一声,以白羽然为中心。   四周骤然塌陷了一大片,形成了一处巨大的天坑。   从悬崖往下落的瀑布也因为这一声巨响而激起了千层浪。   上头的魔兽们被震下来了好些,有的被火焰生生焚烧,又得直接掉在了瀑布下面深不见底的水泽之中。   这一声巨响震天。   山间草木,连带着山中鸟兽都被惊吓地四散逃开。   不远处从魔兽血泊之中得到了喘息的少年听到这一声轰鸣,还没来得及反应。   先看到的便是四散的飞鸟。   绥沉心下一凛,简单治疗了下身上的伤口后立刻往那声响传来的地方过去。   声音要比气息来得更快,等到他到了那处时候。   入目的是滔天的火光,还有一小群魔兽。   少年感觉到了绥汐就在悬崖下面。   也没有顾及一旁准备猛扑过来的魔兽,纵身就往悬崖处跳了下去。   他先掉入的是一片水泽之中。   等到绥沉从里面出来的时候,那一面火墙将他给完全隔绝。   绥沉知道少女在里面,但是却如何也进不去。   “阿姐!”   里头的少女听到绥沉焦急的呼唤后一顿,只是这么一瞬。   白羽然的魔气便将她的面颊划破了一道。   血珠沁出。   大约是因为魔气,只一点儿便疼得厉害。   她抬起手用指腹将脸上的血珠擦拭干净,眸子沉得厉害。   “没想到他竟这么快就找过来了。”   白羽然毫发未损,只是在听到了绥沉的声音后微微皱了皱眉。   她想着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于是凝了大半的灵力在手,一脸阴郁地朝着绥汐那边走去。   准备下杀招。   那索灵藤已经进入了绥汐身体一个时辰了,这个时候她周身的灵力应该被吸收了个干净。   能够维持到只是因为这里灵力充沛,还有她手中的息风。   “我原想着留你百年苟活,既然你这般急着送死,我便成全你。”   白羽然走过去的时候,少女用剑支撑着身子。   看上去虚弱至极。   她勾唇笑了笑,在距离半步的地方。   手刚抬起,准备直接落在绥汐头上一瞬让她毙命。   结果息风比她先一步刺穿了她的手掌。   白羽然慌忙想要将被息风刺穿了的手□□,却被一直低着头没什么气息的少女给扣住了手腕。   她的力气很大,似乎要生生捏碎对方的骨头。   “你怎么还能动?!”   不仅是白羽然,就连上面的黑烨也被这突然的反转给弄得惊愕。   “我为什么还能动?”   绥汐扯了扯嘴角,一寸一寸地将息风往白羽然的手掌心穿过去。   她的眸子里没有丝毫暖意,尽是狠戾。   “因为你的索灵藤根本没有钻进我的身体啊,蠢货。”   绥汐话音刚落,她脚踝处一阵清脆的铃声传来。   那本该是索灵藤缠绕着地方,此时什么也没有留下。   “这是藏佛铃,你应该不眼生吧?”   她从没有想过拿顾长庚来激白羽然,但尽管她从未有想过。   可对方却依旧胡乱强加了许多子虚乌有的事情和妒意在她身上。   “是他给你……”   绥汐眼神森然冷冽,根本不等对方说完便打断了她的话。   “啊没错,是顾长庚给我的。”   她看着白羽然因为自己的话而煞白的脸,心下却并没有任何愉悦畅快。   “我之前听无尘大师说过,这魔修怕斩魔剑,也怕佛物。”   “于是在刚才碰上你时候,我便取了这藏佛铃出来防身。”   那索灵藤的确缠上了她,不过她反应快。   立刻将藏佛铃也给缠在了脚踝处。   它之所以消失不见了,不是因为钻进了她的身体。   而是被藏佛铃上的佛光给消弥了。   绥汐看着对方之前还傲慢强势的样子,此时只因为看到了一只藏佛铃便失魂落魄了起来。   无尘大师说的没错。   情这东西沾染不得,哪怕再强大的人也会被瞬间击溃。   但她并不会因此对一个要向自己下杀手的人有丝毫同情和心软。   息风整个剑身已经完全刺穿了白羽然的手掌,只留下剑柄还在绥汐手中。   斩魔剑入魔修的身体,无论是不是入的心脏也疼痛万分。   绥汐看着浑身疼的发抖的少女,眼里没有任何动摇。   她将对方压在身下,不让其有丝毫喘息挣扎的机会。   柔软的草叶沾染着殷红的血。   看上去很是诡谲妖冶。   “论修为来说,此时被这么压制着的应该是我才对。”   绥汐抬起手用指腹压在白羽然苍白的唇上。   “真是可悲啊白羽然。”   “你明明有着对我生杀予夺的机会,却败给了这么一只没什么攻击力,只是用来度化传讯的佛铃。”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26 22:01:23~2020-02-27 22:01: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想起的名字会被和谐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想起的名字会被和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想起的名字会被和谐 40瓶;绿蚁新醅酒 30瓶;千寻之下 20瓶;_ 5瓶;clement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4章   黑烨不打算插手,准确来说在没有缔结契约之前,他根本没有义务插手。   现如今无论是绥汐死,还是白羽然死,这都和他没什么关系。   他拿了白羽然的灵玉灵宝,只负责帮她困住人。   其他的便不是他该干预的了。   黑烨扇动着翅膀,火焰随着巨大的骤风将四周的草木一并燎了个干净。   除了外面有着剑气屏蔽着火焰的少年,其他的都没一处完好。   朔雪属性生寒,在近距离靠近这火墙时候还好。   不像绥汐那般难以忍受。   少年薄唇微抿,额头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   他白皙的脸上沾染上了些灰,头发也乱糟糟的。   平日里总是收拾的一丝不苟,整齐干净的少年此时很是狼狈。   衣衫破了,身上裸.露的地方也是伤痕累累。   更别提衣料之下遮掩的地方,可能伤的更严重。   映着火光之中,绥沉身上的血迹斑驳。   从手臂处往下正在流的,滴在草叶之上。   他骨节分明的手上染上了殷红的血。   像是落雪红梅一般,显得很是摇曳清晰。   “白羽然……”   这简单的三个字。   从绥沉的唇齿之间,近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了出来。   他的声音很沉,在这夜色深重里面,火焰燎烧的声响显得格外让人心悸。   四周草木没了生机,只有火光和风声凛冽。   绥沉受伤的手正是握剑的那只。   他不自觉用力紧紧地握住,那刚才稍微愈合了的伤口又瞬间淌了血。   顺着剑柄往下,最后滴落在了剑身之上。   绥沉从上面跳下来的时候是直接坠入的水泽之中。   他如今浑身湿透,并没有去烘干,反而任由着这冰冷让他头脑清醒。   他余光瞥了一眼一旁的水泽。   里面有一片晕散的殷红,是刚才他落下的地方。   少年深吸了一口气忍着疼痛执剑往水泽处走了过去。   绥沉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周身隐约有寒气凝出。   随着一片白茫茫的水雾渐起,他轻轻地将朔雪的剑刃放了一段在水泽之中。   以朔雪接触水面的地方开始,寒气迅速弥漫开来。   以水泽表面为起点,那湍急飞流直下的瀑缓缓停止了流动。   朔雪释放的寒气,没一会儿便将这片水域给冻结开来。   似数九隆冬天,草木上结了白霜。   冰层厚重,里头的鱼儿也跟着停止了游动。   绥沉见此这才慢慢吐出了一口浊气。   从他呼出的气成了一团白雾,将他的眉眼也给遮掩了大半。   看不真切。   朔雪因为水面冻结,此时还深深嵌在了里面。   他的睫羽上是一层浅淡的霜雪,稍微一动,便窸窸窣窣地往下落去。   此时,除了那面火墙。   悬崖上下都如同凛冬而至,全然一片霜雪冰天。   月光清冷的光落在下面,照在落了霜雪的大地之上,让一切都变得格外的肃杀冷冽。   没有温度,很没有生气。   黑烨也注意到了外面少年的动作。   他垂眸看了过去,因为在半空,视线往下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蔑视感。   绥沉也很敏锐地觉察到了对方的视线。   他抬头,直直对上了那双诡异的红眸。   黑烨一顿,扇动着的翅膀也跟着放慢了些。   然而只这么一瞬的犹疑,少年便紧紧握住了手中的朔雪。   上面的黑烨瞧见绥沉蓄力准备将嵌入其中的剑□□。   他视线淡淡扫了对方一眼。   结果下一秒,少年不仅拔.出了剑。   连带着一并,将冻结的水泽连着近千尺的瀑布一并给带了出来。   这悬崖本就深不见底,瀑布湍流而下,形成的那面湖泽更是不容小觑。   两者一并冰冻住,不仅是高度和广度,其深度也让人惊骇。   “我他妈?!”   黑烨瞳孔一缩,火焰也因为他的情绪波动而胡乱摇曳起来。   火阵紊乱,在瞧见了少年御风飞到高空之上。   引了整片水域如冰山,准备狠狠砸下来的时候。   黑烨慌了。   如果他不用维持火阵的话,尽管接下这片近千尺冰山,却也能够极为敏锐地躲开。   但是他此时却不能及时收敛躲避。   尽管比起普通人来说,黑烨的身躯足够巨大。   可此时和这样的庞然大物比起来,哪怕是他也如蚂蚁一样渺小。   再加上他属性为火,和朔雪这样阴寒灵剑相克。   修为再厉害,也很难招架得住。   能够迅速凝了这么一大片水域,是因为绥沉凝了近乎全身所剩的灵力。   孤注一掷。   “喂!你不要命了!快停下!”   黑烨看着缓缓逼近的那座冰山,整个龙都慌乱起来。   “你这样我也顶多受个重伤,以我的愈合速度修养一段时日便好了!”   “你如今支撑着万钧之重就已经很困难了,再这样下去你会筋脉寸断的,小子!”   他说的都是实话。   黑烨并不像息风那般好战冲动,他是一个识时务为俊杰,十分珍惜自己狗命的人。   这和之前容予斩杀了他先主,而他非但没打算报仇,反而怕被先魔尊仇敌追杀躲回不周山了一样。   宁愿被封在不周山几百年,也不愿殊死一搏。   这和息风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如果此时黑烨是绥汐的剑,那少女可能只有等死了。   也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   他只是将自己的生命看的比什么都重要而已,这并没有什么错。   只不过,这个世界上若是没有让人豁出性命去守护的存在的话。   便算枉活一世了。   绥沉不知道此时的自己有多可怖,本来愈合了的伤口全然崩裂开来。   白色的衣衫被血水染成了赤色。   在月色之下,宛若浴血的修罗。   他冷冷地注视着黑烨,面容被血迹覆盖。   只那一双眸子亮的厉害。   似一把便见血封喉的刀。   眼神漠然,生生抵在了黑烨的脖颈之上。   “黑龙?”   绥沉这个时候才完全看清楚了黑烨的模样。   他没有丝毫畏惧,唇角勾起,露出了一抹嗜血的笑意。   “怪不得我灭不了你的火。”   “不过我虽灭不了,这片冰层高若入天,却也压得住。”   他说这话的时候,有鲜血从他唇角流出。   绥沉疼的几乎没有了痛觉,麻木至极。   只尝到喉头一甜,而后视线模糊了些。   “住手!你这个疯……?!”   黑烨的话还没有说完,朔雪带着那片冰雪,狠狠地将冻结的水域全然砸了过来。   “轰隆”一声巨响。   那面火墙连带着没有地方躲避着的黑烨也一并被压在了冰层之下。   他的翅膀受了伤,生生折断了一只。   即使现在挣扎出来,却也飞不起来了。   “……艹,你们他妈的一个两个都是疯子!”   被压在冰层之下,只露出个脑袋的黑烨疼的咬牙切齿地这么说道。   绥沉的感知力极其敏锐,他只将那面火墙给压制住。   并没有伤到里面的少女分毫。   只是冰层落下的时候地面震动得厉害,那片紫藤花的花瓣也窸窸窣窣掉落在了地上。   铺满在地。   绥沉整个人从高处重重得落下。   好在草叶松软,让他有片刻的清明。   “阿姐……”   与那群魔兽纠缠近一夜,又在刚才耗尽了朔雪和他周身的灵力。   一人一剑都倒在地上无法动弹分毫。   少年长长的睫毛颤了下,顺着感知到的气息艰难地往那边看了过去。   绥汐那边的情况比起现在倒在地上经脉寸断的少年好不到哪里去。   少女浑身是伤,息风也被白羽然用手紧紧束缚着。   她没有回避魔修畏惧的斩魔剑,竟生生握住了剑刃。   “你要干什么!”   绥汐想要将息风从白羽然手中抽回啦。   但对方的力气太大,她根本无法将息风从其中解救出来。   息风和她刚才跨级与白羽然死斗了一番,如今灵力耗尽。   浑身上下都使不出什么气力来。   只比倒在地上不能动弹的少年好一点儿。   至少还能站起来。   “这是斩魔剑!你既这么想死何必如此费劲?”   绥汐紧皱着眉头,唇也抿着。   心下的不安越发深重。   她是想要打算拼死斩杀白羽然。   然而对方此时这般异常,却让她心慌了。   息风是斩魔剑。   哪怕是魔尊也不会有信心毫发未损地正面接住。   白羽然不但接住了,甚至没有松手的打算。   当时息风那一剑虽然很快,可依照对方元婴修为是完全可以避开的。   可她没有。   “我是打算去死……”   白羽然苍白着脸色,阴恻恻地盯着少女这么冷声说道。   “不过,我可不能白死。”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力将息风往自己胸口位置带去。   “比起杀了你或是毁了你的灵根,我突然想到了一个更好的报复方式。”   绥汐心下一悸,白羽然也趁势用力将息风抵在了自己的胸口处。   剑刃锋利,剑气凛冽,只稍微这么一碰。   隔着衣料便刺了进去。   殷红的血浸染在黑色的衣衫上,看不到血迹。   却能够清晰地嗅到气息。   白羽然知晓自己万魔之气即使是斩魔剑也没办法消去。   哪怕是容予,也束手无策。   她笑得阴沉冷冽,带着息风一寸一寸刺进了她的身体里。   “斩魔剑是能生杀我,只要我一死,这万魔之气便没了依存自然也会泯灭。”   “不过,若是我将万魔之气全部渡给了你……”   “他会不会弑主证道呢?”   [绥汐,快松手!松开我!]   息风一惊,慌忙让绥汐将自己松开。   然而像是早就料到了会如此,白羽然另一只手紧紧地扣住了少女的腰。   如果忽略那把缓缓穿入她身躯的那把斩魔剑,这么看来姿势竟莫名亲昵。   如同相拥告别的好友一般。   动不了。   在剑被刺入白羽然身体的那一瞬间,她便被什么东西吸附了一般。   氤氲的黑色魔气顺着息风直渡进了绥汐周身。   她觉得浑身滚烫,血液似火山岩浆一般翻腾。   白羽然抬起手轻柔地抚摸着绥汐的背,头靠在她的肩膀。   她的身体因为血液流失正在极速变冷。   可白羽然却觉得热。   “你知道吗绥汐?我从以前到现在都特别讨厌魔,尤其是像我这样非人非魔的怪物。”   白羽然的声音很轻,气若游丝,很是虚弱。   “我原想着毁了你灵根,让你经历生老病死孤苦一生……”   “如今看来,让你这般曾处于光明里的人,如我这般苟活在黑暗里倒比死来得更加难受。”   她的手冰凉,将绥汐耳边的发轻轻别在了耳后。   “你一会儿能动的时候便逃吧。”   “拼命逃,逃到魔界,逃到黄泉深渊底下去……”   “和我一样苟活着,百年,千年。”   白羽然呼吸越发困难,脸上的笑容却越发诡谲灿烂。   她弯着眉眼,刚准备再说什么的时候。   一块冰棱从一旁直直刺入了她的脖颈。   冰棱锋利如刀,将白羽然的头生生割了下来。   倒在地上不能动弹分毫的少年眼眸深邃,里头的情绪森然骇人。   随着白羽然被断了气息,息风这才脱了束缚从她手中挣脱。   绥汐意识模糊,整个人“噗通”一声倒在了草叶之上。   她的眸子里映照着月色皎洁。   在半晌之中凝成了瑰丽的红。   “阿姐……”   绥沉稍微恢复了些气力之后,挪动着手臂艰难朝着少女所在的方向爬了过去。   所过之处留下的一条长长的血痕。   从息风身上流过的魔气全然入了绥汐身体里。   他只是做了个媒介,剑身内并没有如之前那般残留着万魔之气。   [绥汐!]   息风在能动的瞬间,也立刻往少女那边飞了过去。   他想要看看绥汐的情况,可却被绥沉冰冷的视线制止了。   少年小心翼翼的用身躯护住了绥汐。   那双眸子有血沁出,骇人至极。   “你若是想弑主,便连我一并杀了吧。”   绥沉将手背轻轻贴在了少女滚烫的面颊上。   “是我做了她的引荐人这才让她入了不周山。”   他的声音喑哑,像儿时一样将头靠在了绥汐的身上。   柔软的发轻轻蹭着她的颈窝,缱绻又依恋。   少年缓缓合上了眼,血水混着泪顺着他眼角流了下来。   “我该死……” 第145章   天光破晓时,从悬崖上面落下的光透过被火焰燎得青黑一片的草木。   这才勉强照亮了下面一片。   一片荒芜。   因为灵力恢复了些,而慢慢消融的那瀑布水泽开始流淌。   万物似乎都没什么生气。   绥沉伤的很重,他将少女抱在一旁黑烨住着的洞穴里。   外面一大簇掉落了大半的紫藤花遮掩了他们的身影,空气里除了血腥味和烧焦的气息之外。   便是弥漫着的紫藤花的清冽甘甜。   因为冰雪消融,压在黑烨身上的那座由瀑布凝成的瀑布变成了湍急的水流。   他稍微适应了下疼痛,而后扇动着翅膀从水泽里面飞了出来。   “嘶,痛死了……”   黑烨现在没有主人,没有缔结契约。   他不能像白栎那般有容予的灵力支撑。   这也是为什么刚才他会被一个金丹期的少年给压制住。   他现在挣脱了束缚,也没受什么重伤。   此时那边少女昏迷不醒,而少年浑身是伤筋脉寸断。   黑烨活动了下被压的僵硬酸疼的脖子,慢吞吞地往自己的洞穴里钻了进去。   绥沉没回复多少气力,见对方进来了凝了一束尖锐的冰棱。   冰棱如刀,很是凛冽。   直直刺着黑烨的眼睛。   只距离一拳的宽度。   只要黑烨再继续往里面来的话,那冰棱便会生生刺进他的红眸。   他眨了眨眼睛,倒也不怕。   “我劝你还是省些力气,最后一点儿灵力没了你可离死不远了。”   维持修者生息的是灵力,若身体里没了灵力便如同被放干了血一样。   这里的灵力大部分都被他用来愈合伤口给吸收了,绥沉想要回复很难。   少年长长的睫毛颤了下,那冰棱仍然直直指着黑烨。   “……你是白羽然的魔兽?”   他不确定。   如果是的话,刚才黑烨只是用火阵困住了绥汐她们,并没有其他什么动作。   可如果不是,他又为何会阻止自己进去?   少年皱着眉,声音冷的让黑烨下意识想起了刚才被压制的寒气。   “还不是。”   黑烨本就对绥汐没什么敌意,他也就是那种拿钱办事的龙。   在没有缔结契约之前,他完全只是看在灵玉和前主的份儿上,他也不会答应困住绥汐。   “我只是答应了帮她困住这丫头,暂时还没有什么主从关系。”   “……”   绥沉盯着对方看了许久,在确信他没有说谎后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那你也不能进来。”   “我现在这般模样,若放你进来了指不定被你蚕食殆尽。”   魔兽吃修者增长修为,这并不是一件稀罕事。   尤其是像他这样金丹修为的,更是它们眼里难得的美味。   少年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一旁的息风轻轻靠在了绥汐的身上,也是疲惫至极的模样。   可那剑刃上的寒光格外晃眼,剑气缠着冰棱直往黑烨的眸子里逼。   “放心。你生的好看,我不吃你。”   绥沉一怔,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   瞧见将头钻进来的黑烨朝着他露齿一笑,而后用爪子轻轻拨开了冰棱。   因为没有感觉到任何杀意和戾气,绥沉的冰棱并没有刺进去。   也只是这么一瞬,让黑烨寻了机会从外面钻了进来。   这里本身就是黑烨的地盘,不算多大,但是足够容纳他整个身躯。   甚至还能翻身。   能在这里找到这样大,且隐蔽的山洞已经很不容易了。   悬崖上面没准还有比这更大的,但是容易被其他妖兽和修者打扰。   “她是你姐姐?”   黑烨钻进来和平日没人时候一样躺在了里面。   他尽量不碰到他们,给他们留了足够的空间。   “她看上去不大妙。”   “什么意思?!她会有生命危险吗!”   绥沉感受着怀里少女越发灼热的体温,其他的心跳脉搏什么的却很正常。   他原以为暂时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但在听了黑烨这话之后,少年心下越发慌乱起来。   “可她身上除了灵力紊乱了些体温好了些,并没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我没说她有生命危险。”   黑烨打断了少年的话,那双瑰丽的眸子里清晰地映照着他的模样。   他稍微翻身避开了伤口,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着。   “我的意思是,她快要入魔了。”   “等到魔气与她周身血脉相融的时候,晋上那老家伙便会立刻发现。”   黑烨用一只爪子撑着脑袋。   他眯了眯眸子,看着少年怀里昏迷不醒的绥汐。   “准确来说,整个不周山的修者都会觉察到魔气的存在……”   “到时候你就算想要带着你阿姐逃走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当年谢远之所以放了白羽然走是因为对方只是个半魔,并不是完全的魔修。   再加上关乎青霄凌云的声誉,他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其实白羽然做一辈子半魔倒也无所谓,至少能够保持理智,不会嗜杀成性。   可谁也没想到白羽然回去后会遇到一个金丹期的魔修,并且吸走了她全部的修为。   舍弃了人的身份,堕入了魔道。   普通的魔修被发现了都会被修者得而诛之,那就更别提此时有着万魔之气的绥汐。   若放任着不管,依照少女的天赋和万魔之气的修行速度。   不出两百年,魔界便有新主。   绥沉沉默着没有说话,他的睫毛颤着,暴露出了他此时慌乱不安的心绪。   他不是没有想过撕了符纸离了这不周山。   可这样带着少女出去更是一下子就会被发现。   “三日后……”   少年的声音颤着。   他抬眸看向一旁的黑烨,薄唇紧抿。   “若是三日过后结界打开,我再带她出去呢?”   黑烨摇了摇头。   “依照如今魔气在她周身扩散的速度。别说是三日后了,今夜她便会入魔。”   “……所以说被发现只是迟早的事情对吗?”   他觉得浑身都冷的厉害,只得紧紧抱住少女取暖。   “都怪我,都是因为我……”   黑烨之前还算淡定自若。   此时瞧着美人落泪,一时半会儿有些无措慌乱起来。   “这人不是还没死吗,你哭什么啊……”   他爪子动了动,最后还是没有伸手过去。   “你也别太悲观了。”   “我看息风刚才引了精血入剑心,想来是和你阿姐有着过命的情谊的。”   “你先修养着吧。之后被发现了你也有气力掩护着息风,让他带你阿姐离了不周山,寻个安全地方躲藏起来便是。”   绥沉没想到这个时候,安抚他的竟然是一条刚被自己压制了一晚上的黑龙。   他顿了顿,视线不自觉落在了对方身上。   “……你这般看着我做什么?”   黑烨本就对生的好看的男修没什么抵抗力,他被盯着不大自在。   “你愿意帮我吗?”   “到时候我怕我没什么气力掩护我息风离开……”   绥沉从一开始便觉察到了对方对自己莫名还算温和的态度。   他薄唇抿了抿,用一种决绝的眼神注视着黑烨。   “若是你能帮我,我愿意与你结主从契约。”   “你为主,我为仆。”   少年声音低沉喑哑。   和这灌进来的晨风一起,入了黑烨的耳。   黑烨一怔,他看着绥沉。   那双眸子如墨玉,外面有光透进来。   明明他浑身血污狼狈不堪,可那光温柔勾勒着他的眉眼轮廓。   看着有一种说不出的美好神秘感。   “……你是不是想多了。”   半晌,黑烨这才从少年的话里回过神来。   “我没那种癖好,我只是个单纯喜欢好看男修的颜狗而已。”   “那你愿意帮我吗?”   绥沉又沉声再问了一次,见对方没有立刻回应自己后。   他轻轻将绥汐放在了柔软的草叶之上,而后忍着疼痛出去用泉水清洗了下脸。   脸上的血迹脏污都被清洗了个干净,少年那张俊美的面容全然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他走了回去,在黑烨眼前站定不动。   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等着他的答复。   “……你不要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为所欲为。”   “我只是希望你能帮一下我而已,在你能够全身而退的前提之下。”   绥沉这么说着,睫羽之上有水珠因为他眨眼的动作滴落下来。   那水珠顺着面颊轮廓,暧昧地滑落在了他的下颌,而后隐没在了他的衣襟里面。   黑烨咽了咽口水,艰难地准备别过头不去看。   可绥沉先他一步。   他伸手按住了黑烨的脑袋,即使没什么灵力了力气也出奇的大。   强硬得不让对方避开自己的视线。   “你知道剑祖容予吧?”   “哈?”   听到绥沉突然这么来了一句,黑烨整个龙都有点儿懵。   他红色的眸子炸了眨眼,而后点了点头。   “当然知道,三百年前我便见过他了。”   “这千百年来我见过貌美修者无数,可也只有他能担得上绝世无双这四个字了。”   提起容予,黑烨整个龙像是个没有感情的彩虹屁机器一样。   嘴叭叭叭的,从容予的面容到气度再到修为再到脾性,甚至连他的剑和衣品都夸了个遍。   “看来你很喜欢他。”   “害,喜欢有什么用。”   黑烨耷拉着脑袋,一下子没了精神。   “正邪殊途,我连远远瞧上他一面都难。也就只能偶尔看看三千美人图鉴解解馋咯。”   三千美人图鉴,是修真界极为畅销的册子。   由苍山一名游历六界的修者所绘。   无论妖魔正道,只要生的好看,入了他的眼的便会绘在这图册里面。   而容予便是近千年来,在这美人图鉴里稳居榜首之人。   黑烨以前闲来无事便会翻来瞧瞧,一般停留在第一页瞧上个半日。   毕竟珠玉在前,之后便没了往下翻阅的兴致了。   绥沉自然也知道这图鉴,他沉默了一瞬。   看着沉迷回忆之中不可自拔的黑烨,他薄唇微启。   “若是我日后能让你见到剑祖容予呢?”   “这样你可否愿意帮我?”   果不其然,黑烨在听了这话后将视线落在了少年身上。   他半信半疑。   可却可耻的动摇了。   “我师父是昆仑青离真人,他与剑祖交情甚好。”   少年说到这里后,又补充了一句。   “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吧。”   “剑祖还是我阿姐的师父。”   黑烨听后瞳孔一缩,猛地低头看向了昏迷不醒的少女。   “可她连白羽然都打不过……”   “她身上有万魔之气,修行速度不是普通修者能比的。”   “我阿姐修的是无情道,自然要慢些。”   绥沉听到黑烨这么说后很是不爽地打断了对方的话。   他神情冷了下来,没有刚才那般温和。   “你若还不信可以自行去探。”   “她与剑祖一样,是少有的天灵根。”   黑烨犹疑了一下,用灵力探了下后发现少年并没有骗自己。   再加上绥汐手握斩魔剑,更具有信服力了。   黑龙的速度极快,他有信心全身而退。   可能逃脱却也不能保证不受伤。   “成吧。”   他思考了一会儿,这才点头同意了。   “不过我还想与他说说话。”   黑烨忸怩做作地用爪子在地上画圈圈,一派少女娇羞模样。   “……可以。”   息风已经恢复点儿气力,他从昏睡之中醒了过来。   便听到了绥沉和黑烨这段对话。   [……]   “哟,醒了?”   黑烨第一时间觉察到了息风剑身动了下,刚才缠在冰棱之上的剑气是他意识模糊时候的本能警惕。   现在休眠了一会儿醒来,这才完全清明。   除了绥汐,无论是黑烨还是绥沉此时都听不到他的声音。   息风悬浮在半空,白光摇曳之中,一朵赤色红莲从他剑身里展露了出来。   “赤火莲?!”   白羽然将赤火莲藏在了体内,刚才息风刺进去她的身体里的时候,不仅吸走了所有的魔气。   连带着这赤火莲也一并引了出来。   [靠这头顾自己狗命的蠢龙,老子宁可相信母猪会上树!]   绥沉只瞧见息风气的剑身发抖的样子,并不能听见他说了什么。   “你是……觉得这样做不妥吗?”   少年脑子灵光,转的也快。   哪怕没有听到声音,却也能够从对方的情绪波动里猜个大概。   息风剑柄点了点,如同人点头一般。   他这么做了后,还没等到绥沉继续询问。   息风便引了赤火莲入了绥汐的体内。   那赤色的莲花本是含苞待放状态,在接触到少女身体的瞬间绽放开来。   这样一来,绥汐到了晚上即使入了魔。   外面的人若不是用神识探入他的体内也无法觉察到。   息风将赤火莲融入进少女身体里之后并没有继续休息,而是在周围找了一块石头。   他挑了块表面没什么青苔,还算是干净平滑的。   而后用剑尖敲了敲,那声响在洞穴之中被放大了好些,很是清晰。   听到声响之后,黑烨和绥沉都下意识看了过去。   见他们都看了过来,息风的剑身动了下。   他用剑一下一下在石面上刻着什么,写到一半哈停顿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那个字怎么写。   而后又一笔一划继续着,写的十分认真。   少年一愣。   等到息风写完后挪开剑身之后,他这才走过去那块石头。   那上面的字迹看起来很生涩,没什么笔锋,跟是狗爬一样。   息风是剑,自然不会去学人写字看书。   他跟了几任剑主,尽管没有学过,却也见他们写过书信。   久而久之,基本的一些字倒也学会如何写了。   只不过他会是会,却从没有写过,再加上被关在剑冢几百年,更是忘得差不多了。   因此刚才写的时候才那般顿涩,极为不顺畅。   但绥沉依旧看得明白。   他眸子闪了闪,薄唇微抿。   石面之上,刻着的不是什么长篇大论,也不是什么惊世绝句。   而只有那么简简单单三个字。   [找容予]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有事找师父嘛。   今天说来也巧,是我生日[捂脸]。   妈妈给我过的是农历,刚好是二月二十九。   四年一次耶,太难得了。   今天吃了好多好吃的。[拍肚皮]   希望大家也要吃好睡好天天开心奥。   害,岁月不饶人,我都22了[捂脸],我还以为自己十几岁呢。感谢在2020-02-28 22:29:43~2020-02-29 22:53: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景阳落影 50瓶;艾米 42瓶;江晚正愁余 36瓶;雨淋木 11瓶;key、秋水、小玄子 10瓶;蒹葭 9瓶;遇准、炫夜之风 5瓶;紫轻烟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6章   不周山云雨一来,尽管白日里刚晴朗了那么一会儿。   可一到了夜幕时分,这乌云又汇聚起来。   阴沉沉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夜里本身就冷,好在绥汐整个人如今像是个火炉子一样,应当是感觉不到分毫寒意的。   少年抱着她靠着墙面,正闭目养神恢复些许气力。   当清冷的月光从树梢之间透进来,斜斜地入了洞穴。   光晕柔和,轻柔的落在了绥汐绯红未腿的脸颊之上。   她长长的睫毛颤了下,像是尝试着振翅欲飞的蝴蝶一般。   绥汐觉得眼皮子重的厉害,半晌都没有睁开眼睛。   一直闭目休息着的绥沉觉察到了怀里少女的动静。   他慌忙低头看了过去。   “阿姐……”   他的声音很轻柔,和之前对黑烨时候完全不同。   没有冰冷,只有难以掩饰的担忧和因她清醒过来的喜悦。   绥汐终于睁开了眼睛。   似拨云见雾,所见的一切都明朗清明起来。   她是修者,平日里夜间视物并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还是要覆上灵力才成,不然也会看不清楚。   但是现在却不一样了。   绥汐眼珠子转了转,慢慢扫了下周围。   很清楚。   像是白昼阳光底下时候那般,连远处阴暗处的叶子缓缓从树上掉落也能够瞧见。   绥汐眨了眨眼睛,而后将视线落在了少年身上。   “阿沉,这里是哪里?”   “还有,白羽然呢?”   少年沉默了一瞬,他眼眸闪了闪。   不为别的。   他离得近,清晰地看见了绥汐眸子里那瑰丽的红。   和一旁趴着休息的黑烨的眸子一般无二。   尽管早就知道了今夜绥汐会完全入魔。   然而知道了和亲眼看见了还是不一样,感触更甚。   “这里是悬崖下面的一处避雨的洞穴。”   绥沉喉结滚了滚,涩声对少女轻声解释道。   他伸手轻柔地将她贴在脸上的头发别在了耳后。   “至于白羽然……”   少年睫羽之下那双墨玉般的眸子,深不见底。   晦暗无光。   “死了。”   绥汐一愣。   听着少年刀削般的薄唇冷冷地吐露出了这么两字。   她刚清醒,下意识眉眼反应过来。   “是我杀的?”   她只记得在她意识清明的最后一秒,息风全然刺进了白羽然的身体里。   斩魔剑是魔修最忌惮的存在。   这么深的伤口,想必是她杀死的。   “与你无关。”   绥沉握住少女的手,将她的手背贴在了面颊之上。   “是我杀的。她这样的人根本不配死在你的剑下。”   [当时白羽然的确因为中了我一剑而奄奄一息,不过最后削了她脑袋的的确是你弟弟。]   息风见绥汐还有些懵,便简单地给她解释了一下。   [??!削了脑袋?我弟弟干的?!]   她惊了,没想到少年下手竟然这么狠。   倒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如果换做是她瞧见了绥沉被人逼到死路时候她可能也会杀红眼。   只是平日里少年乖巧温和的印象在她脑海里根深蒂固了。   这么一下子,她不震惊才怪。   绥沉注视着少女,见她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后。   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而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的眸子黯然了下来。   “阿姐,我有件事情要与你说……”   绥汐在息风的解说下大致上明白了事情前因后果。   她听到少年的话后立刻点头。   “嗯你说,阿姐听着呢。”   见着少女这般专注地倾听自己的模样。   绥沉鼻子一酸,又觉得眼角湿润了。   “那个白羽然之所以能进这不周山,是因为我……”   “上月我去金云斩杀妖兽的时候遇到了她,我以为她是为了见顾长庚便答应了做她的引荐人。”   当时因为有赤火莲,所以绥沉并不知道白羽然魔修的身份。   他提防着,让对方立誓。   可她不属于正道,不受誓言约束,立了誓也没有用。   “等我反应过来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她用魔兽将我困住了。”   “……都是因为我,要不是因为我引了她入不周山阿姐你根本不会遭遇这些。”   绥汐仔细听着少年的话。   她看着对方浑身狼狈伤痕累累的样子,心下只有心疼。   “所以这些伤口都是被那些魔兽所伤的?”   她说着,指尖轻轻碰触了下少年的面颊。   那里有一道血痕,不深,却能清晰看到痕迹。   其他地方更不用说,衣衫都被染成了芍药般的红。   “疼吗?”   “不疼。”   少年摇了摇头。   “可我心疼。”   绥汐用灵力将少年身上的大部分伤口都愈合了,只剩下一些伤及内里的。   一时半会儿不能一并治愈,只能后期调养一段时间了。   “阿姐……”   “没事,可能是因为万魔之气,我现在灵力很是充足。”   明白少年的担忧,绥汐这么温声打断了他的话。   “阿沉你别自责,这件事并不是你的错。”   少女亲昵地抬起手揉了揉绥沉柔软的发顶。   “白羽然对我有恨,即使这一次没有入这不周山,之后我还是会与她对上的。”   “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再多说一句我可就真的要生气了。”   绥汐皱了皱眉,面上明显的表露出了不愉。   这让欲言又止的少年住了嘴,他抿着薄唇。   尽管绥汐这么说了,可他心里依旧不好受,且很是介怀。   “对了,话说这黑龙怎么在我们的洞穴里睡着?”   一直假寐黑烨听到这话后睁开了眼睛。   “因为这是我的洞穴。”   他倒是不怎么在意绥汐刚才的话,他打量了下她好一会儿。   而后咧了咧嘴,露出来一口大白牙。   “原以为我以后的主人会是我前主的那个小崽子,没想到最后竟成了你。”   “这么看来我们还挺有缘分的。”   “……我并不想要这样的缘分,这是孽缘。”   少女叹了口气,也没多忌惮地走过去靠在了黑烨身上。   如今她有了万魔之气,自然不怎么怕对方了。   再加上日后他若想要从这不周山离开还得靠她,她不来对方也只能在这里傻乎乎待着。   如今巴结自己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伤了她?   想到这里,绥汐调整了下姿势找了个舒服的地方靠着。   “阿沉,你照顾了我一天也累了,快过来一起躺着休息下吧。”   “靠着墙冷冰冰的,一点儿也不舒服。”   少年顿了顿,也知道黑烨现在对绥汐没什么威胁。   于是想了下,也跟着过去了。   息风躺在绥汐怀里,他们两人靠着黑烨。   一时之间这画面看上去还是挺和谐美好的。   “现在该怎么办?”   舒坦着躺了一会儿的绥汐眨了眨眼睛,这才有了空闲去思考问题。   “如今赤火莲在我身上,他们应该不知道这不周山里有一个修者已经原地入了魔。”   “但是要逃也逃不了。”   “那晋上真人在打开结界的时候虽说了三日为限,能越早出去越好。”   说到这里少女沉默了一瞬,而后才继续说道。   “可我现在刚入魔,魔气都没法自若控制。”   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这个根本藏都没法藏,我若出去了便立刻被人就地正法了。”   结界开三日,外面修者进去得破开,会引起动荡使得里头的妖兽什么的逃出来。   而里面的修者能出去,但第一时间便会被外头记录位次的修者觉察。   想到这里,绥汐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就算到了三日后我们寻机会出去,可大家都出了不周山,就剩下我们没出去,到时候肯定会进来找的。”   “那就更是没法逃。”   一直听着少女说话的绥沉眼眸闪了闪,而后沉声说道。   “我们便等到三日后他们来寻。”   绥汐皱了皱眉,以为对方并没有将自己的话听明白。   在准备重新再解释一次的时候,少年先开了口。   “阿姐。既然他们会进来寻人,那容予肯定也会来。”   “我会在三日时限到了的时候去寻他过来……”   “然后求他带你走。”   绥汐一愣,显然并没有想到容予身上来。   她想要说些什么,一时之间喉咙像是被扼住了一般没法说出一个字。   “……还是算了吧。”   半晌,绥汐憋出了这么一句。   “这是我的事情,我不想连累了他。”   “依照他的修为,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你带走藏起来并不是什么问题,你不用担心他被人发现。”   少年知道绥汐的顾虑,她虽然惜命却并不会因此而去拖累他人。   “而且你是他徒弟。我们就算不去寻他帮忙,他也少不了之后被说些风言风语。”   绥沉抬眸看向一旁的少女。   “阿姐,其实都是一样的。”   她长长的睫毛颤了下。   没有害怕畏惧,少女心下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平静。   “看来我和容予真没什么缘分。”   绥汐不知为何突然这么感叹了一句,她叹了口气。   “原以为出了不周山会被拽去三生结契,想着这般凑合着过也没什么。   毕竟像他这样的条件全修真界也挑不出第二个来。”   “现如今我们正邪不两立,想来是不可能了。”   她用手指拨了下面前那株草叶,声音闷闷地,心头也是。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遂了我的愿……”   这三生结缘是逃过了,可他妈自己却成了魔道中人。   想到这里,绥汐气呼呼地伸手一把将那株长的好好的草叶给连根拔起。   “妈的!要是我真像白羽然以为的那样和顾长庚有一腿,她嫉恨我来找我麻烦我也就认了!可我没有啊我冤枉啊!我他妈的这是招谁惹谁了我!”   “……阿姐别生气,美丽不是一种错误。”   绥沉安抚地拍了拍少女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这般说道。   “要怪只能怪你这无处安放的魅力,太勾人。”   “……”   作者有话要说:  弟弟你的滤镜有,辣————————么厚。感谢在2020-02-29 22:53:00~2020-03-01 22:03: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吃苹果、25589307、荼夭 10瓶;周周周 8瓶;筱兮 4瓶;料晚吟见我应如是、不爱吃鱼不吃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7章   从不周山结界打开到现在刚好三日。此时清晨薄雾朦胧,从天光映照之中这才散去,有了几分清明。   晋上和容予他们一众人来到了不周山结界处。   这个时候期限已至,入了不周山里的修者大多都已经出来了。   第一个出来的是在昨日晌午。   是一位来自蓬莱的修者,金丹巅峰,差一步踏入元婴期。   这倒没什么。   毕竟人家修为和资历都足够深,能够在一众金丹之中拔得头筹并不是一件让人难以理解的事情。   只是让他们惊讶的是,不仅前三没有绥沉他们。   直到最后期限至快要将结界封上的时候,也没有见到他们的身影。   “怎么回事?怎么没见到绥沉他们的影子?”   青昀远远看了过去,用神识扫了一遍。   对于其他修者来说用神识覆盖整个不周山是一件很吃力的事情,但对于青昀这种修为的大能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奇怪,我能感知到绥沉的气息,可你那徒弟的气息不知怎么的跟风一样捉不住。”   他再试着感知了一遍,发现还是若有若无,没办法确定位置。   “该不会是受了重伤吧。”   青昀说这话的时候视线往容予身上落,不算隐晦,却也不露骨。   他在询问对方,毕竟论起感知,这里没人要比容予更加出色。   “不会。”   容予摇了摇头。   “若是他们受了伤没办法走出来的话,早就撕了符纸了。”   他心下的不安从之前雷雨刚至的时候便开始弥漫了。   没有什么根据,可能是因为这天色阴郁,容予觉得心头闷闷得喘不过气来。   “剑祖,让我进去瞧瞧吧。”   同样不安的还有顾长庚。   他抿着薄唇,见容予神情晦暗,先一步开口这般说道。   “可能是在秘境之中迷失了走不出来。”   一般修者进了秘境之中,他们的意识没几个是清明的。   在意识混沌的时候,他们连自己都迷失,更别提还记得符纸的事情了。   容予听到青年的话后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风轻云淡之中又莫名带了点儿嘲讽意味。   顾长庚一愣,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   一旁目睹了一切的无尘捻着佛珠,低声提醒道。   “谁都可能迷失在秘境之中,但绥汐不会。”   “她的心不受任何东西束缚,不会生出魔怔。”   无尘这话看似是说给顾长庚听的,然而言语之中却又有一种意思。   不过没人觉察到,只以为是解释给青年听的。   也是。   没什么七情六欲的人,没有阴霾迷惘,自然是不会被困在秘境之中的。   顾长庚听后心下却并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更加不安起来。   “那……”   “我进去。”   容予打断了顾长庚的话,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毕竟是我的徒弟,怎么好意思麻烦一个小辈呢。”   青年张了张嘴,容予没等他的回应便一个瞬身入了不周山内。   速度极快,众人都没反应过来,捕捉不到丝毫残影。   “刚才瞧着他面上还挺淡然自若的,这不还是挺着急的吗?走这么快。”   青昀笑了笑,趁着人不在这里时候这般调侃了一句。   “你徒弟也在里面,你跟着一起?   “他气息平稳,就是灵力耗费多了点,没什么大碍。再说了他又不是个奶娃娃,只要还能动自然能够找到出来的路径。”   晋上微微皱了皱眉,倒不是因为青昀这样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而是因为觉着这件事有些蹊跷。   但想不出是哪里出了问题,而有些烦躁罢了。   青昀与晋上认识了也有个三百来年,瞧着他这般模样也猜出了他心头在烦忧着什么。   “别多想了,这不周山是你的地盘,几百年来都没有出过什么岔子。”   “这一次容予也在,更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如果剑是剑修的半身,那么这不周山也相当于是晋上的半身。   这里的一草一木自他接管之后便都受着他灵力的滋养,他不希望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但愿吧。”   半晌,他这么沉声说道。   显然,即使有容予在,他也没办法完全心安。   和心大的青昀不一样。   无尘虽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但却算是这里面看得最透彻的。   他没说什么,只是瞥了一眼沉默不语的顾长庚。   “你怎么还站在这儿?”   青年没明白对方这话什么意思,他怔然抬眸看了过去。   眼神里带着疑惑。   “你不是想进去吗?”   顾长庚一顿,长长的睫毛颤了下。   “剑祖他……”   “他只是说他进去,没说不让你进去。”   无尘打断了顾长庚的话,用一种极为风轻云淡的语气。   仔细听来,还挺理直气壮的。   “你若想进去便进去吧,这么一直委屈巴巴地站我旁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怎么你了。”   青年听到无尘这话后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对方是看他踌躇不知该不该进去的时候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他眼眸闪了闪,朝着无尘微微颔首。   “多谢大师。”   话音刚落,一抹藏青色身影也同刚才容予一样猝不及防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青昀看着顾长庚离去的身影,不解地看向对方。   “你这是做什么?容予都进去了,他进去与否不都一样吗?”   在他看来,无尘刚才做的事情显然多此一举了点儿。   “与其让他这么忧虑不安的在外面,倒不如一同进去为好。”   无尘顿了顿,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声音沉了几分。   “不是有没有用的问题,他左右不过只是求个心安罢了。”   “不懂。”   “……也是,你单身千年你懂个屁。”   “……”   有被冒犯到。   ……   林间还有些雾没散,比起外面更多的是些水汽。   草叶之上凝着水珠,缓缓地顺着叶脉落在了松软的土壤里。   和危机暗涌的夜晚不一样,白日时候不周山里很是宁静美好。   那些妖兽一般只在夜里出没,里面除了些灵兽飞鸟之外,没有任何声响。   绥汐的气息是感知不到,不过绥沉鱼她在一起。   只需要跟着少年的气息过去,便能一下子找到她。   容予是御剑去的那处悬崖。   青霄剑速度极快,他几乎只一眨眼工夫便抵达了绥沉气息最近的地方。   他扫了一眼四周,不知是何缘故。   这里大半的草木都被焚烧殆尽,除了瀑布之外,也就悬崖下面还尚且算好的。   没什么被烧毁的地方。   容予收回剑,林间风将不远处的一片枯叶带了过来。   叶子往下落,他纵身一跃,轻轻踩在了叶片上面。   他素来喜欢着一些颜色素净的衣衫,此时一身白衣。   也就衣襟衣袖处带着些银线云纹,浅淡的看不出来纹路。   只有在日光和月色的映照下,才反射出些许光亮。   容予的衣袖被风吹的烈烈,风中还有些瀑布的水汽。   将他鸦青色的发给拂起,墨花从笔端盛放于宣纸之上一般。   缥缈美好。   从悬崖落下到踩在草叶之上,不过一瞬的事情。   刚下来,容予便嗅到了浓重的血腥气息。   外头白羽然已身死,魔修陨了之后。   会在阳光之下消亡殆尽,在天地之间留不下丝毫痕迹。   容予只瞥见草叶青绿上那一片干了的血迹。   他薄唇抿成一条直线,面色也沉的如凝了一层霜雪。   在他前面不远处有一片紫藤花。   从刚才下来时候容予便看见了。   地上掉落了好些花叶,倒是挂着上面的藤蔓光秃秃的。   再加上地面那如天坑陨落在砸来的凹陷,不用想也能够猜到这是被震落的。   容予扑了一眼那处被紫藤花遮掩着的山洞。   绥沉在里面,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熟悉的气息。   是先魔尊的那头坐骑黑龙。   他曾与交手时候见过,印象还算比较深。   在容予还没有来得及过去的时候,里头那头黑龙却先钻出来了。   他瞧见容予的身影后眼睛一亮,也不顾翅膀上还没有完全愈合的伤,连忙扇动着翅膀飞了过去。   容予一愣,看着对方落在自己的面前。   他低着脑袋直勾勾注视着自己,眼神灼热的让他根本没办法忽略。   “……好久不见了。”   他长长的睫毛颤了下,声音很沉地这般与黑烨说道。   这并不是什么亲昵的语气。   甚至细细去听的话会觉察到一丝试探和冷意。   黑烨不知道是没听出来还是根本不在意。   他觉得容予的声音比那泉水落玉石,夜风拂叶还要动听好多倍。   他高兴地咧了咧嘴,整个龙很是飘飘然。   “不久不久,也就百来年。”   先魔尊陨落时候也就百年内的事情,对于黑烨来说,这也就是一眨眼的时间罢了。   的确不算久。   容予没什么心情与他说话,他视线淡淡往洞穴里面看去。   “你是来找绥沉他们的吗?”   黑烨丝毫不在意对方冷淡的态度。   “我带你进去吧,他们还在睡呢。”   容予被对方这般自来熟的样子给弄得一怔。   之前还以为绥沉他们可能是被黑烨所伤,现如今倒瞧着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有劳。”   “嘿嘿嘿,应该的应该的。”   黑烨笑得傻乎乎的,抬起爪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面颊。   容予沉默了一瞬,下意识想起了之前他为自己挡住掌风的事情。   看来这头黑龙,是真的挺喜欢他。   “绥沉,你姐夫来找你了!”   和对待容予时候有些腼腆拘谨不大一样,黑烨一进洞穴便大着嗓门喊道。   因为这几日太过劳累而睡得极沉的少年一下子被惊醒了。   他睁开眼睛,一眼便看到了那抹白如春雪的身影。   容予听到黑烨这话后一愣,而后对上了同样有些懵逼的少年的视线。   “怎么了?我说错了什么吗?”   黑烨瞧着两人气氛不大对,疑惑地歪头看向了少年。   “……谁与你说他是我姐夫的?”   少年沉着脸色,冷声质问着黑烨。   “息风与我说的呀。”   “他给我说容予喜欢他主人,喜欢得不得了,说是出了不周山就要去三生结缘。”   “这不是你姐夫是什么?”   息风是剑,能够听到他声音的一般只有剑主。   只是黑烨不是那些修者,息风想要与他交流的话只需要将剑气凝一部分给黑烨。   之前他是不大愿意和黑烨说话的。   要不是在悬崖里闷得慌,没人与他说话,他也不会和黑烨交流。   再加上黑烨答应了帮绥汐掩护,他这才勉强接受了这个魔兽。   绥沉一下子被堵住了,半晌也憋不出个反驳的话来。   毕竟他还想着让容予带绥汐出去,他不会蠢到这个时候去还嘴。   “……这不还没结缘吗?”   良久,少年不情不愿地憋出了这么一句。   容予听后弯着眉眼笑了。   这是这几月里以来他笑得最开怀的一次。   “早晚的事,不急。”   “……我也没着急。”   少年深吸了一口气。   知道自己在容予这里讨不到什么好,只得闷闷地转移了话题。   “你是没见到我们出去所以寻来的?只你一个人还是其他的人也跟来了?”   容予扫了下,洞穴里没有绥汐的身影。   见少年这般语气平常的和自己说话,想必她并没有什么大碍。   “我一人来的。”   他这么说后一顿。   觉察到了什么,视线往外头看去。   “不过有一人跟过来了。”   “是顾长庚吗?”   容予微微颔首。   “还没到这边,刚进不周山里面。”   绥沉听后皱了皱眉,并没有和他预料之中因为听到顾长庚来了而高兴。   看上去反而有些困扰。   容予极为自然地走过去,坐在了绥沉旁边。   “你不希望他进来寻你?”   少年没说什么,倒是黑烨先开了口。   “他的意思是你一个人就够了,其他人来了情况只会更加麻烦。”   “麻烦?”   他刚准备继续询问什么,外头传来了树枝被踩断了的声音。   很浅淡的气息,像是被什么故意压制住,基本上没办法判断出是谁。   但容予知道是绥汐。   他立刻站了起来,一个瞬身便出了洞穴。   外头阳光明媚,从上面穿透落了下来。   除了一大片被烧毁了的草木,山洞周围的倒是没什么变化。   水清草绿,紫藤花叶随风飘散着,一派宁静祥和。   先映入视野之中的是一只魔兽的脚,很重很沉,落在地面上震得紫藤花叶又掉落了好些下来。   这魔兽不算少见,六品黑炎熊。   和其他黑熊长得没什么不一样,只是体型更巨大,眸子是魔兽的殷红色。   而在黑炎熊背上坐着的,是三日未见的绥汐。   她的头发披散着,在日光下瞧着似绸缎般顺滑。   少女身上衣衫破了好些,白皙的腿没了衣物的遮掩,快要裸.露到了大腿根。   她手中捧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摘来的红果子,嘴里也还咬着一个。   绥汐走到洞穴口,瞧见容予时候一愣。   她的眸子是和魔兽一样瑰丽的红,容予即使不用神识去探也知晓了个大概。   他刚还因为那声[姐夫]而稍霁的情绪,在看到绥汐那双眸子的时候瞬间沉了下来。   容予走过去,手背轻轻地贴在少女面颊之上。   “她呢?”   那声音似寒冬冰雪夜,冷的让沐浴在阳光之下的魔兽身子一抖。   绥汐眨了眨眼睛。   半晌才反应过来对方问的那个[她]指的是白羽然。   她张了张嘴准备回答,那果子一下子从她嘴里掉了下来。   不过果子并没有落在地上,容予眼疾手快将其接住了。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在红果的衬托之下,更加白皙。   是雪色与玉石之间的温润,格外赏心悦目。   容予觉察到了什么,用指腹摸索了下果子表面。   他看着被她刚咬了一口的地方,又抬眸神情微妙地看向少女。   “怎么了?怎么用这种眼神盯着我?”   “……阿汐,这果子有毒。”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01 22:03:57~2020-03-02 22:58: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雨淋木、是小橘子呦 10瓶;白夜、千羽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8章   事情是这样的。   本来就被魔气给里里外外都侵蚀了一遍的少女,本该静静地在山洞里修养。   可奈何山雨过后,经过雨水滋润的那些草木清绿。   好些都因为浸透了雨水而开了花结了果子。   这不周山里不仅妖兽魔兽长得高大威武,就连树木也是参天生长。   其中上面还挂着红彤彤,黄灿灿的果子。   色泽鲜艳,很是诱人。   尽管绥汐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成功辟谷了,但这嘴馋的毛病却如何也改不了。   她走哪儿都会随身带些零嘴儿解馋,这一次入不周山不能带,因此她这几日嘴里都淡出鸟了。   绥沉当时正在闭目养神,觉察到少女起身的动静后抬眸看了过来。   “我去摘几个果子,去去就回。”   “……”   她这么说着,也没管少年什么反应,径直便出了山洞。   不料绥汐前脚刚走,容予后脚便找来了。   绥沉与他闲聊了几句,便听到了外面有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他身上的伤还没彻底恢复,反应要慢伤一些,站起来也吃力。   等到他出去的时候,容予已经到了少女的身边。   绥汐不知道从哪里驱使了一只黑炎熊,那本该性情暴躁的魔兽少有的乖顺。   正安安静静地站在她的身边。   她刚从黑炎熊的背上下来,手上捧了一堆红色的果子。   而容予手中也有一颗,只是上面缺了个口子——那是被少女之前咬过的。   “阿姐。”   绥沉走过去轻声唤了对方。   少女不知为何愣愣站在原地,视线直勾勾盯着怀里捧着的果子看。   听到绥沉的声音后咽了咽口水,顺着少年的方向看了过去。   绥沉疑惑地歪了歪头,低头瞥见了那抹红色。   他这几日精疲力尽的也没怎么休息好,少女手中的果子也不觉有点儿口渴。   这么想着,绥沉很自然地伸手过去,准备拿一个果子解解渴。   “别拿!”   绥汐往后退了一步。   “这东西有毒。”   少年一愣,而后看向了容予手中被咬了一口的红果子。   “放心,毒素很轻。”   “只是会轻微的晕眩一会儿,并不打紧。”   容予笑着这般说道,他刚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   他视线落在了少女那双眸子时候,脸上的笑意也跟着一并消褪了完全。   可能是对方的眼神太冷,又可能是少女莫名被看着心虚。   她咽了咽口水,低声主动与容予解释。   “……容予,我不小心入魔了。”   “我眼睛不瞎。”   他果然生气了。   但是并不是生自己的气,更像是在责备自己。   这话题刚开始,就似乎聊不下去了。   绥汐摸不准对方在想什么,她抬眸看了一眼容予。   脸色很沉,眸色也深。   “……还有,我可能要被诛杀。”   “我也不蠢。”   “……”   妈的,这天是聊不下去了!   绥汐抿着唇瓣。   她低头盯着地面,半晌也不知道说什么。   容予看到少女这样委屈巴巴的样子,心下升起的烦躁情绪消散了下来。   他长长的睫毛颤了下,最后千言万语都化作了一声沉沉的叹息。   “先进去吧,外面太显眼了。”   他这么说着,带着少女入了那处洞穴。   黑烨也在里面趴着睡觉,见他们进来了之后眼眸闪了闪,不过视线全然都是落在了容予的身上。   绥沉犹豫着想要开口与青年说些什么,刚组织着语言的时候。   他便看到了对方用青霄的剑气隔断了气息。   也是,这个时候就他们几个人在不周山里。   顾长庚又进来了,若是没有隐藏气息想必一下子便找到了。   绥汐入了魔本身就不是什么光彩值得炫耀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少年这么想着,坐在了绥汐旁边。   她的另一边坐着的是容予。   他们身后靠着的则是黑烨。   绥汐余光瞥了下神情沉郁两个人,败夹在中间的她莫名有点儿瑟瑟发抖。   “那个……”   她见两人半晌都没有说话,举起一只手像私塾孩子回答问题一样乖巧且怂。   “如果实在没办法就算了,你们不用这么沉着脸,我这不是还没死吗?”   因为没了七情六欲,绥汐是出了名的没心没肺。   就像是现在她不大能够对绥沉和容予的担忧感同身受。   她的脑子里大约只有两个念头。   要么生,要么死,再简单不过。   “当然,如果能不死最好……”   提到生死绥汐还是有着敬畏之心的,她声音不自觉放低了些。   而后她余光扫到了一旁安静靠在自己身上的息风。   绥汐指尖微动,轻柔地抚摸了下息风的剑身。   冰冰凉,没什么温度。   “若真得死的话,我想死在息风剑下。”   少年皱了皱眉,不喜欢对方说这话。   “说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   他声音闷闷的,眼眸里有什么情绪晦暗。   绥沉看向容予,发现对方从刚才进来时候便没怎么说话。   只是那周身的气压极低,连同里头的草叶也凝了层霜雪。   “你会带我阿姐离开的,对吧?”   绥沉说完这话后沉默了一瞬。   他薄唇抿着,低着头闷闷地补充了一声。   “……姐夫。”   正凝着神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容予,听到少年这声[姐夫]后一顿。   他鸦青色的长发被山风拂起,有一些遮住了他的眉眼。   但不难从容予缓和下来的气压感觉出,他的心情因为这两个字而稍霁了些许。   “我不能带她走。”   容予眼眸清澈地注视着少年,在对方惊愕的神情下弯着眉眼。   笑得风轻云淡。   “她是凌云峰的人,自然得留在凌云峰。”   “……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少女饿眸子依旧是瑰丽的红,怎么也压不下去。   绥沉看得分明,用一种犹疑且不解的眼神往容予身上落。   如今绥汐是魔,周身都是魔气。   稍微运转一下,即使有赤火莲给压制住也会暴露无疑。   “阿姐她压制不住魔气,这双红眸隐藏住了,但是随时都有暴露的风险。”   “再加上魔修是没办法在灵力充沛的地方长期待着的……她得去魔界。”   和魔兽依靠灵力和魔气都能生存不一样,魔兽是处于灵兽和魔之间的生物。   而魔修只能依靠魔气。   话题变得沉重起来,绥汐也听着心头闷闷的。   她红色的眸子映着日光,如宝石一般闪闪发光。   绥汐抱着膝盖,将脑袋埋在里面,只露出了眼睛。   “看来我如今这个状况只能在那暗无天日的魔界苟活了……”   “不会是暗无天日。”   青年笑着抬起手揉了揉绥汐柔软的发顶,骨节分明的手透着玉色的温润。   绥汐歪着头看了过去,刚想要开口问。   身后一直没有动静的黑烨收起了锋利尖锐的爪子,快且准地打晕了她。   她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便眼前一黑,倒在了一旁容予的肩膀。   青年眼眸深邃,手背贴在绥汐的面颊上碰触了下。   “你得替我好好活在阳光下。”   似天光乍破之前的阴霾,透着些让人发闷的沉郁感。   “你……”   绥沉也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   少年看着黑烨。   留意到他的眼神后,黑烨眼眸眯了眯,视线漫不经心地扫了过来。   “看什么看?是容予让我这么做的。”   黑烨说着,又用爪子点了点躺在绥汐身上一动不动的息风的剑身。   “他也默许了。”   息风并不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或者是读心术什么的。   他之所以能够猜到容予的想法,全然是因为之前时候对方将他身上的魔气渡走这件事联想到的。   容予有多在乎绥汐,他在凌云峰十年的日子里比任何人都知晓。   少年只是想着希望容予将绥汐带走,找一处安全的地方藏起来,免于被正道追杀。   但容予并不希望如此。   他不想要少女从阳光之下坠入深渊黑暗,也不希望她从坦荡活的苟且。   息风早在几百年前便认识了容予。   不能算多了解,可至少也能揣测些许对方的想法。   他之所以刚才放任黑烨的将删打晕,一方面是自己的私心。   其次则是因为息风知道,即使自己动手了也阻止不了容予。   容予年轻时候就很固执,后来藏了大半锐气和锋芒。   可一旦是他决定了的事情,基本上是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绥沉不笨,这么一下子他也算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他瞳孔一缩,想要开口制止。   不知怎么的,这喉咙如同被扼住了一般,说不出话来。   青年将食指抵在唇上,对绥沉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容予对他用了禁言术,他就算想要说什么也没办法吐露丝毫。   “现在会将你阿姐身上的魔气引到我身上……”   不仅是不能说话,绥沉发现自己连都都没办法动了。   青年以指为刃,轻轻划破了绥汐的手腕。   同样的,他也一并划破了自己的手掌。   血如芍药红,从少女皓白的手腕缓缓滴落在了容予的手掌。   “我还以为我还会等个百来年再入魔呢,现在看来这命数永远都不会是能让人猜得透的。”   容予垂眸看着少女的血液落在自己掌心,连带着她体内的魔气也一并顺着流进了他的身体。   自始至终他的神色未变,就像是看一朵花一片叶子一样稀松平常。   少年神情复杂,抿着薄唇直勾勾地注视着容予的一举一动。   容予并没有抬眸看他。   可能是因为绥沉的视线太灼热,他从对方落在他身上的瞬间便能够觉察到了。   “你知道吗,我之前好不容易狠下心做了决定。”   “我想着到时候无论你阿姐怎么抗拒,我也要将她连拖带拽得带到三生石处结缘,让她生生世世都别想摆脱我。”   他说这话的时候眉眼很柔和,没有丝毫戾气。   “可惜了,之后是不能了。”   绥沉眼睁睁地瞧着容予的头发散开披着,长到及地。   他那鸦青色的发在日光下有着绸缎般的光泽。   他的肤色很白,整个人如雪夜松柏般清冷。   容予感觉到少女的魔气全然入了自己体内后,温柔地抚摸了下她手腕处的伤痕。   瞬间,便恢复如初。   黑烨目睹了那万魔之气流转于青年周身。   他只是这么站着,不动如山,却也威压骇人。   黑烨眼眸闪了闪,动了下受伤的翅膀站了起来。   绥沉一愣。   他看着黑烨起身站在容予的面前,而后以臣服的姿态垂下了他的头颅。   这个时候少年才发现了容予并没有将自己手掌的那道伤口愈合。   他用带着血迹的手轻轻放在了黑烨的角上,血瞬间入了黑烨的身体。   血光凝阵,是结契的象征。   “正邪不两立,带着你阿姐走吧。”   “再不走我怕我会忍不住将她掳到魔界当魔后。”   容予勾唇笑着像是调侃,可眸子不见暖意。   一眼看去,是深邃又冰冷的瑰红。   作者有话要说:  趁我还清醒,你们快走吧。   不然我会不可描述的(bushi)感谢在2020-03-02 22:58:42~2020-03-03 22:21: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jea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看小说的普通人、篠氤 10瓶;clement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9章   雨刚停,不周山内很是潮湿。   无论是从松软湿润的泥土上来看,还是周围草叶上的水珠。   阳光从上面透过树叶之间的缝隙落下来,水珠闪闪发光很是耀眼。   一抹藏青色的身影从不远处稳稳踩在了一根还算粗.壮的树枝上面,叶子因为他踩上去掉落了几片下来。   森林深处很是平静,虫鸣鸟叫的声音清晰入耳。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跟着容予后脚入不周山的顾长庚。   刚开始时候还好,绥沉的灵力就算比以往时候淡了许多,但他还是能够感知到少年所在的位置。   然而等到顾长庚走到森林深处的时候,有近半个时辰左右绥沉像是凭空消失一样。   他再如何感知也感知不到其所在。   顾长庚在里面找了许久,少年的气息再一次被他感知到了的时候。   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刚才并不是绥沉这个人消失了,而是被人遮掩了气息。   他的眸子闪了闪,几乎不用如何思考便能够知晓这是谁干的。   顾长庚薄唇微抿,他顺着绥沉气息所在的地方过去。   快要抵达那处悬崖的时候,他脚步一顿。   不为别的。   之前还没入不周山时候便觉察不到的少女的气息,这个时候突然也跟着一并显露了。   他皱了皱眉,对此很是疑惑。   一般来说,修者身上的气息凭空消失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被灵宝或者比他修为高的修者掩藏住了,另一种便是身死。   绥汐身上有多少灵宝他很是清楚。   她手中顶多就是些息风喜欢的灵玉这类东西,其他的便没有了,更别提什么能够遮掩住气息的灵宝了。   容予进去之前只有少女一人的气息感知不到。   如果刚才绥沉的气息是被容予故意遮掩的,那么绥汐的呢?   他们还没入不周山时候绥汐身上的气息便消失不见了。   这又是什么原由?   而绥沉刚才又为何要将少年的气息遮掩?   太多的疑惑,一时之间让顾长庚觉得脑子都转不过来了。   总之先过去看看再说吧。   他这么想着,耳边隐约听到了瀑布湍急落下的声响。   顾长庚敛了眉眼,在抵达了那处悬崖时候他没有立刻跳下去。   他站在上面垂眸往下看,深不见底。   鼻翼之间除了泥土草木的气息之外,顾长庚还嗅到了什么烧焦了的气味。   从悬崖底下传来的,范围并不小。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心下莫名有些烦躁。   顾长庚不自觉握紧了惊寒的剑柄,剑身映照着周围草木的青绿,连同着水珠反射的光也一并映在上头。   “吼——”   他刚握紧着剑准备下去,从悬崖下面一阵骤风侵袭而上。   好似是什么东西扇动而带起的风,瀑布水泽的水汽也捎带了些上来。   顾长庚就站在悬崖边上。   那风将他鸦青色的长发拂起,衣袖也吹得烈烈。   他眯了眯眼睛,警惕地注视着下面的动静。   刚才那声巨大的吼声应该的不周山内的妖兽或魔兽,但是顾长庚并不能从声音判断出是什么品阶和种类。   不过他能够确定一点,应该是九品,甚至更厉害的魔兽。   因为从来到这里开始,顾长庚就一直有留意四周的情况。   和刚才一路的鸟叫虫鸣不一样,这里安静的可怕。   没有妖兽敢随意靠近,且灵力极为充沛。   这足以看出在这悬崖底下住着的妖兽力量极其强大,才能让那些妖兽如此敬而远之。   也才能有这般本事占据这样灵力充沛的地界。   想到这里,顾长庚更是谨慎。   正当他凝了大半灵力在惊寒剑身上,做好了迎战妖兽的准备的时候。   从悬崖底下又一阵风吹了上来。   和之前的骤风不同,这一次是如春风拂面的柔和。   带着水汽氤氲,撩拨着人的心弦。   顾长庚一愣,心下油然而生出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风不像是山风,倒像是容予饿剑风。   只不过有些不同的是,里头带着些许戾气。   不像个剑修。   青年眼眸闪了闪,正想事情出神。   从下面升腾飞起一个庞大的身躯。   那魔兽有着黑色的翅膀,头上的角也是黑色的,瞧着很是尖锐。   他似乎早就知道顾长庚在上面,在瞥见他的时候一点儿也不意外。   黑烨红色的眸子里清晰地映照着顾长庚震惊的神情。   青年的瞳孔一缩,整个人都呆愣着站在了原地。   连刚凝在惊寒剑身上的灵力也乱了,可见情绪波动极大。   黑烨不傻,知道对方并不是因为瞧见了自己才这般震惊。   而是因为自己身上站着的那个白衣胜雪,面如冠玉的人。   “剑祖……”   青年的声音喑哑,半晌才唤出了这么两个字。   容予似乎这个时候才注意到下面悬崖边上站着的青年。   他长长的睫毛下,那双红眸深邃冷漠。   容予淡淡地瞥了顾长庚一眼。   而后唇角勾起,朝着他笑了。   “他们在下面。”   顾长庚喉结滚了滚。   他入这不周山本是来找绥沉他们的,但这个时候上面踩在黑龙身上,黑发红眸的青年让他惊愕的良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剑祖,你的眼睛怎么……”   容予眨了眨眼睛,抬起手轻轻摸了摸眼角处。   “你说这个啊。”   “因为我入魔了。”   他的语气如此的风轻云淡,像是说着今日天气如何这般自然。   全然不顾下面的人惊得险些连剑都拿不稳。   “……剑祖,这个笑话并不好笑。”   容予身上虽有戾气,但却没有魔气。只是那双红眸的话,并不足以让顾长庚信服。   他视线往那黑烨身上落,是一头黑龙。   很是少见。   “对了,绥师妹她还好吗?我感觉她气息微弱,好像昏迷了……”   “我并未与你说笑。”   容予少有会这般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在顾长庚提到绥汐的时候,他心头的烦躁一下子便升腾了起来。   没有了刚才的温和。   “或者你不会以为,平日里我顾及着你师父对你态度好些……”   “你便以为我和你关系好到能够随意玩笑的程度了?”   顾长庚惊了。   他从未见过容予这般毒舌的模样。   而说了这话的容予也愣住了。   他薄唇微抿,手不自觉放在自己的唇上。   显然,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如此咄咄逼人。   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容予是一开口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头的烦躁,而青年则是处于震惊之中不知道该说什么。   黑烨看不过去了,他瞪了一眼下面站着的顾长庚。   “我主人说的那么清楚你都听不明白吗?”   “他现在改正归邪入了魔,与我结了契约,日后便与你们正道不两立了。   今日他大发慈悲放你一条生路,你就别不惜命死命在这里纠缠了成不?”   他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心情很是不爽。   “当然,你若想死也成。”   “我在这关久了憋屈着呢,正好找你发泄发泄。”   顾长庚这个时候听了他的话后,才用神识去探了下。   果然,黑烨身上有容予的灵力。   无论的灵兽还是魔兽,一般只有与修者结了契约的才能使用其主的灵力。   就像是白栎。   此时这样的契约关系摆在顾长庚面前。   他心下虽然震惊,却已然信了七八分。   “为什么……”   青年脑子很乱。   他皱着眉,有什么被自己忽略的东西慢慢显露出来。   “是白羽然吗?她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容予扯了扯嘴角。   那视线冰凉,如一把冰剑一样直直刺在了顾长庚的身上。   “就她?”   “你未免太高估她了。”   “那你身上的万魔之气……”   “我恼于正道约束,于是想入魔了,便入魔了。”   他声音似月下清泉落碧玉,连神情都清清冷冷的。   这个理由连理由都算不上,实在荒谬至极。   只是顾长庚不知道为什么,在视线与容予的视线对上的时候。   突然信了几分。   那眸子里尽是漠然,好似世间一切都与他无关。   没有对法则的敬畏,好似天地刍狗,万物如尘——全然过不了他的眼。   容予看着下面站着的青年,他眉眼的冷意收敛了些。   又恢复了漫不经心的姿态。   他伸手轻轻摸了摸黑烨的角。   “走吧。”   顾长庚听到对方声音如流云掠耳,淡薄到无法捕捉。   那黑烨在容予话音刚落的瞬间便张开翅膀。   他直上青天,飞到了比树木还要高的位置。   青年怔怔地看着黑烨和容予的身影远去,直到完全消失在了自己的视野之后。   他这才收回了视线。   “啪!”   半晌,清脆的巴掌声落在了顾长庚的右脸上。   力道挺大,在他脸上留下了五根清晰的红色手指印。   “不是玩笑。”   “……也不是梦。”   青年闷闷地这么说道。   他的思维依旧飘的很远,没有回过神来。   容予神识覆盖了整个不周山。   即使走远了,也自然知晓顾长庚在自己离开后刚才做了什么。   他沉默了一瞬,最后烦躁地“啧”了一声。   “主人,你这才刚入魔脾气就这么暴躁了。”   “嘿嘿嘿,我喜欢。”   “……你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癖好没告诉我?”   容予看着用爪子捧着脸笑得很是痴.汉的黑烨,一时之间被噎住了。   “没有的事。我可是正经龙,你可悲瞎说。”   黑烨立马严肃了起来,他扇动着翅膀王下面看去。   “主人,我们快要飞过不周山了。”   “要不要我绕道,避开晋上那老家伙的视线?”   “为什么要绕道?”   “你现在是魔了,自然要避开下那些正道修者。”   黑烨孤身一龙的时候就打不过晋上。   即使之前先主在,对上善阵法的晋上时候也多有顾忌。   因此下意识的,黑烨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绕道避开晋上。   “不必。”   容予唇角勾起,眉眼的戾气之中带着张狂傲慢。   “论岁数,晋上比我小上五百岁,说是我孙子辈都抬举他了。论修为,他们几个加起来也奈何不了我。”   “我为何要绕道?”   “也是,这世上哪有爷爷怕孙子的道理。”   “……”   作者有话要说:  生死时速,来晚了抱歉么么么   这几天一直改论文,我基本上算是反反复复重写了。   语言系的,翻译改了好多次,害。感谢在2020-03-03 22:21:58~2020-03-04 23:16: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是那个软软吖、筱兮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景阳落影 50瓶;喵喵喵喵喵 20瓶;磨叽到哭 16瓶;雨淋木、dream?、是那个软软吖、江晚正愁余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0章   容予并没有开玩笑,他有他狂妄自大的资本。   大约是入魔之后他更加遵从欲望和自我,没有丝毫的矜持和低调。   风中还夹着点儿湿气,拂面时候像是少女的唇微凉地贴着。   很是温柔。   他着的是一身白衣,和黑烨的颜色形成了十分鲜明的对比。   远远看去好似一片夜幕飞入了一只白羽的鸟,缓缓落在了其中。   容予往不周山山门位置过去的时候,刚放晴不久的天际隐约又有了雷鸣。   他长长的睫毛颤了下,手不自觉落在了青霄剑上。   谁知他刚碰触到青霄剑,从指尖处传来的尖锐刺痛,如一根针刺穿了整根手指一般。   像电流,又似剑刃。   容予一顿,垂眸瞧见了指尖被划了一道血痕。   血珠一下子便沁了出来。   黑烨嗅觉灵敏,一下子便嗅到了容予身上的血腥。   他扇动着翅膀,虽然看不见站在他身上的青年什么神情,但却也知晓他的心情大约不会有多愉悦。   剑伤了主人,这放谁身上也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主人。你那把青霄剑是仙剑,如今你可能是用不得了。”   黑烨说的还算委婉。   这仙剑上可诛仙,下可斩魔。   如今在容予手中拿着,用不了了是小事,若一直放在身边恐会弑主。   不过仙剑有弑主的意识却也伤不了已入羽化之境的容予。   只是留着不仅没用,反而是个祸害。   因此黑烨这才让容予舍弃了它。   “魔界无妄深渊下有一处业火之海,里头有你用的魔剑。”   容予沉默着没说话,试探着想要碰触青霄。   可青霄少有的闪避开来,脱离了他的身边,悬浮在了半空。   它的剑身之上肉眼可见都是白色的电流,正“滋滋”的发出如蛇信子般的威胁声响。   比起生了意识能与主人交流的息风来说,青霄其实算是温和的了。   作为仙剑,在发现其主入了魔的瞬间它便应该会依照本能将其斩杀。   就像之前息风遇到白羽然,一剑穿心了一样。   然而青霄没有,克制却又隐约能够感觉到它的愤怒。   “好,我不碰你。”   容予指尖微动,刚才被青霄剑伤到的地方还在流血。   他没有去治愈,任由着血随风直到干涸。   青霄剑似乎听懂了容予的话,它周身的电流少了些。   天边的雷鸣也跟着淡了下来。   黑烨瞥了一眼在一旁本能排斥着入了魔的容予,却依旧一并跟着不愿离开的青霄。   “啧,你到底走不走啊?”   刚才被安抚了下的青霄听了对方这般不耐烦地斥责于它,那电流又“刺啦刺啦”的响动。   警告意味十足。   “凶什么凶?现在他是我主人了,你别跟狗皮膏药似的跟着成不?”   青霄剑身一顿。   又好像小动物一样敛了情绪,瞬间耷拉了下来。   没了之前的气焰。   容予眸子闪了闪,唇角抿平成了一条直线。   “回青霄凌云去。”   他看着青霄,声音温和且冷淡。   “若是不愿意待在剑冢,你也可以跟着绥汐。”   一般来说剑修只有一剑,而且依照息风那霸道的性子也是容不下旁的剑的。   不过这一次他不会。   容予用指腹轻轻摩挲了下伤口位置,疼痛让他清明许多。   “放心,息风这一次会让着你。”   不为别的,因为他替了少女受了一身魔气。   息风知道,绥沉也知道。   尽管这些都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的而已。   可青霄陪了他千年,连息风都不喜欢那暗无天日的剑冢,想必他也不会喜欢。   “就留在她身边吧。”   青霄听了容予的话没有什么反应。   雷声隐没,天是万里的晴。   黑烨载着容予往前飞着,眼看着马上就要到不周山山门了。   但青霄还没走,固执着跟在容予身后。   脾气本就不算好的黑烨瞧见了心下不爽,刚准备开口呵斥青霄离开。   容予薄唇微启,垂眸淡淡地瞥了一眼陪伴了他千年的仙剑。   青霄还想要跟上,但却被一记凛冽的指风给弹到了老远。   那指风落在剑身上的声音清脆,“哐当”一声震得青霄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他瞧见容予他们马上要到不周山山门处,知道他们要走了。   青霄慌忙跟上,却被容予冷声制止了。   “回去吧。”   “路远不必相送。”   毕竟是跟随了容予千年的剑,青霄这一次知晓对方的决绝。   即使它再死皮赖脸地跟着,容予也会像刚才那样将它弹飞老远。   它悬停在了半空,没再继续跟上。   黑烨红色的眸子漫不经心瞥了青霄一眼。   他没什么不忍心,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怜。   这种事情他们魔兽经历得多了,无论是剑还是灵兽都很难长久得跟着一个主人。   息风换了几任,而他也不例外。   黑烨飞远了后知回头看了一眼,见那青霄还在原地浮着,一动也不动。   “它怎么还不走?委屈巴巴的搞得像是我欺负了它似的。”   他有点儿心烦,不爽地嘟囔了一句。   容予知道,青霄是在目送他。   直到他的气息不在它的感知范围内后,它才会真的离开。   “别回头,看前面。”   他沉声这么对黑烨说了句。   黑烨顿了顿,往不周山山门位置看了去。   山木葱茏,云雾缭绕。   离得这么远了也能够感知到几道凛冽的灵力气息,其中最低也是元婴。   “晋上就算了,怎么还有无尘那臭和尚!”   青昀常年在昆仑待着,鲜少和魔族的人有过节。   黑烨对他也就路人,没什么深仇大恨。   但是无尘却并不是如此。   如果说晋上是将他封印在不周山,约束他自由的人。   那么无尘在某种程度上比晋上更可恶。   “我现在看着他就脑仁子疼。”   “你与他有何过节?”   容予瞧着用爪子揉着脑袋的黑烨,垂眸下意识问了这么一句。   “没什么过节,就是听他念了百来年经……”   “每一次念的我浑身无力,足足要躺上个一月之久!”   黑烨咬牙切齿着对容予这么说着,爪子挠着身上的鳞片也跟着“刺啦刺啦”的响。   听着这个声音,容予皱了皱眉。   “每年月最盈时不周山内魔气和妖气最盛,以晋上一人之力恐难完全压制。”   “想必百年里无尘也是为此而来。”   容予虽然不怎么出剑宗,但关于外界的事情却并不是什么都不知晓。   听黑烨这么一说,他也算猜出了个大概。   “那有话好说啊念什么经,反正我跑出去也会被追杀,还不如待在不周山里头安全呢。”   这话其实听着任性了些,但仔细一想倒也是那么回事。   只要搞定了黑烨,让他拦住不周山里的众妖兽和魔兽并不是什么难事。   “是这个理。可谁又会相信你一介没收呢?”   “你徒弟就信了。”   当时绥汐也怕黑烨吃了她,不过在听到了他说对自己不感兴趣之后竟真的消除了疑虑。   他将这件事与容予说了。   容予一愣,从刚才到现在少有的勾唇笑了。   没有冷意,眉眼里尽是温和。   “她信的不是你,是息风。”   应该是息风与绥汐说了下他的事情,毕竟当时黑烨喜欢生的好看的男修这一件事也就他知晓。   正当黑烨想要追着询问什么的时候,一道青色的光如长剑,朝着他所在方向直直刺了过来。   他眼疾手快,侧身躲开了。   在不周山山门不远处,也就是那处楼亭里的晋上远远便感知到了魔气往这边过来。   他将阵法布开,打算等黑烨到了山门便将其困在其中。   再由无尘用卐印压住,重新封印回不周山内。   “是先魔尊的那头坐骑黑龙。”   晋上眯了眯眼睛,看到了那抹黑色的影子正扇动着翅膀往这边过来。   “等等,他背上好像载了个人。”   因为容予入了魔,他身上全然都是魔气。   若是平日时候,晋上他们早就觉察到来人是容予了。   但是这一次却没有。   青昀警惕地站了起来,收敛了之前下棋时候的吊儿郎当。   面上少有的严肃。   因为能驾驭黑烨的魔修只有魔尊。   尽管他们不知道那魔修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入了不周山,又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将黑烨给冲破封印带了出来。   可这并不妨碍他们的忌惮。   “他们是从不周山里面出来的,想来应该是运气好没碰上容予,不然无论是那魔兽还是魔修都不可能从里面出来。”   青昀皱了皱眉,眼前的视野被满目的云雾和隐约葱茏的青绿树木给遮掩。   他们只是感知到了魔气往这边过来了,但是黑烨他们的身影却并没有瞧见分毫。   “我过去看看。”   他说着,执剑御风便往上面飞了过去。   晋上也一并跟了上来。   下面唯一跟着上去的是无尘。   他坐在位置上垂眸看了下下到一半的棋盘,一只手摩挲着白玉棋子。   至始至终都极为淡然,眸子里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因为他知道。   不是他们没有碰到容予,而是来人便是容予。   晋上是不周山的主人。   他的灵力一凝,山间草木连同鸟兽都一并有了反应。   整片山林都肃杀冷冽起来。   然而这一切都在他们看到黑烨背上载着的人时候,瞬间溃散崩塌。   有那么一瞬,喉咙像是被扼住了一般,呼吸都停滞了更别提吐露出只言片语了。   这一惊愕的反应并不让人陌生。   刚才顾长庚见他也是如此,甚至比这还要夸张些。   看来比起前辈们来,青年的表情管理还是不怎么到位。   容予心下这么调侃的想了下,红色的眸子直勾勾对上了他们震惊的视线。   “青昀,晋上。”   说着,容予瞥了一眼他们身后。   果然,他并没有瞧见无尘的影子。   “……容予。”   青昀喉结滚了滚,这一结果他并不是没有料想过。   因为是好友,容予生了心魔的事情他多少知道点。   无尘也有隐晦提醒过。   只是他从没有想过,这一天会来的这么突然,这么快。   毕竟是从一开始便知道会这么个结果。   因此青昀接受起来要比毫不知情的晋上要快上许多。   他沉默了一瞬。   他其实有很多话想要说的,可开口却不知道说些什么为好。   青昀张了张嘴,余光落在了正瞪着自己的黑烨身上。   “……你新灵宠?”   半晌,他顿了顿,憋出了这么一句。   容予一愣,弯着眉眼柔声回答。   “刚收的,还成吧?”   “千年的黑龙,挺不错的,就是黑了点儿。”   青昀顺着回了句。   而后又想到了什么,补充了句表达自己的看法。   “话说回来你眼光还挺极端的,喜欢的不是白就是黑。”   容予唇角弧度上扬得更甚,不客气地回敬了一句。   “你交友也挺极端的。”   “用时交了个正派和魔头。”   “……”   听这话你还挺骄傲?   作者有话要说:  师父,你以前不这么毒舌的。感谢在2020-03-04 23:16:12~2020-03-05 21:58: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软敷敷玛丽苏 7瓶;再也不看盗版、锦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1章   这一次的不周山试炼,是历届以来唯一一次没什么人关心谁拔得头筹夺得灵宝。   他们的注意力都被当时天上腾飞的黑色巨龙,还有那个被他载在身上的那个黑发红眸的青年。   那日晴空万里,万里无云。   唯一的云雾只萦绕在不周山山峰,好似一层薄薄的纱幔蒙住了少女的面容。   明明该是平静无风的一日,但容予踩着黑色的巨龙而来。   迎面的风将他的衣袖吹的烈烈,鸦青色的发比初入不周山时候更长。   尤其那双红色眸子扫过他们的瞬间,好似数九隆冬天。   被冻僵了一般,全然不能动弹。   晋上真人的阵法困不住他,青离真人的五行术也拦不住他。   容予出来的时候魔气太强,破了不周山的封印。   无尘将其镇压住就已经很勉强了,自然也赶不到容予那边。   两个化神,一个元婴巅峰。   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容予轻易离了不周山。   黑烨喷的火焰巨大,将试图想要上前拦阻的人一并燎了个衣衫破烂。   在满天的光火之中,容予眉眼被橘黄色的光给抚摸着。   他的面部轮廓也变得分外柔和。   他就这么踩着黑龙,踏着火光前行。   那双眸子恍若残阳红,所到之处燎原之火如天边的晚霞。   还没来得及细看发生了什么。   嘿烨扇动着巨大的翅膀,将火焰往四周推送着。   热浪烫灼得人脸生疼。   等到再抬头去看,一人一龙已经消失在了天边。   也是自那日不周山试炼之后,剑祖容予入魔的事情一日之内传遍了整个修真界。   引起了轩然大波。   若是寻常修者入了魔倒还好说,但容予是当今唯一一个入了羽化之境,只差一步便登天飞升的大能。   他这一入魔,正魔两派的势力严重失衡,造成饿动荡足够让正派修者惶恐不安许久了。   但凡是修者都知晓,魔这种存在是没有三观善恶的。   力量越强的魔修,他们一旦失了控失去了理智,干出的事情更是不堪设想。   尸横遍野,万物泯灭。   这些都不是说着玩的。   晋上抿着薄唇,他直勾勾地盯着容予离开的地方。   半晌,这才将视线落在了刚才未尽全力阻拦的青昀身上。   “你知道放他去魔界会有什么后果吗?”   青昀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埃,听到晋上后动作一顿。   “我不懂你什么意思,我刚才可用了全力都没拦住他呢。”   “瞧瞧,我衣服这里都被他的掌风给划破了……”   “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没必要给我演。”   他皱着眉打断了青昀的话,让正准备倒苦水的青昀一下子给噎住了。   “多久的事情了?”   青昀一愣。   “什么事情?”   这话问的实在有点儿微妙,青昀下意识想到的是摸肚子。   “我和你清清白白,你可别趁着没什么人在这里就乱说啊。”   晋上瞥了一眼对方身后那片山木。   青昀善五行,万物都处于五行之中。刚才他的确引了山木灵兽一并,准备拦住容予。   然而那蔓延遍山的树木伸展出来的无数藤蔓,随便几根注入了灵力,粗壮些的都能够缠绕住容予。   只是那藤蔓无数,非但没有困住对方。   竟阻碍了他的阵法,硬生生给容予辟开了一条畅通无阻的路径来。   “你知晓我问的何事。”   见青昀依旧装傻,他深吸了一口气直截了当地质问道。   “你若真不知道,那刚才为何阻碍了我的阵法?”   “你可别胡说。我刚才撤了藤蔓是因为那黑龙的火燎过来,火克木,我自然要躲闪些才是。”   “是吗?”   晋上冷笑了一声,对于青昀的辩解一个字都没信。   “你善五行,火克木,那你为何不引灵泉来灭?”   “别给我说什么那是真火灭不了。”   “不周山处山脉之中那汪灵泉,可灭天下异火。”   “……你干嘛这么较真。”   青年深深叹了口气,不周山那边刚稳住了封印的无尘这个时候也往这边过来了。   “这不是较真,你知道将羽化之境的魔修放回去会给世人带来多大的隐患和危险吗!”   “他能够压制住自己还好,否则只怕是众生芸芸都逃不过这场劫难。”   大约是因为他的职责是镇压不周山一众发妖兽魔怪,不让它们出来为祸人间。   晋上的善恶和正道观念要比青昀这种得过且过,自在逍遥的修者要强烈许多。   “你说的是对,不过你想的也太理想主义了点儿。”   青昀抬起手挠了挠面颊。   “无尘刚才即使在这里我们也顶多只能困住他一日,况且他还不在。”   “就算我用了全力去拦阻,最后不也还是不会成功?”   说到这里他瘪瘪嘴。   “与其那么费力费时,还弄得精疲力竭,倒不如一开始就放弃了让他走得了。”   还真是万事开头难,只要肯放弃的典范。   青昀从之前入道修行便是如此,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   得亏他天赋好,不然早就被赶出昆仑了。   “放心吧,以他的克制力他很难失控的。”   见对方依旧沉着脸色的样子,青昀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都是几百年的交情了,他是个怎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   “没准他入魔当了魔尊,正魔两界能维持个更长久的和平呢。”   “相信他吧。”   “……但凡他值得我信任有克制力还会入魔?”   “……”   这话他还真没办法反驳。   青昀刚思考着说些什么转移下话题的时候,他瞥到了下面的无尘已经回到了亭子里。   “差点把这家伙给忘了。”   “晋上,你可别只逮着我一个人叨叨啊,下面那个放水比我还严重。”   无尘见他们两人下来,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便听到青昀告了自己一状。   “你说是吧无尘?”   比起青昀,无尘做的可能更为刻意。   他在容予前脚刚走之后,后脚便从那边回来了。   连故意等一会都不愿意。   生怕别人猜不出他刚才是故意避开不与容予交手的。   晋上反应过来后怔住了,用一种惊愕的眼神看向无尘。   无尘倒也坦荡,捻着佛珠抬眸看了过去。   “理由和青昀刚才说的一样。”   “我打不过他。”   无尘语气很是平静,甚至到了一种真诚的程度。   他扼腕叹息了下。   “你也知道的,我年少不知事犯了错曾被剑祖揍过。”   “我怕与他对上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你说对吧青昀?”   青昀微微颔首,而后视线落在了一旁晋上的身上。   “你说对吧晋上?”   “……”   一个都说不过,更别提这两个人一并了。   老实人晋上沉默着不说话,也没再继续揪着这个话题了。   这一次事情本就纸包不住火。   再加上容予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隐藏自己入魔的事情,堂而皇之地当着众人的面驭着魔兽离了不周山。   晋上薄唇微抿,一道青色光亮从上面落了下拉。   他们顺着看了过去,发现正是容予的青霄剑。   此时剑身灵力紊乱,“滋滋”的响动着电流。   “轰隆”一声,天边惊雷落下。   万里的晴空的平静打破,乌云汇聚在了一起,阴霾又压抑。   变天了。   ……   因为容予入魔一事,全修真界都惶惶不安。   众人的态度大致分为两派。   一方是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另一方则是决定将其斩杀,绝了祸害。   支持后者的人数更多,声势也更大。   一时之间,讨伐容予的言论传的沸沸扬扬。   不过大多也就声音大罢了。   没有人会有胆子敢和容予对上。   所有修者大能一起,对上容予一人有无算都难说   更别提他如今是魔尊,魔界兵将万千皆听他的号令。   可能是知道与容予硬碰硬讨不到什么好处,他们把矛头大多都指向了青霄凌云。   其中以谢远这个宗主还有绥汐遭非议最甚。   前者是容予的师兄,后者则是因为少女是容予唯一的徒弟。   说什么剑宗枉为正派,谢远枉为宗主,又说上不正下必歪,让谢远也一并严惩了绥汐。   最好关在镇妖塔里,和妖兽一并不要放了出来为祸人间。   风言风语说了一堆,虽没有做什么实际行动将少女关押了。   可这有时候人这嘴比这世上任何利剑都要尖锐锋利,威力巨大。   一时之间青霄凌云从以前门庭若市的剑宗正派,变成了门可罗雀的萧条落败。   现在世人谈起剑宗,想到的不是以往从中出了多少剑修大能,名满天下的事情。   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里头出了个魔尊,还有他那尚且还在剑宗里待着的小徒弟。   俨然也将绥汐一并当做了小魔头。   而这个小魔头被带回青霄凌云已经过了三日,直到第四日清晨时候这才在阳光透进来的时候悠悠转醒。   绥沉自少女昏迷的时候便一直守在床边,没有与青昀一并回昆仑。   他觉察到少女长长的睫毛颤了下,立刻看了过去。   “阿姐?”   少年的声音很轻,像是晨风拂面。   绥汐睁开眼睛后缓了一会儿,意识这才恢复了清明。   “唔,阿沉……”   她用手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绥沉连忙伸手去扶。   “我睡多久了?”   绥汐揉了揉太阳穴,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厉害。   “三日。”   他一边说着一边倒了杯茶水递给了绥汐。   绥汐喝了口茶水,这个时候才注意到这里是凌云峰,这是她的房间。   “我们从不周山那儿回来了?”   “……嗯。”   “当时你昏迷了,我和长庚师兄一并将你带了回来。”   说到昏迷,绥汐这下子有了印象。   她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我想起来了,是黑烨把我打晕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容予还在那儿了,还敢打我。”   绥沉张了张嘴,很想要说什么。   却见少女已经掀开被子自行下了床。   她推开门走出去呼吸了下新鲜空气,想到了什么回头问绥沉。   “我身上的魔气好像不见了,是容予做的吗?”   “他人呢?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绥汐用神识感知了一遍,发现凌云峰里没有容予的气息。   “……他不在剑宗。”   少年深吸了一口气,直勾勾地注视着绥汐。   “他将你身上的魔气引到了他身上,然后随着黑烨一并去了魔界。”   绥汐瞳孔一缩,整个人在听到这个消息后都是懵逼的。   她呆愣地站在原地,半晌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他……”   少女刚说了一个字,外面一阵骤风而来。   来人身着青色衣衫,眉眼清冷,正是几日未见的尘渊。   “他替你入了魔。”   尘渊声音很沉,薄唇微抿朝着绥汐所在地方走了过来。   而后在距离她一步的地方站定。   “不过正道希望你能弑师证道。”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05 21:58:54~2020-03-06 22:53: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卿家有酒、re 10瓶;林深处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2章   不过只是昏睡了三日,绥汐醒来之后她觉着听到的任何一件事情都足以让她惊得目瞪口呆。   先是被绥沉告知了容予替她入了魔,后来便是尘渊所说的弑师证道。   她刚醒来本就不清醒的脑子又一次陷入了混沌之中。   过了许久,绥汐这才缓过神来。   她瞧着面前眉眼沉着的青年,又看了看旁边站着的绥沉。   “……他替我入了魔,然后外面的那群修者让我弑师证道?”   少女指着自己的鼻子,眼睛睁得老大。   显然被这前后感人的逻辑给震惊到了。   “逻辑鬼才。”   半晌,绥汐不知道是气到了还是被噎住了,憋出了这么一句。   “这两件事情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逻辑关系,因为他们并不知道容予是因你入了魔。”   尘渊叹了口气,走过去坐下。   他伸手极为自然地倒了杯茶水准备喝,垂眸看了一眼里面的茶叶。   在他看来这算是粗茶,口感什么的尚且不说,光是瞧着就没什么想要品尝的兴致。   想到这里,尘渊轻轻将杯盏放下。   “……不好意思,我这里没有你要的眉间雪。”   绥汐离得近,自然看到了尘渊微皱了下眉。   “无碍,我也没期待你这里会有。”   这很尘渊,听到了便直接怼了过来。   青年说完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沉默了一会儿。   等组织好了语言后,这才继续与绥汐解释道。   “你师父在修真界有着怎样举重若轻的地位,我想你在他身边待了十年也应该知道。”   “一个羽化之境的大能属于正道,这是一件修者们都极为安心的事情。可若他入了魔,到了他们的对立面……”   “你觉得他们还会像以往那般安心吗?”   绥汐不是傻子,尘渊的话也说的很清楚。   其中道理她仔细一想并不难懂。   无论是普通人还是修者,他们都是人,都不可避免有人的劣根性。   人们对于未知和强大的事物都会感到畏惧,这种不可控的感觉会让他们焦虑惶恐。   容予便是这样一个足够让整个修真界忌惮的存在。   魔无常性,越是强大的魔越是如此。   “呵,什么证道?说的倒是冠冕堂皇。”   绥汐扯了扯嘴角,少有的露出了这般冷漠的神情。   “不过是一群贪生怕死之辈罢了。”   尘渊抬眸看了过去,一下便看到了少女脸上森然的冷意。   “以前我觉得你可能是被炉鼎炼化了智商,有点儿蠢。”   “今日看来你似乎是大智若愚。”   这话听着像是夸奖,但绥汐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这种事情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她抬起手挠了挠面颊,而后眼眸转了转意识到了什么。   “不对,他们是不是脑子有什么毛病?”   “这么多元婴,化神他们不指望,非要让我去对付容予?就算是为了什么证道,他们难道没想过我和他之间实力差距有多大吗?”   一直站在一旁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的绥沉顿了顿,他薄唇微抿。   “因为除了容予,你如今是全修真唯一的天灵根。”   “他们大多到了如今的修为都很难能突破了,这才将希望寄托在了你身上。”   和绥沉绥汐不一样,他们对容予都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因为他们活的年岁太久,不仅见过容予的温和一面,他年少时候一剑诛仙的威名更是远播。   正是如此,他们知道容予的可怕。   在那面如冠玉的俊美容颜之下,是如何深不可测的实力。   “……就算如此,我现在也打不过他啊。”   更何况绥汐根本也没想过去和容予对上。   “他们当然知道你现在要达到容予的修为还差的远……”   尘渊用茶盖拨开了水面漂浮着的茶叶,水波推开。   映照着他的眉眼。   “能不能弑师证道是一回事,他们只是想要你表明立场罢了。”   少女越听越糊涂,本就不算多灵光的脑子这下子更是转不开来。   “等等!我没明白,为什么要我表明立场?”   “就算我站在他们那一边,可我的修为也不足以与容予对上。对他们来说,我这点儿微薄之力也只是可有可无的吧。”   她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般逼着她表明立场。   就算绥汐她这天灵根修行速度一日千里,但是同样作为天灵根的容予也不可能一直原地踏步等着她追上吧。   无论是从现在看还是长远了看,绥汐对上容予都毫无胜算。   唯一有优势的,可能就只有她手中的那把斩魔剑了。   “真是莫名其妙。”   绥汐不喜欢这种被逼迫的感觉,而且她从心里也抗拒着和容予交手。   对方是因为自己才入了魔,她就算没心没肺,也不可能恩将仇报。   绥沉和尘渊听到少女愤愤不平地说了半天,而后两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   又同时叹了口气。   “阿姐,他们之所以这般逼着你表明立场……”   “是怕你成为下个容予。”   准确来说,是入了魔的容予。   少年本不想与绥汐说这些污秽阴暗之事,但现在她已经在其中了。   是没办法避讳的。   “你们有着同样的天灵根,你又是他的徒弟。”   “师父入了魔,传授其徒弟的道法也怕不是什么歪门邪道……大约是这般荒谬的说法。”   绥汐气笑了,恨不得现在就去给那些胡乱猜测乱嚼舌根的人脸上一边一个大耳巴子。   “我可去他妈的!都是些贪生怕死之辈的信口雌黄,我师父还没做什么呢,他们反倒想着怎么对付他了!”   “打不过就只会背地里玩这些,活该一辈子都突破不了羽化之境,达不到我师父的修为造化!一群没脑子的东西!”   她越说越气,“啪”的一巴掌将桌子拍坏了。   尘渊倒着的茶水,连带着茶壶茶杯一并也摔了个粉碎。   茶水溅了好些在尘渊和绥沉的衣袖之上,湿了一大片。   “阿姐……”   少年张了张嘴。   “干什么!”   “你的七情六欲好像回来了一部分,就刚刚。”   他哭笑不得,在看到绥汐一脸懵逼看向他的时候。   绥沉从刚才便有些沉郁的情绪也被一扫而光。   “你的[怒]。”   “好像因为刚才气得上头了而回来了。”   “……是吗?”   绥汐被噎住了。   她仔细想了想,自己似乎从被炼化了七情六欲之后还从未这般动怒过。   “刚才我就觉得胸口有一股浊气,闷得厉害……原来是因为生气了啊。”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的确是那么不舒服。   要是绥沉不说,她都没有意识到这个。   “这应该不是重点吧。”   尘渊揉了揉太阳穴,对这两姐弟的脑回路感到很是头疼。   “现在的问题是……你的态度。”   他曲着手指点了点手臂,墨玉般的眸子闪了闪,里头尽是晦暗。   “你可能不知道,外面的人如今都盯着青霄凌云的一举一动。”   “尤其是你。”   “他们说了,你若投身正道,便洗了你的清白。”   青年沉着脸色,看着听的仔细,实则还没有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绥汐。   “若你不与容予划清界限……”   “可能会被关进镇妖塔里。”   “??!”   绥汐惊了,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发展。   “我做错了什么吗?老子还没入魔呢!”   “他们过于忌惮你师父,俨然把你当未来小魔头来防了。”   尘渊说着也很是恼怒,但一人之力实在是螳臂当车。   哪怕是谢远都暂时没办法,更别说是他了。   “不可能!我是绝对不会和他们一起对付容予的!”   少年看着绥汐这般气恼的样子,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他和尘渊一样知晓容予为何会变成这样,可却又没办法放任他们将绥汐关入镇妖塔。   “阿姐,要不这样,你假装同意他们……”   “如果真是这般轻易就能将他们蒙混了,我今日根本不会来这凌云峰。”   绥沉的话还没有说完,尘渊便沉声打断了。   “他们前几日便已经向蓬莱岛主借了问心剑来。”   “立誓问心,是做不得假的。”   平日里没看出来,这些宗门正派将人逼入绝路的本事倒是比他们的修为还要精妙。   绥汐冷着一张脸,息风也因为她的灵力波动而颤动起来。   剑身凛冽,见血方能止住戾气。   “那便去镇妖塔。”   “比起成天在外面见着他们那群道貌岸然的嘴脸犯恶心,我还不如日日面对那些妖兽魔怪。”   她红唇往下抿着,周身尽是冷冽霜雪般的寒气。   好似远山凝了一树花叶,刚迎着春风绽开,便迅速被冻结成冰。   很是骤然。   息风觉察到了少女的情绪,他回到了她的手中。   那剑身的剑气收敛了些许,但却明显表达出了他的意愿。   他要跟绥汐一并入镇妖塔。   绥汐抬起手摸了摸息风的剑身,很轻柔,似春风拂面一般。   “你应该去不了。”   明白了他们的忌惮之后,少女也知道了息风她日后可能是没法随时带着了。   “你是斩魔剑,不能交给一个可能随时叛离正道的人手中。”   绥沉他们似乎早就料到了她会这样的决定。   尘渊走上前,掌心朝上。   一把天青色的长剑显露在了他的手上。   “不过它可以。”   绥汐一愣,垂眸看了过去。   青年手中的不是旁的什么剑,正是当时容予替其隐了气息落下的青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06 22:53:31~2020-03-07 23:59: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韶光易逝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3章 (修)   青霄剑是容予留下的,见过它的也只有晋上和青昀无尘他们三人。   之后它便敛了气息回了这青霄凌云。   别的人不知道,都以为容予将其一并带回了魔界。   就像是他们那般重视息风一样,尽管青霄不是斩魔剑却也是三大仙剑之一,也对魔有很大的威胁。   一般的魔修虽忌惮仙剑不会让其近身,可放归正派手中更是不可能。   因此这也是他们没有想过本该在魔界的青霄剑此时竟然在剑宗,甚至回到了少女手上。   “我将青霄的气息掩藏了。如若不是交手的话,其他人是没办法觉察到的。”   尘渊说着将剑递了过来。   不过绥汐并没有立刻接过。   少女脸上的神情凝重,没有任何松了口气的迹象。   她长长的睫毛颤了下。   “那他呢?”   “他的剑修,没了剑怎么办?”   尘渊顿了顿,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垂眸看到了青霄。   想着息风生了剑灵,青霄也是如此。   他们都通灵性。   哪怕知道,然而亲口说出来可能都有些残忍。   息风也很烦躁,他瞧着尘渊犹豫没有说话的样子。   飞到了从刚才就一直没什么精神的青霄身旁。   [我暂时不与你计较,你且放心跟着绥汐吧。等我寻了机会便会从剑冢里出来,她若是有任何闪失我可饶不了你!]   他这么警告了一番,其实语气比起平日里已经温和许多了。   但是青霄依旧垂头丧气着,好似并没有将他的话给听进去。   息风也知道,容予变成如今这模样都是他们造成的。   他这剑性子直,也不会说什么漂亮话。   他那么洁癖,不会忍受共主的剑,这一次能够将绥汐让给青霄一段时间,这已经是很难得的事情了。   但这对于刚没了主人的青霄来说,还是没什么安抚作用。   息风越发烦躁起来。   不仅是因为自己一会儿又要被关在剑冢里,更是因为周围一个两个都是这样低气压愁眉苦脸的模样。   [现在都这样了,你又去不了魔界。就算跟去了魔界容予入了魔,也没法使用你。]   话是残忍了些,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必须狠心一点,直截了当地告诉对方。   [他是剑修不可能不用剑……]   [你不是傻子,你该知道魔界无妄深渊的业火之中有一把魔剑。]   [名为伏夜。]   尘渊和绥沉并不知道息风与青霄说了什么,只瞧见一直萎靡不振的青霄整个剑瞬间一激灵。   从尘渊的手中离开,直接往绥汐的怀里钻。   虽然绥汐没办法像和息风交流一样明白青霄说了什么,但是她低头。   看着蹭着自己的青色长剑,能够感觉到它满溢的委屈和难过。   少女连忙摸了摸它的剑柄安抚着,而后视线往息风身上落。   [……看我做什么?我也就实话实说而已。]   话是这么说,息风话语里还是带着些许心虚。   “阿姐,既然青霄也愿意跟你了,你就暂且拿着它吧。”   绥沉叹了口气,刚想要再嘱咐少女几句什么的时候。   外面有脚步声传来。   不算多重,却隐约可以听见是朝着绥汐房间这个方向过来的。   少年眼眸一沉,顺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了过去。   绥汐也觉察到了。   她将敛了剑气,样子变得和寻常翠竹剑一样普通的青霄拿在手中。   而后推门走了出去。   来人不是别的什么人,而是顾长庚。   青年一身藏青色衣衫,似乎和以往时候没什么不一样,只是眼下的青黑可以明显看出来他这些日的劳累疲惫。   “顾师兄。”   这一声顾师兄是绥沉唤的。   和之前亲近态度不一样,不是长庚师兄而是直接唤的姓。   语气平静,里头的疏离即使是绥汐也能够听得出来。   如果没有发生白羽然那一件事的话。   可能少年依旧会很喜欢顾长庚,很信任亲近对方。   少女昏迷的那几日,绥沉去找过顾长庚质问白羽然的事情。   顾长庚也不避讳什么,全然将知道的一切都告知给了对方。   哪怕绥沉知道这件事和顾长庚其实并没有直接的关系,造成这一切情况的都是白羽然的偏执。   可绥沉无法释怀。   也同样无法原谅自己。   “你来的刚好,我阿姐刚醒。”   顾长庚长睫一颤,面上倒是没什么情绪变化。   “醒了便好。”   说了这句,连顾长庚都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生硬。   声音也喑哑,好似不想少女清醒过来一样。   他顿了顿,见绥汐他们并没有什么反应后。   薄唇微启,这才继续说道。   “……宗主算到绥师妹此时会醒,让我来请她过去。”   青年的唇抿成一条直线。   “去逍遥峰主殿。”   对此除了绥汐之外,尘渊和绥沉并不意外。   在少女一脸懵也没多想准备跟着顾长庚过去的时候,尘渊走了过来沉声与她说了句。   “是立誓问心。”   他虽放低了声音,却没有顾及着顾长庚,也不怕他听到。   尘渊瞥了一眼站在一旁,背脊挺拔如松柏的青年。   “反正你已决意去镇妖塔待着,到时候便让顾长庚带你去。”   少女没明白为何要这么做。   她看了一眼尘渊,发现对方并没有打算继续为自己解答。   而后又将疑惑的视线落在了顾长庚身上。   青年神情很淡,好似天边的云一般柔和。   “我主动向宗主请了愿,做百年的守塔人。”   绥汐心下一暖。   原来在自己陷入沉睡的这几日里,他们早就为自己做好了打算。   顾长庚引少女到了主殿,绥沉他们也一并跟了过来。   绥汐前脚刚踏入主殿,抬头瞧见了里面乌压压站着一堆人,给吓了一大跳。   其中除了谢远和丁香之外,还有好些熟人。   桃源的云苓和清漱,甚至连凤山的朱翊也在。   其他的虽然绥汐认不出来,但瞧着他们衣袖衣襟处绣着的精细纹路。   不难看出都是修真界有头有脸的人物。   而这么些大人物,今日聚在剑宗主殿里,全然都是为了等她一人。   绥汐觉得受宠若惊的同时,心里更多的是嘲讽。   “宗主。”   绥汐沉着脸色,走过去朝着鹤发老者微微颔首行礼。   她从进来时候便能够感觉到他们的视线都一并往自己身上落,很是灼热,无法让人忽略。   谢远叹了口气。   他虽不喜欢这种近乎逼迫的问心立誓,可螳臂无法当车。   全修真界如今都将矛头对准着青霄凌云。   若是他这时候袒护绥汐,只怕整个剑宗日后都被当做魔教,无法安宁。   这件事哪怕有隐情,却也的确是容予入了魔,绥汐也的确的他的徒弟。   他们今日能够这般准确得知绥汐醒了,来这里侯着。   ——想必要不到一个确切的态度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绥汐……”   “宗主你不用说,我都知道了。”   谢远还没有来得及将话说完,少女自行便打断了他的话。   神情严肃,俨然是有了一定的觉悟。   老者看了后松了口气。   他起身,当着众人的面引了问心剑过来。   问心剑周身覆了灵力,显然刚被蓬莱岛主开启过了。   如今只需要稍微将手放上去,便立刻能够问心。   众人都在等着绥汐问心。   然而良久过去,少女只站在问心剑面前,丝毫没有问心的打算。   清漱在一旁瞧见了担忧地皱了皱眉,刚想要开口提醒少女的时候。   云苓抬眸一个眼神制止了他。   “这已经单单不是她一人的事情了。你若这时候插手,那便是要拉整个桃源下水。”   “……我知道了。”   清漱薄唇抿着,眉头皱得更紧。   “绥道友,你是不会问心,还是心有邪念畏缩了?”   一个青衫修者冷声嘲讽着,引起了周围本就不耐烦的众人的不愉情绪。   “我们这么多人等你一人,休要耽误大家时间。”   “对啊!别磨磨蹭蹭了!越是迟疑我看你心里越是有鬼!”   谢远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他沉声对绥汐说道。   “莫怕,将手放上去便是。”   少女视线淡淡扫了四周,神情也很淡。   “我以为我的态度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   “无论我师父是仙是魔,我都不会做任何让他心寒的事情。”   “抱歉,我不问心。”   绥汐说着,用灵力将面前的那把问心剑狠狠地投掷了出去。   剑气凛冽,将众人的衣袖吹的烈烈,头发也削了好些落地。   有修为稍低者,或是来不及躲闪的。脸上,手上都划了一道血痕。   “谢宗主!枉你之前还为这丫头说尽好话,现在看来,我们的猜测没错!”   “这般顽劣,这般大逆不道!若不将其关入镇妖塔内,想必明日便会随了他师父一并入了魔!”   在来之前绥汐从尘渊他们那里得知了这些正道的想法后心下是又怒又惊的。   如今亲眼看见他们这副嘴脸,亲耳听到这番可笑言论。   她反而心绪平静了。   绥汐冷冷注视着他们,眸子沉的厉害。   她很想要用青霄引惊雷将他们全部劈了,但她最后还是忍住了。   因为打不过。   她叹了口气,心下无力的同时很是想念容予。   若是他在的话,不说把他们都杀了。   一个眼神过去他们便噤若寒蝉。   绥汐没反驳什么,觉得和他们这些人也说不通。   她往顾长庚那走过去,刚准备让她带自己去镇妖塔的时候。   那些人见她不反驳,气焰更甚,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对了,我记得问心剑一般只有剑主能使,刚才她只轻轻一挥便伤了众人!天灵根是如何少有,这还没误入歧路便如此可怖,不得不提防啊!”   “众道友莫忘了,这丫头修的是无情道,冷心冷情,若不早些关了指不定惹恼了会做什么事来!”   “谢宗主,且听……”   绥汐忍无可忍,上前就近拽着一个修者的衣领。   上去就是一拳砸在了对方的脸上。   “说说说,说你妈呢!”   少女话音刚落。   一瞬间,主殿内死了一般的寂静。   连一个针掉落在地上都能够听的一清二楚。   清漱没忍住,抬起手握成拳抵在唇边笑出了声。   他眉眼都弯了起来,刚才紧张跋扈的气氛一扫而光。   那修者被近距离揍了一拳反应过来,恼羞成怒地准备还击。   顾长庚眼疾手快,上前一步将少女给拽到了自己身后。   他垂眸冷冷警告着对方,让修者觉得脊背发冷。   对方是怕了,但绥汐还在气头上。   恢复了[怒]的少女整个人暴躁得一点就燃。   青年一个不注意,绥汐又瞬身上前。   这一次直接对准对方另一边脸,十分对称的又来了一拳。   “呸,欺软怕硬的东西!但凡今天我师父在,老子要狗仗人势把你们都给杀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师父马上来奥,乖乖。   受苦了。   这里是我的一个预收科幻沙雕文,大家感兴趣欢迎收藏啦~   《我靠平凡风靡全帝国》by别寒   文案:十万年后,人类迈入了三级文明。   昔日蓝色星球已然泯灭,新人类支配整个宇宙。   星纪五百年,帝国上将从万年冰山之中发现了一个少女。   少女有着一头柔顺如绸缎的黑发,皮肤白皙,眼眸清澈。   她平凡至极。   ——   苏瑜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度过了末日劫难,直接抵达了未来。   这里的人各个都生的好看。   和他们一比,她平凡如尘埃。   然而不知为何,每每她与别人对视,对方不是躲避就是面红耳赤。   就连冷淡严谨的上将,也闪躲着她的视线。   苏瑜以为是未来人性格腼腆,而后得知——   是因为她过于平凡。   说来又气又好笑。   未来人以丑为美,像她这样长相清秀的平凡人。   在他们眼里惊为天人。   “因为平凡成了星际第一美,你有何感想?”   “谢谢,有被冒犯到。”   感谢在2020-03-07 23:59:15~2020-03-08 23:18: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key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ream?、是小橘子呦 10瓶;clement、笔尖流转的风华 5瓶;summer夏、隼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4章   经过绥汐这么两拳头下去,问心立誓没问成就算了,她也十分光荣且迅速得被顾长庚给带去了镇妖塔。   少女走后,主殿内众人愤愤抱怨了几句。   他们虽然很想要揪着之前的事情说叨说叨,但现在人都已经被关去镇妖塔了,再如此揪着不放难免显得小气计较了些。   清漱看着他们没过多久便拜别了谢远,各自离了剑宗。   他松了口气的同时,意识到了什么,抬眸往那个鹤发老者身上瞥去。   从一开始,无论是请绥汐来或是带她离开都是谢远嘱意的。   跟着云苓来青霄凌云时候他对谢远是有些不满的。   即使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但一想起他作为容予的师兄。   人容予一不在剑宗,他便这般顺着将绥汐推出来换一时的风平浪静。   哪怕作为剑宗宗主,这是以大局为重。   但如今看来,谢远似乎并不是那么狠心。   不为别的。   只是在清漱瞧见顾长庚将绥汐带走的时候,他便明白了个大概。   因为一般能够接近镇妖塔的只有守塔的修者。   “镇妖塔里虽阴暗危险了些,不过若是我也不愿意在外面成天听他们的风言风语。”   清漱一愣。   要不是他确信自己没有开口,都要险些以为这是自己不小心将心里想的一并说出来了。   他顺着声音看去,抬眸一瞥便看见了一抹似火嫣红之色。   是凤山妖主朱翊。   对方对人的视线极为敏锐,清漱刚看过去他便注意到了。   也不避讳,大大方方看了过来。   清漱顿了顿,只是朝着朱翊微微颔首,而后不着痕迹地敛了神情。   只是那眼里的疑惑,直到与云苓出了剑宗时候也没有完全消散。   “一路上都心不在焉的,还在想绥汐被关镇妖塔里的事?”   自容予入魔到少女被关以来,清漱一直以为云苓的反应不会比他小。   但从知道消息到现在,她除了最开始惊讶了一瞬,表现的都极为平静。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觉得可能早在好些时候之前云苓便隐约觉察到了容予会入魔的迹象。   不过清漱没问,对方也没主动说。   云苓对容予是倾慕的,但却也是理智的。   在抛开是一个女子的身份之外,她还是桃源主。   再如何喜欢一个人,她也会适度,会克制。   容予入魔这一件事对她的打击挺大的。   清漱了解云苓,有时候她表面越风轻云淡内心的情绪越是翻涌。   只是她是桃源主,肩上有责任。   容予既已入了魔,她便得藏着那些旖旎爱慕心思,与之划清界限了。   清漱薄唇微抿,在听到云苓这般询问他的时候。   他心里下意识想要将疑惑咽下去,不想继续谈及剑宗的一些事情。   怕她忍不住多想。   “那便是凤山妖主为何也会出现在剑宗的事情了。”   云苓是看着清漱长大的,他就算不说话她也能猜到对方想要问什么。   见云苓猜出来了青年也不好再藏着掖着了。   他喉结滚了滚,扫了下四周,见没有人注意到这边这才沉声开口。   “凤山一直以来都是保持中立态度,不偏向正道也不袒护魔界。”   清漱想起朱翊,心下隐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一次容予入魔还是绥汐被关应该都与他无关才是,他此时来了剑宗是不是意味着……”   “凤山那边并没有明确表示会站在正派这边。”   云苓摇了摇头,反驳了青年的猜测。   “我想他此次之所以来只是因为忌惮容予,却又不敢正面与之宣战。于是便跟着一并来看看,做做样子罢了。”   魔修素来残忍暴戾。   之前之所以没有与正道和凤山宣战抗衡,只是因为实力不济,而不是没有统一修真界的野心。   可如今却是不同了。   正道第一人入魔成了魔尊,不仅是正派宗门忌惮,连一直保持中立的凤山也显得被动了起来。   清漱大致是听明白了。   凤山这暧昧的态度,算是静观其变,放了个□□罢了。   但他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   说不出来,只是心里不踏实。   “这些事情你不用多想。依我对容予的了解,哪怕他想要做什么也不会是现在。”   云苓喜欢容予,这并不是个秘密。   正是因为喜欢,所以她对于容予的关注也比旁的人多了些。   在容予还没有入魔前,他便没什么欲求。   他那个位置,无论是在魔界为尊,还是居剑宗高位——想要什么没有得不到的。   以前时候的容予哪怕再年少轻狂,最多也是找些厉害的修者单挑较量。   做不出什么太过界的事情。   至少他对称霸六界这种事情没什么兴趣。   不然早就做了,何必等个千年?   与其他修者的忌惮与惶恐不安不一样,至始至终云苓都很平静。   没有把这件事太放在心上。   “还有,近期你少与青霄凌云的人有来往。”   她说到这里皱了皱眉。   “你是我的徒弟,切莫让桃源难做。”   这个道理清漱自然知道,他长长的睫毛颤了下。   却还是有些担忧。   “绥汐不过刚至金丹,那镇妖塔阴寒之气不比剑冢重……”   他还是想得空去那镇妖塔看看。   毕竟守塔人是顾长庚,他随意来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云苓听后叹了口气。   “至少不能在明面上。”   清漱弯着眉眼笑了,这几日紧绷着的情绪和心头的不安因为这句话而消散了好些   山间云雾深,有风不知从何处吹了过来。   云雾被吹散了些,上头隐约有天光透了下来,很是静谧美好。   这边的顾长庚引着绥汐往镇妖塔方向过去。   因为阴寒之气重,绥汐留意到这里不仅温度很低,连周围的环境也阴沉沉的。   和剑宗其他峰不一样,没什么光亮。   不过好在还是可以视物。   不知道绕了第几条山中小径,幽幽暗暗反反复复之后。   前有寒风,迎面往绥汐的面上吹来。   冰冰凉,如雪夜的风往脸上割着。   微微的疼。   少女顿了顿,顺着风吹来的地方看了过去。   昏暗的环境之中,一座九重楼塔赫然屹立在了不远处。   不仅塔身漆黑,好似月下树影。   就连那周围都是萦绕着肉眼可见的黑色雾气,瞧着就让人脊背发凉。   不知道是不是绥汐的错觉,周围不光光是冷,她还隐约听到了些低声嘶吼。   尽管压抑着不怎么清楚,但却越发清明。   “……顾师兄,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绥汐没忍住,她咽了咽口水这般小声询问道。   顾长庚听到少女的声音后。   他回头,垂眸看着缩着脖子的绥汐。   他犹豫了下,想着绥汐马上要进去了,就算现在不说进去了之后也迟早会知道。   “是被关妖兽的吼声。”   青年说道这里顿了顿,而后继续解释。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这里面关着的妖兽虽然上千,但是大多你都能应付。”   “现在里头还有力气叫的也就那么几只上古的妖兽,混沌初开时候便在了。不死不灭,只有关着。”   混沌初开?!   岂不是年岁比起白栎和容予都要长?!   原本想着安抚下绥汐,不想却适得其反了。   顾长庚抿着薄唇,在少女稍微缓过来的时候这才开口。   “你莫怕。我在外面守着,你有什么事情摇那藏佛铃便是。”   “……成。”   少女闷闷地这么应道。   之前还英勇决定入塔的气焰,现在在面对这九重妖塔的时候灭了大半。   青霄在她手边轻轻蹭了下她的手掌心。   比起脾气暴躁,日天日地的息风,它体贴又温柔。   和它主人一样。   绥汐眼眸闪了闪,指腹摩挲着它的剑柄。   心下的不安在这个时候慢慢平复了下来。   ……   魔界虽处于六界之中,但隐匿在无妄深渊之下。   和无妄海离得不远,底下的业火和海底喷发火山的是一脉。   只是比起无妄海域,这深渊更暗无天光。   只有魔修才能够在这样的环境下看清一切,且不用灵力覆眼。   这是黑烨时隔百年第一次回魔界。   没什么变化。   除了那些黑色荆棘丛生之外,没什么草木生长。   天上那轮血月悬挂,一年四季就没有落下去的时候。   魔殿四周阴沉抑郁,有黑色的乌鸦终年盘旋飞着。   幽蓝色的火焰一点一点将里面照亮。   先魔尊喜欢清净因此魔兵魔将以及那些魔兽离魔殿很远。   但这也不耽误事儿,一旦有什么事情都能瞬身而来。   而容予也不怎么喜欢和人,尤其是这些魔修有太多交集。   总体来说,至少不会被打扰这一点他还算较为满意。   黑烨趴在容予旁边,他眯了眯眼睛,有些昏昏欲睡。   而后在完全要闭上眼睛的时候想起了什么,嘟囔着开口问道。   “主人,你与凤山妖主以为有过来往?”   “一面之缘。”   容予正在闭目养神。   他长长的睫毛颤了下,声音很沉,好似月下风。   “那你们算一见如故了。”   “只一面之缘他便答应了你去那剑宗……”   后面有话他没说清,可能太困,说得含糊不清了些。   青年扯了扯嘴角,那嘲讽意味不仅是神情。   连那双红色眸子都透着冷意,毫无掩饰。   “看来不是一见如故。”   黑烨掀了掀眼皮,将对方的嘲讽尽收眼底。   他打了个呵欠,见容予没有注意他。   于是悄悄往对方身旁挪动了些,爪子动了动,试探着想要碰容予的手。   结果爪子还没碰到,容予似有所察的将手拿开了。   可惜了。   又没摸到。   黑烨心下叹了口气,也不在意。   只抬眸欣赏着月下美人如玉的面容。   然而这美人前一秒还好好的,后一秒眉头不自觉皱起。   他薄唇紧抿着,不让自己发出丝毫声音。   只是太过用力,他下嘴唇咬出了一排清晰的血珠。   黑烨一惊,连忙用尾巴缠绕着容予的脚踝和手腕,而后再到脖子处。   不一会儿,他的身体变成了黑色的锁链,冰冷地束缚着容予。   容予浑身的血液却炽热,好似岩浆般烫灼。   他鸦青色的长发长到落了地,一身玄衣衬得他肤色更胜雪。   “这是怎么回事……”   半晌,他才从剧烈的疼痛之中缓过神来。   得到了这一瞬的清明。   容予低头看着身上紧紧缠绕着以黑烨所化作的锁链。   比玄铁还要坚硬生寒,一时之间他竟然无法挣脱开来。   黑烨见他稍微清醒了些后松了口气。   “是反噬。”   “每个魔修都会受魔气反噬之苦,今日便是月圆之夜。”   容予沉默了一瞬,他的眸子晦暗。   深邃如海底,透不进光亮。   见他许久也不说话,黑烨试探着问了句。   “主人,你还好吗?”   按理说第一次反噬不会多严重,但容予这样的不言不语的情况他还是挺担心。   “……好冷。”   “魔界是冷,而且你属性偏寒。”   “而且这魔气的寒是无法用灵力驱散的,得用血肉之躯。”   这也是为什么魔修总是在反噬严重时候无法克制杀人的重要原因。   热血能驱寒,而杀戮能缓解反噬。   容予没说话,指尖微动。   他的手背轻轻贴在了面颊之上。   果然,冷如寒冰。   容予从未觉得这般冷过,好似整个人被浸泡在冰窖之中。   每一寸肌肤和血液都被寒气侵袭着,不留丝毫缝隙。   “……我想她了。”   青年的声音很轻,轻到黑烨以为是一阵风吹过一般。   容予面上有霜雪覆着,有白色的雾气从他唇边出来。   将他的眉眼氤氲。   他从未有一刻这般强烈的想要拥抱少女。   她的身体那么柔软,也那么温暖。   像冬日雪夜过后,驱散一切黑暗和寒冷的太阳。   作者有话要说:  对,你在想太阳。[狗头.jpg]感谢在2020-03-08 23:18:27~2020-03-09 22:55: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望舒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5章   镇妖塔的结界虽没有打开,却因为塔门大开而有所松动。   尽管此时不是夜晚,但这边和晚上没什么不同。   皆无光亮。   绥汐站在九重塔楼前,因为门被打开了那里头阴森骇人的风吹了出来。   倒不是数九寒冬,却让她脊背发凉。   “……绥师妹。”   顾长庚犹豫了一会儿,见少女迟迟没有动作,他抿着薄唇很是为难地开口。   “如果你还不进去的话,可能这结界就会被冲破了。”   里头关着千只妖兽,其中几只上古妖兽妖力强大。   除了谢远和尘渊来,若冲破出来,按照顾长庚现在的修为是没办法镇压主的。   “你莫怕,这里面的结构和剑冢很相似,都分为九重。”   “只要你安安分分在五重以下地方待着,应该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这镇妖塔顾长庚去过。   准确来说,里头好些妖兽都是他亲自关进去的。   顾长庚的惊寒剑是除了息风,青霄这两把仙剑里威力最大的。   因此大部分时候遇到什么凶兽,也是由他下山斩杀的。   不过不是所有的妖兽都能被斩杀殆尽,有一小部分的妖兽是没办法斩杀的。   于是顾长庚会将其带到镇妖塔封印了。   能被他关进来封印的妖兽大多都在五重楼塔以上。   所以青年这才如此嘱咐绥汐。   “好。”   有了顾长庚这话,她这才稍微安心了下。   绥汐进了那塔楼的时候,脚刚迈进去。   瞬间,门便关上了。   没有任何声音,她感到外面的光亮被完全阻断了。   如被关在了一个巨大的古钟里头,除了黑便是闷,闷得让绥汐喘不过气来。   她从没有见到过这样极致的黑。   哪怕是以前的晚上,只要她将灵力覆在眼睛上便能够视物。   但是这一次,她的眼前像是蒙了一层厚重的黑布。   掀不开,看不着。   只是短短一会儿,绥汐便有些怕了。   人无法长时间的在暗无天光的地方待着,哪怕是修者也心下畏惧。   而且四周没什么声响,静的骇人。   “顾师兄你还在吗?”   绥汐咽了咽口水,慌忙地往外面唤道。   然而没有人回应,或者更准确的来说。   塔楼里面和外面是完全隔绝光亮和声响的,顾长庚无法听见。   “顾师兄!顾师兄!”   少女又提高声音唤了好几次,结果依旧没有回应。   绥汐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之前顾长庚说有事唤他,为何要用藏佛铃。   因为他在外面根本听不到。   如果真要感知的话,只能依靠藏佛铃为媒介。   绥汐长长的睫毛颤了下,整个人不安的蜷缩在角落里。   她的七情六欲大多是被炼化了的,但是这个时候心头的恐惧隐约有了恢复的状态。   就像是之前极度的愤怒而恢复了[怒]一般,此时这极度的黑暗和无声也让她开始会害怕了。   少女抱着膝盖,将脸埋在膝盖里头。   她明白,这藏佛铃只能在遇到危险时候用。   顾长庚只能感知到,却不能用这个与她说话。   只要乖乖在五重以下待着,绥汐不会碰上什么穷凶极恶的妖兽。   但是这样纯粹的黑,与极度的无声,何尝不是一只将人吞入无尽深渊的洪荒猛兽。   绥汐什么声音也听不到,那些妖兽只有在刚才塔门打开时候隐约有低吼声响。   如今似乎陷入了昏睡,连呼吸都一并敛去了。   她指尖微动,下意识的将手放在了青霄的剑柄上。   青霄虽的仙剑,但是却不能和息风一样与少女交流。   它只轻轻靠着绥汐。   和周围一样,它也依旧无声。   “……妈的,这样老子早晚要疯!”   这么静静地在角落里待了半个时辰后,绥汐整个人都暴躁不安极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手紧握着青霄。   摸索着前面的路径,在抵达了一处台阶时候便停了下来。   “从这里这么往上应该能够上第二重。”   绥汐嘟囔着,然后踩在了台阶上,一步一步往上走去。   走到第二重的时候依旧没什么动静。   于是她便一直走,第三,第四……   等到了第五重绥汐还准备往上的时候,青霄连忙制止着她继续。   怪不得顾长庚说五重以下都没什么危险,因为一到五重关着的妖兽都是些小虾米。   至少是在她修为范围内能够解决的,它们见了她自然是大气也不敢出。   隐匿着气息,不知道躲什么地方去了。   这下面五重关着的妖兽只是为了提供妖气供镇妖塔运作,并不会构成什么威胁。   绥汐抬眸往上位置看,即使瞧不见却有方向性。   青霄剑飞过来,拦在了少女面前。   剑身有凛冽的白色光亮,足够绥汐看见。   “我就去第六重随便找个妖兽聊聊天,打打架,不会惹出什么篓子的。”   绥汐叹了口气,想到要回下面待着心头实在憋闷得厉害。   “再说了,有什么事情不是有顾师兄在吗?我到时候有危险摇摇铃铛不就成了?”   青霄听得懂绥汐的话。   但它是剑,脑子自然没有人的灵光。   再加上绥汐说的是有那么点儿道理,可他想着容予。   如果少女受了什么伤,容予心里一定会很不好受的。   它不想让容予难受。   青霄有一瞬的动摇,最后却还是坚持得挡住了绥汐。   少女这个时候有些头疼了。   眼前的剑不像息风,息风横冲直撞什么都不怕,可青霄却很是理智。   它不好战,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并不会上去和那些妖兽对上。   “……这样吧,我就上去看一眼。如果有什么不对劲的,我立刻拔腿就跑如何?”   青霄还是没有动静,就这么横在绥汐的面前。   明明之前性格还很温和,很好说话的,这个时候却意外的强势。   绥汐顿了顿,脑海里下意识浮现出了容予的模样。   这一人一剑的性格太像了。   容予大多数时候也很好说话,不过一旦遇到有什么危险的事情时候他也不会让自己去。   “怪不得你会是他的剑。”   少女叹了口气,刚准备稍微妥协下暂时回去的时候。   回头一看,那无尽的黑暗如深渊巨口一样,仿佛要将她吞噬进去。   “……真的不行吗?”   这一次青霄动了,不过是更强硬地将绥汐往下面推。   力道不大,只是不让她往上前行一步。   “好好好,我回去。”   “不过你得一直保持清醒与我说话。”   一般剑没了灵力就会陷入昏睡,息风在绥汐到金丹期时候一般便不会昏睡了。   她的灵力足够让他保持清醒。   青霄是容予的剑,她心下也没底,不知道对方要消耗多少灵力才能不陷入长眠。   青霄听到绥汐这话后剑身微动,好似在微微颔首一般。   少女见了,抬起手手放在它的剑身,刚想要将灵力引一些给青霄。   但却被它给躲开了。   “怎么躲开了?你不要灵力怎么保持清醒?”   绥汐微微皱了皱眉。   她伸手准备再试着放上去一次,身后不知从哪里吹来了一阵风。   带着镇妖塔里森然的冷冽,直往少女脖子里灌。   少女缩了缩脖子,还没来得及回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便猝不及防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它身上有容予的灵力,用不着你的。”   熟悉的声音让绥汐瞳孔一缩。   在青霄剑身那寒光映照之下,她从上面瞧见了一抹朱红。   等到回头看的时候,朱翊的脸也映入了她的视野之中。   “朱翊?!你怎么进来的?!”   许久未见的红衣青年就这样突然出现在了这座封闭的塔楼里。   绥汐很是震惊。   “怎么进来的?自然是从塔门那儿光明正大走进来的。”   他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把折扇,自诩风流地展开扇了下。   那扇子带起的风将他额前的发拂起,那双眸子映着剑光,亮若星辰。   “不是,顾师兄就在外面……”   “他的确是有所觉察,却寻不到我的身影。”   顾长庚的敏锐让朱翊也大吃一惊,不过他是化神修为,要瞒住一个元婴进这镇妖塔却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这样啊。”   少女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之后,让他很意外的是绥汐并没有继续刨根问底。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要进来,进来做什么吗?”   “管你进来做什么,反正有人来陪我就成。”   有了朱翊在,她心下没有之前那般不安了。   “这里实在是太黑□□静了,你今日若不来,我明日可能就要在里头待疯了。”   “镇妖塔里面妖气重,被镇压在里头的妖兽为了节省体力大多时候都在休眠,安静些也是自然的。”   朱翊顺着少女的话这么解释了下。   而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眸子闪了闪,视线往她身上落。   “你虽是主动选择进这镇妖塔的,难不成你当真打算一辈子关在这里?”   “怎么可能?在这里我半个时辰都待不住,更别提几年几十年甚至几百年了。”   绥汐说着坐在一处台阶上,双手撑着下巴闷闷地继续说。   “但是我不想又有什么法子呢?比起被关在这里,我更不愿意和容予站在对立面。”   “毕竟他入魔都是因我而起。”   她心头也不知道是愧疚还是什么情绪,说到这件事的时候很是不舒服。   比被这四周的阴冷妖气压着更让人喘不过气来。   朱翊将少女的神情尽收眼底。   他合上扇子,轻轻点了点鼻尖。   “如果你不愿意一直待着这镇妖塔里,其实还有个法子。”   绥汐听后眼睛一亮,连忙催促道。   “什么法子?你说。”   “世上有三处地方暗无天日,一处是剑冢,一处是镇妖塔,还有一处——是魔界。”   “可惜前两处都无人,你若真想要人陪你说说话解解闷儿,又不愿意出去面对外面那群正道的伪善嘴脸的话……”   说到这里,他垂眸留意着少女的神情。   青年薄唇微扬,露出了一个清浅的弧度。   “我可以带你去魔界。”   “……我又不是魔修,我去了不就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少女还以为是什么好法子,结果还不是和在这里待着一样。   尽管她不喜欢正道,可要她去魔界还不是死路一条?   魔修大多没理智,重杀戮。   这也是为什么众多修者都对他们敬而远之。   绥汐如今也就金丹修为,进去了魔界之后,就算魔修大发慈悲心情好饶了她的性命。   可那些魔兽却没什么仁慈可言,在它们眼里像绥汐这样的修者就如同美味珍馐,瞧见了一起扑过来还不得将她撕个粉碎?   “尽说些馊主意。”   希望落了空,绥汐不满地抱怨了一句。   “怎么是馊主意呢?”   朱翊极为自然地坐在了绥汐的旁边,放低了声音与她解释。   “其他的魔修的确会伤你,可你师父不会啊。”   “他如今是魔尊,你去他自然会护着你。”   少女听后眼睫一动,犹豫了许久。   “这……这样不好吧?”   “反正在他们眼里你如今入不入魔都与魔头无异,那为何不去寻你师父?”   青年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着的同时,视线一直落在少女身上,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难不成你还想继续在这里待着?”   “待几日可以,但是一年?十年?一百年呢?”   “每天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暗无天日的地方待着不说,改日上头的几只妖兽不知什么时候清醒过来瞧见了你,直接一口就吞了你都不够它们塞牙缝的。”   注意到少女身子颤抖了下,他弯着眉眼笑了。   “当然,我就是假设下。你听听就成别太当真了。”   “毕竟我也不是什么魔鬼呢。”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09 22:55:55~2020-03-10 23:08: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思忆 *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水微雅 20瓶;莲子糕 6瓶;哆来咪 5瓶;诗韵悠扬 4瓶;青羽宣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6章   从白昼到夜幕,镇妖塔外都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没到晚上时候这里就已经被遮掩着漆黑一片,即使到了现在也只是将最后一点儿光亮从树叶之间的缝隙给收了回去罢了。   依旧沉郁便是了。   不过在外面守着的顾长庚还好,他用灵力覆在眼眸之上便能够清晰地视物。   但绥汐不同。   少女在镇妖塔里面是完全听不见瞧不见的,即使用了灵力也起不到丝毫作用。   顾长庚是进去过镇妖塔的,想到这里他心下有些担忧。   毕竟在那样的一个环境里面,待久了的确是很容易让人崩溃的。   青年长睫之下有情绪闪烁,犹豫着想要进去看一看。   然而他还没有来得及进去,里头不知为何传出了如深海之下妖兽。   沉闷且压抑。   顾长庚一惊。   这声音他不陌生,是饕鬄的低吼!   “绥师妹!”   他慌忙往塔门那边走去,藏佛铃的声音响动着,一并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顾长庚从剑鞘之中将惊寒拔了出来,剑光凛冽,成了这片黑夜里唯一的光亮。   他蓄力,挽了个剑花。   寒光映照在他的眉眼,连同青年紧抿着的薄唇也如刀刃般,让人脊背发凉。   青年开了塔门,一个瞬身进去。   里头暗无天光,可他即使不去看也能够敏锐感知到四周的一切。   绥汐并不在第一重,第二重,第三重乃至第五重他都没有感知到少女丝毫气息。   顾长庚神情敛了下来,面色凝重极了。   看来绥汐应该不小心踏入了五重以上。   刚才藏佛铃只响动了一瞬,但那灵宝附着着顾长庚的神识。   哪怕只一刹那他也不会漏掉的。   青年深吸了一口气,敛了气息径直往上面走去。   惊寒的光亮似夜中高悬于天空的明月,周围有风寒冽。   如同月下夜风,很是清晰。   顾长庚到了第六重的时候也没有感知到绥汐的气息。   他眼眸微沉,只得继续往上。   到了第七重的时候,倒不再是静默无声了。   青年沉默着,抬眸直勾勾地注视着面前这庞然大物。   四周漆黑一片,他看不见对方的身体轮廓。   只是那双红色的眸子如灯笼一样,骇人泛着森然的光。   此时的绥汐并不在第七重,也不要在更上面。   她的气息被朱翊给一并隐没了,此时已经到了第一重。   只要稍微再往前面一些便能够出去了。   “你干什么要用藏佛铃把顾长庚给引进来?你刚才进来不是也没被发现吗,干什么多此一举?”   刚才那藏佛铃不是绥汐摇响的,而是朱翊趁着少女没注意用手指勾了一下。   恰好碰响了一瞬。   “我自然是能够来去自如,但是要捎带上你我可没十足把握不被顾长庚发现。”   朱翊无奈地耸了耸肩,语气里听不出太多的情绪波动。   “你跟他同门十年,他有多敏锐你肯定知道。”   “我刚才进来时候都险些被发现了,这时候谨慎点最好不过。”   “……那你将他引进来就成,怎么还把那怪物给唤醒了?”   少女还是不是很赞同。   她皱了皱眉,心下因为顾长庚碰上了饕鬄而很是担忧。   “当然是为了拖延时间啊。”   朱翊挑了挑眉,他的折扇遮掩了他大半的面容。   只那双眸子闪烁着晦暗光亮,明灭之中瞧不真切。   “不过你这样就算顾长庚被饕鬄拖住了也很容易被发现。”   他用扇子点了点鼻尖,垂眸上下打量下绥汐。   “要不,我帮你变换下模样?”   绥汐知道朱翊最善五行变换和傀儡术。   其造诣之深,是整个修真界里唯一能与青昀齐名的修者。   若是他使了变换术,大约是不会有人能够看出来的。   “你要将我变成什么?”   “我想想。”   朱翊思索了一会儿,最后扇子敲在了手掌心上,“啪”的一下,好似豁然有了想法。   “大多人都知道我有一只灵宠火狐,它极为可爱有灵性,我经常外出抱着它。”   “若是变换成它,应当不会有人会有所怀疑。”   “那成吧。”   少女想了想,觉得变换成一只狐狸也没什么。   就是听到他要将自己抱着,抬眸瞪了一眼这般警告了一句。   “不过你可不许乱摸。”   朱翊听后一愣,而后眉眼弯了弯,眉梢带着浅淡笑意。   “我倒是想,但我更惜命。”   绥汐听后冷哼了一声,以为对方是怕自己到时候惹恼了用狐狸的利爪挠他。   “哼,知道就好。”   她说着的同时,还抬起两只手弯曲五指,做出了狐狸挠人的样子吓唬了下朱翊。   朱翊也配合着装作害怕地缩了缩脖子。   在听到上面打斗的声音似乎越来越往下面过来了。   他收敛了玩笑之意,将手中的扇子展开。   绥汐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到青年往自己这边扇了一阵风。   风刚拂面,她再抬头的时候,发现朱翊如巨人一样。   自己只堪堪到他的脚踝处,哪怕站直了也才到膝盖。   朱翊看着此时变成了火狐狸的少女后勾唇笑得更加肆意。   他弯腰,伸手极为轻易地将少女捞了起来抱在了怀里。   小狐狸有着漂亮的金色瞳仁,殷红如火的皮毛泛着如绸缎般的顺滑光泽。   尾巴毛绒绒的,很大一团。   此时这样的高度对于绥汐来说太高了。   它的小爪子下意识扒拉着朱翊的衣服,勾着不让自己掉下去。   “好高……”   绥汐刚说了这么两个字,发现自己的话到了耳朵里变成了“吱吱”的声音。   听着不大像狐狸,也不像旁的灵兽。   反正说的更不是人话就对了。   “变换术自然不仅是样貌,你的声音什么也该和我那小狐狸一样才是。”   “这样才不会让人起疑心。”   话是这么说,可绥汐还是有些不适应。   她抬起手习惯性地挠了挠面颊,结果映入视野的是一只毛绒绒的小爪子。   “……”   哎。   “忍一忍吧,等到了魔界我就帮你解开。”   “你若想说话就吱吱叫就成。你放心,我是你主人,你说什么我都能听懂。”   “???”   绥汐没吱吱叫,听了这话直接一爪子呼啦过去。   “啪”的一声落在了朱翊的脸上。   没用多大力,肉垫软乎乎的,很是舒服。   朱翊腾出一只手捏了捏绥汐的小爪子,姿势和神情都极为宠溺。   “当真没变换错,连脾气都和我那小狐狸一样。”   “不过它比你更狠些。要是刚才那一爪子换做是它挠的,我这边脸直接就是几道红痕了。”   “……你语气听起来不像是苦恼,倒像是在炫耀。”   少女看着对方捏着自己的肉垫一脸迷醉的样子,嘴角抽搐了下。   小胡须也跟着一并抖动着,十分可爱。   朱翊笑了笑,并没有在意绥汐的吐槽。   之后出了镇妖塔后,正如朱翊所说的一样,还当真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们。   即使有人留意到她,也只是瞧着火狐狸少见没忍住多看了一眼罢了。   不过一路顺遂也只到快离开山门的时候。   尘渊不知道离了剑宗去了哪里,上来时候便与绥汐他们碰了个正着。   他极为疏离地朝着朱翊微微颔首,正准备离开。   尘渊看到了一抹和青年衣衫一样的殷红,视线极淡地落在了他怀里的火狐狸——绥汐身上。   “是妖主的那只灵宠火狐吗?”   “三百年了似乎都没见长。”   朱翊这只火狐狸是从不周山里遇到的,当时它母亲似乎因为刚生下它需要补充能量而去袭击了入山的修者。   体力不支加上遇到的修者修为不低,最后被斩杀了,只留下了这么只罕见的小火狐。   那火狐很是通人性,与朱翊很有缘分。   于是他便去问晋上讨了去。   如果尘渊不说,朱翊都没有意识到竟已过了三百来年。   “可能是早早离了生母照顾,身子娇弱了些。仔细喂养了三百年也就只长了这么点儿。”   朱翊说着语气似乎很是心疼,他轻柔的抚摸着绥汐的脑袋。   他这么摸了一会儿,想到了什么抬眸看了过去。   “尘长老,难不成你也喜欢这小火狐?”   他勾唇笑了笑,将刚忍耐着被朱翊□□的绥汐往尘渊方向递过去。   “你要不要摸一摸?”   尘渊听后一愣,同时在朱翊怀里的绥汐也愣住了。   刚才尘渊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可不像是喜欢,反而更像是在怀疑。   少女心下很是紧张,她猜不透朱翊这是要做什么。   小爪子扒拉着他的衣襟暗示他不要乱来。   朱翊似乎完全没有觉察到少女心头的不安。   他垂眸柔声说道。   “三百岁了还撒娇呢。”   那声音温柔,尾音带着如蜜糖般的甜腻。   让绥汐心下一颤。   “这位是剑宗的尘渊长老,你让他摸摸好吗?他看样子很是喜欢你。”   朱翊走近了些,将怀里的毛绒绒往尘渊那边凑。   尘渊一顿,并没有拒绝,似乎也没有碰触的打算。   绥汐被这么夹在中间很是头疼。   她抬眸,金色的眸子直勾勾地注视着眼前的尘渊。   尘渊被这样灵动圆润的眸子盯着,喉结微滚,指尖也下意识地动了下。   少女留意到了。   她深吸了口气,咬了咬牙直接将脑袋往青年的掌心处凑过去。   尘渊一怔,感觉到手中的柔软温热。   她像是讨好地蹭着自己,眸子很亮,一直留意着他的神情。   “果然,她也很喜欢尘长老。”   朱翊半感叹半认真地这么说了句,长长的眸子里带着调侃的意味。   让尘渊很是不自在。   尘渊薄唇微抿,不着痕迹地收回了被绥汐蹭着的那只手。   “……天已不早了,妖主还是早些下山吧。”   朱翊笑着微微颔首。   然后他抱着绥汐往山下走去,一抹殷红在山林云雾之中很是显眼。   尘渊默默站在原地,直到瞧见他们的身影完全隐没在了视野之中。   他这才移开视线。   尘渊低头注视着自己刚才碰触到火狐脑袋的手掌心。   那温热柔软的触感似乎还在。   他看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将手合上了。   改日得空养只乖巧可爱的灵宠,倒也还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  师父,你的小狐狸来找你啦(不)感谢在2020-03-10 23:08:01~2020-03-11 22:58: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汋汋遇事、诗韵悠扬 5瓶;嘻嘻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7章   绥汐窝在朱翊的怀里大气也不敢出,直到确认身后的尘渊并没有起疑心,也没有任何追上来的迹象后这才松了口气。   她把小脑袋往青年肩膀上探了出去,望着青霄凌云上面的云雾萦绕。   在瞧不见山上的青绿了,绥汐莫名觉得有些低落。   这里毕竟是她待了十年的地方,这个时候就这样离开了。   绥汐心里很不是滋味。   “舍不得?”   “有点儿……”   小狐狸尖尖的耳朵动了动,最后慢吞吞地收回了视线。   “毕竟待了这么久,就算是个石头也会有感情吧。”   绥汐七情六欲虽寡淡,却也没那般无情无心。   她金色的眸子闪了闪,缩着脖子钻回了朱翊的怀里。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变成了火狐狸的缘故,她还挺喜欢被人这么抱着的。   像是晒太阳一样,很是舒服。   朱翊看着她眯着眼睛这般惬意的模样,指尖微动。   还是忍住了逗弄的欲望。   离了剑宗,一抹黑色身影不知什么时候在那里等着了。   和山上不同,下面没什么云雾,视野也清晰开阔。   绥汐远远瞧了过去。   这人一身黑衣,面容冷峻。   用着黑色的羽毛做衣衫,倒是挺独特的。   少女还没来得及问朱翊来人是谁,那黑衣男子便径直上前朝着他弯腰行礼了。   “主人。”   绥汐不认识他也是自然,她并没见过黑刹。   但是黑刹倒是对少女有印象。   当年绥汐上青霄凌云拜师的时候他见过她。   少女气息甘甜,要不是朱翊在他可能会忍不住吃了她。   这还是时隔十年第一次这般近距离嗅到绥汐的气息。   黑刹原以为自己都要忘记这味道了,结果这么一下子反倒更加深刻起来。   他没忍住,抬眸看了朱翊怀里的绥汐一眼。   其他修者会被朱翊绝妙的变换给欺瞒,可作为妖修,黑刹的嗅觉极为敏锐。   即使朱翊用大半的火狐狸的气息遮掩,他还是能够嗅到无法藏住的那部分。   留意到黑刹喉结滚动着,像是在咽口水。   绥汐身子一僵,连忙用爪子扒拉着朱翊。   “朱翊你管管,他好像想要吃我!”   青年没说什么,只是轻飘飘地瞥了一眼黑刹。   那眼神凛冽,好似淬了冰一般,抵在了对方发咽喉。   黑刹一惊,意识到自己的冒犯慌忙低头从绥汐身上移开视线。   “抱歉主人,我不是故意……”   “无论你是有意还是无意,想活命最好还是管好你的眼睛。”   在青年怀里的绥汐一怔。   她看着朱翊面色冷冽,好似覆盖了一层霜雪,很是骇人。   也不怪少女大惊小怪。   她见朱翊的次数虽不多,不过每一次对方都是和颜悦色,甚至算轻佻温柔的——至少在对待她的时候。   这样冷着一张脸,眉眼生寒的朱翊她还是第一次见。   绥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里浮现出了容予生气时候沉着脸的模样。   是不是男人天生都有两幅面孔,能够随时转换?   她没有意识到最近自己似乎总是会时不时想起容予。   只是觉得好奇,抬眸又瞧了朱翊一眼。   “让你看笑话了。”   “哎都怪我平日太和蔼可亲了,你瞧,如果不稍微说点重话他都不怕呢。”   绥汐沉默不言。   她视线狐疑地往一旁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的黑刹身上落,又看着笑眯眯的朱翊。   总之信服力不大。   “他是黑刹,本体是一只修行了五百年的乌鸦。”   朱翊给绥汐这么介绍着的同时,眼神颇为嫌弃地扫了对方一眼。   “晦气是晦气了点,不过倒也算懂事听话。”   “主人谬赞了!”   黑刹听了眼睛一亮,声音都抬高了些。   绥汐被他这反应给噎住了。   她看着黑刹面色喜悦的样子,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饶是她来听,这句话也算不得什么夸赞。   少女觉得,眼前这只乌鸦晦气不晦气根本无足轻重。   只是这脑子的确是不好使就对了。   当然,这是朱翊的手下。   她根本没资格说三道四。   绥汐索性闭了嘴,忍住了张口就会说出的吐槽。   “这青霄凌云离凤山着实远了些,估摸着要回去也得晚上了。”   朱翊叹了口气,腾出一只手展开了扇面。   这个时候绥汐这才注意到了扇面上画着的是什么。   是一只朱红的凤凰。   寥寥几笔,勾勒得栩栩如生。   他手腕一转,随意扇动了一下。   山风卷着云雾而来,树木也被吹的飒飒作响。   绥汐被这风给弄得下意识闭上了眼,不让树叶沙子什么的吹进来。   等到风稍微停下来后,她试探着眯着眼睛去看。   朱翊的扇面洁白如雪,没有丝毫被笔墨勾勒过的痕迹。   而在不远处,一只浴火的凤凰。   它脚下踩着的是火焰,浑身羽毛芍药红。   天地之间似乎只这么一抹红,一眼看过去便移不开视线。   “这是你的坐骑?”   绥汐惊叹于这只火凤凰的美丽独特,看着它温顺地朝着朱翊走过来的时候 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我之前在凌云峰的后山瞧见过一只白凤,原以为都很是稀罕了。没想到今日还能看到浴火的凤凰。”   “凤山妖兽多,一只火凤凰不足为奇。”   话虽这么说,不过朱翊这一只火凤凰却和寻常的凤凰不同。   它是凤山千年来唯一浴火重生,挺过了业火烈焰七七四十九日的火凤。   世上独一只。   不过朱翊没说,绥汐也不知道。   他踩着火凤背上,火凤瞬间飞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绥汐的心理作用,平日里她御剑也没这般感觉,此时竟觉像是遨游四海九天一般开阔。   黑刹化作原形跟在火凤旁边,从白昼时候一直不停歇地往无妄海域方向飞去。   等从翻腾巨浪之上飞过,快要抵达凤山时候。   天也已经全然暗了下来。   他们停留在海域之上,没有再继续往前。   “你们好像在等什么……”   绥汐注意着朱翊好一会儿,发现他的视线一直不动声色往云海上面落去。   “天上能有什么?”   “魔界的入口隐蔽,平日是瞧不见的。”   “得由天雷劈开,方可见。”   “……等一下,这话我听着耳熟。之前我离剑宗试炼的时候也听容予说过,说落雷后现天梯。”   绥汐皱着眉,很是不理解。   “怎么现在又现的是魔界入口了。”   “你往上自然出现的是天梯,魔界是在无妄深渊下。”   也就是说,雷落现的是两端。   正道往上攀,而邪魔朝下落。   无论这上下位置是不是暗示着什么,绥汐听着也挺不舒服的,觉得很是嘲讽。   “轰隆”一声巨响。   在乌云汇聚之间,一道惊雷劈开了云雾从海面之上落了下来。   绥汐连忙捂着耳朵,被这突然的雷声吓得不清。   在雷劈下来的地方,生出了一个风洞。   风洞四周卷着乌云和海水,“呜呜”的声音压抑如闷钟罩着。   朱翊抖了下扇子,火凤凰回到了扇面之上。   他抱着绥汐纵身往风洞之中跳了下去,黑刹也紧跟其后。   从外面来看,只一黑一红两点落入了这片翻腾的风云之中。   还没怎么瞧仔细便不见了踪影。   天地间斗大的雨点落下,成了一幕巨大的珠帘。   风洞打开后,骤风卷着海水入了魔界。   原本静谧到可怖的地方被风卷断了好些树木,连同着好些魔兽都被淋了个落汤鸡。   这个动静实在很大,大到刚硬生生扛过了魔气反噬,陷入昏睡的容予瞬间便觉察到了。   他的面色比平日要苍白许多,如白纸一般。   容予长长的睫毛颤了下,瑰丽的眸子晦暗沉郁。   “主人,好像是朱翊。”   黑烨尾巴动了动,感知到了来人的气息后。   正准备起身出去看看。   结果容予比他更快。   他不知怎么回事,瞳孔一缩。   等到黑烨反应过来的时候,身旁人已经一个瞬移没了身影。   若不是有风吹过,黑烨都以为刚才容予并不在这里。   “……到底是不是和那妖主一见如故?怎么人一来像是狗见了骨头一样这么激动?”   黑烨嘟囔着,慢吞吞地迈着步子往外面走去。   刚一出去,远远一瞥便瞧见了那抹似火嫣红。   “我家主人不是让你在镇妖塔里陪护着绥汐吗,你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那镇妖塔黑烨待过,暗无天日无声无息的,这么对比起来在不周山里过的可谓是神仙日子。   他和息风没主时候戾气太重压不住,在里头待着都受不住。   更何况是一个年岁不到半百的小姑娘了。   “你这答应的事情没做到,还想不想要那头万年烛龙了?”   无妄海底沉睡了一只万年的烛龙,朱翊一直都很想要。   他属性是火,在入了深海之下灵力会削弱好些。   再加上这是这天地间独一只这万年的灵兽,以他化神修为也奈何不得。   但容予可以帮他。   条件只不过是让朱翊去那镇妖塔里陪护着绥汐,莫让她一人待着。   他也不是没想过自己亲自去。   只是这魔气反噬无常,容予怕伤了少女。   “你还是魔兽呢,难道感知不出来我怀里的这小狐狸是谁?”   黑烨这个时候才留意到和朱翊衣服一色的火狐狸绥汐。   “这小东西颜色倒少见……”   他一边说着,一边没忍住伸了爪子想要摸摸绥汐的脑袋。   然而黑烨的手还没有放上去,容予视线冷冷地扫了过来。   他爪子一顿,身子都被盯得打了个冷战。   绥汐眨了眨眼睛,此时只有施术者能够听到她说话。   她不知道容予能不能听到,只是对方一直盯着自己,直勾勾地让她很不自在。   “他好像没认出我来,你快把我变回去。”   朱翊像是没有听到一样。   他眸子闪了闪,见容予没有反应,便顺着说了下去。   “这只小火狐伶俐可爱,如若不嫌弃本座便忍痛割爱将其送与魔尊吧。”   他没有将绥汐变回去,而是真将她当做普通灵兽一样递给了容予。   容予薄唇微抿,垂在两旁的手没忍住动了下。   除此之外看不出任何异样。   看出了容予在犹豫,朱翊勾唇笑了笑。   “这小狐狸是被我从镇妖塔里捡到的,我瞧着她在里面瑟瑟发抖,害怕极了。”   “终是不忍心,便将其带了出来。”   “不过我已经有一只小狐狸了,此时还在凤山待着。若是我将这只带回去,那一只肯定失落伤心……”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摇着头继续说道。   “魔尊若看不上,那我只有把她再送回镇妖塔里了。”   “只是那里面实在漆黑可怖,我又不能时常去看。”   “她这么小一只,害怕得半个时辰都待不了,着实让我担忧。”   “……给我。”   容予沉默了许久,最后低声这么说道。   朱翊见对方最后还是不忍心松了口,连忙喜笑颜开地将绥汐送到了他的怀里。   绥汐还没反应过来,自己便入了一个冰冷的怀里。   不知为何,容予往日温热的怀抱,此时冷得像冰块一样。   少女一怔,下意识抬头看向容予。   脸色也不好看,很苍白。   碰巧的是,他也在看她。   两人的视线就这么撞上了。   小狐狸有着金色的漂亮眸子,让这暗淡无光的魔界有了一处光亮。   容予小心翼翼,试探着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少女的面颊。   入手自然是毛绒绒的一片温热,绸缎般舒服。   容予没说话,就这么注视着绥汐。   少女连忙朝着他挥了下爪子,暗示他自己就是绥汐。   “魔尊对这礼物可还满意?”   朱翊明知故问。   “尚可。”   青年语气平淡地这么说道,似乎真的将绥汐当做一只普通灵狐看待。   “就是爪子有些利,挠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绥汐总觉得从容予语气带了些笑意。   她挠人不挠人她不知道,但是他口中说出的那[挠人]两字才是真挠人。   语调微扬,挠得人心痒痒。   作者有话要说:  隔壁沙雕文已开,感兴趣的宝贝收藏下来点评论哇。   《穿成炮灰女配她姐》by别寒   文案:   沉鹿一觉醒来穿到了一本书里,成了炮灰女配的姐姐。   书里的内容她记不清了,只知道她这妹妹和女主争男人不成,最后偏执疯癫进了精神病院。   而且他们一家都不得house。   想到这,沉鹿低头看着奶声奶气拽着自己衣角要糖吃的女配,觉得头大的厉害。   “呵,男人都抢不赢还敢吃糖?”   “????”   ——   沉呦呦后来才知道,自己眼里什么都不行的姐姐,是一个全能大佬。 第158章   朱翊离开剑宗的时候是近晌午时分,尘渊刚好回来山下碰到。   之前在青霄凌云一直等着要将绥汐这个祸患给关在问心关去镇妖塔的众人,此时已经全然下了山。   不过都比朱翊要早上个半个时辰。   尘渊回去时候瞧见主殿除了谢远,便只剩下几个负责打扫的童子。   童子们见青年回来了,连忙行礼。   “你们先下去吧。”   青年淡淡瞥了一眼他们,这么说道。   等到童子们下去了之后,尘渊这才往谢远那边过去。   他薄唇微抿,垂眸没将视线全然放在谢远身上。   “去不周山那边看了吗?有看到容予遗落在外的青霄剑吗?”   青霄是仙剑,入了魔的修者是不能再使用它的。   即使青霄通灵性,想要亲近容予却也是不能了。   谢远想着,大约是落在不周山了。   但是他对外并没有宣扬这青霄剑至今下落不明,只是私底下让尘渊悄悄去寻。   这青霄剑到底在不在不周山,尘渊自己再清楚不过了。   不过他并没有说,径直御剑去了不周山随便走了个过场。   尘渊清晨时候离开的,御剑悠闲在不周山上转悠了一圈。   看着晌午太阳升到头顶上之后,这才回了剑宗。   “没寻到。”   “大约是容予觉得青霄如今留下被我们找到了也是个威胁,便带着它一并去了魔界。”   “没准现在已经将它封印了也说不定。”   谢远听着是那么个道理。   但是心头总觉得容予不会这么做。   他是容予的师兄,自然很了解对方的性子。   平日里似乎众生如云烟,什么都不入眼的淡然样子,可骨子里却极为重情偏执。   剑修的剑是他们的半身。   更何况青霄跟了容予千年,留下不带走还说的过去,但是带走将其封印限制了自由确实狠了点儿。   尘渊在一旁一直有留意着谢远的神情变化,自然是知道他是没有全然相信的。   他收敛了视线,漫不经心地继续补充了一句。   “容予以往时候倒还算温和慈悲,只是如今入了魔,这性情什么的可能大变了。有些事以前可能会有犹疑,但现在倒也不是做不出来。”   尘渊说着像是唏嘘什么似的叹了口气,也不客气。   径直就坐在了谢远的旁边位置。   谢远手边倒了杯茶,但他也不喝,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水汽从杯面氤氲。   “也是……”   鹤发老者沉沉地这么说道,没有叹息却宛若叹息。   “如今这青霄凌云,乃至整个修真界都已然物是人非了。”   谢远不知道容予是为何入魔,但之前他有入魔端倪的时候他自是有所觉察的。   可也只是那么一点儿,原是可以炼化克服的。   因此他这几日如何绞尽脑汁都不知为何容予入魔会这般快,这般猝不及防。   “尘渊你说,为何他会入魔的这般快?前些日子我才瞧过他的魂灯,除了些晦暗却也还算澄澈纯粹,这短短几日为何……哎!”   谢远说着说着锤了下自己的大腿,很是困扰头疼。   “宗主,万物皆有它们的命数和变数,有些事情即使你用推衍也是无法算清的。”   尽管尘渊知道为何,却并没有与对方说出真相,只能尽量宽慰对方。   其实这件事倒也没有到严重到闭口不言的,但尘渊想,这是容予和绥汐两人之间的事情。   他只是知情而已。   就算要说,也该是绥沉来说,轮不到他这个外人插嘴。   想到这里,尘渊长长的睫毛颤了下,情绪在眸子里一闪而过。   就算要去捕捉却稍纵即逝。   “变数就像人心,是经不起推衍的。”   谢远没听出尘渊话里的深意,他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   “现在该如何是好……”   “宗主不必忧虑,那群乌合之众是不可能威胁到容予的。”   “谁担心他的安危啊!他管好自己不来找我麻烦就谢天谢地了!”   一向沉稳从容的谢远少有的烦躁了起来,他的手抓着长长的胡子扯了下。   疼痛让他暂时清醒冷静了些。   “……那宗主你为何?”   尘渊不动声色地往谢远旁边外挪了下,生怕对方一个情绪没控制住把他自己给波及了。   “我知入魔是他羽化之境的劫数,我只是没想到会如此突然。”   谢远很少与旁人说这些,算是他挤压在心头的忧思。   他曾想着还有时间,容予不说,他也能够找到他的心魔帮他度过这劫数。   只是现在好了,心魔都还没头绪这人就已经入魔为尊了。   “那群修者说什么讨伐诛杀,也就是嘴皮子动动的事情。先不说他们打不过容予,就算打得过也无法入那魔界去。”   修者入魔界,周围魔气重。   没灵力的补给他们根本撑不了多久。   “也就是觉着我们剑宗一家独大,趁着容予入魔这时候压压我们的气焰。”   只要挺过这风口浪尖的阶段,容予入魔便只会成为他们偶尔私下的谈资。   正道和魔界之间,只要容予没什么想法,维持个千年的表面和平不是什么大问题。   尽管这么说不大好。   任何人入魔都没有容予入魔让谢远这般安心。   因为青年拥过天下,登过至高之处。   自然不会对挑起战端而统一六界的事情有什么兴趣。   毕竟一个不强却野心勃勃的人,远比一个强大至极却没野心的人要可怕的多。   “我只是担心他太过固执,非要一条路走到黑。”   谢远说到这里顿了顿,花白的胡子也跟着颤抖了下。   似冬日被风吹着,颤颤巍巍的树梢上的白雪。   “佛理中有那么个说法,一念天堂一念成魔。”   “他若能够克服了心魔自然羽化飞升,皆大欢喜。”   “可容予似乎宁入魔也不愿灭了心头执念。”   鹤发老者瞥向陷入沉默的尘渊。   “他不像你,他放不下。”   有那么一瞬间,尘渊似乎快要以为谢远知道了容予的心魔是绥汐。   却发现对方只是随意感叹了一句,面上并无任何异样深意。   “……因为他唾手可得的他不喜欢,喜欢的得到过,如今失去了自然有执念。”   青年垂眸,看着桌子上之前童子走之前为自己倒的茶水。   茶已经凉了好些,没了什么水汽,将他眉眼映照的分外清晰。   他知晓所有事情,不是从旁人那里。   而是在自己闭关十年里,绥汐常来小竹峰外絮絮叨叨说了好些。   不巧,被他七七八八听了个大概。   尘渊薄唇微抿,眉眼从之前的晦涩到此时拨云见雾的清明。   毕竟他这人自始至终又没得到过,倒是释然。   ……   朱翊在走之前都没有与容予说绥汐便是这只火狐狸,他和来的时候一样。   出魔界时候也是踩着风雨而去。   只一眨眼便那一红一黑便没了踪影。   被容予抱在怀里的绥汐见他们就这样头也不回地走了,下意识慌忙伸出爪子,“吱吱”叫唤个不停。   “怎么?舍不得?”   头顶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比平日里与绥汐说话时候要凉薄太多。   这让她越发的肯定容予是没有认出她来了。   她欲哭无泪,试探着吱了好几声。   发现对方冷着一张脸,似乎也听不懂自己的“狐言乱语”。   容予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此时毛绒绒的面颊。   “他既将你送与了我,从今以后我便是你的主人。”   青年眯了眯眼睛,声音如四周阴冷压抑的魔气一样。   “你的眼睛很漂亮,如果想要留着的话惹我不耐就别胡乱瞟。”   绥汐感觉到容予身上散发的阵阵寒气。   她“咕噜”一下咽了口水,金色的眸子盯着容予。   一动也不敢动。   毕竟这个时候在对方看来自己不过是一只颜色少见的火狐狸。   他若一个不开心把自己扔去喂魔兽了怎么办。   “这就对了。”   青年弯着眉眼,露出了从刚才到魔界到现在第一个笑容。   很浅淡,却让绥汐稍微松了口气。   “乖,你只要看着我就好。”   他的语气可以算得上宠溺,没有刚才的冷冽寒意。   但是绥汐还是心有余悸。   黑烨从一开始便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具体什么地方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   他瞧着容予唇角上扬的弧度,神情什么的都少有的柔和。   “原来你喜欢这种毛绒绒的玩意儿啊。”   黑烨这个时候算明白了。   这几日自己怎么明着暗里的试图与对方亲近,对方也熟视无睹。   毕竟自己浑身都硬邦邦的,容予自然是不喜欢碰。   他想到这里,尾巴一甩。   在黑色的魔气萦绕之间,黑烨变成了一只威武的黑狼。   尽管比起他的本体还是差得远,但是黑狼毛发柔顺乌亮,身躯健硕。   倒也勉强能入眼。   “主人,我现在也是毛绒绒的了。”   黑烨说着摇动着大尾巴走了过去,刚低头准备蹭一下容予。   谁知容予侧身轻易便躲开了黑烨。   他还没反应过来,容予便像是抱着什么宝贝一样温柔地抱着绥汐往魔殿里头走了进去。   “……”   艹,光是毛绒绒还不够吗?   还要可爱?   黑烨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觉得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大可不必如此。   于是郁闷地变回了原形,然后跟着一并进了去。   绥汐被容予抱进了一处漆黑的宫殿,不过比起镇妖塔里,这里倒勉强可以视物。   容予抱着她入了床榻,再用手指轻轻勾了勾她的下巴。   那动作自然到她下意识地眯着眼睛。   等到反应过来后,少女已经发现自己被容予带上了床。   绥汐身子僵硬,抬头直愣愣地看着对方。   容予一只手撑着头,衣衫很宽松。   那鸦青色的发散下来,将那胸膛的白皙给遮掩的若隐若现。   “你如今已是我的宠物了,我总不能小狐狸小狐狸地唤你。”   他凑近了些,红色的眸子里有什么晦暗的光。   “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容予说着,认真思考了一会儿。   “阿汐如何?”   “同意了就点头。”   灵兽一般都不能说话,却能听懂人话。   “……”   这是绥汐的名字,她自然不会反驳。   再说了,就算她不喜欢也要能说话啊。   最后她只得闷闷地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容予的唇色有些白,在看到绥汐小脑袋上下一点后忍着笑意微抿了些。   更加苍白了。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   绥汐留意到了容予的面色不大好,她不知道对方经历了怎样的痛楚。   只是他从未这般憔悴的模样,她瞧着心头也很不是滋味。   毕竟这些都是该她自己受的。   入魔的是她,受反噬的也该是她。   从来都不是容予。   “怎么还愣在那里?”   容予往绥汐那边伸了一根手指过去。   指甲修剪的整齐干净,连指尖都透着好看的粉。   却并不女气。   “阿汐,帮我捂捂手吧。”   他低声与绥汐这么说道。   “我冷。”   作者有话要说:  我论文刚交了初稿修改,我打算开始日六了。   日六到正文完结。   大约四月中能完结。   之后番外我也努力日更。   我话放这里了。感谢在2020-03-12 20:51:58~2020-03-13 21:47: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莫嘟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僮、clement 10瓶;泰泰的太太 2瓶;段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9章   黑烨回来的时候,来回瞧了好多地方都没有发现绥汐的影子。   魔殿只剩下一处没有看。   那便是容予如今的寝殿。   尽管自己的主人被一个刚见面不到一日的小狐狸给勾走了,但黑烨终究也没怎么样。   他心下是不大爽的,却只是烦躁的用尾巴拍了拍地面。   黑烨没其他修者那么讲究,他是魔兽,糙得很。   睡地上睡树上或者睡洞穴里都无所谓。   他寻了个稍微宽敞干净的地方趴着,红色的眸子带着眯了眯。   困是困了,只是黑烨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他忽略了。   “奇了怪了,这狐狸应该是第一次见啊,怎么我总觉得那气息在哪里闻到过……”   黑烨嘟囔着,又深吸了一口气嗅了嗅空气里残留着的绥汐的气息。   不得不说朱翊的五行变换真不愧是修真界一绝,不仅是模样。   就连气息也能做到以假乱真。   黑烨努力地嗅着,却也分辨不出来里头的那一缕属于少女的气息。   “……艹,该不会是镇妖塔里关着的那只九尾狐的崽子吧。”   他在还跟着先魔尊时候在外头逍遥的时候见过那九尾狐,长得真是妖艳魅惑。   那气息也太久远了黑烨是记不太清楚了。   如今他觉得绥汐的气息有点儿熟悉,没准是因为她是九尾狐的崽子。   黑烨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啧,怪不得主人那么喜欢那小狐狸,搞半天是受了狐媚妖术的影响。”   他这般胡乱猜测了一番后,心下倒是好受了些。   可能是觉着不是自己的魅力问题,而是碰到了天生狐媚。   黑烨倒是给自己找回了些自信心。   里面床榻之上,容予正将自己的手指往此时小狐狸模样的绥汐面前放。   他其实是打算伸一只手过去的。   奈何小狐狸太娇小了,双手抱着也只能捂住一根手指。   “嗯?”   这鼻音很沉,微微上扬。   听着绥汐耳朵一抖,好似电流流经全身上下,很是酥麻。   “……”   绥汐盯着对方看了许久,对方也很有耐心。   就这么一直注视着她,等着她伸爪子。   原以为她装傻容予会放过自己,却不知为何。   在这种事情上青年少有的执着。   见是躲不过了,绥汐不情不愿地伸了爪子。   她刚将两只爪子放上去,抱住容予的手指。   不想容予手一勾,极为轻易的将绥汐整个身子给带了过来。   她只觉得眼前一晃,鼻子撞到了个硬邦邦的地方。   入眼处,是一片雪白的肌肤。   “?!!”   绥汐一惊,慌忙想要推开。   容予却用手将她的脑袋摁在自己的胸膛处,不让她离开。   “我浑身上下都冷。”   他拥着绥汐,头轻轻埋在了她的毛发里面。   说话时候的气息温热,烫得她浑身一激灵。   这个姿势绥汐太熟悉了。   好多次夜里,容予都是这样从后面抱住自己。   然后一脸餍足的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处。   只是这一次她变成了狐狸模样。   之前被容予抱着进来的时候,因为隔着衣料,她并没有这般真切地感受到他的温度。   绥汐金色的眸子闪了闪,爪子试探着贴在容予的胸膛。   的确很冷。   像一块冰。   反正不是正常人该有的体温便是了。   少女犹豫了下,没有再挣扎着推开容予。   而是任由着他抱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沉默着不发出丝毫声响。   容予留意到绥汐的沉默。   以为她是不愿意这样被自己抱着,厌恶与自己这般亲近。   若是换做平日,他可能已经松开了少女。   可这一次容予非但没有,反而抱得更紧了。   他的眼神很冷,淬了冰霜似的。   好不容易捂热了一点儿的身体又似乎在此时骤然变成了冰窖。   “……”   老娘都任由你抱着了,你又他妈发什么神经?   即使不用去看容予此时沉的骇人的脸色,绥汐也知道他生气了。   她太了解他了,他这个时候一定又胡思乱想了什么。   但绥汐的脑子在其他事情上还好,一到揣测别人的想法的时候她是怎么也没个头绪。   尤其是容予。   绥汐了解的是他的情绪变化,稍微语气冷一点,皱皱眉,她便知晓他不耐或是生气了。   可若是深入探究,她却没什么门路。   如今自己是一只任人摆布,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狐狸。   就算是她还是人形时候在容予真正生气时候也不敢胡来,更何况现在了。   少女想到这里,试探着动了下身子。   果不其然,容予垂眸看了过来。   有反应就成,就怕跟块木头似的。   绥汐瞧着对方那双冷冽的红眸,和外头高悬挂在天上的血月一样。   深邃如漩涡,一眼看进去很是可怖。   她很想要躲闪开这样的眼神。   只是她直觉告诉自己,这个时候若是移开视线,可能对方会更加的生气。   绥汐顿了顿,余光瞥到了自己放在对方胸膛上还没有拿开的爪子。   她瞧着容予挺喜欢她的。   于是她犹豫了下,将放在容予胸膛上的爪子缓缓往上了些。   最后落在了他的面颊上。   冰冰凉凉的,好在肌肤细腻如玉,吹弹可破比姑娘的都摸着舒服。   绥汐刚才还想着稍微亲近讨好对方一下,结果摸上去自己反而先上瘾了。   也没最开始时候的忐忑紧张了。   她爪子摸了一把觉得不够,又摸了一下。   爪子在脸上那温热的触感一并传达了过来。   容予一愣,戾气也跟着收敛了些。   他薄唇微抿,抬起手捏住了绥汐的小爪子。   “到底是你取悦我还是我取悦你啊。”   容予似叹似念地这么说了一句,语气却比之前要温和太多。   他眼眸闪了闪,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险些失控。   以往不会这样的,他比世上任何人都更纵容少女。   哪怕对方想要天上的星星他都会立刻便为她去摘。   绥汐再任性,再恼人的模样他都不是没见过。   但是从没有一次会像刚才那般让他心生恼怒。   况且刚才对方根本什么都没做,是自己想多了罢了。   然而只是那么一点儿可能会让他不满的举动,他便会如此。   青年忍受不了绥汐的拒绝,忍受不了一丁点儿她不顺遂他的心意。   那戾气一旦滋生,容予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这样很危险。   他指尖微动,最后沉着脸色起身拎着绥汐的后颈便将其给丢了出去。   少女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容予毫不留情猝不及防地丢出来了。   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故意的,随手一扔就把她给丢在了黑烨的身上。   尽管黑烨身上的鳞片硬邦邦的,但是身子暖和。   绥汐揉了揉被磕到地方,然后随遇而安地钻进了黑烨的臂弯里。   魔界不比外头,这里冷的厉害。   出都出来了,绥汐自然下意识往暖和的地方靠。   黑烨还从没有见过这样不怕死的小东西。   他在容予将绥汐扔出来的时候便醒了,不过没睁眼睛。   假寐着想看看绥汐要做什么。   结果她倒是不怕他,甚至还得寸进尺地往自己臂弯里钻。   “被赶出来了?”   黑烨用爪子拨动了下臂弯里的绥汐。   “就你这姿色,也就颜色艳丽了点儿。我主人也就瞧着新奇,不一会儿就腻烦了。”   绥汐不想说话,觉得这一人一兽都很莫名其妙。   一个喜怒无常,一个逮着她这么个小狐狸欺负。   她翻了个身任由着黑烨爪子拨着,反正黑烨不敢伤她。   毕竟自己现在是容予的灵宠,他亲口承认的,黑烨顾忌着不会乱来。   “……倒忘了,你是个只会吱吱叫的狐狸。”   “兽语你也说的一塌糊涂,一个字都听不懂。”   黑烨这么说着,低头打量了下绥汐。   太小了,一只手就能捏死。   估计刚出生,还是个崽子,没老狐狸   教说话。   “……我不会说是因为我是人!”   被黑烨一脸嘲讽着,绥汐忍不住“吱吱吱”了一大串。   奈何对方一个字都听不懂。   她自闭了,自暴自弃地抱住自己毛绒绒的尾巴。   黑烨看着对方这么小一只,也不好再这样欺负她。   他收回了爪子,稍微放低了下语气安抚道。   “不过被丢出来挺好的。”   “你这么小一只,到时候他被魔气反噬失控了你可就别想有命活了。”   一般魔修月圆之夜最甚。   其余时候情绪波动大了,也或多或少会遭魔气反噬。   黑烨也摸不准容予的脾气,魔大多喜怒无常。   他顶多在对方反噬严重时候束缚压制他一下,起不了什么决定性作用。   “反正你也被他收做灵宠了,以后就尽量别和他独处。”   绥汐听着没说话,金色的眸子有情绪闪烁。   她觉得心里闷闷的,很是不舒服。   还没有来得及分辨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变成狐狸了,她的五感更加敏锐。   隐约听到了里头压抑着的细碎呻.吟。   是容予的声音,光是听着就很十分揪心。   容予是一个不怕怎么怕痛的人。   他生生受了天雷也顶多闷哼一声,从未有过这般痛苦的时候。   绥汐耳朵一动,连忙起身想要进去看看。   “想死的话你就进去。”   黑烨声音沉了下来,冷声警告着对方。   作者有话要说:  。。。生死时速。感谢在2020-03-13 21:47:36~2020-03-14 00:41: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蒹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看小说的普通人 46瓶;仕仕 27瓶;农农 20瓶;酸酸、亭子、江晚正愁余 10瓶;24485727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0章   不知道是不是灵兽状态的感知敏锐,还是自己的心理作用。   在听到那里头隐约传来的声音后,周围的空气似乎也跟着瞬间冷凝了下来。   哪怕绥汐浑身都是毛绒绒的,很厚的皮毛。   却还是被冷得直打哆嗦。   她下意识想起了刚才自己被容予抱在怀里的时候,他身上也冷的像冰。   比起此时现在周围的空气更要寒冷。   只是这样她就都有些受不了了。   更别提里头的容予了。   黑烨似乎见惯了这种情况,不过他一般只会在容予没办法压制住自己,开始胡乱破坏的时候才会变成玄铁锁链束缚他。   平日里他就在外面待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到青年的魔气完全平息了之后进去看看。   但是绥汐不是黑烨,她并没有像对方那样司空见惯。   容予是因为她才会变成这样的,她没办法真正做到熟视无睹。   犹豫了一会儿,绥汐还是打算进去看看。   不过她惜命,想着在门口位置稍微瞧一瞧情况就成。   如果有什么危险她也好保证全身而退。   黑烨发觉了她要干什么,见她从自己臂弯里钻出来落了地。   他也没再阻拦,红色的眸子淡淡地瞥了绥汐一眼。   “你倒是不怕。”   他说着用爪子点了点绥汐的脑袋。   魔气萦绕在了她的周身。   “去吧,反正你见了就知道怕了。”   绥汐并不知道黑烨绕在她身上的这点儿魔气是用来护住她的一个屏障。   只要不是靠得太近,大概率是能够帮她护住心脉的。   少女金色的眸子闪了闪,伸出爪子碰了下刚才被黑烨碰触到的地方。   她不明所以地看了对方一眼,见他闭着眼睛睡了下去后,绥汐这才小心翼翼地往容予的住所走去。   魔殿四周并没有冷的结冰,但却是零下的温度了。   绥汐脚踩在地上,厚厚的肉垫也跟着冷的刺骨。   她悄声往里面走近。   刚才还觉着外头冷,现在越往里面走越觉得小巫见大巫。   因为更冷了。   绥汐抱住自己毛绒绒的尾巴,好不容易走到了门口位置。   门掩着的,并没有关严实。   她稍微用力便轻轻推开了。   绥汐现在是只小狐狸,只要有一条缝隙就能够钻进去。   不过绥汐并没有钻进去,而是趴在缝隙之间往里面瞧。   冷是她的第一感知。   里头虽没有风雪,却似席卷着满天风暴一样。   黑漆漆一片,绥汐还是能够第一时间瞧见容予。   他就在床榻之上,整个身子蜷缩着。   因为承受着巨大的痛楚而微微颤抖着,面色苍白如纸。   绥汐金色的眸子闪过一丝不忍。   见他只是竭力忍耐着疼痛,并没有其他过激的举动之后。   少女迟疑了一会儿,这才深吸了一口气推门继续往里头走去。   魔界一年四季都没什么光,外头的血月光亮很浅淡。   映照进来诡谲昏暗,没什么作用。   绥汐顺着月色用视线描绘着容予苍白的轮廓。   她最终只走到了距离床榻不远处,在相对比较安全的位置停了下来。   容予感知到了什么,身子一顿。   他鸦青色的头发披散着,在他垂眸看过来的时候头发也随之一动,如流泻的月光一样。   他看过来的那双眸子,和外面的血月一色。   都是瑰丽诡谲的红,全然落在了绥汐身上。   这个时候绥汐才看到了他薄唇因为忍痛紧咬着,沁出了一排血珠。   那一抹殷红在唇上,如彼岸花一样蛊惑。   他长长的睫毛颤了下,在月色朦胧之中,视线这才渐渐恢复了清明。   “……上来。”   容予的声音喑哑低沉,开口的时候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浑身疼的厉害,刚才还颤抖着的身子在那么一瞬间似乎恢复了平静。   风轻云淡的,没有丝毫异样。   绥汐反应了一会儿,发现对方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显然,他是让她上去。   她眨了眨眼睛,然后用力一跳。   稳稳地落在了床榻之上。   容予伸手轻轻抚摸着绥汐,绥汐任由着他碰触。   眼睛一直留意着他的举动。   好像反噬已经过去了。   没什么大碍了。   “黑烨应该有告诫过你别进来。”   青年的脸色实在是太差了,林黛玉可能都比他现在的脸色红润。   绥汐感觉到他周身的气息平和了下来。   尽管她觉得对方前后平复下来的速度快的让人吃惊,好似只是她进来那么一瞬间便稳定了。   但没有被继续反噬了更好。   想到这里,少女心里才真正松了口气。   之前因为容予被魔气反噬了绥汐不敢靠近了,此时已然没了危险。   她这才大着胆子凑近了些。   大约是因为变成了狐狸,所以她的一些思维和习性都和狐狸一样。   绥汐凑过去,安抚又带着点儿愧疚,轻轻用脸颊蹭了蹭容予的手背。   同时还发出吱吱的声音,很轻,也很温和。   容予指尖微动,没忍住用指腹轻轻摩挲了下她的面颊。   入手是毛绒绒的,一片柔软温热。   “你是在取悦我吗?”   他的声音带着些调侃,尾音上扬,很轻又莫名让人听着耳热。   绥汐听后一顿,抬起头狠狠瞪了对方一眼。   不再蹭他了。   要不是看着他刚才又脆弱又痛苦的样子,她才不会这样做呢。   见对方生气了,容予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没有戾气,清浅温和,一如春日暖风拂面。   有那么一刹那,绥汐觉得眼前的人根本没有入魔。   他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都这样了,也不知道在傻乎乎的笑什么。”   绥汐这么嘟囔了一句,在旁人听来不过是吱吱的声音。   可容予眼眸闪了闪,似乎对她的话有所意动。   但是只是那么一瞬的事情。   等到绥汐想要瞧仔细的时候,已然转瞬即逝了。   “既然都进来了,今夜你便与我睡一处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掀开被褥将少女盖住。   只给她露出了一个脑袋。   以往时候容予睡觉的时候从不需要被褥这些东西,甚至随意在月下亭子里坐着一晚上也不会有任何不适。   想到这里,绥汐伸爪子稍微从下面撑了下。   被褥很重很厚。   她扭头看了下睡在一旁,不知道什么时候一直注视着自己的容予。   “怎么了?”   被魔气反噬之后的容予看上去很虚弱,却也温和。   好似所有的戾气都被刚才的反噬给磨灭了,连同锐利的棱角一起。   很像入魔之前的样子。   但绥汐知道他只是一时平静下来了罢了,毕竟那双红眸依旧深邃瑰丽。   “你又听不懂我说的话,还问什么……”   因为无法语言交流,绥汐很是烦躁。   她闷闷地这么说了一句,最后只是凑近在他的胸膛尽可能地帮他暖暖身子。   容予没想到对方会主动凑近,还是以这样亲昵信任的姿态。   他垂眸看着怀里的一团红色,还真像是火焰一样。   容予觉得心里暖乎乎的,也软得一塌糊涂。   “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黑烨说的对……”   容予说到这里顿了顿,声音又莫名冷了一成。   “我失控起来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少女没说话,假装听不懂容予在说什么。   刚才都那个情况了,她实在没办法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而且绥汐惜命,她从刚才进来也是一步一步小心翼翼靠近的。   倒也没有那般危险。   容予抬起手捏了捏绥汐的耳朵。   让她认真听。   “我没与你说笑,也没吓唬你。”   “只此一晚,之后便不要再靠近我了。”   “……我又不是受.虐狂,你如果不反噬谁管你啊。”   绥汐忍无可忍,吱吱吱地说了一句。   不仅是容予心里有顾虑,她自己看到他这样心里也不好受。   也不知道是因为对方带她受了反噬还是其他什么,或者都有。   绥汐说不上来。   就是心里难受,闷闷地很不舒服。   “……魔修是不可能不受魔气反噬的。”   头顶上传来青年低沉的声音,绥汐一惊,猛的抬头看了过去。   “你听得懂我说话?!”   容予只是直勾勾看着她,好似没听到一般。   用手指揉着她毛绒绒的尾巴。   就好像刚才只是他随意感叹了一句罢了,算不得回答绥汐。   绥汐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发现容予面上并无任何异样。   看来刚才只是歪打正着,正好回答了她而已。   少女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再这么一直下去早晚会自己把自己给憋死的。   绥汐想到这里闷闷地将脑袋埋进被褥里,闭眼准备睡觉。   “你生性贪玩,闲不住。可魔界什么都没有,就连四周的魔气都阴冷压抑。”   他轻轻将下巴放在绥汐的脑袋上。   说话时候,她能够清晰感受到他胸膛的震动。   “阿汐我什么都给不了你,甚至还会伤害你。”   正处于半梦半醒之间的绥汐只听到对方说了最后那么一句。   没怎么听清楚前面容予低声说了什么。   只是觉得有气息拂得她耳朵痒痒的。   绥汐伸着爪子挠了挠,于是便听到了容予叹息着说的那么一句。   少女不满地扒拉着他,迷迷糊糊之间。   下意识的回了句。   “有。”   “什么?”   “给我闭嘴zzzzzz……”   “……”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不过不能在十二点之前更了。   赶不上了么么么。感谢在2020-03-14 00:41:03~2020-03-14 22:50: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雯啾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雯啾 40瓶;段九、诗韵悠扬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1章   谢远已经有三日没见到顾长庚了。   他近日因为容予的事情心绪不宁,原本想着推衍算算对方在哪里。   却算了好几次都算不准。   最后他叹了口气,在确定了当日主殿问心之后顾长庚并没有离开剑宗后。   谢远这才让青霄凌云第一大闲人尘渊去帮着在十三小峰各处找找看。   他每日大部分时间都必须守在魂灯阁里,暂时走不开。   尘渊得知顾长庚不见了后,挑了挑眉。   基本上想都没有多想,便去了之前他守的镇妖塔。   这里之前有童子过来看过,没瞧见人,怕被周围的妖气伤到,早早的便回去了。   镇妖塔里面是与外头隔绝,神识被里头浓郁的妖气给阻隔。   即使是谢远来探也没有用,除非进去了才能觉察到里头有没有人。   不过一般人是不会想要进去这样暗无天日,没有声响的地方的。   青年瞥了一眼四周从里面溢出来的浓郁妖气。   抬起手轻轻将面前遮掩着视线的黑色妖气给挥洒开来。   尘渊走到镇妖塔门前的时候并没有立刻进去,他仔细听了下里头的动静后非但没进去。   反而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他刚往后拉来了距离,从镇妖塔里面“轰隆”一声传来巨响。   那冲击大得尘渊周围枝干稍微细一点儿的树木直接被吹断倒在地上,叶子和着沙子一起被吹的纷扬。   尘渊眯了眯眼睛,这个时候塔门打开了一半。   一抹熟悉的藏青色身影从里面出来,速度快到只剩下残影。   出来的不是什么妖兽魔怪,而是几日不见踪影的顾长庚。   “尘长老,你怎么在……?!”   青年身上不知被什么妖兽给撕碎了好些,脸上也有一道血痕。   他话刚说到一半,不知道瞧见了什么瞳孔一缩,连忙蓄力朝着塔门处狠狠一挥。   惊寒的剑气本就凌冽,这种程度近乎用了全力。   不仅是塔门被冻住了,四周的树木也在一瞬染上了霜雪。   似乎寒冬已至,天地之间目光所及之处都是银装素裹。   塔门是被冻住了,只是里头还是有什么东西正猛烈地撞击着门。   一下一下,力道大的整个塔和地面都在震动。   顾长庚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用灵力将塔门完全封印住后,这才真正松了了口气。   “你这几日都在塔里找饕鬄修行?”   “……我没找它,是它先找的我。”   青年刚平复了下气息,整个人看上去很是疲惫。   不过背依旧挺拔如雪松,瞧着倒还成,没多狼狈。   尘渊看了下地上,连同草叶也凝上了冰霜。   不愧是仅次于仙剑的惊寒,这威力很是惊人。   “你师父寻了你几日都不见人影,原是到这镇妖塔里去了。”   “怪不得神识也探不到你。”   “你说你一个好好的守塔人,怎么还把自己给关进去了?”   他说着摇了摇头,觉得顾长庚平日里做事是木讷严谨了些,却不想会笨到把自己给关进去。   “如果你不是守塔人,知道这破除封印的术法。”   “你一旦进去,若是无人发现便再也出不来了你知道吗?”   顾长庚只是听着,没说什么。   毕竟的确是他大意了,被那饕鬄缠斗了三日,让谢远担心了。   本来近来剑宗的事情就多让谢远烦心,此时自己还被困在了塔里。   青年沉默着没反驳,在尘渊没继续说了的时候,这才沉声开口。   “……尘长老,绥师妹不见了。”   尘渊刚还要寻着说顾长庚几句,让他做事多长个心眼的时候。   对方这么猝不及防的一句,让他整个人都惊了。   “人不见了?!她不在里面?!”   顾长庚摇了摇头。   “我当时在外面守着,听到里面藏佛铃响了我怕是绥师妹出了什么事情,便立刻进去了……”   “人没寻到,我碰到了从昏睡之中清醒过来的饕鬄。”   “然后与它缠斗了三日。”   “不过这三日我想着暂时无法脱身,便引着它从第九重打到第一重,但是也依旧没瞧见绥师妹的身影。”   他长长的睫毛颤了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青年喉结微滚,声音有些颤抖地出声询问。   “尘长老,你说绥师妹她会不会是被里头的妖兽给……”   “你想多了。”   尘渊听都没听完便打断了青年,没好气地笑了一下。   “如果她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你师父身处魂灯阁里,比谁都先觉察到。”   “你放心吧。她的那盏魂灯还好好亮着,那火光旺盛的得很。”   “……可是,里面没人。”   听到少女没事,顾长庚心里的那一块大石头自然就落下了。   只是既然人没事,为何镇妖塔里没有人。   顾长庚微皱着眉,百思不得其解。   “她修为不过金丹,若是想要从我的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   “我想这几乎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他并不是自负,而是了解绥汐。   少女在青霄凌云的时候,练剑或者学习心法都会来问问他。   倒不是说顾长庚的见解有多独到,只是绥汐在剑宗里没什么朋友。   切磋时候一般也只会找他。   顾长庚知道,以少女现在的修为。   就算是从他这里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却也没办法以一人之力安全下山。   尘渊听后也觉得奇怪。   他寻思着就算是容予不在青霄凌云了,但是要从他和谢远两个化神修为眼皮子底下溜走。   的确很难办到。   “这就奇了怪了,又不是容予亲自来将她带走,我们怎么会发觉不了……”   他话刚说到一半,脑子里突然想到了什么。   猛然清明。   “还真有一个人。”   尘渊沉着脸色,想起了三天前比其他修者晚了半个时辰左右离开的朱翊。   当时他的怀里,抱着一只颜色罕见的火狐狸。   这一下子便什么都想的通了。   带走绥汐的不是容予,而是凤山妖主。   “你先回去与你师父报个平安,然后稍微养一下伤。和饕鬄缠斗三日身上一定伤得挺重。”   “我有事要下山一趟。”   尘渊这么对顾长庚说了一句,在准备甩袖离开的时候想到了什么。   他回头,视线轻飘飘地落在了青年身上。   “还有,绥汐不在镇妖塔的这件事,你先不要与你师父说。”   瞒着自己的师父,这对顾长庚来说的确很难。   毕竟他是守塔的人,谢远那般信任他。   “你放心吧,我下山便是为这件事。”   “……那好。”   半晌,顾长庚还是点头答应了。   “不过期限只一月。”   “如果到时候你还没有将她带回来的话,我会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于师父。”   尘渊扯了扯嘴角,倒是并没有因为对方这样像是带着警告的语气感到不爽。   他只是习惯性带了点儿嘲讽意味,眉梢之间也没什么暖意。   “你倒是实诚。”   他不咸不淡地留下这么一句后,等到顾长庚再抬眸看过去的时候。   视野之中已然没有了尘渊的身影。   ……   这几日自绥汐被关入镇妖塔后,绥沉的心绪一直烦躁,且很难平静。   青昀把他手中的修行给强行停下了,也没说什么。   只将少年带去了绝云寺,交给了无尘手里。   说是让无尘帮他静静心。   绥沉和刚来的时候一样,此时正缩着无尘一并在瀑布底下打坐。   按理说这种时候人的心也会随着静下来些许,可绥沉心里有事。   只觉得这耳边的水声越发的嘈杂。   无妄就在少年旁边闭目打坐,他有[心眼],根本不用看也知道旁边人没静下心来。   “还在想你阿姐的事情?”   无尘睁开眼,起身往瀑布外走去。   天地之间从水声嘈杂,变得静谧了好些。   耳边鸟叫声音清脆,瞧见他了亲昵地盘旋着无尘飞了几圈。   “……那镇妖塔那般无声无光,我没办法不担心。”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干脆和她一起进去算了,有个人陪着总是好的。”   少年薄唇微抿,情绪很是不稳定。   “……可是我师父不让。”   青昀似乎早就知道了绥沉会有这种偏激的想法。   送他来绝云寺的时候用坤天圈暂时锁住了他的灵力。   绝云寺距离剑宗千里,没了灵力他没法御剑。   就算有仙鹤和其他灵宝将他安全带到剑宗,他没灵力也进不了镇妖塔。   可能没到塔门就被妖气给撕个粉碎了。   更别提进去陪绥汐了。   “不仅你师父不让,你阿姐也不会同意。”   无尘捻着佛珠,长睫之下还沾染着些许水泽湿润。   “无情道命里劫数,只有她悟了才算过了。你帮不了她。”   “悟什么?”   少年皱了皱眉,没太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   “道法无情,自然悟其所缺。”   作者有话要说:  。。。不愧是我。 第162章   无尘的话说的隐晦,但是仔细一想其实已然算是直白了。   少年的心虽然还是有些乱,却也没有最开始时候那般急切着想要出去。   若是劫数,去再多人也是没用的。   绝云寺居于群山之间,大半部分都是被这葱茏树木给遮掩了。   只能看到庙宇上头佛光普照的金光,还有若隐若现的屋檐。   绥沉这个时候才稍微明白了为什么青昀会二话不说将自己送到这里,除去不想要他冲动做傻事之外。   这里的确是一个极为难得的修行净地。   少年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慢慢将胸中的浊气给吐了出来。   正在他好不容易决定静下心来在这里跟随着无尘修行一段时间。   结果没过多久,一个熟悉的青色身影便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来人一路风尘仆仆,几乎得了主持的允许便急急忙忙御剑过来了瀑布这边。   绥沉没想到这个时候会见到本该在千里之外的尘渊。   “尘长老,你怎么过来了?”   瞧见尘渊的身影,绥沉心下下意识想到的是少女的事情。   “是不是我阿姐出什么事情了?”   少年想到这个可能性,立刻从瀑布之中走了出来。   他身上被水浸湿着,水珠顺着发梢一直往下滴落着。   坤元圈束缚住了他大半的灵力,但是烘干衣物这种小术法却也难不倒他。   绥沉将身上的衣物烘干,这才走近了些。   尘渊余光瞥了一眼无尘,无尘眨了眨眼睛。   好像看不懂对方想要他回避的意思。   正当青年准备直说的时候,绥沉先开口了。   “没事,无尘大师不是外人。”   “他什么都知道,他也什么都不说。”   这是这几日绥沉跟着无尘时候发现到的。   无尘什么都看的通透,却什么都不说透。   之前那把容予特意留下的青霄剑也是他和青昀一并悄悄带去剑宗的,不然如今它早就被那些正道人士找到了。   想到这里,尘渊神情微凝,却也还是没有反驳什么。   “……你阿姐不见了。”   青年尽量简单几句给绥沉说清楚。   “应该是凤山妖主给带走的。”   尘渊之所以没有立刻去凤山,倒不是不担心绥汐的安危。   因为朱翊代表着整个妖族,不会轻举妄动,即使带走了少女也不会做什么。   他既然敢明目张胆的来剑宗,便没想过隐瞒自己的行踪。   若朱翊真要做什么,大可不必如此大张旗鼓。   他完全可以偷偷入着青霄凌云,悄悄把绥汐给掳了去。   尘渊眸子闪了闪,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这件事情。   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也不好一人直接上凤山。   毕竟朱翊的变换术出神入化,根本没留下任何痕迹。   他这个时候贸然去找人。   找不到人是一回事,没准过激了会失了妖族和剑宗之间千百年来的平和。   思索再三,尘渊最终还是先来了绝云寺告知给了绥沉。   “阿姐与他认识?还是之前得罪过他?”   绥沉皱了皱眉,半天都没有个思路。   刚才静下来的心立刻因为这件事而心乱如麻。   无尘在一旁一直没说话,捻着佛珠,一副凡尘俗世与我无关的样子。   少年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张了张嘴与无尘说道。   “无尘大师……”   “我想随尘长老离开几日。”   无尘听后,长长的睫毛颤了下,稍微有了点儿反应。   “我记得凤山在无妄海域附近,魔界似乎也是。”   他也没回应少年,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来了这么一句。   看似前后之间没什么逻辑关系,但却不知为何要将凤山和魔界两者联系在一说。   尘渊和绥沉的脑子很好使,只这么随意说一句便下一子明白了过来。   “大师你的意思是,我阿姐其实是被容予给带走的?!”   无尘缄口不言。   似乎刚才自己没说话似的,没有回应少年只言片语。   不过这已经够了,不否认也不默认。   便是最好的回应。   见对方不说话,绥沉也不再追问。   他看向一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事的尘渊。   “但是还是有些地方不对。”   少年皱了皱眉,在想到绥汐可能是在容予那里后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莫名心慌。   “如果他想要将我阿姐带走,之前不周山时候便将她带走就好了,干什么非得等到这个时候?”   “可能并不是容予的想法。”   尘渊了解容予,他之前之所以入魔独自一人去了魔界。   没有带上青霄,是为了留给绥汐。   既如此,这一次带走绥汐应当不是容予的意思。   “凤山妖主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最爱做那些旁人不敢为的事情。”   青年想起当时下山时候碰见朱翊的是时候。   他那时候怀里抱着的小火狐应该便是绥汐变换而成的。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少女并没有任何挣扎和给他什么暗示。   她好像是自愿跟着对方离开的。   尘渊将当时留意到的细节与少年一说,他的神情沉了沉。   和青年的不确定不一样,他是敢肯定的。   “尘长老,我想我们可以不必去寻了。”   “是我阿姐自愿同他离开的。”   少年叹了口气,对于绥汐做出这样的选择。   觉得是意料之外,又是意料之中。   镇妖塔的确不是个人待的地方,那些人想着将少女关进去也不过是出于畏惧罢了。   就像是里头被关着的上古妖兽饕鬄之类的一样,都是因为畏惧,这才封印在了其中不允许它们出来。   后者畏惧的是妖兽,而前者畏惧的是少女的天灵根。   准确的来说,又可以说是容予本身。   谢远当时同意了将绥汐关进镇妖塔,可能只是权宜之计。   他应该是想要等着风头过了,再把少女给从里面偷偷放出来。   只是绥汐不知情,她以为进去了便一辈子都出不来了。   于是这才病急投医,跟了朱翊离开青霄凌云。   “我记得息风似乎还放在剑冢里。”   又是这么突然,无尘又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他很多事情没办法说透,大约是佛门那[天机不可泄露]一套说法。   无尘已经在尽可能的提醒他们了。   之前提示了他们少女此时真正的所在,这个时候又暗示了息风的作用。   息风是斩魔剑,是绥汐的半身。   哪怕青霄再好使,那也是容予的剑。   以往的青年是绝对不会伤害绥汐,可入了魔的容予却很难说。   若是能够克制得住万魔之气,他也断然不会入魔。   这是绥沉没想到的。   他的心里下意识还是将容予当做了以往那个容予。   少年薄唇微抿,他垂眸看了看自己手腕上金色的坤元圈。   眼眸闪烁了下,明灭之间,里头的情绪瞧不真切。   绥沉犹豫了一下,而后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   伸到了无尘的面前。   “你这灵宝倒是稀罕,借我把玩几日可好?”   少年听后笑了,他看着面前一脸严肃,似乎什么都不知道的无尘。   而后微微颔首。   “当然可以。”   “大师若想要,便亲自取下吧。”   尘渊抽搐了下嘴角。   他在一旁瞧着这两人拙劣的演技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却并没有戳破什么。   这一次先来绝云寺倒算是来对了。   如果真去了凤山,没寻到人,反而惹一身的麻烦。   无尘将绥沉手中的坤宁圈取下。   在少年要随着尘渊离开的时候,他抬眸直勾勾地注视着他。   绥沉被看得一愣,低声询问。   “大师可还有其他要嘱咐的?”   “我该说的都说了。人各有命数,能管好自己已然不易。”   少年长长的睫毛颤了下,在目送着无尘的身影慢慢消失在瀑布水天之中后。   这才慢慢收回了视线。   “他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究竟是让我们去取息风还是不让?”   尘渊一向不喜欢佛修说的这些暧昧不明的话。   他没什么耐心,花不了那么多精力去揣测这些话中话。   他看着少年陷入了沉思,似乎明白了无尘刚才警示的是什么。   绥沉叹了口气,心绪不宁却又无可奈何。   “没什么。”   “无尘大师只是在告诫我取息风便足够了,其他的事情不要干涉。”   “……不然到最后只会惹火上身。”   尘渊听后眼眸闪了闪,指尖也跟着微动。   对方刚才留下的那句话,不仅仅是说与少年听的。   “的确,这本该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   青年声音很沉,像是感慨又像是释怀。   一时之间也琢磨不透彻。   “走吧,你先随我去剑冢把息风给取出来吧。”   绥沉心里还是有些顾忌,毕竟息风当时是被谢远当着众人的面给放回剑冢的。   “尘长老,若是我们将息风偷偷取走了,你会不会遭受责罚?”   他只问了尘渊,并没有提及自己会如何。   绥沉是昆仑的人,到时候东窗事发,他顶多被青昀带回去闭关思过。   但尘渊不一样。   如今青霄凌云本就是在风头浪尖了,他若是随着自己一并去拿了息风。   恐怕是不好交代。   尘渊余光瞥了少年一眼,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   修真界没几个化神修为的大能。   即使是谢远,也顶多责备几句。   更别提那些向来欺软怕硬的了。   他扯了扯嘴角,冷笑了一声。   “责罚我?”   “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15 03:52:21~2020-03-15 22:29: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梁陌子 10瓶;未阳、青羽宣萱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3章   魔界没有昼夜之分,外面从绥汐来的时候到现在一直都是漆黑一片。   也没什么树木虫鸣鸟叫声,只有时不时从远处传来的魔兽喑哑的嘶吼。   和之前在不周山碰到的魔兽妖兽的叫声都不一样。   更加压抑,也更加让人觉着脊背发凉。   绥汐被容予抱在怀里,她睡得沉。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人陪着,不像在镇妖塔时候那般紧张不安。   她一夜好梦,睡得很是香甜。   修者基本上都是不需要睡觉的,但是有些修者喜欢睡觉,吃东西。   绥汐这两样都占全了。   容予睡觉全凭心情,并不是日日都会睡的。   过了魔气反噬后他的身体很是虚弱,呼吸也很轻,若不是心脏还在跳动的话。   可能绥汐都以为她身边躺着的人早已经没了气息。   青年本该累及了睡下的,但是他并没有睡。   准确来说垂眸一直注视着怀里的小狐狸,一夜都没合过眼。   因为魔界没有昼夜之分。   容予便就这么看着,等着少女自己清醒过来。   绥汐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如今又是什么时辰。   她醒来的时候,在迷迷糊糊之间便撞上了容予的视线。   她一愣,眨巴眨巴眼睛后这才完全恢复了清明。   “醒了?”   青年动作亲昵地揉了揉绥汐的脑袋,自然得让她都没有反应的时间。   “还困吗?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绥汐摇了摇头,然后准备从容予的怀里钻出来。   下地稍微活动活动。   但是他极为霸道的抱住她,不让她离开。   “别乱跑。这里魔兽多,就喜欢吃你这种细皮嫩肉的灵兽。”   绥汐被吓唬住了。   她毕竟是一个极为珍惜狗命的人,听了这话自然不敢再随意动弹了。   就这么任由着容予抱着下了床。   容予也没怎么收拾,穿着一件薄衫,随意披了件玄色外衫便走出去了。   他的头发也没怎么打理。   不过容予的头发很是柔顺,似绸缎一般。   就这么披散着光泽也如流泻的月光,让人移不开视线。   他的脸色没有昨日那般苍白,恢复了些。   就是依旧没有多红润便是了。   绥汐金色的眸子转了转,在瞧见了对方没什么大碍了后,这才不着痕迹地挪开了视线。   他们出去的时候黑烨还在外面趴着睡觉。   听到动静了后,他耳朵一动,立刻睁开了眼。   “主人。”   黑烨喜欢容予,从还跟着先魔尊的时候就很喜欢他。   一来是因为对方有一张惊艳俊美的面容,二则是因为单纯的对强者的崇敬和服从。   他高兴地甩了甩尾巴,贪婪而快速地扫了一眼刚起床还有些慵懒冷淡的青年。   “主人,你身体好点了吗?”   餍足地欣赏完了容予的美貌之后,作为一个合格的魔兽,他自然得关心关心主人的身体状况。   毕竟条件这么好的主人,要再遇到可就难了。   容予即使不用怎么思考也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   他下颌微抬,垂眸淡淡瞥了黑烨一眼。   “已无大碍。”   他的语气神情都很冷淡。   不过黑烨一点儿也不在意。   魔都是这样冷心冷血的存在,他前任主人比起容予来更加残暴且喜怒无常。   更何况黑烨也是魔物,他早就习惯了。   黑烨还想要说什么的时候,看到了被容予温柔抱在怀里的绥汐。   他一愣。   对于她完好无损,甚至还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呵欠的情况很是惊讶。   昨晚那反噬虽没有月圆之夜时候严重,可那戾气对于灵兽来说却很难承受。   绥汐昨天进去了容予的房间。   既然进去了便一定会受到魔气的侵蚀而受伤。   当时他做的那个屏障帮了少女护住心脉,却也不能让她毫发无损。   绥汐在容予遭到反噬的时候进去了,却依旧毫发无损的情况只有一种——那便是他在看到绥汐的瞬间便生生压制住了魔气。   能压制住魔气的反噬,尤其是万魔之气的反噬。   这是极其难做到的。   即使这一次的反噬并不严重。   看来容予是真的很喜欢这只小狐狸。   黑烨这一次看向绥汐的不再是看那些普通灵兽的眼神,他是真的对她感到好奇了。   不就是一只颜色罕见点儿的火狐吗,怎么能有这么大的魅力?   竟然比他这个千年黑龙化作玄铁链束缚还要有用。   “……干什么这么一直盯着我?”   少女被黑烨盯得很不自在。   她抬起爪子摸了摸自己的毛绒绒的脸颊。   “难不成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容予垂眸扫了一眼黑烨。   “别一直盯着她看。”   “你块头太大,她怕你。”   他的语气不算严厉,却透着一股寒意。   从黑烨的尾椎一直往上攀爬着。   黑烨收回了视线,没再继续盯着绥汐瞧了。   只是心里还是在暗暗嘀咕着,怎么也想不明白其中原由。   容予也没在意黑烨在想什么,抱着少女就径直往外面走去。   黑烨瞧见了下意识跟了上来。   “主人,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带她去幽冥玄间看看。”   青年看着少女金色的眸子清澈,里面清晰地映照着自己的模样。   他脸色有些苍白,看上去没什么精神。   恹恹的,很不好看。   容予垂眸,不着痕迹地将视线从绥汐的眼眸上移开。   他薄唇微抿,声音喑哑低沉。   “魔界也就那处勉强能入眼了。”   黑烨眨了眨眼睛,大致上也明白了容予要去干什么。   “那你需要我跟着一起吗?”   他问的很隐晦,没有直说。   但容予知晓,黑烨是怕他被魔气反噬。   如果黑烨跟着一并的话,也好帮着压制下。   “……不用了。”   容予摇了摇头。   “只一个时辰而已。”   他说的是反噬来的不会这么快的意思。   黑烨想了想也是,平日里容予反噬间隔最短时间也是两日。   这一次刚过,一个时辰的话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那好,我在魔殿等你回来。”   他虽喜欢容予,却不是个爱粘主人的魔兽。   既然容予想要自己一个人去逛逛散散心,他也不好死皮赖脸的跟着。   “幽冥玄间……这是什么地方?”   少女被容予带着离了魔殿,御风一直往前。   也不知道是要去哪里。   “幽冥玄间,在无妄深渊和业火之间。”   容予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落下两层浅灰色的阴影,遮掩住了他红色的眸光。   “有幽蓝瑰红交错的极光。”   这是第二次,青年在绥汐刚说完便恰好回应解答了自己的问题。   绥汐鼓了鼓腮帮,小爪子扒拉着在容予的衣衫。   磨爪子似的。   “你这家伙到底是真听不懂还是装傻啊!我没人说话无聊死了,你要是能听懂就点点头!不然我真的要被憋死了!”   少女碎碎叨叨的嘟囔着抱怨着,一大段的话全然入了容予的耳朵。   他唇角勾起,弧度很清浅地笑了。   风将他鸦青色的头发吹拂着,遮掩住了绥汐的视线。   等到少女用爪子将眼前的头发拨开的时候,他们已经到达了幽冥玄间。   这里也是黑漆漆的。   但是唯一的不同是这里天上有光亮,不是血月的光亮。   而是一大片细碎如星辰的点点萤光。   在它们的周围,还有月白色的,暗红色,或梨色的星云。   绥汐不知道这到底是繁星,还是魔气凝绕氤氲而成的。   她望着天空,很是震撼和惊艳。   容予寻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抱着绥汐一起抬头看着星辰遍洒的夜空。   他红色的眸子晦暗,而后指尖微动,凝了魔气。   似扇面轻扫,天上的云雾散了开来。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容予的魔气冲击,一直平静的夜空突然如电闪一般。   不过没有雷鸣声响。   瑰丽的极光骤然出现在了绥汐的视野之中。   和容予说的一样,那些极光从很深远的地方延伸过来。   近乎横贯整片天空。   像是各色的绸带,交错着,编织着一副美丽的画卷。   让原本黑暗寂静的环境变得光亮美好了起来。   “喜欢吗?”   “喜欢!”   “喜欢就好。”   “……?!你果然听得懂我说话!”   沉浸在极光震撼之中的少女下意识回答了对方后,在听到他这么柔声回应道。   愣了一下,立刻反应了过来。   容予弯着眉眼笑得开怀,如春雪消融之后拂面而过的风。   微凉,却清冽。   他笑够了之后这么对绥汐说道。   “朱翊的变换术太过精妙,你说话时候于我听来很是深奥。”   “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胡说,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说什么?”   少女嘟囔着,看对方神情不像是在说谎。   但是却依旧半信半疑。   “我是听不懂。”   “我是看出来的。”   “你抱着尾巴不说话的时候,是你不想理我。你盯着我看的时候,是在关心我。”   “你歪着脑袋瞧我的时候,是疑惑。”   容予薄唇微抿,神情柔和如此时的极光。   “刚才你眼里有光。”   “便应当是欢喜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15 22:29:29~2020-03-16 02:35: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周周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4章   经过幽冥玄间看极光那一次,绥汐弄明白了两件事。   一是容予的确听不懂自己的话,却并不影响交流。   二是他知道是被朱翊变成火狐的,但是短时间内不打算帮她解开术法。   “毛绒绒的很可爱。”   容予笑着捏了捏绥汐的肉垫,倒也不掩藏自己的私心和恶趣味。   就因为这么一个理由就暂时要做一段狐狸的少女很是无语,她不耐烦的伸出爪子威胁他。   可青年完全不在意。   也是,对方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都没什么需要怕她的。   入魔前他是万人敬仰的剑宗剑祖,入魔后也是众魔跪拜的魔尊。   有着这样通天本事的人,怎么可能会怕一只小小狐狸爪子的威胁呢。   绥汐想到这里,郁闷地收回了自己尖锐的爪子。   认命地躺在容予的怀里,任由他揉搓。   “对了,你的反噬很严重吗?”   少女心里憋了好多疑惑,之前以为自己说了容予也听不懂。   现在知道能交流了,她这才有了机会询问。   她发现从被朱翊带到魔界到现在,容予的脸色一直都不怎么好。   容予反应很淡,只是睫毛颤了下。   面上看不出丝毫的痛楚。   “还好。”   就这么简单的两个字。   很轻,却让绥汐的心头更闷了。   她耷拉着耳朵,金色的眸子里有什么情绪晦暗。   绥汐自己看不到,也不明白。   可她的眼神变化全然落入了容予的眼底。   青年一愣,唇角上扬了一个很浅的弧度。   “我很开心。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担心我。”   绥汐没什么七情六欲,即使是引起了什么情绪也只是那么一点儿。   如一缕清风吹过,过了便再也激不起一丝涟漪。   像如今绥汐这样苦恼忧虑,的确是他意料之外的事情了。   “……你这是什么话?”   少女用尾巴不满地扫了容予的面颊。   “我像是那样冷血无情的人吗?”   “……再说其实该入魔的是我,白羽然是冲着我来的。”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抬眸直勾勾地注视着容予。   “容予,你要不还是把你身上魔气渡……”   “如果你想要一辈子当狐狸的话你可以继续说。”   容予甚至都没有等绥汐说完后半句,他眼神淡淡往她身上一瞥。   凉凉地说了这么一句。   威胁意味可以说是非常明显了。   “……”   少女沉默了,然后将自己要说的那半句话给咽了下去。   容予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耳朵。   她的耳朵很敏感,被对方一碰就会下意识抖动。   颤颤巍巍的很是可爱。   “你在这里待几日就走吧。”   “我知道你不愿被关在镇妖塔里……”   他思索了一会儿,尽管不是很愿意,可暂时也没了别的办法。   容予薄唇微抿,声音放沉了一点儿继续说道。   “到时候你可以去凤山。”   凤山虽然算不得什么好去处,那边妖兽众多,也危险。   但比起道貌岸然,吃人不吐骨头的正道宗门来,倒也算一片乐土了。   “朱翊是凤山妖主,我会委托他照顾你一段时日。”   “我不走。”   绥汐摇了摇头。   “我哪儿都不去,我就想待在你身边。”   “其他人我都觉得不可靠,我只信你。”   可能是少女这话说得太自然,太笃定了。   容予心下一悸,长长的睫毛轻扫。   “……可如今待在我身边才是最危险的。”   “我知道,这个之前我听黑烨说过。”   绥汐忍住伸舌头去舔毛的习惯,歪头盯着容予的眼睛。   “我知道你是怕反噬时候伤到我。”   “你那是因为受了魔气影响才失去理智发,又不是真的恨我,想要杀了我。”   她想的很简单,只要容予不是真的和自己有什么深仇大恨。   他即使伤到了自己,也是情有可原的。   “你放心,我不怕你更也不怪你。”   比起容予被魔气反噬,绥汐更不想面对外面那些虚伪的面孔。   她瞧见了便会觉得恶心。   容予其实很高兴对方会这般信任自己,会不怕受到伤害也要与自己待在一起。   他的脸色苍白,月光之下莫名有一种病弱的美感。   好似随便来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一般。   “可我怕。”   这还是容予第一次这样直白的表露自己的想法。   他是全修真界唯一一个达到羽化之境的修者,却从未坦言过自己内心的畏惧。   绥汐没说话,她抱着自己的尾巴没再搭理对方。   两个人就这样莫名其妙的陷入了冷战。   他们各自坚持着自己的想法,这一次即使是容予也没打算退让分毫。   青年神情微凝,之前还温和的模样荡然无存。   “三日。”   “三日之后我会让黑烨将你送去凤山。”   他没有等绥汐同意便这般径直下了决定。   少女气极。   道理她都懂,可是自己已经表示的那般清楚了,对方还是要把自己往外推。   她用爪子抓破了容予的衣衫,然后挣扎着跳出了他的怀抱跑进了魔殿。   黑烨正在里面趴着打盹。   他觉察到了动静,刚一睁开眼睛便瞧见了一抹火红从外面飞也似的跑了进来。   “这小狐狸看着腿短,跑的倒是挺快。”   他这么嘟囔了一句,余光瞥到了从外面回来的容予。   “主人,它这是怎么了?看样子好像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尽管黑烨听不懂绥汐说什么,但对于周围的情绪很是敏感。   刚才绥汐那么气呼呼跑进来,怎么看也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容予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视线落在了衣袖处刚刚被少女爪子刮破了的地方。   “没什么,大约是因为我的衣服勾住了她的爪子吧。”   “……”   这什么破理由?   黑烨显然是没有信的,不过瞧着容予并不打算多做解释。   他也只好作罢。   正在黑烨打算再睡个回笼觉的时候,呵欠刚打了一半。   猛然想起了什么。   他犹豫了一会儿,视线隐晦地往容予身上落。   “有事直说便是。”   “这种事情也不是什么好直接说的……”   黑烨这么嘟囔了下,红色的眸子闪烁不明。   “主人,你最近那方面的需求有没有……特别旺盛?”   容予拍灰尘的动作一顿,脸上的神情微妙了一瞬。   他深吸了一口气,若是旁人这般直接来问他早就恼羞成怒地将其赶出去了。   但是他知道黑烨这般肯定有所原由的。   “……为何突然问这个?”   黑烨盯着容予看了一会儿,见他神色如常,心下稍微放松了些。   “魔修重欲,尤重杀欲,情.欲。”   他是魔兽倒没有那般麻烦,因为他生来便的魔,从小便习惯了魔气。   可魔修一般都是修者修行之中出了岔子才入的魔。   他们自然与生而为魔的修者不同。   不会遭受魔气的反噬,也不会这般控制不住欲望。   黑烨与容予稍微说了下这两者不同的地方,而后用爪子挠了挠脸上的鳞片。   有些尴尬地朝着对方笑了笑。   “所以主人你如果有什么需求直接与我说了便成,我到时候好提前让魔将给你挑选几个年轻貌美的魔修过来。”   “就算暂时没有也没关系,先带来以备不时之需。”   见容予沉着一张脸一直没说话,黑烨以为他是面皮薄。   “就连绝云寺的佛修,在得道之前都尝过荤。主人你不用不好意思……”   “……闭嘴。”   容予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少有的头疼。   原来昨晚被反噬的时候,在瞧见绥汐的那刹那的欲望并不是偶然。   而是魔的本性。   要不是少女是一只狐狸,可能那一瞬的欲望会在瞧见她人形的下一秒。   从星星之火变成燎原之势。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因为他之前跟着青昀学过一段时日的五行变换术法。   朱翊的术法,除了青昀——他也能解。   容予脸色不大好看,他薄唇微抿成一条直线。   光是想一下他的心头便灼热滚烫,红色的眸子里情绪晦暗。   “如果你不怕死尽管去给我寻女修来。”   “……”   黑烨自然瞧清楚了对方冰冷视线下的警告意味。   他尾巴烦躁地甩了甩,少有的在容予警告的时候依旧大着胆子反驳道。   “我也不想啊,只是这东西越忍越危险……”   “我怕你到时候憋到连瞧我可能都觉得眉清目秀。”   这欲望和魔气一样,是很难压制住的。   不然也不会有修者入了魔便无法再拜托反噬。   黑烨很是发愁,毕竟他是过来人。   他跟了几任主人,没有一个能够压制住杀欲和情。欲的。   “我不是危言耸听,就打白羽然的母亲来说吧。”   “她母亲搁凡人堆里的确算得上绝美,但我先主在修真界里什么貌美女修没瞧见过?最后不还是没忍住……”   不知道的人可能都以为白羽然得了赤火莲这样的魔界至宝,想来先魔尊一定极为宠爱她。   殊不知并不是宠爱,只是因为白羽然是他唯一的骨肉。   他不把那赤火莲留给她,对方根本活不了多久便被其仇家给发现就抵触绝了。   黑烨说了这么多也不知道容予听进去了多少。   他叹了口气。   “主人,我这也是为你好。”   “可别到时候给憋坏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四,我没有在搞颜色。感谢在2020-03-16 02:35:38~2020-03-16 22:45: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骑士美人 10瓶;33786377 3瓶;中学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5章   绥沉前脚刚与尘渊一并离开了绝云寺,后脚青昀便踩着仙鹤往瀑布这边过来了。   他是无尘的好友,也是这绝云寺的常客。   佛修们远远便瞧见了他的身影,连忙开了结界让他进来。   青昀背着手快步往无尘那边过去,只瞧见了瀑布之下正在打坐静修的无尘,并没有瞧见少年的身影。   “这才几天你就放他走了?”   他似乎一点儿也不惊讶绥沉会离开,只是惊讶少年竟然离开的这么早。   无尘瞧见青昀来了,这才慢慢从瀑布里面走了出来。   他抬眸看了一眼对方。   “我原也想再留他几日,只是尘渊来了。”   “绥汐现在在魔界,我怕这么留着他们在这里,反而那边恐生事端。”   青昀一愣,显然没有聊想到会出这么一件事。   “容予干的?”   无尘摇了摇头,捻着佛珠的手一顿。   “是凤山妖主。”   “也是。容予如果真想要将绥汐带走之前不周山时候早就带走了,何必等到这个时候。”   青昀走过去极为自然的选了一块还算干净的地方席地而坐,他单手撑着下颌瞥向无尘。   “不过朱翊干什么要把绥汐带去魔界?”   “我素来听闻他好将年轻貌美的少女做成傀儡,如果是他看上了绥汐他直接将其带去凤山不就成了?”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朱翊没把绥汐带去凤山,反而会这样多此一举将绥汐带去魔界。   无尘倒是没有多意外。   有些事情他不能和有牵扯会左右命数的人说,不然知道的越多反而到后头越难收拾。   可青昀不同,他是和自己一样不会插手干预的人。   他长长的睫毛颤了下,将佛串缠绕了一圈放在手中。   “他没有打算将绥汐掳去做傀儡。”   “应该是容予的意思,不过他的确多此一举了。”   无尘说这话的时候稍微斟酌了下,而后觉得这么说武断了些。   “或许他和我们一样,知道了容予的心思。”   外人若是知道了这件事只会觉得凤山不怕事大,把小魔头送到了大魔头那里,为着讨好魔界寻得更长久的庇护。   但若是换一个角度来看,朱翊如果是知道些什么,那这一切便更好说通了。   容予不会属意对方将少女带去魔界,那样只会更危险。   而朱翊也没兴趣将她掳走做成傀儡。   他不是一个爱多管闲事或奉承讨好别人的人。   无尘想到这里后,大致上也理清楚了朱翊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镇妖塔除了知晓如何解封印的修者能够自由出入之外,当今便只有妖主朱翊了。”   “容予应该早就知晓绥汐会被关入镇妖塔,于是委托了朱翊去照看。”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直接将绥汐给带去魔界了。”   青昀听了之后不知道该说对方胆子大,还是看得通透。   “没想到平日里他一直在凤山待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一干起事情来倒是出人意料。”   “不过容予能够使唤得了朱翊,想必应当许诺了他不小的好处。”   他思来想去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朱翊想要从容予那里要什么好处。   “所以说是尘渊先发现了绥汐不见了,这才上绝云寺找了绥沉?”   无尘微微颔首。   “这也是最好的选择。”   “这件事情最好不要声张,但却也不能置之不管。”   他是在入魔之间濒临过的人。   无尘对于那一瞬之间翻涌的戾气和杀意再清楚不过,根本是压不住的。   更何况是已经完全入魔的容予。   “……我知道你与容予是至交,有些事情我还是希望你早些做心理准备。”   无尘很少会说这样的话,他的神情没有平日那般平静如水。   是少有的严肃冷凝。   “我是愿意相信容予能够克制住魔气的,但是相信归相信,还是得做好最坏的准备。”   说到这里他视线落在了同样沉了脸色的青昀身上。   “……所以我放绥沉他们走,是叫他们去取斩魔剑了。”   青昀没说话,只是静静坐在无尘的旁边。   他双手撑着下巴,抬眸看了看恰好从天上飞过的那只青鸟。   此时天蓝水清,山也绿。   一片葱茏美好,生机勃勃。   半晌,他才像是反应过来似的。   青昀指尖微动,长长的睫毛颤了下,眸子有一瞬间的闪烁。   “万魔之气只能用息风生杀,无论他能不能控制魔气,不也还是和他的所爱没什么结果吗?”   控制得住不代表消除了魔气。   只要容予一日为魔,魔气不仅会侵蚀他自己,也会伤到绥汐。   “倒也未必。只要他禁欲克制,切勿行双.修之事,那魔气便应当侵蚀不了绥汐。”   “……你他妈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是个不吃荤的和尚啊?!”   “再说,就算是你,你如果面对你那爱人琳琅你能不破戒做柳下惠不成?!”   琳琅是之前无尘下凡历情劫,与之白首的爱人。   无尘听后薄唇微动,想要反驳什么却发现无法可说。   他少有的被青昀给噎住了。   “……那也总不能为了一己私欲害了人姑娘啊。”   良久,他才这么闷闷地憋了这么一句。   青昀懒得与他多说什么,只是白了对方一眼不再理会。   无尘瞧见后沉默了一会儿。   “你也别想的太悲观了,历来是劫数就有化解的法子,不可能毫无生机的。”   “哦,你说的倒容易,最后还不是让人去取了斩魔剑吗?”   “……我那是以防万一。”   无尘叹了口气。   “若是容予失控杀了绥汐,你觉得他会独活吗?”   “绥汐拿那斩魔剑既是自保,也是保他。”   “倒也是这么回事。”   尽管青昀不大希望这种事情发生,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时候让人把斩魔剑给少女送去。   的确是最好的法子了。   “等一下,我想起个事情。”   青昀一下子坐直了,他看向又开始打坐捻佛珠的无尘。   “这斩魔剑当时是当着众人的面,谢远也点了头同意重新送回剑冢封印的。”   “他们现在这样贸然取出来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谢远也只是以大局为重,顾及剑宗上下,又不是真的怕了他们。”   大约是有心眼,无尘看什么事情都很透彻。   “就算如今他们不去取,过不了多久他便会松口将绥汐从镇妖塔里放出来,转为让她留在凌云峰。”   尽管谢远现在还不知道少女已经从镇妖塔里出来了。   “这人迟早会放,这剑也迟早会取。”   “早晚问题罢了。”   也是。   谢远那老头子最是重情义,不像旁的那些道貌岸然的正道修者。   无尘算了下时间,眸子里有什么情绪闪烁晦暗。   “怎么了?算到要出什么事情了?”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如今容予入了魔,算着时间……”   无尘薄唇微抿,抬起手握成拳抵在唇边轻声咳嗽了一下。   “前日月圆之夜刚过,近些日子他怕是要情动了。”   “……不愧是差点入魔的人,对这方面的事情倒是十分了解。”   青昀说这话像是吐槽,又像是在感慨。   “谬赞了。”   “……我没夸你。”   他有些头疼地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想起之前的事情。   “那看来是该去拿斩魔剑,防身用挺好。”   若是容予这个时候在,听到了他们这番对话后一定很是郁闷。   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会被自己的好友当色狼防。   ……   虽然绥沉是少女的弟弟这一点让剑宗的人有些敏感,但是却也没有什么人   拦着他不让他进去。   再说是尘渊这般光明正大带着少年进去的,他们就算心有不满也不敢发作。   绥沉视线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却也没多加理会。   “尘长老,取剑需要提前给宗主说吗?”   见青年径直带着他往逍遥峰相反的方向走去,他犹豫了一会儿。   还是开口这般询问了下。   “说倒是也可以,只是我怕老人家心脏受不了。”   尘渊选了一处幽静的小径,避开了好些人。   倒也不是怕什么,只是不喜欢被旁人盯着。   这会让他很不自在。   “我们如果现在贸然与他说要去取剑,他一定会联想到绥汐。”   “因为斩魔剑只有她能够使用,我们取了也没用。”   “到时候他定会亲自去镇妖塔瞧,那你阿姐不在剑宗的事情不就一下子暴露了吗?”   青年叹了口气,无奈地耸了耸肩。   “我知他迟早会将你阿姐放了,只是他如果知道她现在身处魔界,只会气的一口气背过去。”   师弟刚入了魔,前脚他才稍微稳住了大局。   当着众门派保证了绥汐心向正道,不会做出什么离经叛道之事。   谢远原本想着先做做样子给他们一个交代,将绥汐关进镇妖塔,改日寻个机会将她放出来。   结果呢?   他前脚刚刚做了保证,下一秒少女便去了魔界。   这不是当着全修真界狠狠打他的脸吗?   到时候若是再被抓回来,可就真的得在镇妖塔里关上个几百年才能出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了。   “……也是。”   年纪大了经不起刺激。   绥沉还想要再追问些什么的时候,前面带路的尘渊已经停下了脚步。   他抬起头看了看不远处伫立着的九重剑冢。   和镇妖塔周围的黑雾一般浓郁的妖气不同,这里的视野开阔。   空气也澄净,没有什么污秽的东西存在。   但是因为里头存放着的基本上都是沾染过血腥的剑,那肃杀之气很是浓重。   随便吹来一阵风,若是没有什么灵力的凡人在的话,面上和衣服上早就割破了好几道划痕了。   尘渊挥了挥衣袖,那剑冢的结界便被这般轻易地给打开了。   “进去吧。”   他抬起下颌这么对少年说道。   绥沉微微颔首,快要进剑冢的时候脚步一顿。   回头疑惑地看向对方。   “尘长老,你不与我一去进去吗?”   青年瞥了一眼九重高的剑冢。   而后这才将视线落在了绥沉身上。   “我便算了。”   “那斩魔剑极为认主,容不得外人气息靠近。”   尘渊沉声与少年这般解释道。   “之前有你阿姐在还好,他的性情虽暴躁却没多少戾气。”   “如今无剑主在,他又回了剑冢。四周肃杀之气滔天,他便更难接近了。”   “……你都无法接近。”   少年为难地皱了皱眉。   “既如此,我更是没办法取了。”   尘渊听后摆了摆手。   “你错了。普天之下可能除了你阿姐,便只有你有机会将她他给取出来。”   “我之所以先来找你,而不是径直去剑冢取剑便是这个原因。”   “因为你们气息相近,血浓于水。”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我去生死时速!感谢在2020-03-16 22:45:31~2020-03-17 21:22: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un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妖精medus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6章   剑冢里的剑气森然,也只有在弟子择剑的时候会解除封印。   正因为平日大多数时候都是关闭着的,里面的剑气很少泄露出来。   少年走进去的时候便觉得和昆仑浸泡的冰泉一般,甚至要更冷。   侵入骨髓,连他呼出的气息都瞬间凝成了氤氲的白气。   绥沉刚一进去,剑冢的结界便自动合拢。   从打开到闭合不过几息,应该是防着里面的剑气跑出去伤了草木和人。   品阶高的剑,若是在结界打开的时候保持清醒。   是有一定的几率从里面跑出来的——当年息风便是跑出来的那一把。   绥沉深吸一口气,也没耽搁。   从下面,径直便往第九重上面走去。   他发现下面还好,越往上脚步越重。   但是对金丹期的修者倒不算什么。   青霄凌云的弟子入剑冢取剑,上几重取并没有多难。   哪怕是一个普通的内门弟子,也能从一重到九重。   自古取剑难的不是上得了几重,而是   拿不拿得起看中的剑。   受不受得了那剑的剑气。   这也是为什么大多数修者取到的剑少有五重以上的。   能力和剑相匹配。   人择剑,剑也有自己的傲气,不会择资质配不上他的剑主。   绥汐当年是个例外。   她虽然没有入剑冢择剑,却因为天灵根资质成为了香饽饽。   被息风直接一剑穿心认了主。   少年已经到了第八重,再继续往上便到第九重了。   第九重只有息风一把剑,或许在千年之前青霄可能也在。   但是如今不是千年前,只有他一把剑孤零零地在里头待着。   下面的剑不敢贸然接近他,而他也不屑与他们为伍。   息风入了剑冢之后便一直陷入了休眠。   绥沉上到第九重的时候,一时之间都有些没认出眼前的剑是息风。   要不是上面的剑气让朔雪有所反应,他可能要找上好一会儿才能确认。   确认眼前这把浑身漆黑,表面坑坑洼洼的剑竟然是平日在绥汐手中的息风。   他此时像是一个藏匿在深渊之下,了无生气的老者。   没有少年的朝气,沉郁且冷漠。   透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   “……怎么会变成这幅样子?”   绥沉微微皱了皱眉。   他看着眼前悬在半空,静谧无声的可以算得上丑陋无比的斩魔剑。   “是因为四周的剑气吗?”   他思索了许久也不明白息风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绥沉叹了口气。   既然想不明白一会儿拿出去问问尘渊吧。   他这么想着,然后伸手试着将悬浮在半空之中的剑给取下来。   结果绥沉的手还没有碰到息风,他便如幻影一般消散在了另一边。   瞬移似的。   如水中月镜中花一般,根本碰触不到分毫。   少年指尖微动,视线落在了消失在一旁的息风。   “碰不到……”   他苦恼地动了动手指,之后又试探了好几次。   还是同样的效果。   绥沉头疼地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   其实情况比他预想的要好些,却也不尽人意。   一般过于认主的剑的确不会让旁人碰,严重者甚至会释放剑气伤到对方。   他进来之前便做好了会受伤的心理准备了。   毕竟斩魔剑剑气极为霸道。   在这般狭小的空间里,一旦他攻击自己,绥沉是不可能完全躲开的。   但是息风没有伤他。   只是避开了他的碰触。   绥沉思考了一会儿,抛开了些弯弯绕绕之后,发现要带走息风其实很简单。   息风是生了灵的剑,绥汐曾与他说过,息风可以和她交流。   既然如此,只要让他从昏睡之中清醒过来就好了。   毕竟对方有灵智,认得自己。   尘渊说了,息风认主,有很严重的洁癖。   他想若是真的如对方所说,在息风感知来自己和绥汐的气息相近的话,那么一切只需要等他醒来后。   与他说明情况,便能够轻易取走他了。   想明白了但是不知道该如何唤醒他。   这又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情。   “息风!息风!”   少年试着抬高声音唤了息风几次,息风没动静就算了,周围的剑倒是有了反应。   下面有好几把不敢上来,但是剑气却如冰刃一样刺破了绥沉的衣服。   看来唤是唤不醒了。   大约因为是剑,很多能唤醒昏睡的人的方法在息风身上并不起任何作用。   绥沉想了好一会儿,余光瞥见了手上的剑。   他一愣,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将视线落在了朔雪身上。   既然人唤不醒,那同为剑,他们两个应该能够交流吧。   “……朔雪。”   “帮个忙?”   朔雪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便被少年从剑鞘里面拔.了出来。   绥沉手不自觉握紧了朔雪,用剑刃缓缓往息风身上碰触。   眼看着朔雪快要碰到息风的时候,那剑气凛冽,生生将朔雪给弹开了。   少年觉得手被震得发麻。   朔雪的剑身也跟着瑟瑟发抖,怕的不行。   “……”   他最终只深深地叹了口气,而后默默地将朔雪给收回了剑鞘里。   绥沉犯了难,原地坐着愁眉不展地盯着悬浮在半空之中的息风。   他现在都有些怀疑尘渊说的话了。   自己到底能不能带走息风。   刚才唤也唤了,也用剑也试过了。   可眼前的剑依旧纹丝不动。   正在少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朔雪剑身微动。   用剑柄轻轻地指了指绥沉的衣袖里面。   绥沉一愣,垂眸低头看了过去。   他眼眸闪了闪,伸手将里面少女进镇妖塔之前给他的剑穗取了出来。   息风入剑冢时候怕剑气把他的剑穗给损伤了,便把剑穗。   连同上面的黄金瞳一并交给了少女保管。   可当时除了隐匿了气息的青霄之外,少女身上任何灵宝都无法带进去。   于是这剑穗,最终落在了绥沉的手里。   他将剑穗取了出来,上面的黄金瞳还闪烁着光亮。   将这黑暗的环境照亮了好些。   朔雪见绥沉将剑穗拿了出来,又用剑柄蹭了蹭他。   好像在暗示他什么。   可惜绥沉不明白朔雪想要表达什么。   他看了看手中的剑穗,又瞥了一眼莫名催促着自己的朔雪。   少年想了一会儿,而后试探着拿着手中的剑穗朝着朔雪晃了晃。   朔雪的剑柄也跟着剑穗的晃动一并动了下,摇头晃脑的很是可爱。   “你想要这个剑穗?”   绥沉顿了顿,这么轻声询问道朔雪。   “这可能不成,这是息风的剑穗。”   正跟着剑穗摆动着的朔雪听了对方这话后一愣,连忙摇了摇剑柄。   跟摇头似的。   绥沉这一下子更不明白了。   “刚才指我衣袖里的剑穗的是你,现在摇头的也是你。”   “你这到底是想要还是不想要?”   因为没办法与少年沟通,朔雪急了。   它用剑柄顶了顶绥沉,它本意是想要将他往息风那边推。   但是因为朔雪是用剑柄顶的,这样子看上去更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让绥沉将手中的剑穗给它系上去一样。   绥沉看了看似乎迫不及待的朔雪,又垂眸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剑穗。   那颗黄金瞳的确世上罕见。   他瞧着都会忍不住把玩,更别提平日里光秃秃连个剑穗都没有的朔雪了。   想到这里,又看着朔雪这般急切的样子。   少年心里莫名有些愧疚和心虚。   朔雪跟了自己这么久,他都没有想过给它做个剑穗什么的。   “……那现在就给你系上去过过瘾。”   少年这么说着,抬起手轻柔地抚摸了下朔雪的剑柄。   “之后得空我再给你做个好看的剑穗,然后我还去向师父讨一块上好的昆仑暖玉如何?”   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将抬起手往朔雪的剑上系着缀着黄金瞳的剑穗。   朔雪不知怎么的慌忙挣扎着,但是它动作又不敢太大,怕伤到少年。   这副样子落在绥沉的眼里更像是激动到颤抖,很是受宠若惊似的。   少年弯着眉眼笑了笑,看着朔雪眼里的情绪很是柔和。   “只是一个剑穗而已,这么高兴?”   正在绥沉低头仔细帮着朔雪系着剑穗的时候,一旁悬浮在半空的息风剑身微动了下。   四周的剑气也凛了一瞬。   是感知到了什么熟悉的气息,正在缓缓苏醒着的迹象。   绥沉没有注意到,再加上这里面有无数把剑。   它们的气息都各不相同,息风这么一点儿剑气他不能立刻反应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怎么剑身抖得越来越厉害了?这么兴奋?”   少年被朔雪颤抖得跟个筛子一样的剑身给弄得哭笑不得。   刚要继续说什么安抚一下对方的情绪,想让它平复一点儿的时候。   一旁的息风剑身一动,生生一道剑风往少年这边扫了过来。   将绥沉脸颊边的一缕头发给切断了,同时切断的。   还有刚系在朔雪身上的那剑穗的绳子。   少年一惊,猛地抬眸往息风那边看了过去。   “息风……”   他话音刚落,息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直往朔雪这边飞了过来。   剑身重重往下,狠狠地砸在了朔雪的身上。   “哐当”一下,声响巨大。   [小兔崽子!敢抢老子的东西!]   息风气极,哐哐又是几下。   砸得朔雪毫无还手之力。   绥沉慌忙上前将朔雪护住,刚想要呵斥息风的时候。   发现他用剑尖一挑,将地上的剑穗挂在了自己的剑柄上。   浑身剑气凛冽,像是一个护食的崽子。   凶狠至极。   “……”   绥沉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奄奄一息的朔雪,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刚才朔雪大约是想要自己用这剑穗上黄金瞳的气息唤醒息风。   毕竟这是息风的心爱之物,他应当有感觉。   只是他理解错了,以为是朔雪想要试试。   阅读理解满分,说的可能就是他了。   但是你们剑是真的难懂。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17 21:22:08~2020-03-18 00:07: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与小白鼠相爱相杀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7章   绥沉稍微安抚了下被息风给砸得险些嗝屁的朔雪,将灵力渡了些许。   在叫它平缓下来后,这才将视线落在了眼前戾气未散的息风身上。   “……你还记得我吗?”   少年顿了顿,抬起手指了下自己   “我,绥汐的弟弟——绥沉。”   息风只是在剑冢里关着,情绪受着周围的剑气浓烈而显得很不稳定。   但是这并不影响他的记忆。   他自然认得绥沉。   息风情绪平静下来后,这才缓缓往绥沉那边过去。   他剑柄上松松地挂着剑穗,那块黄金瞳即使在这样昏暗的环境里也极为耀眼。   少年瞧见后,试探着询问了一句。   “要不我帮你把剑穗系上吧?”   息风犹豫了一会儿,看着眼前绥沉神情一脸真诚的样子。   他这才晃了下身上的剑穗,稍微低了下身子让少年给它系上。   绥沉见此松了口气。   还好,能搭理他让他帮着系剑穗,看来也没有太生气。   至少火气在刚才狂砸了朔雪之后消了好些。   他伸手,骨节分明的手灵巧仔细地将那被息风剑气割断的地方用灵力续上。   然后系好之后理了下上面的流苏。   “好了。”   绥沉这么说了后,留意了下对方看上去心情更好了些。   他逮着机会,薄唇微启。   “息风,你可不可以跟我出剑冢?”   “我阿姐她现在在魔界,不在镇妖塔了……”   “你是斩魔剑,只有你在她身边我才能够稍微安心些。”   息风正看着自己身上的剑穗是否完好无损的时候。   在听到绥沉这话后剑身一凛,剑气又一次险些伤到少年。   [艹!她被容予给掳走了?!]   然而绥沉听不懂他的话,只瞧见他刚才才被安抚了的情绪又瞬间炸了。   朔雪身子一抖,小心翼翼地躲在了少年身后。   绥沉沉默地摸了摸朔雪的剑柄,视线瞥向了息风。   “……抱歉,我和你语言不通。”   他思索了一会儿,想起了之前在不周山少女被魔气侵蚀的时候,息风用写字来提醒他们去找容予的事情。   “你不是会写字吗?你可以凝剑气在空中写字……”   绥沉说到这里的时候,脑海里下意识浮现出了息风歪歪斜斜,生涩的字迹。   “嗯,写关键字就成,你应该不大会写。”   息风也听出来少年言语里体贴之下,是对他没文化的无奈。   他觉着是一个好办法,便凝了剑气,悬在半空一下一下写着。   剑气在黑暗之中是凛冽的白光,短暂停留在了空中。   [容予,带走?]   “不是容予带走的,应当是我阿姐送不了镇妖塔自己离开的。”   息风顿了顿,想着那镇妖塔的确不是人能待的地方。   有些意料之外,又觉得情理之中。   他剑刃一动,又继续写道。   [我,打不过他。]   其实息风想要表示的是,即使现在少年将他带走去了魔界交给少女。   但是容予一旦失控,他和绥汐一并也打不过他。   [不过我会,带她回来。]   这些绥沉都知道。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绥沉就算被息风从魔界带回来,这修真界似乎也没少女地方能是她容身之处了。   “……你先随我出去再说。”   少年没有同意也没有反驳对方。   半晌,他只是沉声这般对息风说道。   息风也知道现在的情况比较棘手,也没再写什么。   跟着少年身后,从剑冢里头飞了出去。   绥沉进来的时候还是清晨时分,这个时候出来已经晌午了。   阳光很强,洒在四周草木葱茏上,流泻的光亮如碎金。   看上去很是开阔明朗。   尘渊瞧见了身后悬浮着跟在少年身后,从剑冢里头出来的息风。   他剑身那层黑漆漆,坑坑洼洼的外壳,他很是熟悉。   青年瞧了一眼,而后视线落在了息风身上的剑穗上。   和如今他这副漆黑丑丑的模样,很是不搭。   不过尘渊没有逮着说什么,只是垂眸看向绥沉。   “你与他说了吗?”   “关于将他带去魔界的事情。”   “嗯。”   少年微微颔首。   “他说他打不过容予,打算到时候去了寻着机会直接将我阿姐带回来。”   “这话说的谁打得过似的。”   尘渊烦躁地“啧”了一声。   “不过我劝他还是先去问问你阿姐的想法吧,毕竟是她自愿过去的。”   “他就算想要把她带回来,也要她愿意才是。”   息风听了急了。   连忙“唰唰唰”在空中又写了几个字。   [她惜命!!!]   “……”   明明是写的字,怎么读起来像是发了语音。   尘渊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头疼。   “我知道她惜命,只是现在她无论去哪里都是差不多境况。”   “既然都算是绝路,她很大可能会选择待在容予身边。”   容予有多爱惜绥汐,不仅是他们有眼睛能够真切看清楚的。   就连原本没了七情六欲,没心没肺的少女也会下意识地依赖信任对方。   她不相信容予会伤害她。   哪怕是失控,她也不会相信对方会杀了她。   少女之所以这般坚信,原因无非是容予十年如一日的偏爱和珍视。   息风沉默了一会儿,在听了尘渊这话后他心头也隐约动摇了。   他一直跟绥汐待在一起,也不相信容予会伤害少女。   “还有,与其想着如何带绥汐离开,你还是先想想一会儿到魔界时候如何应对吧。”   斩魔剑是所有魔物惧怕的存在。   但是这一切都是基于有剑主,能够使用支配他的时候。   如果是单枪匹马硬生生闯的话,几只魔物的确不敢乱来。   可若是一群呢。   群起而攻之,这就有得他受得了。   毕竟魔界之中最不缺的便是魔。   息风头大地挥了挥剑,警告尘渊少说话。   说得他心烦意乱的。   尘渊侧身轻易的躲开了息风的剑气,他笑了笑。   “所以我劝你还是见机行事……”   “准确来说你与其听绥汐的,倒不如听容予的。我觉得容予的决断会比任何人都有用。”   少年没明白对方这话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这么说?我阿姐才是息风的剑主吧?”   尘渊眼眸闪了闪,却并没有明说什么。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珍视你阿姐。”   这样的回答前言不搭后语,甚至没有什么逻辑关系。   绥沉皱了皱眉,心头的疑惑更甚了。   息风其实也没太明白。   但是他想着容予的确脑子更灵光些,在对方清醒时候听听他的意见倒也不是件坏事。   “走吧,我送你去魔界。”   尘渊这么说着,四周的风绵软。   全然包裹着息风。   少年见此下意识想要跟上来一并,但是却被尘渊的剑给抵住了。   剑没出鞘,只不让他继续往前。   “你这一次能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趁着你师父还没怪罪下来之前早些回绝云寺吧。”   “我师父他还不……”   尘渊叹了口气。   “你不会真的以为青昀什么都不知道?”   “他既然将你送到绝云寺,又用了坤元圈锁住了你的灵力,那为何无尘能解?”   “如果他是真的铁了心不让你离开,何不用个秘法,又何必用这种只要是元婴修为便能够解开的灵宝来锁住你的灵力?”   “……所以他从一开始便知道我要来取剑?”   少年沉默了一瞬,有一种自己这么努力小心翼翼却做了白用功的感觉。   “倒也不是。”   “我想他只是不忍心一直关着你。”   尘渊和青昀还算熟知,对方是性子他也清楚。   “他本意可能也的确是想要你静心跟着无尘修行,却无意全然束缚你的行动。”   绥沉薄唇微抿,没有再说什么。   他微微颔首,长长的睫毛颤了下。   “那我便先回绝云寺了。”   “尘长老,之后一切就拜托你了。”   瞧着少年御剑离开的身影消失在了视野之后,尘渊这才收回了视线。   “怪不得青昀能和容予成为朋友。”   “一个两个的,都是有事憋着不说,全留着让人猜。”   ……   魔界之上,无妄海域。   已至夜幕时候,海浪翻腾的更加厉害,一下一下的拍打着礁石的巨响震耳欲聋。   一抹青色身影御剑飞到了海域的上面。   他垂眸看了下下头比起平日雷雨来临之前要更加不稳定的海面。   要不是他飞得高些,这随便一片浪都能将他给卷进去。   尘渊抱着手臂,他眯着眼睛瞧了好一会儿。   “这瞧着不像是深海之下引起的,很大可能是从魔界那边魔气翻涌产生的动荡。”   息风感知了一下,发现底下的确是有些不寻常。   像是一只一直平静蛰伏着的野兽,突然失去了控制似的,狂躁了起来。   应该是魔界魔气满溢出来,无处释放。   这才连带着海域一并搅动了个天翻地覆起来。   息风也没想太多。   毕竟这魔界就没几日是安稳的,他看了下天上汇聚着的浓重乌云。   尘渊看着它挥动着剑,剑光凛冽。   看上去是在活动着筋骨,准备一会儿直接进去。   寻常修者若是要进魔界的话一般会等雷落雨下,等着劈开那道连接海域和魔界的缝隙再从中进去。   然而息风不是。   他活动好了之后,用剑柄推开了一旁的尘渊。   这此时只有乌云,但是他已然凝好了剑气。   一道剑光从剑刃之上,生生直上云天。   “轰隆”一声,他将那道藏匿在云层之中还没有落下的雷引了下来。   而后似有天崩地裂之势。   尘渊抬起手遮掩了下朝着自己刮过来的飓风。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海已经被劈开了一道千尺高的海路。   这一次不是等那道缝隙在雷落之时出现的。   而是息风生生给劈开的——在千丈海域之下。   “……”   这么大阵仗。   这下魔界想要不知道斩魔剑进来了都不可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18 00:07:18~2020-03-18 21:37: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子花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8章   也就只有斩魔剑能够生生引雷劈开魔界的入口,而不是等雷落后入口自己出现。   息风这么劈开千丈深的海域,深海之下都动荡不堪起来。   更何况与被劈开了入口的魔界。   魔界地面震动,魔兽惊慌成群的乱窜着。   就连远在深处鲜少会受到波及的魔殿也跟着晃动了起来。   千万魔兵魔将直接跨上魔兽,戒备着汇聚在了魔界的入口处。   随时准备着痛击侵入者。   其实这也不怪息风。   他来魔界的次数不多,大多时候都是为讨伐作恶多端的魔修而来。   因此他每一次来的时候,都是这样生生劈开直接从入口进来的。   他是斩魔剑,哪有害怕魔的道理?   尤其是在他跟着剑主的时候,息风每一次出入都极为嚣张。   丝毫不顾及里面的魔物。   魔界是一望无际的黑。   魔殿那边的动静也不小,正在打盹的黑烨在感知到了地面的震动后瞬间惊醒过来。   这感觉实在太熟悉了。   熟悉到他根本不用多想就知道是息风闯进来了。   毕竟普天之下能够生生劈开魔界入口的剑,也就他这么一把。   再加上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遇到这个情况了。   正如息风跟了几任剑主一样,黑烨烨跟了好几任魔尊。   斩魔剑和魔修的相爱相杀了数千年,他们曾经在这魔界里交手过数次。   无一次不在闯入进来的时候像现在一样掀动的天翻地覆。   绥汐听到声响,也立刻跑了出来。   “怎么了!地震了吗!”   尽管在黑烨的耳朵里,绥汐说话的声音依旧是叽叽叽的声音。   但是联系周围刚才的响动,还有她此时惊慌失措的神情。   他听不懂也能猜出来她在说什么。   “不是地震,有人……不,是有剑闯进来了。”   黑烨说着用爪子轻轻把想要去外面瞧瞧的绥汐往后拨了下。   “你这小崽子就在这里好好待着,我出去瞧瞧。”   他这么说着,扇动着翅膀便从窗外飞了出去。   黑色的翅膀用力地振动着,带起四周的风声响动在半空中。   绥汐抬头看着那抹黑色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了视野之中后,想到了什么连忙准备回去将还在床上闭目养神的容予唤起来。   结果她刚回头,不知道什么时候青年已经从里头走了出来。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眸闪了闪,h而后看向少女。   “不用害怕,是息风。”   容予脸色依旧苍白,他说话时候很温和。   准确来说是像是枯井一般平静,没什么波澜。   “他来接你了。”   绥汐一愣,而后想起了什么摇了摇头。   “我不走。”   “你现在这样怎么说也是我造成的,我不能就这么离开。”   少女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最开始其实她的确是觉得与其去外面面对那些道貌岸然的虚伪之辈,或者一直被关在镇妖塔那样暗无天日的地方。   她倒不如一直在魔界待着,和容予凑活过了。   可是现在的话,她这个想法依然存在,却没有那般的强烈了。   绥汐也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她更多的是放不下对方。   少有的,没有被人逼迫威胁。   是她自己自愿想要留在魔界陪着容予的。   “我说过了,这是我心甘情愿受的,与你无关。”   少女顿了顿,看着对方骤然冷下来的神情。   虽然知道容予是故意冷着一张脸来逼她离开,但是绥汐心里还是挺不是滋味的。   大约是因为一直对你和颜悦色,百依百顺的人突然对你冷淡了。   这样前后落差实在太大,她一时半会儿有些适应不了。   “……我也是心甘情愿想要留在这里的。”   绥汐闷闷地这么回了一句。   眼前的青年神情一顿,长长的睫毛颤得似振翅的蝶。   他没有回应,却能从他细微的神情变化里看得出来。   容予心里是有一瞬动容的。   不过只是那么一瞬间,容予很快便收敛了面上的情绪。   他迈着大长腿径直往外面走去,在打算绕过绥汐的时候。   少女似乎早就料到了他会抛下自己出去。   她连忙用爪子抓住了容予的衣袖。   “等等!我也要去!”   容予没有甩开衣袖,怕用力会伤到少女。   他指尖微动,极为克制地垂眸看向绥汐那双金色的眸子。   里头有急切,也有害怕。   她怕自己抛下她。   “……跟上吧。”   “你与息风有些时候没见了,正好去看看他。”   青年终是不忍心,喉结微滚着,这么沉声对绥汐说道。   他轻轻扯掉了少女爪子拽住的衣袖,刚走了几步,却发现她站在原地没动。   “……怎么了?”   绥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短腿。   她不满地看向与现在的自己相比,如巨人一样高大的容予。   “抱我。”   她朝着容予张开手臂,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对方。   容予一愣,而后不知道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似的。   他抬起手握成拳头抵在唇边轻笑了一下。   然后放下后,唇角的弧度依旧上扬。   眸子里也是柔软的笑意。   青年就这么清浅地笑着,弯腰伸手将绥汐抱在了怀里。   他的手很大,轻轻地护住了她的脑袋。   容予是千里瞬身过去的,出了门也就一眨眼的功夫便到了魔界入口处。   到了的时候,绥汐还没看到息风的影子。   便瞧见周围乌压压一片魔将魔兽,地上的,天上的。   几乎遮天蔽日。   黑烨也在其中,他扇动着翅膀。   翅膀带动的风呼呼作响,四周一片肃杀之色。   更让绥汐脊背发凉的,不是这一大片的魔将魔兽,也不是周围萦绕的比以往更加浓郁的黑色魔气。   而是他们一双双瑰丽的红眸。   在黑暗里压抑又阴郁,少女一下子看到了这么多红眼睛。   心里还是挺发怵的。   容予留意到了,他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耳朵。   “别怕。”   他这么低声安抚了绥汐一句。   而后抬眸冷冷扫了周围汇聚着的魔兽魔将。   他们被容予眼神里的警告和冷冽给吓到了。   慌忙往后退了好些距离,离开了少女的视野范围。   而正是因为容予的命令,一直被魔物淹没到瞧不见身影的息风。   这个时候才出现在了绥汐的视线里。   他就在黑烨正对面不远处位置。   周身黑漆漆的,近乎和周围的夜色融为一体。   很不起眼。   也怪不得刚才绥汐怎么也找不到它了。   “息风!”   息风正被刚才突然撤退的魔将魔兽给弄得莫名,刚准备开口质问黑烨他们在耍什么花招的时候。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唤了他的名字。   他一惊,猛的顺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了过去。   [绥汐……?!]   他刚激动地回应了对方一声,结果瞧见了容予怀里的那只火狐狸后剑身一降。   险些生生从半空之中坠落下去。   [你他妈怎么变成这样了?!]   朱翊的变换十分精妙。   在息风眼里。   这气息,这模样,都和狐狸一模一样。   不像是变换术,倒像是直接从人变成了狐狸。   黑烨听了息风这话后同样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扭头看着被容予抱在怀里的少女。   “?!你说她是你那个小主人?!”   一剑一兽陷入了震惊。   一时之间,刚才那水火不相容的气势也瞬间熄了好些。   息风慌忙往少女那边飞了过去,也不管后头还懵逼着的黑烨。   [我他妈!是他把你弄成这副样子的?!]   即使绥汐变成什么样子,息风都能听得懂她在说什么。   因为是结了契的主仆,他们不用言语也可以交流。   “不不不,和他没关系。”   “是我为了从镇妖塔出来,朱翊说变成这样方便带我离开剑宗……”   绥汐大致上解释了一下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容予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却也不难猜出来两人是在说什么。   无非就是为何变成这副狐狸模样,又为何来了魔界。   见息风身上的剑气平息下来后,他便知道绥汐与他解释清楚了。   “息风,你是来接她回去的吧。”   容予低头看着离了剑主回了剑冢,浑身便又被弄得这样黑漆漆一身的息风。   “如果你不想回剑冢,也不想让她回镇妖塔的话……你便带她去凤山吧。”   青年这么说着,指尖轻点了下绥汐的额头。   那一直藏匿在少女身体里的青霄剑骤然显露出了原形。   “以此剑为信物,朱翊会替我好好照顾你们的。”   息风还以为即使绥汐愿意与自己走,容予可能都不愿答应。   结果没想到最后竟然是他主动放了少女。   息风还没有来得及回应,在容予怀里的绥汐伸手就是一爪子抓破了青年的衣服。   “你他妈是不是聋!老子说了不走就是不走!”   “……听话。”   容予沉默了一瞬,低头看着自己又被抓破了一道口子的衣衫。   他轻轻叹了口气。   绥汐不仅没搭理他。   反而硬生生将青霄又塞回去,藏匿在了自己身体里。   “息风,走。”   她从容予怀里跳了出来,站在了息风的剑身之上。   “我带你去参观下魔殿!”   容予看着一人一剑高兴地“嗖”的一下飞远了。   他薄唇微抿,瞥了一眼被这神展开给惊愕到的黑烨。   “怪不得你不让我去给你寻女修。”   “原来这有个现成的啊。”   “……” 第169章   息风不是第一次来莫激动,但是这样畅通无阻还是头一次。   因为有容予在,那些极为忌惮他,恨不得将他给丢出去的魔将魔兽们敢怒不敢言。   于是他就这么跟着绥汐到了历任魔尊居住的地方——魔殿。   小狐狸模样的少女从息风的剑身上跳了下来,还没他剑高。   他这么瞧着很是新奇。   [你这幅样子是朱翊弄得,是不是之后得找他给你解开术法?]   息风知道绥汐不愿意离开,只是现在一直保持这个狐狸模样也不是个办法。   他看着眼前的毛绒绒,火红火红的颜色,好像一个小太阳。   很是喜庆。   尤其是绥汐的那个大尾巴,摸起来手感一定很好。   觉察到息风的视线一直往自己身上落,绥汐一愣。   扭头回去看他,那双金色的眸子晶亮剔透,看得人心痒痒。   “怎么了?干什么一直盯着我?”   [……没什么。]   艹,他竟然有那么一瞬觉得绥汐永远保持这副模样也挺好。   息风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少女倒腾着小短腿爬到一处椅子上坐好。   [问你话呢,你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又不是朱翊一个人能解,不用特意去凤山找他。”   [可你更不能去昆仑啊,青昀能解是能解,但是你去了无异于羊入虎口,你照样会被抓进镇妖塔关起来的。]   他飞到绥汐身边,对于她这样全然不放在心上的态度很是着急。   [到时候我又要进剑冢成为黑漆漆的丑狗了!]   绥汐抬起脑袋看了看他的身上,上面覆盖着的黑色的坑坑洼洼已然有了脱落。   看来这斩魔剑的颜值还跟见不见光有关系,见光则光洁明亮。   反之则是这副漆黑寒碜的样子。   “谁说要去昆仑了……”   少女说到这里后一顿,抬眸往外面那抹黑色身影上落。   “诺,这不现成有一个能够解我身上术法的吗?”   容予从入魔之后便一直着的是这身玄色衣衫,他如今的气色本就不怎么好。   这身衣衫衬得他的脸更加苍白。   息风没想到容予能解这变换。   因为五行变换是青年的短板,不像青昀和朱翊两人修得那般精妙。   普天之下其他修者的变换术容予一般是能够轻松解开的,但是唯独这两人的很难下手。   “我能解。”   像是看出了息风无声的疑惑一般,容予柔声这么回应。   “之前闲来无事跟青昀学了傀儡术和变换术的解法。”   他说这话的时候红色的眸子里有什么情绪闪烁。   其实并不是闲来无事,是之前绥汐下山历练的时候特意跟着学的。   临怀便是容予当时学傀儡术时候做好的。   “……我帮你解了术法,你便随息风一并离了魔界吧。”   容予说着走了过去,伸手想要碰触少女。   但是少女却躲开了。   青年的手就这样尴尬在半空。   “……我困了,我进去睡觉了。”   绥汐的态度表达的很明确了,可容予似乎选择没听见,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自己离开。   她之前也闹过脾气了,现在倒也不那么生气了。   最后绥汐只是闷闷地这么说了一句,便自己往容予的寝殿里飞也似的钻了进去。   容予沉默了一瞬,指尖微动,将手收了回来。   黑烨看了看容予,又瞧了瞧寝殿里头。   “主人,要不要我去把她拎出来扔出魔界?”   青年虽然嘴上说了好几次要绥汐离开魔界,却也没有付诸行动。   因为每一次他下了决定想要绥汐离开先时候,只要少女强烈的表示想要和他在一起,不想离开他。   他便心软,不忍心将绥汐推离自己身边。   这一次也是。   “不用。”   容予摇了摇头。   “我再好好与她说一次……”   他薄唇微抿,长长的睫毛下那红眸似泣血之刃。   瑰丽也凛冽。   “她还不知道我现在这个状态有多糟糕。”   息风不明白他们两个人在说什么,等到容予离开了之后他才暗戳戳地过去和黑烨搭话。   [你主人现在被魔气反噬的很严重吗?还有没有理智,能不能控制住自己?]   如果实在是不可控了的话,息风也不管绥汐的意愿了。   用剑把她敲晕了就带走。   “还好,我主人比我前任能忍多了,意识也挺清醒的。”   黑烨这么回答的用时,稍微活动了下因为飞久了而有些酸涩的翅膀。   [那他刚才说自己状态很糟糕做什么?吓我一跳。]   “的确糟糕啊。”   “不过他说的又不是神智不清时候会胡乱伤人。”   黑烨用爪子挠了挠脸。   “可能是因为他当了千年的正道大能,这杀欲倒是挺能忍的。就是情.欲不好说了。”   “虽然我主人没说,但是任何事情也逃不过我的火眼金睛。”   他小心翼翼地留意了下周围,见着没有人注意到这边后。   黑烨这才压低了声音小声与此息风逼逼。   “别看他端着一副淡定样,我看他应该是个千年没有尝过荤腥的老处.男。”   “一般这种人憋久了,这个需求就比较旺盛了……”   黑烨“啧啧”感叹。   “所以他说自己现在情况很糟糕,你懂了吧?”   [……?!所以现在他担心的不是失控杀了绥汐,而是忍不住强.了她?!]   息风觉得一切的走向都让他风中凌乱。   他以为左右最坏的打算就是和失控了的容予干个你死我活,结果最后也的确是干。   只不过是被.干。   [不行!这他妈的更危险了!我今天必须得把她打晕了带走!]   息风说着便准备往里面房间里飞去。   但是还没有来得及冲进去,便被黑烨的翅膀给挡住了。   “你急什么急,没见着刚才我主人刚进去了吗?”   [就是因为他进去了我才要现在进去啊!]   息风的咆哮黑烨完全没有当回事,他掏了掏耳朵,漫不经心地说道。   “他现在还清醒克制着,不至于那么猴急。”   “再说了你主人如今就一狐狸形态,他就算想干也要花些时间解开术法,到时候你听到动静了再进去也不迟。”   [……我不是很明白你为什么会这么淡定?]   息风被拦着过不去,十分郁闷。   [既然你都知道可能会出事,都这个时候了还不让我进去。]   [是不是因为我三百年前曾经伤了你一剑,你到现在都怀恨在心?]   “呸!你放屁!爷我是那么小气记仇的龙吗?”   黑烨抱着手臂,气得哼哧哼哧喘着粗气。   “刚才我主人不是说要去与她好好再说一次吗?说得肯定是这个事情啊。”   “你现在进去了我主人面子不要?”   息风这下子算是弄明白了对方为什么一直不愿意让他进去。   也是,如果容予此时在里面真的是与绥汐说这件事。   被第三者听到了或多或少是有些尴尬的。   [……成,我在外面等一会儿。]   息风也不知怎么的有些尴尬。   他飞回了一旁的椅子上靠着。   [不过要是有什么声响的话,我一定会进去。]   一龙一剑就这样达成了共识。   守在外面一动也不动。   半晌,他们发觉这样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   [……我们就这样守在人房间外面,不大好吧?]   “……你是怕听到什么少儿不宜的声音吧?”   [……]   “……”   最还终他们还是退出了殿内。   不过息风留了一道剑气在里头,若是有什么动静他也好立刻进来。   害,说到底。   两个活了上千年的兽和剑,也就嘴上口嗨下。   实则脸皮薄,很是纯情。   容予五感敏锐,再加上神识覆盖在了整个魔界。   自然是将外面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绥汐用爪子拨了下耳朵,然后背对着容予闭着眼睛假寐。   她从青年进来时候便觉察到了。   倒不是因为她敏锐到能感知到了一个羽化之境的大能的气息。   而是四周的温度。   在容予进来的那一刹那,周围的温度骤然降了下来。   好似从外头灌进来一阵寒风,直往她脖子里钻。   绥汐觉得冷,不自觉抱紧了自己的小尾巴。   但就是不转过来看他。   她感觉到床边凹陷下来了一些——是容予坐在了床边。   “……阿汐,我知道你没睡。”   少女不说话,就只留给了容予一个后脑勺。   青年沉默了一会儿,见绥汐这般态度。   他叹了口气,伸手将少女捞进了怀里。   绥汐一惊,这一下子立刻睁开了眼睛。   与容予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放开我。”   “别动。”   他将胡乱挣扎的绥汐摁在自己的怀里。   “我有话与你说。”   绥汐这点儿力气根本不足以挣脱容予的束缚。   她认了命,脑袋一歪。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总之我就是不走。”   容予被少女这无赖行径给弄得哭笑不得。   他苍白的脸上染上了清浅的笑意,眸子里的宠溺很难掩藏。   而后想起了什么,黑发之间的耳根红了大半。   像是被扫了一层胭脂似的。   “……你干什么这副娇羞模样?”   因为青年现在脸色很是苍白,绥汐距离很近。   那点儿绯红一眼便能够瞧见。   “你别这样,怪恶心的。”   “……”   容予心下的羞耻和旖旎情绪,都被绥汐这句话给冲散殆尽。   他叹了口气,倒没有之前那般难说出口了。   “我让你与息风一并离开魔界……我不是执意要赶你走。”   “我是为了你好。”   绥汐捂着耳朵一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模样。   “你这话都说了好多遍了,我也给你说重申了好多遍了。”   “你若是伤了我我不会怪你,再说了现在息风在,我有他更能自保。”   少女说到这里,声音闷闷地继续说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能够确定我的七情六欲没有完全回来……”   “但是如果离开你,我觉得哪里都不是我的归处。”   容予瞳孔一缩,显然没想到少女竟会这般直白地与自己说这番话。   尽管绥汐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有什么不对,但是在青年听来这无异于是表明心迹。   这些日容予从读懂已然到了听懂绥汐的话了。   一个女孩子说出只有在你身边才是归处。   这和想要与你共白头几乎是一个意思。   “可我会伤了你。”   “我刚才不是都说了没关系吗?反正又不是你本意,所以……”   “不是那个意思。”   容予将手中的小狐狸放回了柔软的床榻之上。   他修长白皙的指尖轻轻点了点绥汐的额头。   浅淡的白光闪过。   绥汐感觉自己的身体慢慢施展开来。   鸦青色的长发散落在了纯白的床榻之上,她长长的睫毛颤了颤。   绥汐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容予双手放在了她的脑袋两边。   薄唇微启,吐露的气息旖旎暧昧。   “这样……”   “也无所谓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19 00:15:11~2020-03-19 22:03: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秋水 10瓶;酥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0章   只一瞬间的事情。   绥汐觉得视野一下子变得高了许多。   如果是之前狐狸状态的话,少女此时再怎么平视也只能看到对方的胸膛位置。   而现在,她能够与容予直接对视。   绥汐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爪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纤细的手指了。   变回来了。   她变回人了。   “你怎么突然给我解……”   少女的话刚说了一半,抬眸便被对方深邃的眸色给吓到了。   那双眸子绮丽暧昧,注视着她的时候带着浓重的欲望。   她喉咙一紧,这下子才反应过来了容予刚才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个眼神绥汐并不是第一次见了。   在凌云峰的时候,有无数个深夜里他的视线曾克制且流连地描绘着她的轮廓。   最后轻轻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然而这一次又有些不同。   眼前人的视线更加露骨,也更加炽热了。   明明对方身上那般冰凉,但绥汐此刻觉着自己似乎身处在岩浆翻滚之中。   很是不自在。   “魔重欲,杀欲……”   “和情欲。”   容予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去碰触对方。   因为他知道,一旦自己碰触到了少女一点儿。   哪怕是用手背贴上她的面颊。   那也可能食髓知味,怎么也没办法停下来了。   “……所以听话。”   容予薄唇紧抿,深吸了一口气从少女身上坐起。   “明日便和息风离开魔界吧。”   “我不离开。”   少女几乎没有任何犹疑。   在容予话音刚落的瞬间,她便斩钉截铁地这么回答道。   “阿汐,不要胡闹,我不是已经与你说了……”   “我没胡闹。”   绥汐坐起来,直勾勾地注视着容予的眼睛。   那双看上去凉薄冷冽的眸子,此时在她看来甚至有些呆。   “我这些日子想了很多事情。”   “正道与魔之间的事情,还有你和我的事情。”   “说实话,你当时与其把我留在不周山还不如带我一同来魔界。”   少女想到了那些自诩正道宗门的虚伪嘴脸,一阵嫌恶。   “就算你把我身上所有的魔气渡到了你身上,他们还是默认我日后无疑是个小魔头。”   “他们逼着宗主问心与你划清界限,我拒绝了问心,又被他们逼着关入了镇妖塔。”   这些事情就算绥汐没有与容予言明,他也大致上能够猜到。   不然也不会让朱翊去那镇妖塔。   “你让我去凤山,你将我推给朱翊。”   绥汐咬着下嘴唇,说这话的时候心头是有怒气的。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的安危着想,可你却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我……”   “我问你,我死了你会如何做?”   容予刚说了一个字,便被绥汐这句质问给弄得一愣。   青年想也没想便摇头否认。   “我自是不愿独活。”   绥汐弯着眉眼笑了,清丽的面容好似迎风盛放的花叶美好。   “既然如此,你还顾忌什么?”   “我死了,你偿命。”   “你不欠我什么。”   她说的很明白。   这是她自己做的决定,她相信容予不会伤害她的同时。   也做了最坏的打算。   要是容予真的失手杀了他。   息风在,他自戕也不会独活。   虽然很残忍,却会让容予不顾及那么多。   心里也会好受些。   青年完全被绥汐这一套强悍的逻辑给震惊了。   “……你莫要胡说,你会活的长长久久的。”   “那自然更好。”   绥汐笑着伸手挽住了容予的胳膊。   “我们都会活的长长久久的。”   少女的柔软贴了上来,他觉得浑身都像是触电一般。   容予僵硬着身体,在还能够克制着没有失态的时候。   他艰难地推开了绥汐。   “杀欲还好,黑烨能帮我束缚住些许。”   青年舔了舔干涩的唇瓣。   “可是我对你……”   “毫无抵抗力。”   “……其实你温柔一点,也不是不可以。”   “?!”   容予一惊,他怔怔地看着有些不好意思捂着脸的少女。   她很是忸怩做作地扭了扭身体,脸上一片绯色。   “你,你之前不是死活不愿意我碰你吗?”   “那是之前我没被逼到绝路。”   少女一脸正色地说道。   “我现在这个情况哪个正经修者敢要我?又有哪个修者能够给我庇护?”   “反正都是要结道侣的,我虽然尚不知情爱,但是思来想去我和你也是可以继续将就着过的。”   她抬起手想要拍一拍容予的肩膀。   想到了现在自己对于对方可能就是行走的人形.春.药,碰不得。   于是收回了手。   “以前是我太作了,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总觉得处着不成就断了再去另寻新欢。”   “是我不对,我检讨我反省。”   “予儿,咱们以后就好好过日子吧。”   绥汐说到这里,抬起手挠了挠面颊。   眉眼之间不仅仅是做作的羞赧,还隐约有兴奋之色。   “不过房.事的话,咳咳,还是尽量要克制些。”   “……”   容予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因为所有的可能和后路都被对方给生生堵死了。   只是他和少女不一样。   他没对方那么乐观,顾忌着许多事罢了。   少女见容予没再说什么了,就知道自己大概率是和这个榆木脑袋说明白了。   她很是开心地躺下。   魔界其实除了常年没阳光,没什么草木之外,其他什么都挺好的。   绥汐觉着解决了去留问题,心里美滋滋。   平稳幸福的日子就要来了。   “还傻坐着干什么?”   她转过头看向容予。   “来,快躺下睡觉。”   绥汐说着,兴奋地拍了拍床边。   好像迫不及待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似的。   “……不了,我还是去外面吹吹风吧。”   容予起身便要往外面走,结果被身后的绥汐一下子拽住了衣袖。   “躺着,害羞什么。”   “之前不还天天抱着我睡觉吗?”   “……”   其实他很想要说他不是害羞,而是需要去外面冷静下。   可瞧着绥汐皱着眉拽着自己不让他走,他最后还是沉默着上床躺下了。   容予规规矩矩地平躺在床上,浑身僵硬着尽量避免和身边的少女有任何肢体接触。   “……阿汐。”   “我们不能双.修。”   “我现在是魔,我们做那种事情的话……”   “你也会入魔的。”   绥汐听后垂死病中惊坐起。   “你怎么不早说?”   “……现在说也不迟。”   青年深深叹了口气。   那叹息声很是清晰入了绥汐的耳中。   “而且……”   “我想我到时候也温柔不了。”   “……你闭嘴可以不?”   尽管容予很是坦诚的将一切都告诉了她,她很是欣慰。   但是绥汐听着心头越发烦躁。   她抬起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刚才好不容易做好的心理建设因为这两句话而快要瞬间崩塌。   “你不是连死都不怕了吗?怎么还怕这个?”   容予顿了顿,有些疑惑地看向烦躁的雅痞的少女。   “你懂个屁。”   “死是一瞬间的事情,这入魔和那档子事是反复折磨能一样吗?”   “那……”   “你别开腔,我他么现在听你说话就觉得疼。”   “……”   容予薄唇微抿,没再说话。   血色圆月的光亮之下,他的神情又乖巧又委屈。 第171章   清漱自之前跟着云苓去了一趟青霄凌云之后,便再也没出过桃源。   在第七日的时候,他实在有些忍不住了。   去找了云苓。   桃源秘境里,一切都变幻莫测。   要是不熟知阵法的外人闯了进去,几乎是不可能出来的。   即使是有些阵法天赋的,也要花上好几年。   所以桃源虽然被誉为净土仙境,却鲜少会有人敢闯进来。   即使是桃源弟子,也会留意着周围。   一旦走错了一步,四周的场景便会完全变换。   也就是说,他又要重新再找阵法的破解处了。   清漱还算仔细,在进入秘境到找到云苓的时候。   一切都很顺利。   云苓正在打坐修行。   桃源的灵力很是充沛,清晨时候例行修行很容易平心静神。   觉察到了清漱过来了,云苓长长的睫毛颤了颤。   她视线往青年身上落,似乎一点儿也不意外对方会这个时候来找自己。   “师父。”   清漱朝着对方微微行礼。   四周桃花开的正艳,随便一阵微风过来,便是满目的桃花雨。   桃源,顾名思义。   这里几乎种满了桃树,其余的便是些灵泉和珍奇的草木花鸟。   的的确确算是一处仙境乐土。   “徒儿想去一趟青霄凌云。”   之前离开剑宗的时候清漱便有表露过之后想要去镇妖塔看看绥汐,他打算今日便去。   但是又不能不辞而别,于是特意进了这秘境来与云苓说一声。   云苓听后叹了口气。   “我不是与你说过了吗?”   “你要去可以,别让我知道。”   “你倒好,还特意在走之前来告诉我。”   清漱一愣,而后弯着眉眼笑了笑。   “我总不好不告而别吧。”   “再说了,此时桃源秘境里不就我们师徒两个人吗?”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当做没听到不就行了?”   “……就你歪理多。”   云苓被噎住了,这么说了句后干脆真闭上了眼睛。   当做没听到,没看见对方。   青年见此,这才转身准备离开桃源秘境往剑宗过去。   “等一下。”   “把桃枝带上。”   云苓这么说着,皓白的手腕转了一下。   一段桃枝落在了她的手中。   和其他的桃花树上的枝丫不一样,云苓手中的这段带着浅淡的光亮。   是在桃源日夜凝了灵力,从千年修成精怪的桃花树上折下来炼化成的。   不比顾长庚手中的那把惊寒次。   “我只是去剑宗一趟,带上桃枝会不会太小题大做了?”   “……还是带上吧。”   云苓心下莫名有些不安。   她不像谢远那般擅长推衍,算不出太精细的事情。   可就是觉着还是带上为好。   “剑宗近日是非多,你多注意点为好。”   清漱想着也是。   之前在逍遥峰正殿的时候,那群所谓正道修者来势汹汹。   也不知道事后会不会又上剑宗寻事生非。   想到这里,青年上前接过了云苓手中的桃枝。   风吹花落。   桃色满目,一下子便把清漱的身影掩藏了大半。   花叶朦胧之中,青年已离了桃源秘境。   云苓原想要继续打坐修行,却怎么也无法静下心来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   明明只是几日而已,整个修真界便已经这般天翻地覆了。   桃源距离青霄凌云有些距离。   御剑的话大约需要半日,清漱清晨去了,晌午才到。   剑宗寂静至极,尽管往日似乎也是这样清幽。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容予入魔,众人逼着绥汐问心的事情。   清漱总觉得此时的青霄凌云比起往日来要萧条落败些。   他抬眸看了看四周,山门打扫的青衣童子尚在。   他们瞧见了清漱的身影后连忙上前。   “清漱道友。”   “你们不用去通报,我自行上去便成。”   清漱在之前历练来剑宗的时候,剑宗的弟子们便对他颇为熟悉了。   当时好些修者都暗自倾慕于他,再加上他又是桃源主云苓的亲传弟子。   剑宗自然不敢怠慢。   “清漱道友,还是我们引你上去吧,免得被宗主知道了恐觉着我们疏忽了你。”   青年一愣,倒是没想着这件事。   剑宗严谨,尤其是在这些礼数上颇为讲究。   “无碍,我不大习惯旁人跟着。”   怕他们还是不放心,清漱又连忙补充了一句。   “你们放心,若是宗主怪罪下来,我定会与他说清楚的。”   如此说了后,他们这才同意了。   山下落叶多,刚才说话的空挡里又掉落了好些。   清漱见着他们又低着头拿着扫帚窸窸窣窣地扫了起来。   他一顿,想着用术法帮他们一把。   然而青年还没有来得及施展术法,便被他们慌忙制止了。   “道友不可!这是我们的修行,不可借用术法走捷径。”   “我们虽是外门弟子,却也是剑修。”   “我们扫落叶就像佛修打坐一般,是每日的修行。”   清漱手一顿,收回了刚凝在指尖的灵力。   “修心境?”   见他们微微颔首回应,青年意外地挑了挑眉。   “倒是我多管闲事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唇角上扬,心情也跟着愉悦了好些。   大约是少有见到这般恪守规矩,坚持修行的外门弟子。   清漱心下莫名触动。   “那你们继续,我便先上去了。”   清漱挥了挥手,脚刚踏上山门的第一阶台阶的时候。   只一眨眼,便到了山顶。   他没有先去请示谢远,而是径直往镇妖塔方向走去。   倒也不是清漱不知礼数,只是绥汐如今在剑宗的地位尴尬。   因为容予入了魔,来探望她的人最好越少人知道越好。   不仅是为了他自己,也为了他所在的宗门——都得避嫌一下。   其实以谢远的修为,他的神识覆盖整个剑宗。   在他踏入青霄凌云的时候,想必对方早就知道了。   因此他如今去不去逍遥峰都无所谓了。   毕竟谢远已然知晓了。   镇妖塔里面关押着的妖兽魔物,大多是是从混沌初开到现在危害人间,且不死不灭的存在。   这镇妖塔只在青霄凌云,除了守塔的修者之外,很少有人能够出入。   饶是清漱来过剑宗多次,也没有亲眼瞧见过。   不过没见过也没关系,这并不影响他循着浓重的妖气去找到镇妖塔的所在。   清漱循着妖气过去,之前还是一片万里无云天。   结果一靠近镇妖塔附近,一下子四周就变得如夜幕一般昏暗。   那是极致的黑。   即使用灵力去视物,也很难辨别清楚前方。   大多依靠着的是神识去感应万物,在这里,视觉似乎已经没有了丝毫用处。   这还不是镇妖塔里面呢。   如果进了里头,也不知道有多黑多可怖。   清漱想到少女已经在这镇妖塔里一个人独自待了七天七夜。   他皱了皱眉,心下很是烦躁。   “谁?”   不远处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透着料峭的寒意。   清漱就算不用神识探过去,也听得出来这是谁的声音。   “顾长庚,是我。”   那抹藏青色的身影一顿,这才顺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了过来。   很神奇,明明这般昏暗的环境里。   顾长庚的那双眸子如墨玉一般,很是明亮。   几乎一眼便能够看到。   “桃源清漱?”   青年辨认出了来人后,手不着痕迹地将惊寒推进了剑鞘里。   刚才下意识拔出来了一段,这个时候收了回去,四周的空气也回暖了好些。   “你来这里是……”   顾长庚话只说了一半便停住了。   他在这里呆久了,脑子都没转过来。   对方来这里能干什么?   自然是来探望绥汐的。   清漱看着他这副样子后笑了笑,他扫了一眼那九重高的镇妖塔。   高耸入云,周围妖气浓郁,瞧着便十分压抑难受。   “她在里面还好吧?”   “听说这里面无声无光,听不到外面丝毫声音……”   说到这里清漱眉头皱得更紧。   “我能进去看看她吗?”   知道如何解开镇妖塔的结界的人当今剑宗宗主谢远,剩下的便是守塔的修者了。   不过守塔的修者一般十年换一次,在下一任守塔的修者来之前,上一任的修者关于如何解开镇妖塔结界的记忆会被清除。   不允许有任何的泄露。   因此,现在除了谢远,顾长庚是唯一能够解开结界的人。   青年沉默了一会儿,并没有如清漱想的那样爽快的答应他。   “怎么?只是打开一瞬结界而已,这让你很为难吗?”   清漱面色不愉,语气也冷。   字里行间都带了点儿嘲讽意味。   顾长庚对此一点儿也不在意,他抬眸看向咄咄逼人的讽刺着自己的清漱。   “……不是。”   青年薄唇微抿,长长的睫毛下那双眸子情绪晦暗闪烁着。   “只是我现在打开结界也没用……”   “里面没人。”   清漱一愣。   “什么意思?里面没人?”   他慌忙用神识去探知镇妖塔里面,除了一团庞大近乎浓稠到极致的黑色妖气之外。   什么也感知不到。   “绥汐被里面的妖兽吃了?!”   “……没。”   顾长庚别开视线,心虚地没有与对面的青年对视。   “她被凤山妖主带走了。”   说到这里,顾长庚想起了前日尘渊托青鸟传来的消息。   他喉结微滚,在觉察到对方要询问什么都时候,有些犹豫地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你别太担心,绥师妹与那人相识。”   “而且是她自己自愿跟着离开的。”   “……”   清漱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想说什么,却槽多无口。   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也就是说我白跑了一趟?”   顾长庚瞧着他似乎对此很难接受的样子,心下不忍。   “如果你实在想去寻她……”   “可以选择去一趟魔界。”   “等等?!你刚才不是说她是被凤山妖主带走的吗?怎么又去了魔界?”   青年顿了顿,将尘渊的话大致上简单总结概括了下告诉了对方。   “绥师妹是跟着那妖主走的,不过最后去的应该是魔界。”   “……艹,弃明从暗?”   “倒也不至于。”   “我想她大约只是去避难。”   清漱听后冷笑了一声。   “去找一个随时可能失控的人寻求庇护?我看这不像是去避难倒像是去找死。”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19 23:32:00~2020-03-20 22:47: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xxjy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2章   清漱来青霄凌云找绥汐的事情,只有顾长庚一个人知道。   他最终没见到人,稍微和青年寒暄了几句便匆匆离开了剑宗回了桃源。   结果他人刚走,便在山下遇到了谢远。   “谢宗主。”   清漱看着眼前鹤发老者的身影,连忙微微弯腰行礼。   “不必多礼。”   谢远余光往青年刚才过来的地方看去,是镇妖塔方向。   “你此次上山是来看绥汐的,是吗?”   “……是。”   顾长庚与他说了,绥汐不在镇妖塔这件事谢远还不知道。   听到谢远这么一问的时候,他心里下意识“咯噔”了一下。   “不过你好像没有进去,是长庚没有通融吗?”   即使身处魂灯阁里,他也能够感知到镇妖塔附近的灵力波动。   刚才从清漱进去到现在出来,那边的灵力波动一直很平和。   可见顾长庚并没有打开结界让清漱进去。   青年沉默了一瞬,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对方。   怕说了没有,他会亲自带他去一趟。   到时候一过去打开结界便知道里面根本没人了。   到时候顾长庚和他都得遭殃。   可要是有吧,这结界也的确没有打开过。   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思索了好一会儿,清漱这才沉声开口回答。   “……是我在顾道友要打开结界之前改变主意了。”   “尽管我在之前与绥师妹一同下山历练时候和她便认识了,之后也相处的很不错。”   “这十年来算是成了很要好的朋友。”   “只是这一次事关桃源,我若是真与她见了面我怕把我师父也牵扯进去。”   其实这些顾虑早在谢远任由他去镇妖塔的时候便没了,谢远既然放了他进去,那便有能力帮他掩去痕迹。   化神修为,神通也算能只手遮天了。   更别提这件小事了。   但是现如今清漱只得装作事先并没有想到这层,是真的有所顾忌这才选择不去探望而下山的。   果然,谢远听了后也没有多想。   他叹了口气,没再继续揪着这个事情问了。   “也好。近来你们桃源的还是少理尘事,静心在秘境里修行为好。”   谢远原也想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清漱探望了绥汐后便自行离开。   只是中途他没有感知到顾长庚打开镇妖塔的结界,这才前来询问了一番。   青年做事古板不知变通。   他担心顾长庚怠慢了桃源,现在看来倒是他多想了。   “那谢宗主,若无事的话晚辈便先回桃源了。”   “我是偷偷离开的,得在师父没发现之前早些回去。”   “好,一路顺风。”   谢远微微颔首。   “回去替我给你师父问声好……”   他说到一半后停住了。   “算了,不用问好了。”   “毕竟你也是偷偷出来的。”   “……嗯。”   谢远看着清漱身影渐渐消散在了山下的雾霭朦胧之中,最后摇了摇头。   这才转身准备回魂灯阁,结果刚走了两步。   他改了注意,径直往镇妖塔方向过去了。   顾长庚没有料想到,清漱前脚刚走,后脚谢远便来了。   他少有得了空闲,没有去顾着他养殖的一些奇珍花草竟往这边过来了。   青年一惊,连忙弯腰行礼。   “师父。”   “……你怎么来了?”   不问这话还好,顾长庚这么一问,对方反而莫名被戳中了怒点。   气的吹胡子瞪眼。   “怎么?这偌大的青霄凌云哪一处是我不能来的?”   “……没。我只是没想到你今日来,所以有些惊讶而已。”   青年沉默了一瞬,沉声这么回答道。   谢远对其他人脾气还算温和,可因为顾长庚是个榆木脑袋,且不会说话的原因,他时常被气到。   见对方态还算诚恳,他也没继续揪着不放。   “绥汐在里面可还好?你有没有进去看看她的情况?”   被关镇妖塔里可不好受,大多数修者都很难忍耐住那样无光无声的环境。   “……她很好。”   “很好什么意思?我问你有没有进去看看?这是你同门师妹,你别我让你在外面守着你就真的只是守着,不知变通。”   顾长庚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如何说。   他想起之前尘渊教给他的说辞,稍微组织了下语言。   “师妹在里面一切安好,我之前……之前进去偷偷看过一次。”   “她可能是害怕,于是直接把自己打晕了昏睡过去了。”   “……这倒是个好办法。”   谢远听后微微皱了皱眉,尽管对绥汐这种伤害自己的行为不是很赞同。   但是转念一想,觉得长痛不如短痛,这样做挺好的。   从未说过慌的顾长庚一直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见谢远信了后,他这才松了口气。   他抬眸瞥了谢远一眼。   薄唇微抿,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询问了出来。   “师父……我有一事想问问你。”   青年的神情才这个昏暗的环境里几乎瞧不清楚,唯一可见的只有那双亮若星辰的眸。   “入了魔的修者,还能回归正途吗?”   谢远一愣,没想到对方会问自己这事。   他往深处一想,想到了顾长庚向来最敬重容予。   那会问这个问题也不是多奇怪的事情了。   “难。”   他只是说了难,却没说毫无可能。   顾长庚眼睛一亮,刚准备询问什么的时候。   谢远下一句话便将他给生生堵死。   “若是能斩杀心魔的话,倒是能剔除魔性。”   心魔这种东西,或无形或有形。   有的人的心魔是一个执念,也有的人是则是一个人。   无形之物碰触不到,所以难断。   然而有形之物大多皆是毕生至爱,更是难以割舍。   这也是为什么入魔之人少有能清醒过来的。   “可是无尘大师当年……”   无尘是修真界少有入魔后还能清醒的修者,这件事已然不是一个秘密。   顾长庚知晓也不怎么奇怪。   “他的确是个例外,却也不是个例外。”   “准确来说,算是必然。”   谢远说着回想了下当时的事情。   算到无尘命中有一情劫的的确是他,他对对方命格之事很是了解。   至少是之前那一段。   “他的心魔便是他那凡间的爱人,百年之后她已身死,心魔自然已除。”   “再加上他当时并未完全入魔……”   顾长庚听明白了。   容予这一次入了魔,可能便再也回不了头了。   “我知道你忧心容予的事情,只是这件事急不得。”   谢远见青年沉默着不说话,以为他心下失落,便这样安抚了一句。   “现如今我尚且不知道他因何生了心魔。若是知晓,他若下不去手我这个做师兄的倒是不介意为其代劳。”   青年听后身子一僵,手不自觉摩挲了下惊寒的剑柄。   “……师父,如今剑宗都自顾不暇了,你还是不要想太多了。”   “你都说过了,这是剑祖羽化之境的劫数,旁人还是别插手为好。”   鲜少会反驳谢远的青年,这一次少有的这样说了。   甚至还噼里啪啦说了一大段。   “你以为我想多管闲事?要不是想到他可能下不了手,我会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   顾长庚也不好再反驳对方,听他抱怨得差不多了之后这才闷闷说道。   “那一直入魔之人能够一直保持意识清明吗?”   谢远发现今日的青年很是奇怪。   看上去像是在问与容予相关的事情,实则是在询问其他一些东西。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   顾长庚一顿,而后摇了摇头。   “……你如果不沉默立刻回答我的话,我倒是没准就信了。”   谢远算不出容予的心魔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他的修为在对方之下。   再加上羽化之境的变数要比其他境界的变数更多,稍有不慎,术者也会遭到反噬。   但是顾长庚的命数却不难算。   只是他为人师,自然不能未经对方允许而轻易算这些隐秘之事。   因此他不知道容予心魔,也不知青年隐瞒了自己什么。   见青年薄唇微抿,似是有什么隐情不愿意说。   谢远也不勉强。   “罢了,你既不愿意说就算了。”   “只要不是什么违背道义之事,为师也不会逼迫你。”   “……多谢师父。”   顾长庚心下松了口气,见谢远准备离开回魂灯阁。   他连忙唤住了对方。   “师父,我刚才问的……你还没回答。”   他脚步一顿。   要不是顾长庚唤住他,他是真的要忘记了。   “入魔者保持意识清明?这比斩了心魔更难。”   “若真能如此,他也不会入魔了。”   谢远抬起手捋了捋长长的胡子。   四周一片黑暗寂静,他的心绪也莫名得到了些许抚慰。   这些日的焦头烂额也平复了许多。   “虽然我不知道你问这个做什么。但是若你是想要寻着机会去魔界找容予的话,我劝你歇了这个心思。”   谢远少有的神情这般冷冽。   好似惊寒出鞘时候带着的冰凉,直直抵在了青年的喉咙。   “魔无定性。一旦被魔气反噬过了,之后只会更加严重。”   “别赶着上去送死,成了他剑下亡魂。”   谢远殊不知,此时的魔界。   在容予的枕边,正躺着一个上赶着送死的人。   自从上一次知道了容予很容易情不自禁,无法自拔[雾]之后。   绥汐每次睡觉都是抱着息风睡得。   然而抱着也没用,她耳边便回响起当时容予说的那些话。   翻来覆去更是睡不着。   一闭眼,脑子里都是[你他妈,为什么!]   而后睁开眼,意识越发清明。   容予也不敢睡,因为身旁躺着绥汐。   他怕在半睡半醒之中意识不清醒,会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   也就是说。   连续三天,这两个人也只是单纯躺在床上,甚至连眼睛都没合上过。   “别怕。”   “……月圆之夜刚过,我再受到反噬的话应该是下月。”   感受到了绥汐的焦虑不安后,容予顿了顿,这么柔声对她说道。   绥汐深吸了一口气。   她想说什么,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觉察到了周围骤然又冷了些许。   她长长的睫毛颤了下,红唇微抿。   “你身体越来越冷了。”   “要不我抱抱?”   容予面色苍白,皱着眉转身背着对方。   “不用了。”   “我怕我情不自禁。”   这话让绥汐心下的心疼彻底消散了大半。   可余光瞥见对方微微颤抖着的身体,却又不忍了起来。   “……就抱一会儿,取取暖。”   少女说着凑近了些,从后面伸手紧紧抱住了对方。   这寒气实在邪门。   灵力捂不热,但是肉身却可以。   “好点了吗?”   容予被绥汐抱着的时候乖的不像话,身子僵硬着不敢乱碰。   “……嗯。”   “你下次忍不住了就别忍了。”   “哦,你别想多了。我说的是你如果冷的受不了的话,不是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往那方面想,对方便这么噼里啪啦一大堆生生堵住了。   “你身上的寒气好像只有肉身才能驱散,我觉着你下次可以试试让黑烨抱着你入睡。”   “他身体又暖和又硬,又能驱寒又能抗揍,最合适不过了。”   容予没想到对方会想到这么个馊主意。   他哭笑不得。   “不行的。魔的身体才暖和,只要一靠近对方身上的魔气便成了寒气。”   “我只会更冷。”   青年红色的眸子闪了闪,指尖微动,试探着伸手碰触了下绥汐的手。   而后轻轻地握住。   “而且,除了你,我不喜欢旁人近我身。”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缱绻,眉眼温柔。   可惜容予是背对着绥汐的,她什么也看不见。   听到这话后她脑子里“轰然”有什么东西炸裂开来。   艹。   说来说去,这狗日的可能就是想太阳我。   作者有话要说:  害,卡后面完结部分。   我打我自己的脸,不能日六了。   咳咳。   不过放心一定he,么么。   番外也多多哦感谢在2020-03-20 22:47:28~2020-03-21 22:26: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荼夭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3章   绥汐发现最近息风有些奇怪,长眠的时间越发的久了。   上一次的时间清醒是七日前,现在都快过了小半月了,他还是没什么动静。   要不是他周身还有灵力萦绕着,少女都以为他又会像在剑冢时候一样自闭。   然后剑身又被黑色物体附着,浑身变得坑坑洼洼丑陋的样子了。   容予这两日也不在魔殿,他走之前只是说他有事。   其他的却并没有详细说明。   绥汐抱着手中的息风,去找到魔殿之中唯一一个能够和她交流,还不会一巴掌拍死她的魔兽——黑烨。   这头黑龙似乎永远有睡不着的觉,和最近的息风一样。   大多数时候都没有个清醒。   绥汐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打算等他睡醒之后再和他聊聊天。   魔界她也就只认识他和容予,她一个人实在的很无聊。   结果她刚过去,黑烨便立刻觉察到然后睁开了眼睛。   那双红色的眸子和其他的魔兽一般无二,只是要更大,更骇人些。   里头清晰地映照着少女清丽的面容。   “你没睡着啊?”   绥汐见他醒着,这才没有像刚才那样小心翼翼。   她这些时间已经和黑烨混熟了,尽管之前也没怎么怕过他,但是现在更是相处的如朋友间般自在。   绥汐靠在黑烨身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魔兽五感敏锐,你一过来我就感觉到了。”   意思是说不是他没睡,而是对方把他弄醒了。   “我这不是一个人无聊吗,容予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多久才能回来。”   她说这话的时候又低头摸了摸手中陷入昏睡的息风。   “他也是,这些天一直在睡觉,也不搭理我。”   黑烨听到这话后顿了顿,下意识垂眸看了一眼息风。   他周身的剑气虽然都在,却没有往日时候那般纯粹。   “是有点奇怪,我还是头一次见到他这么没精神的样子。”   “没精神?”   “他身上的剑气都稀薄了好多了,能有什么精神?”   黑烨指了指息风的剑身,结果他的爪子刚伸出去,反应过来什么后便收了回去。   “算了,这种程度的剑气你是看不到的。”   尤其还是在对修者并不怎么友好的魔界,四周光线昏暗。   他们的灵力很难凝聚,自然的没办法看见稀薄的剑气。   其实按理说,一般的修者如果缺少灵力,是不能长时间待在魔界的。   再加上这里的魔气很重,待上个十天半个月他们就受不了要出去了。   像绥汐这样待了快一个月还什么事情都没有的,很是少见。   黑烨想到了这里,视线微妙地瞥了对方一眼。   “我主人是不是给了你他的……”   “什么?”   少女没听到他后面说了什么,或者更准确的来说,黑烨想要说的话根本没有办法说出口。   他张了张嘴,又试着说了下。   发现和刚才一样。   只要一提到那几个字,他便会短暂失声。   黑烨明白,这是容予的禁言术。   他不想他提及那几个字,尤其是对绥汐。   “你怎么张着嘴不说话?你到底要什么啊?”   少女皱了皱眉,凑近了些想要努力去听。   黑烨用爪子轻轻把她给拨开了到了一边。   “没什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绥汐一脸狐疑地看着对方。   “该不会是容予出了什么事情吧?如果有事的话你可别瞒着我。”   “他能有什么事?”   黑烨嗤笑了一声。   “他有万魔之气护住心脉,那堪比世上最坚固发盾。除了你手中的斩魔剑,没什么东西能够伤到他的。”   “也是。”   少女顺着对方的话想了下,除了受到魔气反噬时候他会有那么一瞬如纸片的脆弱。   但是等一切过去之后,容予依旧是那个掌握着万魔生杀予夺的尊者。   “不过说起来,你知道他这几天去哪里了吗?他说有事要处理是什么事情?”   容予这人就是那么个性子。   只要是他决定了的事情,谁也没办法改变。   他要是有事情不想要告诉绥汐,无论她如何软磨硬泡都没有办法。   不会说的依然不会说,会告诉你的自然也会告诉你。   正是因为在容予那里问不到任何信息,绥汐这才把希望寄托在了平日里和青年算得上形影不离发黑烨身上。   “大概是去冰川下面冷静冷静吧。”   黑烨估算了下时间,能够想到的也只有这个可能了。   “我记得我之前给你说过,这魔最是重欲。你又是他心上人,你天天在人面前这么晃来晃去,只是个正常男人都受不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有顾及到身旁当事人的羞耻心,不过好在缺少七情六欲的少女本身也没这个东西。   “所以他说的有事是指这个?”   “应该是。”   黑烨微微颔首。   “我看他当时离开的方向是北边,那边除了有极北冰川之外,好像就没什么其他东西了。”   “那冰川的确能压住身体燥热,就是太冷了些,一般魔都受不住。”   他说到这里一顿。   “不对,应该说是一般的魔根本不会压抑自己的本能吧。”   反正容予是他所跟的几任主人之中最奇怪,也是最克制的一位。   清心寡欲,苦修平静,不像是个魔修,倒像是那绝云寺的和尚。   然而就是这个禁欲克制的修者,最是偏执成魔。   黑烨记得绝云寺那个佛修无尘也是千百年来少有险些入魔的大能。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本来就因为自己才让容予入了魔的绥汐,听到黑烨这话后心下更是难受。   “这些明明该是我来受的……”   “你也别自责,是主人他自己心甘情愿的。”   黑烨倒是没觉着少女有什么不对,容予又不是被强迫入魔的。   “现在事情已经成这样了,你看开点。就算你吵着闹着要将他身上的魔气渡过来他也不会愿意的。”   “而且,在我看来,这魔气要是到了你身上我主人才最是倒霉。”   绥汐听后一愣,被黑烨这前言不搭后语,完全没有什么逻辑的话给弄得莫名其妙。   “你这话什么意思,怎么魔气在我身上反而是容予倒霉了?”   黑烨好像早就料到了少女会反问自己这个问题。   他咧了咧嘴笑得一脸猥琐,眼神里也满是促狭意味。   “还能为什么?”   “你又不是我主人那个闷骚,有什么都憋着。”   他说着用爪子推了推绥汐。   “如果是你入了魔,你一点都不会可克制,岂不是要榨干了他?”   “你品,你细品。”   “……艹。”   绥汐很想要找话来反驳对方,但是顺着对方的话想了许久。   竟然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   毕竟她没什么羞耻心,到时候怎么爽怎么来的概率实在是很大。   而且容予又是一个不会拒绝她的人。   “……打住,我们换个话题聊。”   少女被噎住了,最后只好强行换了话题。   她觉得莫名心累。   抱着手中依旧没有什么动静的息风。   “你刚才说息风身上剑气稀薄,是因为在魔界待久了吗?”   绥汐担心地看了一眼息风。   “可能还是有一点影响吧,不过倒也不至于有多严重。”   黑烨瞥了一眼睡得跟死猪一样的息风。   “他应该只是怕耗费你的灵力,所以就选择以睡觉来补充体力吧。”   说着他用爪子碰了一下息风的剑身。   结果斩魔剑的剑气还是狠狠烫灼了下他的皮肤。   “嘶——还是挺横的,问题不大。”   “但是平常他睡觉补充体力的话剑气也不至于都快看不到了吧。”   少女还是不怎么放心。   她又追着问了一下。   黑烨其实也觉得这个现象挺奇怪的。但是他不怎么了解斩魔剑,斩魔剑是用来对付万魔的仙剑。   最了解他构造的人不应该是魔,而应该的那些正道宗门的修者。   他盯着息风看了好一会儿,甚至还用魔气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   感觉不出来有什么问题之后这才收回了魔气。   “你不要太小题大做了,没事的。”   黑烨这么说着抬起手挠了挠后脑勺。   “你是他的剑主,如果他有什么问题的话你也会受到影响的。”   “你最近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绥汐仔细想了下,然后摇了摇头。   “没有。我每天都吃好睡好,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那就更不用担心了。”   “既然你没什么事情,那他也应该没事。”   黑烨这话不是随随便便的敷衍宽慰,而是有依据的。   就像是他和容予现在,但凡是签订了契约的主仆,是被灵力效应束缚绑在一起的。   他们一方若是受了什么伤,另一方即使不受伤也能够感知得到。   既然绥汐现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那说明息风暂时是没什么事的。   “……但愿如此吧。”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自己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但是绥汐心里就是闷闷的不舒服,是一种莫名的直觉。   有点儿不安,但是又说不出个原由来。   晚上的时候,离开了三日之久的容予迎着夜色浓重回来了。   他依旧是那样光风霁月般的美好。   哪怕映照在他身上的月光似血色的红,可只要眼神是落在绥汐身上的时候。   就如冰冻三尺,一瞬春来。   绥汐看着明明只是几日没见的青年,心下有一种连她自己都琢磨不透,无法探知的酸涩情绪。   容予还是头一次瞧见对方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他薄唇微抿,喉结如小山丘一样滚动了下。   青年红色的眸子闪了闪,里头有什么情绪流转。   最后只凝于唇角的笑意清浅。   “抱歉。”   “路远天黑,回来的晚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可以!我理好了!   我应该可以再写一章!感谢在2020-03-21 22:26:59~2020-03-24 21:51: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梵凡、钟楼 20瓶;青羽宣萱、clement 10瓶;软敷敷玛丽苏 5瓶;诗韵悠扬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4章   容予回来的时候绥汐立刻把黑烨给抛弃了,上去想也没多想便亲昵地挽住了青年的手臂。   这一次他只是身子一僵,并没有像往常时候那样慌忙躲开。   少女觉察到了这个细微的变化后眉眼更加弯了起来。   “你可算回来了,你不在我都不敢出魔殿。”   尽管这里是容予的地盘,但是绥汐还是不敢在他不在的时候到处乱跑。   外头的魔兽魔将知道她有青年护着,的确的不会明面上把她怎么样。   魔天生就排斥正道修者,准确来说他们两相生厌。   没了容予在的时候,在他们眼里绥汐就是一个恨不得上前立刻咬下吞进腹中的食物。   她不用出去都能感觉到外面不善的眼神和挤压着的魔气。   见青年回来了。   绥汐自然再高兴不过来。   不仅是因为可以狐假虎威自由活动了,还有有点。   少女长长的睫毛颤了下,清澈的眸子少有的有了些不一样的情绪闪烁。   “我想你了。”   她说的特别坦荡真诚,没有什么语气的波动。   容予心下一动,垂眸刚好和对方的视线撞上。   “……我也想你。”   半晌,他像是如梦初醒一般弯着眉眼柔声这么回应了一句。   绥汐听后自然也高兴,挽住他胳膊的手抱的很紧了。   黑烨在一旁默默看了一下两人腻歪的样子,他冷哼了一声。   “肉麻。”   绥汐也没理会对方,她没什么羞耻心。   她现在反正就决定一直待在这里了,自然是得好好和容予过日子了。   “你脸色看上去不大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容予自从入魔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期没有照射到阳光还是魔本身便如此。   他的脸色一直都很苍白。   但是今天回来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少女的错觉,她觉得对方此时要比往日看上起更难看些。   青年眼眸低垂,将眸子里的情绪掩藏了大半。   他摇了摇头。   “没事,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你别太担心。”   绥汐倒是从没有将容予和[脆弱]这类词语联系在一起,只是他自从被魔气反噬过直接他的状态看上去实在是有些差。   脸苍白如纸。   这很难不让她不多想。   即使她知道身为修真界羽化之境第一人的容予,并不需要她一个小小的金丹如此担忧。   “我这几日没怎么休息,我想回去睡一会。”   容予薄唇微抿。   “你要一起吗?”   绥汐其实一点儿不困,在容予没在的这几天里她偶尔会无聊想想他。   可大多数时候都是该吃吃该喝喝。   着实没心没肺。   她抬眸看向容予,发现他眼下的青黑,又想起了之前黑烨与她说的那些话。   看来这几日容予的确挺不容易的。   “好。我陪你去躺一会儿,给你暖暖身子。”   少女在魔界大多灵力都被压制着,用不出来。   她好像是一个吃白饭的,来了这里什么也不用干。   唯一能有用处的也就是给容予暖暖身子了。   她倒不觉得这有什么。   反正她一直以来都咸鱼惯了,这样每日吃吃了睡的生活她还挺满意的。   容予给她提供了这样的庇护,她给他暖暖身子也是应该的。   这么想着绥汐十分主动地拉着容予便往屋子里去。   黑烨一脸不忍看的样子哼哧哼哧地转过头去,结果扭头一看。   发现息风还放在一旁——少女之前放的,忘了拿进去。   “……刚才她看着还多担心你呢。”   黑烨嘟囔了一句,然后眯着眼睛继续找个舒服的姿势睡觉。   “你瞧瞧,女人都是靠不住的。”   也不知道他在感叹什么,而息风陷入昏睡之中根本听不到他此时的嘟囔。   息风就这么被少女给遗忘在了外面。   不一会儿,黑烨的鼾声缓缓响起。   这个时候没有人注意到他剑身上那本该稀薄的剑气慢慢凝聚了起来。   不过不是和往常一样肉眼可见的浅白色,而是幽蓝又带着浓郁的黑。   容予睡觉的时候呼吸很浅,浅到绥汐不仔细听的话都会以为身旁的人没了呼吸。   也是因为如此,她好几次半夜会凑过去悄悄探下对方的鼻息。   一般在少女这么做了的时候,容予总会睁开眼睛,用一种无奈又宠溺的眼神看她。   她被抓包了也不好意思,然后笑一下尴尬地收回手。   绥汐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下那眸子清澈。   她抱着容予精瘦纤细的腰,脑袋靠在他的胸膛。   “容予?”   青年没有说话,回应她的只有对方微微起伏的胸膛,还有头顶清浅的呼吸。   这么快就睡着了?   绥汐惊讶地抬眸看了容予一眼。   青年的侧脸轮廓柔和,薄唇没什么血色,好似有霜雪覆了一层下上面。   他睡着的时候,眉宇之间没有任何戾气。   很温柔,就像是在角落里安静休憩的小兽。   在绥汐的身边,容予没有任何防备。   他甚至连神识都没有习惯性地放出来,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少女的旁边。   这样近距离看容予的机会并不多。   少女单手撑着下颌,侧身抬眸注视着他俊美的面容。   她的视线一寸一寸地描绘着青年的轮廓,指尖微动。   绥汐最后没忍住,伸手从他的高挺的鼻梁一直往下。   她轻轻地抚摸着,直到指腹落在了容予柔软的唇瓣上。   不仅是身体,容予连唇都凉得如冰。   绥汐顿了顿,见对方不知是睡得太沉并没有觉察到还是放任着她随意碰触。   他依旧这么睡着,没有任何的反应。   见容予没有醒过来,少女松了口气。   而后将手轻轻地放下准备也跟着一起睡一会儿。   结果她的手刚放下,一阵剑风拂面而过。   息风从外面“嗖”的一下飞了进来,稳稳地落在了绥汐的手中。   “息风,你醒了?”   少女见息风自动回到了自己手中,低声这般询问了一句。   然而让她失望的是,息风并没有回应她。   依旧和最开始时候一样静默地在少女手中。   绥汐叹了口气,她习惯性地将息风抱在了怀里。   正准备睡觉的时候,她留意到了息风剑身的那一团黑色雾气。   和之前在剑冢里附着在息风身上的有些像,但一个是附着在剑身上的,一个是以雾气的形态萦绕在他周围的。   “这什么东西?”   少女皱着眉这么说了一句,伸手挥了挥,想要把息风剑身上的黑色雾气给散去。   但是这雾气在绥汐碰触到的瞬间和寻常烟雾一样穿过了她的手,然后散去后如磁石一样被吸附了回来。   “奇了怪了。”   绥汐跟这团黑色雾气较上劲儿了。   她又用力挥了挥,这一次凝了灵力想要去斩断。   可灵力一凝便被息风给瞬间吸收了。   “……算了,反正也不是魔气,就这么放着吧。”   绥汐郁闷地说着,然后和往常一样抱着息风闭着眼睛开始酝酿睡意的。   这个时候一直很安分的息风突然躁动了起来,尤其是在少女抱着他贴近容予的瞬间。   “息风?!”   绥汐小声惊呼了一下,她的脑子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   她的手便被息风带动着狠狠往正在熟睡着的容予身上刺去。   “容予!”   这一下她完全没有压低声音,惊慌失措地大声唤着睡梦之中的青年。   容予在听到声响后眼睛瞬间睁开。   他那双红色的眸子晦暗诡谲,目光落在绥汐手中的斩魔剑的时候分外冷冽。   “不是我!是息风,他刚刚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从外面飞进来。”   “他现在在我手里我怎么甩也没办法甩开……”   少女说着用力地试图将手中的剑给挥开。   然而无论她如何用力,息风都在她手中纹丝不动。   在旁人看来。   不像是息风在她手中甩不开,倒像是她紧握住剑柄而不松开。   容予眼眸闪了闪。   他并没有误会绥汐,只是单纯地将视线往息风的剑身上那团不明的黑色雾气上落。   “容予,我不是……”   少女生怕他误会,焦急地想要开口与容予解释。   “我知道。”   青年在绥汐话刚说到一半的时候便骤然打断了。   语气很是笃定。   “不是你,是息风。”   容予认得息风剑身的那团黑色雾气是什么。   那是斩魔剑斩魔时候会自动凝成的剑气。   和往常的浅白色不同,黑色的沉郁的,带着极重的肃杀之气。   现在少女被息风给控制着行动,剑主和剑是相互影响的。   在息风没有清醒过来之前,绥汐是没办法挣脱开手中的剑的。   更甚者,息风若是一直都在魔怔之中的话。   他的斩魔的本能会控制着绥汐的意识。   直到将他所能够感知到的魔斩杀殆尽为止。   “怎么办容予,我甩不开他!”   “他意识混沌,在没清醒之前除非断了你的手臂……”   “不然你是没办法松开他的。”   少女听了容予这话后立马傻了眼。   “那他怎么才能清醒过来?他已经昏睡了还几日了,我怎么叫都叫不醒他。”   和寻常畏惧着斩魔剑的魔不一样,容予竟照着绥汐所在方向慢慢走了过来。   “你,你别过来!他好像想要攻击你!”   绥汐努力用另一只没拿剑的手压住息风。   可容予非但没挺住脚步,反而越走越近了。   他的手轻轻覆在了少女的手上。   “别怕,要他清醒过来很简单。”   容予这么柔声说着,引着少女手中的斩魔剑直往他胸口处抵。   他面上没有任何犹疑,直接往前再走了半步。   抵在青年胸口的剑刃就这么直直刺了进来。   “他被锻造出来的那一瞬便是为了斩杀万魔,至死方休。”   容予说这话的时候,垂眸看了一眼胸口刺进来的剑刃。   “他是斩魔剑。”   “能让他清醒的,只有魔的心头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24 21:51:28~2020-03-27 02:02: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离落半岛 35瓶;梵凡 20瓶;clement、33904349 10瓶;青羽宣萱 8瓶;透明眼角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5章   正如容予所说的那样,在剑刃刺入进去了之后。   息风身上的剑气平息了好些,没有最开始时候那般狂躁了。   那殷红的血珠顺着剑刃缓缓滴落在了地上。   少女在息风引着她往容予身上刺过去的时候她就很是惊慌失措了。   在看到对方竟然直接,毫不犹疑地往剑上撞。   在息风稍微顿住,没有继续往里面刺的时候。   绥汐这才感觉原本的束缚轻了好多。   她竭力动了下手指,最终“啪嗒”一声,这才将手中的息风给松开。   “容予!”   绥汐感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再被束缚了之后,这才上前慢慢将刺在容予的剑给拔了出来。   这一剑刺的很深,直达青年的心脏。   息风刚一触及到心头血后这才没有了最初的狠厉攻击力。   容予这才得到了这一瞬的喘息。   “你没事吧?痛不痛?我糊涂了,我在问什么废话,这么深刺进去肯定很痛……”   绥汐声音哽咽,又害怕又慌张。   她用手紧紧捂住了容予受伤的地方,用灵力一点一点地试图去止住血。   但是基本上没有丝毫用处。   被斩魔剑刺伤的魔修,他们的伤口哪里是这么一点儿灵力就能够愈合的。   少女急坏了,看着满手的血,整个人都没了思绪。   容予的脸色本就苍白,这个时候看上去更甚。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因为疼痛而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那骨节分明的手一直紧紧攥着衣袖。   绥汐只要稍微一低头便能够看到对方手背因为用力而乍起的青筋。   “容予……”   少女手颤抖着抚摸上他的面颊。   她手上殷红的血印在容予的脸上,就如红梅落雪一般鲜明。   “怎么办容予,我止不住血怎么办?我止不住血……”   容予很少有这么疼过。   疼到连呼吸都能牵动着撕心裂肺的痛楚。   以容予这样的天赋和修为,即使千年以来他都鲜少受过伤。   更何况是如此的一剑穿心。   斩魔剑本就是魔的天敌,这样直接刺入心脏,够他缓上许久了。   这伤灵力不可治愈,魔气无法愈合。   需得花些时间才能慢慢调理好。   少女的哭声细碎,容予长长的睫毛颤了下。   这才从巨大的痛楚里恢复了一丝清明的意识。   “我没事。”   他薄唇微抿,抬起手轻轻地搭在了绥汐的肩膀上。   “扶我过去坐一下,休息一会儿便好。”   绥汐见容予甚至都没办法动,连忙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往那边过去坐下。   无论是里头的动静还是弥漫在空气之中的血腥味,哪一样都足以让外面睡着的黑烨骤然清醒。   他辨别出来这血是容予的之后,立刻扇动着翅膀飞了进来。   黑烨一进来便被里头这场景给惊到了。   地上一片血泊,映照着血色的月。   在一旁不远处躺着的是息风,他的剑身上那血迹还没有干去。   而容予面白如纸,正捂着血流不止的胸口。   在他进来的那一瞬间长睫微动,视线淡淡地落了过来。   “主人,你没事吧!”   黑烨走过去一看,倒吸一口冷气。   绥汐只能看到殷红的血浸湿了衣衫,但黑烨却能透过伤口清晰地看到里头的魔气紊乱。   散了好些。   魔气都散了这么多了,显然伤的很重。   “你动的手?”   平日里的黑烨对绥汐还算和颜悦色,这个时候瞧见了容予被斩魔剑伤的这般重。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眯了眯眼睛。   里面全然是凛冽的寒意。   这个时候绥汐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为什么外面那些魔兽都如此畏惧眼前的黑龙。   他没有任何动作,光是释放出杀意就让她浑身动弹不得。   “黑烨。”   容予的声音比黑烨释放出的杀意更沉更冷。   他红色的眸子扫了过去,黑烨整个龙如同被施展了定身术一般。   “不是她,是我自己……”   黑烨显然不信。   他沉默了一瞬,看着对方胸口深得快要见骨的伤口。   “……我不明白。”   “你好端端的干什么想不开。”   这一次不等容予开口,少女抢先与黑烨解释道。   “息风这几日一直都在沉睡,他没有意识,刚才本能引着我斩杀容予……”   说到这里绥汐心有余悸,想到当时那个情景,心下还是很后怕。   浑身冷汗都沁了出来。   “不是容予自己想不开,他是为了我,为了让息风平复下来这才用了心头血。”   黑烨听完之后眉头皱得更紧。   对绥汐所说的话不仅没有认同,反而更加的疑惑。   “你的意思是说我主人的心头血可以让息风平息下来?”   少女以为是她刚才没有说明白,点了点头。   在她正想要再解释些什么的时候,黑烨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   “闻所未闻。”   “斩魔剑如果陷入混沌了,只要是魔的血就可以让他短暂清醒,哪里需要心头血?”   绥汐一愣,下意识看向了身旁的容予。   青年长长的睫毛颤了下,瑰丽的红眸里没什么光亮。   少女见容予一直低垂着眉眼不说话,她心下有些不安。   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脱离了自己的掌握。   “容予,他说的是真的吗?”   绥汐隐约觉察到了什么。   “其实……根本就不需要用到心头血对吗?”   容予指尖微动。   他没有反驳绥汐的话,便等同于默认了。   半晌,在绥汐以为青年不会回应她的时候。   他沉声开了口。   “……这几日我去了千尺冰川下。”   “哪怕是这样,我也很难静心控制住自己的欲望。”   “千年来我斩杀过无数的妖兽和魔修,手染过的鲜血成河。这些我都不在意,因为我至少能够控制住自己。”   “我原本不想如此。”   “但是在看到息风受了魔气侵蚀动了杀意之后……”   容予扯了扯嘴角,面上没什么血色,整个人孱弱且无力。   “我想,若是伤到很难动弹了的话。就算我再如何发狂,你也能够抵挡的住。”   绥汐不说话了。   她心下说不出什么感受,好像有人用力地抓住她的心脏。   又疼又压抑。   她很自责。   不仅是因为容予所遭受的一切本该是她自己受着的,更因为此时对方为了不伤害自己硬生生受了这穿心之痛。   如果她不任性地想要留在魔界,如果她听了容予的话去了凤山。   息风便不会因为四周的魔气而失控,青年也不会受伤。   这斩魔剑穿心之痛她在息风认主时候受过,息风事后与她说当时他帮她屏除了一些痛觉。   但她还是痛得说不出话来。   她听黑烨说过,斩魔剑对魔修的伤害很大。   伤口艰难愈合不说,那痛也比寻常的灵剑刺伤要痛上十倍百倍。   容予是一个极能忍耐的人,能够让他疼到说不出话缓那么久。   可想而知刚才那一剑有多厉害。   容予看绥汐一直低垂着脑袋沉默着不说话,他薄唇微抿。   “与你无关,是我的问题。”   他没办法克制。   没办法做到真正的清心寡欲。   绥汐没有回应对方,而是径直走到了息风那边。   息风剑身全是容予的血,月色映照在上面,反射着凛冽的寒光。   她弯腰将息风捡起来,指腹轻轻地擦拭着上面沾染的血迹。   “容予。”   “我等你伤好得差不多了之后,我便会随黑烨去凤山。”   绥汐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看容予,她长长的睫毛颤了下。   声音很轻,要不是修者五感敏锐,可能没办法听见。   她将息风擦拭干净后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黑烨还在,他看了一眼容予。   容予示意他出去了之后,他这才心情复杂地离开了。   “我帮你换身衣服吧。”   “……麻烦了。”   要说这里谁最不舍得绥汐走,除了眼前的青年之外,再无其他人。   但是比起心头的不舍,少女的生命在她眼里比一切都重要。   他压下险些脱口而出的挽留,只是这么沉声说了句。   绥汐过去帮他褪去了被鲜血浸湿的外衣,正准备去打些水过来给他擦拭一下身上的血迹。   “带我去冰泉就行。”   “那里的泉水虽然刺骨了些,却有疗伤的功效。”   少女心里有事,扶着容予到了冰泉那边后便一直在旁边站着。   容予下了冰泉,周围的泉水不比冰川里冷。   他稍微适应了之后,这才轻轻靠在了白玉石边。   周围少有的树影婆娑,抬眸便能够瞧见外面的月色清冷。   “阿汐,今晚的月色很美。”   绥汐眼眸闪了闪,她心下少有的动容。   不是感动,也不是其他情绪。   而是真真正正有那么一瞬是为容予跳动着。   她抬眸静静地看着弯着眉眼笑得清浅的容予,也想要试着唇角上扬笑一笑。   但无论如何,绥汐都没有办法如眼前人一样轻松的笑出来。   “……容予。”   绥汐涩声开口唤道对方。   “我想试试。”   青年一愣,没明白对方口中的“试试”指的是什么。   绥汐也不管他如何反应,直接下了冰泉。   刺骨的泉水冻得她牙齿打颤。   “你别,这里的泉水你受不了……”   少女伸手环住容予的脖子。   直勾勾地注视着他那双瑰丽的红眸。   “你愿为我入魔。”   “或许,我也可以试试……”   绥汐的红唇慢慢贴近容予的耳畔,呼吸灼热,让他瞬间浑身僵硬。   “试试为你入魔。”   作者有话要说:  来嘛,来shuang修一起入魔嘛。   (虎狼之词)感谢在2020-03-27 02:02:26~2020-03-27 22:26: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mile妖精不不? 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6章   绥汐的举动实在是过于大胆,且出乎人意料。   如果往日还好,容予完全有压制住她的气力。   但是现在别说是推开对方了,他甚至连动都很难动弹。   少女小心翼翼地避开容予的伤口,试探着凑近轻轻啄了下他的唇角。   只是这么一下的碰触,青涩而又干净。   好似星星之火瞬间燎原。   容予浸泡在冰泉里的身子仿佛在这一瞬间没有了最开始的冰凉,仿若置身于沸水之中。   一切都那么不真实,“咕噜咕噜”地冒着泡。   少女鸦青色的头发在水中,宛若墨花散开。   她的面容依旧清丽,看不出丝毫情动旖旎。   可正是因为这样无辜纯粹的样子,更让容予无法招架。   “别……别闹。”   他对绥汐本身就没有什么抵抗力,以前为正道时候是,现在为魔之后更是。   魔修遵从自身的欲望,再加上眼前的是他朝思暮想的心上人。   只要一点儿撩拨就足够让他缴械投降。   容予说话的时候竟然比刚才被斩魔剑伤到时候还要虚弱。   他的唇紧抿着,竭力不让自己发出难堪羞耻的声音。   “我没胡闹,我是认真的。”   绥汐皱了皱眉,对于容予这话有些不满。   她对这种事情没有经验,不过却也知道这个时候青年根本没办法动弹。   但是她要的正是如此。   如果容予能动的话,吃不消的反而是她。   毕竟魔的欲望那么旺盛。   “你躺着别动,好好享受就成,其他的交给我就成。”   容予瞳孔一缩,他惊愕地看着眼前浑然不觉自己说了什么虎狼之词的少女。   她倒是耐心,一点儿也不猴急地伸手小心翼翼的准备将容予的衣衫褪去。   “别怕,我会避开你的伤口的。”   “我虽然治愈不了你这伤,不过用灵力稍微止住疼痛倒没什么问题。”   “你放心,我会温柔一点的。”   绥汐弯着眉眼笑得柔和,脸不红心不跳的。   似乎她现在做的只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容予有些后悔刚才冲动自己受了那么一剑。   不为别的,但凡他知道现在自己会是这般被动的处境他是绝对不会这般做的。   和眼前面色如常的绥汐相比,他就算不用透过对方的眼眸去看。   也知道自己现在一定面热耳红,很是狼狈。   胸膛处那双小手已经伸过来了,快要钻进他衣衫里面的时候。   容予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气力,这才将手抬起来扣住了对方的手腕。   力道不大,却足够让绥汐停下手上的动作。   “阿汐……”   容予眼眸晦暗,里头什么情绪流转,看不真切。   只觉得深邃至极,漩涡一般。   “我很高兴你愿意为我做出这样的决定……”   “魔气反噬很疼,失控没了理智更可怕。”   “我不希望这些你也跟着一起承受。”   少女看得出来,这一次容予的确是生气了。   如果她再继续这样下去,他会很生气,生气到可能会永远不再理会她的那种程度。   但是她不明白。   绥汐眼眸澄澈,冰泉将她衣衫浸湿,薄薄的衣料贴在她的身上。   少女玲珑的轮廓曲线一览无余。   “我不介意啊,我愿意和你同甘共苦的。”   “再说你入魔本就是我害的,我要是一直见你这样我心里更难受,倒还不如一起入魔算了。”   说在听了这话后没有感触是骗人的。   容予心里柔软得厉害,却不得不让自己狠下心来拒绝这样极大的诱惑。   “……你先起来。”   绥汐没动,就浸泡在冰泉里直勾勾地盯着容予。   这一次的少女出奇的固执和坚持。   “我们迟早会做的。你难道真想我离开了魔界,之后我们老死不相往来成为陌路人?”   容予长长的睫毛颤了下,脸上原本还透着情动的绯色在听到这话后一瞬煞白。   他不怕入魔,不怕受这魔气反噬。   他可以承受一切,却最不能接受和绥汐陌路,再无交集。   见容予有了动摇,少女又试探着靠过去了一点儿。   “而且,我后悔了。”   青年眼眸闪了闪,垂眸看着避开伤口轻轻靠在自己胸膛的绥汐。   他喉结滚了滚,不明白对方说的“后悔”指的是什么。   “我后悔舍弃了七情六欲。”   “这样的话,我们应该早就结缘三生了,哪里用得着闹到现在这个境地?”   绥汐这么说其实听不出太多情绪的波动,她可能更多是觉得这一切本该不用发生的。   要是她大部分七情六欲还在,她没理由,也没办法几次三番的拒绝容予。   没有拒绝的话,根本用不了这般波折。   容予是全修真唯一一个入了羽化之境的修者,和他双.修,比任何灵丹妙药都要有助于修行。   她不是后悔没有增进修为什么的,她只是在想,如果早些时候这么做了,可能当时和白羽然对上的时候她根本不会被魔气侵蚀。   青年也不会因为她而引了魔气入了魔。   她的呼吸灼热,擦在容予的面颊,而后又到了他的耳边。   一下子就晕染开了一片绯色。   在撩拨他的这方面,少女一直都是天赋异禀。   她什么都不用做,光是站在他面前,随便一个眼神看过来便会让他兴奋到战栗。   要不是此时他浸泡在这刺骨的冰泉里面,可能他早就按捺不住,顾不住伤痛就将她扑倒了。   “容予,你不要有顾忌。”   绥汐眨了眨眼睛,殷红的唇瓣如花瓣一样柔软。   “这是我自愿的。”   ……   黑烨在外面少有的睡不着觉,他烦躁地在魔殿里来回走动着。   他本就是身躯庞大,这么来回走动的震得地面都不安稳。   一直被绥汐放在一旁桌子上的息风也被震得剑身颤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沾染了容予的血,或是黑烨走动的声音太大。   沉睡了好几日的息风意识慢慢恢复了清明,从昏迷之中清醒了过来。   [你在干什么?走来走去吵死了。]   息风的声音传到黑烨脑海里的瞬间,他停下了脚步走过去垂眸看着他。   “你早不清醒,晚不清醒,偏偏这个时候清醒?”   息风被吼的莫名其妙。   他起身想要活动下身体,结果发现自己身上尽管被擦拭了血迹。   却还是清晰地残留着那浓烈的血腥气息。   这气息他熟悉,不是少女的,不是眼前的黑龙的。   而是容予的——还是心头血。   [我他妈?!我把容予给杀了?!]   不怪息风反应大,他觉得太不可思议,也太匪夷所思了。   就如今,无论是他还是绥汐,都不可能伤到的人,竟然这般轻易的被刺穿了心脏。   黑烨心情本就烦躁,听到了息风这话后更是不爽。   “什么叫你杀的?你觉得就你和那小丫头那点儿修为能够伤到我主人?”   “是他自己撞上你的剑的!”   息风沉默了一瞬。   他觉得这比他自己无意识伤到了容予还要让人觉得窒息。   [……他想寻死?]   黑烨被气的不清。   “呸呸呸!你说什么呢!我告诉你,要是他有什么事情我要是又得回那不周山待上个百千年的,我在走之前一定先把你给揍一顿!”   他发现自己的运气很不好。   跟的每一任要么太浪被斩杀,要么就是太短命。   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个连正道都奈何不了都主人,结果他脑子不大正常,非要寻死觅活的。   黑烨想到这里觉得又心累又无语。   [……算了,我不说这个了,他没死就成。]   息风悬浮在半空感应了下,发现此时的绥汐正和容予待在一起。   [容予不是被我刺了一剑吗?他不好好养伤把绥汐带进去干什么?]   “你们不愧是主仆两,都没有心吗?”   他怒了,竟然和一把剑谈心。   “你主人在里面肯定是照顾人啊,难不成你以为他们在里面还能干其他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   “就算是我主人想,可他都受伤了,还能干什么?你刺的不是别的地方,是心脏!”   息风顿了顿,总觉得对方反应太过激了。   他也只是担心绥汐而已,毕竟容予再怎么虚弱也是羽化之境的修者。   少女一个金丹,但凡他想要强来她也很难招架吧。   不过转念一想,他刚才的话的确过于不近人情了。   息风沉默了一会儿,刚想要开口道个歉。   结果里头冰泉处水声响动很大,扑腾着,连外面都能够听的清楚。   像是在挣扎着什么,隐约还有细碎的呜咽和情动时候的低声喘息。   息风一惊,黑烨也愣住了。   一人一兽连忙飞了进去。   冰泉里四周皆是一片白雾蔼蔼,朦胧瞧不清楚。   但是他们只需要顺着水声动静大的地方过去,便能够看见两个交缠在一起的身体轮廓。   女上男下。   少女在避开青年伤口的同时,双手极为霸道地将对方压在了身.下。   冰泉的水只到腰腹处,这样的深度并不会将容予他们给淹住。   “绥汐!你放手!”   容予从来没有这样连名带姓地厉声唤过少女的名字。   里头的怒气和压抑着的欲望滔天,白皙的肌肤晕开了一片绯色。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呼吸都粗重。   青年长长的睫毛上还有水珠,下面的眸子殷红如血。   透着骇人的情绪。   绥汐用手用力地扣住容予的手腕,她的脸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了酡红。   如同喝醉了一般,眼眸迷离,少有饭沾染了一些情愫。   “不放!”   身下的人越挣扎,越反抗,她反而越发的坚持。   就像个孩子必须要得到心爱的玩具一样,十分固执。   绥汐低着头,像是发泄一样,直接往容予唇上贴去。   堵住了他喉咙里所有的话。   白茫茫一片里,那双红眸里盛着欲.望。   是唯一的艳色。   作者有话要说:  绥汐:想不到吧。是我强的。感谢在2020-03-27 22:26:14~2020-03-30 18:31: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段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溪夜 36瓶;泰泰的太太 20瓶;沐阿笙 8瓶;风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7章   无论是息风还是黑烨都没有想过事情竟然是这么个展开。   黑烨原以为少女跟着进去是为了照顾容予,毕竟这么硬生生受了斩魔剑一剑,的确很是虚弱。   他想着自己刚才还怼了息风想太多,可进来发现还真的那么回事。   息风的担心成了真,只是这男女位置反了而已。   “唔!你……你放开……”   在黑烨的记忆里,无论是如今还是没有和容予签订契约之前。   容予一直都是那样一个高高在上,不染纤尘的,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人。   此时他看着被绥汐直接压在身下,连挣扎都气力都没有的青年。   一时之间,他陷入了沉默。   容予在慌忙无措之中,余光瞥到了不远处站着惊愕到没有动作的黑烨。   他眼眸晦暗,里头瑰丽的红光让人无法忽略。   哪怕只是那么短暂的一眼,黑烨也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容予是命令他过去将少女从他身上扒拉开。   黑烨这时候才觉察到,不是容予没办法推开少女。   他虽然受了重伤,可要推开一个金丹期的修者却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因为现在的状态他根本没办法控制力道,很有可能会受到绥汐。   这也是为什么从一开始两人便这般僵持着,容予会这般被动狼狈的原因。   黑烨顿了顿,尽管觉得有点儿头疼,却还是扇动着翅膀准备过去。   将冰泉里的绥汐给一爪子捞起来。   少女少有的这般敏锐的发觉,她从容予的唇上离开。   “息风!帮我拦住黑烨!别让他过来坏我的事!”   黑烨已经快要过来了,然而刚飞到半空便被后头的息风给拦住了。   息风是斩魔剑,只要是个魔都怕他。   尽管现在他跟的主人只是个刚到金丹期的修者,导致息风发挥不到巅峰时期一半的力量。   但是这并不影响他本身这一存在对魔的威慑力。   其实息风也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可绥汐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可能没有行动。   剑和剑主互为半身,剑主的意志便是他的意志。   息风刚受了容予的心头血,此时整个人都清醒亢奋的不得了。   他在半空活动了下,剑刃泛着凛冽的寒光。   没什么杀气,只是威慑对方离开。   [你怎么这么没眼力见?这是我主人吃亏,你主人占便宜。识趣的你赶紧滚出去,别逼我动手。]   黑烨扇动着翅膀,一时之间不知道是上前好还是退后好。   他也不是怕息风,只是这里就这么点儿大,如果打起来很容易波及到冰泉里的两个人。   容予重伤未愈,绥汐修为不高。   他们都是千年以上的仙剑和魔兽,打起来自然很是波及甚广。   “你没瞧见是你主人压着我主人,强迫他的吗?”   “强扭的瓜不甜,你让开!”   黑烨说着准备过去,结果息风先他一步一剑狠狠刺了过来。   他身上的鳞片很坚固,息风刺过来时候也就“刺啦”一声,尚且砍伤不了他。   只是剑风带着魔气,一下子将周围萦绕氤氲的雾气瞬间翻腾了起来。   云海之上隐约有惊雷落下一般,“轰隆”一声波及到了冰泉之中。   绥汐没想到他们竟然一开打就这样激烈,连忙弯腰就是一个公主抱,将受了伤的青年往一旁安全的地方带。   “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她这么说着轻轻拍了拍容予的背,语气格外轻柔。   和此时动荡的环境格格不入。   青年面上的绯色还未褪尽,他眼眸闪了闪。   好不容易平息了下躁动的情绪。   “你让他们……停下。”   容予深吸了一口气,喑哑低沉地这般对绥汐说道。   他鸦青色的发被水泽浸湿了好些,衣衫也是濡湿的。   这本该是有些落魄和狼狈的姿态,可在青年这里却显得莫名凌虐美感。   他薄唇微张,一下一下地平复着气息。   绥汐看了一眼对方被自己亲的泛红的嘴角,她抬起手用指腹摩挲了下。   “明明之前是你巴不得和我双。修的,怎么现在反倒是我要怎么你似的……”   “全反过来了。”   青年被这么一碰触,刚灭下来些的燥热又“噌”的一下烧了起来。   要不是这个时候息风和黑烨两个人打的不可开交,他的意识也不可能清明。   “……听话,让他们停下来。”   容予只能束缚黑烨的行动,可息风却是个定时炸.弹。   要是他不停下来,这件事只会没完没了。   而恰巧,能够制约斩魔剑的只有眼前的少女。   绥汐顿了顿,也不管后头传来的剑与爪子鳞片碰触的声响。   她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上面还有些氤氲的水泽。   “你不把我推开我就让息风停下来。”   “我刚才已经与你说清楚了,我现在……”   少女皱着眉,伸手就把容予的嘴捂住了。   “我也说了,我不在乎。”   “与其居无定所颠沛流离,我更愿意陪你一同入魔。”   绥汐说这话的时候凑近了些,额头抵在了容予的额头。   他们四目相对,里面清晰地映照着对方眸底的情绪。   “没事的,你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   “容予,这都是我自愿的。”   少女的声音温和似三月春风,她白皙修长的手轻轻地往容予的衣襟里伸。   可能是因为浸泡了冰泉,她的指尖微凉。   容予身子一僵,即使是被捂着嘴,那细碎的声音还是从唇齿之中溢了出来。   他羞赧得脖子跟都红的厉害,睫毛颤得如同冬雪吹落下树枝。   窸窸窣窣的。   绥汐见他并不是毫无感觉,她试探着再往下些。   她没什么经验,不过倒是会观察。   她一直留意着容予的身体反应,他反应稍微大一些的地方。   少女便多停留一会儿,感受着手下细腻如玉。   “那个……”   绥汐胡乱乱摸了好一会儿,把容予撩拨的浑身瘫软到没了气力后。   她收回了手,不大确定地看向青年问道。   “前.戏算做完了吧?”   她也不懂,犹豫了一会儿开始褪去自己的衣衫。   准备直入主题。   少女毫无羞耻之心,这里除了他们两个之外,还有一兽一剑在上面打斗着。   她浑然不觉得有何不妥当,低头伸手开始脱去自己身上湿漉漉的衣衫。   绥汐不碰触他的时候,容予这才得到了一丝喘息和清明的时机。   “你,你若入了魔……”   不知是身上疼的还是单纯压制不住欲望的喘息,容予说话都很是虚弱。   “绥沉怎么办?你们若是再想见面……”   少女眨了眨眼睛,对方没说完便直接打断了他。   “我现在也不能和他轻易相见啊。”   她发现自己无论说了什么,断了对方的顾忌。   可容予还是抗拒着她的亲近。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容予听后一噎,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在前后短短这么一会儿得出这样的结论。   “……没有。”   “我正是因为喜欢你,珍视你,所以才会这样小心翼翼。”   “你不明白,你什么都不明白。”   青年脸色苍白,少有的带了些哽咽。   “这不是你愿不愿意的事情……”   “因为我爱惜你,所以你受一丝一毫的伤害都会百倍千倍的加诸在我的身上。”   “比起能不能与你亲近,我更害怕你受到伤害。”   容予从来没有过这样无力的时候。   眼前的人根本不知情爱,她只是觉得这样是最好的,也是最让自己问心不愧的决定。   她觉得是自己害了他入了魔,她觉得他喜欢他,她也不讨厌他。   所以愿意与他亲近,在魔界陪伴着他。   “容予……”   绥汐的确不明白。   明明对方被自己碰触的时候反应那么大,应该是欢喜的。   但是他却把自己往外推。   明明她已经说过了,她不在意入魔的事情。   “你别难过,要是你不想我碰你,我就不碰了。”   容予的状态的确很不好。   虽然没有落泪,但是那压抑着的喑哑还有细微的哭腔却骗不了人。   少女像个不知道做错了什么的孩子一样,慌乱地过去抱了抱他。   “我不乱来了了,你,你别哭……”   容予没哭,他的眼眶不知道是因为魔修独有的红眸还是如何,的确泛着红。   他将头埋在绥汐的颈窝,头发湿润,冰冰凉凉地贴在少女的肌肤上。   “你什么都不懂……”   青年的声音很沉,也很沙哑。   好像狠狠哭了一场,剩下的只有无尽的疲惫。   绥汐抱着他的时候,发现他比自己想象之中的还要瘦。   摸着全是骨头。   听着容予的话,她心里闷闷的,很不舒服。   不是因为容予,而是因为自己。   她自从没了七情六欲之后,的确什么都不懂,不能共情。   可绥汐觉得,刚才自己想要做的时候并不是临时起意。   她的心里有欲望,有冲动。   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病态……   有那么一瞬间,绥汐很想要看看容予在她身下哭的模样。   他生的那么好看,隐忍克制落泪的时候一定很美。   “……那你教教我。”   “你教了我就会明白了。”   少女低头轻轻啄了下容予的耳朵,然后用手将他面颊处的发别在了耳后。   “我不会什么,我就学什么。”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但是我能够确定一点,我现在只想和你在一起……”   她说着蹭了蹭容予。   鼻翼之间是青年清浅的气息,让她很是安心。   “容予,我很笨,我什么都不明白。”   “但是我们有的是时间,我们可以慢慢来。”   绥汐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柔软,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   “我会学着好好爱你,我会努力像你珍视我一样珍视你。”   怀里的青年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   少女感受到了有温热的湿润滴落在了她的脖颈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30 18:31:03~2020-03-31 15:38: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想吃火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秃头小王子 27瓶;溪夜 20瓶;梵凡 15瓶;clement 10瓶;栖栖月 7瓶;青羽宣萱 4瓶;紫轻烟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8章   绥汐从没有见到过容予这般脆弱的样子。   不仅是身体因为受了斩魔剑一剑穿心而虚弱无力,更因为他少有的这般不安而如此依赖于她。   在少女的记忆里,容予是强大的,强大到不把任何东西放在眼里。   他似乎永远都不会受伤,准确来说是没有任何事物能够伤害到他。   天地之间唯一一个羽化之境的修者,哪怕是万年的妖兽也没办法对他造成威胁。   绥汐入道十年,在他身边朝夕相处了也有十年之久。   他很少有情绪波动,面上永远都是温润如玉的平和。   她记忆里青年动怒过的次数不到三次。   且全是因为自己。   第一次是她们还在凡尘时候,她怕对方是勉强报答救命之恩才求娶她。   于是曾试探着问他,若他不愿两人可以一拍两散,从此再无瓜葛。   第二次是在青霄凌云,她听信了清漱的话,去小竹峰找了尘渊试道心的时候。   第三次则是不周山试炼之前,她想要和容予断了道侣的时候。   少女想到了这里,看着床上躺着的青年苍白的面容。   他长长的会睫毛颤了下,好似蝴蝶振翅一般,显得又轻盈又孱弱。   绥汐也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明明一切都该是顺遂的。   不过才短短一两个月的时间,几乎是天翻地覆。   尽管已经处理过了伤口,也没有再流血的迹象。   但是容予看上去依旧不怎么好,浑身发热得厉害。   少女顿了顿,抬起手轻轻用绢帕擦拭着青年额头沁出来的一层薄汗。   她有点儿慌,她用灵力也没办法平复下来这滚烫。   之前黑烨就说过了,斩魔剑的伤是很难治愈的。   只有慢慢熬,熬到了最痛苦的时候过去了,才能慢慢恢复。   可是这一剑穿心下去,又什么时候才能熬过最痛苦的时候?   若是熬不过呢,又会怎么样?   绥汐越想越烦躁,可她什么也没办法做,除了着急慌张之外,好像只能在容予床边守着。   黑烨作为和容予签订契约的魔兽,本该和少女一样着急紧张的。   然而他并没有,他的情绪一直都挺平稳,似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你不是挺喜欢容予的吗?他现在这个样子了你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息风原以为对方会将怒火撒在自己身上,毕竟自己是不小心将其容予给伤到的罪魁祸首。   但黑烨听后只是淡淡瞥了对方一眼,然后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开口。   “我能有什么反应?是他自己非要往你身上撞的,我能有什么办法?”   “可能我们黑龙一族就是命苦吧,跟的主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这话息风挺想反驳一句。   仔细想想却发现对方说的是事实。   就拿前任魔尊来说,也是自己把自己作没的。   控制不住自己的魔气也就算了,非要跑去外面瞎逛。   在魔气反噬意识混乱的时候遇到了容予,这不就是死路一条了吗?   [……那现在怎么办?虽然我那一剑没有完全刺穿,可这个情况和死了差不多了。]   息风顿了顿,觉得自己这么说有点儿过了。   [……反正他基本上是没办法动弹了,短时间。]   绥汐眼眸闪了闪,她擦拭完了青年额头上的汗珠后。   回头看向了息风。   “他会死吗?”   [……不会。]   息风也不知道该如何给绥汐解释这件事,被他刺了心脏的魔修的伤基本上没办法愈合。   要不是容予是魔尊,碰上其他的魔修,这剑入了身体便早就魂飞魄散了。   [就是他可能很长时间都会这样虚弱,我切断的是魔气。]   [魔修以魔气为生,我这么一剑下去相当于是断了他的气息。]   尽管知道容予之前说了他想要用自己来束缚住他。   可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狠,直接断了自己周身的魔气。   这和人不能呼吸,血液不能正常流动是一个道理。   只是他没有刺的太深,还能够保留一部分的魔气苟活罢了。   [……他这么做只是不想之后失控伤到你吧。]   少女红唇抿着,心下很闷。   就好像有人用手紧紧握住了她的心脏一般,很是难受。   “那该怎么办?有什么灵药灵宝能够治愈斩魔剑的伤吗?”   绥汐想到那么一个骄傲强大的人此时连行动都受阻,难受到都近乎无法呼吸。   息风没说话,因为他也不知道。   不知道被斩魔剑刺穿心脏的魔修的伤怎么样才能愈合。   黑烨眼眸转了转,没说话,只是将视线落在了意识有点儿恢复了的青年身上。   他们之间因为签订了契约,有着和息风和绥汐一样的默契。   想说些什么,基本上一个眼神便能够互相感知到。   黑烨刚才其实是有话要说的,但是因为容予,他将话咽了回去。   “容予,你醒了啊?”   少女觉察到了,连忙过去将他扶了起来。   容予抬眸看向绥汐,眸子里的情绪晦暗深邃。   不过只是一下子而已,之后转瞬即逝。   “麻烦你了……”   “你说什么呢,你受伤了我照顾你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这个时候你就别和我客气了。”   绥汐皱了皱眉,她看着容予干裂的唇。   “我去给你拿点儿水来润润。”   “不用了。”   青年轻轻扣住了绥汐的手腕,没用什么力气。   却让少女立刻停了下来。   “我知道我的伤该如何治疗……”   少女一听,眼睛亮的出奇。   “你说!是要去采什么灵草之类的,你告诉我去哪里,我跟息风一起去。”   “息风速度可快了,没准当天就能回来。”   一听到容予的伤可以治疗后,绥汐一下子就高兴起来。   一扫刚才的烦躁愁闷。   容予垂眸,没有看少女。   低垂的眉眼将他所有的情绪都掩藏了。   “阿汐,你知道神树扶桑吗?”   神树扶桑。   是生长在东方海域之中的一棵神树,传说也是鸿蒙初开后,连接神人魔各界的入口。   绥汐点了点头。   “之前在剑宗的藏书阁里看到过它的记载,当时也没怎么注意,看了下图就翻过去了。”   “是扶桑身上有什么东西能够治愈你的伤口吗?那我这就和息风去。”   “……带我一起去吧。”   容予声音很轻,轻到甚至一缕风吹过来便能够散去了。   “可是你的身体……”   青年抬眸直勾勾地注视着绥汐,而后唇角勾起,向她清浅地笑了。   “不是扶桑能够治愈我的伤势,而是那儿的光亮。”   “东方天际白,万物生灵泯灭初生都起始于那里。”   息风剑身一震,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但是黑烨的爪子摁在了他的身上。   他想要说话,但是被下了禁言术,如何也说不出半个字。   容予长长的睫毛颤了下,垂眸看着自己这般虚弱憔悴。   甚至狼狈不堪的模样。   他再一次看向少女,好像在确认着什么。   绥汐的眼眸依旧清澈见底,没有任何的杂质。   也没有任何旖旎的情绪。   至始至终,她都这样没心没肺且又无忧无虑不受拘束。   和风一样。   绥汐被看得莫名,她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你脸上没什么脏东西。”   容予弯着眉眼笑了笑。   “还是那么好看。”   他声音很轻,伸手用微凉的指腹摩挲了下少女的唇瓣。   “带我一起去吧。”   “这里暗无天日,我已经好久没有看过日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31 15:38:46~2020-04-01 18:36: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茜茜 20瓶;梵凡 19瓶;周周周、joyce019610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9章   说实话,扶桑在哪儿没人知道。   绥汐也只是大概能够确定它在东方极远的海域之上。   在离开魔界之前,绥汐查阅了古籍上所有能找到的记载。   心里有数了之后,这才去找了容予。   “容予,我们可能要走很长一段路。”   斩魔剑一日千里,但是扶桑神树太远了。   绕是息风也不能一日之内就到达。   “这是赤火莲。你受伤了,我怕他们发现你。”   这朵赤火莲是息风当时从白羽然体内引生生出来的。   她想着容予要以如今这样虚弱的状态跟着自己出魔界,这才将赤火莲取了出来。   “我这就将赤火莲引到你的体内,这样只要你不运转魔气,他们便发现不了你了。”   容予长长的睫毛颤了下,他看着少女掌心那朵赤色火莲。   殷红的火焰将他苍白的面色衬得有了点儿血色。   “你想的真周到。”   他唇角勾起,笑的时候让绥汐看着很不好受。   “……这有什么周到不周到的。”   少女这么闷闷地说着,对于容予的夸赞一点儿也高兴。   “对了,我们走的时候要不要叫上黑烨和我们一起?”   “不了,他留在魔界守着吧。”   容予起身穿好外衫。   他现在已经能够下地了,没有最开始被斩魔剑刺中的时候那般严重。   只是还是不能太大动作,不然牵扯了伤口又会加重伤势。   让好不容易愈合了一点儿的伤口更加严重。   “再睡,他一跟着,外面的人想不知道我们离开了魔界都难。”   绥汐顿了顿。   她顺着容予的话去想,发现的确是这么回事。   “那好,就我们两个人。”   “我们一起。”   少女这话不知道哪里愉悦到了容予,他的眸子柔和了许多。   容予的薄唇微启,低声重复了这句话。   “好,我们一起。”   其实准确来说也不算是他们两个,还有一把斩魔剑一并。   只是严格上看,也的确是他们两个人。   息风只能算是一把生了剑灵的剑而已。   如果只是这样的宽度,息风很难承载两个人。   好在他能够任意变换,变宽了自然能够承载绥汐和容予两个人。   修者不用吃喝,一路上息风都不用停歇。   从白昼到黑夜,一直往最东方的那片海域过去。   容予本来就受了伤,魔界的魔气浓郁,还能稍微滋养他的灵脉。   可一旦离了魔界,在外头稀薄的灵气之中,他整个人都没什么气力。   一路上都昏昏欲睡地靠在绥汐的肩膀上。   绥汐看他这副样子实在是担心,时不时的将手指伸到他的鼻翼之下去探他的鼻息。   要不是呼吸还在。   这怀里的青年身体冰凉,她可能都以为容予俨然没了气息。   “容予,你还好吗?”   少女声音很轻,轻到像是拂面而过的风。   “如果挨不住的话,我们就先回去休养一段时间……”   绥汐的话还没有说完,容予抬起手覆在了她的唇上。   “不用了,我没事。”   他的眸子依旧是那般瑰丽的红,不过比起之前在魔界时候要显得柔和许多。   “我好像还从来没有和你一起看过日出。”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过往和绥汐朝夕相处的那十年。   “剑宗的雾气太重,就算清晨起来看也瞧不真切。”   青霄凌云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因为灵力过于浓郁,而导致周围大多数都被覆盖着。   那白雾蔼蔼,看着是雾,却也是混着灵力所凝成的。   绥汐也顺着容予的话想了一转,发现在自己的记忆里似乎只有夕阳和清晨敲碎薄云的晨钟。   日出什么的的确是没怎么瞧见过。   “没事,我们这一次去最东方看。”   “就在神树扶桑下面。”   少女弯着眉眼笑着对容予说道。   “然后等治好了你的伤后,只要你想,我们可以天天去看。”   魔修大多都畏惧日光,昼伏夜出。   不过黑烨曾经说过,容予和其他打赌魔修不同。   她想,不仅是日出。   春花秋月,只要容予想看,她便带他去。   少女的想法一向简单纯粹,不夹杂任何旖旎情绪。   因为她认定了容予。   她想着,容予替她受了那么多苦,遭了那么多罪。   她不是什么元婴化神期的大能,不过许诺陪伴着容予并不是一件多难的事情。   想到这里,绥汐觉得自己也不是什么也不能为容予做。   她也挺庆幸的,无所不能的羽化修者至少是需要她的。   “容予,等回去时候,我们先不回魔界可以吗?”   青年一愣,抬眸看向少女。   绥汐抬起手挠了挠面颊,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朝着他笑了。   “你之前不是一直想和我结缘三生吗?”   “到时候我们先去三生石结缘。”   容予瞳孔一缩,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可半晌,他都没办法开口。   “怎么了?你是不是觉得太突然了?”   绥汐见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之中的那般欢喜,她有点儿不确定地试探着问了一句。   “是不是你没准备好?”   “那,那之后你准备好了我们再……”   “好。”   容予轻声这么回应了少女。   那声音实在是太轻了,比起刚才说话时候还要轻。   叹息一般,听不出太多的情绪。   只是青年的眸子一直直勾勾地盯着绥汐,想要将眼前的少女烙印在灵魂里一般。   可能是容予的视线太灼热,绥汐被盯得不大自在。   “你别这么看着我。”   少女伸手轻轻将手覆在了容予的眼睛上。   这才遮住了他灼灼的视线。   绥汐松了口气,有些无奈。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从出了魔界时候心里就闷得厉害。”   “感觉有什么东西压着,喘不过气来。”   “而且一路上息风也不说句话,怪无聊的。”   其实准确来说,自容予提出去神树扶桑那里剔除身上的魔气的时候。   息风就一直沉默不语。   “可能是他之前刺我那一剑用光了灵力,现在没什么气力说话了。”   容予淡淡瞥了一眼身下的息风,他从云雾缭绕之中穿过。   剑身似雪,凛冽而寒。   “……可能是吧。”   绥汐不喜欢他用这样云淡风轻的语气说自己被刺的事,就好像这些伤痛和他没什么关系似的。   “你别说话了,好好休息。”   他们已经御剑飞了快两日了。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天边是一片橘黄。   余晖斜阳。倦鸟归巢。   静谧得让绥汐都能清晰地听到容予的心跳,还有清浅的呼吸。   “快到了。”   “过了今夜,我们就到了那片海域了。”   绥汐轻柔地将容予颊边的头发拂开。   “刚好能够赶上日出。”   怀里的青年将头埋在绥汐的颈窝,他长长的睫毛一直颤着。   绥汐觉得有些痒,却也忍耐着没有推开对方。   “怎么了?因为能看到日出所以这么开心?”   像个小孩子一样。   容予手紧紧攥着绥汐的衣袖。   他没有说话,只是身子莫名颤抖得厉害。   少女一愣,以为他冷,连忙帮他拢了拢衣衫。   “夜里是有点儿冷,我抱着给你暖暖。”   绥汐说着将容予抱的更紧些,她的手握住他的手。   然后放到唇边帮他哈气。   “这样有好点儿了吗?”   “……嗯。”   青年的声音闷闷的,带着鼻音。   好像哭过了一般,喑哑又低沉。   绥汐也不知道在剑上坐了多久,等到长夜将尽的时候。   她们这才在月色朦胧之下瞧见了那一片海域。   还有海域之上那棵巨大的扶桑神树。   那棵树很高,参天一般。   叶子和根茎也很.粗很大。   与其说是树,不如说是一片由它千万根茎延伸成的岛屿。   月色碎银一般撒在海面上,也将扶桑树给笼罩着,成了一片浅淡光晕。   它的根茎蔓延到各处,好似一张巨大的网。   将附近的海域给一并笼住。   “好高。”   这是绥汐见到神树扶桑的第一印象。   大约是夜晚时分,其他的都看不真切,只是瞧着巨大的黑乎乎的一团。   又高又大,让人心生震撼。   绥汐将容予轻轻放在了那棵巨大的扶桑树的树下。   她也坐在一旁,调整了个姿势让他靠着舒服点。   “容予,我们到了。”   她摸了摸容予的面颊。   青年眼眸闪了闪,顺着月色看向了东方。   “日出还要等半个时辰,不过很快的。”   “你如果困就再靠在我身上睡一会儿吧,等太阳出来了我叫你起来。”   容予没有回应,只死死盯着海平面看。   殷红的眸子在夜晚月光之下更加瑰丽,让人移不开视线。   他格外的执着,即使身体很累,却也没有合上眼。   绥汐见他这般坚持,也不好说什么。   只好在一旁陪着他一起等太阳升起来。   半个时辰很短,也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   绥汐看着海面慢慢有光亮升起,等到她瞧清楚的时候,被这巨大的红日给惊到了。   她从没有见过这样大的太阳。   准确来说是距离这么近见过。   如果将平日在山上看见的太阳比作一个球,那么眼前的太阳就像是一面可以十个人横躺在上面的鼓。   太大了,大到绥汐觉得天地之间。   她头一次感觉到自己渺小得一如尘埃。   明亮的橘色光亮照亮了整片天地。   绥汐眯了眯眼睛,显然不大适应这样的强光。   怀里的青年突然紧紧攥着绥汐的衣袖,唇齿之间溢出的呻.吟细碎。   他很痛苦,比斩魔剑刺入他的心脏时候还要痛苦百倍。   这是绥汐第一次听到容予痛呼出声。   哪怕再细微,再细碎,却也让她慌乱无措。   她看着容予手背青筋凸起,太阳穴位置也是。   他竭力忍耐着疼痛,不让自己在绥汐面前显得那般狼狈。   “容予,你别咬着舌头了,疼就叫出来!你别忍着!”   绥汐瞧见容予唇被咬出了一排血珠,连忙用手掰开他的嘴。   “是不是这日光?我给你挡着,我给你挡着!”   她从未这般害怕过。   眼前的人明明的天地间唯一一个羽化之境的修者,如今却这般虚弱如白纸。   “别,别哭……”   要不是容予这么说了,绥汐都没觉察到自己流眼泪了。   他想要伸手帮她擦拭下眼角的泪,但是他疼的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   [……他在褪去他周身的魔气。]   一直没有说话的息风这个时候沉声这般对绥汐说道。   “这就是之前你说的能够褪去魔气的办法?你,你怎么没告诉我会这么痛?”   少女见容予痛的又要咬自己,连忙将她的手给伸了过去。   他疼的没有了意识,绥汐的手一伸过去,他便狠狠咬了下去。   绥汐疼的倒吸一口凉气,但是比起此时青年所承受的,根本不及其万分之一。   她也不知道被容予咬了多久。   直到太阳完全从海平面下升起来之后,容予身上的魔气才全然褪去了干净。   他的眸子从殷红流转成了墨玉的色泽。   衣衫被汗濡湿,薄薄的衣料贴在容予的身上,勾勒出了他优美流畅的身体轮廓。   “容予……”   绥汐恍惚地看着眼前的人。   他下意识想要伸手去碰触少女,垂眸看见了那处被自己咬得流血的手背。   容予沉默了一会儿,指尖微动,还是将她那处伤给治愈如初了。   “……我有那么一瞬间,真的不想抹去我在你身上留下的痕迹。”   他将少女的手轻轻贴在自己的唇边。   呼吸灼热,身体也不再是那般冰凉。   绥汐没有觉察到青年话语之中的沉郁。   她感知到他身上已然没了魔气,连忙伸手环住他的脖子。   她凑过去主动亲了下容予的唇角。   “你是不是已经没事了?”   “身体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吗?”   少女的语气很是轻快,是真的高兴。   她的眸子很亮,里头只清晰映照着容予一人。   他用指腹轻轻摩挲着绥汐殷红的唇瓣,而后低头轻啄。   “我没事了,别担心。”   容予说这话的时候眸色很沉,他的视线少有的带着这般灼热且重的侵略性。   呼吸也莫名加重了点儿。   “阿汐,我可以吗……”   绥汐一愣,抬头生生撞进了青年那双充斥着欲望的眼眸。   她指尖微动,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这个时候他应该能够克制吧。   毕竟魔气褪去了,应该没什么事情了吧。   少女咽了咽口水,犹豫了一下。   而后微微颔首。   容予几乎是在她同意的那一瞬便覆上了少女的两片柔软。   辗转,吸.吮,交缠的气息灼热,像是滚烫的岩浆。   绥汐被容予压在身下的时候,脑子是一片空白。   她感觉到绵密急切的吻,细碎落在自己身上。   好似一片片花瓣,带着潋滟的润泽铺天盖地地袭来。   绥汐抬眸隐约能够从青年鸦青色的发间瞧见扶桑树下的日光斑驳。   一层一层的浪朝着她推开,她像是浮萍在水面漂浮着。   只得紧紧拽住眼前的人,才能有依所。   绥汐恍惚之间似乎看到了花开在头上。   灼灼桃花从含苞欲放,到被春风缓缓吹开。   风有时候夹着骤雨,急切地想要探进花儿的花蕊。   “嘀嗒”一声,一滴晶莹在身下芍药绽开的同时,落在了绥汐的面颊。   容予的眼眶很红,长长的睫毛有湿润的水珠。   眉眼带着餍足,然而更多的是无尽的悲戚。   他用一种绥汐不明白的眼神注视着她。   宛若死别生离。   日光正盛,一如白日焰火璀璨夺目。   绥汐张了张嘴想要问他为什么要哭,但是嗓子因为哭喊而喑哑。   疼的说不出话来。   容予弯腰,伸手将她紧紧抱住。   这一次不带任何情.欲,只是单纯地想要将她深深嵌入怀中,直到骨髓与灵魂深处。   “秋林雪落梅林时,许诺与你共白首的人是我。”   “历练无妄深海里,渴求你回头救赎的人是我。”   “金丹历劫,替你受七七四十九道天雷的也是我。”   “别忘了我。”   “阿汐,求你……”   “别忘了我。”   青年的身影在日光之中慢慢湮灭,随风一般散开。   找不到丝毫踪影。   绥汐怔然起身,她伸手试图去碰触 却发现什么也抓不住。   [神树扶桑是能去魔气,但也会将他的神识尽散。]   因为容予已经消失了,他的术法也没了效力。   息风这才能将实情全然告诉给绥汐。   少女半晌都没有回应,她觉得胸口疼的厉害。   张嘴想要说什么,声音还没来得及发出,喉中一股腥甜涌了出来。   好像一切都回来了。   在极致的悲怆之中,她的一切喜怒哀乐都回来了。   绥汐说不出话来,眼泪一直不停地流。   她哭喊着,绝望地想要把所有的痛苦发泄出来。   可这一次那个她稍微皱眉就会心疼许久的人不在了。   她再如何声嘶力竭也没人轻声安抚,拥她入怀。   作者有话要说:  是he!!!   师父没狗带!而且还有崽子呢。   看,七情六欲这不回来了吗?[狗头]   剩下番外大概两万字左右。 第180章   太阳升起又落,扶桑树下只有绥汐和息风。   少女躺在满天的落叶纷飞里,身上被覆上厚厚的叶子。   她浑身都酸疼,嗓子也哭得嘶哑。   绥汐就这么在扶桑树下躺了七天七夜,直到息风看不下去将她给挑着衣领带了起来。   [你难不成想要在这里躺上个百来年吗?]   [你还有绥沉,你难不成想要随着容予去了留你弟弟一个人在世间?]   提到绥沉,少女的黯然的眸子才稍微有了点儿光亮。   她沉默了许久,之后才从树下坐了起来。   身上头上满是叶子,脸上的泪痕也还在。   她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一般,没了以往的生气。   容予可能也不会想到自己的离去会对绥汐有这般大的刺激。   他原想着少女既然没什么七情六欲,自当不会在意他的生死。   他不愿意这么苟且在黑暗之中。   于是选择了在神树扶桑下安静的离开。   青年也算得偿所愿,至少在魔气尽褪的时候他曾完整的拥有过少女。   哪怕只有一次,哪怕对方心里毫无波澜,他也甘之如饴。   只是他算到了一切,低估了自己在绥汐心里的地位。   算漏了她可能会因此恢复七情六欲。   要不是这世上还有一个绥沉,还有她的至亲在。   绥汐很有可能真的自.戕,随容予一并去了。   [……你打算去凤山还是去哪儿?]   息风很不放心绥汐如今这个状态。   他见少女不说话,便先开口询问了。   [我忘了与你说,容予为魔修的时候为了让你能够在魔界自如生活,不受魔气侵蚀……曾给了你一滴心头血护着心脉。]   [你如今若想回魔界待着也未尝不可。]   绥汐的眼眸闪了闪,只伸手轻轻地将息风抱在了怀里。   她用指腹摩挲着息风的剑身,好像想要汲取一丝温暖和力量。   “不,我不去凤山也不去魔界。”   “我们回青霄凌云。”   息风一愣,显然没想到绥汐会做出这般抉择。   [你当真这么打算?你回去了可能还是要被关在锁妖塔里,你……]   “无所谓。”   绥汐用脸贴在剑身上,长长的睫毛颤了颤。   “我现在只想回凌云峰,守着他以前的居所。”   息风沉默着没有再说什么。   半晌,他这下闷闷地开口。   [……行吧,我又得回剑冢待着了。]   少女摸了摸息风的剑柄。   “不会一直待着的,我会来接你的。”   绥汐说息风所做的承诺是兑现了,但是是百年之后。   在正道觉得她没什么威胁,同意谢远放她出镇妖塔之后的事情了。   出了镇妖塔后少女便一直在凌云峰待着,每日照顾着容予留下来的花草。   还有后山没了主人一直闷闷不乐的白栎。   她哪儿都不去。   平日里绥沉还有顾长庚清漱他们得空会来看看她,给她带写凡间的吃食和一些小玩意儿。   但是少女很少展颜。   她每日除了摆弄些花花草草之外,最多的便是修行。   从早到晚,年复一年。   这一次即使没有容予在身边,绥汐也没有片刻的松懈。   少女的修为也如破竹一般,短短一百多年便从金丹一跃到了化神。   这恐怖的修行速度除了她师父之外,全修真再无其他。   无尘说,无情之人知情后方能得道。   绥汐本是万中无一的天灵根资质,如今修得无情道,这修行速度自然旁人难及。   又过了一百年,绥汐好不容易下了一趟山。   她去了黄泉,用斩魔剑劈了下面的地下山脉,取了里头的业火核回来。   不为别的。   她只是因为冬日又要到了。   窸窸窣窣又是鹅毛大雪纷飞。   在魔界的那段日子里,容予未得到过片刻的温暖,浑身冰凉如身处冰窖。   这里冷冰冰的容予肯定不喜欢,不愿意接近。   于是等她修为到了化神后,她就去把它取回来了。   她将业火核埋在了凌云峰的山脉里头。   从此剑宗再无寒冬,四季如春。   又过了百年。   绥汐的修为一直停留在了化神巅峰,没有迈入羽化之境的迹象。   她也不急,对于修行这件事并没有多在意。   每日该干什么干什么,只是修行的时间少了些罢了。   今日天气很好,太阳穿透云层从后面洒了下来。   将凌云峰照得明晃晃的,连草叶都反射着光亮。   白栎从后山扑了蝴蝶回来。   它瞧见绥汐在一旁煮茶,摇着尾巴走了过去。   这些年来绥汐不像容予在的时候那么欺负它。   反而替代了青年的位置,一直细心地照顾它。   少女不再将任何喜怒都表现在脸上,面上少有情绪。   即使白栎不小心弄坏了名贵的灵草灵花,她也只是叹口气轻轻揉揉它的脑袋。   一句斥责也没有。   要不是绥汐的面容没变,白栎还以为容予并没有走。   它是灵兽,不怎么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错觉。   会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当做容予。   但是息风知道。   清漱知道,顾长庚和尘渊也知道。   无情得道再如何也不会让一个人的性情大变。   绥汐之所以会和容予的爱好,脾性越来越像。   只是因为她在以自己的方式怀念青年罢了。   她只是活成了容予的样子。   并且甘之如饴。   绥汐将煮好的茶倒在茶盏里,水汽氤氲,将她的眉眼遮掩。   她用指腹轻轻摩挲杯盏的边缘,刚想尝尝自己煮茶的技术增进了没有。   天边不知为何突然紫霞凝起,金光涌动。   有风轻柔地拂过她的面颊,群峰的草木皆有感应,群鸟也从林中盘旋飞到了剑宗山门口。   不仅如此,自容予离去了后一直没有什么动静的青霄剑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剑身颤动着,随着群鸟一并飞了过去。   一时之间万物悸动,剑宗上下都被这样的奇观给引到了山门处。   绥汐手中的杯盏“啪”的一声摔碎在了地上。   她的手被烫红了她都没有发觉,只觉得心跳如镭。   那道被她烙印在灵魂的神识终于有了波动。   飞花落叶,云卷云舒,一切似乎被按了暂停键一般骤然停止。   少女怔怔地看着周围,刚从她头上落到肩膀处的叶子停在半空。   伸着懒腰的白栎刚伸了一半也没有了动作。   有脚步声从山下传来,然后触碰到了结界后上了凌云峰。   绥汐指尖微动,连呼吸都清浅到微不可闻。   先映入她眼帘的是一抹熟悉的月白色,而后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拨开骤停在半空的乱叶飞花。   他一步一步,像是踩在绥汐的心尖上,从容浅笑地朝着她所在方向走来。   青年的眉眼如画,他走到绥汐面前半步的地方站定。   稍微低头,鼻尖便能够碰触到她的面颊。   “阿汐,我回来了。”   绥汐颤抖着抬起手,她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她将手放在青年的脸上,感知着那温热的触感后这才确定了眼前人并不是幻境。   他将手轻轻放在绥汐的腰上,霸道却又控制着力道将她带入了自己的怀里。   青年声音温和,低头没忍住轻啄了下绥汐的嘴角。   “扶桑树下我的确神识散尽了。”   “只是之前我离开不周山的时候因为担心你,在青霄剑上留了一道神识。”   “这才有机会重塑了肉身。”   他说着一顿,抬起手将绥汐眼角的泪水擦拭。   “……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   “我听他们说你无情得道了,我犹豫着要不要来找你。”   “我怕你把我忘了,或者根本没有把我放在心上……”   绥汐只是盯着他,一直没有说话。   她已经近三百年没有听到过他的声音了,那么清楚,那么温柔。   就在她耳畔,柔和如风。   “我是得道了。”   她弯着眉眼笑了,这是她从他离开之后第一次笑。   很不习惯,也很生涩。   绥汐也觉察到了,她红唇微抿。   低头将自己的脸埋在青年的颈窝。   雪松般清冷的气息在她鼻翼之间,她少有这般安心地闭上眼睛。   昏昏欲睡。   “不过你回来了。”   “我也就离失道不远了。”   “所以你得赔。”   少女的声音闷闷的,带着鼻音,又莫名娇软。   像是在撒娇似的。   青年一愣,垂眸低头注视着绥汐。   “怎么赔?”   “赔我……”   结发为夫妻。   恩爱两不疑。   ———正文完—— 第181章   不知羞(一)   和其他修者不一样,他们以肉身为躯壳封存神识。   但是在扶桑神树之下湮灭了神魂肉身的容予,则是靠着青霄剑上藏匿的那缕神识修得的肉身。   是以神识凝的肉身。   这两者听着没什么不同,可却有着本质的区别。   前者以肉身护神识,后者神识凝肉身。   神识自然要脆弱好些。   在没有完全凝好肉身之前,容予大多时候都依附在青霄剑上。   这种感觉很奇妙,像是剑灵,却又和剑本身独立存在。   又互相依存。   今日日头太盛,容予的神识懒洋洋地缠绕在了青霄剑上。   他的身体也惬意地躺在一旁,虽然呼吸和心跳还在,但是意识却凝在了神识里。   绥汐刚从缥缈峰挖了几株能够加快凝神固体的九品灵植。   “你挖了它们丁香可知道?”   容予瞧见了,神识缓缓入了身体。   他起身走过去,伸手从后面轻轻环住了绥汐纤细的腰肢。   他将头靠在绥汐的肩膀,像是一只大猫一样依恋地蹭了蹭。   绥汐正查看着上面的根茎有没有被她弄断,感觉到身后温热贴了上来。   她眉眼柔和了好些,长长的睫毛下那双眸子映照着浅淡的笑意。   “她知道又如何?她打不过我,只得任由我挖。”   容予看着她得意地抬起下颌的样子,没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   “也是她脾气好,过了就不当回事了。要是换做她师父,你这个时候已经被告到我师兄那里去了。”   尽管剑宗没什么人能够治得了她,但是谢远一定算一个。   他如今虽然还困在化神无寸进,却也是最强化神。   绥汐要和他硬碰硬,还是有些困难的。   “可丁香师姐又不是她师父。她和我关系好,我挖几株灵草不会与我置气的。”   绥汐说着垂眸拍了拍容予环在她腰上的手。   “好啦,别黏我了。我得去给你把这灵植种上。”   “它们娇气得很,离久了灵土就很容易枯萎的。”   青年很是不舍地松开了手,手在离开绥汐腰间的时候手指压了压她的腰侧那处。   这是绥汐的敏感处,他这么一碰少女浑身触电一般颤了下。   险些把手中的灵植给落在地上。   “你!”   绥汐面上染上绯红,眉梢也带着惑人的红。   似春风芙蓉面,说不出的娇俏明丽。   青年弯着眉眼笑了笑,好似没有看到绥汐眼里的嗔怒。   他厚脸皮地凑过去,轻啄了下她的眉梢。   “好了,我不乱来了。”   绥汐深吸了一口气,没好气的白了对方一眼。   她小心翼翼地拿着手中娇贵的灵植,找了后山灵力最充沛,灵土最肥沃的地方将其栽种下去。   “这样就好了吗?需不需要用灵泉浇一下?”   “好像不需要。丁香师姐那片九品灵植都不需要灵泉浇灌,它们自行可以吸收周围的灵气做养料。”   容予走过来蹲下来仔细盯着它们的茎叶看了看,总觉得这东西瞧着莫名眼熟。   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具体叫什么名他又想不起来了。   “阿汐,你拿回来之前可有问过丁香这是什么灵植吗?”   绥汐一顿,眉头皱了皱。   “……没。”   “我看着它们旁边都是凝神固体的灵植,就它们我没见过。我想着这一定的那片灵植之中最珍贵的,于是便把它们挖回来了。”   她也一并低头翻看了下嫩绿的叶片,瞧不出什么来。   “管他的,反正能被丁香师姐这么精细培养的一定不是普通的九品灵植。”   绥汐用灵力稍微渡了一些给它们。   “再说了,我要是问了的话就打草惊蛇了。这灵植我能不能挖回来都难说了。”   容予没想到对方竟然什么也不知道就把这灵植给挖回来了。   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   “那你倒会选,这两株不出意外大概明晚便会结珠。”   “根本不用花什么时间等它们成熟了。”   他之前最喜欢摆弄这些花草灵植,虽不是全然都识得。   可它们多久成熟结珠却能够稍微一探便知。   “我知道,我当时挖回来之前也探过了。”   这也是绥汐为什么会选择把它们带回来的原因之二。   不仅是因为珍贵,更多的是不用等,没什么麻烦。   少女说到这里心情颇好地环住容予的脖子。   她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嘴角。   “快了,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在十年之内凝好肉身的。”   隔日夜见,外头灵植结了珠。   莹绿色的果实似萤火虫在夜间闪烁细碎。   绥汐采回来给容予和着灵泉一并服用了。   后半夜两人相拥而眠,睡得极沉。   隔日日上三竿了,她这才被外头耀眼的阳光给晃醒。   “好久没睡这么香过了……”   绥汐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垂眸打算再钻进容予怀里躺一会儿。   结果她刚低头,便瞧见了床榻之上本该躺在她身旁的容予不见了踪影。   被子里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小小一团。   绥汐皱了皱眉,见里头还有什么东西在动。   她猛地掀开被子。   “……阿汐。”   一个和容予眉眼极为相似,却稚嫩好些的小少年慢吞吞地坐了起来。   他身上的衣服全然大了一号,松松垮垮地搭着。   从绥汐这个角度去看,低头便能够看到他浅粉细腻的肌肤。   像是花瓣一般柔软。   “容予,你怎么变小了?”   绥汐用神识去探了,眼前的小团子无疑是容予本人了。   “你使了什么术法?”   容予摇了摇头,那眉眼依然如画精致,唇红齿白很是好看。   只是他脸上带了点儿婴儿肥,看着软糯可爱。   “不是我。”   他抬起手摸了摸胸口位置,感觉到了昨夜服用的那株灵植的效力还在。   “应该是那灵植……”   “虽然也是有凝神固体的功效,只是效用太霸道了些。”   容予思索了下,斟酌了语句试图用简单一点儿的话语给对方说明白。   “因为我的神识护不住肉身,这才被这灵植压制缩小到了孩童模样。”   怪不得当时丁香那么急切地想要唤她回来,拼命想让她换其他的灵植。   绥汐还以为对方是舍不得,现在想来原来是用不得。   “……那怎么办?用术法能变回来吗?”   容予眨了眨眼睛,眼眸清澈见底。   “你说呢?”   “……好吧。”   绥汐叹了口气,伸手将小团子给捞在了自己怀里抱着。   “都怪我,也不听清楚了再拿,害你变成这幅样子了。”   “没事,至少它凝神固体的功效的确比其他九品的灵植要好许多。”   这么听来绥汐的心情才稍微没那么低落了。   “只是可惜了……”   容予轻叹了一句,很微弱的一声。   然而修者五感敏锐,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绥汐垂眸,疑惑地看着他。   “可惜什么?”   他抬起小手捧着少女的脸,留下了一个奶香的吻。   “可惜为夫这几日不能好好陪你了。”   绥汐耳根红的厉害,感到莫名禁忌而羞耻。   “不许用这副样子说这种话。”   她捂住容予的唇,轻瞪了他一眼。   “小小年纪,不知羞。”   “……”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上章。   容予:为夫比较厉害 可大可小,可长可短。   绥汐:我怀疑你在搞颜色。 第182章   容予变成了一个六岁大的小少年的这几日,给他造成了许多困扰。   倒也不是拿东西需要踮脚,或者取衣服不合身什么的。   这些都没什么,完全可以用术法解决。   给他带来困扰的源头,不是这些身边琐碎小事。   而是眼前正一脸慈爱地撑着下巴注视着他的少女。   “怎么了,小容予,是渴了呢还是饿了呢?要不要我去给小厨房给你做点吃的?”   “……修者会辟谷,不用吃东西的。”   “哦,是吗?”   绥汐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粉雕玉琢的小团子。   忍了好一会儿,最后实在没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面颊。   “那要不要出去玩玩呀?成天待在剑宗一定很闷吧,我带你去山下转悠转悠好不好?”   “我……”   “听说山下这几日在放花灯,我一百年都没去看看了,好想和小容予一起放花灯哦。”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放的又软又柔,清丽的脸上带着期待的神情。   绥汐很少会和自己撒娇,至少在他身识回归的这几年来。   她的重心一直都放在为自己早日凝神固体的事情上。   平日里一有时间便去翻阅古籍,采摘灵草和夺灵宝。   鲜少有像这几日这般清闲寸步不离守着自己的时候。   更别提用这样温柔孩子气的语气和自己说话了。   容予叹了口气,抬起手用手背贴在她面颊处摩挲了一下。   少女的肌肤如玉细腻,甚至在被自己碰触的时候顺着蹭了蹭。   像一只毫无防备敞开肚皮,任由主人抚摸的小猫。   他瞧着轻笑了一声。   “好。”   得了容予应允的绥汐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她一高兴便伸手将他一把抱了起来。   现在容予这个娇小的身躯对她而言就像是羽毛般轻盈。   少女甚至把他高高举了起来,羞得他耳根都脖子都红的厉害。   “你,你别闹!快放我下来!”   “抱歉抱歉,你太可爱了。我这几天总是忍不住把你当成小孩子对待。”   绥汐轻轻地将容予放了下来,笑着凑过去亲了亲他的额头。   “连气息都是奶香奶香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容予眼眸闪了闪,唇微微往下抿着。   不过因为两人现在身高差太大,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绥汐并没有瞧见。   要是她这个时候瞧见了的话,一定会心下一悸。   不为别的。   这是容予心情不爽时候会习惯性做的一个动作,很细微的一个动作。   但是却让人脊背发凉。   “不是要去放花灯吗?”   容予声音温和,听不出和平常时候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他抬眸朝着绥汐勾了勾唇角,主动伸手牵住了她。   “走吧,一会儿去晚了就买不到喜欢的花灯了。”   青霄凌云峰四周的村落和城池都受着他们的庇护,因此剑宗的修者一旦到了凡人的聚落一般很受礼遇。   不过绥汐觉着那样实在太引人注目了,被周围人一直盯着根本没办法好好享受游玩的乐趣。   于是在下了山后,她把身上剑宗的服饰变换了下,换成了寻常衣衫。   “这几日晚上人都特别多,你抓紧我别被挤走了。”   “阿汐。”   容予弯着眉眼对她笑了笑,但细看那笑意却未抵达眼底。   “我不是小孩子。”   少女看着眼前只到自己腰间的容予,听他这么一字一句地给自己说话。   她实在很难把他和平日时候的样子联想在一起。   “好好好,你不是小孩子。”   那语气带着笑意和敷衍,怎么听也不像是真的把他的话听进去的样子。   凡间的东西也就那么回事,绥汐这些年看的多了也腻了。   唯一不腻味的就是那冰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很是上头。   她每一次下山时候都会买上一串尝尝,解解馋。   “容予,你要不要尝一下?挺好吃的。”   绥汐买的时候问了容予要不要吃,他对这些甜的东西不怎么感兴趣。   但是她一个人吃着总觉得少点什么,将冰糖葫芦放到他嘴边问道。   “不用了。”   “你不是说小孩子吃多了糖不好吗?”   少女没想到对方会用这个原因来搪塞自己,她笑得肚子疼。   “我跟你开玩笑呢,你怎么还当真了?”   “再说了,你都一千多岁了,哪有你这么老的小孩子。你当自己是老顽童吗哈哈哈哈。”   “……”   绥汐完全不知道自己就是在作死的边缘反复横跳。   之前别人往小了说还好,容予也就是稍微不爽而已,却也并没多计较。   可这个时候少女又毫无自知地戳着他年纪大的痛处说。   尽管修者寿命很长,但是一想到之前谢远得知了自己的心魔至始至终都是绥汐一人的时候。   他的表情不可谓不精彩。   当时谢远从最开始的震惊,再到后头的神情微妙,全然被他看在了眼里。   那神情的意思他再清楚不过。   无非就是[明明我们都是单身狗,你却背着我先有了狗],和[千年铁树开了花,不知羞耻把徒弟勾搭]。   容予本就有些介怀自己比少女大整整一千岁有余的事情。   别人调侃倒还好,听听不当回事就成。   可从绥汐口中说出来他怎么听怎么心浮气躁。   “……去买花灯吧。”   容予深吸了一口气,并不想在这个时候败了少女的兴致。   他松开了她的手,先一步往卖花灯的地方走去。   那边卖的花灯样式繁多,又靠着江边位置。   里头的灯光绰约,映照在粼粼水光之中,在映着夜色朦胧。   和其他摊位一比,瞧着更加诗情画意些。   容予一直都记得在自己初遇少女的时候,三月春暖桃花开。   秋林那里也在放花灯,不过主要是为了迎春。   他当时答应过她,和她相遇的第一个春天会陪她放花灯祈愿。   还许诺了会准备聘礼求娶她。   结果这两个承诺他没有一个兑现。   尽管因为不可抗力,他的神识被召了回去,失去了在凡尘的那段时间的记忆。   可容予一直心中有愧,将这件事放在心里的。   他垂眸看着地上摆放着的花灯,基本上没有留意其他的样式。   低头便将那盏琉璃花灯拿了起来。   “我就知道你会选它。”   少女走过来见他选了这盏琉璃花灯,眼神柔和的像是潺潺溪水。   她伸手碰触了下花灯冰凉的表面,长长的睫毛颤了下,唇角下意识上扬了些许。   “不过你送我的那盏我还放在房间里呢,要不再选一盏别的?”   容予摇了摇头。   “我这人一根筋,最初选的什么便是什么。”   “不会改,也不愿改。”   少女一怔,瞧见容予眼眸里柔和如春风的笑意。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说的不只是这盏琉璃花灯,还有眼前的人。   绥汐耳根一红,抬起手不自在地摸了摸耳垂。   “……既然你喜欢,那就买它吧。”   放花灯的那条河是一条护城河,容予他们过去的时候人已经散了一些了。   但是要挤到最里面还是得费些气力。   好不容易进去了,可容予却没有忙着将发花灯放在悬浮在水面的灯座上。   他凝了道灵力,抬眸看了一眼绥汐。   “有什么想要我写的吗?”   少女想了一下,发现自己还真什么愿望。   她想要的就在眼前,容予能够重新回到她身边,她已然觉得是上天的馈赠。   不敢再奢求其他。   “我暂时没什么心愿,唯一的心愿便是让你早些凝神固体。这样你也不用时常回剑身上待着了。”   容予似乎早就料到少女会这么回答。   他指尖微动,轻轻在琉璃花灯的灯壁上写了几个字。   他的字迹瞧着便觉得心情平和。   绥汐垂眸看去,那灯面上只清晰地写了自己的名字。   “……傻瓜。”   “哪有道侣放花灯只写一个人的名字的?”   少女接过花灯,凝了灵力一笔一划将容予的名字刻上。   他们的名字挨在一起,在灯光映照之下极为清晰。   他笑了笑,轻轻将花灯放在水面。   随着其他各式的花灯一起,像是星河细碎一般,缓缓地往城外漂流着。   回去的时候绥汐吃了糖嘴里有点儿渴,于是又去小酒馆里装了一葫芦清酒。   虽然比不得修者酿的,但是入口甘冽,也别有一番滋味。   她晃了晃手中的酒葫芦,面颊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了酡红。   绥汐垂眸朝着容予笑了笑。   明月映着她的眉眼,好似画卷一般美好。   容予抬眸看着她,眸子里有什么情绪晦暗。   “你低头一下。”   绥汐顿了顿,而后蹲下来与容予平视。   他凑近轻轻嗅了嗅,少女的气息温热,萦绕在他的鼻翼之间。   “是桃花酿。”   容予这么说着,伸手勾住了绥汐的脖子。   稍一用力,便把微醺的少女往自己怀里带。   他一翻身,绥汐只觉天旋地动。   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容予已经将她压在了身。下。   夜色朦胧,身下草叶松软。   空气里还带着酒香和容予身上淡淡的雪松清冽味道。   “怎么了?想尝尝?”   少女眯了眯眼睛,她一只手轻轻环住了他的脖子。   另一只手点了点自己的红唇。   “小孩子不能喝酒……”   “不过你可以尝尝这里。”   容予掐着少女的腰肢,鸦青色的头发在夜色之中慢慢变成。   青涩的面容也逐渐变得轮廓分明。   在感觉到了身上重量变化后,绥汐一愣,抬眸看过去的时候酒也醒了大半。   “你,你不是说还要几日吗?”   “小孩子说的话怎么能当真呢?”   容予声音喑哑,低头将薄唇轻轻印在了她的唇角。   “你说是吧,夫人?” 第183章   无尘算是绝云寺近五百年里资质最盛的佛修了。   他十岁不到便拜师入道,修的道法万千,参的佛法千重。   三千世界里,有他这般悟性的佛修万中无一。   因此,自无尘入道到现在,修真界里的大能都极为看好他。   觉得他这般年纪有这样的修为和悟性,日后没准能够成为继容予之后第二个达到羽化之境的修者。   而且还是少有的佛修。   绝云寺的住持,即无尘的师父却并不这么认为。   他没有外界那些人看得那般乐观。   入道修行之路,前期越是顺遂,后期便越是坎坷。   这是因果定数,万物都需遵循这一规矩。   事实也的确如此。   入道修行开始,从筑基而后到金丹期。   无尘在这短短百年里,修行速度的确一日千里。   然而却也只是止步于此,等到了金丹修为的之后百年里。   他没有以往那般速度,只堪堪抵达金丹巅峰。   这对于其他修者来说,百年内从金丹初期到巅峰已然很快了。   但是对于无尘这样的资质来说,着实是慢了。   甚至可以说修为顿涩,不得寸进的程度。   无尘也很苦恼。   他以为是自己有什么没有钻研透的佛法,把自己关在藏书阁里三年。   出来时候却依然停在金丹期。   他不明白,也不能够理解。   又主动辞别了住持,开始了长达十年的苦修。   然而即使尝遍世间苦难,无尘还是没办法突破到元婴。   最后住持也觉得蹊跷,但他不擅长推衍之术。   于是带着苦修回来的无尘去了青霄凌云,请见了剑宗宗主谢远,帮忙推算下青年命格。   当时的无尘还只是个金丹修者,不是以后的化神大能。   谢远要推算这样一个小佛修的命格,并不是一件难事。   在得了无尘允许之后,谢远动用了日晷魂盘。   这才算到了他命中缺一情劫。   这情劫一日过不去,他的修为便一日顿涩难以精进。   情劫,这对于无尘这个资质极佳的佛修来说很难让他接受。   甚至觉得是一种羞辱。   世人皆知绝云无尘是五百年来资质最盛,最清心寡欲苦修佛法的修者。   他也是这般以为。   他不重欲,视外物如尘埃。   如今谢远这般与他说,无疑是在说他六根未净。   和当着他师父的面狠狠打了他的脸没有区别。   青年入道两百多年来,少有的破戒动了怒。   他听了谢远的推衍后,沉着脸色准备离去。   然而刚走了一步便被他师父用捆灵锁给拽了回来。   “我徒不知礼数,还望宗主看在我的份上不要同他过多计较。”   “我会带着他去坤山诛仙台。”   “是不是情劫,入世便知。”   住持这么说着,全然不管无尘的挣扎和反抗。   直接拜别了谢远,将其扔在了法器莲座之上,便腾云离开了。   住持说到也做到。   他带着无尘离开了剑宗后,连回去收拾个行李的时间都不留给对方。   生生腾云千里到了坤山,毫不留情地将其扔了进去。   坤山诛仙台,是修者以强制手段去凡尘历劫的一个能瞬间剔除记忆和修为的地方。   但却并不是之后不能恢复。   只不过得到渡劫修者本人过了劫难后。   一般以人间百年为限。   百年之内,若修者的劫难在凡尘,必当会遇上。   住持想着,先从人界入手。   若人界没有无尘的劫数,便将他再往摩界,妖界扔上一遭。   三千世界,只要是在世间的,自然是会遇到的。   他之所以第一次选的是将无尘往人界里扔。   主要是因为人界是六界之中最广阔的一界。   而且凡人的**最多,最是能够勾起修者的杂念。   也更容易引出他命定的劫数。   无尘掉入诛仙台后便没了以往的记忆,他掉在了一处桃林之中。   当时人界三月桃花开,山下村落的姑娘们大多都爱结伴来赏花。   他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等到清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   无尘瞧着月色之下桃花透着浅白的色泽,剔透且美丽。   就像是少女的纤纤素手,温柔地笼着满怀的清晖似的。   因为跳了诛仙台,无尘如今和凡人没什么两样。   修者常年不吃不喝都不会有任何事情。   但是他现在不是修者,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   饥饿的滋味并不好受,尤其是对于一个几百年来都没有感受过这种感觉的人来说。   无尘咽了咽口水,他摸了摸自己从刚才就开始“咕噜噜”叫的肚子。   这四周根本没什么吃的,有的只是夭夭桃花。   景色是真的美,可再美的景色却也填不饱肚子。   无尘对此根本没有心情欣赏,等到稍微攒了些气力后。   这才慢吞吞地从躺着的地方站了起来。   他昏迷了三天三夜,一直都没有进水进食。   如果现在再不去找点儿吃的。大约撑不到明日无尘就得饿死。   这里是山上,没有什么人家。   而且夜里是野兽出没的时候,无尘就算没记忆了,对于这些常识却还是铭记于心的。   他挑了一处月光皎洁,没什么草木的地方往山下走去。   好在一路还算顺利,无尘很快便下了山,没有遇到什么毒蛇老虎。   山下不远处有一片村落,大约有三十处人家。   从这里远远看过去是暖色的灯火阑珊,比起山上黑漆漆寂寥无声。   这一片实在是温馨又让人安心。   无尘瞧见灯火还亮着,心下稍微松了一口气。   他支撑着无力的身子一步一步地往那村落走去。   好不容易走到了那里,可他敲了好几户人家要么没人应,要么没有食物分给他。   大约是这村子里的村民日子都过得紧巴巴,他们都不够吃,他也就更难讨到食物了。   人家不给,无尘又不可能去抢。   他叹了口气。   要是换做往常,可能他早就死心了。   只是如今无尘实在饥肠辘辘,只得忍着饥饿,挨家挨户。   从村头一直敲到了村尾的最后几户人家。   好在上天怜悯,在走到村尾的时候,终于有一户人家给他开了门。   “和尚?”   少女开门瞧见了对方寸草不生的头顶,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这里几乎与世隔绝,外来人都很少来。   更别提是一个和尚,还是个面容俊美的和尚。   “你是苦行到这里想要讨口粥吃的吗?”   无尘顿了顿。   这才后知后觉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他没有记忆,也不知道自己以前叫什么名字,干什么的。   听到少女的话后,他恍惚了一瞬。   “原来我是个和尚啊……”   因为离得近,无尘的话全然入了她的耳朵。   她听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少女生的面容清丽,她的眼眸清澈,好似春雪初融的山泉。   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月牙儿一般。   “你这人真有趣儿,连自己是不是和尚都不知道?”   无尘有些无措,他张了张嘴想要辩驳什么。   却发现自己的确不知道。   不仅是这一件事,准确来说,他基本上什么都不知道。   少女大约是瞧出了无尘面上的慌乱不安情绪,她微微皱了皱眉。   这才发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你不会是在哪里撞坏了脑袋,什么都不记得了吧。”   无尘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撞了脑袋。   不过他的确什么也不记得了。   见对方沉默不说话。   少女一愣,没想到竟被自己猜中了。   “……算了,你先进来吧。”   和其他村民不一样,少女很爽快地便让无尘进了屋子。   她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有些玉米糠。   少女去厨房煮了一碗,然后又把炕上温着的面馍拿了两个过来。   “今年村子收成不好,我这里也没什么吃的,这点东西你就将就着吃吧。”   有东西就已经很不多了,无尘哪里会嫌弃。   他温声感谢了少女,而后接过食物一口一口极为珍惜地吃着。   无尘的吃相很好看,不过因为饿得太久了,他吃的有些急。   好几次都险些呛到。   “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要是不够我再去给你拿点儿。”   他听到少女这话后面上一热。   除了最开始时候饿急了吃的有些狼吞虎咽之外,后面速度这才慢了下来。   无尘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垂眸看着笑着注视着自己的少女。   “多谢施主……”   “没什么,就当日行一善而已。”   少女说到这里顿了顿,瞥见无尘面上那抹绯色。   像是三月桃花一般,很是惑人。   她看向面容俊美的青年,心头忍不住感叹。   这样貌,可比村子里的男人要好看到哪去了。   “施主?”   “咳咳,我们相遇一场也是缘分。就别总是施主施主地唤我了。”   少女抬起手握成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两声。   “我叫琳琅。我看着你和我年岁相当的样子,你直接唤我名字就成。”   无尘听后一顿,下意识想要回应对方。   发现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如何想不起自己姓甚名谁。   他眉头紧皱着,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似的。   半晌都没有回应琳琅。   少女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小和尚好像是不小心撞了脑袋。   现在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没事,想不起来就算了,别太勉强自己。”   琳琅眨了眨眼睛。   “你要是不介意的话,要不要我给你起个名字?”   “没有名字的话我就只能和尚和尚的叫你,这样多没礼貌啊。”   无尘想着也是,他眼眸闪了闪,而后微微颔首。   同意了少女的建议。   琳琅听后弯着眉眼笑了笑。   她思索了一会儿,这才开口对无尘说道。   “我们在三月桃花开的月夜里遇见,要不就叫月见吧。”   “月见……”   无尘一字一句地轻声唤了一下。   朗朗上口,言简意赅。   随意了一点儿,却也不难听。   “好,我以后便叫月见。” 第184章   无尘,哦不,现在应该唤月见了。   他昨日被琳琅收留了一夜,隔天原本是打算离开的。   琳琅父母前些年得了痨病去了,她又无兄弟姊妹。   因此如今家里只有她一人。   月见虽然是一个出家人,却也是个男人。   久留在一个女孩子家里也不是合适,再加上琳琅家里也清贫。   他留在这里只会给人徒增负担。   隔日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月见便从一旁的草垛里醒过来的。   琳琅家里就一张床,之前父母住的那间房已经空出来放置杂物了。   琳琅原本是打算留着的,只是逝者已逝,瞧着也难受。   于是便腾出来放东西,这样瞧着还有些人气。   只是她也没想到昨天会在这样一个穷山僻壤的小村落里碰上个化斋的和尚。   家里没睡的,只能委屈对方去草垛那里睡一晚上了。   不过琳琅给他拿了一层厚厚的棉被,这么睡着倒也温暖舒服。   “琳琅施主,多谢你昨日的收留。”   他尽管不记得自己以前是个和尚,但是却也对此身份接受极快。   “我没什么能够报答你的,只能之后日夜为你祈福。”   “祈祷你日后一生顺遂,平安喜乐。”   琳琅听后笑了笑,她看着眼前面容俊美的小和尚。   他的肌肤如玉白皙,唇红齿白,模样甚是好看。   她瞧着瞧着便觉得心下莫名惋惜了起来。   “可惜了,怎么是个和尚呢……”   “琳琅施主,你刚刚说什么?”   “没没没,没什么。”   琳琅连忙挥手摇了摇头。   “你一会儿顺着这条山路一直往前,直走就能到镇上了。”   “不过这段路有些远,可能得走上两三个时辰。”   这个村子名叫桃花村。   顾名思义,这里最多的就是满山的桃树。   村民们春日时候就等着山上桃子熟了,摘下来挑着担子去镇上把桃子卖了。   这才够一段时间的口粮。   月见顺着那条崎岖的山路看了看,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下的鞋子。   总觉得走到了镇上,可能他脚下的这双鞋子也得磨破了吧。   琳琅留意到了青年的视线,她顿了顿。   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咬了咬牙去屋子里拿了几个铜钱出来。   “这个给你。”   “你到了镇上去买一双合脚的鞋子。”   “不,不用了,我到时候自己找个地方缝缝补补就成。”   月见耳根绯红,连忙推辞着不敢接受少女的铜钱。   “你会针线?”   这话一出口,直接将正在推辞着的月见给噎住了。   他手上动作一顿,而后顺着对方的问题仔细思考了一下。   月见没有以前的记忆,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这些。   “……我不知道,我到时候试一试。”   琳琅被他这般正经严肃的回答给逗笑了,她趁着对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将铜钱放在了他的手上。   “拿着吧。”   “路遥山远,之后你自己多保重。”   琳琅这么说完了后便极为干脆地将门给关上了。   门外站着的月见愣了好一会儿,而后这才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铜钱。   他眼眸柔和,在自己都没有觉察倒库的时候唇角缓缓勾起。   露出了一抹浅淡的笑容。   似春风清浅,说不出的好看。   当时一别正是三月春天。   月见离开了桃花村走到镇上的时候天已经暗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拿着琳琅给他的钱去买了一双合脚的鞋子,之后想着既然自己是一个和尚。   便向周围路人打听了下附近的庙宇。   于是便径直上去了。   清绝寺的住持是一个年过半百的和尚   寺庙上下一共有三十五位和尚,年纪最小仅有五岁。   住持和其他的和尚不大一样,他天生有一双能看到金光佛气的眼睛。   这里三十多位和尚都是在走投无路被他看上,和佛有缘的人。   当月见上来拜见他的时候,住持瞧见他的时候少有的怔住了。   不为别的,眼前之人和寺庙里其他仅有浅淡佛光的和尚不一样。   周身沐浴金光,一身的佛相。   “你……”   住持顿了顿,尽量平息下来自己的情绪。   “请问你是来此借宿的吗?”   清绝寺除了那些会来烧香祈佛的施主之外,也有路过此地无处停留,上来借宿的人。   不过后者一般都是些难民,还有乞丐。   像月见这样面容清俊到不染纤尘的人,倒是少见至极。   月见听后摇了摇头。   “我不是来借宿的。”   “住持,我想拜入佛门。”   这话说的有点儿奇怪。   眼前的人无疑早就遁入空门,此时却说什么要拜入佛门。   “……你之前可尘缘未断,离了佛门过?”   月见听了这话后一顿,这又是他不知道的事情。   因为他根本没有以前的记忆。   “我也不记得了。”   “……我想之前我可能不小心摔了脑袋,忘记了以前所有的事情。”   这个变故实在少见。   住持听了这话后犹豫了一会儿,想着眼前的人实在佛缘匪浅。   拒绝了着实可惜。   思索再三,住持还是点头同意了。   “往事既已忘却,那便算自此了断了红尘是非吧。”   “你可记得你的名字,若不记得,我便为你取一个法号可好?”   月见眨了眨眼睛。   “我不记得我唤什么了。”   “不过我有个新名字,是前些日子遇到的一个女施主给我取的。”   许是想到琳琅,月见的脸上露出连他都没有觉察到的柔软情绪。   他的眸子柔和,唇角不自觉上扬。   “她说我和她说在月下桃林之下相见,便给我取名为[月见]。”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一直用这个名字。”   住持年过半百,自然将月见刚才的神情变化看得一清二楚。   他心下了然,却并没有点破什么。   “既然你喜欢,那便如此吧。”   住持说到这里沉默了一瞬,而后又沉声补充道。   “只是这月见,凡尘气多少是重了点儿。”   “等到你什么时候不想要这点儿凡尘气了,尽可来找我替你换了。”   月见没大明白住持话语里的意思。   只是隐约觉得对方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却又隐晦,没有言明。   他张了张嘴,想要顺着多问两句。   住持却先开了口。   “你先去后院亭子里等一会儿,我去换人过来引你去你的房间。”   说完后住持便继续打坐,瞧着木鱼。嘴里也不知道在念诵着什么。   月见见此也不好多加打扰。   于是只好咽下心里想要问的话,垂眸轻声往后院那边过去了。   就这样,月见在清绝寺里住下了。   从三月春天,一直住到了数九隆冬的冬日。   让月见一直觉得奇怪的是,他头发长长了,但是住持却不让他剃度。   月见不明白,住持也不细说。   只隐晦地提了一句,凡尘未了,剃度了只会辱了佛门菩萨。   青年能够感觉出来住持并不是在讽刺自己,而是说的事实。   可他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凡尘未了了。   他思来想去也没找到个原由来,最后只得归由于自己佛法参悟不够,或者是以往的记忆没想起来。   ——不够大彻大悟,明了一切,便算不得六根清净。   但是这两个原因都不是能够一日而蹴的,得慢慢来。   然而他凡尘一日未清,他便一日不能剃度。   于是春去秋来,直到冬日的时候,月见的头发已经长到腰间位置了。   他也成了清绝寺里唯一一个带发修行的和尚。   同时也因为面容俊美,成了清绝寺的活招牌。   镇上,乃至不远的王城的小姐贵女听闻了月见生的好看。   不远千里,坐着轿子都要来这里拜佛烧香。   一时之间,清绝寺成了方圆百里之中香火最旺盛的庙宇。   其中甚至有好些贵女送过月见一些贴身之物,暗示过他。   若他愿意,只管跟着她们享尽荣华富贵。   这可把月见吓坏了。   他慌忙推辞着,不敢收下任何人的馈赠。   她们见对方这般拒绝,也不好一直热脸贴冷屁股。   虽心有不甘,但是之后也收敛了许多。   冬日大雪纷飞,放眼过去全是银装素裹一片。   月见着了一身藏青衣衫,拿了个扫帚在寺庙后院子里清扫着厚厚的积雪。   冬日来烧香的人少了好些。   女孩子畏寒,大多来寺庙的都是些地方官员。   听说最近闹了饥荒,加上天气恶劣。   从四周的村子还有外地来了好些乞讨的难民。   月见每每听到来的人提起这些事情,心下悲悯,却心有余力不足。   “这些事情并非你能够改变的,你不要太过介怀。”   住持这般劝慰道,却也淡淡叹了口气。   “对了,近日你少去镇上。”   “听说不仅是饥荒,那边桃花村里似乎闹了霍疾。”   “一人得了,那整个村子也没人能幸免。”   正在扫着积雪的月见原是和他说了下近日听到的难民饥荒之事,觉得心中沉闷。   结果不想竟听到了关于桃花村的事情。   月见瞳孔一缩,住持后面的话他怎么也没听进去。   手中的扫帚也“啪”的一下掉在了地上。   不一会儿便埋入了厚厚的积雪之中。   “月见?月见?”   住持用手在他面前挥了好几下,对方这才如梦初醒。   “在想何事?怎么如此心不在焉?”   月见没有立刻回应,只是怔怔地弯腰,将刚才倒在地上的扫帚捡了起来。   他鸦青色的发滑落了下来,遮掩住了他面上大半的情绪。   那双眼眸闪了闪,映着白雪一片。   却依旧透着深邃的墨黑。   “……没什么。”   月见低声这么说道,声音喑哑又低沉。   “我只是在想,这冬天什么时候才会过去。”   住持一顿,算了下日子后摇了摇头。   “刚入冬,春天还早着呢。”   “是啊……”   “还早着呢。” 第185章   月见的记忆是从三月那个夭夭桃花的时候开始的。   他记不起任何的事情,然而脑子却很清醒。   在这近一年里的日子里,他看过的每一本经书,听过的每一句话。   甚至连堂前春日飞过几只燕,几月几日落了雨,什么时候开始飘雪。   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住持说过,他很有佛性,也很聪慧。   这世上少有人会像他记事这般清明,且过目不忘。   正是因为他能够清楚得记得每一日,每一刻发生的事情。   所以他也记得琳琅,记得桃花村。   桃花村闹了霍疾,镇上又到处是因为饥荒而逃过来的难民。   官府的人已经封锁了城门,不允许任何和桃花村有过接触的人进来。   哪怕是隔壁村子的也不行。   凡尘人得了病,哪怕是个风寒,要是不及时医治都有可能要人性命。   更别提这样的传染病了。   上面的人做出这样的决定,果断且无情。   在他们看来,这是目前为止最好的办法。   死一村子的人,和死一个镇子甚至整个王城的人。   她们自然会选择前者。   住持的提醒月见听进去了,但是当天夜里他少有的辗转没有睡着。   若是说平日瞧着那些无家可归,奄奄一息的难民。   他心中大多的怜悯慈悲的。   可这一次却有些不一样。   桃花村的那些人,和那些来逃难的难民其实并没有什么两样。   他们的生死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他干预不了。   也做不了什么来拯救他们。   就像住持说的那样,这些事情他无能为力。   他能够做的只是多诵经祈愿,超度那些没有挺过去,而死于寒冬的人们的亡灵。   月见心里通透,很多事情其他的入佛门好些年的和尚都没办法看破,参透的事情。   他都能为他们答疑解惑,且无半丝烦忧。   而这一次其实也很简单。   琳琅曾经帮助过他,他想要报答,可他就算是心有愧疚或是忧虑却也没办法以一人之力救了一个村子。   霍疾有多可怕?   只要一个地方有一个人得了这个病,那么整个地方的人几乎都在劫难逃。   月见这个时候去了,也只是白白搭上自己一条命而已。   这些他都懂,像他这样心如明镜的人怎么可能不懂?   然而月见就是将一切都想得太明白太透彻了以后,更加觉得这是自己怕死,逃避一切的借口。   他没办法真的说服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管这件事情。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是所有人都明白的道理。   晚上的时候月见的思绪是一团乱麻。   他想了很多,几乎是一夜未眠。   利弊各种他都思索了许久,却得不到任何能够让他做出决定的念头。   他怕死吗?   好像又不怕。   月见只是在寻一个理由,如果自己要去只是白白送死。   毫无意义。   他想要寻一个能够让自己这条命逝去的有意义的理由。   隔日时候,月见顶着黑眼圈与主持说了自己与桃花村的渊源。   也说了那个曾经救了自己一命的少女。   住持捻着佛串的手一顿,掀了下眼皮看向一旁紧皱着眉一脸苦恼的月见。   “所以,你是想让我为你寻一个舍命的理由?”   月见薄唇微抿,长长的睫毛颤了颤。   他低头时候鸦青色的发滑落下来,遮掩住了他的眉眼。   “我不怕死,但是……”   “我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去送死。”   “我没有以往丝毫的记忆,哪怕如今在清绝寺待着也觉得自己好像一直身如浮萍,没有归宿,整日浑浑噩噩的行尸走肉一般。”   青年很少说这样的话,他对自己的心事和情绪一直藏的比任何人都深。   他深吸了一口气,手不自觉攥紧了衣袖。   “我既然生时一片混沌,那么我想死得清明。”   住持似乎并不意外对方会说出这般话。   他能够理解,且也能觉察到平日里月见的不安。   没有人会对自己的过去一片空白这件事感到平和,且毫不在意的。   哪怕是月见,会不安也是正常的。   住持沉默了一会儿,在月见以为寻不到什么的时候。   他叹息了一声。   “痴儿。”   他这般说道,声音有些沉。   “这世上哪有做什么事情是样样都有原由的。”   “只要遵从本心,做你所想做你所愿的事情便可了。”   住持抬眸看向他。   “世上万般事不如人意。”   “你能够做的,也只有让自己万般如意。”   月见怔住了,听得半知半解。   他垂眸看向年过半百的老者,他的眼眸已经不再清明,面容也苍白不已。   可心里却依旧明亮通透。   “没什么原由,你既然哪怕知道是送死也想要去……”   “无非只是,你想见她。”   住持余光瞥了一眼月见长及腰间的黑发,语气很淡。   “想去便去吧。”   “你尚未剃度,你去了我便不曾与你见过。”   “倒也清净。”   老住持的那句[想见她]如同心头魔咒,一下一下,一字一字全然敲在他的心头。   心尖发颤的那种。   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以星星之火而瞬间掀起了燎原之势。   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要说什么,但是却如何也无法说出口。   月见的脑子里闪现过很多画面。   有夭夭桃花满目,有当时月夜清冷,最后都停留在了少女笑靥如花的画面。   原来他不是心有不忍而辗转难眠。   他只是想要见她,想要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陪在她身边。   仅此而已。   月见想到这里,唇角不自觉上扬了。   不为别的,只是他在这个时候才想明白为什么住持一直不让他剃度。   不是因为修行不够,也不是对前尘之事不明不了。   他只是六根未净而已。   在想明白了一切后,月见当即便拜别了住持。   然后在天色昏沉时候,连夜迎着风雪出了城门。   城门只出不进。   他这一出去了,便再也不能回来了。   哪怕知道这一次出去九死一生,但是月见的心从未像此时这般轻快过。   风雪割面,路途遥遥。   夜里很冷,到处都是“呼呼”的风声。   听着格外骇人。   月见的记性一向很好,哪怕时隔一年,他也记得去桃花村的路。   他到的时候和他一年之前来的时候一样,每家每户都紧闭门窗。   然而却又有些不一样。   每家每户的灯火熄了好多,只有村头和村尾的地方还亮了几盏。   大部分前期没有被传染的年轻人逃难离开了,走不动的老人和一些孱弱的女人死在了屋子里也不会有人知道。   月见薄唇紧抿,踩着厚厚的雪,一步一步地往村尾那地方走去。   在看到琳琅的房间里的灯还亮着的时候,他心里的石头重重落在了地上。   “咚咚咚”,他轻轻扣响了门。   里头的人听到了动静,不像最开始时候那般快。   她走到门口位置,却并没有开门。   “……哪位?”   琳琅实在想不出,这个时候还有谁会来拜访自己。   外来人不敢靠近,村子里的人更是自顾不暇。   “琳琅,是我。”   月见这一次没有唤少女[施主]或是[琳琅施主],而是直接唤了她的名字。   声音很轻,和四周呼啸的夜风相比起来,实在温和太多了。   “我是月见。”   里头的人听到这个名字后下意识地想要将门打开。   可想到了什么,她又生生顿住了手上的动作。   不为别的,她前几日已经被传染了。   这个时候让月见进来只会害了他。   “……家里最近没什么吃的,你要化缘便去别处吧。”   “不要来桃花村。”   月见似乎早就料到了少女会这么说,他眉眼弯着,俊美的脸上如春风拂面一般。   “你不用怕传染给我。”   “我虽没得霍疾,但却被大夫诊出了不治之症。”   “没准你活的比我还长呢。”   他的语气太过轻松,好像谈论的不是自己的生死,而是此时的天气如何一般。   “……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琳琅皱了皱眉,她虽然很想见见月见。   但是却不敢拿人性命冒险。   “我之前是救了你,给了你一口饭吃,但你也不用拿自己的生命来抵。”   “我无父无母,死了倒也算解脱,你不必介怀。”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沉,并不像她说的那样洒脱。   琳琅早就想开了,她不怕死,只是心有不甘罢了。   “你今日能够来这里与我说说话我已然很感激了。”   “我没骗你。”   月见轻声凑近门边与琳琅说道。   “我是真的要死了,所以这才下了决心来找你。”   “……真的?”   “当然,出家人不打诳语。”   琳琅还是不怎么信,但还是犹疑了。   月见觉察到了,又柔声与她说。   “既你执意不放我进来,那能否开个缝隙让我瞧瞧你?”   “你放心,我离远些瞧,不会有事的。”   琳琅犹豫了一会儿,外头正是大雪漫天。   月见在这个时候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而且她也很想见见对方。   只是看一眼,应该没什么事情。   少女这么想着,轻轻将门栓给取下,打开了一条两指宽的缝隙。   然而只是那么一瞬,她还没有来得及往外看。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便伸了进来,扣住了门扉。   月见的力气比琳琅大太多了,她试探着想要将他推出去,对方却纹丝不动。   “你,你这人怎么这样!”   少女见怎么也无法将人赶出去,她急哭了。   “你说了只看一眼,出家人怎么可以说谎!”   月见弯着眉眼笑了,他微微弯腰低头和少女对视。   瞧见她眼眶泛红,抬起手轻轻将她眼角的湿润擦拭。   “出家人不能说谎,但我可以。”   “琳琅,我还俗了。”   他声音很柔和,仔细一听很是轻快。   “我想与你共生死。”   “不过这次若能挺过去,我更想与你共白首。” 第186章   容予这个千年铁树开了花,还与自己的徒弟结成道侣的事情。   是在他肉身重塑,羽化飞升后从上面回到三千世界从被世人知晓的。   其实他们也不是有意要瞒着。   毕竟两人情投意合又不是坑蒙拐骗得来的姻缘,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只是自容予回归剑宗的时候,他的神识尚未完全凝聚,肉身也还未重塑。   一直都在凌云峰里待着,外人鲜少知晓他的踪迹,更别提得知他和绥汐的事情了。   这一次他历了情劫得了飞升,不过却并未长留,而是选择下三千世界和绥汐待在一起。   陪她修行,直到羽化飞升。   修真界的人得知两人的事情。   是在绥汐和容予一同去了三生石结缘,两人的名字真正刻印在了上头的时候。   三生石结缘,是有着灵力效应的。   再者一个化神修为,一个羽化飞升,两个大能结缘所引起的灵力波动足以惊扰三千世界。   当时云霞满天,紫霞萦绕,仙鹤与青鸳齐飞。   绕天际七日不断,升腾起从未有过的祥和景象。   容予能够褪去魔气,本身就是一件足以让修真界震惊的事情。   如今世人皆知当时青年入魔不是迷失自我,而是命中劫数。   无论真假,而后容予的确是得道飞升。   他们就算想要否认都无能为力。   因此,选择了留在三千世界的容予如今依旧坐镇青霄凌云。   除了从羽化之境到飞升,好像一切都没什么变化。   容予依旧是剑宗剑祖,而绥汐依旧在他身旁。   “我记得阿沉修为已至元婴,到了这个时期若想要再往前精进可有些难了。”   他去给灵草浇水的时候,瞧见了一株适用于元婴修者的九品灵草的时候,突然想到了这件事。   “前几日他来的时候我不在,要不一会儿我再去唤他得空过来一趟剑宗?或者我过去昆仑也行。”   容予想着这个阶段还是得留心一些,若稍有松懈,之后历劫,那天雷落下来怕是受不住。   自金丹开始,修者精进一个时期便会受一次天雷,历劫一次。   不过每一个时期所受的天雷威力和次数都不同,越往后越难承受。   他记得之前他询问绥汐自己不在的那几百年里,那些雷劫她是如何抗下来的。   少女也不想容予太担心,只说了在前期多花点儿时间巩固下修为,这些自然都能受。   其中酸楚痛苦一概没有提及过。   可容予哪里有那么好骗,那些他又不是没经过。   他是不觉得有什么,然而绥汐又是一个怕疼的,想必在他不在的时候受了好些苦。   也因此,他想到自己错过了护住少女。   那绥沉的事情,自然更上心些。   “你要他过来做什么?”   “你可别渡修为给他?修行之人走这种捷径可是大忌。”   少女听到这里微微皱了皱眉,有些不赞同地这么说道。   “他比起其他同门师兄师姐们修行速度已经很快了,修行这种事情得慢慢来,别一口吃个大胖子。”   容予笑了笑,将浇水的花洒放下。   “你想什么呢。”   “因果循环这种事情我比你更明白。要是我真这么做了,以后阿沉渡劫有他受的。”   他说到这里,垂眸看到了少女嘴角边上的糕点碎屑。   容予抬起手极为自然地将其用指腹抹去。   “昆仑多灵兽,灵草被食得所剩无几。”   “我想让他过来泡一段时间药浴,九品灵草自然要比其他的灵草效果好些。”   要是外界的修者听到容予要用九品灵草给绥沉做药浴,一定会气得喷血。   但绥汐跟着容予大手大脚惯了,也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那成,我到时候与他说。”   “你去说他可能不会来,我说才管用。”   绥沉前几日刚来过,寻了容予过招。   结果容予毫不留情,还当着她的面,只风轻云淡一招便将他打得落花流水,这让他很没面子。   少年本就不爽容予将他阿姐给抢了去,又被这么挫败了自尊心。   于是闷闷地回昆仑苦修,寻着机会再上这剑宗找容予报仇。   似乎也是想到了这件事,容予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我当时原想着留一手,只是他太认真了,我也不好放水。”   “你给我解释这些做什么?我又没有怪你。”   息风正在一旁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听到了他们的话后没忍住插了一嘴。   [容予他这人就是恶趣味,就是喜欢逮着绥沉欺负。人越来劲,他越高兴。]   因为已经羽化飞升,容予如今已然能够听到息风说的话。   他勾起唇角笑了笑,也没有否认。   “我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欺负,只是阿沉太可爱,我没忍住而已。”   [是是是,你的确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欺负。你就只欺负绥汐他们姐弟。]   息风哼哼了一声,然后一面晒够了又翻了个面继续晒。   [白天欺负绥沉,晚上欺负绥汐。昨晚上我出来透气,稍微溜达了一圈就听到你们屋子里……]   “息风!话怎么这么多!晒你的太阳!”   少女脸红的厉害,指风一过去便将息风给敲打了一下。   息风还想说什么,但见绥汐恼羞成怒了,也只好闭了嘴。   如今的绥汐已经不是以前的金丹了,化神修为,它的惹不起咯。   容予脸皮厚,低头轻轻吻了吻绥汐的眼睛。   “又不是第一次被他听到了,你怎么害羞做什么?”   “再说了,你的声音那么好听……”   “不许说!”   青年被凶了之后也不恼,甚至笑的更开怀。   他伸手将绥汐抱在怀里,脑袋往她颈窝里蹭。   “好。”   “那我晚上再说。”   “……”   当晚一阵**之后,隔天绥沉来剑宗时候便眼神微妙,神情复杂。   他看着自家阿姐气色红润,容予眉眼满是餍足,便知道昨晚上发生了什么。   作为一个单身了快五百年的人,绥沉面上毫无波澜,心中却五味杂陈。   “……阿姐。”   绥沉沉默了一瞬,而后这么低声唤道。   “你找我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绥汐有些不好意思,她用手肘撞了下容予。   青年一愣,意识到绥汐是让他说。   “也不是别的什么事,就是你如今修行可能顿涩了些,我想让你在这里泡几日药浴……”   这是之前容予和绥沉交手时候便探知到的。   “你们昆仑的灵草少,我想来这边可能更方便一些。”   绥沉顿了顿,尽管心里还有点儿介怀之前容予下手那么狠的事情。   可他也不是个不识好歹的,自然知道对方是为了他好。   “……成。”   “我还住之前收拾出来的那间屋子是吧?”   少年之前来过凌云峰,也住过几日。   当时来得匆忙,童子给他收拾了一间房间。   也不算简陋,却也没有多好。   不过修行之人不重这些,绥沉在哪里休息都无所谓。   “还是那间,不过给你稍微收拾了下。”   绥汐弯着眉眼笑得温和。   “都是按照你喜欢的样式布置的,还有几副你喜欢的书画挂着,你一定满意。”   于是少年就这样暂时在凌云峰又住下了。   晚上时候他浸泡药浴,原以为会听到些不该听的。   却发现是自己多虑了。   上一次他来的时候的确隐约听到了些,不过立刻切断了听觉。   那几日倒也相安无事。   想来这一次容予也意识到了不妥,自己设了结界隔绝了声响,毕竟平日里若是息风白栎还好。   被绥沉听到了的确不大妥当。   就这样,绥沉在凌云峰修行了一段时日。   在准备离开回昆仑的时候,少女欲言又止地拉着他的手。   似乎还想要他在剑宗多待一会儿。   “阿姐,我得回去了。”   少年也很高兴绥汐这般舍不得自己,可想着自己离开昆仑多日,再不回去又得被青昀说叨。   “阿沉……”   “昆仑虽然离剑宗远了点儿,但是我要在一日之内过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到时候得空了再来看你。”   绥汐没说话,余光下意识地往容予身上瞥。   容予也有点儿不好意思,想要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似乎还没斟酌出合适的字句。   又像是在顾及着什么。   “……你也要留我?”   绥沉有点儿意外。   虽然容予挺宠他的,可每一次走的时候从不会挽留。   要不是这一次他修为顿涩,容予肯定不会主动唤他过来。   恨不得日日和绥汐腻歪在一起,过着甜蜜的二人世界。   “也不是挽留。只是有事情想要与你说,但是又无从开口。”   这下子绥沉好奇了。   他挑了挑眉,抱着手臂看了过去。   “哦是吗?你这么说我倒是非得要听听是怎么回事了。”   “是关于谁的事情?我师父的还是我的?”   “都不是。”   容予说着,伸手将绥汐轻轻揽在怀里。   他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放在绥汐的肚子上。   眼神柔和又宠溺。   “阿沉,你要当舅舅了。”   “???!” 第187章   因为绥汐有了身孕,绥沉实在放心不下。   也不管青昀之后会如何叨叨他,让青鸳捎带了消息,说明了原由。   至少这一年他得在剑宗待着。   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修者的寿命本就比凡人要长太多,这一年若是放在往日修行时候来看,的确是眨眼功夫便过去了。   然而放在少女身上,绥沉却觉得格外漫长。   他和容予少有这般和谐地待在一起这么长时间过。   修者有了身孕远没有凡人那般娇气,依旧该干什么干什么,并没有任何的影响。   不过虽然身子没什么大问题,但绥汐的嘴是越来越叼了。   修者是不需要吃东西的,大约是入道之前日子过得太清贫,没吃过什么好东西。   入道之后绥汐也会经常去凡尘买些糕点零嘴什么的吃,俨然已经成了一个习惯。   要是突然有一天这个嘴闲下来了,她反而哪儿哪儿都不适应。   有了身孕后也没戒掉这爱吃零嘴儿的习惯,而且嘴更叼了。   往日时候爱吃的那些东西总觉得这儿少点儿糖,那个不够咸。   自家的姐姐,再如何折腾人也得宠着。   于是绥沉每日除了修行,更多的时候便是下山去凡尘找美食给少女打包带回来。   刚开始时候吃的倒还满意,到了后头大约是吃腻了,又嚷嚷着这个不好那个难吃了。   这让绥沉犯了难。   他把凡尘大多和她口味的东西都找得差不多了,如今再去寻也寻不到什么来了。   因此容予去了藏书阁翻阅了好些书籍菜谱,里面记载的有各种珍奇可口的食物。   若是放在凡尘去,他们光是要凑齐食材都难于上青天,更别提做出来了。   没办法,容予决定自己来做。   他的学习能力一向很强,什么东西,再难也就看一遍就会了。   做菜更是轻而易举。   就这样,在容予的精心喂养下。   一年之后,他们的孩子出生了。   是一个男孩子。   眉眼像容予,性子活泼好动,像绥汐。   孩子生下来了之后,三人面临着一个比之前捣鼓做菜更让人头疼的问题。   ——给孩子起名。   “还没好吗?孩子都快满周岁了,这名字怎么还没定好。”   绥汐双手撑着下巴,垂眸看着绥沉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本古籍查阅着。   他在对着一个字一个字地看,想要从里面找到个最好最符合孩子的名。   “不急,再让我好好斟酌一下。”   这可不是能够随便的事情,绥沉微微皱了皱眉。   一旁的小男孩正被容予轻轻抱在回来,他已经能够说话了,只是说的不大清楚。   可思路却异常清晰,相当于凡间孩童五六岁的心智。   “舅舅。”   他黑葡萄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绥沉,唇红齿白,生的跟个年画娃娃一样可爱。   听到小男孩的声音后,绥沉这才将视线从书上移到了他的身上。   “舅舅,抱。”   他奶声奶气地朝着绥沉张开手臂。   绥沉心下一软,实在拒绝不了他。   这才放下书将他抱了起来。   “岁岁别闹,舅舅忙着给你起名呢。”   岁岁的他的小名。   他出生的时候刚好正值新年,便应了时间取了这么个名。   “舅舅说给我起名都说了一年了,起名有这么难吗?”   一般孩子的名字都是由父母来起的,不过绥汐和容予却把这个机会让给了绥沉。   谁知绥沉得知了自己给岁岁取名字后,竟然这般严谨认真。   整整取了一年都没敲定小男孩的大名。   “不难。”   绥沉这么说了后一顿,叹了口气。   “只是给你取名难。”   “名是跟随你一辈子的咒,哪里能随便?”   在修真界里有一个说法,世上最短的也是作用效的咒便是人的名字。   只要被唤住,便会予以回应。   这是唯一一种没有灵力效应,却会被束缚的咒。   然而岁岁没听明白,只得下意识地看向了容予。   “爹爹……”   “没事,还有一月才是你的周岁宴。你让舅舅再好好斟酌一下吧。”   绥汐他们并不怎么喜欢热闹,修真界里想要来参加岁岁周岁宴的自然很多。   但是他们只邀请了无尘青昀,还有几个剑宗的朋友。   除了一箱一箱的灵宝从别处抬进了凌云峰之外,外人一概不允许进入。   随着时间越来越逼近,岁岁的名字绥沉还是没有什么头绪。   在整个剑宗,绥沉也就和顾长庚最熟。   于是在没有主意的时候,他离了凌云峰去逍遥峰找了青年。   顾长庚有些意外对方会在这个时候找自己商量这件事。   他也以为绥沉早就想好了。   “所以说,一年了你还没有想到给岁岁取什么名吗?”   少年叹了口气。   “我翻看了好些书,但是总觉得什么都差点儿意思。”   “长庚师兄,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顾长庚哪里有什么起名的经验,更别提什么建议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   “……我也不知道。”   “不过我想,虽然剑祖他们将取名字这件事交给了你。”   “但这个名字是要跟随岁岁一辈子的,你既然没有头绪,要不去问问他?”   别看岁岁只有一岁不到,但是他的心智已然到了能够自己做决定的程度了。   “既然是他的名字,你就算取好了也得他喜欢才是。”   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绥沉仔细想了想,而后在晚上睡觉的时候将岁岁抱到了自己的房间去。   岁岁平日里最爱粘着绥汐和容予,虽然也喜欢绥沉,可晚上他更想跟着绥汐他们睡。   “乖,今晚上跟着舅舅睡。”   “舅舅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岁岁商量。”   听了这话,岁岁的小情绪这才稍微褪去了些。   转而被这重要的事情给转移了注意力。   “什么事情呀?”   绥沉将被子给岁岁盖好,顿了顿,这才组织着语句开口和他说道。   “岁岁,舅舅不是要给你取大名吗?但是想来想去,要是我到时候取了你不满意怎么办?”   “于是今天先先问问你的意见。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事物,或者喜欢的字?我想依据你喜欢的事物来给你取名字。”   岁岁眨了眨眼睛,缓了一会儿才理解了对方说的意思。   好像是让他自己来给自己起名字。   “喜欢的吗?”   小男孩皱着小眉毛思考了好一会儿,然后掰着手指数了数。   “我喜欢爹爹,喜欢娘亲,喜欢舅舅,我还喜欢白栎和息风……”   “停停停,你喜欢这么多我怎么来给你取名字啊?”   虽然听到岁岁说喜欢自己,他心里的确挺开心的。   但是这对于起名字一点儿帮助都没有,反而越多越乱。   “好……”   岁岁很是纠结,他犹豫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口。   “那我挑两个最喜欢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呀。”   绥沉听后松了口气,觉得如果是两个的话取名的思路倒是可以更加清晰明确。   “爹爹和娘亲。”   “我最喜欢爹爹和娘亲了。”   “成……我想想怎么在你爹娘身上做文章取名。”   绥沉想了好一会儿,发现这两人的名字还真难想到一起取名。   “我能想到的就是一岁一枯荣,这里面才勉强能把他们的名字何在一起,而且还是个谐音。”   “你总不能叫容绥吧?小名岁岁,大名绥绥,听着都一样……”   “而且一点儿新意都没有,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自己唤自己呢。”   明明是来听听岁岁的想法的,结果最后绥沉自己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叹了口气。   “算了,我发现我可能真不是起名字的那块料。”   “我明天给你爹说一下,还是让她们来给你取名字吧。”   说不甘心是有点儿,但是他也不能拿岁岁的名字来任性。   不会的话还是交给会的人来会比较好。   “舅舅,你是不是不开心啊?”   “……有点儿吧。”   绥沉觉得自己这么五百年修行都白修了,连个名字都没办法起好。   “那你要是起不了,让岁岁自己来取好不好?”   绥沉一愣。   “你自己来取?”   岁岁弯着眉眼笑了笑,弧度如月牙儿一般可爱。   “我每天看你天天在那里翻书,你看的那些书我都能背下来了。”   “我想,如果只是取个名字的话,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小男孩和容予一样,有着过目不忘,一看就会的能力。   在他眼里,似乎只有不想学没有学不会的东西。   其实他字也认不全,只是每日绥沉翻阅的时候都会念念有词。   对着上面的字,他大致上也能够对应知晓对方在念哪个字,又是什么意思了。   “爹爹曾经给我说过,他希望我一生无忧无虑,永远不要被世俗牵绊。”   “所以我想我把他的心愿放在我的名字上,这样我就永远都不会忘记了……”   岁岁说这话的时候笑得很开心,脸上还有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他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看向绥沉的时候那眸子清澈纯粹。   好像天地之间什么都能映照进去,又什么也没办法瞧清楚。   “容长乐就好……”   “长长久久,平安喜乐。”   小男孩说到这里顿了顿,又继续补充道。   “不仅是我,我希望世上所有经历过苦难的人之后都能顺遂无忧。”   绥沉看着眼前的小男孩,脑海里下意识想起了浮现出无尘的身影。   无尘在岁岁出生的时候就有说过,他与他有缘。   当时绥沉并没有明白什么意思。   直到现在,他这才豁然贯通。   无尘说的有缘,是指的是佛缘。   有人尚且不知世间众生苦,已然悲悯众生。   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宝书网(baoshu2.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